《弄春娇》 第1章偷香 “婠婠,好香。” 一双大手从后背搂住了林婠婠的细腰,傅羿安把头埋在女人的香肩处,声音低哑而蛊惑。 林婠婠根本来不及躲开,浑身颤抖,又惊又惧,葱白的手指攥紧了衣角。 “你疯了吗,四哥,别在这......” 傅羿安半眯的眸子赫然睁开,晃出一抹兴奋,女人颤着声喊他的模样,惹得他心神荡漾。 一双带着刀茧的大手乘势朝轻薄的衣衫下覆去,贪婪地摩挲着细腻的冰肌。 一墙之隔,卢王妃正和几位夫人在吃茶聊天。 一柱香之前,林婠婠陪着母亲也同夫人们闲聊,临出门的时候,她被一个小丫鬟端来的茶水弄湿了裙摆。 这才被带到了一旁的耳房,可她万万没想到,靖南王世子傅羿安竟藏在屏风后面! 他们身份悬殊,有着云泥之别,这种事情若被撞破,对于傅羿安不过是一件无关痛痒的风月之事,于她则灭顶之灾。 她就会成为别人口中那种自解衣衫,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狐媚贱货! 他怎么能在这…… 男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眼波流转,极力压抑着情欲,“婠婠,我被人暗算了……” 林婠婠双眸水雾氲氤,咬着血红的唇瓣,不敢出声,拼命想要甩开他,可慌乱的挣扎反而显得欲拒还迎,激得傅羿安的兴致越来越高。 男人的身子越发燥热,心中似有一团烈火。 衣衫被粗暴地撕开,湿润滚烫的唇舌如雨点般落下,药效实在太烈,傅羿安早已失了神智,眼眸绯红,尽情地折腾。 床帷轻颤,满是春色,红浪翻飞...... 半个时辰之后,林婠婠恍惚地看着窗外阴沉的暮色,眼底一半是忧愁,一半是清醒。 一段段辛酸的过往,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餍足的男人,傅羿安是靖南王府嫡出的世子爷,二十六岁,战功赫赫,现身兼要职,是名副其实的国朝新贵,也是让她深陷泥潭的祸首! 五年前,家逢巨变。 母亲柳玉娥嫁给了靖南王的三弟傅世宣续玄,她便跟着母亲从南方来到了上京。大半年前,她陪着傅家长房六小姐傅朝云去寺里还愿,不料遭遇山匪,险些丧命。 所幸,危急时刻,被傅羿安所救,捡回了性命。那晚她中了媚药,神志不清,不要命地缠上了傅羿安,当夜就成了他的女人! 事后,她曾明确提出,让傅羿安忘了那事。哪曾想,傅羿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两人一次次犯了禁。 她不知何时对他也动了心,可也清晰地知道两人没有结果! 靖南王府不会允许她嫁给他,他未来的正妻必定是门当户对的贵女。 那她又算什么? 通房,侍妾,外室,亦或者他一时兴起暖床的工具? 因为傅羿安还是她名义上的四哥! 镇国公府是绝不会允许这桩丑事存在的,他日,东窗事发,那解决的办法,林婠婠细思极恐。 她不敢再陪傅羿安就这么疯下去了,迟早都得出事! 她一定得离开靖南王府,告别这糜烂荒诞的日子。 林婠婠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婠婠,在想什么呢?” 在她怔怔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傅羿安长臂一挥,把她捞进了怀中。 女人身无寸缕,毫无遮挡的臀部被男人顶在膝上。 啪地一声,男人不轻不重地打在她臀部,轻巧在耳际吮吸,低语道,“还要吗?” 莹白的冰肌上立马出现五个刺目的指印,林婠婠疼得厉害,晶莹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她眼尾发红,嗓音发颤,“四哥,我们断了吧!” 傅羿安那张深邃隽逸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惊诧。 他将她轻轻一引入怀,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摸样,不禁想笑,“娇气!很疼?怎么还哭上了?” “不,我是认真的!”林婠婠声音急切。 “为何?”男人眸色一暗,松开了覆在她腰间的大手。 林婠婠唇角颤抖,“是我不想再这样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婢女青黛催促道,“姑娘,快开席了,夫人们都过去了,你快点!” “我快好了。”林婠婠一惊,本能推开男人。 她取下黄花梨雕花木施上搭着的衣衫,快速穿好,对着铜镜整了整云鬓上的珠钗,出了耳房。 林婠婠拉着青黛快步离开,生怕青黛发现异样。 青黛怀里还揣着一套衣裙,她有些懵,“姑娘你哪里来的衣衫?刚才奴婢在假山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差点耽误了。” 看这情形,多半都是傅羿安搞得鬼。 林婠婠没有解释,她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被弄得有些狠,走起路来,双腿还有些别扭,哪怕她极不情愿去参加那晚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待她到达膳厅的时候,宾客基本都到齐了,分为男席和女席,中间用屏风隔开。女眷这边满满当当,热闹极了,可没有一个人主动招呼她。 傅家对外宣称,她是寄居在王府的表小姐,可背地里,连仆役都敢甩脸色给她看,谁又真会把她当作正经主子对待呢! 对于这些冷遇,她早已习以为常了。 她自觉地来到末席安静地坐下,自从寺庙那件事之后,她经常躲在衡芜院,若非必要,也不想应付傅家的众人。 林婠婠刚落座,就听见屏风那边,男席主桌上有人说话,“四哥,你的脖子上怎么有道抓痕?” “不会是哪个美娇娘给挠的吧?” 一句话,引得众人哄笑。 林婠婠心跳漏了一拍,生怕傅羿安说出什么叛经离道的话来。 她绷紧了神经,只听见傅羿安嗤笑一声,“一只小野猫挠的。” 席间珍馐佳肴不断,林婠婠根本没有心思吃饭,浅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这时,傅朝云款款朝她走来,探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看见对面那个穿缕金百蝶褶裙的贵女了吗,她是陇右节度使女儿赵妙元,这才来上京,就是为了结亲的。听说大伯娘喜欢得紧,以后估计就是我们的四嫂了。” 林婠婠抬眼望去,未来的世子妃果然是个柔美娴静的贵女,她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酸涩。 可傅朝云特意来跑过来告诉她,是几个意思? 林婠婠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第2章她不配 傅朝云低头就看到她的袖口,狐疑道:“你怎么也穿的百蝶褶裙?这双面绣的手艺可是品尚轩虞大娘子的独门绝活,半年就只得那么一两件衣裙,你如何有?” 林婠婠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裙正是缕金双面缂丝刺绣,襦裙上的蝴蝶栩栩如生,走动起来恍若真的蝴蝶,真是华丽之极,美不胜收。 虞大娘子曾任宫中尚宫局的掌事,也不知品尚轩到底有何神通,把她从宫中弄了出来做绣房掌柜。在京城,哪怕是高门贵女,想要求得这种裙子,都是极为不易的。 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实在不配! 林婠婠顿时觉得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刚才在耳房,她的衣裙被傅羿安扯得一团糟,慌乱中随便穿了一身,哪里注意到此等玄机,现下仔细一看,这百蝶裙的花样尤其眼熟,神似她丢失的那批画稿。 她觉得纳闷,傅羿安喜欢在床事上折腾她,这百蝶褶裙难道是他特意准备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那点丑事吗? 林婠婠强压着情绪,“刚才被小丫鬟弄湿了衣裙,怕是底下的人拿错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是我能穿的,我得赶紧换下才是。” 傅朝云撇嘴,似信了她的说辞。 啪的一声。 俨然有序的气氛被琉璃盏摔碎的突兀声打破。 林婠婠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小丫鬟瑟瑟发抖,正跪趴在了赵妙元的跟前,用袖口使劲地擦着她精致的鞋面。 一道道目光都聚焦在了赵妙元的身上,她面带微笑,举止大方,轻轻挥手示意丫鬟退下,随即缓缓起身,弹了弹衣裙上的水渍,提裙款款走了出去。 小丫鬟感激地朝她磕头,惊慌中捡起了散落的碎片。 待晚宴结束后,赵妙元早已经换上了备用衣裙,在丫鬟翠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她忍着一肚子火气,手中的锦帕都快搅成一团了,冷冷开口:“你是说林婠婠只是寄居在靖南王府的?” 翠玉见自家小姐挑起话题,也不忘拱火,“小姐,席间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不会有假。林婠婠算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哪买得起?品尚轩不是说,这百蝶裙统共只有两条吗?虞大娘子不会骗咱们吧?” 赵妙元一到上京,就和陆语宁把上京最奢侈的首饰铺和成衣铺子逛个遍。 尚品轩就是她们最喜欢的成衣铺子之一。 赵妙元漂亮的丹凤眼闪过一道精光,“品尚轩重诺,不会在此等事上欺瞒我们,去查!务必查清楚,那条百蝶裙到底是何人所订。” 林婠婠姗姗来迟,那么一身打眼衣衫,她不注意都难。 凭着她的直觉,林婠婠绝不像她表现出那般人畜无害,说不定和府里的公子瓜田李下,有了首尾。 若是与傅羿安无关也就罢了,若是有关,就休怪她翻脸无情! ** 林婠婠一回到衡芜院,就去了净房沐浴。 还好衡芜院地处僻静,另有一角门通往后街,平日里根本没有人过来,她和傅羿安的事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她褪下衣衫,青黛看到她满身的青紫掐痕,不由心疼,低声埋怨,“小姐,世子这也太没轻没重......” 林婠婠赤脚走进浴桶,有些无力道,“明日一早,去弄点避子药回来,方子还是上次我写给你的那个,你多走几家药铺分开购买,切忌掩人耳目,这些事别让银翘知道。” 青黛点了点头,她和银翘都是从林府就跟着小姐的,情分深厚,可银翘性子冲动,藏不住事,这些秘事自然不敢让她知晓。 林婠婠抬眼看见木施上挂着那条百蝶裙,心里就堵得慌,“你明日把这条裙子,连同楠木匣子里所有东西都还回去,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那楠木匣子里装的都是世子赠给小姐的宝贝,怎么能说退就退呢? “小姐,这不妥吧......”青黛心中着急,见她闭上了眼眸,也不好多言,只得悄声退下。 林婠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前几日的噩梦。 她被傅羿安藏在京中某个宅子里,她刚产下孩子,虚弱不堪。外面闯进来一群人,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她冷得直发抖。他们抢走了襁褓里的孩子,随后她就被人给处置了,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恍惚中,她感到有人正在帮她擦洗后背,“不是说了不用伺候吗!” “小没良心的......” 耳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林婠婠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傅羿安半弯着腰身倚在浴桶旁,伺候她沐浴! 林婠婠一哆嗦,下意识要躲进浴桶,可反过来一想,她身上这点皮肉又有哪一处他没碰过? 她瞪了他一眼,声音漂忽:“你来干什么?” 水雾袅袅,波光之下,那傲人的玉峰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玲珑的曲线暴露无遗。 傅羿安深色的眸光垂视着她,唇角上扬,“我还能干什么?” 一只大手顺着香肩漫入水中,肆无忌惮地覆上那饱满娇嫩之处,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就堵上了她鲜红欲滴的唇瓣。 林婠婠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感到了一阵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傅羿安才松开她,幽幽开口,“水凉了,你若生病了,受苦的还是我!”说着,就把她像小鸡一样从浴桶里捞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用布帛帮她擦干。 女人一头青丝散落,冰肌胜雪,整个人都沁着水润泛着光,就好像一颗诱人的樱桃,美艳娇嫩,等着他拆卸入腹。 林婠婠气息还有些不稳,胸脯一上一下,“傅羿安,我没心情!” 男人早已意乱情迷,小腹收紧,这种事情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把她放置在红木躺椅上,一把扯开腰封,松了衣袍,欺身上去就想继续办事。 林婠婠一脚踹了过去,“我说了,我不愿意了!” 男人轻松避开攻击,顺手就擒住了一只小巧的玉足,“婠婠,不要恃宠而骄!” “傅羿安,你听清楚,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我们到此为止!”林婠婠气疯了,他还以为她在跟他调情! “你在闹什么?” 是她在闹吗? 她这样没名没分跟着他,算什么? 他除了要她的身子,又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就像那条碍眼的百宝蝴蝶褶裙一样,在别人眼里真贵无比,可对于她而已,却毫无益处,说不定还会给她招惹各种麻烦。 他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他的恩宠,又何曾需要她的意见。 若是以往,她会顺着他,哄着他,绝不会触怒他,可到头来,他们这段露水姻缘又会又什么好结果? 她为什么非要跟着他,等着像噩梦中的结局一般惨死吗? 林婠婠从木施上扯下衣裙,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眼眸。 “理由?”傅羿安的声音很低。 林婠婠拢了拢衣衫,整理好衣襟,看着他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她气得心口疼。 她又何必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已及笄,迟早得嫁人!”林婠婠垂着头,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她知道他早已动怒了,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你还想嫁给谁?” 林婠婠狠狠地掐着指尖,不敢吭声。 傅羿安眸光沉沉,忽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冷得像冰,“林婠婠,你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这上京还有谁敢娶你!你今日还在我身下承欢,就急想要着嫁人,你当我死了吗?” 男人在床榻折腾她一夜,好似在宣泄他的怒气,林婠婠绝望地意识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她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第3章生活不易 时逢二月,春寒料峭。 林婠婠一觉醒来,根本记不得昨晚傅羿安是何时走的,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软根本无法起身,看来还是昨晚受了寒。 她只得又写了个方子,吩咐青黛多抓一副药回来了,她生病的事还是惊动了母亲柳玉娥。 “婠婠,昨天都还好好的,怎得就生病了?娘这就叫大夫过来给你瞧瞧?”柳玉娥一脸焦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 林婠婠强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娘,你忘了我跟着父亲学医多年,这小小风寒还医不了?” 柳玉娥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点了点头,“也好!” 先夫林邺医术了得,还曾担任太医院院首,林婠婠从小跟着几个师兄混在林邺跟前,耳熏目染,她的医术自然不差。 林婠婠脸极为苍白,实在有些虚弱,她柔声开口:“娘,我想搬出王府。” 闻言,柳玉娥一愣,神色凄然,掩面哭了起来:“府里又有人欺负你了?若非你父亲犯了事,三老爷从中周旋,我们早就沦为奴籍了! 当初,三老爷答应过我,定会护我们母周全,他待你如亲女,也从未薄待过你,你好生待在这,何必去理会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我知道王府人多,规矩大,你过的不痛快,可为娘已经在为你相看了,定为你选个如意郎君!你离了王府庇护,一个弱女子如何立足?” 林婠婠叹息,父亲出事之后,母亲就跟惊弓之鸟似的,神经随时都绷着的,直到嫁给傅三老爷,才渐渐安定下来。 往日,只要母亲哭上一回,无论什么事,都会顺从她,可这次她一刻也想再继续待在王府了。 “娘,我想寻个山清水秀的村子,做个乡野大夫,天大地大,总比困在傅宅强上几分。” 柳玉娥立马变了脸色,态度极为坚决:“不行!你答应过你爹,不准行医的! 你弟弟林鸿过继给了你大伯,还不知道过得什么苦日子呢,你素来娇气,我还指望你能嫁个好人嫁,多少能帮衬他几分!出嫁之前,你别想离开靖南王府!” 林婠婠回想起这些年的遭遇,眼眶微热,鼻子隐隐发酸。 柳玉娥见她还不松口,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昨晚,世子身边那个秋月死了!” 她茫然地望着母亲,“谁?” “就是昨日在宴席上出错的那个丫鬟!她是世子屋里的人,哪里轮得到她来上菜,可她偏要跑去贵人跟前去凑热闹,昨晚王妃把她给审了,晚上回去,那秋月就投湖自尽了!” “啊!” “今晨我路过翠湖时,正好瞧见他们把尸体打捞起来,秋月的肚子微微隆起,估摸得有五六个月了,一尸两命啊!这就是当奴婢的命,都造的什么孽啊!” 柳玉娥心生同情,不觉流下泪来。 他们也差点就沦为奴籍,女儿又生得极美,她若离了王府,无权无势,就怕遭人觊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境遇。 林婠婠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褪了干净。 秋月是傅羿安屋里的丫鬟,她昨日非要凑到赵妙元身边露脸,难不成是想去求未来主母放她一条生路? 六个月?她也是大半年前才和傅羿安有了肌肤之亲。 秋月原本是傅羿安的通房丫鬟,她孩子的父亲还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不,不会是他! 林婠婠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她闭上了双眸,“娘,我想再睡会。” 柳玉娥帮她捏了捏被角,这才轻声关门出去。 那日的梦境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卢王妃那张慈善的脸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 林婠婠浑浑噩噩睡了一天,耳边隐隐传来银翘低声抽泣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青黛呢?”她声音还有些嘶哑。 银翘见自家主子醒了,连忙抹了把眼泪,倾身扶她起身,她极力掩饰,“没,没有,姐姐去熬药去了......” 林婠婠神色恹恹靠在软塌上,目光落在银翘红肿的脸颊上,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被人欺负了。 她叹了口气,悲从心起,望着窗外紫竹林中上下跳动的小鸟出神。 银翘指了指食盒,“姑娘,可有胃口?多少吃点?” 说着就揭开食盒,里面是一碗虾皮鸡汤,还有一碗酒酿清蒸鸭子,一碗青笋以及一碗白粳米饭。 银翘把碗箸拿了过来,盛了一碗鸡汤递了过去。 林婠婠摇了摇头,“别忙这些,先去找点冰敷一下?” 银翘也知道那些饭菜过于油腻,半个时辰前,她特意去大厨房田婆子,说明缘由想换米粥和清淡的小菜,却给自家主子惹下了麻烦。 “……还敢自个换口味?也不是我不答应你们,今儿你们想换,明个就有十个主子想换,我也就不用做事了,天天伺候你们俩得了!要想吃,拿银子来!” 银翘从葫芦儿顺袋里掏出一串钱递过去,田婆子掂了掂,撇了撇嘴,“就这点?” 这可是一缗钱,在外面大吃一顿都足够了,青黛怒了,“我们不换了。”说着就想把钱抢回来。 白送上门的银子,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田婆子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贱蹄子,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看看,敢来这里搅和。” “不就是个打秋风的狐媚子,还真当自己是一层主子?死皮赖脸留在府中,我看就是想乘机勾搭府里的少爷了!攀高枝!我都替你们燥得慌!” 银翘气急了,“你说谁呢!你侄女秋月才是攀高枝呢!想当主子想疯了,也不知道爬了谁的床,年纪轻轻就一尸两命!” 田婆子呼的一下,就甩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两人厮打成一团,好一番闹腾,后来还是大厨房里其他人看不过去,才拉开她俩。 事后,银翘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不该去点田婆子的痛处。她不想给自己主子添堵,就更不敢告诉林婠婠了。 林婠婠见她什么也不说,拿起筷子简单动了两下,银翘见她开始吃饭,便悄然退下,去找冰块敷脸。 没一会,青黛打帘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碗黑乎乎的汤药。 林婠婠伸出一截皓白的玉腕,青黛赶紧递了一只碗过去,她忍不住开口,“小姐,我去给你拿点蜜饯过来。” 林婠婠叹了一口气,声音幽怨:“不用,这碗是避子汤?” 第4章质问 青黛点了点头。 她拧着眉头,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东西送回去了吗?” 她伸手又端起另一碗药。 “还没来得及,明日一早就送回去。”青黛扯了个慌,她原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定小姐和世子就和好如初了呢? 帘子被掀开,浮光涌动,一道身姿笔挺,丰神俊朗的身影越了过来。 林婠婠手腕陡然失力一颤,药碗摔落在地,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双黑色绣着金丝的靴子停在了碎片前。 傅羿安闻着苦涩的药味,扫了一眼周遭,纳闷道,“怎会有两碗药?” 青黛身子一僵,转身朝傅羿安行礼,脑袋转得飞快,“回世子,药太苦,特意分成两碗。” 一想到女子的娇弱,傅羿安面露笑意,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软塌旁边,“重新弄一碗。” 青黛点头应下,利索地收拾了碎片,就退了出去。 林婠婠穿着一件雪白素衣,简单的梳着一个发髻,毫无点翠,懒懒地倚靠在床榻上,身段单薄,更显得柔弱可欺。 她脸色有些苍白,沉静的双眸却带着几分倔强,哪怕在病中,也丝毫不减她的容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 傅羿安有些后悔自己的放纵,温声开口:“果然受寒了,吃的哪家的药?可还管用?要不我派人去请太医。” 说着他从袖口中,拿出一枚白玉兰花簪子,插在了林婠婠的发髻上。 林婠婠并不理会他的刻意讨好,语气不善,“不劳四哥大驾,一点风寒,死不了。” 傅羿安手一顿,面上的温润刹时褪去,忍着愠怒,“婠儿!好好说话!” 林婠婠深吸一口气,毫不示弱,“傅羿安,你要娶妻,我也得嫁人,放过彼此不好吗?别来了!林家有祖训,不得为妾。” “谁要纳你为妾!别胡思乱想!”傅羿安冷冷回了一句。 林婠婠手指泛白,紧紧攥着锦被,他们之间的点滴在脑海里晃动,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开始沉迷了。 可她又是什么身份,一个差点沦为奴籍的人,哪怕配得上他! 门不当户不对,何必呢? “胡思乱想?” “卢王妃看中了陇右节度使之女赵妙元,是与不是?”林婠婠强忍着情绪,扬声质问,身子都在颤抖。 “是。” 傅羿安没有否认。 林婠婠瞬间红了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难道我要等着她进门了,规规矩矩叫她一声四嫂,才不叫胡思乱想?!” 傅羿安抬手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林婠婠却别过头去,不让他碰。 “你想多了!” 如此简单干脆的话语,只能说明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他们的未来! 林婠婠一把扯下白玉簪子,忽地摔在地上,晶莹水润的簪子瞬间摔成了两段,“我们就如此簪,一刀两断!恳请世子别再纠缠我了!我后悔了......” “你说什么?” “傅羿安,我后悔了,当初在山上,我就不该缠上你!” 或者在他眼中,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暖床工具,他根本就不爱她! “这就后悔了?”男人的声音全是了讥讽,“可我还没玩够!” 说完,傅羿安阴恻恻地瞥了一眼桌案上那两碗油腻腻菜肴,转身拂袖而去。 林婠婠身子微微一颤,他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她平日里性子极为乖顺,根本不会在他面前发脾气,哪怕被他欺负得狠了,也只会偷偷流泪。 今日她心中的委屈,仿佛泄了闸的洪水,关都不关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 林婠婠哭了很久,渐渐才平息下来,刚才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那一番话,傅羿安在王府地位超然,她原本不敢如此无礼。 可他们之间,早就突破了礼数束缚,她若不说些狠话,他哪里又会当真! 只怕觉得,她已是他的人,一辈子自然只得跟着他。 她低头寻那摔碎了的玉簪,却不见踪影。 也罢,若他们两人能彻底了断,也是一了百了! 傅羿安一出来,脸色阴沉,转身对程丰道:“跟外院张管事打个招呼,给衡芜院单独开个小厨房,银钱开支从我这出。” 程丰明显一愣,“府里的姑娘都没有单独的小厨房,只怕会招来闲言碎语。” “动动脑子!要过明路,别私下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也不用跟着我了!” “那厨娘呢?”程丰硬着头皮多问了一句。 傅羿安想起林婠婠本是南方人,也是背井离乡来的上京,他冷声道:“去寻个南方的厨娘,嘴别那么碎的!” “好!” 傅羿安刚回院子,卢氏就派人来请,他转身去了松涛苑。 卢王妃坐在上首,她穿着一件烟绿缎织掐花对襟外袄,满头珠翠,通身贵气,丝毫不露衰老,却依旧风姿卓越。 卢氏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神色肃容,“你当真没碰过秋月?她可是你屋子里的人!” 傅羿安疑惑,“哪个秋月?” 卢氏看着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顿感心塞,横了他一眼,“去年我放在你屋里的四个通房丫鬟, 秋月就是年岁最小的那个!颇有几分姿色,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傅羿安略作思索片刻,还是没想起谁是秋月,“院里的那些丫鬟,我都分不清,更没有碰过!” 卢氏深知自己的儿子心高气傲,孤身一人多年,断不屑在在这种事上撒谎。 若秋月真的承了世子的宠,只怕她早就敲锣打鼓,弄得人尽皆知,跑到她跟前来讨赏了! 哪里会藏着掖着,连怀孕这么大的事也瞒着。 可昨晚她只是简单敲打了她几句,秋月就离奇死亡。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卢氏心中疑虑,也不想拿内宅的腌臜事去烦儿子的心,只得转移话题,“昨日府上来的几个贵女,你可有中意之人?” “娘,儿子是守礼之人,怎会私相授受?” 一句话噎得卢氏说不出话来,心中苦涩,悔不当初。 卢氏也不敢逼得太急,只得循循善诱,“羿安,你也不小了,你总得为王府开枝散叶,陇右节度使之女赵妙元,侯爷和我都很喜欢,不如我们这就定下来?” “你们这么喜欢,你们自己娶呗!” 啪的一声,茶盏重重落在了桌上。 “混账东西!说什么胡话!”卢氏气极了颤着手,指着他怒骂,“你想气死我吗!” “儿子哪敢!”傅羿安倏地起身,像是早就习惯了卢氏的反应,唇角的弧度更张扬了几分,撩袍大步离开。 傅羿安一出来,小厮程丰就迎了上来,“公子,陆斯年传话约你,说有要事相商。” “在哪?” 程丰缩了缩脖子生怕被骂,“玉仙楼。” 不用想,也知道世子是不会去的。 玉仙楼可是上京有名的青楼,傅羿安从不踏足那些烟花之地。 这安国公世子就是烦人,明明知道世子的秉性,还不按常理出牌,平白连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 傅羿安眼眸一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反常态,“走。” 第5章相看 暮色渐深,玉仙楼灯火通明,光彩烨然。 高台上穿着薄纱的胡姬轻歌曼舞,诸多公子贵人兴致盎然。 傅羿安一身玄色锦袍在青楼小厮的殷切带领下,朝二楼雅间走去。 浓烈的脂粉味裹挟着酒气迎面袭来,傅羿安眉头微蹙,抬眸瞥见安国公府三公子陆斯年,唇角上扬,“纵情纵欲,声色犬马,也不怕堕了安国公的威名。” 软塌上的陆斯年一看到他,立马推开怀里的妓子,起身一把搭在他的肩头:“我等凡人不就图个乐呵吗?我可不像你,素得跟个和尚似的。” 傅羿安斜了他一眼,冷哼,“和尚?谁告诉你的?” 陆斯年来了兴致,“嘿,难不成铁树开花了,你终于开窍了?” 傅羿安没再继续,随手端起案几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陆斯年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歌妓嫣然褪去外衫,赤着一双洁白玉足,轻盈地舞动腰肢,她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把傅羿安留在房中。 傅羿安睨了她一眼,眸色越发阴沉。 一曲舞毕,嫣然胆子端着酒盏就往傅羿安怀里凑,被陆斯年拦了下来,“去、去、去,真不懂事!都以为是小爷我啊!咱们傅世子提枪,可是要见血的主!可不像我,见血就晕。” 对于这些浑话,她自然秒懂,这样的男人不是她能宵想的,只得悻悻退下。 傅羿安冷不丁冒了一句,“你日日流年青楼,就不怕哪个行首赖上你,给你整出个庶子来?” 陆斯年一听,乐坏了,“哎哟喂,咋们世子爷还真不知人间疾苦啊,青楼最不缺的就是避子药啊,再说我每次都用了鱼鳔啊,自己的身子,总得留点心。” 傅羿安眼皮一掀,“你今日约我过来,到底何事?” 陆斯年瞥了一眼四周,在他耳边低语,“你不是让我多留意东宫的动向嘛,那位的病越来越重,只怕撑不到三个月!除非找到药王谷的老神医李回春。” 神医谷李回春早在十五年前就消声遗迹,恐怕早就仙逝了,只怕他根本等不到此人了。 傅羿安眼底划过一抹戾气,声音极为凉薄,“真是可惜了!” 陆斯年点头表示赞同,“最可怜的是东宫后宅那群女人,尤其是侧妃苏灵音,当年为了纳她为侧妃,可是轰动整个上京。 她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可是多少男人的白月光啊!我怎么记得,你和她好像儿时还定过亲。” 也不知是哪句话惹到傅羿安,他腾地起身,冷声道:“你记错了!”说完,大步离开。 刚出了青楼,傅羿安勾了勾手指示意程丰上前,“去准备些鱼鳔。” 程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涌现出一股荒谬感来,傅羿安身份贵重,又不像安国公世子那样出入烟花之地,若是想睡个什么通房丫鬟,哪里需要委屈他用什么鱼鳔? 难道世子想用在...... 那可是孽缘,他真希望自己猜错了。 —— 林婠婠养了几日,倒是药到病除,恢复了大半。 这日,卢王妃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请她过去说话。 她是王府的主母,是傅羿安的母亲,论辈分她该叫一声大伯娘。 可实际,她就是个打秋风的落魄户。她进府这大半年,也就偶尔在她面前露脸,关系一点也不熟络。 突然被传召,她第一反应,不会是哪些人嚼舌根,传出什么流言了吧。 林婠婠一路忐忑,来到了松涛苑,房嬷嬷通传之后没等一会,卢氏就让她进去。 林婠婠抬眼就看见母亲柳玉娥笑盈盈坐在一旁,心中咯噔一下,便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她能轻松应付母亲,可不敢敷衍卢王妃。 林婠婠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卢王妃犀利的眼神打量了她片刻,随即温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你母亲既已求到我跟前,你的婚事,我自会为你操心,明日,安国公府举行花宴,你且随着朝云一起走一趟吧。” 林婠婠不敢拒绝,低声答应。 柳玉娥眼底都盈着笑意,连声道谢,这才拉着她退了出来。 两人刚出院门,就碰到了一身玄色直襟锦袍的傅羿安,束着同色系祥云腰封,他长身玉立,眸光冷傲,浑身散发着隽逸矜贵。 林婠婠心里发慌,下意识垂下脑袋根本不敢看他,柳玉娥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问安啊!” 傅羿安唇边漾着浅笑,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问三叔母安!” 柳玉娥受宠若惊,喜笑颜开道,“羿安是来找大嫂的吧?” 傅羿安颔首,目光随意扫了一眼羞涩的林婠婠,眉梢一挑:“你们呢?” 柳玉娥有些不太自然,毕竟得顾忌女儿的面皮,只得含糊其辞:“找大嫂帮个忙,婠婠去年不就及笄了嘛。” 男人一声冷嗤,喜怒难测,“哦?婠妹妹也该议亲了,不知三叔母挑中了哪家?” 林婠婠头皮一阵发麻,死死得攥着锦帕,那凉薄的语气从他口中出来,一股让人无处遁形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那日,两人恩断义绝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青黛把东西都还回去后,她还担心傅羿安会发火,可他并没发难。 她翼希觉得,两人的关系就此断了。 如今碰面,她尴尬得只想赶快逃离,他还有心情在这里讨论她未来的夫婿? 柳玉娥面色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哪有我们挑人的份。明日安国公花宴,顺便去看看,羿安公务繁忙,赶紧去找大嫂吧。” 傅羿安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直接从她身边掠了过去。 柳玉娥望着傅羿安的背影,眼眸里全是艳羡,“你四哥真是英姿勃发,渊渟岳峙,前途不可估量。 谁家有这么好的女婿,就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婠婠忍不可忍,反驳道:“娘,他哪有这么好?靖南王府高门显贵,日后妻妾一群,还不知惹出多少事端。在我眼里,还不如爹和你相守一生......” 话到一半,她止住了声音,柳玉娥若非为了她也不会再醮嫁进王府,她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柳玉娥拍了拍她的手臂,眼眶微红,“婠婠,人生在世八九不如意,你以后就明白了。” 林婠婠小声嘀咕:“我身份卑微,实属罪臣之后,也不一定非要嫁人。” 柳玉娥彻底恼了,厉声道:“明日花宴,大嫂都安排好了,你可不能给我出半点幺蛾子!你不能只顾自己,多想想你弟弟林鸿!” 第6章嫂子 翌日,柳玉娥一大早就来到了林婠婠的厢房。 她亲自叮嘱着婢女帮林婠婠梳妆打扮,特意挑了一件鲜亮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襦裙,在她发髻上插一枚祖传的镶红宝石鎏金金簪。 在她的精心装扮下,林婠婠容色越发娇艳动人。 马车里,傅朝云深切地感受到她美貌带来的压迫感,不由自主整了整自己的发簪,阴阳怪气道:“看来姐姐今日志在必得,是要大出风头呀!” 林婠婠知道她是嫉妒心作祟了,连忙温声开口,“朝云妹妹说什么话呢,娶妻娶贤,我这样的身份哪能攀上什么好人家,不过是为了王府的颜面,不得不拾缀一下。” 傅朝云撇嘴,一想到林婠婠尴尬的身份,立马多出了几分优越感。 安国公府陆家坐落在城西,是当今太后的外家。 天子早逝,这些年朝堂内外皆由陆太后把持。在一众勋贵之家中,安国公府的地位超然。 府邸比靖南王府还要气派一些,院中有一大片苑囿,传言是填了大半个摩珂池修建而成的,门口镇着两座大石狮,整个门庭显得气势恢宏。 大门一侧早就停满了马车,看来赴宴的人着实不少。 林婠婠随着傅朝云拜见了安国公夫人,就退了出来。 蓉春时节,姹紫嫣红,满园芬芳,一阵清风捎带缕缕花香飘了过来。 绕过一潋滟曲池,林婠婠和傅朝云才到了一方庭院,已有不少仕女在芳草地中相伴欢嬉。 傅朝云被她的闺中密友给带走了,林婠婠乐得清静,朝僻静的林子走去。 绿茵葱葱处,她瞥见一抹绯红色的贵女和一道挺拔的背影。她觉得眼熟,刚想回避,就听见男人轻嗤了一声。 哪怕是短暂的声音,林婠婠也可以肯定那人是傅羿安无疑,她下意识站着不动。 接着就听见赵妙元娇媚软糯的声音:“子旋哥哥......” 她叫他子旋哥哥。 林婠婠生气时会连名带姓叫他傅羿安,可叫他子旋,他却不太高兴。 他们在床榻上缠绵时,傅羿安就哄着她,一声声叫他‘四哥’,从此,她就再也没叫过他表字。 真是亲疏有别,赵妙元怎么称呼他都可以! 林婠婠最后看到赵妙元好似扑在男人的怀中,她浑身血液凝滞,一个字也不想听下去,转身悄然离开。 林婠婠走到一个水榭亭子里,刚一坐下,就有婢女过来请她。 林婠婠有些纳闷,她和安国公府的小姐陆语宁素无交往,又想起答应了母亲的事,只得乖顺前往。 很快她被带到一处暖阁门口,透过湘妃色的屏风,她隐约看见陆语宁正忙着逗弄一只乌龟,好似全然忘了婢女的通传。 林婠婠顿觉得尴尬,进退都显得无礼。 一道女音从里面传来,“小姐,这乌龟壳上涂上颜色,都快认不出来了!” 陆语宁低笑一声,“小样,你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想得美,下贱胚子,就只配在泥里打滚。” 林婠婠脸上火辣辣的,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两人是在指桑骂槐,嘲讽她呢!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就走。 “站住!我准你走了吗?”陆语宁和婢女走了出来,她肆意地打量着她。 陆语宁生了一张好看的鹅蛋脸,身着一袭烟罗紫邹纱襦裙,头上戴着闹娥金银珠花细钗,脖颈上佩着一条珍珠红宝石项链,通身都显着贵气。 与此同时,林婠婠下意识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红润的脸上挂着一丝看戏的悠闲。 陆语宁没有让她等太久,直接开口,“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 陆语宁笑了,“吓傻了吧,都快成为一家人,我对你还是客气点。” 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林婠婠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陆语宁故作惊讶,用团扇半掩着唇角,“林姑娘,你呀,马上就要许给我表哥崔恪了,虽是妾侍,我也得称你一声嫂子!” 林婠婠面色煞白,不可置信。 崔恪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因常年流年于烟花之地。 其父亲当朝宰相崔密,他从小骄纵跋扈,干了许多荒唐事,传言他还调戏过太子侧妃苏灵音。 可那件事是真是假,根本没几个人知晓,也是因着她的闺中密友徐思柔,她才知道的。 上京的名门贵女根本不屑嫁给他这种纨绔,难道这就是她母亲煞费苦心,找卢氏要来的好亲事? 林婠婠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陆姑娘我偶感不适,先行告辞。” 陆语宁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朝里面喊道,“怎么样?没有骗你吧?” 崔恪身着一袭天青色的长袍,从里间悠悠地出来。 他脚下虚浮,眼底还有乌青,手中一柄象牙折扇啪地展开,“果真是个美人!比青楼里的嫣然还美上几分,多谢表妹成全!” 陆语宁一脸讥讽:“我可不敢居功,你知道该谢的人是谁!” 崔恪心知肚明,可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了,哪里有功夫跟她讨论其他女人。 他御女无数,还未曾见过这等尤物,一想到林婠婠袅娜纤巧的身姿,就恨不得能立马把她拆卸入腹。 林婠婠出门后没有找到到靖南王府的马车,她心急如焚,想要立马赶回去找母亲问个明白。 靖南王府离安国公府相隔并不远,她还知道一条近道,索性就自己走着回去。 过了一条小巷,她隐约听见身后一直有男人的脚步声。 林婠婠花容失色,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撞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一把搂紧她,掐住她的腰肢,咧嘴一笑,“美人,怎么还投怀送抱呢?搞得为夫也等不急了,待我就让你快活快活!” 林婠婠脑袋里翁地炸开,“崔恪!” 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晕死了过去…… 第7章惹上祸端 林婠婠睁开双眸,一抹珊瑚红的暖帐映入眼帘,环顾周遭,是一个陌生的厢房。 她低头一看,幸好自己的衣裙完好无损。 她强撑着坐了起来,四肢酸软根本没多少力气。 她拔下金簪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臂,鲜血一点点冒了出来,强烈的疼痛让知觉渐渐回笼。 忽地,门被推开。 崔恪慢悠悠走了进来,见她一脸怒气,戏谑道:“美人勿怪,我本不是粗鲁之人,是你太勾人,我着实等不急了。反正你我迟早都是夫妻,也不必拘于俗礼,等你尝过了为夫的滋味,就知道为夫的厉害,保你食髓知味,流连忘返!” 说话间,崔恪忙已褪下外衫,精瘦的身躯上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底下挂着一条亵裤,欺身上来就要亲她。 林婠婠大惊,慌忙闪躲,一只脚本能地踹了出去,奋力挣扎间被他擒住了裙摆,他拽住用力一撕,襦裙被扯破了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的小腿。 崔恪盯着那片肌肤,两眼发直,他声音低哑:“怎么?还想不从?” 林婠婠浑身颤抖,一想到傅羿安和赵妙元正花前月下,缱绻缠绵,而她则要被要这豺狼糟蹋,眼泪唰就落了下来。 崔恪看着她哭就来气,“不识抬举,进我崔家做妾,还委屈你了?” 林婠婠算是看出来了,崔恪色念攻心,更也狂妄自大,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上赶着替人当妾! 他敢把她掳走,就根本不会在乎繁复缛节,就算她以死相逼,恐怕只会激起他的征服欲,短暂的惊恐过后,林婠婠反而镇定下来,心中已有了计策。 她十分气恼:“我终究都是公子的人,来日方长,你又何必如此心急?都弄疼我!” 美人嗔怪,风情万种! 崔恪只觉得通体舒畅,面色立马柔和起来,“想通了?好一个来日方长,今夜咱们慢慢玩!” “你这屋子,也没个炭火,冷得慌!叫他们备点炭火,待会行事也方便些......” 崔恪环顾一圈,面露懊恼,“是我疏忽了!”转头对着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备炭火。” 立马有人端了火盆进来,银丝碳呲呲燃得正旺。 林婠婠佯装娇羞,咬着唇,低声开口:“公子,我素来娇弱,可否让他们都离远点,等会我怕叫出声,动静闹太大......” 美人含羞露怯,眸中泛光,崔恪一想到她竟还是个放荡不羁的主,立马醉了,一脸痴相,“都依你!” 立马打发属下离开,闹出任何动静,都不准窥探。 林婠婠又要入厕,耽误了些时辰,崔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在门口催道:“林婠婠,你耍我吧?” 她扭着腰肢出来,把男人往床上推,声音魅惑,“怎么会呢,这不就来了吗。” 崔恪早已被迷得神魂出窍,乖乖上了床榻,根本没注意到女人手中何时竟握着金簪,等他反应过来,后颈大椎穴已被刺伤,整个人瞬间瘫了下去...... 林婠婠赤着双脚在巷道外狂奔,她身后一处宅院,浓烟四起,火势越窜越大。 —— 暮色渐深,某处宅子的大火却照亮了整个西街。 北衙禁军、左右羽林军等,几乎全军出动,穿梭在巷道中,到处都是急促的马蹄声。 林婠婠的双腿越来越沉,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极度缺水濒死的鱼,又像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下一刻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金丝楠木马车,那繁复的花纹,应该是达官显贵。她好似看到一道光,发疯似地朝马车跑去。 她一只手扶在了马车的窗棂上,弯着腰喘着粗气,苦苦哀求,“救我!救救我!” 驾车的人看了她一眼,回头低声询问,“公子,要撵吗?” 车中人没有回应。 半响,传来一阵咳嗽,车帘撩起一角,露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男人语气毫无波澜,“带上来!” 驾车人明显一愣,随即单手一捞把她带上了马车。 马车里光线灰暗,林婠婠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冷不防还对上一双闪着绿光的猫眼。 林婠婠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抱着双膝,沾满污渍的脚指头尴尬地动了动。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黑暗中,一股淡淡的药味迎面袭来,她身上陡然多了一件狐裘披风。 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婠婠,别怕,我是沈景辞,这狸奴是‘踏雪’,你忘了吗?” 林婠婠一怔,定睛一看,果然认出了那只黑白相间的猫。 沈景辞是宣阳长公主的独子,身份尊贵,可打出生就有不足之症,就跟个药罐子似的。 有一次病危,差点殒命,是父亲林邺把他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后来,父亲费尽心血查遍了所有古籍,耗时一年最终曾钻研出一道方子,他吃过几次之后,竟好了大半。 小时候,沈景辞经常造访林府,他们两人一来二去很是熟络,她不懂事还嚷着要嫁给他! 林家出事之后,很多故交都对她退避三舍,没想到在这最落魄的时候,他竟会出手相助。 再见故人,却物是人非。 她整个人都缩在了那件披风下,垂着头,“谢谢!沈公子的大恩,我必当涌泉相报。” 沈景辞似有不满,“婠婠如今还跟我生分了?若非林院首,我早已命归黄泉了,要谢也是我谢你们。” 巷道中的火光渐近,车外的声音传来,“公子,崔家的家仆追来了!” 林婠婠大骇,极力辩解,“我不认识他们!” 沈景辞抬手递给她一个暖炉,露出一段如意纹的袖口,轻声安抚道:“别怕,别出声,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崔家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见到驾车人的腰牌,盘问了几句,根本不敢上车来查,只得不甘心地退下。 直到听见车轮辘辘的声音,林婠婠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去医馆!”沈景辞对着外面吩咐。 “不,不用,我不想让人看到......”林婠婠紧张极了,本能地逃避,更不想让沈景辞发现自己的不堪...... 沈景辞语气重了两分,“你受伤了,手上还有烫伤,而且都起水泡了!” 林婠婠没有接话,她现在这副鬼样子,也不敢直接回靖南王府。 马车停下,侍从递了一套女式衣裙进来,沈景辞起身下了马车,林婠婠换好衣裙鞋袜,他们这才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仔细地处理了她的伤口,特意叮嘱,没有愈合前,不能沾水。 这些常识,林婠婠当然知道,也耐心性子听着大夫唠叨。 他们刚一出来,一队全副武装的金吾卫突然出现在医馆门口,为首的金吾卫指着她,“带走!” ...... 第8章争锋 林婠婠看在藏在官差身后的崔家管事,面色煞白。 沈景辞阔步上前,笔挺的身躯挡在了她的前面,面若冷霜:“大胆!” 金吾卫队长有口难言,他自是认得这位金尊玉贵的沈公子,可他若临阵推脱,崔相那里他又如何交待? 他朝沈景辞抱拳行礼,客客气气:“沈公子,我等奉命缉拿凶犯,无意冒犯您,还望行个方便。” “凶犯?林姑娘一直同在下一起,如何成了你口中的凶犯?信口雌黄!没有证据,就敢随意拿人?你们平日就是如此替天子办事的?”沈景辞清冽的质问音在夜空中回荡。 金吾卫队长算是看出这位爷摆明了要袒护到底,一时间,反倒有些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起来。 “就是她,刺伤了我家公子,这贱人还纵火烧了宅子,就算她化成灰我也不会看错,她手上的伤就是被火烫伤的,就是她!”崔家家仆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林婠婠破口大骂。 “狗东西!她手上是烫伤,可那是在下的猫撞的祸,它突然打翻了手炉,才烫伤了她,不信,可到马车上查验! 崔六郎好好待在崔府,如何会跟她在一起?男女有别,力量悬殊,她柔弱不堪,如何能刺伤他?若真是刺伤,两人必定会有所厮打,她的衣衫为何完好无损?” 沈景辞一连串发问,直接把所有人都给问懵了。 崔家家仆根本不敢说出崔恪强抢民女的事实,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语辩驳,急得满头大汗。 金吾卫队长也是一脸狐疑。 林婠婠心尖一颤,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告诉他,沈景辞却已猜出了大概。刚才下马车时,他还故意打翻了暖炉,他那时就已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存心打算帮她掩护到底。 “崔管事,我现在怀疑你偷了太后赐我的生辰礼——白玉镂雕春水纹玉珮,今日你拦下我马车的时候趁人不备偷的!金吾卫若是不信,一收便见分晓!” 崔管事抖着眉毛,彻底傻眼了,“沈公子,你不能平白冤人清白啊......”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傅羿安肃然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金吾卫也可以在大街上审查办案了?是崔相特许的权利?怎没人通知本官?” 语气里全是嘲讽! 金吾卫队长抬头就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这尊大佛怎么亲自来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捅了马蜂窝! 金吾卫一贯只有缉拿之权,缉拿之后也得交给左右街使,或者翊府中郎将傅羿安来审理,若是重大案件还会交由大理寺审查! 他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攀上崔相,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傅羿安得罪个干净! 他急忙辩解,“大人,方才崔家管事一口咬定她刺伤了崔六郎,还纵火,小的也是受他蒙蔽,乱了方寸,并非......” 傅羿安翻身,“住口!”转而讥讽道,“舍妹若是真犯了事,本官必定亲自送至崔府赔罪!” 崔家管事心有不甘,可眼前势弱,不得不先禀明崔相再做打算。 崔家管事咬牙道,“那就多谢傅大人,秉公执法了!”带着人转身准备离开。 傅羿安冷笑一声,“给崔相带句话,子不教父之过,他半生清誉可别毁在一个逆子身上!” 崔家管事哪敢还嘴,带着人悻悻离去。 一时间,巷道上只剩几人。 傅羿安看着林婠婠失魂落魄的样子,眸光森然,脸上越发阴沉,“知道害怕了?” 林婠婠一听到男人的冷言冷语,身子颤了颤,脸色又白了几分。 “还不走?!” 林婠婠双腿却如灌铅一般,站在沈景辞身旁没有挪动半步。 沈景辞向前一步,语气温和而坚定,“子旋兄,沈某可以送林姑娘回去,你骑着马车多有不便。” 傅羿安眸光扫过一脸狼狈的林婠婠,发丝凌乱,脸上残有泪痕,还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衣裙,压着怒火,语气冷冷:“不必!” 沈景辞以理据争,“子旋兄,你我不必客气,我和林姑娘也是故交。” 傅羿安漠然,睥了一眼沈景辞身后的林婠婠,“再不回去,三叔母得亲自来寻你。” 林婠婠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一步步朝他走去,刚到他的身边,傅羿安一把扯下她身上的狐裘披风,往地上一摔,“什么男人的衣服也敢穿!是想私相授受吗?” 沈景辞抽了抽嘴角,面色极不自然。 程丰驾着一辆楠木马车过来,眼看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一种怪异的感觉绕荤在沈景辞的心间,挥之不去。 林婠婠撩起窗帘,见沈景辞弯腰捡起地上的狐裘,轻轻地拍掉上面沾染的尘土,伫立在风中,笑着朝她挥手告别。 那干净纯粹的笑容晃得她有些失神。 一只大手忽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还看上瘾了?崔恪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他那种身份也是你能宵想的?” 男人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她血色尽褪,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不堪吗? 一心只想攀附权贵? 他早就知道和她相看的人是崔恪,还知道自己差点被他凌辱,可他却没来救她!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去揣测傅羿安,可一旦怀疑的种子落下,就会生根发芽! 难道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崔恪掳走? 对她图谋不轨,却见死不救,就为了给她一个教训? “不长记性!”男人薄凉的声音还在继续。 所有的信念倾刻坍塌,她颤着声质问:“你是在教我做人吗?非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告诉我,我就是一株菟丝草,是你笼中的金丝雀,这辈子我只能依附你吗?” 程丰驾着马车,忍不住了扭头开口,“林姑娘,不是这样的.......” “闭嘴!”傅羿安眸光幽暗,冷冷道,“我以为你早在五年前就学乖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强行把眼眶中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她一个罪臣之后,拥有绝世的容颜,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若离了傅家的庇护,就只会沦为权贵们哄抢的玩物! 她若认不清现实,只会举步艰难。 男人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裹着布条的手上,“受伤了?” 林婠婠别开脸去,根本不理他,也不让他碰。 两人沉默无语,很快到了靖南王府,林婠婠远远就见母亲柳玉娥焦急地等在角门,她一头扑进母亲的怀中,泪水无声地砸了下来...... 第9章敷药 柳玉娥早已知晓事情大概,心中懊悔得不行,虽然她一心想要早点嫁掉女儿,可也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看到女儿遭罪,她心疼得直流眼泪,可又不敢多问,只得不停地安抚她。 柳玉娥担心女儿晚间睡不踏实,特意帮她点了助眠的香料,林婠婠简单地梳洗过后,倒在床榻上就沉沉地睡去。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胸口冷嗖嗖地,她努力想要拽住被子,可浑身不得劲,一会又睡了过去。 屋内碳火正旺,傅羿安已解开她的中衣,轻轻揭开她的小衣。 那圆润的玉峰顿时露了出来,男人呼吸一滞,怔忡地盯着那处风月好一会,这才上下巡视着检查她的身子。 很快在她的腰间处就找到了一道道狰狞的抓痕,他眉头微蹙,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玉瓶,小心翼翼把药膏涂抹了上去。 女人的薄唇微张,呢喃:“不要......不要,救救我,傅羿安......” 傅羿安睨了一眼沉睡中呓语的女人,唇角染上了一丝笑意,梦中倒是知道该求谁,随即俯身吻在了她的唇上。 ...... 傅羿安从衡芜院出来,程丰立马迎了上去。 “平康坊那儿如何了?”傅羿安问。 程丰躬身道:“世子放心,那宅子的内院都烧干净了,火势没有蔓延开,早就被扑灭了,应该不会留下证据。” 傅羿安眉宇肃然,面色微冷,“崔恪伤得如何?” 程丰有些忐忑,斟酌着用词,“伤得挺重,只怕崔相不会善罢甘休......” 傅羿安眼眸眯成一道缝,思忖片刻,沉声道,“带着人,去平康坊那宅子好好查查,动作要快,立马过去!” 平康坊的宅子是崔恪淫乱犯罪的地方,他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总会留些东西视为战利品,或许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翌日。 林婠婠只觉得昨晚做了一个旖旎的梦境,等她醒来,床榻上根本没有傅羿安的人影,不禁暗暗鄙夷自己。 柳玉娥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女儿出了这种事,还是她间接导致的,她心里很难受,连带着把卢氏骂了一通,恨不得立马就去找崔恪拼命。 林婠婠连忙劝慰道:“娘,是我伤了崔恪,吃亏的是他!我真没事!” 柳玉娥看着她手上的伤,不停落泪,气极了,“卢氏跟我说是她娘家的侄儿,我还以为什么好人家,根本不知道是这种畜生!不行,我要去问问她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林婠婠连忙拉住了她,“娘,你冷静点,卢氏能安什么好心?她无非就是看不起我们,我这样的落魄户能嫁给崔恪,当个贵妾,富足一生,在她眼里都是烧了高香了!” 还有一句话,林婠婠没有点破,母亲再醮嫁给三老爷,她们母女俩早就成了趋炎附势,想方设法攀高枝的小人。 母亲若是撕破脸皮去质问,只会自取其辱,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说她在成人之美! 柳玉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问都不问一句,还得忍着?” 若找卢氏对质,对于她们而言根本捞不到半分好处,只会让他们母女两人王府在的日子举步维艰。 林婠婠缓缓道,“与其和卢氏置气,还不如想想,万一崔恪不肯善罢甘休,我该如何自处。” 柳玉娥一想到宰相崔密,立马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这种事情无论对错,一旦闹大,吃亏的都是女儿家。 母亲从小备受外祖疼爱,嫁给父亲又享了大半辈子福,父亲内宅里也没个姨娘妾室,自然就养成了一副纯善老实的性子。 林婠婠只得安抚道,“娘你别怕,大不了鱼死网破。若我被追责,靖南王府也没了脸面。” 林婠婠故意如此说,以便让她宽心,她可不敢指望傅家能帮她善后。 只是这次的事,让她愈发清醒,她必须立起来,靠人不如靠己。 她转身从檀木衣柜中取出了一块牌匾,揭开裹在外面包裹的锦布,仔细抚摸上面龙凤凤舞的几个大字“回春堂”。 柳玉娥看着蒙尘多年的牌匾,眼眶微红,潸然泪下,“婠儿,这牌匾上的字,是先帝的御笔亲题!当年你父亲偶然救了先帝,得了圣上的赏识,才有了这牌匾。他原本不愿进宫,可皇命难违,他还是进宫做了院首,可你父亲最终却落得过身首异处的下场!” 林婠婠想到父亲,眼眶微红,“娘,父亲留下了许多方子,那可是他毕生的心血。那些药丸我都会做,我想把“回春堂”重新再开起来。 一来、弟弟上书院,还得花银子去打点,我们也可以积攒些善缘,到时候才能帮得上弟弟。 二来、我们也不会坐吃山空,有了银子傍身,也算有条后路,不一定非得处处仰人鼻息。” 柳玉娥想着有靖南王府撑腰,以她的名义开家药铺,倒是不难。 虽然她很不愿意让女儿抛头露面,可现实让她不得不低头,“你只得藏在幕后运,行医问诊这些,找你的徐聘他们想想法子!” 林婠婠面露难色,当初父亲可是逼着师兄们写了断绝书的! 可现在也只有求助他们,随即她就写了一封信让青黛寄给她的大师兄徐聘。 ...... 林婠婠养了几日,手上的伤终于好了大半。 前院张管事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意,特意为她辟了一间小厨房,还单独请来了江南的厨娘,她在吃食上倒是省心了很多。 她忙着筹备着重开药铺,日子倒过得飞快。 这日,春光正好,她散步到了翠湖边上,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对面的人明显也看见了她,阔步朝她走来,林婠婠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沈公子,你怎么在这?” 沈景辞微微一笑,“家父与王爷本是挚交,我是陪着家父过来的。” 这上京,这些功勋世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论起来,他和傅羿安也算是世交了,只是两人关系好像不太对付。 林婠婠点了点头,“那日太感谢你了,你的狐裘披风我改日赔你一件新的,崔家没有找你麻烦吧?” “你别见外,他们可不敢赖上我,眼下大理寺已经立案,不过你放心,我的说辞不会改变,那日的事与你无关!”沈景辞眉头微蹙,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 林婠婠一愣,这崔家还真打算把事情闹大,“他还想干嘛?” “大理寺虽已立案,他们在平康坊里的枯井里挖出了三具枯骨。其中一具应是十七八岁的女子,被人捶打致死后再投入井中的。崔恪曾经有一名侍妾,神秘失踪,一年前,崔府还贴过告示寻过此女,那具枯骨疑似就是那名侍妾。” “大理寺揪着崔恪不放,几乎一夜之间,又接到了几起他强抢民女的陈案,接下来,就看崔相如何应对,稍有不慎崔恪就得论罪了。” 难怪她会相安无事,崔家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找她麻烦!可只要崔密一日为相,崔恪就不会有事。 事情如此巧合,她不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好,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暗中帮她呢? 沈景辞看出了她的疑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猜是谁?” 第10章敲打 他原本是打算出手,结果有人快他一步,多半都靖南王府的人。 林婠婠默不作声,沈景辞招了招手,在不远处的侍从拿了一个布袋小跑过来。 一打开布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里面竟装了一只可爱的白白的长毛猫。 “这是踏雪的儿子,一窝四五只,我都不如何处置,你想养吗?就当帮我的忙?若是有哪些不会,我可以教你。”沈景辞对着她拜托道。 对着一团软乎乎的奶猫,她几乎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行!” 沈景辞看着她远去的背景,唇角上扬,就看这小东西中不中用! —— 夜色微寒,细雨绵绵。 傅羿安从宫中散值赶回侯府,他翻身下马,就瞥见了角门处带有沈家标徽的马车。 他把马鞭甩给程丰,带着一身寒气直奔衡芜院而去。 程丰牵着缰绳,捋了捋马鬃,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这几日傅羿安在林婠婠身边派了暗卫,可今日传来消息,说是沈景辞来了侯府,还特意‘偶遇’了林婠婠。 傅羿安一听到消息,就丢下手上的正事,冒着风雨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他家世子好像对林姑娘有点上头,就好像几年前一样! 屋内,灯火摇曳,倩影绰绰。 林婠婠穿着一袭翠绿春衫斜靠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一旁的青黛正在整理床榻,银翘撸着小奶猫,欢喜极了,“姑娘,今日正是黄道吉日,我们也给它弄个聘书吧,管它叫什么啊?” 这狸奴本是家猫,和她也算有几分渊缘,按照国朝养猫的习俗,是该弄个‘纳猫文契’,她还应拜谢沈景辞,给他备上一份薄礼才是。 林婠婠看见它眉心那一小撮黑毛,会心一笑,“何当有翅翎,飞去堕尔前,叫它翎花吧。” 希望她有朝一日,也如这猫咪一样,悠然自由! 只听嘎吱一声,傅羿安穿着一身绯红的官服出现在门口,他手上还拧着一个布包! 林婠婠十分惊诧,立马唤了一声:“四哥!你怎么来了?” 他们两人的事,这衡芜院也只有青黛知道,傅羿安从不会在夜间大张旗鼓地进来。 青黛反应极快,一把拽着银翘退了出去,顺便把其他伺候丫鬟都打发得远远的。 傅羿安没有回她,径直走到书案边上,打开包袱摊在她的眼前。 她凑了过去定睛一看,里面有一枚带血的镶红宝石鎏金金簪,还有一条染血的金丝白纹昙花襦裙! 傅羿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眸光幽暗深邃:“林姑娘,刺杀朝廷命官,私自纵火,你觉得该当何罪?” 林婠婠听出他隐隐的怒气,现在都称她‘林姑娘’了,还特意把凶器摆到她的面前! 可见他们的关系是彻底撇清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至上而来,“按《大夏律疏议》,仅谋害府主、刺史、县令及吏卒谋杀五品及以上官长者,判处流放二千里,好巧不巧,崔恪正好是五品的官吏!你说我把这些东西呈给大理寺,你会如何?” 男人犀利的眸光好似一把利剑,让她无处可逃。 林婠婠被他的气势吓得双腿发软,已彻底慌了,“四哥!婠婠真的错了!” 傅羿安上前一步,捏着她的下巴,毫无怜惜地逼着她与自己对视,“是吗?不是后悔了吗?那日的话,再说一遍,大声点!” 林婠婠心跳骤然收紧,他是故意,他说过,他还没玩够。 逼她妥协,逼她求他。 她上次被山贼掳走,可自始至终都有好几个人和她一起,这次崔恪却让她深刻地感受到身为蝼蚁的自己是何等卑微。 傅羿安要用这件事情来击溃她!要挟她! 偏偏她还在奢求他的真心! 真是蠢啊。 她原本只想偏安一隅,像母亲说的那样,安安分分过日子,可她惹上了傅羿安,父亲的死也一直困扰着她,她还想帮衬小弟,倒头来她连自保都不能! 傅羿安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不管是图她的身子,还是什么,若是她不奢求什么劳什子爱情,或许,一切都简单得多。 她就是粘板上的肉,根本没有选择。与其躲避,不如直视。 有的时候,人的长大就在一瞬间,也许,白日里他们做对假兄妹,夜里做真夫妻,便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她忽地认命起来,咬了咬唇,“四哥,我真的错了,求你,帮我。” 男人挑眉冷冷看她:“林婠婠,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四目交汇,何尝不是一种对峙。 林婠婠伸出一双皓白的玉手,攀上男人的脖颈,整个人都笼罩在那绯红色的官服之下,柔声唤道:“四哥!” 傅羿安低头,轻嗤一声,“呵!” 旋即,温热的唇舌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她的脖颈之处。 林婠婠腰身一软,一双有力的臂膀早已探入她的襦裙之下,托起她的翘臀,她忽感双腿悬空,本能地攥紧男人的脖颈。 男人抱着她,进了里间把她压在了软塌之上,繁复的春衫层层荡开,胸口的衣襟早已乱成一团,露出一抹淡粉色的肚兜来。 女人肌肤胜雪,双靥似芙蓉,一头青丝散落,衬着粉唇,又娇又媚。 反观傅羿安绯红色的官袍整整齐齐,怎么看,都像是她勾引未遂。 傅羿安目光灼灼,嗓音低哑,“今日我带了个小玩意,且给你试试。” 林婠婠抬眼望去,就对上他眼中的戏谑,心里‘咯噔’一下,下一秒就感到后背一凉。 羽毛在男人手中游刃有余,忽远忽近,忽轻忽重,真是要命啊…… 她抖得厉害,指尖用力地楸着锦被,若是不顺着他,也不知道还会被磋磨多久,“四哥,你倒是快点......” 他不可闻地轻笑一声,“以后不准穿绿,记住了!” …… 事毕,床榻上一片狼藉。 林婠婠洗过身子后,就沉沉睡去,天快亮了,她倒做起噩梦来了。 她梦到自己又被困在平安康的宅子里,崔恪恶狠狠扒开她的衣衫,捂住着她的唇,就要把她就地正法,眼看就要得手。赵妙元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大骂她不守妇道,是不要脸的贱货,卢氏怒不可遏,一声令下要把她杖毙。 濒死之际,一道闪电划破暗夜,声声春雷炸响,林婠婠瞬间清醒,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青黛撩开帷幔,问道:“姑娘,可是惊着了?” 林婠婠再无半分睡意,梦中,她成了傅羿安的小妾! “那匣子东西都典了吗?” 第11章欺人 青黛有些迟疑,她还以为自家姑娘是说的气话呢! 最初,林婠婠要她把傅羿安送来的东西都退还给世子,前两日程丰又把那匣子珍宝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林婠婠转头吩咐她把这些东西拿去典卖。 这两位祖宗闹别扭,她夹在中间为难,若是被世子发现是她典了那些珍宝,闹出事来,岂不会迁怒她? 只作了一秒的停顿,青黛轻声道:“奴婢还没找好稳妥的典当铺,担心走漏风声。” 林婠婠点了点头,“小心点也好,药铺要重新开张,需要大笔的银子,这些东西好歹值点钱,你别做死当就行。” 闻言,青黛总算松了口气。 林婠婠望着泛白的天空,干脆起身去书房规整父亲遗留的几箱子医书。 其实,父亲林邺是一个格外爱书之人,那些医书古籍,他都保存极好,只是有一箱子手稿,稍微乱了些,需要格外留心些。 父亲毕生的心血都在里面,她埋首其中,无意间拿起一本封面早已泛黄的手记,仔细翻阅起来。 这狂乱的字迹,根本不是父亲林邺所写! 若非她从小就跟着父亲看方子,熟悉里面有很多特殊记符,不然根本看不里面的内容! 越看,她越是心惊。 因为那本手记的内容,每一张薄纸所对应的病症,都是举世罕见的病症! 林婠婠翻动书页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末页,她看了一个署名——药王谷李回春! 父亲跟李回春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从未跟她提起过关于药王谷的任何事情,为何他会有这种几乎绝迹的东西? 林家以前的药铺也叫“回春堂”,难道他们是师徒? 林婠婠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父亲的死会不会与此有关? “姑娘,该用早膳了!”银翘从门外探出头来,眉开眼笑。 现在有了小厨房,每日都可以随意点菜,厨娘也是南方来的,他们的日子也舒心了很多。 林婠婠其实没有多少胃口,看着银翘那满心期待的眼神,还是去了前厅。 只是她刚动了几下筷子,小丫鬟就进来禀报,六姑娘傅朝云来了。 林婠婠面露诧异,傅朝云跟她关系稍微亲近一点,可也没有熟络到相互串门的程度。 她擦了擦嘴,连忙吩咐青黛把人请进来。 傅朝云一进来,见林婠婠眉黛烟青,双眸朦胧,白皙的脸颊透着一抹红晕,媚态横生,她十分不解:“你气色?怎这般好?” 林婠婠心底一惊,连忙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仔细查看,“哪有?” 万一身上留下了一星半点欢爱过后的痕迹,被她瞧出端倪,那可怎么得了! 眼看胸口还真有道红痕,恰好被她脖子上戴着的蓝宝石璎珞巧妙地挡住了,她暗暗松了口气。 林婠婠挑了一片花钿贴在眉间,微微一笑:“几日不见,就知道打趣姐姐了,你这嘴是抹了蜜吗?我肤色均匀,多亏了这——鹿角桃花粉。” 说着,她就从妆奁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锦盒递了过去。 傅朝云接过那锦盒仔细翻看,凑到鼻尖又闻了闻,不禁夸赞起来:“这粉色浅而艳,轻薄白亮,倒是个好东西。” 可她心中不满,凭什么林婠婠一个落魄户的吃穿用度比她一个正经小姐还精贵? “妹妹若是喜欢,我且送你一盒。只是这香粉需要添加鹿角,制作麻烦,可能要等上几日。” 闻言,傅朝云心里那股子不舒坦又压了回去,只道:“那就先谢谢姐姐了。” 她又想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直言道:“再过一个月,我外祖母做寿,我记得姐姐绘画和刺绣都是一绝,烦请你帮我绣上一副百寿图。” 林婠婠明显一愣,眉头微蹙。 傅朝云口中的外祖,其实是傅羿安的外祖母,傅朝云的生母早逝,她很小就记在了卢王妃的名下,她真正的外家早就没人了。 那百寿图,字样繁多,刺绣工艺更是复杂,时间如此仓促,就算她日夜不停地赶工,也绣不完。 傅朝云卯足了劲想在卢王妃跟前表孝心,挣表现。可自己又不想出力,就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想得倒是挺美! 傅朝云这是摆明了觉得她好欺负,那她当软柿子捏! 傅朝云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立马不悦起来,“怎么?你不肯?” 林婠婠心中一冷笑,面上依旧温顺:“哪有!我担心时间紧迫,耽误了妹妹大事,那可不妙。” “那我找个绣娘过来,同你一起绣?”傅朝云干脆道。 敢情还真把她当绣娘了! 林婠婠叹了口气,“妹妹可知那百寿图,即便是书写样稿,也需焚香膜拜,精心撰写,每日只可写一字,一笔一画方显诚意,如此便需要百日。 再选用上好的丝线刺绣,且每个字的刺绣手法也会不同,如此佳作,还需在两个月内完成,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是万万办不到的。” 傅朝云面色一僵,她根本不知道百寿图还有这么多的门道,只知道其珍贵无比,她才动了心思。 她不敢直接反驳,怕林婠婠笑话她见识浅薄,若是赞同她的话语,她的计划岂不落空! “那需要多久?”傅朝云只得不甘地问道。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傅朝云面色难看极了,这靖南王府,她地位虽比不过那些真正嫡出的姑娘,本以为可以随时随地压林婠婠一头。 哪曾想,在林婠婠这里也没讨不到半分好处! 傅朝云咬了咬牙,气呼呼地走了。 见她走远,银翘立马骂出声来,“我呸!什么东西,惯会作践人!真是晦气!” “住口!还以为在林府?你这性子,若不收敛,我可不敢再留你!”林婠婠出声呵斥,虽知道银翘是心疼自己,可她这般口无遮拦,早晚会惹下祸端。 银翘大惊失色,立马跪了下去,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姑娘,这可使不得!” 林婠婠哭笑不得,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真是笨!听话听音,我是让你改改性子,谁要撵你走我还不依呢。”罢了,她以后慢慢调教吧。 银翘破涕为笑,“姑娘,你可不能再吓我了。” 这时,母亲身边的嬷嬷来了院子,她恭敬又疏离道:“姑娘,夫人请你去一趟正院。” 林婠婠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母亲想见她,会直接过来。正院里住着的除了母亲还有她的继父靖南王府的三老爷,如此便说得通了。 她简单拾缀了一下,这才起身朝正院走去。 第12章小定 绕过翠湖,穿过一片梅林,便可以到达三房正院。 她缓缓走在青石路上,经过一处假山,她隐约听到有人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假山对面传来。 “崔相昨日在朝堂,单独和我聊了很久,问我能否放他犬子一马。你跟崔家公然撕破脸皮,整出这么多事,就不怕狗急跳墙吗?” 林婠婠透过石缝朝外瞟了一眼,是王爷傅世啸和傅羿安正在翠湖边上垂钓。 若她此刻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一时间她反而有些进退两难了。 傅羿安的声音冷得像风,似笑非笑,“亏我当年没弄死他,白留他多活了几年,还敢再惹到傅家头上,我看他是活腻了!” 当年? 林婠婠赫然想起了崔恪身上的那道疤痕,难道那是傅羿安弄的? 不知为何,她想起关于崔恪那则秘闻,他是调戏过太子侧妃苏灵音的! 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傅世啸几乎下一刻就暴跳如雷了,他压着怒火,“你给我收敛点!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准胡来!过些时日,你和赵家姑娘就纳采了,塞外的大雁已替你备好,到时候你亲自走一趟。” 傅羿安含糊地应了一声,丢下了手里的鱼竿,“我还约了人,儿子告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自嘲一笑,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都是说书人的段子,自己真是幼稚得很! 林婠婠离开假山,来到三房正院。 “三老爷,三房林姑娘到了。”长随站在门口,恭敬地朝里面禀报。 “进来吧。” 林婠婠一进来,抬眼就看见了壁上挂着一副吴道玄的画作——《菩萨》。 那慈眉善目的菩萨悲悯地睨着众生,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了她的脖颈。 继父傅世宣坐在上首,母亲柳玉娥在一侧,眼睛通红,像是哭过。 她心里一惊,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傅世宣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开口,“知道吴道玄的《地狱变》吗?” 林婠婠颔首,微笑着答道:“相传是吴道玄为了‘画圣’的荣誉,因嫉买凶杀了皇甫轸,之后便消声遗迹了。晚辈觉得若传言是真的,便是执念毁人,吴道玄为了虚名太不值当了。” 傅世宣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她并非自己的亲女,可林家把她养得很好。 见识不凡,心思细腻,还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傅世宣继续道:“丫头,你的事,你大伯娘不是存心的,你别怨她。” 一句话,便要把那日的恩怨轻轻揭过。 崔恪差点毁了她的名节,傅世宣的意思是让她放下,不要太执着于那些无妄的名声。 林婠婠垂眸,低声道:“晚辈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怨,一语双关。 傅世宣不由抬眼看了她,她心中依然有怨,虽无可奈何,也不会造次。 真够坦诚啊! 这份坦诚在功勋世家不见得是件好事,又或者她是真心把他当家人,当成长辈看待,才会直言不讳? 傅世宣缓缓道,“羿安的做法,你觉得如何?” 林婠婠思忖片刻,“冤家宜解不宜结,崔恪被我伤得很重,四哥略施小惩,既树立了傅家的威信,又为我解决了后顾之忧,婠婠感激不尽。” 傅世宣满意地笑了笑,转头对着柳玉娥道:“我就说婠丫头是个大气懂事的,你还不信,你放心日后她的嫁妆,府里不会亏待。” 这句承诺就是对这件事的补偿,她从不奢望谁能为她主持公道,如此也罢。 这时,长随敲门从外间进来,傅世宣摆了摆手,“下去吧。” 柳玉娥和林婠婠一起出了书房,林婠婠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娘,你怎么又哭了?” 柳玉娥瞧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叹道:“是我这个娘没用,卢王妃亲自送了一匣子东珠过来赔罪,说她不知崔恪如此混账。 崔恪也是别人引荐给她的,她不是存心要害你的,话倒说得漂亮,就不知道有几分真假,那东珠看着倒是不错,我等会差人给你拿过去。” 林婠婠的手指悄然攥紧,“谁引荐的?” “这我倒不清楚了,卢氏说是几位夫人闲聊,无意间引荐的,有何不妥?”柳玉娥不明所以,问道。 母亲那单纯的性子,能打听到这些已是不易,让林婠婠疑惑的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要害她? 她从不相信巧合,那就意味着背后有人捣鬼。 可这背后到底是谁? 她名节受辱,被迫成为崔恪的妾侍,对于背后之人又有何好处呢? 若非卢王妃还未发觉她和傅羿安那档子事,她都要怀疑卢王妃是想借刀杀人,趁机除去她。 松涛院。 卢王妃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眉头微蹙,“你是说世子心里有人了?” 秋桐跪在地板上,思绪混乱,不敢轻易回答,房嬷嬷催促道:“你愣着干什么,倒是说话啊!” 秋桐是房嬷嬷的远方亲戚,是卢氏安排在傅羿安身边的通房大丫鬟,也算是半个自己人。 可一连串的糟心事之后,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傅羿安身边的那群居心叵测的丫鬟。 “回夫人,前几日奴婢整理檀木柜子,在底层发现里面藏着一大盒干鱼鳔,清点过数量,一共有四十六个,昨日又去数了数,竟少了一个,而且昨日清晨奴婢发现,世子自己在洗,在洗亵裤!所以,奴婢怀疑世子……” 秋桐俯身磕头,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 卢氏面色一沉,和房嬷嬷对视一眼。 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鱼鳔是用来做什么的,傅羿安身份尊贵,哪里需要用那种东西! 屋里的气氛骤然冷凝,卢氏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谁?” 第13章交锋 “奴婢不知!恐怕只有世子身边的程丰才知晓。” “没用的东西!仔细盯着,有消息立刻来报。” 秋桐退下之后,房嬷嬷试探着开口,“要不要把程丰请过来问话?” 卢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程丰是傅羿安从军中带出来的近身侍卫,是有官籍的,他根本不是侯府里面的小厮,哪里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随意拿捏的。 五年前,傅羿安身边的小厮因为告密,后来被他给废了一条腿! 傅羿安再也没有用过侯府给的人,墨韵堂那群丫鬟,形同摆设,压根连近身伺候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因一些小事,伤了母子情分。 原本以为傅羿安洁身自好,尤其是五年前那事之后,便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他这个年龄,血气方刚身边有人才对,只要那女子不是平康坊的妓子,她就权当不知此事。 只是若放任不管,侯府那些贱婢便都想靠爬床翻身,万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卢氏冷不丁问道:“昨晚,王爷宿在哪里?” “方姨娘那里。” 卢氏捏了捏眉心,一股子火就窜了出来。 房妈妈眼看她就要发怒,连忙给她添了茶水,“方姨娘不足为患,不过是仗着和先王妃有几分相似,入了侯爷的眼,她张狂不了几日。眼下倒是世子爷的亲事要紧,万不能出了纰漏,要不请赵姑娘来府上小住一段时日?” 卢氏思忖片刻,沉声道,“也好,就说我头疾犯了,赵妙元是个聪慧的,她知道该怎么做。” 赵妙元早日过来多熟悉府上的事务,也算未雨绸缪,再则未来的世子妃在府上,总会有几分震慑作用。 赵妙元得知卢氏生病,立马携了百年的人参和上好的药材过来探望。 房嬷嬷笑着引她进了松涛苑东廊的正房,赵妙元见卢王妃坐在西侧,连忙见礼。 卢王妃温声开口:“我这头疾本不是大病,都是心烦所致,府上虽有朝云、朝雨、朝霞三个丫头,可性子都太闹腾,和我说不到一块去,不如你在府上多住几日,陪我解解闷。” 赵妙元一怔,心中求之不得,笑道,“承蒙王妃惜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王妃见她言谈举止不俗,越发满意,“早年你母亲还未出嫁,跟我就是手帕交,论辈分我当是你姨母。你在王府,不必拘束,就当自己家里一般,让你三个姊妹带着你多熟悉一下府上,前院那边,羿安那个‘混世魔王’,你也别怕,他若敢惹你生气,自有我为你做主!” 赵妙元脸色“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她轻轻“欸”了一声,卢王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借机培养她和世子的感情。 卢王妃握着她手,语重心长道:“羿安性子冷淡,你多要上点心。” “姨母放心,我会的。”赵妙元乖巧地答道。 “罢了,房嬷嬷先你去安置,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和我开口,等会让朝云陪你转转。” 赵妙元被安置在揽月阁,她对着放嬷嬷笑得春风和煦,尤其毗邻傅羿安居住的墨韵堂这一点很是让她满意。 待房嬷嬷阖门离开后,她眼中的笑意瞬间全无。 她坐在妆奁前,端赏着铜镜里的自己,双眉若裁,秋波横卧,面若芙蓉,明明生得极美。 她偏不相信天时地利都在自己这边,她还会输! 呵!好戏就要开始了。 ** 衡芜院屋内,林婠婠接过青黛递过来典卖契书,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了这笔银子,她开药铺的银钱才勉强够。 青黛提醒道:“姑娘,若是在三个月之内,没有银钱,那些东西都赎不回来了。” 林婠婠觉得她和傅羿安总归会断的,何必还留那么多东西来自寻烦恼? 她拿起檀木匣子里唯一剩下的那枚白玉簪子,叹道,“眼下药铺更要紧。” 这簪子被摔断,傅羿安不知在哪里找的匠人在断口处镶了一段金箍,那断口的裂痕被华美的雕金所掩盖,竟看不出一丝痕迹。 正说着,银翘来报,“六姑娘来了。” 林婠婠一听傅朝云不请自来,心中虽有不喜,还是放下簪子起身迎了出去。 刚到院外,就见傅朝云带着一身华服的赵妙云笑盈盈朝这边过来。 林婠婠微笑道,“难怪晨间喜鹊叫个不停,原来今日有贵客远道而来。” 傅朝云兴致缺缺,“我们在游湖,顺便过来的,对了赵姐姐也喜欢你的鹿角桃花粉。” 原来如此。 她暗捺住心中异样,迎着两人进了屋,立马吩咐青黛上茶点。 赵妙元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微笑着赞叹,“我就说她的好东西不少吧,你看这个酿酒饼,酸甜、嫩脆、味糯,味道真是极好!” 傅朝云不疑有他,也拿着吃了一块,果然不错,说着她又喝了一口茶汤,茶烫雪白,灿若积雪,茶香四溢,可她品不出个名堂,便默不作声。 林婠婠勉强笑道:“你们喜欢就好。” “妹妹,你这糕点在哪里买的,上京可没有这么地道的南方口味。” 闻言,林婠婠心生警惕,随口胡诌,“小丫头在西市买的,也不知还能否碰到那挑货郎。” 赵妙元笑了笑,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两人茶都喝了三旬,还没要走的意思。 林婠婠不想跟她们周旋,便道:“那鹿角桃花粉我还有两盒,若不嫌弃,你们先用着,若实在喜欢,我给你们写个方子,你们照着做也成。” 赵妙云笑出声,“妹妹真是个妙人,如此大方?不怪我让你忍痛割爱吗?” 林婠婠一怔,只觉得她话中有话,连忙转身去内室拿那蜜粉。 赵妙云紧跟着她也走了进去,语气亲和:“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就提前进去参赏了一番,你不介意吧?” 林婠婠心底早就有了怨气,面上丝毫不露,“当然不会。” 赵妙元进入内室,异香扑鼻。 屋内装饰极为简朴,一色玩器全无,唯独床上吊着的芙蓉纱帐幔有些华美,衾褥看着质地精良,用料也是极好的。 若是在这张床上,颠鸾倒凤,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目光落在了妆奁上那只檀木匣子上,里面只剩一只白玉簪子。 赵妙元盯着那白玉兰簪子看了一眼,半开玩笑道:“妹妹的头饰也太简朴了些,不如我送你几套红宝石头面,这白玉兰簪子,样式倒是新奇,不如送我如何?” 第14章煽风点火 林婠婠再好的涵养,也被她的话恶心到了,缓缓道:“不巧,那是故人所赠,不便送人。” 两人走后,青黛疑惑开口,“姑娘,这赵姑娘怎么有些怪怪的?” 林婠婠眸色一沉,“以后离她远点,她可是未来的世子妃。” 大吃一惊,难怪刚才,那糕点明明是小厨房的孙大娘做的,自家小姐非要说在外面买的。 青黛一想到自家小姐和赵妙元微妙的关系,不禁打了个寒颤。 —— 傅朝云和赵妙元出来,经过翠湖,迎面就见到尚品轩的黄婆子朝衡芜院走来。 傅朝云立马拦下黄婆子,“干什么去?” 黄婆子常在功勋世家里面走动,对靖南王府各院的主子都熟悉,同样也认得赵妙元,对于眼前这个自命不凡的傅朝云,她倒是真心看不上。 她满脸堆笑,“问六小姐安!问赵姑娘安!我到府上送春衫和夏裙啊。” 傅朝云面露喜色,“我的都送过去了吗?” 王府的衣服一年四季是有定例的,尚品轩的衣衫,她没有两身。那日看着林婠婠穿,她私下艳慕了许久。 黄婆子有些为难,“这次只得了几件......” 傅朝云大好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赵妙元眼底鄙夷的眸光一闪而过,“不就是尚品轩的衣裙吗?我送你几套。” 傅朝云心情大好,“谢谢四嫂!” 这句‘四嫂’让赵妙元极为满足,她佯装羞赫,半响才应道:“不对啊,刚才看黄婆子的锦包里明明就胀鼓鼓的,里面应该还有衣裙,府上这边是住着哪位夫人吗?” 其中‘夫人’两字,她故意加重了语气。 傅朝云立马意识到不对,翠湖过去这条路,只有林婠婠一个人住在衡芜院! 傅朝云立马招呼小丫头跟着那黄婆子去探个究竟。 两人在翠湖边上的亭中休息,赵妙元勾起唇角,幽幽道,“刚才去了衡芜院,我才知晓什么叫低调的奢华。那糕点根本不像外面买的,林姑娘是不是有自己的小厨房? 还有我们刚才喝的茶,是明前茶,今年雨水颇多,收成很少。好再陆太后疼我,我才有得喝。另外,那黑釉茶盏也非凡品,应是大师所制。她好像还有许多尚品轩的衣衫,我看她的日子过得倒比你还舒坦。” 赵妙元犹嫌不足,“这人啊,不蒸馒头,争口气,她那种身份还能把你压了一头,哎,世风日下啊!” 闻言,傅朝云的脸色一变,难怪上次她见到林婠婠的早用膳就跟她的不一样!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小丫头就气喘吁吁了跑了回来,一口咬定:“黄婆子刚离开衡芜院!那锦包就瘪了,那些衣裙就是给她准备的,绝没有错!” 傅朝云彻底怒了,手中的团扇好似要被她掰断,“我先失陪了!”说着转身就走。 赵妙元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低声吩咐翠玉几句,她弹了弹衣裙上的褶皱,凝视着眼前一弯湖水,心情极好。 —— 傅朝云急匆匆赶到园子里,正好碰见大厨房的田婆子,她打听到林婠婠私开小厨房的事,田婆子又火上浇油,油盐酱醋胡说了一通。 傅朝云听后,肺都气炸了,仗着胆子带着人就去了衡芜院。 林婠婠和青黛都不在,银翘正在布菜,见他们气势汹汹,连忙问她,傅朝云根本不应,一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接着反手就掀翻桌子。 然后又冲进内室,打开衣柜,果然看到几套崭新的春衫和夏裙。 傅朝云冷声吩咐丫鬟婆子们,把衣柜里的衣服都剪碎。 银翘彻底怒了,眼看林婠婠衣柜里的衣裙全都保不住了,急忙上前去阻止。 傅朝云一巴掌又甩在了她脸上,银翘再次被打哪里肯依,放声大哭,开始耍泼,抓起傅朝云的手,要她往死里打。 傅朝云身边的丫鬟婆子见状,立马蛮横地手撕银翘,衡芜院的丫鬟们对视一眼,也加入了混战之中。 林婠婠从书房出来,冷眼看着混战的几人,厉声喝住了衡芜院的丫鬟们。 傅朝云见她终于出现,怒道,“你不躲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冲撞我?都是你指使的吧!原以为你是安分的,生得一副狐媚样,结果憋着一肚子坏水。 一个打秋风的落魄户,也敢在本姑娘面前逞威风!让你绣个百寿图,还要推三阻四,林婠婠,今天我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傅!” 林婠婠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傅朝云疯了吗? 傅朝云见她身着亮丽的衣衫,就觉得刺眼,恶狠狠吩咐:“给我扒了她这身皮!” 几个婆子丫鬟上前就押住了林婠婠,就想撕扯她的衣服。 林婠婠大怒,抬手就给那个婆子一巴掌,“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扯我的衣裙,狗仗人势,你家姑娘发癫,你不在一旁劝阻,反倒挑唆着使坏,事情闹大了,看王妃待会怎么罚你!” 她气势逼人,婆子再不敢轻举妄动。 傅朝云一个箭步上前薅住林婠婠的头发,“我可不怕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抬手就要朝她打去。 傅朝云的手腕被人捏住,一声厉呵从头顶传来,“住手!” 林婠婠看见了一双黑色祥云绣着金线的靴子,抬头就对上了傅后羿安那双幽深的眼眸,在他身后则是赵妙元轻盈的身影。 两人被分开,傅朝云指着林婠婠尖声痛诉,“四哥,是她先欺负我的,她让丫鬟们打我。” 傅羿安睨了她一眼,讥笑道,“欺负你?你当我眼瞎?傅朝云,这满屋子一片狼藉,衣衫碎了一地,她的丫鬟们面目红肿,没头没脸,到底是谁欺负谁?你何时变得这般顽劣?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傅朝云从未见过傅羿安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大哭起来。 赵妙元一副端庄的模样,连忙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妹妹们何必如此动气?万事自有王妃替你做主。” 转头又对傅羿安道:“子旋哥哥,你是兄长,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如让王妃给他们主持公道吧。” 涉事都是女眷,傅羿安确实不好插手,只得作罢。 —— 顷刻,一行人都到了松涛苑。 卢王妃坐在上首,她的左侧坐着的便是柳玉娥。 问起原故,傅朝云气得瞪着眼梗着脖子,先发制人说个不停。 卢王妃立马意识到是傅朝云是嫉妒心作祟,可毕竟养在她名下,若是她没教养好,她自己面上也不好看。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朝云,你的吃穿用度和朝雨、朝霞毫无差别,那小厨房,是三弟怜惜林姑娘体弱,特意单独劈的,所有费用均不从公中所出。你素来性子骄纵,也该收敛些了。” 卢王妃随即重罚了参与的全部丫鬟和婆子。 只是有一处存疑,卢王妃犀利的目光看向林婠婠,“那尚品轩的衣衫精贵,不是公中所制,为何独独给你送来?若是你们订的,可有相关票据凭证?” 柳玉娥刚想为女儿认下,可她根本就拿不出任何凭证,卢王妃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口。 林婠婠彻底慌了,她压根答不上来...... 第15章惩罚 不知从何时,林婠婠的吃穿用度就渐渐好了许多。 她住得偏远,很少跟府里的姊妹往来,对身外之物毫不在意,没想到她还成了特例。 难道是傅羿安暗中安排的! 林婠婠面色煞白,心如急焚,若让他们顺着衣裙的事查下去,她和傅后羿安的私情岂不暴露? 卢王妃眼睛一眯,声音裹挟着寒气,“怎么?你也不知?那就让尚品轩的人来说!” 柳玉娥一阵警觉,连忙插话,“大嫂,她们两姊妹今日都累了,这种事传出去,有损清誉,自家人说说也就罢了,何必让外人掺和呢? 赵妙元接过话茬,风轻云淡道:“只是,内宅之事可大可小,若是藏污纳垢,后果不堪设想。” 卢王妃颔首赞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房嬷嬷就带着尚品轩的人过来了。 一位穿着琥珀色对襟襦裙,风姿卓越的妇人款款走进来,她便是尚品轩的掌柜虞大娘子。 岁月偏袒她,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年轻,温润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林婠婠心中一紧,她和虞大娘子素无往来,她根本不会替她遮掩。 她该如何逃脱? 林婠婠想了想,身形一晃,就想装晕,下一秒,赵妙元揽住了她的腰身,笑吟吟道:“妹妹,你是不舒服吗?快请大夫过来瞧瞧?” 林婠婠瞬间清醒了,“是今天有些乏了。” 她也是急昏了头,病急乱投医,若是她晕倒被当众看诊,遇到厉害的大夫,说出些秘事出来,她更死得更快! 众目睽睽之下,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鱼死网破。 后背早已冷汗涔涔,她暗暗觑了一眼对面的傅羿安,谁知他唇角上扬,一副气定神闲的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要死啊! 虞大娘子给卢王妃问安之后,不紧不慢地拿出了一叠画稿,摊开摆在了桌案上,“林姑娘,你可认得这些?” 林婠婠拿起画稿,定睛一看,正是去年她丢的那批,怎么会在虞大娘子手里。 虞大娘子笑道,“林姑娘,冒然用你的画稿做了襦裙,是我们的不对,你不会怪我吧?我原本只做了百蝶裙,没想到贵女们很是喜欢,便又照着这画样多缝制了几套,反响极好。 后来,偶然得知是你的画稿,我就想着派人送了你几套衣裙,借此和你搭上话,想与你长期合作,黄婆子不知原委,说不清楚。反倒给你惹了麻烦,真是罪过,罪过!” 林婠婠松了口气,“不......当然不会。” 虞大娘子诚心邀约,“林姑娘,哪日得空,可否详谈一番?” 傅朝云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万万没想到是这般结果,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光十色起来,最后只得冷哼一声。 林婠婠一颗心落了地,抬眸就看到傅羿安正戏谑地看了她一眼,甚至还轻嗤一笑。 她气得够呛,他就是故意的,本就安排妥当了,还非要让她吓个半死。 卢王妃也没有些意外,接着就罚了傅朝云跪祠堂,还让她赔偿林婠婠所有的损失。 卢王妃想着傅朝云的性子骄纵,特意请宫中的教养康嬷嬷过来教导他们姊妹规矩,这是后话。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众人散去。 傅羿安刚准备起身离开,卢王妃叫住了他,“过些时日,大相国寺庙会,玄鉴法师开坛讲经,你也正好沐休陪着我去一趟吧。” “嗯。”傅羿安应了一声,就阔步离开。 卢王妃转身握住赵妙元的手,温声道:“妙元,在府里憋坏了吧,到时候跟我一道去庙会上逛逛。” 赵妙元甜糯的声音响起,“谢谢姨母,我跟婠表妹很是投缘,她会和我们一起吗?”说着,她还摇了摇卢王妃的手,俨然一副成小女儿娇羞的摸样。 卢王妃捏了捏她的鼻尖,“你想让谁作陪,都依你!” 林婠婠脚步稍慢,随即便被卢王妃叫住,她本想婉拒,在卢王妃阴冷的眸光下,只得勉强应下。 一出松涛苑,林婠婠和煦的神情就消失不见了,心中暗自气恼。 晚间,林婠婠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傅朝云性子莽撞,没有什么心机,平日跟她虽有嫌隙,可两人相处几年,也相安无事,赵妙元一来,傅朝云就和她撕破了脸。 若是现在她还不明白自己被谁算计了,她就白活了! 此刻,对赵妙元那份隐秘的愧疚降到了谷底,今日这份大礼,她记下了。 一想到她还得去庙会,就觉得无比烦闷,她想搬出侯府的想法愈加强烈! 也不知道,傅朝云那个呆子,有没有想通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 与此同时的祠堂里,傅朝云凄凄惨惨地跪在地板上,地上的蒲垫却不见踪影。 那娇弱的膝盖,早就一片青紫,她昏昏沉沉,头昏脑涨,哭着认错,“四哥,我们一母同胞,你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傅羿安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声音冷得像风:“傅朝云,看来你真是忘了你的身份!就算是亲妹,我也绝不轻饶!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若再有下次,没人护得住你!” 说罢,扬长而去。 傅朝云见他离去,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当年,是因为王妃的亲女早夭,她才被破格寄养在了王府,这些年她越发得意忘形,几乎都把自己当真正的侯府贵女了。 可她毕竟不是从卢王妃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时至今日,她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程丰被留在了祠堂,冷冷道,“世子吩咐,六姑娘必须得跪够两个时辰,还是赶紧些吧!” 傅朝云不敢违抗,调整跪姿,咬着牙强撑,心中懊恼、烦躁、怨恨各自滋味不停翻腾,唯独没有羞愧...... 第16章疑云重重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一辆马车踩着湿润的街道,直奔西市有名的茶楼水云轩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林婠婠提裙携着一丝幽香,快步上了二楼厢房。 推门而入,抬眼就看见徐聘那道颀长的身影,她取下帷帽,喜出望外,“大师兄,真的是你!” 大师兄徐聘性情高洁,淡泊名利,一心想要成为李回春那般的神医圣手,便四处云游,采集药草,没想到,前几日她才传信,转眼他就到了上京。 徐聘转过身来,目光一滞,不由看呆了。 初晨的太阳透过窗户,笼罩着女子曼妙的身姿,晶莹通透的脸庞,在日光下显得更加朦胧绝色,一别五年,小师妹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想起那纸婚约,心中就涌出一股苦涩,日后也不知谁有那个福分能消受她...... 徐聘慌忙别开视线,“婠妹妹,重开‘回春堂’是件大事,我怕信件说不清楚,便亲自来了。” 林婠婠心底一软,父亲遭难之后,他们和上京那些亲戚就断了往来,所谓同甘易、共苦难。 她早就见怪不怪,当初父亲和师兄们闹得挺僵的,她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联系的大师兄,想让他引荐一个合适的大掌柜,没想到他直接就来了上京。 林婠婠坐下,轻声答道,“父亲的毕生心血都在那些药方子里,我不想明珠蒙尘,白白浪费了‘回春堂’这块牌子。” 徐聘见她心意已决,神色不由肃然起来,斟酌着用词,“婠妹妹,当初师父毅然决定关了回春堂,还逼着我们师兄几个断绝师徒关系,我本以为是师父害怕我们师兄弟里面有人以权谋私,心怀不轨,误了他的清誉,所以要划清界限。 可半年后,他就出事。细想便知,他如此决绝,分明就是要断尾求生,保全我们几个。若要重开‘回春堂’,只怕要面临的麻烦不少,婠妹妹,你得心里有所准备。” 林婠婠惊诧,“你也觉得父亲的死有蹊跷?” 徐聘环顾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在师父出事大半年前,他曾给我看过一张脉案,并千叮万嘱要保密。那脉案上的病症虽有些棘手,绝不至死,我怀疑那脉案是先帝的。” 闻言,林婠婠脸色血色尽褪,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当初宫中给父亲定下罪,就是医治贵人不力,父亲很快就被处以极刑,身首异处,具体是医治的哪位贵人,根本没有半点消息透出来。 大半个月之后,先帝驾崩,手握实权的陆皇后一跃成为太后,因太子体弱,陆太后垂帘听政,大权独揽,从此把持大夏朝政。 父亲医死的人难道是先帝? 若真是如此大罪,为何林家后人虽贬为庶人,却还依旧残喘于世? 林婠婠唇角颤抖,“不,父亲用药一贯稳妥,不会剑走偏锋,更不会......” “当然,师父断不会犯如此大错,那万一有人栽赃嫁祸呢?” 林婠婠陡然想起了神医谷李回春的那本手稿,放在膝上的手指悄然收紧,“若是如此,我便是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查清真相。” 徐聘怜悯地看着她,“婠妹妹,这些事牵扯甚广,我自会暗中去查,你一个姑娘家不必牵扯进来......”他又叹了口气,“师父他老人家只希望你平安顺遂。” 林婠婠摇了摇头,“我心意已决。” 他看着她这张清水芙蓉般的面容,暗叹:这般颜色,若她安心于后宅,必定是生活美满幸福,哪个男人又能逃得掉她的温柔乡? 可他更了解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认准的事情准会犟到底,也罢,她既想开药铺,便遂了她的愿。 他的师妹,大不了,他多护着点! “我把以前的吴大掌柜找了回来,他这几日就会赶回上京,以前合作的几家药材商跟我关系都很熟络,到时候再找几个伙计,药铺就水到渠成了。你准备在西市还是东市开呢?” “西市,我已经看好几家店铺,这两日就打算盘下来。” 上京西市离皇城很近,住得都是达官显贵,她日后想要查探消息,也要方便得多,只是西市的铺面比东市要贵得多! 徐聘颔首赞同,“也好。” 和大师兄告辞之后,林婠婠戴上帷幔朝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二楼另一侧雅间里,傅羿安一边啜饮香茗,一边听大理寺卿许绍道,“子旋兄,平康坊宅子里我们还找出了好多‘恶钱’,昨日太后还在为‘恶钱’的事,大动肝火,你如何看这事?” 傅羿安漫不经心道,“抓几个小鱼顶罪!先应付了再说,那大鱼得慢慢来!” 许绍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对了,那具枯骨却是崔恪的小妾,你真是料事如神啊!起初,因时间久远,我们根本无法证明。 后来偶然查出那小妾脚裸曾有裂伤,经仵作验明,才得以明确她的身份。另一具枯骨是谁,我们还无从查起。只是这点事,根本不能撼动不了崔密,要惩治崔恪倒是够了。 不过我很好奇,崔恪到底怎么惹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闻言,傅羿安放下茶盏,起身走到窗前,哂笑道:“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许绍瞠目,要是信了他的鬼话,他就把名字倒着写! 傅羿安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民请命这种事,他可不会干。 他向来算无利不起早,算无遗策,做事滴水不漏。这会儿和崔家碰上,百害无利,除非崔恪把他惹急了,不然,他绝不会腾出手来对付一个不入流的纨绔! 难道崔恪抢了他的相好? 这时,一缕清风掀拂过,掀开楼梯处少女帷帽上的白纱,那莹润似玉的肌肤霎时映入傅羿安的眼帘。 那丰盈的身姿,惊为天人的面容,引得楼下庭院里的男人们一阵艳羡,都跟丢了魂似的,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久久都没回神。 傅羿安倚靠在窗前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男人眸色一沉,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她怎么在这?” 身侧的程丰神色一变,“属下这就去查。” 大理寺卿许绍循着傅羿安的目光瞟了一眼,半开玩笑道:“那位是你堂妹林婠婠吧?真是惊为天人,百闻不如一见。 听说,你三叔母正在为她寻觅夫婿?你看我怎么样?我家世虽不显,也算钟鸣鼎食之家,许家家风清正,不到四十,绝不纳妾,我若娶她,必定一辈子安心守着她——” 还不等他说完,傅羿安“啪”地一声,关好窗户。 “不可能!”语气极为冷冽,不容反驳。 第17章她是你堂妹,你紧张什么? 他径直对上许绍懵怔的目光,“你堂堂许太傅之子,你父亲会允许你娶一个罪臣之后?” “陆太后忌惮太子,我父亲不得志,管不了我。我若执意要娶,他也无可奈何。” “你敢!”傅羿安寒气逼人,一字一句道,“许绍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少打她主意,她不是你可以随意戏谑的人!” 许绍心中咯噔一下,彻底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他起身拍了拍傅羿安的肩膀,那份打趣的心思再也压不住了,嗤笑出来声,“子旋兄,玩笑而已,切莫当真。” 下一句话精准踩雷,“不过,那只是你的堂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始终是要嫁人的。” 有的话,点到为止,两人打小就认识,傅羿安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万事都临危不乱,能让他这么紧张的事并不多,那股强烈而隐晦的占有欲几乎就要外溢出来了。 他们可是名义上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在外人眼里,那也是枉顾人伦,惊世骇俗,不容于世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再次陷入泥潭。 傅羿安沉默不语,许绍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笑得滴水不漏,“你不是要娶陇右节度使赵玄景之女赵妙元吗?” 傅羿安斜眉轻挑,冷哼一声,“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 程丰拿出一匣子递到傅后羿安眼前,觑了他一眼,“爷,这些都是我们在典当铺拿回来的,亏得薛管事觉得那块玉佩眼熟,多留了个心眼。不然......” 傅羿安盯着那盒子里珍宝,面色难看极了。 那块芙蓉玉佩本是一对,珍贵无比,是他外祖母所赠。他给了一块给林婠婠,还有一块正挂在他腰间。 她倒好,直接给他当了! 傅羿安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果是欠收拾,“今日她去水云轩做什么?” 程丰道:“起先茶楼不肯说,我用了你中郎将的腰牌,才打听到,那包间是一个叫徐聘的郎中订下的,我们查到他曾跟随林院首学医数年,算是林姑娘的大师兄。” 傅羿安斜眼看他,“你见过他?长得如何?” 程丰不由摸了摸鼻子,急忙道,“远不及公子。”说完,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能跟自己的主子比呢! “她在何处?” 谁? 程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姑娘不在府中,还在西市长乐坊。” 真是反了天! 她一个娇滴滴的贵女,一天比他还忙。 —— 日渐黄昏,林婠婠和青黛换了身男装,等在西市长乐坊的一处铺面,久久不见东家的踪影。 青黛心中越发着急,劝慰道,“姑娘,要不我们换一个铺面?这背后的东家也实在太不好打交道了。” 林婠婠手中拿着一叠图纸,她已经反复对比过多次,今日虽枯等了一天,可这处的地理位置以及人气,都让她信心百倍。 “青黛,这处位置真心不错,开药铺最适合不过,那宅子里面的陈设极新,我们只需简单改装,便可营业,仅此就可节省大半。另外还是两层楼,自带后院,可以用来制作药丸。 还毗邻延康坊,那一段都是五品左右的京官扎堆的地方,治安良好,下层官员,没有太医问诊,也不像功勋世家一样难伺候,他们行事也有章法,我们经营自然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青黛担忧道:“可租金是其他地方的三倍,我们没有那么多银钱,而且他们东家性情难测,我们都等了他一天,也不见人影。” 管事见她们却有诚意,便透露了东家的去处,去留与否,全凭她们自行决断。 林婠婠转身便带着青黛径直朝上京有名的酒肆倚翠楼赶去。 上京的达官显贵常在此处小聚,四处都是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林婠婠刚到,就有小厮快步来到她们面前,“是林姑娘?曹管事已派人告知了东家,小的是来给你带路的。” 绕过庭院,上了一处清静的雅间,里面坐着一男一女,其中一位便是那处铺面的东家卫轩。 林婠婠刚一进门,歌妓嫣然见她便娇嗔道:“公子怎么还约了人?” 这是把她误会成了小倌,林婠婠黛眉微蹙,行礼后道,“见过卫公子。” 卫轩自然知道她是来商谈租赁店铺一事,见她识相,哈哈笑道,“林公子为何执着开药铺啊?” “家父遗志。”林婠婠道。 卫轩伸手示意她入座,林婠婠坐在了下首,有意挥动玉骨折扇遮挡脸庞。 卫轩却已窥见她的真容,眼眸一亮,目光便没从她身上离开,嫣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心中嫉妒横生。 真是天天生丽质难自弃,这等美貌的小倌,不知是哪家会馆的。 难怪青楼的生意越发难做了,不仅要和女人竞争,还要和这么漂亮的男人竞争! 卫轩不动声色给嫣然使了个眼神,嫣然便借口离席就再也没有回来。 林婠婠几次表明诚意,卫轩都找话题岔开,反倒是他那赤裸裸的眼神,流露出来的欲念,越发明显。 卫轩递过去一杯酒,“你想租这铺子,也不是无法,今日陪我畅饮,明日我便与你签契约。” 林婠婠察觉到卫轩心怀不轨,不想继续纠缠,推辞道:“卫公子的铺面精贵,若是不想出租,我亦不敢强求,靖南王府有门禁,不便晚归,我先告辞了。” 她故意说出靖南王府的身份,也是以防万一。 卫轩俨然有些醉了,手中把玩的酒盏,回味的目光停在了她皓白的玉腕上。 他怎么记得靖南王府只有一位姓林的表小姐! 卫轩又看了看她的脖颈,恍然大悟,兴奋道,“这铺面租给谁不是租,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林婠婠见他油盐不进,起身离开。 卫轩看着她袅袅的身姿,越发着迷,心痒难耐,他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租金好说啊,何必急着走呢?” 林婠婠冷声道:“让开!” 卫轩哈哈大笑,伸出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你这等姿色,靖南王府的爷们也忍得住?他们还是不是男人?” 林婠婠大惊失色,本能一推,就往外跑,刚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男人身形很稳,一股淡淡的药香弄环绕着她的全身,“婠婠!” 第18章露水情 林婠婠没有听出来人是谁,低头就看到那天青色的如意纹袖口。 这是沈景辞喜欢的纹路。 慌乱无措的心骤然安静下来,林婠婠和他拉开距离,感激道:“沈公子,没事,我们走吧。” 卫轩不知死活地朝这边冲了过来,大声叫嚷:“你谁啊!” 沈景辞侧身挡住她,狠狠一脚直接踹翻了卫轩,紧接着就有侍卫拔出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仔细地检查着林婠婠,见她面如傅粉,唇红齿白,除了手腕处有一道红痕,没发现其他外伤。 沈景辞冷眸微眯,寒声质问卫轩:“你动她了?” 此刻,卫轩酒已醒了大半,定睛一看,见来人竟是沈景辞,吓得直冒冷汗。他卫家原本靠着宣阳长公主存活,哪里敢惹这位小郡王啊! 沈景辞眉梢带着寒气,转头问林婠婠,“他哪只手动的你?” 这种问题,难不成要剁了他的手? 卫轩不停地向林婠婠求饶,她并不想追究,“没有,我们只是在商谈租赁的事,没有谈妥而已。” 沈景辞挑眉,“真的?” 林婠婠见他这副较真的模样,叹了一声,“真的,他只是醉酒失态,不是故意冒犯我的。” 沈景辞警告地看了卫轩一眼,“你最好没有!”随即命人收了剑。 沈景辞转身看向林婠婠,笑得冰消雪融,“你要租什么铺子?跟我说道说道?或许我能帮你!” 林婠婠看看天色,推辞道,“不如改日?” 沈景辞静静地看着她,“上次,你说赠我衣裳,我等了许久,也没看到半点影子,改日又是何日?” 林婠婠怔怔地望向他,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沈景辞见好就收,笑得狡黠:“我也不是很急,择日不如撞日,我还没用晚膳,不如我们去长乐坊逛逛,顺便吃点东西,就当谢我,如何?” 林婠婠点了点头,“也好!” ——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婠婠本就是男装打扮,她反而感觉到一种无拘无束的畅快。 沈景辞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侧,避免有人挤到她。 林婠婠走得很慢,她记得上次逛夜市,还是五六年前,那时父亲尚在,母亲慈爱地牵着弟弟,弟弟林鸿还小,见到什么都想尝尝,父亲买了一盏白玉兰花灯给她,她高兴坏了。 他们一家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可幸福就像五彩的泡沫,稍纵即逝。 沈景辞满面笑容,递过来一小盏透花糍,“你尝尝,味道很好。” 林婠婠心中的酸涩顿时消散,接过小食,“谢谢你,沈公子!” 沈景辞温和地看着她,“婠婠,你还记得那时候,我经常往林家跑吗?我那时候我觉得林院首就是天神,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没有病痛折磨。 我有一次在你家晕倒躺在床上,闹着不想喝药。他们急得团团转,你偷偷塞给我一块透花糍,告诉我很甜,喝完药,你再奖励我一块,其实那次是我第一次吃甜食。” 林婠婠一愣,当时她并不知道沈景辞的病症需要忌口,后来因为这事,还被父亲责罚,还打了手心! 她那时可委屈得哇哇大哭。 皎洁的月光洒下,和风煦煦,一缕发丝飘在她的额前,她捋了捋头发,明艳妩媚的脸庞格外耀眼,宛若一颗璀璨的宝石。 林婠婠想起儿时的糗事,面色微红,她尴尬道:“对不起,差点害了你。” 沈景辞咧嘴一笑,“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哪里知道原来世间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后来我每次吃药,都要为吃甜食闹上一通,我母亲无法,只得半推半就,应下我其他事情。 若是没有你,那个时候,我不是白白损失了很多童趣吗?” 这时,迎面来了一队杂耍的车马。 陡然,一根缘杆无缘无故朝这边砸了过来,眼看就要落到林婠婠身上,沈景辞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揽进了怀里,护得严严实实,“小心!” 旋即啪的一声,缘杆倒在了一旁的街道上。 林婠婠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有规律的心跳。 几乎一瞬,她就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柔声道谢。 杂耍团的班主急冲冲跑来至歉,两人都没作计较。 沈景辞轻声道:“婠婠,我母亲宣阳长公主素日里严厉,可最是宠我,我想要的,她都会遂了我的愿,若你也中意我,我便求她上门提亲可好?” 耳边杂耍团的声音越发嘈杂,他的声音却飘进了她的耳朵。 沈景辞是一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家世极好,家风严明,不知有多少京中贵女暗中倾慕,铆足了劲想要嫁给他。 可唯独她不行,不光有身份的鸿沟,还有她自己的内心,她不应该耽误如此纯善的他。 “沈公子,你刚才说什么呢,时辰太晚.....”林婠婠佯装听不清,她顿了顿,整理好措辞,刚想开口,抬眼就看见街角对面不远处一道气宇轩昂的身影。 傅羿安伫立在乌泱泱的人堆里,尤为扎眼,他一身象牙白的长袍,墨发束着玉冠,周身上下,一派清冷孤高。 林婠婠浑身一僵,心中不由开始慌乱起来。 沈景辞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没有发现异常,“怎么了?” 林婠婠再仔细一瞧,哪有傅羿安的踪影。 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连忙道:“没事,青黛就在附近,我先回去了。” 沈景辞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着急,“好。” 沈景辞把她送到马车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林婠婠刚上马车,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是缺钱,还是缺男人?就这么喜欢上赶着给人做妾?” 她倒吸一口冷气,赫然发现这辆马车根本不是她出行那辆,怪她只注意到靖南王府的标徽,根本没细看。 这是傅羿安的马车! “一个崔恪还不够,现在连沈景辞也敢惹!长公主的内院只她一人,都说驸马情根深种,洁身自好,何尝不是她手段了得! 你以为你靠爬床,就能让她认你做儿媳吗!她会允许你这种罪臣之后毁了她唯一的儿子?就算你得逞,她只需在太后面前闹一闹,你林家包括你弟弟都会从上京彻底消失!” “我没有,我对他没那种心思!四哥都这么闲的吗?不用陪四嫂吗?何必天天盯着我!”林婠婠心里委屈,强咬着牙关。 傅羿安脸色越发阴寒,唇间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你最好没有!” 林婠婠面色一僵,傅羿安性子一向克制,因职位特殊,很少见他饮酒,今日这是在怎么了? “我们只是故交,我只当他是朋友。你我不过露水情缘,四哥这么紧张?是吃醋了吗?你不是说只是玩玩吗?婠婠奉陪到底。” 他曾经亲口承认没玩够,不就是戳心窝子吗? 谁还不会呢? 傅羿安黑眸微眯,绽出锋利的寒芒,“露水情?玩?那今日便让你体会一番我是如何玩的!” 林婠婠忽地察觉到一股危险,狡辩道:“当我没说!” 傅羿安又好气又好笑,“呵!不犟嘴了?可惜晚了!” 下一刻,男人扒开她衣襟,顺着腰带一扯,外袍就退了大半,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顺着腰间径直往下探去...... 第19章被堵在马车里 马车停在一条暗巷处,嘈杂的声音不停地灌入耳朵,林婠婠浑身战栗,又惊又惧,伸手想要去捂住衣衫。 这巷道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他到底发什么疯! 林婠婠还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到锁骨处传来一丝刺痛,男人狠狠咬了她一口,把她禁锢在身下,声音极为幽怨:“当初可是你主动勾引我的,现在还想勾引谁?” 林婠婠手脚并用不停挣扎,马车震动,摇晃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程丰,瞟了一眼马车,一掠退后三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婠婠忽地想到,难道他看见沈景辞抱她的事了? 她下意识想开口解释,傅羿安却根本没有想要听的意思,当初她把他当成了解药,失了贞洁,从此坠入深渊,成为他见不得光的金丝雀,可她一开始也并不情愿! 只是后来,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他产生了期许! 孽缘已结,难不成她非得以死谢罪? 现在到了他的口中,她竟成了不守女德,主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林婠婠眼眶泛着泪水,悔恨极了,软语哀求:“四哥,当初是我的错,我从没想过再跟别人,你别这样......” 傅羿安憋了一晚上的怒火一瞬间散了,忽地把头埋进了双峰之间。 “叫我!” 随着一声软绵绵的‘四哥’传入耳朵,他猝不及防,丢盔弃甲。 热吻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酒气混合着淡淡的幽香潆绕鼻尖,她呜咽着忍着不敢再叫,只觉得身子滚烫,炙热无比,轻易被男人勾了情欲。 傅羿安呼吸越来越重,心中如烈火焚烤,细长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摩挲,不停地撩云拨雨,情潮一浪胜过一浪。 林婠婠身子软得不行,感觉自己就像一株纤弱无援的蔓藤,除了缠绕着那结实的身躯,别无他法。 林婠婠强忍着喉咙,不敢叫出来。 男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唇,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什么,一哆嗦,连脚指头都绷紧了。 ...... 傅羿安已抽身,林婠婠软在角落,没有半丝力气,透过车帘缝隙,她隐隐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 “世子!赵姑娘朝这边过来了。”程丰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林婠婠面色煞白,颤着手开始整理衣襟,却发现自己的粉色肚兜不知何时被扯下,被压在了傅羿安的腿下! 她死死地盯着他,傅羿安抬腿取出小衣,泰然自若帮她穿上,“慌什么慌?不是胆子很大吗?” 赵妙元带着几名仆从款款而来,清朗的声音响起,“子旋哥哥,是你吗?翠玉说刚刚看到你,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真是太好了,我的马车车轱辘坏了,我正愁不知如何回去呢。” 听到赵妙元的声音,林婠婠彻底慌了,飞快地把头埋在傅羿安的衣袍之下,俨然一副鸵鸟的样子,妄图掩耳盗铃。 马车内还残留着一股子欢爱过后的异味,她眼尾泛着潮红,这幅样子若是被赵妙元发现,无疑等于自爆私情! 一帘之外,赵妙元一脸不虞,狭长的眸子微眯,抬手示意身边的翠玉上前查看。 翠玉逼近马车,一只手攥住了车帘,掀起了一角。 林婠婠伏在傅后羿安的腿上,透过缝隙看到那刺眼的手指,整颗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了。 “退下!”男人一声呵斥,玉翠吓得只哆嗦,连忙甩开了帘子。 “赵姑娘,你我虽有婚约,可不便同乘,你稍等片刻,自会有人来接你。”男人冷冽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程丰,驾车!” 赵妙元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看清了吗?” 翠玉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妙元忽地一把掌甩在她的脸上,“没用的东西,刚才你说有人上了子旋哥哥的马车,看背影十分纤弱,像林婠婠?” 翠玉疼得厉害,强忍着流泪,马车里面确有两人,可另一人埋着头还身着男装,她反而不敢确定了。 翠玉颤着声回答,“奴婢没看到正脸,世子爷搂在怀里,那人又身着男装,会不会是小倌......” 赵妙元揉了揉眉心,招了招手,“跟上!” 身侧有人立马跟了过去,她可是陇右节度使的女儿,他们的亲事势在必行,那个林婠婠美则美,但身份太差,给傅羿安提鞋都不配,不可能是她! 或许,她只是多虑了。 倘若傅羿安好男风,那她岂不是男人女人都得防着? 夜风带着一股凉意,赵妙元的心却更冷,转身上了一辆完好无损的金丝楠木马车。 与此同时,马车里傅羿安搂着林婠婠,细长的指腹拨弄着她的发丝,“刚才很怕?” 林婠婠闭着眼眸,不作回答,彼时荒唐的一幕只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无力感。 傅羿安变着法子折腾她,不管她心情如何,她却只有受着! 空旷的巷道只剩下车轱辘的声音,程丰低声道:“世子爷,有两个人跟着我们。” 傅羿安面色一沉,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狠戾。 他瞥向外头,冷冷道,“先去玉仙楼转一圈,再换一辆马车,甩掉他们。” 程丰嗯了一声,心里暗叹,这赵姑娘何必呢,世子爷不喜被约束,卢王妃都无法,未来的世子妃就更不行! 赵妙元一回到王府,便想去衡芜院一探究竟。 可房嬷嬷拦住她说卢王妃有请,赵妙元暗道不好,难道卢王妃发现了什么? 靖南王府人人都是人精,她尤其不敢对卢王妃有一丝不敬,需得打起精神好生应对,万不能让卢王妃对她有所芥蒂才是。 赵妙元咬了咬牙,跟着房嬷嬷往松涛苑方向走去。 上次的事,她已试探出卢王妃对林婠婠并不喜欢,可表面的功夫总得做全,因此在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下,她是不会把火烧到林婠婠身上的。 暮色渐深,烛火盈盈。 林婠婠悄无声息地回到衡芜院,看着屋内惴惴不安的青黛,她还有些恍惚,“不是说好在后巷等我吗,你是怎么先回来的?” 青黛想起今晚的事,甚是委屈,“姑娘,我是被人敲晕的,放在马车上,车夫以为我是你,就径直把我送回了王府。” 林婠婠不用想也知道,这准是傅羿安派人干的好事,难怪她会上错马车,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翌日清晨,林婠婠刚用完早膳,银翘打帘进来面露喜色,“姑娘,外院管事传话进来,说有人想见你,好像是西市长乐坊铺面的店主,叫什么卫轩的。” 林婠婠黛眉微蹙,“不见,就告诉他,铺子我不租了。” 银翘讶然,“姑娘,他说他是来赔罪的,若你不肯见他,他就只能跪死在靖南王府门前!” 林婠婠纳闷,卫轩气焰不是很嚣张吗?怎么才过一宿,就变了个人? 第20章知己知彼 不能任由卫轩在靖南王府大门前胡闹,林婠婠立马吩咐银翘把他从角门带进来。 顷刻,卫轩就被带到了衡芜院。 院中大门敞开,院中有两个嬷嬷正在修剪花枝。 他一跨进门槛,扑通一声,就跪在地板上,态度极为恭敬,“林姑娘大人有大量,昨日小生唐突,还望你不要介意,若那铺面你还喜欢,我们按约定的三分之一租给您,如何?” 屏风后,林婠婠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问道:“跪什么跪,到底发生何事了?” 青黛立马上前,催促他起来,不准他再继续跪着。 卫轩一抬起头,仰起一张红肿青紫的脸来,原本他就有些圆润,现在可真是面目全非,宛若猪头。 林婠婠大吃一惊。 “林姑娘高抬贵手,我愿与你签订三年合约,若你需要,五年也行,租金都按现在的来!”卫轩半推半就,落了座。 昨日沈景辞动怒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难道他是畏惧长公府的势力,不得不妥协? 林婠婠一脸狐疑,问道:“你是被揍老实了?谁揍你了?” 卫轩哪里敢说,他一想起昨日的惨状,就觉得浑身都痛,可若这铺子不租出去,那罗刹可不会善罢甘休! 林婠婠失了耐心,“你若不说实话,铺子不租也罢!” “不是,林姑娘,别逼我了,我真的不能说。” “沈景辞让你来的?” 卫轩没有吭声,也没有反驳,那就是默认了。 林婠婠叹了口气,“罢了,我按市价给你签订契约,只是我的租金不够交你一年,半年一交,可否?” 卫轩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只要她肯继续租,他也算获得她的原谅了,那个罗刹才不会继续追究。 “我的契书已带来,我们现在就订下吧!” 林婠婠也没多想,只当又欠了沈景辞一回,她立马吩咐青黛拿来笔墨,当场签好契书,还把银钱尽数给了卫轩。 店铺终于租下,总算办成了一件事情。 揽月阁。 赵妙元昨晚派去跟踪的人铩羽而归,带回来的消息是,傅羿安去了玉仙楼,之后便再没有离开过。 玉仙楼只有妓子,没有小倌,翠玉没有猜错,那马车上是个女人。 赵妙元抬手屏退身边伺候的婢女,对翠玉道:“你不觉得那是障眼法吗?” 翠玉轻巧地替她绾好青丝,拿起一枚白玉簪子插入发髻,小心道:“有这个可能,可玉仙楼不是我们能轻易出手的地方。” 世家公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还至于对一个妓子出手。 可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赵妙元思忖片刻,“你和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搭上话了吗?” 翠玉点了点头,“世子院里的秋桐收了我的镯子,但关于世子的事,她一丁点也没透露出来。” 赵妙元一脸讥讽,“哼,这个秋桐本就是傅羿安的通房,哪敢拿乔,你私下告诉只要她有用,我不介意日后让她当个良妾。衡芜院的人呢?” 翠玉低声道,“那里的丫鬟婆子好像不是王府的,跟铁板一块似的,我还在想办法。” 上次傅朝云大闹衡芜院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这个林婠婠御下还有几分本事! “其他呢?” 翠玉眸光一闪,“田婆子倒是给了个消息,据说林婠婠和傅朝云曾被流寇掳走,是世子爷救回来的。那次,她侄女秋月跟着去了,所以知道这秘事。我又暗中打探过,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王府深不可测啊。” 赵妙元脸色微变,还有这事! 难怪上次崔恪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有传出半点不利于林婠婠的风声。 她倒不相信林婠婠还有神灵附体呢,永远有人护着,“走,我们去秋爽斋看看朝云妹妹。” 且说,傅朝云还在禁足期间,不能随便走动。 赵妙元来的时候,她正在练字,一幅梅花小楷写得倒相当漂亮。 赵妙元笑盈盈赞道,“朝云妹妹,没想到你还深藏不露啊,你若是个男子,都可以下场当个状元了。” 傅朝云原就乏闷,闻言喜笑颜开,“赵姐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赵妙元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知道你憋坏了,今日特意给你带了点小玩意过来。” 翠玉立马上把早就准备好的数套尚品轩衣裙一一呈现,傅朝云看着华丽绝美的衣裳,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嫂子!现在就你最疼我了!” 赵妙元一笑,“哎,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你是羿安的妹妹,我不疼你,我疼谁?那日看着你遭罚,我很想求情的,可羿安都没开口,我若越俎代庖,怕别人笑话。” 傅朝云脸色一变,冷哼,“别提了,四哥太偏心!我现在可恨他了!” 赵妙元用食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叹道:“一家人,说什么恨不恨的,他对你严厉点也是应该,林姑娘毕竟是外人,他也不会处处偏着她的。” 傅朝云眼眸一沉,“四哥就是变了,从那次救了我们回来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林婠婠给魅惑了!” 话音未落,赵妙元连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天爷,你说的什么话,这些话能随便乱讲吗?被外人听去可怎么得了?” 傅朝云表情微变,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吐了吐舌头,“嫂子你又不是外人。” “我还不知羿安如此英明神武,我的好妹妹,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我想多了解一下羿安。”赵妙元眼眸中的异彩一闪而过,说完,她立马佯装羞赫起来。 傅朝云见她满脸红霞,心想以后她还得指着王府过日子,现在和未来的世子妃交好,百利无害。 于是,她忘了傅羿安的告诫,视赵妙元为知己,把大半年前他们去寺庙还愿遇到山匪作乱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妙元。 一个时辰之后,赵妙云回到揽月阁。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翠玉,笔墨伺候,我要给父亲传信,得挑些个可靠的人去一趟凤鸣山庄。” 那日之后,她倒染上了风寒,卢王妃连忙要去请御医,却被她一口回绝,说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有专人看诊,卢王妃只得作罢,没有强求。 半个月后。 衡芜院内,青黛正在翻箱倒柜,“奇怪,姑娘,你那粉色的莲花小衣,我明明收好的,怎会不见呢?屋子里都翻遍了!” 林婠婠脸色唰地红了,傅羿安偶尔会玩弄她的肚兜,不会是他偷偷拿去了吧! 第21章他只对未来的嫂子例外 那粉色的小衣原本有四件,春夏秋冬,只是胸口处绣的花纹不同而已。 明日是大相国寺庙会,房嬷嬷特意传话,让她做好准备,青黛才会连夜帮她整理箱笼。 林婠婠心中不安,“青黛,找不到就别找了,你说我要浇几桶水,方可得温病?要不我去跳个湖?” 青黛面色煞白,“姑娘你说什么胡话,上次你夜里高热,吓死人了,都拖了好几天,才恢复。你不想去大相国寺,也不能平白糟践自己身子,不值当!” 林婠婠一点也不想去面对赵妙元,可让她为了躲她,硬憋出一身病来,她又对自己下去狠手,只能作罢。 ** 大相国寺的庙会在当朝相当有名,因陆太后信佛,与大相国寺的主持玄鉴法师颇有渊源,时常会微服出宫,前来礼佛。 上行下效,以致大相国寺所举办的庙会水涨船高,周围瓦肆盛行,各色曲艺杂技表演颇多,热闹非凡。 可谓坊无宽巷,市不通骑。 因道路不畅,靖南王府女眷颇多,卢王妃命一切从简,林婠婠恰巧跟赵妙元同乘一辆马车。 一路上,林婠婠都在闭目养神,根本不给赵妙元开口的机会。 临近大相国寺附近,道路变窄,马车越发慢了起来。 赵妙元叫停了马车,撩开车帘冲着马车外吩咐,“弄两碗冰镇绿豆汤过来,婠妹妹口渴了,想解解渴。” 林婠婠睁开了双眸,“赵姐姐,我不爱吃冰。” 赵妙元表情失落,牵起她的玉手,“我倒忘了,婠婠在吃食上向来讲究,是不能吃冰吗?” 林婠婠不动声色抽出手来,“不是......” 这时,因马车停下,后面开始拥堵起来,傅羿安打马过来,赵妙元本就在车窗旁,立马看到他的身影。 赵妙元仰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子旋哥哥,婠妹妹想喝冰镇绿豆汤,这不远处就有,辛苦程丰跑一趟吧。” 林婠婠不好发作,可任由她打着自己的旗号叫停马车作妖,未免太可笑了。 傅羿安瞥了一眼车厢,林婠婠乖顺地喊了一声:“四哥,我不渴。” 傅羿安看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嗤一声,都快被气得内伤,还配合着演戏,她倒是挺会装! “忍着!” 赵妙元十分惋惜,“羿安也不怜香惜玉,我还以为他会对你有所例外呢!” 林婠婠手指悄然收紧,知道赵妙元又在故意试她,但她不能露出马脚,淡淡道:“赵姐姐说笑了,四哥对谁都严苛,只有未来的嫂子才是例外。” 赵妙元勾了勾唇角,“是吗?” 马车继续前行,在大相国寺附近的一家客栈落脚,他们简单用过午膳,就各自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林婠婠抬眼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碗冰镇绿豆汤,林婠婠不由愣住。 门被推开,赵妙元施施然走了进来,她摇了摇手中的小册子,“听说这庙会真正有趣的是瓦子里的相扑,尤其是男女‘混扑’,婠表妹,晚间我们一同去看看?” 林婠婠接过册子,泛黄的纸上寥寥几笔勾画的是一对男女,两人几乎赤身相拥,这哪里是在角觝,做出的种种痴态,或是翘臀,或是咬耳,或是扭成一团,分明就是春宫图! 直看的人面红耳赤,双脸发烫。 也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林婠婠扔下册子,“晚间,我都睡得早。” 这是婉拒,赵妙元也不恼,“我可听说有个相扑选手人气极高,长得英俊,那身姿矫健挺拔,你当真不去看看?” 这时,门外回廊上闪过一道挺拔的身影。 赵妙元像是见到救星似的,飞快截下傅羿安的去路,撒娇似的扯着他的衣角,“子旋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想邀婠表妹去晚上去瓦子看表演,她不肯去,你帮我劝劝她!” 傅羿安撩袍进厢房,似笑非笑,“不敢去?” 林婠婠因那小册子的画面,根本不敢看他,眸光闪躲,“是,夜间鱼龙混杂,不安全,我怕。” 因为上面有的姿势,傅羿安心血来潮会逼着她做。 天知道他看过多少本这种春宫图! 穿上衣服,倒是玉树临风,风姿卓越,只有她知道在床榻上,他能有多荒唐! “我晚上派人跟着你们,不必害怕!” 林婠婠暗恨,他现在是要联合赵妙元一起来欺负她吗? “好!”林婠婠咬牙应下,大不了到时候她装病不去! 这时,屋外的程丰神情紧张,傅羿安会意立马出来,随之赵妙元也跟着离开。 程丰附耳低声道:“太后到大相国寺了,孙内侍在下面等你。” 傅羿安神色一变,赶紧下楼,随着孙内侍上了宫中的马车。 马车哒哒走着,太后今年本没准备来寺里,所以傅羿安才能沐休,可今日她又来了,是什么让她出尔反尔呢? 傅羿安移到车窗外,一阵清风吹来,他忽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大相国寺的侧门一晃而过。 那人身旁跟着东宫的内侍。 若他没有看错......傅羿安眯了眯眼,那是太子侧妃苏灵音。 太子病重,她不在身侧伺疾,跑到这大相国寺做什么? 傅羿安到的时候,法会还未开始,陆太后正端坐在最前,宣阳长公主和安国公一左一右坐在身后,而他们身后,便是皇族众人以及陆氏外戚。 傅后羿安抬眸望去,到场的都是朝中诸多老熟人,陆斯年和沈景辞等,当然也包括他的父亲傅世啸。 他上前恭敬行礼,“拜见太后!” “不必多礼。”陆太后一脸慈爱,亲自起身扶起他的双臂,“以外都是让你在外巡视,今日本不打算过来,也就准你沐休,得知你也在附近,便叫你过来,望你多听听玄鉴法师的真言,若能悟上几分,也是功德!” 傅羿安刚一落座,陆斯年就凑了过来,幸灾乐祸道,“哈哈,这次你也别想逃了。” 陆斯年每年都是被迫自愿前来礼佛,眼看着在殿外随意晃动的傅羿安,不知有多羡慕,今日傅羿安终于也要跟着遭受荼毒,他简直乐开花了。 傅后羿没作理会,陆斯年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说那位也来了,在后院厢房歇息,他那个身子,也不知道跑出来折腾撒?!” 能让他如此讳莫如深的人,除了太子也没有别人! 五年前,先帝骤然薨逝,本该李敬先继位,可因他强娶侧妃苏灵音一事触怒陆太后,陆太后便以他年幼多病为由,责令其幽居在东宫。 李敬先虽未举行登基大典,但他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储君。 帝位悬空,这也是大夏国朝的一大奇闻。若太子一命呜呼,陆太后也不得不重新选择晋王或者恒王继位。 可李敬先始终吊着一口气,病症时好时坏,谁也不敢直言另立储君,又不敢让太后还政于太子。朝堂上下达成共识,也就默认了陆太后名为太后,实为女帝的事实。 今日这殿中的诸多权贵,绝大多数都是其拥戴者。 傅羿安冷哼一声,“一步之遥,如何甘心?” 陆斯年笑得恣意,“你别这么刻薄,若是他死了,我定要继承他那屋子美人!苏灵音看着挺灵气,你说我若求姑母把她赏赐给我,她会同意吗?” 傅羿安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你可以试试!” 第22章四人行 陆斯年来劲了,扬声道,“试就试,我偏要......” 他丝毫没注意到台上玄鉴法师苦大仇深的一张脸。 陆太后扭头出声呵斥道,“陆斯年!你若不想听,就给我出去!” 陆斯年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连忙起身告罪,眼前的人不仅是他亲姑姑,还是当朝太后,积威深重,哪里容得下他造次,他紧张道:“太后,小侄知错了!” 待他坐下后,傅羿安眉梢一挑,就连微敞的鼻孔都带着一丝嘲讽,完全无视陆斯年那幽怨的眼神。 殿中洪亮的声音重新响起,“色,即不难于眼识,又难于眼识?这是当初慧藏大师在天竺的论题,有谁可破此论?”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全场一片寂静。 玄鉴法师扫了一眼全场,又耐心解释道,“此论的破斥点在于,眼识是识,色境也是识,万法唯识,那识中又如何生出识来呢?傅世子,不知你有何高见?” 陆斯年笑得幸灾乐祸,可以欣赏到他的窘态,真是不虚此行! 傅羿安缓缓起身,完全没想到法师会点自己的名,只不过这段斗禅,他曾有所涉猎,不急不缓道:“真故极成色,不离于眼识;自许初三摄,言不所摄故;犹如眼识。 在眼识、眼根和色法(三摄)中,起到决定作用的是“眼识”而非“珠目”,亦哪怕有人双目失明,他仍会有‘眼识’,这种眼识便是他日积月累的经验所致。 先贤们肉身消亡,他们所留下的典籍也承载了他们的思想。如此便是“心识不毁”。由此推断,六识归于心识,万法唯识,便可成立。” 玄鉴法师眼眸一亮,“傅世子对佛法了解颇深,日后若是得空,不如常来与老衲探讨佛法。” 此言一出,信众们皆露出艳羡的神色,对傅羿安无不刮目相看。 能与玄鉴法师论禅,那可是当今太后的殊荣! 此子前途无量啊! 唯有陆斯年一脸丧气,傅羿安可是武将出生,处处都这么优秀,就完全不给他留活路呗! 他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出安国公回府后会如何骂他。 陆斯年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他,感觉他十分陌生,“你怎么都会?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傅后羿安神色淡然,“无聊时,打发时间碰巧看到此论!拾人牙慧,不足一提。” ** 日渐西斜,民众们鱼贯而入,瓦舍渐渐火爆起来。 林婠婠带着青黛随着人群进了瓦子,原本她并不打算过来,可偶然碰到了大师兄徐聘。 两人小叙了一阵,从他口中得知他找到了父亲当年在太医院的同僚岑长青。 岑长青是在父亲出事前半个月坠马摔断了腿,从此离开了太医院了无踪迹。 他喜欢看相扑,有人说曾在这一带的瓦子见到过他,为此徐聘特意寻来,想从他口中了解当年的更多细节。 岑长青和父亲关系极好,曾经常到林府蹭吃蹭喝,林婠婠对他印象颇深,于是他们两人分别进了不同的瓦子,打算碰碰运气。 上京的百姓见惯了各色表演,对于相扑也尤为热衷,达官贵族的小姐夫人都会前来观看,有的人甚至连帷帽都不肯戴。 可这次林婠婠来的这家瓦子,不仅有常规相扑,还有特殊的‘混扑’,那表演的性子就完全变了味。 林婠婠和青黛分开行动,趁着客人们落座的时间,不动声色地四处搜寻,希望能发现岑长青。 蓦然间,她感到有人轻轻拍她肩头,扭头一看,就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沈公子,是你?” 沈景辞微微笑道,“真巧,你也来看相扑?” 林婠婠刚想否认,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是啊。” “听说这次相扑中有个胡人很厉害,我倒想看看他有何能耐!我的位置在上面,我们一起如何?”沈景辞一脸诚恳,又指了指二楼。 林婠婠循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看到另一处有个身姿枯瘦的人,隐隐和岑长青有几分相似。 林婠婠当即应下,“其实我并不爱看这些,若是无趣,中途就会离开,不会扰了你雅兴吧?” “当然不会。” 刚上二楼,林婠婠就迫不及待朝旁边的找去,沈景辞慌忙拉住她的手臂,“这边。” 林婠婠心急,一边掰开他的手,一边解释,“我好像看到一个故交,我先去打个招呼。”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凉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子旋哥哥,我今日才发现,婠妹妹爽约不陪我过来,原来是佳人有约,啧啧,你看她和小郡爷两人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煞羡旁人啊!” 沈景辞慌忙松手,耳垂红得跟滴血一般。 赵妙元和傅羿安两人一前一后,迎面款款而来。 谁才是一对璧人? 林婠婠心里涌起一股刺痛,语气冷淡,“赵姐姐勿开玩笑,你已定亲,自是不知名声对闺阁女子的重要!” 沈景辞蹙了蹙眉,意味深长道:“赵姑娘生在陇右,地缘偏僻,性情豪迈,恣意妄为,不受礼法约束,自是不会像上京女子一般,你别跟她计较啦!” 林婠婠讶异,万没想到风光霁月的沈公子也会阴阳怪气地怼人。 真是有意思。 赵妙元眼中的愠色稍纵即逝,挽住了傅羿安的手臂,摇了摇,似在撒娇,又似在谴责他们,“子旋哥哥,他们两个都在说我!你也不管管。” 傅羿安任由她攀着自己,声音带着一丝讥诮,“不是来看相扑的?” 被他们这一打岔,等林婠婠再去寻岑长青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半点人影。 他们刚落座,幕布便被拉开,锣响三声。 最先登台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的三羊胡子说书先生,他一手敲梆子,一手捋着胡子:“各位,今日的故事,叫做《山鸡变凤凰》。” 第23章山鸡变凤凰 话音刚落,四周便涌出潮水般的掌声和口哨声。 老头笑眯眯地微一颔首,朝着四方致歉:“今日,所讲的故事都是小老头瞎编的,如有巧合,纯属雷同。” 沈景辞抿了一口茶,自顾自地解说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位说书先生受欢迎得很,据说他的故事多数都是真人真事改编,他每次登台都会说这句话,估摸也是怕得罪了权贵! “诸位听我说,故事发生在《鸡鸣山庄》。” 此言一出,有人扯着嗓子打断,“你这糟老头坏得很,明明就是凤鸣山庄,何时有个鸡鸣山庄?” 有人立马有一年轻男子叫嚷,“你倒是别卖关子了,快讲吧!不香艳,不好听就把你轰下去!” 大堂里一阵骚动,看客们纷纷附和。 林婠婠眼皮一跳,偷偷觑了傅羿安一眼,发现他正幽幽地看着自己。 “保证香艳!”小老头抬手安抚众人,“相传,有女子唤作吕关关,她本是官宦家的小姐,家逢巨变,一朝沦为罪奴,可天无绝人之路,她母亲刘氏凭着美貌魅惑了一位高门大户的老爷,她带着吕关关成功嫁了进去。 至此,吕关关从罪奴一跃成为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也奇怪,这半路夫妻,可谓琴瑟和鸣,煞羡旁人。这大户人家里,贵公子云集,吕关关只需稍稍垫脚,她就可以攀高枝了!哪曾想,府里的公子们都对她退避三舍,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三言两语,引得众人兴致勃勃,又吊足了胃口,“为何?” “你们以为她不够貌美?大错特错,吕关关冰肌玉骨,天人之姿,勾得男人七荤八素,神魂颠倒!可他们不敢啊,她好歹也是他们名义上的继妹,同在一屋檐下,谁敢罔顾人伦?可吕关关是谁?她母亲可以凭借美貌,山鸡变凤凰,她为什么不可以呢?事在人为嘛!” “嘿,还真让她逮着了机会。那日,她和府里的姑娘一起烧香拜佛,回来的路上,她就被山匪给劫了!” “啊……”众人惊呼。 林婠婠倒吸一口凉气,吕字音通‘女’,关关通‘官’,就差指名道姓地说,此女名中带‘婠’字了,刘氏谐音柳氏。 她浑身血液冷凝,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字,起身出去透气。 赵妙元侧身故意拦住她的去路,唇间露出古怪的笑意,“婠妹妹去哪?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婠婠漠然道:“怎么?赵姐姐连人出恭都要管了吗?”说罢绕过她,径直朝门外走去。 擦身而过之时,赵妙元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切齿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台上的小老头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继续道,“吕关关何许人也?她的美貌可是她的武器,山匪也是男人,一眼看到那张含羞露怯的脸,尤其是那双媚眼,眼波流转,山匪头子当即就起了色心,怕她不从,一包媚药强行灌了下去,再烈的女子也熬不住!正在此时,却有官府的人打了上来。” 赵妙元往椅子上一靠,将碟子上的点心推往一旁,兴奋道:“子旋哥哥,这吕关关不会真的被山匪头子糟蹋了吧?” 久久没得到回应,她扭头一看,哪里还有傅羿安的人影。 赵妙元冷哼一声,走着瞧! ** 林婠婠刚一出来,恍惚间看到了岑长青,一路追朝通道这边追来,却不见人影。 她眉头紧锁,这通道是连接前后台的,也叫“鬼门道”,侧首就可以看到那老头还在台上滔滔不绝。 此时若强行管制那老头,无疑是宣告所有人她就是故事的原型,可任由事情发展,她和母亲还能有什么名声? 赵妙元就等着她身败名裂! 如何是好? 正当她恍惚时,一股大力她被拖进了后台的一间暗室,熟悉的松木幽萦绕着鼻尖,男人已把她抵在了墙角,“是我,别怕!” 林婠婠认出了来人,柔声唤道,“四哥!” 傅羿安的心好似被羽毛挠了一下,每次她这样叫他,都会给他带来一种隐秘的快乐! 昏暗中,他喉结滚动,旋即吻在了那娇艳欲滴的软唇上。 那温润的唇舌顺着那漂亮的下颌、白皙的脖颈一路朝下,男人利索地解开她的衣襟朝里间探去,恣意掠夺..... 眼看她气息不稳,双腿发颤,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男人抬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唇齿间轻吐的声音犹为缱绻缠绵,“放心!今日之事,我自会处理。” 林婠婠无力与他争辩,满目凄楚,“可我和母亲都会沦为全上京的笑柄!四哥可知这背后的主使是谁?” 四目相对,沉默须臾,傅羿安才缓缓开口,“你不可轻举妄动!” 林婠婠忽地怔住,他是在告诫她吗? 哪怕知晓背后是赵妙元在捣鬼,他也会纵着她,护着她! 是啊,一个是他未来的正妻,一个是与他有私情的继妹,若是真到了兵刃相见的那一天,孰轻孰重,他自有考量!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奢求他的偏袒呢? 她仰起头,逼回泪意,惘然笑道:“我知道了。” 林婠婠回来时,台上说书人还在继续。 赵妙元用锦帕半掩着唇,笑得得意,“婠妹妹,中间那一段,真是精彩,可惜你没听到......” 林婠婠沉静从容,眸中带着冷笑,“是吗?” 恰巧这时,傅羿安也回来了,他看了她一眼,眸色冰凉,“多有趣?说来听听!” 赵妙元有意无意瞥见林婠婠唇上的胭脂花了,一副凄楚的可怜模样,简直就像被人蹂躏过的似的。 两人是前后脚离开的,赵妙元霎时明白他们又偷摸干了什么! 贱人! 一股子怒气直冲脑门,赵妙元生生掰断了一只护甲握在手心,几乎一瞬,她就把攥紧的拳头笼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下,语气嘲讽,“吕关关与人苟合啊......” 傅羿安面色一沉,“这等污秽,你倒喜闻乐见?陇右民风一贯如此,还是赵小姐心思龌龊?” 赵妙元脸色微僵,好似深受打击,立马就要泫然泪下,“子旋哥哥,你怎可如此对我?” 自她踏入上京,赵妙元一向装得温婉从容,她对傅羿安必然也动了真情,才会被他的冷言冷语所伤到,失了风度。 可她两人的立场,注定对立。 林婠婠不想再看赵妙元惺惺作态,转头辞行,“沈公子,我有些累了,先告辞了。” 沈景辞颔首笑得温和,“也好。” 没一会,程丰就匆匆赶来寻傅羿安,两人低语了两句,就出了瓦子。 如此便只剩下赵妙元和沈景辞两人,赵妙元侧首扬唇漠然道:“他们兄妹两人关系倒是格外亲厚!” 沈景辞遽然一惊,知道她意有所指。 此时,他只听到耳边传来台上说书人的声音,“翌日,吕关关哭得梨花带雨,颤着身子扑到了她哥哥怀里!哥哥倒也怜香惜玉,一把搂住了受惊的她,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24章初现杀机 林婠婠一回到厢房,青黛反手关上房门,就迫不及待开口,“姑娘,这说书老头有问题!” 当初青黛和她一起都被困在了凤鸣山庄,那噩梦般的经历,不得不让她心生警惕。 林婠婠中途离开,并不知晓说书先生如何杜撰的细节,便问道,“你都听全了?” 青黛只得把说书人的故事重复了一遍: “山匪头子无奈,只得把美人锁在房中,自己去应战。吕关关浑身滚烫,自解衣衫,躺在床榻上,这时,忽然闯进来一个男人! 吕关关神志不清,见来人身姿勃发,肩宽腰窄,哪里还控制得住,主动缠上他不断撩拨,两人干柴烈火,当即便云雨一番......” 后面的内容,林婠婠便知晓了,她眉头紧蹙,“没说那男人是谁?” 青黛摇了摇头,这就是说书人的高明之处,吊足了胃口,明日便有更多的客人前来。 林婠婠忽地想到了什么,“最近我可有什么贴身物件丢失?” 青黛和她对视一眼,面色煞白,“粉色荷花小衣!” 一旦这种东西落入歹人手里,便会成为她私相授受的证物! 晚风微凉,林婠婠霎时意识到一股潜伏在黑暗中,骇人凌厉的杀机直逼她而来。 青黛神色一震:“姑娘,到底是谁心思如此歹毒?如此害你?” 林婠婠望向窗外繁华的灯火,缓缓吁出一口气,“我和四哥有了肌肤之亲,你说我挡了谁的路!” “赵妙元?”青黛咬了咬唇,杏眼圆睁,“她接二连三陷害于你,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林婠婠声音隐隐透着疲倦,“青黛,你我二人情同姐妹,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难道我还会引颈待死吗?你放心,我定会拼命相争。” 青黛抚上她的手,“姑娘,我誓死都会护着你的。” 林婠婠伸手反握住她,语气坚定,“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夜色静谧,她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她清醒地意识到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只要待在靖南王府一天,就会面临着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还会陷入各种争斗的漩涡之中。 ** 翌日清晨一大早,房嬷嬷就来传话,要求府里的姑娘们都打扮肃静些,去寺里聆听佛法。 青黛替林婠婠梳头发髻,笑着问道,“姑娘,今日还是留银翘守着厢房吗?” 林婠婠略一思忖,勾起唇角,低声吩咐道,“这儿不必留人,这地段人多嘴杂,偶尔丢点东西再正常不过。” 青黛眸中泛光,和她相视一笑,“姑娘,好主意!” “你附耳过来,这样......让银翘务必小心些。”林婠婠又低声叮嘱了她几句,这才开始挑选衣衫。 她特意挑了一身素雅衣衫,发箍上只插了傅羿安送她的白玉簪子,就随着王府众女眷去了庙里。 佛寺里古树参天,枝叶繁茂,经幡招展,香火袅袅。 林婠婠跟着众人到了大殿,抬眸就对了肃穆的一尊佛像金身,那悲悯的神情就好像在同情她一般。 林婠婠恍然失神间,耳畔已诵经声弥弥,微风拂面,她竟觉得自己一身罪孽好似减轻了几分,便全然放下杂念,跟着众僧人一起诵经祈福。 休歇间,青黛眼看林婠婠出了大殿,立马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姑娘,刚才我看到翠玉鬼鬼祟祟去了一趟塔林,这会,赵妙元也朝那边去了。” 塔林是僧人的坟地,闲杂人等是不允许进去的,赵妙元行迹实在可疑。 林婠婠沉声道:“你且在大殿外候着,若有人问,就说我身体不适,如厕去了,我跟过去看看。”说罢,她提裙边上了台阶,循着青石小路朝密林后的塔林而去。 林婠婠一路走得忐忑,绕过一片松柏,远远就看到了肃穆的塔林。 翠篁幽深,云气缥缈。 她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慢慢靠近,就趴在地势稍高的一块山石后面,旁边有树木枝繁叶茂,躲在后面,下方的人根本看不见她。 她屏神凝气,透过缝隙便可以看见赵妙元和一个男人正在密谈! 赵妙元背对着她,一尊者的塔林正好遮住男子的正面,林婠婠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办妥了吗?你的伤如何?”赵妙元声音显得柔声细语,好像还很关切对方。 “那事你尽管放心!我早就没大碍了,我爹不准我找她算账,不然上次我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那个婊子,跟老子装贞洁烈女,我誓要让她趴在我身下匍匐,敢算计老子,我迟早要把她弄去当军妓尝尝被万人骑的滋味!” 男人阴毒的声音飘进林婠婠的耳朵,她的心骤然收紧,那人居然是崔恪! 那么上次她与崔恪相看,难道是赵妙元的手笔? 林婠婠胸口隐隐作痛,似碎裂成齑粉,又惊又惧,那个时候,她和赵妙元两人甚至还未谋面,只是在晚宴上远远看了一眼! 赵妙元就已发现了她和傅羿安的私情?! 她就有了对策,要彻底除了她? 崔恪就是赵妙元手中的一把刀,当初若事成,她成了崔恪的妾侍,若是失败,崔恪也会借机败坏她的名声,让傅后羿安怀疑她的清白,从而恶心他,以至于厌弃她! 杀人诛心,好一个好一个借刀杀人! 林婠婠不得不佩服,赵妙元手段真是高明! 今日她亲眼看到陆语宁与赵妙元亲密无间,这也解释了那日在花宴,为何陆语宁对她百般侮辱!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林婠婠面色煞白,瞬间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两人有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阵,这时,崔恪抬头四下望了一眼,一双大手覆在了赵妙元的臀上,掐了一把。 赵妙元捏着团扇拍开他的手,嗔笑道:“要死啊!” 崔恪一脸痴笑,陡然间一手捏起了她的下巴,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垂首吻了上去...... 啊! 林婠婠双眸睁大,用手捂住了唇,一颗心狂跳不已。 赵妙元可是要嫁入靖南侯府做世子妃的人! 林婠婠一个没留神,脚下踩滑了石块,只听见啪嗒几声,几颗小石头滚落了下去,那声音在静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清脆。 崔恪和赵妙元大惊失色,慌忙松开彼此,不约而同朝石头掉落的方向望去...... 第25章私情暴露 “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崔恪狂怒的声音回荡在塔林。 与此同时,赵妙元飞快地躲到了塔林旁郁郁葱葱的树丛中去。 “阿弥陀佛!这是塔林,闲杂人等不得进来。”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从一处石碑后钻了出来,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 崔恪见是个小和尚,怒意顿时烟消云散,冷哼道:“你个小和尚,藏在这里,是贪玩不想念经吧?还不快滚?” 小沙尼很想反驳,见崔恪样子凶神恶煞,努了努嘴,又不敢开口,只得一溜烟跑了。 直到崔恪和赵妙元分别走远,林婠婠一颗狂跳的心才缓缓沉静下来。 林婠婠回到大殿时,赵妙元正跟在卢王妃身后,背脊笔直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一派肃然,装得真够娴静端庄,甚至可当一众贵女的典范! 和刚才在塔林中搔首弄姿的女人完全判若两人。 一想到傅羿安还未娶妻就戴上了一顶绿帽,林婠婠心中不免有些同情他了。 ** 几日后,吕关关究竟是谁的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上京中带‘婠’字的贵女,人人自危,生怕卷入流言蜚语之中。 有人猜测此事与靖南王府有关,尤其是那说书先生后来神秘消失,只怕他编排了权贵,早已凶多吉少,被秘密处置了。 为此,事情愈发扑朔迷离。 外面越是热闹,靖南王府反而越是安静,三老爷傅世宣干脆带着柳玉娥去了京郊别院小住。 “姑娘,不好了——” 银翘惊恐的声音打破了衡芜院的静谧。 她提着裙快步推门而至,“房嬷嬷带着人来、来抓你了,要不你先躲一下吧。” 青黛刚松开林婠婠的发髻,一只玉手僵在了空中,“胡说!可说为何?” 银翘怔了怔,“不知......” 这时,房嬷嬷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到她的厢房,见她出奇地平静,反倒有些诧异,“林姑娘,走一趟吧。” 林婠婠面色煞白,心中咯噔一下,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东窗事发,赵妙元揭发了她和傅羿安的事? 一进松涛苑,只有卢王妃和她的几个心腹在,赵妙元风轻云淡坐在她下首,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让林婠婠惊诧的是,傅朝云居然也在。 林婠婠还未见礼问安,卢王妃就横眉怒对,厉声呵斥:“跪下!” 林婠婠福了福身子,却未跪下,“大伯娘,不知婠儿究竟犯了何事,惹怒了您?” “你干的好事!我靖南王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都拜你所赐!不要脸的东西,犯下私通大罪,还不跪下!”卢王妃气急了,说话的声音四平八稳,摄人的目光简直要噬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林婠婠依然站得笔直,直视着她凌厉的目光,声音掷地有声,“大伯娘,女子名节大于天,到底是谁在背后诬陷我?婠儿谨遵女德,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更不会做下如此荒唐的错事!这诬陷之人,其用心险恶!不如出来和我对质!” 房嬷嬷肃容道:“林姑娘,话不能说满了,好好想想你当初在凤鸣山到底犯下何等错事!” 赵妙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婠表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卢王妃冷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朝云,你来说。” 傅朝云似思索状,极为不情不愿地开口,“那晚,我和她本关在一间厢房,可后来她被山匪头子看中,我就被拖到了地窖跟众多丫鬟一起,可她却再没出现过,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青黛一脸愁云,看了林婠婠一眼,意指那晚的可疑之处还是被翻出来了。 当初她们几个丫鬟都被关一起,傅朝云确实中途被送了回来,可林婠婠却被留在了厢房,傅朝元和青黛她们,则被关在地窖整整一夜! 他们都以为是山匪难攻,傅羿安耗费太多时间才制服他们。 其实,傅羿安亲自带的人马,早就解决了山匪,他只是在厢房和林婠婠纠缠了一夜,所以才耽误了。 林婠婠骤然一惊,心口好似被豺狼咬碎,撕扯成一片一片的,五脏六腑皆搐成一团,刺骨的寒意霎时沁透全身,冻得整个人几乎不能动弹。 她本能地反驳,“胡言乱语!我没有被山匪头子糟蹋,他去迎战了!” 赵妙云下颌微扬,诡秘一笑,“自然不是山匪头子,他事没办成,与婠表妹苟合的奸夫另有其人!” 赵妙元阴毒的笑意一度让她以为,她势必会揭开她心中深藏的秘密,憋闷得都快要窒息了,生怕她下一秒就会说出傅羿安的名字。 赵妙元却阴恻恻地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吐出:“那奸夫便是借宿在风鸣上的顾公子!” 林婠婠瞬间松了一口气,抬手把原本摇摇欲坠的白玉簪重新插好,轻笑道,“空口白牙,污人清白,听戏听多了吧!什么顾公子,王公子,我可不认识!” 也是,赵妙元才不会那么蠢,主动揭发她和傅羿安的事,两人私情暴露,说不定反而会助她成为傅羿安的小妾。 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她手段层出不穷,无非是想把她给嫁出去,打发得远远的,一劳永逸! 这几日,母亲柳玉娥也不在,她就想利用这个时机坐实她的罪名! 没了母亲这份助力,她孤立无援,没了三房的干预,卢王妃自然也就会使用雷霆手段。 赵妙元真是算无遗策,把各种因素都考虑齐全了。 房嬷嬷撇了撇唇角,轻蔑道,“谁会平白诬陷你?”转头望向卢王妃,得到眼神示意后,这才开口,“把人带上来!” 厢房的门骤然开启,一个身姿矫健的男人阔步走了进来,他约莫二十几多岁,身形修长,林婠婠仔细辨别他的面容,脑海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他一进来,一副贪恋的目光就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装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婉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林婠婠眼角的肌肉一跳,无比嫌恶,“我不认识你!” 男人尴尬笑笑,“婠儿是怪我来得太晚了吗?” 说罢,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王妃替我做主!彼时,婠儿中了媚药,便与小生成了夫妻,还再三嘱咐让我来娶她,她一女子,失了贞洁,我若不履行诺言,她当如何自处?只是小生老家在临州,终身大事还需父母首肯,这才耽误了时日!” 说罢,竟从怀里掏出一女子穿的粉色小衣,小心翼翼地呈上,“这小衣,便是婠儿当日所赠,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孽缘始于媚药,倒也合情合理了。 众人神情各异,看她的神色越发鄙夷。 赵妙元挥了挥团扇,啧啧两声,轻笑道:“婠妹妹一人被扣在厢房,又中了媚药,一时把持不住,失了分寸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万不该与人私定终身,又始乱终弃,把别人当作解药,也太卑劣了些。” 卢王妃眼角突突,指着那件小衣,怒斥,“林婠婠,你可有话说?这小衣真是你的?” 林婠婠一眼便认出那粉色的莲花肚兜,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件,因在荷叶中绣了一个‘婠’字,十分显眼。 她侧首和青黛对视一眼,长长吁出一口气,“是!” 第26章验明正身 赵妙元惊呼,“婠表妹,你竟真的失身于他?” 林婠婠反倒出奇的平静,“就凭一件小衣,就可以诬陷别人,若大理市都如此办案,不知要冤死多少好人!” 赵妙元颇有几分自得之色,冷哼,“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就让你心服口服,带上来!” 所以光线所聚在了枯瘦老妪身上,她身穿花布短袄,年纪约莫五十多岁,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眉间还缠绕着一股子黑气,一看就是久病缠身,命不久矣! 一进屋,老妪就显得手足无措,慌忙跪下。 卢王妃抬手道,“起来说话!” 林婠婠不断打量着她,蓦地灵光乍现,关于凤鸣山的记忆与现实陡然重叠,唤道:“史大婶?” 那老妪怯生生抬头,觑了林婠婠一眼,又慌忙移开目光,“姑娘,还记得我?” 她是凤鸣上的厨娘,当初林婠婠遭难被关押在厢房里,她偷偷给递过茶水,也算对她有恩。 林婠婠连忙上前搀扶她,“大婶,你快起来吧,你怎会在此?” 史大婶猛地一哆嗦,跪着朝后退了一步,神情闪躲小声道:“姑娘,仔细脏了你的手。” 赵妙元瞪了她一眼,“啰嗦什么,还不快捡要紧的说!” 史大婶脸上掠过了一道凄然,不忍心地看了林婠婠一眼,似有难言之隐,咬牙道:“那晚山匪横行,到处都乱糟糟的,我听到厢房有动静,就偷偷趴在窗外看,屋内烛影摇红,人影交叠,正在行那苟合之事,我看得很清楚,那女子左胸口处有一颗红痣!” “我知不该看,便悄悄回到厨房备好热水,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要热水......” 听到此处,林婠婠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背脊早已冷汗涔涔,因她胸口处确有一红痣! 林婠婠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这老妪果真看见傅羿安和她了...... 银翘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婠婠,叱道:“你个老斋婆血口喷人!有痣的人多了去了,这也不说明就是我家姑娘。”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或许银翘也没了自信。 史大婶不敢看她们,发狠起了毒誓,“老婆子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断子绝孙,永无香火!” 她不惜用自己亲人起誓也要拖她下水,可见,她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不知赵妙元到底许了她何等好处! 这大戏唱到此处,也该轮到她了。 林婠婠恳求道,“卢王妃,请容我辩驳两句。” 卢王妃凝视着她片刻,“说!” 林婠婠走到檀木桌前,指了指那肚兜,缓缓开口,“这小衣是我前几日在大相国寺的客栈弄丢的,不仅有贴身的物件,还有尚品轩送我的衣裙,以及我的部分细软头面,包括一枚红宝石鎏金金钗,那是我外祖所赠,尤为珍贵。 我想找回来,特意让银翘去报了官,她已拿回了衙门案情记录的拓本。因涉事金额不大,我就没有惊动你们,倘若你们不信,可以去衙门核查!” 林婠转身,忽地一巴掌甩在了姓顾的男人脸上。 因太用力,浑身都在颤抖,满脸迸发着滔天的怒意,“你这个恶贼!你偷我东西,还想污我清白,就不怕佛主降罪,死后让你下十八层地狱吗?” 那姓顾的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扇懵了,缩了缩脖子,还在拼命辩解:“不,不是这样啊!婠婠,明明是你赠给我的!” 青黛见机叱道:“一个小偷,也敢跑到王府来诬陷我们姑娘的清白,是谁给你的胆子!说,你幕后的主使是谁?你还有什么阴谋!” 说话间,已有人随着银翘取回了案情记录的拓本,递给了房嬷嬷。 房嬷嬷仔细翻看着那几页薄薄的绢纸,对着卢王妃点了点头。 卢王妃瞟了一眼记录的时间,日期自然是对得上的,面色不由缓和了几分,不过眸中依然有着难掩的疑色,又指了指史婆子,“你胸前可有......” 林婠婠知道卢王妃多疑,史婆子说得又真实又有细节,任何人听了都会怀疑。 林婠婠看了一眼老婆子那浑浊的眼睛,缓缓开口,“王妃,这老婆子说不定偶然看到的,也无不可能,只是有一点存疑,那黑灯瞎火,她在窗外尚能看清别人身子上哪处有痣,可见眼力肯定比鹰隼还厉害! 我们只需在夜间,点上烛火,让她在窗外查看,便能检测出她是否说谎,真相也就水落石出!” 史大婶一怔,面色微微发白。 卢王妃眼中阴霾不减半分,她捏了捏眉心,似在思索。 赵妙元眼看形势逆转,欠了欠身,她头上的金錾花镶翡翠步摇随身摇晃,像极了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赵妙元眸中的精光一闪,轻笑道,“姨母,若想还婠妹妹一个清白,倒有个简单的法子,只需请宫中有经验的嬷嬷帮妹妹验明正身即可,宫中的嬷嬷经验老道,绝不会出错。到时候,所有的流言蜚语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傅朝云一袭紫烟罗衣衫像极了一株盛开的紫藤,她连忙下座,她怯生生开口:“婠姐姐性子高洁,平白遭人诬陷。若事若是传出去,便会沦为别人茶余饭的谈资,婠姐姐就算心胸再开阔,也会被困于人言,朝云恳请母亲,务必彻查此事,万万不能委屈了姐姐!” 青黛不屑地转头,傅朝云这会子演什么姐妹情深,前些时日为几件衣裳打上门的又是谁? 房嬷嬷眸光锐利,“这倒是个法子!只怕得稍微委屈一下林姑娘。” 卢王妃微微沉吟,一时没了决断。 林婠婠浑身一震,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感觉到整个身体变得麻木而僵硬起来,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现,不能验!不能验! 她恨自己只顾着意气之争,却浑然不觉,早就落入赵妙元的圈套。 赵妙元精心策划了这一切,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验明正身! 赵妙元很满意林婠婠的反应,眼看胜利在望,她眸中透着兴奋,步步朝我逼近,“婠妹妹,怎么,你不敢验吗?” 第27章相争以命 林婠婠满脸血色尽褪,身子摇摇欲坠,若必须需验明正身才能自证清白,哪怕她依然是完璧,日后别人也会对她加以诟病,指指点点。 更何况,她早已失身于傅羿安! 赵妙元脸上的笑意渐浓,“婠妹妹这般害怕,是心虚了吗?” 卢王妃转头凝视着我,眸中混杂着强烈震惊和疑惑,刚才她几乎都快相信她是清白的,此刻赵妙元的话却重新把她拉回了深渊! 房嬷嬷沉声道,“宫中的教养康嬷嬷不是正好在府里,早年宫中进人哪个不是经她的手验的?绝不会弄错。” 卢王妃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有不忍,摆手道,“也罢!” 赵妙元眼底的狠辣骤然划过,冷呵一声,“来人,带婠表妹过去!” 林婠婠怒视周遭,睚眦欲裂,颤着手指吼道,“谁敢!就凭着两个跳梁小丑漏洞百出的证词,就想攀诬我?强行给我验明正身?荒唐!我一不姓傅,二不嫁入你们靖南王府,就算要给我定罪,也是我母亲柳玉娥的事! 士可杀,不可辱!若你们执意要验,不如给我一白绫,让我死了干净!” 不知何时,林婠婠手中多一枚锋利的金簪,先对准来人,下一刻又对准了她自己的脖颈! “啊——”左右来抓她的婢女都惊声尖叫,其中一人手上已然被划出了一道血红的伤痕。 “姑娘不可!” 银翘和青黛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夺下金簪,又恐伤了她。 赵妙元和傅朝云神色一变,慌忙中朝后退了一步。 众人猝不及防,都被震住了。 卢王妃也从未见过这种悍然场面,大声惊呼:“大胆,林婠婠,你想干什么! 林婠婠知道今日情景凶险之极,她现在也只是困兽之斗,只盼着能多拖些时间,等到傅羿安回来。 卢王妃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无数后宅阴私,林婠婠若当真血溅三尺,不明不白被她给逼死,还不知道柳玉娥会如何找她拼命! 到时候传出去,不管是非对错,外人都会说她没有容人之量,欺压三房,残害妯娌子嗣! 还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性子如此刚烈! 她何曾如此被动过? 正当卢王妃骑虎难下之时,门外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出了什么大事?弄得要死要活的?” 所有人寻声望去,一丰神俊朗的男子阔步进来。 卢王妃脸色难看极了,“羿安,你下朝了?” 傅羿安棱角分明的脸上隐着一层孤寒锐气,一身绯色官服愈显气势凛然,无形的威压直面压来。 他眸色幽深,声音带着讥诮,“母亲,儿子本想过来请安,在外面竟听你们像市井泼妇一般唇枪舌剑,好不精彩!我还以为误入了大理寺的诏狱,这是在屈打成招吗?” “没,没有。”卢王妃心里发虚,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幽幽叹息,不知如何说起。 他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林婠婠,语气轻佻,“以死明志?真死了,别人只会说你以德报怨,羞愤自裁!” 林婠婠整个人高度紧绷,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傅羿安掠到她身侧,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冷声吩咐,“给我!” 男人的粗粝的指腹触碰到她,她悚然一惊松开了手,金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她双腿因长时间的站立,早已僵麻,身子忽地一软,一个没站稳就差点摔了下去,还好她离凳子近,跌坐在了座椅上。 他总算来了! 这一刻,她觉得很委屈,险些落下泪来。 尽管知晓他不会对自己置身事外,可同时又对自己只能依附于他的行为感到鄙夷。 傅羿安转过身来,神情寡淡,“母亲,人言易辨,人心难测,审案这种事情,还是让儿子代劳吧。” 卢王妃摸了摸鬓角,沉吟:“我也是气坏了,以为你林表妹真的有失检点......” 房嬷嬷附和道:“主要是证据确凿,王妃也是迫不得已。” “证据确凿?依嬷嬷之言,若有哪个宵小偷了太后的凤印,就可以统领我大夏王朝吗?”傅羿安压根不拿正眼看她,漫不经心道,“不如大夏的律法,你来定!” 对上傅羿安阴恻恻的目光,房嬷嬷一阵发怵,哪敢再辨,“奴婢僭越了!” 赵妙元眼看着傅羿安给林婠婠撑腰,一张锦帕几乎揉成了一团,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傅羿安睨了一眼顾公子,便开口问话,“敢问是谁让你借宿在凤鸣山的?你住哪间厢房,住了多久?亦或凤鸣山庄每日所食用的膳食有何特别?” 顾姓男子脸色逐渐苍白,抖成了筛子,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赵妙元,吞吞吐吐道:“自然是庄主点头同意我住下的,我大概住了十来天,就正好碰上了山匪,我住在南厢房,每日膳食并无特别。” 傅羿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道:“呵!如此,你也见过凤鸣山庄主哦?他有何特别。” 顾姓男子皱眉,“见过,他平易近人,待人宽厚。” 傅羿安冷嗤一声,转身看向那老妪,扬声喝斥:“你来回答!” 史婆子吓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哭出来,“凤鸣山庄是围屋,不分东西南北,没有南厢房,因庄主信奉黄老学说,庄上之人从不食牛肉!凤鸣山庄主常年戴着面具,从不以真容人示,但他的声音庄子里的人都熟悉......” 傅羿安抬手,“有请凤鸣山庄庄主!” 史婆子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再也无力回天。 很快,一道身着白色着银丝绣祥云的身影出现了大门,来人正是凤鸣山庄主宋泊简,他戴着半面银丝面具,气质矜贵出尘,不似凡人。 林婠婠隐隐觉得他的眼眸有些熟悉,只是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宋泊简一进来,余光瞥见史老婆子,眉宇微皱,上前同卢王妃问过安后,缓缓开口,“来的路上,便已大体知晓出了什么事。这史婆子几年前就患上眼疾,眼力很差,尤其是在夜间,几乎就是半个瞎子。 山匪劫持山庄之时,她病情加重,我特意免了她的值,让她好生休养。 至于另外这位公子,我从未见过,更别提借宿一说。” 闻言,众人一片哗然。 原来那个姓顾的果真是冒充的,还有这个老斋婆也是满口谎话,说得那般情真意切,结果都是他们胡编乱造! “婠儿——” 伴着一声哭腔,柳玉娥急急冲了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她差点跌倒,三老爷傅世宣一把扶住她的腰肢,“你慢点。” ...... 第28章他从来不会偏袒她 柳玉娥面色一红,含怒甩开他的手,冲到了林婠婠跟前,抚着她的头发,痛哭流涕,“我的儿啊,一个二个都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在来的路上,她已知晓事情的经过。 柳玉娥转头对着傅世宣哀怨道,“老爷,这些年多亏你厚待我们母女,只可惜我们情深缘浅,是我对不起你。这靖南王府高门大户,我们是待不下去了,不如和离算了!” 傅世宣抽了抽嘴角,觑了一眼卢王妃,目光缓缓一沉,“说什么胡话!谁欺负你们?我可不依。” 这是表明态度要和他们共同进退的意思。 林婠婠挽着柳玉娥的手臂,摇了摇头,“母亲,我没事。” 柳玉娥见她一脸倦容,脸上还隐隐有泪痕,不由气愤抬头,“大嫂!我知你看不起我,我敬你护你,可你几次三番针对我们?为些个不相干的人,还要让我儿验明正身? 那傅朝云也被山贼掳走,你为何不验她?府上还有那么多未出阁的姑娘,不如大伙都凑个热闹?一起验啊! 要验,你也应该验你自己的儿媳啊!赵姑娘不如一起验啊!” 卢王妃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 林婠婠睨一眼赵妙元,“王妃,真相已水落石出,如今侄女平白受辱,必定是有人存心陷害,想毁我名节,他们背后必定有人主使,还望王妃还我一个公道!” “有母亲庇护真好!”赵妙元似在喃喃自语。 她忽地扑至卢王妃跟前,哭着哀求道:“姨母,我真是羡慕婠妹妹,有母亲庇护左右,遮风挡雨。妙元年幼无知,听信了小人谗言,今日才误将他们带入府中,错怪了婠妹妹。 可我和婠妹妹无冤无仇,为何会害她?若母亲还在,一定会相信我的是无心的。” 卢王妃轻轻“嗯”了一声,神色缓和了几分,似乎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 赵妙元抬起头,云鬓似有松散,那金錾花镶翡翠步摇,摇摇欲坠,神情凄婉如冷月,“若母亲还在,定会护我周全,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是这样的人!” 卢王妃双眸半睁,摸了摸她的发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起来吧,你这些年受苦了,你婠妹妹不会怪你的。” 当年,赵妙元的母亲李含贞、陆太后和她在闺中曾结义金莲,以姐妹相称,只是后来彼此的境遇不同,关系才有所疏远,不曾想李含贞却是最早离世的。 赵妙元艰难起身,房嬷嬷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 卢王妃转头又看向傅羿安,“羿安,你看该如何处置?” 屋内一片肃静,傅羿安口气依旧冷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带回诏狱详加审问,再作定夺!” 史婆子吓得面如土色,极力喊道:“赵姑娘,不是这样的,救我!救我!”赵妙元根本不敢应答,只得别开眼不看她。 林婠婠心底忽地涌上一股莫名的荒凉,傅羿安的话就像冰水浇透了她的全身,让她心彻底凉了。 自己何其可笑,几次三番奢求他的偏袒,可他从来不会! 更不会动赵妙元一根汗毛。 他们两人不过是,南柯一梦。 林婠婠勉强整了整衣衫,挽住母亲的手臂,“娘,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首见赵妙元端坐在卢王妃身侧,嘴角噙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清醒地意识到,卢王妃就是赵妙元手中一张王牌! 傅羿安不可能为了她拂了卢王妃的面子,更不会因她伤了他们母子的感情。 她本不应该和傅羿安有半点牵扯,不然也不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可她早已深陷泥泞,哪里还有退路? ** 傅羿安阔步出了厢房,赵妙元赶紧跟了上去,她勾了勾他的衣角,抬头看他,“子旋哥哥!” 傅羿安停下脚步。 两人四目相对,赵妙元心跳骤然加速,脸顿时红了,垂首娇嗔道,“子旋哥哥,我爹启程来上京了。” 傅羿安垂首的侧颜虽有些冷硬,烛火映在他完美的轮廓,朦胧而清雅,晚风拂起那绯红的衣袍时,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恍若天神,又好似一幅名画,深深地撞在她的心尖上。 赵妙云心跳狂乱,眸中迸射出一缕强烈异彩。 他这样惊才绝艳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她。 原本对于定亲她很是反感的,可当她第一次见到傅羿安时,就被他的风姿彻底折服。 若她能早些遇到他,该多好! 傅羿安淡淡道,“哪天?” “四五日过后吧,到时候你可以陪我去城外接他吗?” 傅羿安眉宇微蹙,眼眸沉了几分,“陆太后这几日都盯着我,不得空。” 赵妙云勉强一笑,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可是,我父亲若是见你去迎他,必定会很高兴的!” 傅羿安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讥诮,“这么想我去?” 看着男人似笑非笑,气势逼人的样子,赵妙元倍感委屈,顿时红了眼眶,“子旋哥哥,你别恼,父亲千里迢迢从陇右来上京就是为了我们的亲事,我也希望你能多了解我的家人。” 赵妙元忽地想起什么,补充道,“你不会是怪我吧?今日,我确实听信了谗言,受小人蒙骗,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针对她的,你要相信我。” “没有理由?”傅羿安冷笑,锐利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赵妙元听出他的语气中隐着不悦,忍着性子,解释道,“那荷叶肚兜上绣着很大一个‘婠’字,谁见了不心急,还好这事只有府里的人知道,若是外人知晓了,不知如何编排她。” 傅羿安冷冷看她,清寒的眸子似染上一层薄冰,“凤鸣山庄的事,不是你能沾染的,你的那些小算盘都给我收起来!” 赵妙元脸色微微一变,后脊都生出了寒意。她颓然地松开了男人的衣角,恍惚间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句, “她好歹也是傅家的人,你好自为之!” 第29章疑心 众人散去,松涛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卢王妃半磕着眼帘,斜靠着引枕,房嬷嬷伸手帮她揉了揉肩头,轻问:“王妃,在忧心什么?” 卢王妃冷哼,“你不觉得,羿安最近有些奇怪?” 房嬷嬷有些纳闷,“王妃,你是指什么?” 卢王妃陡然睁开双眸,“他何时掺和过内宅之事?还有林婠婠,拼死也不让人验清白,越是心虚,才越是害怕!他们的行为都出乎我的意外!” 房嬷嬷端着茶盏,手一顿,惊诧道,“是有些奇怪,难道你是怀疑他们......” 卢王妃沉吟片刻,“柳玉娥,一个再醮之妇就可以把老三迷得神魂颠倒,林婠婠长得一副勾人模样,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况且,她看似柔弱,实则性子刚烈,今日把我都给唬住了,论心机和胆色,她都是万里挑一的。 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倘若她对羿安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不得不防,派人给我盯紧了衡芜院!” 房嬷嬷点了点头,试探道:“要不找几个冰人过来?多筛选几个五品官员以下适婚年龄的男子?若家世清白,柳玉娥肯定会满意的,不如咱们帮着三房把把关。” 卢王妃勾了勾唇,“甚好!” ** 林婠婠回到衡芜院,心底一片冰凉。 她身上的小衣早已被冷汗打湿,纵然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可千日防贼,不如一日防身。她下次难保就没有这样的运气了! 青黛也快崩溃了,一回到屋子几乎就泣不成声,“姑娘,赵妙元欺人太甚,卢王妃一句责备她的话都没有,真是太偏心了。” 赵妙元是她的未来的儿媳,她不过是寄居的表小姐,还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亲疏有别,不偏心才怪。 林婠婠长叹一口气,漠然道,“我们迟早要离开的,且忍忍吧。” 傅羿安就是块捂不热的冷玉,她早就不应该再报任何希望了! 银翘很是纳闷,忍不住开口,“姑娘,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青黛连声制止,让她别多问。 这时从门缝探出一个白毛茸茸的脑袋,小奶猫翎花比刚来时肥了一圈,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在林婠婠的脚跟前蹭了又蹭。 它好像能感知到她不开心似的,非要缠着她。 林婠婠无奈抱起翎花,心中的郁结倒消散了大半,她笑着帮它捋了捋身上的长毛,“你还是个小赖皮啊。” 只是一看到它,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沈景辞。 她命银翘拿来针线,上次答应他要赔的那披风她快做好了,还需要简单的收尾,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反正她毫无睡意,全当打发时间。 暮色笼罩着衡芜院,不远处的树林中忽有几只鸟雀惊起,扑棱翅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一棵茂密的大树上,隐着一个黑衣男人。 傅羿安看着屋内倩影的一举一动,心中好笑,精神头很足,也不怕把眼睛给累瞎了! 眼看着厢房的灯火都灭了,傅羿安弹了弹身上衣袍的褶皱,刚准备跳下树来,就听到有人朝这边靠近。 他眸中寒光乍现,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普通的看护,而是府里的暗卫! 哼! 还监视上了? 待两人走到转角处,傅羿安纵身一跃,双脚轻轻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程丰出现他身后,“弄点动静,给我引开!” 程丰心惊,不由砸舌,“多大的动静?” “围着翠湖,带着他们兜几圈!” 程丰:“......” ** 傅羿安抬手撩开芙蓉帐,垂眸便看到蜷在床榻上的林婠婠,那纤细单薄的身子,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禁让人想要疼惜。 他坐在床沿,倾身去捞她的身子。 男人粗粝的指腹一碰到她的肌肤,她乍然一惊,颤着身子朝里缩了缩,“你别碰我!” 林婠婠瞬间红了眼眶,不停地抽泣着。 今日她一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甚至不敢当着柳玉娥的面哭泣,此刻,他却不费吹飞之力就击溃了她努力营造出来的坚韧。 他凭什么非要来招惹她! 傅羿安借着月光看她,只见那散落的青丝,一缕一缕拢在后背,肩头微微地颤抖,隐隐听见一声声细弱的啜泣声。 她怎么又哭了? 男人垂眸凝视着她,“生气了?” 鬼使神差,傅羿安却想起她被他压在身下肆意掠夺时,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傅羿安撩起衣袍,褪下鞋袜,躺在她身侧从后背一把搂住她,声音软了几分,“别哭了。” 林婠婠一哽,泪如雨下,“赵妙元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我们......才那么针对我的!” 说话间,他又牵起她的玉手,掰开手指想要检查,“以后别用这类金簪了,太锋利,伤着自己了吧。” 林婠婠心头一酸,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他怎么知道的。 当时她在厢房用金簪划伤了别人时,也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掌心。 她一直忍着,谁也没有告诉,明明她掩饰得很好。 傅羿安见伤口并不深,便没有再说什么,他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洁的背脊,嗅了一下她的发丝,声音低哑而蛊惑,“婠儿,我想要你!” 男人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温润的唇舌点点落下,他一边吮吸着她的耳痕,一边去解她的肚兜,“婠婠,乖......” 沉沦间,只听到银翘清脆的呼声,“姑娘,不好了,府里进贼了——” 屋外随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婠婠赫然一惊,一把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眼眸睁圆,“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我睡下了,你不准进来!” 银翘乖顺地“哦”了一声,就走远了。 林婠婠这才发现,他衣衫半敞,露出精壮的腰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神情哪有半分温润的贵公子的样子,分明就是登徒子,是采花大盗! “你还不走?等着被抓?” 傅羿安舔了舔嘴唇,眸色一沉,眼看着锦袍下蓄势待发,却不处可发泄。 他想要掐死程丰的心都有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歹等他办完事,还好衣袍够宽松...... “手上记得擦药。” 傅羿安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吩咐小厮备水沐浴。 净室里,傅羿安拧了拧眉,舀了一瓢冷水淋过头顶,满身的欲火才渐渐消退。 程丰头上顶着几片树叶进了屋,“爷,怎么大半夜就冷水沐浴?” “去清扫马厩十天!让赤羽跟着我。” 程丰吓出一身冷汗,求饶道,“爷,我带着他们整整兜了五圈啊,都快累趴下了......” “十五天!” “爷,我真的错了。” “二十天!” 程丰:“......” 第30章回春堂 西市长乐坊。 前些时日,林婠婠租下店铺后,她对装饰布局一窍不通,就干脆把事情全部托付给了大师兄徐聘。 徐聘轻车熟路,不仅把店面装好了,甚至连药材也一一筹备妥当,只需选个良辰吉日,回春堂便可重新开张了。 林婠婠一踏进药铺,里前后匣柜、斗柜和左右的百眼柜,整整齐齐,俨然有序。 她抬眼就看见正堂挂着那道古训: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心中不免动容,“大师兄,父亲困于宫墙,可他毕生的愿望便是悬壶济世,他在天之灵,看到我们做的这一切,必定会感到欣慰的。” 徐聘打开一个抽斗,把淫羊藿置入格子中去,笑道:“师父他老人家从来都闲不下来,稍有空隙就会钻进医书里。” “对了,大堂掌柜还有伙计们今日也在,你且见见。” 林婠婠颔首,“好。”顺手就把当归、川芎、熟地、炒白芍让入了一个药柜。 这是按照“四物汤”的药理习惯放置的,便于拿取和调剂。 徐聘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小师妹,回春堂开张之前,还得去诸京署报备,亦或去找‘行头’或‘肆长’代为申请。我跑了几趟,也不知他们是故意刁难,还是别的原因,都未办成,你看能否想想其他法子。” 林婠婠咬了咬唇,心里有些打鼓,上次能顺利租下这间铺子,还多亏了沈景辞,她吸了口气,“行,我去处理。” 辗转几处,她带着青黛找到了诸京署的衙门,可那些衙役根本不听她说话,就把她赶了出来。 直到太阳西斜,她才得了准信,诸京署只会对接达官显贵,一般的百姓只能去找‘肆长’代为办理。 林婠婠这时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她随便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一碗阳春面,刚准备开动,耳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婠婠,真的是你!” 沈景辞一身天青色长袍,神采奕奕,坦然坐在她的对面,“这家的鸡汤臊子面最好吃,我以前经常都会偷摸来吃,你也喜欢?” 林婠婠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你怎么会在这?是要办什么事吗?” 林婠婠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告诉了他,沈景辞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林婠婠觉得几次三番都在麻烦他,心中觉得过意不去,“那披风我已做好,改日就让青黛给你送过去?” 沈景辞随手递过去一块温润通透的玉佩,“我在长乐坊有处私宅,你若有事,便可拿着这玉佩去那里传个信给我。” 林婠婠有些迟疑,不肯收。 “你别多想,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最终,她还是收下了。 两人告辞之后,沈景辞特意吩咐了私宅的门房,若是有人拿着玉佩来寻,必须第一时间知会他。 ** 回春堂顺利开业,眼看着那金灿灿的牌匾重新挂了上去,柳玉娥忍不住拿起锦帕拭泪。 林婠婠知她也是想爹了,连忙挽着她的手臂,带她参观药铺。 “婠儿,你弟弟林鸿就要到上京来念书了,我们一家人也可以时常相聚了。” 林婠婠眸色一滞,“他不是在云阳书院好好的,怎么非要来上京?” 柳玉娥勉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是我求三老爷的,三老爷还答应给他找位大儒。他来上京,好歹有我们帮衬,以后春闱下场,也有助益的。” 林婠婠心中惊诧,又看了一眼母亲,她这位继父对母亲倒真是有求必应,鹣鲽情深。 “母亲,弟弟他可愿意过来?” 柳玉娥不以为然道,“他如何不愿意!他很思念我们,自然也想过来。” 其实,她并不赞同弟弟来上京,上京权贵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招来麻烦,反而打扰他的学业。 事已如此,林婠婠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能很快见到弟弟,她倒是很高兴。 柳玉娥又道:“对了,这几日,我见了好几个冰人,有两人公子家世清白,人才仪表堂堂,我不仅派人暗中去打探过,还亲自去核查过。你们见见?这次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 林婠婠头皮一阵发麻,推却道,“娘,你别瞎忙活,我没这份心思。” 柳玉娥面色立马难看,“这可由不得你!我都约好了,他们一会就直接来药铺!” 忽地,林婠婠止住了脚步,抬头朝着越过进进出出的人群朝门外望去。 “救命,救命啊——” 不远处的巷道上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喊声。 林婠婠面色微变,拨开人群,快步走到门外。 下一刻,就看见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拉着一辆平头车,上面躺着一个衣衫破碎的女人,可那质地却异常华丽。 她浑身是血,神情惊恐,尤其是右腿只用布帛简单地包扎,还不断地渗出血来! 老头骤然跪下俯身磕头,“郎中,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等他抬起头时,额头都磕肿了。 她刚想开口,柳玉娥拉了拉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他们一路过来,前面有好几家医馆药铺、都没有人理他们,你再看看他们的衣衫,说不定连诊金都付不起,你如何敢留?” “来人,快送进去!”林婠婠沉声吩咐,“娘,爹若在世,你觉得他会见死不救吗?” 徐聘听到动静,从后院掠了出来,和伙计一起把那患者抬到了后院。 耳边还传来柳玉娥哀怨的声音,“可好人没好报!” 到了后院,徐聘利落地处理了她的伤口,敷上金疮药,再用绢带缚住,终于止住了血。 眼看收拾妥当,林婠婠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老头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被狗咬了。” 那伤口处血肉模糊,还留着几个很深的血洞,简直惨不忍睹!根本不像被狗咬的,他没有说实话! 女人满眼绝望,泣不成声,“爹,那是熊!是熊啊!他们要逼死我啊!爹......” 上京,地域偏北,怎会有熊的存在? 第31章再遇恶棍 那险些丧命的女子,早已崩溃,嚎啕大哭,“爹,我不要再回去了,求求你,别送我回去......” 林婠婠和徐聘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两人异常古怪。 “连个人都看不住,废物!” “爷,找到了,就藏在里面!” 一道暴烈的声音从前铺传来,那女子听到声音,吓得浑身颤抖,努力挣扎着挪动双腿,拼命想要逃似的。 害得伤口再次裂开,原本已包裹好的小腿,又开始渗血。 林婠婠握住她的手,“别怕!”紧接着前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要来抓她回去了。 房门骤然开启。 林婠婠瞳孔骤缩,一张阴森森的脸,映入眼帘,来人竟是崔恪! 他径直走了过来,一眼瞟到通铺上蜷缩的女人,冷笑道,“哼,妾不当,想为奴?” 徐聘站起身来坚定地挡在了最前面。 崔恪微顿,阴鸷的眸光越过徐聘锁在了林婠婠身上,“林姑娘,又见面了。” 徐聘不知她和崔恪的恩怨,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林婠婠面无表情,“崔公子,又在强抢民女?” 崔恪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声大笑,“抢?逃奴而已!签了死契,就是我崔府的人,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那女子匍匐着过来,抱住林婠婠的小腿,“姑娘,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他们,他们要逼死我,要把我关在笼子里,让我......” “闭嘴!想想你妹妹!”崔恪尖锐的目光从女人身上划过,歪着头像毒蛇一样打量着林婠婠。 女人止住了眼泪,立马噤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徐聘又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崔公子,我们只是医馆,你们的恩怨,无意掺和。可她受伤很重,不便移动。” 崔恪轻笑,“想逞英雄?那我的损失,你们拿什么来赔!” 林婠婠神色肃容,“你想要什么?” 林婠婠上次让他吃了大亏,她又靖南王府护着,一时半会他招惹不得。 若用她身边的丫鬟做代替,倒是可以解解馋! 崔恪阴沉而兴奋的眸光落在了她身侧的青黛上,那是一股赤裸裸的挑衅,“我要她!你把她送给我,新仇旧恨我们一并了结!” 上次他伤得那么重,不过是让她赔个丫鬟,怎么说都是他亏。 青黛面色煞白,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她虽知道林婠婠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可这个崔恪看她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 再看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就可以想象出崔恪到底有多残暴! 林婠婠冷眼看着他的狂妄,“崔公子,真是说笑了,我又不是那枯井冤魂!哪里来的仇怨?你一贯都这样不懂怜香惜玉吗?也不知道你的心上人,看了会不会伤心。” 崔恪一怔,微眯着眼眸,他明白她话中有话,她到底还知道什么? 上次的事,他老爹废了老大的劲才压了下去,若再惹上靖南王府,只怕...... 这时,有个小厮飞快地跑了进来,附耳对着崔恪说了两句,崔恪脸色一变,眸底染上了一层寒霜,手指嘎吱作响。 林婠婠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你签了死契?” 那女子眼中泪水盈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林婠婠仰头冲着崔恪道,“她腿上伤得很重,我还需给她配点药,崔公子稍安勿躁。不如先把诊金付了,你该不会赖账吧?” 崔恪冷哼一声,抬手让人去付钱。 林婠婠走到百眼柜旁边,飞快地抓了几副药,亲手包成了两种形状,堆成几摞,用绳子系好,这才回到那女子身边。 她牵起女人的手,神色严肃,压低声音嘱咐,“这里有两种药,一种是方包,另一种是虎头包。你回去好好研磨,弄成细粉,放置在香囊中贴身带着!可保你药到病除,无性命之忧! 那女子千恩万谢,也知道形势所逼,她不得不走回去。她咬紧牙关,在林婠婠等人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 林婠婠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偷偷告诉她,“记住,那虎头包的药,不是给人吃的!” 崔恪见她确实伤得厉害,还是命人把她抱进了软轿里。 看着崔恪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徐聘终于开口,“小师妹,那崔恪不是善茬,我们最好不要惹他,我看你刚才抓了天仙子、红粉、马钱子等,那些可都是大毒,这是为何?” 林婠婠淡淡道,“对,我给她的就是毒,老虎吃了都得死!” 那药效的分量对付十头熊,也足够了! 端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回到店铺正堂,林婠婠就看到柳玉娥一脸失落地坐在檀木座椅上,“娘,怎么了?” 柳玉娥掏出锦帕,无比怜爱地拭干她额间的汗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书生刚才来过,被吓跑了!我就说你别开医馆,你偏不听!以后还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事,三老爷对我很好,你何必这样辛苦。” 林婠婠淡淡道,“娘,这是命!顺其自然吧。” *** 半个月过后,一辆马车直奔国子监而去。 林婠婠抵达国子监斋舍时,正值晌午放学,学子们三三两两都走得差不多了,还不见弟弟林鸿的身影,她在亭子等得有些心急,来回渡着步子。 “鸿鸿?” 林婠婠远远看到弟弟林鸿和他的书童南星朝这边过来,眼眶立马红了。 他们已有几年未见,弟弟已长高了许多,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比她还高了。 林鸿几步奔跑了过来,紧紧搂住阿姐,她忽地感觉到衣襟上一阵湿润,这孩子分明是哭了。 林婠婠别开视线,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多大的人呢?怎么还哭上了。” 林鸿低着头,吸了吸鼻子,“姐姐,你也别哭。” 林婠婠看着他蹭蹭蹭往上窜的个子,心中欢喜,“在国子监读书,可还习惯?” 林鸿转移话题,“姐姐,你会经常来看我吗?” 林婠婠鼻子一酸,一股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 林鸿懂事得早,性子内敛,有什么事也喜欢闷在心里。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又有谁不渴望亲情呢? 这几年,他们被迫相隔千里,她好歹还有柳玉娥护着,弟弟也是寄人篱下,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她必须多陪陪他,或许才能让他早日对她敞开心扉。 她点了点头,“我给你带了几套衣衫鞋袜过来,看你这个子,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怎会不合身,你每年都给我寄衣服过去,你做的比母亲做的还好。” “阿姐,如果有人老是欺负你,你会怎么办?”林鸿目光中带着困惑,还隐藏着一丝痛苦。 林婠婠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鸿摇了摇头,却不肯再说。 “若欺人太甚,便以牙还牙,绝不手软!不过,智取为上。若不能一击制胜,则会忍,伺机再报复!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有权有势,则要避其锋芒,寻求亲人朋友帮助。” 林鸿双眼放光,“你的意思,就是要反抗,只是要讲究方法?” “那是自然。” 林婠婠一下就被他的小心谨慎给灼伤了。 衡芜院。 这日,林婠婠有些心神不灵,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果然银翘就带着林鸿的书童南星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南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爷不见了!” 第32章生死一线 啪的一声。 林婠婠手中的茶摔在了地上,刚才一直绷在她心中的那根弦猛然断了。 “什么叫不见了?” 书童南星直直地跪在青石地板上,颤着声音回话:“公子其实一来到书院,就冲撞了贵人,经常有人寻各种理由欺负他.....” 说着他就撩开衣袖,纤细的胳膊上全是青紫的伤痕,“那日,你来看公子,公子不准我说,这些都是他们打的!公子身上比我还严重!” 林婠婠倒吸一口冷气!心仿佛被重重刺了一下,双手已攥成了拳头。 在国子监本读书的大多都是官宦子弟,非富即贵,弟弟林鸿的身份尴尬,侥幸进去,自然会受到排挤。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都有哪些人?他今日在哪里不见的?”林婠婠脸色铁青,一股恨意涌上全身。 “只听他们唤作曹公子,崔公子,还有赵小公子等。那个赵小公子也是前几天才来书院的,不知为何一见到了我们公子,就诬陷公子偷了他的玉佩,公子后来证明玉佩不是他偷的,那赵小公子又恼羞成怒,之后就伺机辱骂责打我们公子。 今日,他们硬要带公子去骑马,命人把公子硬拖上的马车,我见势不对,就去禀告了教谕,教谕却不理会。 等我赶到马场,根本就没有公子的踪迹。那赵小公子的小厮告诉我公子已经回去了,可我又在太学里把他会去的角落都找遍了,都没找到!” 林婠婠眉心一跳,没缘由地想起了赵妙元和崔恪。 若此事与他们有关,她誓必跟他们不共戴天! “他们还说了什么?” 南星仔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哦,对了,之前我无意听见他们提过,要去涨涨见识,什么长杨宫,看熊什么的。” 林婠婠面色煞白,浑身的血好似都凝固了一般。 上京本没有熊,可有些权贵沿袭了前朝的陋习,专门开辟了豢养凶兽的猎场,先帝就曾在长杨宫狩猎,他骤然薨逝,长杨宫自然被人渐渐遗忘了。 可不知何时,上京又有了熊! “青黛,你去找程丰!说明缘由请他帮忙。” “银翘,拿着这玉佩去找长乐坊找沈景辞。” “再派人告诉母亲,人命关天,动作快点。” ...... 林婠婠慌忙换了套劲装,准备了些保命的东西,带着南星一路纵马驰骋,直奔长杨宫。 到了大门,她却犯了难,因这里是猎场,没有特制的令牌她根本进不去。 这时,一辆金贵金丝楠木马车骤然停在她跟前,透过车帘的一丝缝隙,她瞥见男人修长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白玉蟒纹扳指。 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马车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还不跟着进来。” 林婠婠微怔,攥紧了缰绳,紧紧跟在马车后面,顺利进入了苑中。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侍卫小声地嘀咕,“晋王的婢女也真是的,让她拿令牌也不吭声,晋王不会以为我们故意拦她的吧。” 原来是晋王殿下,可她并不认识他,他为何要帮她? 绕过一片枝繁云天的翠竹林,她策马朝猎场狂奔。 “大小姐,他们就在那边!”南星激动地叫喊,指了指前面。 林婠婠抬眸望去,就看到林中不远处有几匹马正在休息。 赵妙元在一众,穿着一身漂亮骑装,在阳光下笑得格外耀眼,她的身后,有几个金尊玉贵的少年,看年岁和林鸿差不多,正心无旁骛地吃着甜瓜。 “那个就是赵小公子,还有崔小公子,他们都在。” 林婠婠焦急地扫视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弟弟林鸿的身影,她咬了咬唇,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 “你们把我弟弟林鸿弄到哪里去了?”林婠婠利落地翻身下马。 赵妙元转过头来,她轻慢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漫不经心地冷笑,“林婠婠?!” 陆语宁轻笑道,“长杨宫,岂是你这种山鸡可以来的!还不快滚!” 赵小公子离人群稍远,他停住了吃瓜,大声问道:“姐,她就是那个不知廉耻,自荐枕席,不要脸的女人吗?” 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蓦地,一把锋利的匕首贴在赵小公子的脖子上。 “我弟弟在哪?等会我手抖了,可别怪我!”林婠婠一字一句,冷声质问。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众人皆是一惊。 赵妙元和弟弟只有一步之遥,此刻却像隔了一条鸿沟。 她简直气疯了,怒吼道,“林婠婠,贱人,你敢动我弟弟,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林婠婠手中的匕首稍一用力,眼看就有血珠渗了出来。 赵妙元又朝她逼近了一步,她后槽牙几乎都咬碎了,“住手!你不要命了吗?” 林婠婠冷笑,“对!要死,一起死!” 忽地,赵妙元压低了声音,“你自己不要脸,搔首弄姿,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贱货!你以为傅羿安会娶你吗?别做梦了,你一个罪臣之后,给他提鞋都不配! 他也无非把你当成暖床的玩意儿,被人睡了还那么得意,真是恶心!你能拿什么跟我比?你弟弟不过是代你受过!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林婠婠握着匕首的手又紧了几分,“说,还是不说!” 眼看那人渐渐逼近,赵妙元勾了勾唇角,悄声道,“射熊馆!去晚了,就等着收尸吧!” 林婠婠猛地收了匕首,把赵小公子推开,抬手一巴掌就朝赵妙元扇了过去。 意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她的手腕却被人牢牢地钳住。 林婠婠骤然回首,就对上了傅羿安那双带着彻骨寒意的眼眸...... 第33章别忘了你的身份 看清来人,林婠婠瞬间明白了,赵妙元是故意激怒她的! 逼她出手的! 林婠婠深吸一口气,抑住心头汹涌的怒意和痛楚,“放手!” 他松开她的手腕,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漠,“脾气挺大!” “子旋哥哥!”赵妙元泫然泪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傅羿安的怀里。 她一边啜泣,一边娇嗔,“刚刚我只是劝婠婠对终身大事不要眼高手低,沈景辞那种身份,她是不能宵想的,除非给他当妾。我真的只是替她考虑,没想到却惹恼了她,一言不合,她就要动手打我......” 空气好似静止一般。 傅羿安那锐利的眸光,如同寒刀一般刮在她的身上,一刀一刀将她凌迟。 林婠婠看着赵妙元矫揉造作的样子,怒极反笑,“我就是手痒!贱人,该打!” “林婠婠!”傅羿安不由喝斥,“牙尖嘴利,别忘了你的身份!道歉!” 林婠婠心底猛地一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扬起头强逼回泪意,“四哥,你到底是问问四嫂,她都做了什么!要我道歉,除非我死!” 她利落翻身上马,猛然勒紧缰绳疾速而去。 傅羿安心尖一颤,下意识松开了赵妙元,少女决绝的眼神晃得他心神不安。 认识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收敛性子,在府里装得一副柔弱的模样,其实他是知道她骨子里是桀骜不驯的!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用那种绝望的眼神看他,疏离、冷漠、甚至还带着一缕怨恨。 她难道恨他? “你对她做了什么?” 赵妙元摇了摇头,一脸无辜,“子旋哥哥,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你也别跟婠妹妹置气,我看沈景辞对她也有意的,说不定两人会冲破重重困阻,终生眷属。我暂时还只是个外人,确实不该多嘴。她心情不好,你就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眼看傅羿安要走,赵妙元挽住他的手臂,期期艾艾道:“子旋哥哥,我,我胸口好闷啊,头也昏,估计是老毛病犯了,你扶我去厢房休息一下好吗?” 傅羿安凌厉的眸光扫了她一眼,“有病,就去看大夫。”旋即他撩袍起身,冷冷地瞥了翠玉一眼,“还不去伺候?” 这时,程丰带着青黛快步跑了过来,他附耳对着傅羿安说了几句。 傅羿安神情大变,随便抓了一匹马,就追了出去。 赵妙元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吩咐翠玉,“让崔恪把熊都放出来,我倒想看看那些畜生对她,会不会怜香惜玉!” ** 长杨宫,因有百亩垂杨柳婀娜多姿而得名,其青山相依,碧水环流,林木青翠, 亭台楼阁掩映其中,林婠婠一路过来,偶尔可见长尾猴、金丝猴、狐、免、鹿等猎物。 眼看到了射熊馆,林婠婠面色隐隐泛白,骤然止步。 “大小姐,怎么了?”南星微愣,开口问道。 他顺着林婠婠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射熊馆气势凌空,无数旌旗招展,楼头似有歌姬鸣筝的声音。 空气中荡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锣鼓翻腾、无助的哭喊声、兴奋的助威声、困兽的怒吼的声音争先恐后地灌进她的耳朵。 这时,角门有两个老头拉着板车不紧不慢地出来,“刚才那胡人,还真是厉害,跟那黑熊斗了好几个回合呢!” 那板车上拖草席裹着什么东西,林婠婠仔细一看,一截满是血污的小腿露了出来,那分明是一具女尸! “厉害有什么用?你没看到他腿被咬成那副样子,恐怕下半辈子只能躺着嘞!” “我说这射熊馆都是罪孽,上面的贵人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人命,也不怕遭报应!” “以往就只有胡人跟这些猛兽搏斗,最近连女人和小孩都有了,真是惨无人道!” “说什么都是死囚,也不知道都犯了什么事,看那一个个的,怪可怜啊。” “死了也没个人收尸,只能送到乱葬岗,真是遭罪啊.......” “横竖都是死,人命比草贱啊!” 林婠婠连忙稳住心神,从袖口递过一块碎银子,开口问道:“老人家,劳驾,那些囚犯,就是小孩子,被关在哪里? **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到处都是人们崩溃哭泣、呼救的声音。 一道急促寻人的女音混在里面,显得格外清脆,“林鸿,林鸿你在哪儿——” 卷缩在牢笼的角落的林鸿听见时浑身一震。 他豁然起身,扑到了铁笼的栏杆上,高声大呼,“姐姐,姐姐,我在这里。”顷刻,一道窈窕身影朝他飞奔而来。 林婠婠云鬓略显凌乱,面色惨白,见弟弟完好无损,喜极而泣,“鸿鸿!” 林鸿早已被换上了一身乞丐似的衣袍,蓬头垢面,脸上带着许多乌青,他眼眶红肿,他见到她,声音一哽,泣不成声,“姐姐,她死了......” “上一轮本该是我的,她代替我上场了。是她救了我,她还把这个香囊给了我,说这个香囊里面的药粉可以保命,熊就不会主动攻击,就可以活下来。 我以为她还也有,结果她只有一个!她死了,被活生生咬死的!死的人本该是我,姐姐......” “谁?”林婠婠瞥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 林鸿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她说是你给她的香囊,让我转告你,那日真的很感谢你。那虎头包的药粉,她已找机会喂给熊吃了,不敢加太多,那熊生病消停了几天,可最近换了厨娘,她本想今晚再动手的,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叫香菱!” 林婠婠忽地想起,那日在医馆被她救下的女子,还是没能救下她!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婠婠催促看管笼子的牢卒,“还不打开笼子,他是靖南王府的表侄,不是什么死囚!” “啧啧,林姑娘,大驾光临,我不亲自相迎,怎么能对得起你我的情分呢? 牢卒的手一抖,笼子的锁已经打开了。 林婠婠,从昏暗的廊道尽头走出了一个男人。 只见崔恪手里拿着一把弓弩对准她,笑得恣意而狂妄,“貌若天仙的林姑娘误闯射熊馆,被熊撕得粉碎,真不敢想象,那场景有多美! ...... 第34章猎杀 眼看着弟弟林鸿终于走远,林婠婠冷笑,“崔恪,把我弟弟带到这里,是赵妙元的主意吧?她就要嫁入王府,你舍得吗?” 崔恪对她不敢再有半分松懈,紧握着弩箭,时刻对准她后背心,逼她朝前走。 上次,没把她放眼里,就遭了她的道,他修养了很久,到现在都还没好得利索。 “呵,上次在大相国寺的人,果然是你!林婠婠,你不要仗着你有几分姿色,有了傅羿安做靠山,就得意忘形了。 你以为傅羿安为什么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像苏灵音那个婊子而已!” 林婠婠有一瞬间的茫然,蓦地问道,“你身上的刀伤是因为调戏苏灵音,被傅羿安捅的?” 崔恪笑道,“哈哈,还不算太笨!当年他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算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个替代品,还给你张狂上了。 你好好想想,他若真对你好,为何要了你的身子,却从不给你一个承诺,你连个妾都没混上,啧啧,白瞎了这好身段! 如今你命在旦夕,傅羿安为何不来救你?” 林婠婠知道他不怀好意,可心口依旧泛起一阵阵钝痛,好似被无数箭矢扎得千疮百孔,强烈的痛楚渐渐蔓延全身。 她苦笑一声,“你呢?是赵妙元的手中的刀,还是情郎?若你死了,她会给你收尸吗?” 不知是不是点到了他的痛处,崔恪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嘴硬!等会进了围场,看你能撑多久!过了那道门,神仙也救不了你! ** 程丰和他的兄弟们个个都垂头丧气,因为他们快把整个射熊馆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林婠婠。 傅羿安一身玄色劲装,再也没有往日的神姿高彻,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全是雾霭。 这时,侍从拎着一个狱卒摔了进来,那狱卒战战兢兢,“一炷香之前,的确有个姑娘来了这里寻她弟弟。” 傅羿安掀起眼皮,“她在何处?” 那狱卒额间上冷汗如雨,“被人带走了,哦,对了,是崔公子!说什么,让她见识一下真真的熊。” 程丰倒吸一口凉气,林姑娘柔弱不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如何能与猛兽搏斗! 只听咔嚓一声,男人大指头上的翡翠玉扳指猛地被他捏碎,温热的鲜血从指缝里一点点渗出,“好,好,你个崔恪!”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全族陪葬! “公子,人找了,已经进了围场!”赤羽的声音传来。 傅羿安勃然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大刀,一个箭步朝围场奔去。 程丰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爷!恒王和晋王都在,太后的近侍也来了,让赤羽去,你亲自去会暴露的......” “他能对付得了几头熊?给我换身衣服!” ** 嘎吱一声,围场闸门被锁死。 这道闸门只进不出,只有胜利者才能踏着猛兽的尸体从另一侧闸门出去。 这个规矩是从太祖皇帝开始,就定下的。 林婠婠连同其他几个人被推了进来,她无疑是踏上了一条绝路! 先帝喜狩猎,尤喜登台观武士与猛兽搏斗。 逐命地方官员捕兽网置,将捕捉到的熊罴、豪猪、虎、豹、麋鹿等用槛车载送到长杨宫射熊馆。然后用围栏把野兽圈住,让胡人到兽群中厮杀搏斗,谁捉住什么野兽就归其所有。 可如今,武士竟变成了女人。 这射熊馆的围场俨然变成了谋害他人性命的屠宰场! 林婠婠根本来及思考,围场内忽地多出了十多只凶猛的恶狼,一道道利箭划破了长空,紧接耳边着传来一道道骇人的狼嚎声。 围场外登时呼声大作,锣鼓翻天。 恶狼们因为害怕利箭,不停地奔腾,围场内还被投掷了几只活鸡,在血腥味刺激,狼群的攻击越发凶猛彪悍。 浓烈的血腥气迎面扑来,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声不绝于耳,一个个仓皇乱窜的活人倒在了血泊中。 不知何时,在一众囚犯中,竟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利落地斩杀了四五头狼! 林婠婠缩在栅栏处,浑身颤抖,她紧紧地握着匕首,她身上带着避兽用的草药包,只要她不主动攻击这些猛兽,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这一幕被崔恪看得清清楚楚,他咬了咬牙,对着下属悄声吩咐,“先把狼都给我射杀了,再把黑熊给放出来!” 属下惶恐,“可规矩不是这样的,一个时辰之内只可挑战一种猛兽啊。” 崔恪怒吼,“再不去,我先砍了你!” 与此同时,高台上。 晋王死死地盯着那个身手矫健的男人,待他看清他带着那熟悉的银制面具时,赫然起身,仔细又看了看。 他喜怒难辨,陡然开口,“三哥,你的这些勇士从哪里来的?” 恒王得意大笑,“都是些无足轻重的死囚而已,六弟感兴趣?” 晋王端着茶盏的手指已悄然捏紧,“只是我竟不知,何时女人和小孩也能与熊搏斗,三哥这样做,就不怕母后怪罪吗?” 恒王微顿,随即皱了下眉头,“六弟,三哥提醒你一句,我们的母后,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我们越是纨绔,越是安全!太子也是母后的亲子!再说,你以为今日这局是谁想看?正是韩侍郎想看啊!” 韩侍郎是陆太后的男宠,仗着陆太后的宠爱,日渐专擅跋扈,晋王和恒王都得避其锋芒。 淤泥之下,腐根连片。 夕阳西下,长杨宫的宫殿被残阳镀上一层层红霞,原本该归于静谧的城郊,正在进行一场残忍的杀戮。 晋王眼看着围场又进了两头黑熊,怒道,“怎么又放熊?规矩不是这样的!住手!让他们停下来!” 恒王毫不在意,“六弟,不就是些死囚犯吗?你至于吗?” 围场上,眼看有一头黑熊朝那个囚犯冲去,男人不慌不忙,一个闪身轻松躲开,黑熊差点一个趔趄。男人乍然跃起,一把锋利的大刀直接割断黑熊的喉咙,鲜血喷射出来,洒了一地。 看台上的观众们顿时热血沸腾,高声欢呼起来。 一只利箭朝另一个黑熊射了过去,黑熊暴躁不安,径直朝林婠婠扑去。 陡然,一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林婠婠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握住手中的雪亮的匕首,可身体却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清瘦的身影飞一般地冲了过去,抱着她闪到了一边。 她恍惚中好像看到那抹天青色的披风,好像是她亲手做的! 第35章我才是你的男人 来人正是沈景辞! 那囚犯如同疯了一般,和黑熊缠斗了起来,可这头熊不仅力量惊人,还像开了灵智似的,竟学会了欺软怕硬。 它不跟那个凶狠的死囚纠缠,偏偏朝林婠婠他们扑来。 眼看着黑熊渐渐逼近,沈景辞握着她的手拼命奔跑,她跑了一段,体力上几乎就精疲力尽了,眼看着黑熊对他们还穷追不舍。 与此同时的高台上,晋王大惊失色,“三哥,还不停下吗?那是沈景辞,你是想给他抵命吗?” 恒王彻底慌了,“住手!快把闸门给我打开!” 可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错,当狱卒拿钥匙去开闸门的时候,却发现锁眼早就被人堵死了,下面的人只怕只有彻底杀了熊才能活下来。 慌乱间,林婠婠跌到在地,就在她几乎已经绝望的时候,那黑熊反而越发亢奋狂躁,那只锋利的兽爪子离她几乎只有一寸之遥。 林婠婠吓得六神无主,就在她几乎绝望闭眼的时候,骤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划破长空的哀嚎。 她慌忙抬眸,这一眼,便看到那庞然大物轰然倒地,一把锋利的大刀死死地留在了它的喉咙! 黑熊背后,正是那个带着银制面具的囚犯,他满身是血,周身肃然、冷漠、疏离、狠戾,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一尊杀神! 她怎么觉得他如此熟悉? 她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原已濒临绝境,骤然还生,如此大起大落,她那娇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双眸一黑,就昏了过去。 ** 夜幕降临,长杨宫一阵喧哗,北衙禁军忽地包围了整个行宫,盔甲折射出寒光,个个严阵以待,而宫门只准出不进。 柳玉娥守在门口,始终不见林婠婠的身影,她心急如焚,眼看着再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她几乎要落泪。 傅世宣拍了拍她的手,问守卫的将领,“敢问这位将军,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有位贵人被熊给咬死了,太后震怒,正在彻查。” “熊?”对于权贵的奢靡荒唐,傅世宣倒是有所耳闻,“是哪位贵人遇害呢?” “这倒不清楚!” 这时,赵妙元从一辆楠木马车下来,朝他们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婶子,是在等婠表妹吗?今日倒是在围场见过她,见她火急火燎地去了射熊馆,怎么还没有出来?” 柳玉娥虽不知晓林鸿被带走的经过,但上次那件事后,对赵妙元就着实看不顺眼了,她冷哼了一声,“这么晚,赵姑娘还不回去,不担心路上不安全吗?” 赵妙元抚了抚云鬓上的珠花,声音极为凉薄,“我们陇右的护卫本领高强,哪怕会害怕一般的宵小毛贼。我倒是听说,这射熊馆的猛兽厉害得很,今天就咬死了好几个女人!” 柳玉娥被她含沙射影的言辞瞬间点燃了,气得直想破口大骂,傅世宣连忙制止住她,他又冷冷地瞥了赵妙元一眼,意指你再挑事就休怪他不客气。 赵妙元慢悠悠上了马车,嘴里还哼着小调,如今解决掉林婠婠这个麻烦,她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 林婠婠幽幽地醒来,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幽香。 她看着绯红色的芙蓉暖帐,瞬间失神了,她这是在哪里? 再看自己的衣服,早已不是那件沾满污渍的衣袍,而是一件轻薄的春衫。这时,一个婢女打帘从外面进来,“林姑娘,你醒了?” 林婠婠有些纳闷,记忆开始回笼。 她记得,黑熊朝她扑过来,是那个囚犯救了她,之后,之后,她就晕倒了。 “这是哪里?” “清梧别院。”婢女恭敬地答道。 “沈景辞呢?” 一道极为刻薄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呵,还真对他念念不忘!”婢女悄然退下。 林婠婠浑身酸软,疲倦不堪,脑子里一团浆糊,可也听出来人是傅羿安,而非沈景辞。 傅羿安穿着一身玄色锦袍阔步走了进来,一股子药味迎面扑来,他撩袍坐在了床榻,对她冷嘲热讽起来,“是我,你很失望?” 林婠婠别过脸去,根本不想看他,更不想跟他争吵。 烛火摇曳,她的一举一动,傅羿安都尽收眼底,当然也没有错过,她眸中闪过的那一缕疏离和厌恶。 傅羿安抬手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床沿。他显得克制而平静,只是唇角噙着的那丝冷意,散发着无尽的阴森。 林婠婠知晓他的性子,越风平浪静,越会掀起狂风巨浪。 蓦地,他俯身用力捏住她的下颌,逼她与自己对视,林婠婠下意识想躲开,可男人的气势太强,坚硬的身体笼罩着她,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喜欢上他了?”声音近乎咆哮。 林婠婠肩膀微微一颤,被他逼得几近崩溃,瞬间哭了出来,“傅羿安,你浑蛋!” 她一边哭,一边挥起垂一下一下,砸在男人坚实的胸膛。 男人任由她撕打折腾,她好似还不解气,几乎丧失了理智,甚至扒开他的衣襟,狠狠地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有鲜红的血珠,慢慢地渗了出来。 他嘶了一声,立马就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牢牢地圈在怀里,发狠似的宣告,“林婠婠,我才是你的男人!” 女人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上面还挂着泪珠,粉唇微张,又媚又娇,好似一朵可以被他任意采折的娇花。 男人忍不住低头,张嘴就吮吸上她莹润的耳垂,一边松开自己的腰封。 接着,他三两下就剥开她的衣衫,解下她的肚兜,将不着寸缕的她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中,冰肌一碰到那坚实的胸膛,就不停地战栗,本能地想要溶为一体。 男人的吻,旋即如狂风暴雨般落下,而她则如一片孤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沉沦...... 第36章他到底喜欢谁? 侍从朝马车看了一眼,忍不住开口,“小郡爷,要回吗?长公主已派人催了两次。” 这可是长杨宫附近,这大晚上的,说不定就会钻出些猛兽! 沈景辞已呆坐在这蔚河河畔,整整两个时辰了,除了那湾幽深的河水,耳边只剩下风吹垂杨柳沙沙的声音。 沈景辞回过神来,他的喉咙仿佛被一股辛辣堵住,令他感到无比刺痛。 他缓缓起身,指尖微颤,攥了攥身上那质地精良的天青色披风,凄然道:“回吧。” 一上马车,沈景辞又好像看到那道倩影,卷缩熟睡在车里的模样。 沈景辞坐在她对面,凝神端详着林婠婠。 她云鬓松散,甚至有些凌乱,一张净白的脸上,残留着泪痕,那清雅娇媚的模样宛如一朵被暴雨摧残过的花儿,些许凋败,却带着些许倔强,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破碎美感。 这情景极其香旎诱人! 一想到她差点受伤,他不禁心疼,一心只想把她护在身下,好好疼爱呵护。 沈景辞忍不住伸出手指,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本能地想要拥她入怀,想要吻她,想要更多...... 嘎吱一声,马车被人拦下。 沈景辞撩开车帘,就对上了傅羿安那双阴恻恻的黑眸。 “沈小郡王,这是打算把舍妹掳走吗?”男人面色冷沉,出言不逊。 沈景辞薄唇紧抿,沉声道,“傅世子,婠儿受了惊吓,昏迷不醒,我本就打算把她再送傅家,你何必说话如此刻薄!” 傅羿安冷笑,“是吗?我既然来了,就无需你操心了。” 说着直接跳上马车,旁若无人地拍了拍林婠婠的脸,她睡得迷迷糊糊,毫无反应,他于是干脆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林婠婠昏昏沉沉,陡然失重,下意识缩在他的怀里,双手还攀上了他的脖子。 这一幕看得沈景辞目瞪口呆,刚才他可是特意让一个武婢抱她上的马车。 沈景辞心中存疑,“你们虽为兄妹,可并无血缘关系,如此,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怕毁了她的名声吗?” 傅羿安冷着一张脸,“名声,沈公子,还知道女子名声重要?今日你不管不顾,跳进围场,那么大张旗鼓地救下她,你是想用名声逼着她,纳她为妾吗?” 沈景辞一怔,面色煞白,当时情况万般凶险,他救人心切,压根没想到这一层。 “是我莽撞了,考虑不周,我愿娶她为正妻!” “你想得美!”说完,傅羿安已抱着人上了马车。 他把人搂在怀里,垂首吻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漫不经心地抬眸,车帘落下的一瞬是沈景辞苍白的脸和无比震惊的眼神! ...... 明堂正殿。 陆太后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已得知长杨宫发生的事,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崔恪被熊咬死了?上京已多年不曾有熊,所以这次的熊是怎么来的?” “回太后,是陇右节度使赵玄景专程到岭南狩猎得来的,带到上京的,他一共带了十几头熊过来。” 在场的人听到有十几头熊,脸色皆是一变。 曹近侍勾着背脊,复又道,“崔恪被发现的时候,已被撕碎,一只腿已被啃食干净,死状极为惨烈。” “查出来,是人为还是意外了吗?” 他继续道,“今日围场上有几次大型搏杀,死囚众多,人多眼杂,崔恪身死在熊笼子里,看守的狱卒被人支开,几乎无从查起。” “死囚?”卢太后扬声,“我可听说还有小孩!” 曹近侍冷汗如雨,俯身趴在地上,“奴才,立马去查!” “恒王和晋王也在射熊馆?” “晋王不曾参与,只是今日碰巧去了......” “那就是恒王有所参与,倒是跟先帝一个德行!”陆太后凤眉微蹙,冷声道,“罢了!不必查了!” 在大夏的行宫发生这等事,崔恪本就是个纨绔,死于非命,无论是对于崔密还是国朝,都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 传出去,除了丢人,还是丢人! 崔密在得知崔恪甚至把国子监的小孩掳到了射熊馆,惊得一身冷汗,连夜上了请罪的折子,主动认罪,说自己教子无方,崔恪死于意外,是他咎由自取。他甚至还提出了要告老还乡,陆太后看过后自然是一笑置之,这是后话。 当然所有人,都觉得事有蹊跷,可谁也没有蠢到非要去刨根问底。 除了一个人,大理寺卿许绍! 他直觉这件事就是傅羿安干的。 许绍一进屋,就看见有大夫正帮着傅后羿换药,包扎伤口,他虽受了伤,整个人却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一点伤员的凄然。 “子旋兄,伤得轻?” “不严重,都是皮外伤。”大夫尴尬地咳了一声,临走之前又极为隐晦地又提了一句,“世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可目前还是以养伤为要,切忌、切忌!” 许绍略微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你昨晚纵欲伤身了?子旋兄,你不是一向很克制吗?连个通房都没有,昨晚你是跟谁?” “你不会真的跟......” 傅羿安默不作声,他只是情难自禁而已。 许绍已经完全猜到了,他当然知道看破不说破的道理,可若不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他今晚就别想睡觉! “是林婠婠?她可是你堂妹!难怪,你会不要命地冲进围场,别以为你戴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打算纳她为妾?赵妙元肯定容不下她,难道你想让她当外室?她性子那么刚烈肯定不会愿意啊!” 傅羿安面色颇为不耐,“只准问一个问题。” 许绍心里一阵雀跃了,面上却丝毫不显,疯狂地盘算着到底问什么,才能一击毙命,正中靶心。 “你喜欢她,还是喜欢苏灵音?” “无可奉告!” 许绍目瞪口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守信!” 傅羿安豁然起身,弹了弹锦袍的褶皱,“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你来所谓何事?” “崔恪,不会是你出手的吧?” “老天要收他,关我什么事?” “你查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有人见那大掌柜进了赵府的大门!还继续查吗?” 傅羿安眉头微拧,转身朝外面走去,静静地凝视着满园春色,乍然风起,落英缤纷,金色的阳光透过男人的轮廓落在地上。 男人折下一枝白玉兰花,眸中的柔情一闪而过。 恍惚间,许绍听见他在低语,不知到底说了什么。 难道他自己也不知晓答案? 第37章幻灭 许绍咬了咬牙,跟了过去,语气极为严肃,“你性子隐忍,做事向来沉得住气。当年你为了苏灵音负气去了边疆,一待就是四年。别告诉我你真的忘了她!那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她能承受得住你的恩宠? 赵妙元能放过她?围场的事,还不明显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许绍叹了口气,默默地朝庭外走去。 傅羿安看了一眼洁白玉兰花,朝里面的厢房瞥了一眼,她该醒了吧? ** 林婠婠缓缓睁开眼眸,透过芙蓉帐的缝隙,抬眼就瞥见青黛忧心的神色。 厢房中的透着一股幽香,她扯开锦被,低头就瞥见身上残留着被蹂躏过痕迹,那处甚至还透着一股火辣辣的痛感。 昨晚傅羿安完全丧失了理智,真是太疯狂! 林婠婠从床榻上下来,双腿发软,一个踉跄,青黛连忙扶了她一把。 她任由青黛帮她梳洗打扮,忽地想起,一夜未归,母亲柳玉娥不知道急成了什么样子,慌忙开口,“我娘......” 青黛手中的木梳一顿,“世子派人给夫人传了信,说你受了惊吓昏迷不醒,经不起折腾,需就近休养,夫人并没有怀疑。故她忙着去安抚小公子,所以没有多想。” 傅羿安胆子太大了! 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她就安置在这清梧别院,他就不怕被人察觉吗? 正欲开口让青黛安排马车回去时,忽地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 转过头来,浮光涌动,看到一道身姿笔挺的人笼罩在初晨的阳光中,他手中捧着一支白玉兰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青黛悄悄退了出去。 林婠婠想起他们之间的种种,又想起崔恪所说的苏灵音,心中没来由泛起阵阵疼痛。 她别过头,声音凄然,“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让我当你的外室吗?” 傅羿安穿着一身玄青色的长袍,神色冷似秋霜,他迈步越了过来,看着她嗔怒的模样,散漫地扯了扯嘴角,“你会伺候人吗?” “混蛋!”林婠婠声音沙哑,猛地捡起妆奁上的木梳就朝他扔了过去。 傅羿安一抬手,轻松就接在了手上,轻笑,“还有力气折腾,昨晚是谁软得不行,不停求饶的?” 林婠婠脸上唰地一下,染上了一层红霞。 男人把她拽过来搂在怀里,随手拿起妆奁上的玉簪,插在她的云鬓上,笑得恣意,“我插得够深吗?” 林婠婠一怔,忽地明白过来,抬手就想打他。 男人毫不费力捉住她的手,温热的鼻息在她耳侧徘徊,另一只作乱的手从背后插入她的衣襟,声音蛊惑,“真想下不了床?我倒可以帮你!” 太侮辱人了! 林婠婠一把推开男人,忍着双腿的酸软,恨不能啐他一口,“我还疼......” 傅羿安把她拉了回来,心领神会,“所以我特意带了药膏,帮你抹上?” “滚!” 傅羿安转身要走。 林婠婠理智渐渐回笼,颤着声音,“回来!崔恪要害我,我好害怕!” 昨天事情背后的主谋就是赵妙元,她是未来的世子妃,父亲手握兵权,卢王妃又是她的保护伞。 要想动她,她根本没有胜算! 赵妙元现在的心愿就是加入王府,成为傅羿安的正妻。 她甚至利用林鸿的生命,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已完全超出了底线,她决不能忍。 傅羿安淡淡了看了她一眼,“别怕,他已经死了。” 林婠婠一愣,心已凉透。 崔恪和赵妙元有段私情,他这一死,那些秘密反而归为尘土,她手中再也没有任何威胁她的把柄了。 ** 暮色降临,林婠婠达到靖南王府大门的时候,天空还残留着一片红霞。 “林婠婠!” 林婠婠转过头去,远远就看到一身黑色锦袍的沈景辞朝她招手。 待看清他走近,她才发现,沈景辞面容憔悴,眼底一片乌青和平日那温润如月的贵公子形象判若两人。 很明显他昨夜难以安眠。 “你怎么了?” “你是今天才回王府的?”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林婠婠脸色一变,点了点头,“是。” 沈景辞目光渐沉,唇角甚至染上冷意,几乎是咬着后牙槽问道,“昨晚你跟傅羿安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蓦地抬眸,夕阳的余晖,直直照进她的眼眸,刺得她眼疼。 纸包不住火,她和傅羿安的私情还是扯到了面上来! 林婠婠一直很感激沈景辞,尤其是昨日若不是那个死囚,还有他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的身前,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她早就应该跟他说清楚,“有些时日了,对不起......” 他惨白的薄唇颤抖了一瞬,不禁倒退了一步,清瘦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 他一直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误会了他们,在此枯等了一天,无非想寻求一个答案。 却不想她竟直接承认! 他甚至替她找了千百个理由,可终究抵不过她的一句——对不起!顷刻间,他强行建立起来的信念坍塌,碾成碎片。 “他是你堂哥啊!虽没有血缘关系,可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是兄妹!三老爷和你母亲琴瑟和鸣,你们怎么能......?” 林婠婠的手指悄然收紧,“是,我们就是孽缘,当初我就是想攀附权贵,想过得轻松一些。大错已铸成,现在也是悔之晚矣。” 沈景辞痛苦地闭上眼眸,眉头紧拧,“可他不是要定亲了吗?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又承受得住吗?” 林婠婠惨然一笑,“无妨!我从不在意虚名。” 沈景辞温润如玉,根本找不出任何卑劣的词来骂她,无语凝噎,“你......你好自为之!” 林婠婠是他的白月光,从儿时就被他深深藏入自己的心底。 可现在,一切都幻灭了! 林婠婠面色煞白,也知道沈景辞对她一片真心,可他们两人终究无缘,何必耽误人家。 “沈公子,我自甘堕落,就是个狐媚子,根本不是什么良配,你不必再在我身上耗费心神,昨日那么危险的事,切莫再做,不值当!” 沈景辞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他眼圈一红,“好!” 第38章青梅竹马 林婠婠前脚刚回到衡芜院,赵妙元后脚就跟了过来。 她甚至都怀疑这里有她的眼线。 林婠婠一抬手,屏退了伺候的丫鬟,正好她也和她摊牌! 赵妙元径直走到内室,施施然坐下,看到她耳侧依稀还残留着一抹欢爱过后的痕迹,手中的锦帕几乎揉成了一团。 她不禁冷笑,“婠妹妹果真下贱!全上京的好男人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这狐媚本事,花魁都得甘拜下风!” 林婠婠眉梢一挑,轻笑道,“是吗?我自愧不如,崔恪不是一样被你玩得团团转吗?” 赵妙元身形一顿,瞳孔微缩,“给人让当个暖床的玩意,还得意上了?就算他真的纳你为妾,我也是靖南王府的世子妃!想要磋磨你,我有千百种法子!” “呵,未来的世子妃,你嫁得进来吗?” 赵妙元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你想干什么?” 林婠婠似有惋惜,哈了个哈欠,“崔恪可什么都告诉我了。” 赵妙元眉心似有怒气涌动,眸光中带着狠戾,“一个死人,也想威胁我!我父亲是陇右节度使,陆太后和王妃都会护着我,你什么倚仗都没有!” 林婠婠气定神闲道,“卢王妃若是知道,你贞洁早失,她会亲手把这顶绿帽戴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吗?” 赵妙元脸上的血色尽褪,气急败坏,“贱人!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 林婠婠抬手一巴掌就呼到了她的脸上,“你再动他,试试,我绝对让你陪葬!” 赵妙元立马还击,可林婠婠反应更快,一手擒住了她的手腕,接着一根尖锐的金簪就抵住了她的脖子。 “这金簪可锋利了,你的脖子比崔恪的更硬吗!” 赵妙元最后顶着一个五掌印,离开的衡芜院。 ** 林鸿被救回之后,就再也不想去国子监念书,经常躲在衡芜院,独自一人闷着,哪儿也不去。 柳玉娥不敢逼他,她恨极了那些欺负林鸿的孩子,可她也没有办法,那些人哪个不是权贵公子。 傅世宣也带着她去找他们的父母理论过,可这些人场面话都说得漂亮,和和气气,赔礼道歉,可转头在太学到底什么情形,她也无法预料。 林婠婠不忍林鸿受辱,提议给他找个好点的拳脚师父,可挑选了半天,竟没有找到合适的。 林婠婠无法,只好一有空闲就陪着他。 这日,林婠婠从回春堂回来,就不见林鸿,急得不行,丫鬟才告诉她,他去了墨韵堂。 墨韵堂是傅羿安的院子,她本不想踏足,又实在放心不下林鸿,只得亲自寻来。 正值春光好时节,满园玉兰花正浓,清风拂过,整个墨韵堂都是染上醉人的暗香,枝繁叶茂,明媚如画。 林婠婠款款而来,远远就看见秋桐带着两个婢女在折白玉兰花,“这几棵玉兰树,当年可是苏姑娘亲自种下的!她可是世子爷的青梅竹马!世子爷喜欢得紧!都仔细点!” 林婠婠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傅羿安挚爱玉兰花,当初他也送她一枚白玉兰簪子。 她一度以为是因为玉兰花,洁白无瑕,淡雅绝尘。 或许他也是心悦她的,可那只是她的臆想。 一切皆是因为苏灵音。 她默默地取下那枚簪子,朝庭院里面走去。 “注意双腿的姿势,再低一点!背挺直......” 林婠婠有些惊诧,什么时候,林鸿和傅羿安的关系如此熟络了? 他还亲自教他? 真是一日千里啊。 林婠婠不想进去,便叫青黛去叫林鸿出来。 “怎么?人都到了,不叫人,不说话,还要躲吗?”傅羿安敛着一丝冷笑,声音如清泉击石,清润醇厚。 林婠婠暗暗骂了一句,“多谢四哥教导鸿鸿。” 傅羿安嗤笑出声,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那婠妹妹,要如何谢我?不会就用一句空话打发我吧?当初你谢沈景辞,可是辛辛苦苦,熬了数个夜晚给他缝制的披风。” 小家伙,你说若要谢人,应当如何做? 林鸿觉得气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缘由,目光不停在两人身上徘徊。 他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作答,最后来一句,“世子哥哥,我请你吃饭吧。” 林婠婠耳根发烫,连忙把林鸿拽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以后靖南王府,除了娘和我,你谁都不许理,知道了吗?” 林鸿有些为难,“姐,可世子爷人很好,不仅教我骑马,还教我功夫,说我根骨清奇,若勤加苦练,不一定非要从文。” 林婠婠有些窝火,傅羿安才跟弟弟相处几天,就忽悠得让他找不到北!还想弃文从武? “不可!他不安好心,你别理他!” “不!”林鸿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定,“可他还帮我撑腰,帮我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打回去了,我是真心想谢他! 我应该请客。阿姐,你也常说男人应该讲义气啊!更不能知恩不报啊!” 傅羿安玩心大发,“好!今晚,我们就去逛夜市!你姐姐做东!” 林婠婠见林鸿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眸,实在不忍拒绝,只得咬牙同意。 夜色正浓,长乐坊夜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林婠婠一开始还牵着林鸿边走边看,可到了后面,林鸿看得眼花缭乱,各种糖人,摊贩,杂耍,渐渐入了迷,就走到了前头。 路过傀儡戏的看台时,观众拥挤,底下排得似鱼鳞一般,甚至连廊庑屋脊上都坐满了人。 林鸿小孩心性,立马挤到了人群中,痴痴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林婠婠心中一软,停在一旁安静地观看表演。 忽地,一双大手覆上她的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愤然回头,傅羿安凝视着她,薄唇微扬,声音低哑,“有人撞到我了” 鬼才相信他的话呢!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傅羿安犹嫌不足,补充了一句,“我想要你了!” 林婠婠面红耳赤,装着什么也没有听见,心猿意马终于看完了这场傀儡戏。 正当他们兴致勃勃退场离开的时候,她陡然听到傅羿安轻声的唤了一句,“灵音?” 第39章求死 林婠婠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桥上玉立着一个穿着极为素雅的女子,浑身上下无半点装饰。 一阵夜风骤起,掀起她帷幔上的白纱,美人肌肤胜雪,含羞露怯,灼若芙蕖,气若幽兰,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脸庞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月色似水,桥上一排排灯笼,光影疏离,女子恍若九天神女临世,一碰即碎,不似凡人。 林婠婠怔愣,手指悄然收紧,这就是苏宁音。 忽听他轻轻唤了一声,“灵音”,语气难得的温柔缱绻。 林婠婠心头一跳,极力抑制着心中莫名的妒意,勉强一笑,“四哥的故人?不过去打声招呼吗?” 傅羿安近乎痴怔地凝视着桥上的女人,“不用,她是太子侧妃。”没有半分挪步的意思,可她分明看清了他眸中的柔情和不舍。 忽地,傅羿安抓起她的手,大步朝反方向走。 林婠婠莫名抗拒,拼命想要抽回手,可男人力道之大,根本不容她反抗,他还沉声警告,“怎么,沈景辞牵得,我就牵不得?” 蓦然回首,那素衣女子不知何时竟攀上桥栏,如同断线的纸鸢随时都可能坠河! 抓着她的大手陡然松开,男人如离弦之箭飞一般地冲了过去。 当林婠婠跑到桥上的时候,女人已被男人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一个小丫鬟在一旁踌躇不前,欲言又止。 傅羿安眸底一片腥红,额角的青筋暴跳,冲着怀里的女人吼道,“要死,死远点!别脏了潏河的水!” 他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那无处发泄的怒火随时都可能喷涌而出! 苏灵音唇角颤了颤,两行清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傅羿安顿时噤声,强行压着怒意。 林婠婠看了一眼周遭,冲着那丫鬟吩咐,“你家主子偶感不适,还不快扶上马车送回去?” 说完,就试图去挽她的手臂。 傅羿安和苏灵音本就是青梅竹马,太子病重,他这时若是意图染指太子侧妃,藐视皇权,其罪当诛! 整个靖南王府都会受到牵连,王府百年的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傅羿安终于回过神来,任由林婠婠和婢女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女子。 “我的玉簪呢?”苏灵音脸上泪痕斑斑,我见犹怜,声音凄婉。 林婠婠垂首寻找,弯腰捡起一枚白玉簪子,那簪子也镶了一段华美的雕金,和她的那一枚如出一辙! 她浑身一个激灵,心底隐隐作痛,慌忙递了过去。 傅羿安瞟了一眼那枚玉簪,“你的马车呢?也没有护卫跟着?” 小丫鬟菡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傅公子,你救救我们姑娘吧,太子妃厌恶姑娘,变着法子磋磨我们家姑娘,不信你看她的手臂上全是伤痕!” 说着,她又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上面一片乌紫鞭痕,惨不忍睹! 傅羿安薄唇抿成一条缝,声音森然,“太子不管吗?” 菡香壮着胆子继续道,“太子病重,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们还用了针刑,平时根本看不出来。太子妃还说要我们姑娘给太子陪葬,说什么死同穴......” 苏灵音痛苦地闭上双眸,“菡香,闭嘴!” 她转头对傅羿安福了福身子,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痴痴看着他,“羿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太子时日不多,我能见你一面,此生早已无憾。” 说完,她摇摇欲坠地向前,那的单薄的倩影在月光下显得孤冷清绝,脆弱得让人心碎。 傅羿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追出了几步,骤然又停下了脚步。 半晌,他才冷冷开口,“程丰,送林姑娘回去!” 林婠婠斜靠着引枕坐在马车上,林鸿玩得太累,坐上马车就想睡觉。 夜风徐徐,林婠婠不禁打了个寒颤,心底一片冰寒,“我和她像吗?” 林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阿姐说刚才那个想要跳河的姑娘?不像,她太瘦了,你比她胖!” “哈?” 林鸿吐了吐舌头,也好像意识到阿姐情绪低落,一时间睡意全无,逐又道,“我觉得你们是有几分相似,可阿姐更美,你的眼眸里有光,她没有,她那眼神一点都不纯粹。” 林婠婠痛苦闭上眼眸,脑海里全是和傅后羿安相处的美好欢愉。 窗外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人人都有求而不得,又有几个人能圆满顺遂? 林鸿忽地认真开口,“阿姐,我想去拜祭香菱。” 香菱对他有救命之恩,理应去看看,只是前些日子,林鸿一直萎靡不振,林婠婠才没有提起这一茬。 她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欣慰弟弟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 林婠婠和林鸿两人来到长杨宫以西的一处小山丘附近。 此处杂草丛生,只有唯一处有翻动的新土的痕迹,顺着蜿蜒的泥泞小路,他们寻到一座简陋的孤坟。 墓碑上面的清晰可见“爱女陈香菱之墓”几个字。 林婠婠把准备好的香蜡纸烛一一摆好点燃,林鸿直直地跪在地上,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他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自语。 林婠婠简单拜祭后,立在树下,神色肃然眼睛湿润,望着远方。 不远处的山岗上,有个老头已默默地观察他们多时,眼看着他们就要离开,他方才举步,朝他们走来。 “老丈,是你。”林婠婠一眼就认出,眼前的人正是陈香菱的亲爹。 老汉衣衫褴褛,眼中泛着泪光,激动极了,“林大夫,真的是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婠婠颔首同意。 “小女幸得你搭救,可最终却难逃劫难,实在是那崔恪欺人太甚!小女出事先曾叮嘱我交给你,事关崔恪的一些罪证,崔恪在世,我不敢找你怕给你添麻烦。听说他已死,才敢现身,你看能不能用上?” 老汉说着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一个布包。 林婠婠接了过来,打开了,里面是几封信函,她打开书信仔细一看,手一顿,立马收了起来。 直到上了马车,她还有些心神不灵,因为她从那封信函得知,赵妙云怀有崔恪的身孕已有一个多月了! 第40章撞见 马车摇摇晃晃,在空旷的山路前行。 林婠婠终于想通了所有事情。 难怪,崔恪会不遗余力地帮着赵妙元来对付她!崔恪并非良配,整日寻花问柳,强抢民女,赵妙元自然不会下嫁给他。 崔恪对她却是动了真情,可她却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逼迫崔恪为她所用。 第一次,林婠婠与崔恪相看,就是赵妙元一手策划的,她一心想除掉傅羿安身边对她有威胁的所有人。 之后,赵妙元入住王府,挑拨离间,利用傅朝云对付她。 去大相国寺,她又利用说书先生造势,同时买通了凤鸣山庄的人,逼她自证清白。 最近,赵妙元又利用林鸿诱她去了射熊馆,非要置她于死地!哪怕计划漏洞百出,她也一意孤行。 难怪她会如此沉不住气,阴招层出不穷,甚至狗急跳墙,都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重新找个好父亲。 只要她在傅羿安身边一天,赵妙元就根本就无法和傅羿安同床! 如此,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拿掉孩子。 赵妙元瞒天过海,靖南王府就真的毫不知情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傅羿安有这么好糊弄? 蓦地,林婠婠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她撩开车帘,隐约看见前面的翠竹林中刀光剑影,有人在打斗。 她当机立断喊道,“赶紧掉头,快走!” 车夫压低了帽檐,一鞭子狠狠地甩下,马车飞速逃离,半个时辰之后才渐渐缓下来。 林鸿早惊出一身冷汗,“姐姐,还好我们跑得快。” 林婠婠叹了口气,嗅了嗅四周,忽地脸色大变,“不对,这马车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停车!” 下一刻,马车骤然停下。 驾车的车夫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直到这时,林婠婠才看清那驾车男子隽秀的脸...... 他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哪怕一身黑色劲装,也隐隐看得到胸口已有一片被血渍浸染,恍若得胜归来的将军。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给人一种硬朗成熟男人的气韵,同时还略带几分文人的儒雅气质,哪怕他戴着一定不伦不类的草帽,也掩盖不住他的风姿! 真是一个完全不输于傅后羿安的美男! 只是他微微眯眼,那犀利而危险眸光便如刀片朝她射了过来。 林婠婠遽然一惊,眸光闪躲,“你,你是在翠竹林的时候,就上了马车?” 谢长宴勾了勾唇角,“还不算笨!” 林婠婠下意识摸了摸云鬓上的发簪,他完全不同于崔恪,哪怕已受伤,也是个武力极高的人! “呵,我劝你别动,你那个小发簪,弄坏了,我可不赔!”黑衣男子调整了坐姿,俨然早已看穿她的小动作。 林婠婠手一顿,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谢长宴对着脖子比了个杀的动作,漫不经心道,“惹到了我了,自然就是灭口。” 林婠婠用力地抓着林鸿的手臂,“我们不惹你。” 林鸿强忍着疼感,慌忙点头。 谢长宴见两人如惊弓之鸟,轻笑了一声,“乖就不杀了!” 林鸿想哭又不敢哭,瘪着嘴巴,难看得要死,“我和姐姐都很乖!” 谢长宴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会包扎伤口吗?” 林婠婠摇了摇头! 谢长宴冷笑,“你这马车明明备有金疮药和纱布,还不老实,这叫乖?!” 林婠婠咬了唇,勉强道,“我试试吧,等会放我们走,别为难我们。”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和女人下手!” 说罢,林鸿犹犹豫豫下了马车,林婠婠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快跑。 谢长宴幽幽地开口,“对了,我可不是一个人,你和你弟弟别耍花招!” 林婠婠气得咬牙切齿,默默地打开药箱。 眼看谢长宴的衣襟微敞,露出精壮的腰身,林婠婠别过头去,有些不情愿直视。 谢长宴冷哼一声,“怎么,看了我,你还吃亏?不想活命了?” 林婠婠手一抖,本该在周围清理伤口的棉布被她一下子戳进了伤口。 谢长宴嘶地一声,“你故意的吧!”他叹了口气,“手这么抖?玩鸟玩多了?” 忽地,他想起了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林婠婠有些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指。 可她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接下来,她慢慢处理,很快就包扎好了伤口。 “我们可以走了吗?”林婠婠怯生生问道。 “这里离上京还有几十里,你确定要走着回去?”谢长宴语气极为凉薄,理所当然地霸占他们的马车。 “可这是我们的马车......”林婠婠看着他阴恻恻的眼神,渐渐没声了。 林婠婠和林鸿对视一眼,最后不得不与劫匪同乘一辆马车。 ** 他们一回到衡芜院,柳玉娥便支开了林鸿。 她一脸喜色,拉着她的手,慈爱道,“婠儿,上次与你相看的魏公子登门拜访了。他其实对你非常满意,上次就相中你了,昨日不就放榜吗,他现下已高中,接着就等着殿试,就想把婚事给定下来。” 林婠婠一片茫然,“我们相看过?” 柳玉娥瞬间不高兴了,“上次在回春堂,你忙着救那个女子,他就站在你身侧,你没有注意?” 林婠婠摇了摇头,凤眉微蹙,“娘,你别瞎操心!我没那心思!” 柳玉娥变了脸色,“他家世清白,家里除了他还有两个早已外嫁的姐姐,关系简单,你嫁过去,只会享福!娘不会害你,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听娘的,不准胡来。” 林婠婠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稍作退让,“那我总得先见见他吧?” 柳玉娥脸色缓和了几分,“他在翠湖边上的亭子等你,你去看看。” 林婠婠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来到翠湖,远远就看到了一道清瘦的背影。 她整了整衣裙,抬脚就朝那男子走了过去,忽地一下,被人捂着唇,搂着腰肢拖到了假山后面。 傅羿安的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细腰,语气幽怨,“三婶就相中了这么个货色?你就想嫁给他?” 林婠婠又惊又惧,拼命想要挣脱,又担心动作太大,被人察觉。 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傅羿安!你又在发什么疯!” 青天白日,这翠湖边上,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男人还不满足,滚烫的唇舌落到她的耳际,他太了解她的身体,哪些部位只需轻轻一撩,她就会软得像水似的。 “婠婠——” 就在这时,林婠婠好像听到了柳玉娥的声音! 第41章相看 林婠婠脸上泛着潮红,被他吻得双腿发软。 傅羿安把她抵在假山坚硬的石壁上,高大的身子笼罩着她,哑着声音,“看,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轻轻一弄,就有了反应!” 男人像是亵妓一般,故意用手指一点点地捉弄她,她险些叫出声来。 林婠婠又羞又恨,咬着唇瓣,强忍着生怕被人发现。 傅羿安忽地扼着她的下颌,眸光幽寒,“你以为你定了亲,就可以和我彻底断了?别做梦了,我告诉过你,我还没有玩够!” “婠婠——” 真的是柳玉娥的声音! 她一颗心狂跳不已,额间不停地渗出密密的汗珠。 这次的叫喊不似刚才那么遥远缥缈,她应该就在假山的前面! 林婠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瞪着一双惊恐的眸子,掐死傅羿安的心都有了。 与此同时,假山外面。 听见动静,柳玉娥脸色一变,骤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她明明还看见女儿林婠婠就在这附近,一个晃眼,就不见踪影了? 她又朝着假山那处冷冷地瞥了一眼,隐约可见看见一缕紫俏翠纹裙摆。 女人娇媚的哭腔,还有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不是在行那苟且之事,还有什么! 青天白日,世风日下,这对野鸳鸯胆子也忒大了些! 若府里的下人小厮,胆子万不敢如此之大,那到底是谁? 柳玉娥眯着眼睛,攥紧了锦帕,把府里的公子挨个儿都怀疑了一遍,可若此刻她不管不顾撞破了此事,不就结下了死仇吗? 柳玉娥只作了片刻的停留,便自言自语道,“这人去哪里了?”说完,摇着团扇朝另一个方向寻去。 林婠婠松了口气,反手一巴掌就甩在了傅羿安的脸上! 啪的一声。 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脆。 从生下来,傅羿安就是天之骄子,又样样出挑,自打他十岁后,就算是靖南王也从未打过他。 她脾气倒是大得很! 傅羿安动作一顿,林婠婠趁机想要离开,却被他猛地一把拽了回来,紧紧地笼在了怀里,伸手用广袖捂住了她的头。 “从假山这穿过去,就是条近道!” “听我的,准没错。” 田婆子和两个仆孺聊得热火朝天,前后脚就走了过来,他们立马就瞧见了世子爷傅羿安正压着个女人的画面! 这一幕,猝不及防。 傅羿安怒道:“滚!再看剜了你们的眼睛!嘴巴都给我闭紧了!”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垂头告罪,再不敢乱看。 “秋桐乖,别怕......” 几人落荒而逃,隐约听见,傅羿安叫她秋桐。 当天,秋桐被世子爷压假山搂搂抱抱的事就在私底下传开了。 听说当晚,秋桐还被傅羿安留在了墨韵堂侍寝! ** 林婠婠当天自然没有去见韩公子,她谎称在翠湖边上摔了一脚,弄脏了衣服回去换好衣服,天色已晚,就不便再见。 柳玉娥难得没有责怪她,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还好韩公子大度,不和你计较,韩家很有诚意。为娘想去看看首饰,你陪我去一趟珍宝阁。” 珍宝阁是上京有名的首饰铺子,尤其擅长做婚嫁用的首饰、头面等。 林氏母女一进门,就受到了掌柜热情的招待,林婠婠瞟了一眼琳琅满目的珍宝首饰,根本没有半点要挑选的意思。 柳玉娥想为女儿多置办几套头面,可以做嫁妆,便极为认真地看了起来,逛了一圈,也没有选到合适的。 店掌柜也是人精,一看他们就是诚心想买,便开口道,“贵客,二楼雅间还有更好的,去二楼挑一挑。” 两人缓缓上了二楼,远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子旋哥哥,好难选,这些头面都挺精致的,这款红宝石、这款翡翠的,还有这款白玉的,都好精致啊,实在太美了。” “喜欢的,都包上,不用那么麻烦!” 是赵妙元和傅羿安的声音! 林婠婠心底一痛,不由放缓了脚步。 柳玉娥循声望去,拍了拍她的手背,压低了声音,“你说得对,嫁给高门大户的男子不见得是好事,你四哥昨天和他屋子里的那个通房秋桐在翠湖边上搂搂抱抱,被人撞见了,真是荒唐!府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今天陪着赵妙元来买首饰,估计是为了平息她的妒火。他大婚在即,传出这等丑事,啧啧,还不知道有多少通房侍妾等着那个姓赵的,她有得苦头吃! 我还以为傅羿安清贵长情,是个例外。哎,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林婠婠耳背发热,羞愧难当,勉强一笑,“娘,我们换一家吧。” 柳玉娥冷哼一声,“那怎么行呢,韩夫人跟我约好了,她一会就到。”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楼下来了一个通身贵气的妇人,她身后还跟着清瘦的男子...... 他眉清目秀,长相中等,穿着湖蓝色的长衫,是典型的文雅书生打扮,和沈景辞的气质倒有几分相似,不过他少了几分贵气,人也显得清瘦了许多。 那便是她这次相看得男子——韩习贤。 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地朝她看了过来,那双眼眸陡然一亮,上楼的步伐又急切了几分。 “倒你们久等了,真是罪过啊!”韩夫人亲昵地拉着了柳玉娥的手,看着林婠婠举止大方得体,满意极了,笑着道,“三夫人,听说婠姑娘不仅女红极好,还精通药理,真是难得。” 柳玉娥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韩习贤,唇角上扬,“都是些不入流的,不足挂齿。女子相夫教子,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经。” 两人相谈甚欢,韩夫人给韩习贤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带着就近林婠婠转转。 韩习贤这是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见面她无暇顾他,可她已惊为天人,早就撞进了他的心里。 今日她稍作妆扮,那绝色的容颜只怕连上京第一美女苏宁音都比不上! 一想到他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他甚至觉得此生无憾。 韩习贤紧张得几乎都快结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步鎏金摇甚是好看,你喜欢吗?我送你?” 林婠婠冲着他淡淡一笑,“韩公子,我被山匪掳走过,你知道吗?” 她还敢对着其他男人笑? 正对面雅间的傅羿安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脸色阴沉,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第42章搅黄 林婠婠无意耽误别人,可母亲总是一意孤行,跟她说什么,都是置若罔闻。 她不得不把话挑明,逼着韩习贤自己退却。 韩习贤怔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含义。 女子贞洁自古重要,可大夏十几年前,陆太后就开始把持朝政,女子地位提升了很多,宫中甚至有了女官。 再说,陆太后本就是以再嫁之身成为先帝妃子的。 一国之君尚且能容此事,他又为何不行? 林姑娘能与他推心置腹,必是希望婚后没有隔阂,与他长相厮守。 他绝不能负了她,韩习贤握紧了拳头,信誓旦旦道,“林姑娘,韩某并非浅薄之人,那样的事,你只是受害者,不必担心,以后我们长长久久便是最好。” 林婠婠瞬间懵了,这韩习贤也太大度了些! 看着他炽热直白的眼神,林婠婠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又道,“你殿试之后,会外放吗?” 韩习贤颔首,腼腆一笑,“那是自然,家里还在四处张罗,外放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差。只是我们筹办婚事难免会仓促一些。” 林婠婠眼睛一转,极为认真道,“我无意与你成亲。若你答应,能给我一纸和离书,我现在可以与你假成亲!” 韩习贤一旦外放,她便可以借着嫁人彻底离开靖南王府!脱离这片泥潭。 韩习贤满眼疑惑,“为何?” 林婠婠淡淡道,“若两人结为夫妻,无半分情谊,又何必呢?” 韩习贤忍着心中抽痛,试探道,“可容我考虑两日?” 林婠婠深表赞同。 ** 林婠婠对韩习贤的事本不报希望,可他要娶她的那副样子又不像作假,眼看约定的日子已到,他却没了消息。 入夜,林婠婠脱了衣衫,只剩下肚兜和亵裤,吹灭烛火,准备入睡的时候,忽地抬头一看,傅羿安从房梁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那双幽深黑眸正死死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林婠婠脸色发白,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神出鬼没的,真是有毛病! 谁能想象得到,他这样金尊玉贵的世子爷,竟是个梁上君子,还是个采花贼呢。 月光洒进房间,晦暗不明,她傲人的双峰若隐若现,男人露出了一个玩味道笑容,“你这身子,其他男人能满足你吗?” 林婠婠眸中立马涌现出一缕愠怒,咬着牙,“傅羿安!无耻!” 男人几步掠到床边,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讥笑的声音响起,“是我,你很失望?你觉得韩习贤会娶你吗?” 林婠婠心中咯噔一下,直觉韩习贤没有传来消息,是他搞的鬼! 林婠婠今日小日子来了,不怕他硬来,不甘示弱道,“四哥大婚在即,还有闲情逸致来管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过是谨遵母亲的意思而已, 再说卢王妃也不希望我一直赖在王府,待我与韩公子订下亲事,就算不能与你同日成亲,你我前后脚成亲,王府也算双喜临门,一大佳话!” 傅羿安眸色一沉,“林婠婠,当我是死人吗?就那么想随便找个人嫁了?” 说着就把她给翻了过来,摁在自己的腿上,像打小孩一样,啪的一下,用力打到她的翘臀上。 这一巴掌落下,打得她臀部轻颤,雪白的肌肤上瞬间泛红。 林婠婠疼得要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不解气似的,又连着拍了两下,只是减轻了几分力度。 哪怕搁着一层薄薄的亵裤,那极具弹性的触感,也让他回味无穷,原本应该生气的他,眼眸越发迷离,俨然已开始动情。 果然是勾人的妖精! 傅羿安伸手就要去扯她的肚兜,林婠婠早已感觉被什么东西抵住,瞬间慌了神惊呼起来,“我不方便!来小日了!” 闻言,傅羿安手上的动作一顿,冷笑一声,“不去看看你的韩郎为何不娶你吗?” 林婠婠有些茫然,这大晚上,看什么? 傅羿安用指尖弹了弹她的额头,旋即轻笑道,“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说着就指了指穿的一个布包,“换上!” 林婠婠本能想要拒绝,傅羿安不由分说,语气森然,“还想我伺候你穿?”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带她来了玉仙楼。 玉仙楼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一般接客的歌妓,而后面僻静处的院落里,有几栋小楼,里面的房舍布置得极为清幽雅致,难怪文人骚客都喜欢长居青楼。 当然能住在这里的都是青楼里数一数二的头牌。 林婠婠扮作小厮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一路忐忑地直奔后院。 男人走得太快,她只得加快步伐紧跟,眼看道路七拐八绕,她不得不挽上他的手臂,以防走丢。 傅羿安感觉到女人丰盈的身子贴了上来,勾了勾唇角,顿时有些心猿意马来。 傅羿安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一个房间,立马就有伶人上来伺候,他轻轻挥手,伺候的人便听话地退下。 傅羿安起身走到楠木书柜旁,轻轻扭动上面放着一个碧玺摆件,一间暗室豁然出现在眼前。 林婠婠快步走了过来,仔细一看,另一个房间的情景竟一目了然! “这是老鸨待监视妓子的地方,她们会不定期窥视花魁们有没有认真办事!”他凝视着她,冷冷地开口。 林婠婠一怔,她看到了韩习贤的身影! 她一颗心坠入谷底,原本对他并不抱有期望,以为他家境虽不显赫,可家风清正,看他本人也不像留恋风尘之地的纨绔,像个君子。 可现实,却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如此,他能伪装成一个君子,那他们之间的承诺,他又会遵守吗? 远远望去,韩习贤还有些迟疑,嫣然主动牵起他的手,他半推半就地跟着上了床榻。 紧接着,一个娇媚的身躯就贴了上来,一双玉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男人的衣襟。 女人大胆地坐到他的怀中,作乱的手一寸一寸往小腹下探去...... 韩习贤微微蹙眉,哑着声音,“非要如此吗?” 嫣然笑吟吟道,“都说好了啊,公子可要反悔?” 韩习贤闭眼,薄唇紧抿,嫣然朝着他的喉结处,轻轻地舔了一下,“公子,我很会伺候人的......” 林婠婠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可也明白,那是两人最私密的情话! 她还在失神,一双眼眸就被一只大手蒙住,“婠婠想多学几招,伺候我吗?” 林婠婠无心与他争辩,久久不语。 “你以为韩习贤为何非你不可吗?靖南王府答应给他疏通关系,打点周全,待到殿试过后,他就会谋取一份极好的差事!这才是他娶你最根本的原因!” 傅羿安没有告诉她的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卢王妃! 第43章调教 房间里,嫣然见韩习贤反应比较慢热,撩开他的袍子,干脆跪在了地板上,一双玉手不停地撩拨,陡然间,她把头埋了下去...... 迷离中,他像感觉到了什么,浑身战栗,指尖用力地攥着床单,发出了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和shen吟,一股销魂的欢愉直冲云霄。 林婠婠面红耳赤,慌忙别开了视线。 忽地,傅羿安揽住她的腰际,逼她贴向自己坚实的胸膛,拦住了她的视线。 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扫过耳鬓脖颈,男人眯着眼眸,饶有兴致问她,“婠婠,学会了吗?看后有何感想? 这才叫伺候人,替男人纾解,这种亲密的事,你能为其他男人做?” 林婠婠耳根发热,还被刚才的画面冲击得不行,若硬要把嫣然代入自己,她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恶心! “我没想伺候谁!”打死她,也不会用口去迎合...... 男人卑劣的声音还在继续,“成亲后,这种事可由不得你,相夫教子,相的是床上的夫!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同我一般,让你舒服沉醉。有的,只会带给你无尽的痛苦,比如崔恪。” 林婠婠死死地咬着唇,她只是想借成亲逃离王府,根本没想过和别的男人如何亲密。 傅羿安有意无意地摩挲她的腰肢,哪怕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得到男人躁动不安的欲火。 “婠妹妹,既尝过我的厉害,对于韩习贤这种不入流男人,还是省省吧!我的东西,是绝不允许别人染指,当然也包括你!” 她无力地闭眼,他不许她嫁人,更不许她与其他男人亲近,从未给过她一句承诺,可他却在积极准备大婚,他又有什么资格在管她? 他们不过是堂兄妹关系而已,何其荒谬! 人与人之间,身份贵贱,从来都不会平等。 或许只有等到他腻了,才会放她脱身!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累了,回去吧。” 男人阴着一张脸,垂下眼帘,看了个活春宫,他还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言不发。 翌日清晨,天色刚刚泛白。 韩习贤在玉仙楼柔软奢靡的床榻上醒来。 昨晚的欢愉过后,他的理智渐渐回笼,声音变得冷淡疏离,“你知道该如何回话了吗?” 嫣然撇了一眼身子上残留的红痕,从床头捡起肚兜穿好,她见多了那些翻脸无情的恩客,对他的冷漠毫不在意。 她不由嗔怪般轻笑道,“自然,奴家会禀报公子力大无穷,绝无短小、无力等隐疾,持久耐用,谁有幸嫁你为妻,必定幸福得很!” 韩习贤面色有些难堪,他对林婠婠一见钟情,和家里也商量妥当择日便把亲事定下来。 韩家家风清正,他连一个正经的通房丫鬟都没有,更别说来狎妓,这还是他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 那日林姑娘对他述说衷肠,他的一颗心早就扑在她身上了,哪怕她说出了一切惊世骇俗的言论,也只当她是故意考验他。 就算山匪一事是真的,他也不愿计较! 他的父母也一门心思想要促成此事,可靖南王府传来消息,要逼着他试婚! 否则一切免谈。 一夜荒唐,他都是被逼的。 嫣然心中难免鄙夷,嘴上说着不要,可后半夜,是谁又要了她两三次! 开始装得跟个雏儿似的,非得她使出看家本领才慢慢动情? 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才懒得伺候! 韩习贤垂着眼帘,目光有些闪烁,一只手掩在广袖下攥着一块质地平常的玉佩,气弱地问了一句,“真不用我付钱?” 他的小动作,嫣然尽收眼底,眸中的讥讽一闪而过,眉开眼笑,“我的爷,靖南王府早就安排好了,你且放心离去吧。” 韩习贤这才松了一口气,韩家向来节俭,他可没有闲钱来打发妓子。 ** 世子大婚的消息传出,靖南王府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比如此时翠湖边上,秋桐挨了几巴掌,两边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 她缩了缩脖子,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脸,死死地盯着赵妙元。 那晚世子爷根本就没有碰她,让她在地上对付了一宿,世子爷根本就没在房里。 府里的人都以为她入了世子的眼,她的地位随之水涨船高,还有人甚至暗戳戳地给她送东西。 她便存了私心,哪里还会告诉房嬷嬷和卢王妃自己真实的情况。 她无可避免也就成了赵妙元的眼中钉,肉中刺。 “贱蹄子!别以为你承了宠,就敢放肆!惹到我们姑娘,一样把你给发卖了!”翠玉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阴毒的话语不断地提醒她就是一个贱婢。 赵妙元看她胆小怯懦的样子,满意一笑,“好好伺候世子,等我和世子大婚以后,我再慢慢教你规矩!” 秋桐瑟瑟发抖,她从赵妙元的眸中明显感觉到一阵狠戾的杀意。 赵妙元看着满院的春色,一想到翠湖对面还住着一个狐狸精,手几乎捏成了拳头。 忽地,她感到了背后有一束眸光,转过身去,就看见傅羿安玉立在那里,不知待了多久,目睹了多少。 “羿安!”赵妙元呼吸一滞。 上次射熊馆的事,傅羿安事后曾郑重警告过她,只要她安安分分,她就会得偿所愿,嫁入靖南王府,做他的世子妃! 那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她便歇了对付林婠婠的心思。 而且,傅羿安对她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无情,还会陪着她逛首饰店铺。 赵妙元终于看到了曙光,哪怕她清楚地知道留下林婠婠是个祸害,也只得按兵不动,静待机会。 秋桐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鬟,她怎么能踩在她的头上呢! 可她毕竟是贵女,这种事私下也就罢了。 被傅后羿安撞见,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 赵妙元生怕他不高兴,慌忙解释,“秋桐出言不逊,我才略施小惩的......” 傅羿安面无表情,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曹近侍来府上了,正等着呢,过去吧。” 隔天就传出陆太后对赵妙元关爱有佳,特意派了人来王府看望她,好像是为了给她添妆的事。 赵妙元喜出望外,火速搬回了赵家在上京的宅院,安心备嫁。 与此同时,衡芜院则紧闭大门。 青黛脚底一阵踩风直奔了房中,压低了声音,“姑娘,你猜对了,翠玉果真去抓堕胎药了!她相当谨慎,分了好几家药铺,那红花、杏仁等是隔了几天购才买齐全的。我都跟了她好几日,绝不会错!” 林婠婠眸光微闪,“去把那套衣服拿来。”前些日子,她收买了赵府宅子里的婆子,她就可以混进赵府。 大婚将近,赵妙元已没有时间犹豫了,她肯定会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算赵府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探一探。 第44章听墙角 赵家在上京城西有一处大宅子,虽不比上陇右的气势恢宏,可也赶得上二品大员的府邸。 他们常年居住在陇右,京中的府邸自然有些地方会有破损。 因赵妙元要大婚,赵玄璟特意找了大批泥瓦匠人修葺院落,这也就给林婠婠创造了机会,她便买通了其中一个匠人的媳妇,便得知了赵府的一些情况。 趁着夜色,她找到了婆子口中的那处隐蔽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潜入了赵府。 刚一钻进来,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晚风从耳边呼啸掠过,林婠婠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她静静地藏在树丛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一间厢房的大门骤然开启。 翠玉的扬声道,“大小姐不喜欢人多,会吵着她睡觉,都离远些!” 眼看着所有人都走光了,林婠婠松了口气。 她这才褪下身上的黑衣,露出一件赵府婢女穿的水绿色的襦裙来。 她猫着腰,快速跑到厢房窗户外的一簇芭蕉叶下,俯在墙角小心翼翼地偷听。 “那药熬好了吗?” 是赵妙元的声音! 她瞬间屏神凝气,接着又听到了翠玉安慰她的话。 “小姐,你早就该下决断了,我看新姑爷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赵妙元看着眼前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简直难以下咽,“都怪那个林婠婠!我们在王府住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和傅羿安上床的机会! 哪怕只是一次,我也可以赖上他,非要逼着我打掉这孩子,我真舍不得!这可是我和殿下的孩子!” 什么? 林婠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封信函上赵妙元明明告诉崔恪,她怀的是他的孩子! 崔恪果然被她耍得团团转。 殿下! 大夏王朝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三个人,太子、恒王、晋王!太子病重,想要人道恐怕很难,那就只剩下恒王和晋王两人。 一想到那日在射熊馆,晋王还曾对自己施以援手,她就不相信光风霁月的他会喜欢赵妙元这种蛇蝎女人。 难道是恒王? 就在这时,只听见房门嘎吱响了两声。 屋里的灯陡然灭了,林婠婠壮着胆子,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面望去,赵妙元居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两人正缠绵悱恻,激情拥吻! 她头皮一阵发麻,慌忙移开了视线,环顾四周,一片死寂! 难怪,刚才翠玉要把人都撵走,赵妙元是等着这男人过来赴约。 林婠婠又朝那缝隙朝里望去,月光从窗户洒进屋里,光线晦暗不明,她隐隐约约只看见一个轮廓,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她手心早已开始冒汗,紧张极了,不断地强迫自己要镇定。 崔恪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陷入绝境,不禁开始恐慌起来。 可扳倒赵妙元近在咫尺,她实在不愿意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若是两人的奸情被戳破,靖南王府,绝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做未来的世子妃! 现在贸然惊动了两人,她怕不是会被当成毛贼乱棍打死! 纵火? 并不容易,这府里人多,反而会打草惊蛇,他们两人根本不会暴露。 又或者,赵妙元的父亲万一知晓这些事呢?会故意帮她隐瞒呢?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传来男人动容的声音,“元元,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也知道我的苦衷,母后一心想为本王娶妻,我都硬挡了回去,就是想着以后,我们可以长相厮守!” 陆太后其实很看重赵妙元,给她的荣宠甚至超越了一般的公主,她真心把赵妙元当女儿看待。 可陆太后是决不允许她嫁给自己或者晋王的,如此有实权的岳家只会助长他们夺嫡称帝的野心,陆太后早就在防患于未然了。 恒王整日装得一副纨绔废物的样子,无非就是让陆太后放松警惕。 可陇右世家颇多,可是大夏不容忽视的存在,所以他和赵妙元暗度陈仓,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恒王情缓了缓情绪,“你哪怕是为了我,也必须得忍。至于孩子,来日方长,我们一定会有的,日后我会用江山作为聘礼,迎你为后。你我二人共享天下,又是何等的美事!你大婚还有些时日,你也有时间调养身子,这药,还是蹭热喝了吧。” 赵妙元看着男人亲手递过来的那碗汤药,她实在难以下咽。 当初,去王府拜访那日,恒王曾动用了王府的暗棋秋月给傅羿安下过媚药,助她与傅羿安同床,却失败了。 后来,赵妙元又找了很多机会,都不曾得手。 如此,他们想瞒天过海,把这孩子养在靖南王府,几乎是不可能了。 赵妙元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伤心欲绝,“殿下,妙元甘愿为你受苦,可我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我愿与你生死相依,你可不能负了我。” 男人掏出锦帕,轻轻地帮着她擦了擦唇角的药汁,无比怜爱地抚着她的脸颊,“元元,我亦同你一样!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 ...... 在男人开口的时候,林婠婠已经听出,这男人是恒王。 他们果真都是风月场上的高手,虚情假意的海誓山盟,信手拈来,也不怕被佛主怪罪,真是令人作呕! 也不知道,傅羿安知道他未过门的正妻,是这等水性杨花之人,会是何等表情。 能听到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也不枉她今日冒险前来。 此刻,她得先离开这儿,可人越是着急,越容易犯错,她一起身,就撞到雕花窗棂上,砰的一声! “谁!谁在外面?” 赵妙元尖锐的声音惊得林婠婠打了一个哆嗦,房屋里的烛火骤然点亮,林婠婠拔腿就跑。 借着月光,赵妙元看到了一抹水绿色的襦裙在院中飞驰而过。 只听耳后传来要命呼声,“快,抓贼!” 院中的灯笼纷纷点亮,周围还传出一阵阵犬吠。 林婠婠浑身血液沸腾,咬着牙拼命地朝刚刚来的洞口跑去。 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第45章要她偿还 林婠婠连忙爬了起来,她害怕极了,感觉自己简直无处遁形,下一秒就会被人抓住。 身后有人穷追不舍,“前面那个侍女,站住!” 她一路狂奔,急急想要赶回刚才后院那个洞口脱身,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跳狂跳,眼看正前方有人。 她急急折返跑向另一处的长廊,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侧客房的房门忽地打开,伸出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唇,猛地把她拽了进去,关上房门。 林婠婠慌乱极了,本能地手脚并用试图挣脱,可那人的手劲极大,轻而易举就把她禁锢在了怀里! 男人熟悉的幽香萦绕着周身,她猛然一怔,立马认出了这香气的主人——傅羿安! 外面一片嘈杂,他几乎咬着在她耳朵,轻声道:“婠婠,是我!” 林婠婠有片刻恍惚,旋即松了口气。傅羿安见她终于安分了,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松开了手。 林婠婠挣脱出来,眼中全是震惊,她搓了搓手腕,“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弄疼我了!” 也不知道他怀里揣着什么,硬邦邦的,顶着她胸口了! 傅羿安见她云鬓凌乱,伸手摘下她发髻上夹着一截枯草,冷冷开口,“我还没问你呢?跑到这赵府当贼?有什么大宝贝让你这么惦记?” 惦记? 惦记你头上好大一片绿! 林婠婠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他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院外,赵府的管事正带着人挨个搜查抓贼呢! “我有我的理由!”林婠婠不清楚赵妙元有私情的事他是否知晓,正斟酌着用词。 抬眼便见傅羿安冷峻的脸上隐着一股怒气,“赵玄璟是陇右节度使,手握重兵多年,你以为跟崔恪那个废物一样?赵府豢养的暗卫众多,你冒然闯进来,是想去见你爹吗!” 林婠婠被他恶毒的话一下子就激怒了,“傅羿安,你凭什么训我!你不是也进来了吗?” 傅羿安看着她睫毛微颤,像极了一只受惊的蝴蝶,他扯了扯唇角,“我是赵家的准女婿,我怎么不可以来?” 林婠婠被他气得心肝疼,“那你怎么还躲在这屋子里,你出去啊!”她瞟了一眼外面,那些侍卫已经快到这排厢房的院子里! 那领头将士身旁站着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想必那就是赵妙元的父亲赵玄景。 傅羿安连忙捂住她的唇,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再说话,林婠婠连忙噤声,下意识躲在他的怀里。 此时,外面乱作一团,几拨人打着火把,都汇聚到了这里。 “就是在这附近跟丢的!” “还不快搜!”赵玄景不耐烦地开口,恒王今晚秘密登门,此事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院中有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追!”赵玄景厉声吩咐,一小队侍卫飞快地追了过去。 赵玄景目光扫过这排屋子,眯了眯眼,沉声道,“去调弓弩手过来!” 林婠婠遍体生寒,赵玄璟真是个狠人,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傅羿安捏了捏她的手,她不由安心了几分,忍不住怯怯地朝外望去。 正在这时,有个管事急匆匆跑了过来,对着他禀告,“大人,曹近侍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曹近侍是陆太后身边的红人,不可能让他久等。 赵玄景甩了一下袖子,“给我看住了,一个苍蝇也别放出去!” 赵玄景前脚刚走,侍卫们就又发现了几个可疑的人,统统都追了出去。 傅羿安见机会来了,便用兜帽遮住林婠婠的脸,揽着她的腰肢,带着她从窗户一跃就跳上了房檐,瞬间消失在的暮色中。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剩下的几个仆孺根本阻止不了,望着他们逃去的背影,在风中凌乱。 ** 马车哒哒离开,林婠婠彻底松了口气。 傅羿安修长的手指飞速地翻阅着一本泛黄的账册,一目十行,看得极为认真。 林婠婠撩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暮色笼罩下的道路,郁郁葱葱的树林,逐渐向后,她忍不住开口,“你要带我去哪儿?” 啪的一声,傅羿安合上了手中的账本,抬眼看她,“怎么,怕我拉你去死?大晚上去虎狼窝,你都不怕,还怕跟我在一起?” 这账册用处虽大,瞬间也变得索然无味,哪有眼前的软玉有趣! 林婠婠蹙眉,“四哥,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傅羿安似笑非笑,斜睨着对面的玉人,“你小子日走了吧!” 林婠婠呼一滞,他们早就有了肌肤之亲,缠绵纠缠过很多次。男人的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身体忽地一烫。 傅羿安撩开车帘,顺手就把账册丢给程丰,欺身凑了过来。 他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了马车的窗棂上,几乎把她逼到马车的死角,声音从头顶落下,“你都不想我吗?” 林婠婠慌忙垂头,背脊乍然一寒。 男人想要她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还偏要她亲口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情语。 那威逼利诱的架势就好像只要她敢否认,他就敢当场把她给撕了。 男人近在咫尺,清幽的香气裹挟着一缕缕汗水的味道直冲鼻尖,她没来由地想起上次,两人在马车上的荒唐事来。 她不由咽了咽口水,咬着下唇,避重就轻道:“你出了一身汗,早点回去沐浴歇息吧,我也累了,想要回衡芜院!” 傅羿安神色一凛,抚着她的下颌,饶有兴致地问道,“若不是你,我怎会出一身汗,等会我们一同沐浴就是!我保证帮你洗得干干净净!” “不......” 他好像不高兴了,暗沉的眸子透着一丝危险,“林婠婠你每次遇险,侥幸逃脱后,都是这般翻脸无情的?以为撒撒娇,就可以蒙混过关?欠了我这么多,该收利息了!” 呼吸加重,心跳加速。 “不是。”声音细如蚊呐,林婠婠有些心虚,脸色一点一点泛着粉红。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想跟他说赵妙元的事,怎么他反倒跟她算起账来了? 一只作乱的手剥开了襦裙,顺着腰肢不断向下,他眯着眼眸,继续追问,“不是什么?还是婠婠也想要我了?” 林婠婠眼神迷离,努力压抑着娇喘,怔怔地回答,“嗯......” 马车里的光线忽明忽暗,他的轮廓变得越发妖冶,她的反应似乎终于让他满意。 “那婠婠该如何偿还呢?难道用身子谢我,也未尝不可!” 傅羿安自诩正人君子,清风雅正,克己守礼,可在他确是个货真价实的衣冠禽兽! 谁会想到光风霁月的他,正埋头忙着在少女的丰盈处吮吸...... 第46章诛心 昨夜,他又把她带到了清梧别院。 两人在马上就有些动情,是傅羿安裹着披风把她抱下来的,无意间露出一小截皓白的小腿,程丰慌忙避开视线,根本不敢看。 傅羿安逼着她在温泉里嬉戏了许久,之后把她抵在芙清池的石壁上给欺负哭了,又辗转到黄花躺椅上、贵妃榻上、最后回到床榻上,变着法子折腾她,男人肆意掠夺,就好像一条不知餍足的恶狼。 天光微熹,暗香涌动。 鏖战一夜,林婠婠浑身酸软。 女人青丝些许凌乱,雪白冰肌上的全是欢爱过后的红痕,玲珑有致的曲线,好一幅靡丽香艳的美人图。 林婠婠幽幽地睁开眼眸,望着窗外盛开的玉兰愣愣出神。 忽然,一双大手掐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抚着光洁的冰肌,她浑身一抖,心中隐隐有些害怕,那处还有些红肿,他该不会又要闹她吧。 还好,他只是换了个姿势,下意识想要抓住身旁的玉人。 林婠婠轻轻地拿开他的手臂,从怀中钻了出来。环顾四周,床榻一片狼藉,她的襦裙都被扔在了地上,可那小衣呢? 眼看那小衣被搁在床尾,她小心避开他爬了过去,没想到男人忽地一个翻身,就把肚兜压在了身下,他的一条腿轻轻一勾,她就扑倒在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傅羿安抽出那件粉色的小衣在她眼前摇晃,“要我帮你穿吗?” 她避开他的眸光,摇了摇头,“不,我自己来。” 他斜眉轻挑,声音暗哑,“还想要?” 她咬着唇,眸中全身慌乱,才反应过来她无意间抓到了男人那处。 “诶?不,四哥......”声音又轻又柔,入耳全是娇嗔,真是磨人的妖精! 下一刻,男人炙热的鼻息直冲她的耳垂,温润的吻顺着香肩、锁骨一路往下,他果断掰开她的双腿,趁着春光又深深地要了她一次! 就在她沉沦到了极致的时,耳边传来一句,“婠婠,我大婚,你别再轻举妄动!” 半梦半醒间,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心好似被狠狠地剜了一刀,痛得撕心裂肺,天崩地裂! 这是对她昨晚私闯赵府的警告吗? 难道他根本不在乎赵妙元的品性,一定会娶她,谁也不能动摇吗? 林婠婠眼角泛起泪光,手指攥着锦被,“你知道她的品性......” 傅羿安已穿戴整齐,一身紫色的官袍、配同色系单挞尾革带,称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无情地打断,“这些,不是你该过问的。” 林婠婠听出了他口中的讽刺之意,险些掉泪,唇角嗫嚅,“你就那么想和她成亲?” 他们之间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一场露水情,她哪有资格去过问他的婚事。 “男大当婚!”男人面色微冷,态度漠然。 真够狠,一句话直戳心窝。 她吸了吸鼻子,颤着肩膀,“你一直都知道,她恨极了我,想把我除之而后快!上次射熊馆的事,你都一清二楚,对吗?” 沉默许久,她也没有等到男人的任何回答。 耳边却传来厢房关门的声音! 历史何曾相似,就好像那日她刚得知,他要和赵妙元成亲与他对质,讨要说法一样。 他冷漠、无情、凉薄对她的责问置之不理,亦不会给她半句承诺! 他的心肠就如刀锋般冷硬,关键时候,只会毫不犹豫地撇开自己。 昨夜的温情,仿佛是最不堪、最可耻的笑话! 真可谓杀人诛心! ** 傅羿安一路快马加鞭,终于掐着点赶到了宫门前。 他利落翻身下马,许绍一见来人,立马迎了过来,把他拉到了僻静之处。 许绍拍了拍的他的肩头,盯着他脖颈上暧昧的抓痕,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你一路疾驰,远道而来,难道你又从别院赶过来的?” 许绍不由露出几分艳羡之色,不愧血气方刚,跑个几十里也不耽误上朝。 真是难消美人恩啊! 傅羿安轻咳了一声,身子一僵,也不辩解,“说正事!” 许绍又瞥了一眼四周,肃然道,“子旋兄,那账册千我已连夜核实,上京这场‘恶钱’是该收尾了。只是陆太后的心思难以捉摸,若她顾念旧情,就怕证据确凿,也动不了他们!我们就被动了。” 傅羿安略为颔首,“是还欠点火候。” 许绍压低了声音,“昨晚宫中连招见了两拨人,其中有一位是恒王,另一位是前枢密使徐易之。 徐大人一生清廉,当初被逐出上京,何等凄凉。他一去就是五年,这次回来,陆太后是打算重用他?你说陆太后是不是察觉到恒王......” 傅羿安眸色一沉,淡淡道,“陆太后快查到‘恶钱’的幕后之人了!” 许绍冷不丁听到这句,顿时一头雾水,“什么?” 傅羿安慢悠悠道,“昨夜多亏了曹内侍帮忙,我才能顺利脱身,不然哪有账册给你!” 他没有告诉他的是,每查到一个节点,他都会故意留下一些线索,让曹内侍他们顺藤摸瓜! “那这与徐易之有何关系?” 傅羿安眸光潋滟,“徐大人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叫徐思柔,太后想快刀斩乱麻,打算赐婚。” ** 林婠婠这些日子都过得恹恹的,甚至有些颓丧。柳玉娥以为是她因与韩习贤婚事告吹导致的,便没有多问。 当林婠婠收到陈王府花宴帖子时候,本不打算去。可闺中密友徐思柔好不容易才从闽南回到上京,她苦苦央求,希望她陪自己一同去。 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便应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花宴的日子,刚抵达陈王府,林婠婠一下马车就被徐思柔挽住了手臂。 她穿着一件粉红襦裙,粉扑扑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婠婠,其实这次花宴,我是来相看的,陆太后有意让我嫁给恒王为正妃。” 林婠婠一怔,大吃一惊。 恒王和赵妙元珠胎暗结,恒王明显所图非小,徐思柔再嫁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她分明就是往火坑里跳啊! 第47章花宴反击 林婠婠惊诧之余,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你的看法呢?” 徐思柔自嘲地笑了笑,“这种事情,我能有什么看法,难不成还敢拒婚? 嫁入皇家,论的是君臣,什么情爱都与我无关。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还能奢求什么? 婠婠,我已能想象出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枯萎的样子!” 林婠婠心口一疼,原来她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 进入王府见礼过后,徐思柔就被陈王妃留下单独说了一会话。 陈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因陈王妃与陆太后投缘,站队早,在先帝离世后,才得以保全,是为数不多没有遭到陆太后清算的皇亲国戚。 陈王妃替恒王相看儿媳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女使带着她穿过大片的芙蓉花,再绕过一片翠竹,便有不少世家贵女聚在一起说话赏花,不远处,时不时便有不少功勋弟子偷偷观望。 林婠婠无心相看,环视了一圈,便找了湖边一个亭子坐下休息。 四月的阳光明媚得让她只想打瞌睡,她半磕着眼帘,隐隐看到徐思柔的婢女莲儿慌慌张张朝这边跑来。 还未来得及细看,莲儿已经跑到了跟前,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林姑娘,快救救我们姑娘吧!那陆语宁和赵妙元陷害我家姑娘! 她中了药,浑身无力,跑不动了!我被他们支开,一回来就看到我家姑娘被人拖到了湖边的厢房。 小姐不停地给我使眼神,让我快去搬救兵!” “光天化日之下,她们好大的胆子!” “姑娘,你快想想办法,只怕去晚了,我家姑娘只会清白不保!” 这时,从廊桥另一头,跑过来几个婢女,明显是要来抓莲儿的。 林婠婠捏了捏锦袋里的白玉药瓶,一只手俨然握成了拳头,“你快去找徐夫人,我先过去看看。” 莲儿欠身行了个礼,提着裙飞快地跑了。 湖边厢房里。 徐思柔眼尾血红,药效开始发作,身子隐隐有些发烫,脸上有五个极为明显的指印,她粉色的春衫早已被撕得凌乱不堪。 她缩在一角,死死地盯着来人,“赵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对她的窘态,赵妙元满意极了,轻笑道,“徐思柔,就是看不惯你啊,谁叫你父亲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呢?” 徐思柔很快想明白了关键,苦笑一声,“原来赵姑娘心悦恒王!” 赵妙元脸色骤然一变,“人,还没有来吗?” 翠玉点了点头,“马上到了。” 陆语宁上前一步,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死到临头,还嘴硬,我们特意为你选了一门好亲事,你等会好好享受吧。” 徐思柔已衣不蔽体,只需与男人共处一室,她的名声就全完了。 她转头又对赵妙元道,“姐姐,我们暂且先离开,你身子虚弱,受不得风!” 徐思柔经受不住药效,昏昏沉沉,意识渐渐消散。 此时,屋内只剩下翠玉一人看守,林婠婠捡起一块石头,趁她不备对准翠玉的头猛砸了下去,砰的一声,她晕倒在地上。 林婠婠急忙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强行塞进了徐思柔的嘴里,紧接着又给她灌了一大杯茶水下去。 她遭人暗算过后,早已习惯随身携带各自药丸。 她用力拍了拍徐思柔的双颊,恍惚中,徐思柔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她喜极而泣,“婠婠,真的是你。” 林婠婠知道赵妙元还有后招,接着又把翠玉拖到了床榻上,把帐幔放了下来。 做好这一切,她这才一把扶起徐思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等人来了,想走都走不掉了。” 徐思柔吃过解药,意识恢复了不少,倚靠着她朝外走去。 两人刚出来一会,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林婠婠连忙带着徐思柔躲到了一旁桥洞下的芙蓉花丛中。 只见那男子一进屋,房门紧闭,不一会便传出女子嘤咛和男人喘息的声音。 徐思柔泪光盈盈,“她们好歹毒的心肠!” 林婠婠便把赵妙元和恒王苟且的事大致告诉了她。 徐思柔沉默了一会儿后,眸中闪着冷芒,咬牙道,“赵妙元得陇望蜀,还妄图顺利嫁进靖南王府,她凭什么!” 凭什么? 凭胳膊拧不过大腿! 凭她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凭她有陆太后撑腰,凭她日后是傅羿安的正妻! 徐思柔只恨自己无用,“婠婠,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婠婠思虑片刻,目光异常坚定,“你真的不想嫁入皇家?不如将计就计吧,把事情闹大!” 接着便把主意告诉了她,这个法子一劳永逸,只是会牺牲她的名声。 可若能让陆太后心生愧疚,歇了赐婚的心思,也算因祸得福,一箭三雕! 徐思柔听后,连连点头赞同。 这时桥那头,这时,陈王妃带着一大群命妇婆子朝这边过来,看他们那副架势,肯定是去捉奸的。 赵妙元和陆语宁不动声色跟在后面,远远地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四目相对,现下只剩下她们两人,是最好的机会。 林婠婠和徐思柔立马冲了到了桥上,拦住她们的去路。 乍然见到她们,陆语宁和赵妙元顿时大惊失色。 还不等她们反应过来,一个勾拳,就狠狠地砸到了赵妙元的腹部,徐思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抵在了栏杆上。 陆语宁被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两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她踌躇着上前帮忙,林婠婠挺身挡在她面前,“陆姑娘,你的对手是我。” 徐思柔跟林婠婠不同,她在闽南跟着拳脚师父学过一段时间。 刚才是没有防备中了两人的暗算,她现在药效减退,力道虽不是很大,完全凭着一股狠劲跟赵妙元厮打。 赵妙元本因喝了堕胎药,身子极为虚弱,又失了先手,硬生生挨了几下,胸腹俱是疼痛,被迫跟徐思柔扭打成了一团。 反观林婠婠和陆语宁,两人打得就没有那么猛烈,陆语宁拼命想去帮忙,可林婠婠死死地拖住她,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就在几人打成一团难舍难分之时,桥栏嘎吱一声,忽地断裂。扑通一声,赵妙元和徐思柔前后掉进了湖里! 阳光明媚,晴朗高阔,远处的岸边,人声鼎沸。 “快快,救人啊!” “林婠婠,你们好大的胆子,赵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叫姑母让你们陪葬!” 混乱中,她看见一道玄色的身影飞快地跃进了湖里。 那人的背影她再熟悉不过。 不是傅羿安,又是谁? 第48章这是她赌赢了? 林婠婠脸上闪过一丝裂痕。 还没成亲,这就维护上了,傅羿安你真是好样的! 接着,又有人跳进了湖中朝着徐思柔游了过去。 这时,岸边已聚集了大批的围观人士,见陈王妃赶来,连忙纷纷让路。 陈王妃捏了捏眉心,一脸愠怒,“她们怎么会落水?” 陆语宁气急败坏,指着林婠婠,“是她,是她对赵姐姐心生妒忌,一心想要陷害赵姐姐,见我们身旁没有婢女,就趁机过来挑衅,她还打我们......” 说着就撩出白白的手臂,上面确实有几道红痕。 哼,还不得不说,陆语宁反应真够迅速,这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一流。 林婠婠知道今日不能善了,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猛地一下跪在地上,高呼,“民女冤枉,请王妃做主!赵妙元和陆语宁意图对徐思柔下药......” 陆语宁大惊,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闭嘴,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 陈王妃眼眸微眯,一想到刚才在厢房撞破赵妙元婢女和男子偷情一事,她立马就意识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可这几位的身份,都不是她能随意惩罚的,反倒是林婠婠身份尴尬,只得拿她开刀了。 陈王妃目光莫测,“掌嘴!” 立马有两个婆子上前,两记耳光闪电般落下! 林婠婠当然知道今日这出戏,她肯定会受到责难,可要把赵妙元永远钉在耻辱柱上,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引起陈王妃的怀疑。 果然,陈王妃这会连面子都懒得装一装,就急不可耐想要了结此事。 可这趟浑水,陈王妃不想淌,也得淌! 这时,傅羿安浑身上下全被浸透,精壮的身躯一览无余,他手臂的肌肉,蓄满了力量,稳稳地抱着赵妙元上了岸。女人同样湿透,缩在男人的怀里,凄楚可怜,狼狈不堪。 傅羿安几步过来,冷冷地睨了林婠婠一眼,薄唇紧抿,面无表情对着陈王妃开口,“王妃,救人要紧!” 她忽地抬起头来。 便看见了那道身影抱着女人大步离开。 这一刹那,林婠婠心底泛起一阵抽痛,委屈如洪水决了堤,将周遭一切泯灭。 很快她便将这种情绪从心中抹去了,世上谁不苟活独行? 傅羿安凭什么会为她遮风挡雨? 林婠婠微微闭上了眼,只希望这次他不会让她失望...... ** 厢房里,徐思柔换好衣裙,裹着毯子,一点事都没有。 赵妙元躺着床榻上昏死了过去,不省人事。 王府的大夫急匆匆赶了过来,刚要上前诊治,就被傅羿安强势地拦住了。 陈王妃满脸错愕,“傅世子?这是何意?” 傅羿安眸光一沉,“陈王妃,妙元骤然落水,她身子骨素来娇弱,她素日里有专程的大夫看诊,在傅家也绝不让其他大夫近身。若是有个闪失,在下和王妃您只怕都难辞其咎。” 陈王妃嗅到一丝诡异,当机立断,“赶紧去请御医!另外速去通知赵节度使。” 她立马又对着心腹低声吩咐,“把这里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禀报给太后!要快,请她定夺!” 徐思柔的母亲推门进来,劈头盖脸开始指责自己的女儿,“你这孽障!竟敢挑衅赵家姑娘。你性子这般顽劣,如何能相夫教子? 以后嫁入婆家,还不知道要闯多少祸事!诗书礼仪都白学了!看你回去之后,你爹会如何责罚你!” 陈王妃眸光一闪,深觉棘手。 徐思柔是陆太后指名给恒王娶的正妃,发生这档子事,无论如何都会传出徐思柔品行不端的流言,她自然就没有资格再成嫁入皇家。 陈王妃看向赵妙元的眼神立马微妙起来,她即将嫁入靖南王府,为何会与徐家姑娘发生争执? 这时,陆语宁尖锐的声音响起,“徐夫人,你这女儿,威风得很,连我们都敢欺负,不如送去家庙好好养养性子!” 徐夫人连忙垂泪认下所有罪责,“我教子无方,这就带小女回去,免得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王妃下意识阻拦,“且慢!” 徐思柔忽地开口,“我是先动手打的赵妙元,可她该打,陆语宁你和赵妙元联合起来给我下春药,想污我清白,难道不该打吗?” 陆语宁彻底慌了,“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有没有血口喷人,不如让大理寺来查一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赵妙元身边的翠玉,不就被玷污了吗?” 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曹近侍和太医一同到了。 众人齐齐噤声。 曹近侍早已经掌握事情的缘由,他指着太医,对着傅羿安微微一笑,“傅大人,他医术了得,陆太后对他最是信任,赵姑娘由他看诊,你且尽管放心。” 傅羿安拱手道谢。 只是当太医仔细把脉之后,他神色巨变,豁然起身对着曹近侍耳语了几句。 曹近侍脸色阴沉,示意他先开药方,他自己则火速回宫。 *** 不知过了多久,林婠婠依然跪在冷硬的青石地板上,双腿早已僵麻,膝盖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天空骤然一黑,云起云涌,雨势磅礴,铺天盖地。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汇聚成一道道水渠,她颤着身子,心越来越冷,雨水掩着泪水,溶成了一片。 恍惚中,她隐隐看到一张威严俊朗的脸。 这是,她赌赢了吗? 结果明明是自己选的,可为何她会感到一阵酸涩。 傅羿安一手撑着黑伞蹲在她的身旁,他额角青筋暴跳,连鼻息都裹挟着寒气。 一阵风吹来,她摇摇欲坠,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男人彻底慌了神,丢掉黑伞一把抱起虚弱不堪的身子,冷峻的眉间涌上强烈的痛楚,语气里全是讽刺和嘲弄,“林婠婠,你好得很!” 她张了张喉咙,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意识渐渐模糊...... 第49章他不想退婚? 傅羿安抱着林婠婠疾步朝外走去,他脸上早已染上了一层寒霜,程丰穿着蓑衣,斜撑着黑伞,眼看着他浑身湿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程丰跟了他五年,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可他们的计划眼看就要收网,他实在忍不住才开口,“爷,赵姑娘还在陈王府病着,你现在这样走了,太后那里该如何交代......” 傅羿安浑身带着无形压迫感,抱着林婠婠的手又重了两分,怒意翻涌,“她的命不是命?她好歹也是傅家的人!” 程丰再不敢再多言,鞭子撕裂雨水,不停地挥舞着赶路。 傅羿安从箱子里翻出一套他自己的长袍,不由分说,就褪掉她的衣衫。 那身躯娇小纤细,脆弱得堪比大雨摧残过的娇花,她几乎缩成了一团,明明被大雨都给淋透了,身子竟还滚烫滚烫的。 他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度摸她的,这是烧晕了? 傅羿安遽然一惊,胸口堵得慌,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后怕的感觉,撩起车帘,“快点!” ** “你就个贱妾,一辈子都只能算个奴儿!”她听到耳边传来女人毒蛇般的轻慢的声音。 女人细长的指尖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林婠婠,你这种贱人就不配做母亲,你的孩子永远也不会记得你! 觊觎兄长,自荐枕席,你只会是这孩子一辈子的污点!” “不,不是的......” 黑暗中,林婠婠不停地寻找,不管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张脸,一会像是赵妙元,一会又变成苏灵音。 “还指望你的四哥?哈哈哈......他远在天涯,怎么会来救你呢?”那身影笑得越发癫狂,忽地一下就把襁褓里的孩子向空中抛去! “不要!不,孩子是无辜的!”林婠婠眼眸血红,发疯似的挣扎着,想要去夺回孩子。 可她被两个婆子牢牢地押在地上跪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惊吓得哇哇大哭。 耳边只剩呼呼的寒风声,她扑倒在地上,痛得撕心裂肺,暴涨的烈火瞬间吞噬了一切。 “滚啊!你们都滚......”林婠婠烧得迷迷糊糊,眉头紧蹙,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的梦魇中徘徊,不停地呓语! 傅羿安心一沉,把女人搂到自己的怀里,手指轻柔地抚着她的背脊,“婠婠!醒醒!” 林婠婠好像又回到那日...... 五年前,她刚被接到傅家时,母亲是未亡人,整日以泪洗面,也顾不上她。她甚至连饭都吃不上,饱一顿,饿一顿,整天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孤零零缩在角落。 那日,她养的小猫突然不见了,她壮着胆子出了院子去寻找。 却被人拖进树丛里欲行不轨,就在她的襦裙几乎被人扯碎时,一道寒光闪过,放风的小厮脖子几乎被斩断,尸体被踹到她的跟前,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趴在她身上男人,二房的五少爷傅行贲,则被一脚踹到玉兰花树下! 树枝颤动,皎洁的玉兰花纷纷飘落。 逆光中,少年剑眉下有着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眸,他手持长剑,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简直万丈光芒! 恍如天神照进了她的世界。 鬼使神差,她忘了惊恐,扬起小脸问,“你能......帮我找找,我的小猫吗?” 那是她第一次见傅羿安,从那日后傅行贲去了边疆,这些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而傅羿安则成了她心中最不可言说的秘密。 耳边是他熟悉低沉的声音,林婠婠睫毛轻颤,挂着泪珠。男人的五官渐渐清晰,意识从梦境抽离,眸底尽是未消散的恐惧。 蓦然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拼命地抓住了男人,就像是浮萍缠住了大树,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努力往他怀里蹭了又蹭。 几乎一瞬间,无声的灼泪就砸进他的心口。 林婠婠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她脸色苍白如纸,嗫嚅道,“四哥,你能不能,不成亲,你明明知道......我心悦......” 只是她话还未说完,又晕了过去。 ** 林婠婠昏昏沉沉躺在床榻上,耳边隐隐传来银翘和青黛的声音。 “卢王妃赏钱,你怎么不去领啊?世子大婚,说是让我们提前沾沾喜气,听说院子里伺候的一等、二等丫鬟都有!” “你得了多少?” “半吊钱!” “没出息!别在姑娘跟前提这事。”青黛用指尖戳了一下银翘的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明晃晃戳人心窝子吗? 银翘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经了这么多事,还不明白姑娘对世子的感情! 林婠婠喉咙发干,轻咳了一声,两人一听到动静,立马起身从耳房过来伺候。 青黛给她递过去一杯水,关切道,“姑娘,万事身子要紧。” 林婠婠何尝不知道她话中的深意,她与他从来都是云泥之别,她哪里该心生妄念? 这时,门外丫鬟禀报,徐思柔过来探望她。 徐思柔穿着一身紫烟罗,脸色极差,一见着她就几乎落下泪来,“婠婠,太后让我爹官复原职,还是做枢密使,赐婚的懿旨这几天就会下来!” 林婠婠心中大骇,他们当初的计划就是通过陈王妃的手,把那些秘密捅到太后跟前。 果然,陈王妃没有让他们失望,起了疑心,曹近侍和太医都来了。 那赵妙元失贞堕胎这事,就根本瞒不住!陆太后只需稍加查证,就会发现赵妙元与恒王有私情。 陆太后没有理由坚持把残花败柳的赵妙元嫁入王府,逼迫一个忠心耿耿,劳苦功高的臣子接受她做世子妃,这不就会离心离德吗? 陆太后历经两朝,手段谋略一流,她不可能做这样不利于自己的事。 一个荒谬念头,悄然升起,难道是傅羿安自己不打算退婚? 林婠婠心底一片荒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不如就以身子虚弱为由,拖上三五载,很多事情自然就明朗了。” 徐思柔跟她同岁,不过才十六七岁,哪怕耽误几年,也还是耗得起的。 徐思柔暗淡的眸光突然亮了,“你有法子?” 她没有,可李回春留给父亲的那本手稿上,记录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方。前面她按照上面的配方,配制出来春药的解药,效果不就极佳吗。 她倒是可以再试试。 第50章新婚贺礼 还好徐思柔现在没有遇到真正让她动心的人。 若像她一样,深陷泥潭,求而不得,不就会苦了一辈子吗? 翌日,林婠婠就来到了回春堂,打算把那药丸先筹备起来。 马车刚到长乐坊,青黛扶着她下了马车,经过品尚轩,就碰到了陆语宁带着两个婢女朝她款款而来。 陆语宁手里捏着一把精致的团扇,穿着绯色对襟百迭春衫,配象牙白云纹百迭裙,满头珠翠,举手投足俨然一副上京贵女的派头。 两个婢女怀里抱着几大包东西,看那纸包,应该还买了不少上等的药材。 陆语宁走到她跟前,下颚微扬,挑衅道,“呵!林婠婠,气色这么差?伤心了吧,赵姐姐就要嫁给傅世子,你就等着被磋磨吧!你以后伤心的日子还长着呢!” 林婠婠淡淡回了她一句,“我为什么要伤心?就算她以后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我也会嫁人,又不是非得看她脸色过日子。 她落水伤了身子吧,说不定以后连孩子都难有,你还替她高兴?” 陆语宁一脸错愕,气得咬牙切齿,“你......你还知道什么?” 赵妙元伤了元气,太后赏赐了一堆药材,只是她千方百计打听她的病情,却被太后骂了回去。 林婠婠笑了笑,“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吧!别总拿别人当傻子!” “什么意思,说清楚!你为何说赵姐姐子嗣艰难?” “你自己去你的好姐姐,也劝劝她别当恋爱脑!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也不知道图什么!” 看来陆语宁还不知道赵妙元堕胎的事,林婠婠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悲哀。 赵妙元身份尊贵,偏偏和恒王暗中苟且,还和崔恪有所瓜葛,原本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凭着陆太后的疼惜,就会拥有一门极好的婚事。 可她呢? 为了恒王伤了身子,还需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有什么意思呢? 说完,她转身去了回春堂,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倒不是因为陆语宁故意来激怒她,而是她想到了傅羿安,忽地觉得,她也该多买点核桃,补补脑子。 回春堂里有徐聘坐诊,加上他们的价格公道,药到病除,许多人都还记得当初‘回春堂’林大夫能起死回生,后来又去了太医院当差的事。 所以,口口相传,回春堂的名头越发响亮,药铺内正排着长队,颇有些人满为患的感觉。 她绕到了后院,按照手稿上的方子,开始研磨药丸,待多数药材都准备妥当时,徐聘才擦着汗水推门进来, 他端起了茶盏,饮了一口,“婠婠?你又在琢磨什么?” 林婠婠手一顿,把已拓好的一页绢纸递了过去,“大师兄,你且看看这个。” 徐聘接过药方,肃然道,“你从哪里找来的神药?这药服下,可以让人浑身无力?缠绵病榻,半死不活?连大夫都诊断不出缘由?” 这药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软骨散。 林婠婠见他神色大变,问道,“师兄可曾见过此等患者?” 徐聘的手一颤,把他知道都告诉了林婠婠,“实不相瞒前几日,我秘密去了一趟东宫,还给太子还把了脉。太子的症状无疑就是这上面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婠婠骤然变了脸色,难道太子根本没有生病,而是长期服用了这种药物? 太子本该继位,而他却惹恼了陆太后,差点被废黜。 这背后利益最大的受益者,无疑就是陆太后! 他们好像触摸到冰山的一角,徐聘反复叮嘱道,“婠婠,这药厉害得很,万不可随便给人吃!” 林婠婠连连应下,便歇了做软骨散的心思。 她想起林鸿的个子又窜了一头,于是便去了绸缎铺子想要买几匹布料帮他做几身衣服。 赶巧,她一出回春堂,就碰到了虞大娘子,得知她要买布匹,虞大娘子硬把她拉到了尚品轩。 “我这儿的布料,都精贵着,你选点,我收你成本价如何?我还等着你的花样呢,何时给我多画几副?” 虞大娘子实在太热情,她根本拒绝不了。 刚上二楼,大理寺卿许绍掀开门帘出去,她就看到了屋内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羿安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垂首握着茶盏浅抿,一旁的裁缝一手拿着软尺,一手拿着毛笔,正忙着记录。 四目相对,情绪难辨,林婠婠一愣,仓皇逃去另一个厢房。 “行了,不用改了。” 裁缝颇有些为难,可见他脸色阴沉,便不敢多言。 许绍一进屋,便嚷嚷道,“子旋兄,你猜我刚才见到谁了,你那神仙妹妹林婠婠!” “闭嘴!” 许绍见他变了脸色,顿时反应过来,傅羿安果真有些在乎她的,难道他真打算金屋藏娇? 许绍瞥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上次你还说欠点火候,到底要等多久?” 傅羿安垂着眼帘,“快了。” 许绍瘫在座椅上,摸了摸鼻子,又道,“今日约你来,其实还有一事,苏灵音托我把新婚贺礼带给你。” 说着,小厮便递过来一个精美的檀木匣子,里面是一把伏羲式七弦古琴。 古琴通体黑漆,金徽,池上刻草书“春雷”二字,池下刻大印一方,篆“苍海龙吟”四字。 许绍也是爱琴之人,便忍不住伸手试着拨弄琴弦。 他轻轻抚着古琴,十分艳羡,不禁赞叹,“妙,妙,真是妙啊!音质圆润,余韵不绝!这可是雷公的斫琴,是千金难买的绝世珍品! 对了,她还祝你和妻子琴瑟和鸣,这份礼物,她着实费心了! 不过,你好像很久没有碰过琴了吧?” 傅羿安眼底眸光莫测,“五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郎,他不能用带着血的手指去抚琴,那是一种亵渎。 傅羿安本打算退回那琴,可当他看到琴面隐约有一条细小的断纹时,忽地愣住了。 他脑海里蓦然出现了一只沾着血的玉手。 五年前,他曾亲手砸了自己珍藏了十年的古琴——彩凤鸣岐。 他每掉扯断一根琴弦,她的玉指就会多染上一抹鲜红...... 许绍见他面上出奇的平静,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沉怒。 这时,林婠婠却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许绍微愣,“林姑娘,你这是?”连忙示意她这时最好别惹傅羿安。 林婠婠脸上挂着一抹浅笑,“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如用这玉簪贺四哥新婚!四哥别嫌弃!祝四哥:白玉缀枝头,无绿也无愁!” 说着就把头上那枚白玉簪取了下来,扔在了桌上。 第51章大婚前夕 许绍脑袋嗡嗡的,只剩下一个‘绿’字在耳边徘徊。 这是什么诳语? 这不是当着傅羿安的面祝他被绿? 啧啧,林婠婠胆子真大啊!他见机不对,立马告退。 傅羿安一身喜服,姿态闲雅,一双桃花眼潋滟生辉,加上那翩若惊鸿的面孔,只怕没有哪个新娘子站在他跟前不自惭形秽的。 可这样的天之骄子,于她而言,却如戒不掉的五石散,伤身又伤心。 她也曾偷偷幻想过成为他的妻,可那不过只是妄念! 傅羿安竭力想要把汹涌沉怒压下去,可越想压抑,那怒意越在心口翻腾。 他冷冷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林婠婠,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了!你想绿我?还是你觉得我日后的正妻会绿我?” 林婠婠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一挪。 “你膝盖不疼了?你孤注一掷,不惜大病一场,非要赌一把,究竟是为了帮徐思柔,还是另有私心? 那日,你梦中呓语,也不忘了叫我的名字,不如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你是不想我成亲,还是不想我与别人成亲,你倒是说清楚!” 他一步步逼近,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脸上。 林婠婠背脊发寒,不断后退,可她忘了,身后还有一个门槛。 她身形不稳,眼看马上就要跌倒下去,一只大手用力抓住了她的玉腕,将她拽了回来。 她险些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就趴在了男人的怀里,抬眸便看到他紧绷的喉结,以及完美流畅的下颌弧线。 还有那双森冷危险的黑眸! 门嘎吱一声被关住。 林婠婠心神大乱,那日烧得迷迷糊糊,难道她对着傅羿安倾诉了真心? 她雪白的耳垂瞬间鲜红欲滴,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暗恨自己没出息,可也不愿让他继续作践自己的真心,“四哥怕是记错了,既是梦中呓语,怎能当真? 花宴上动手脚,我确实存了私心,赵妙元屡屡害我,我不该还击吗?” 傅羿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嗤一声,“蚍蜉撼树,以卵击石。我提醒过你别轻举妄动,你什么时候才学得乖!赵玄景不倒,赵妙元会有事吗?” 林婠婠脸色的血色尽褪,是啊,这就是命...... ** 王府内房檐廊角,绿树枝头,不知何时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帷幔。 明日是傅羿安大婚,林婠婠跟母亲提及父亲的忌日,表明她得去一趟云阳,便不待在府里了。 柳玉娥一想起亡夫,也难免伤怀,可世子大婚是靖南王府的大事。 别人千里迢迢都要来道贺,她一走了之,也太不懂事,责备道,“哎,你非要如此倔强吗?得罪了王府,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婠婠满目凄然,“母亲,父亲的忌日更为重要,你有何必逼我!” 柳玉娥心力交瘁,“你也可以在王府偷偷祭拜......” 余下的话,她也说不下去了,世子才大婚,就在府里祭拜,若是被人瞧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嚼舌根,骂他们母女俩不懂事。 最后柳玉娥不得不妥协,只是叮嘱她最好带个护卫。 林婠婠想着赵妙元已如愿嫁入王府,目前肯定腾不出手来对付她,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妙元确实无暇他顾。 她坠入湖水昏迷醒来之后就,给她看诊的是太医,那她堕胎的事根本就瞒不住! 偏偏她昏迷期间,还被接到了宫中,陆太后对她嘘寒问暖,甚至还抽时间陪她用膳,几次她主动提起病情的事,都被陆太后一句话给挡了回去。 “元元,不必忧心,天大的事都有哀家给你撑着,你只需养好身子,安心待嫁就行。” 赵妙元心虚得很,可也不敢主动说出自己失贞堕胎的事,只是陆太后装着不知情,她也就惶恐不安地在宫中住了十多天。 眼看到了婚期,才被赵玄景接回了赵府。 赵妙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赵玄景立马发现了异常,问了几次,她都避而不答。 皆因临出宫门时,曹近侍忽地拦住了她,低声道,“赵姑娘,有的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若是让其他人知晓,你的名声就完了。” 赵玄景心生怀疑,便找来谋士,很快就把给赵妙元看诊的大夫给审了! 旋即他便知晓了赵妙元堕胎的事! 原本赵妙元和恒王互生情愫,也有他的授意,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到了这等地步...... 赵玄景怒火中烧,一巴掌扇就甩在了她的脸上,“孽障,你好糊涂!” 赵妙元泪流满面,捂住脸委屈极了,“当初还不是你让我和恒王在一起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赵玄景气得发抖,“你,你还有理了,我让你吊着他,你却跟他珠胎暗结!男人一旦轻易得到,有几个会懂得珍惜!” “这么说太后也知道你和恒王的事?” 赵妙元声音哽咽,“她让我安心备嫁,不必担心其他事。” 赵玄景摸着手中的紫檀佛珠手串,面色阴沉,半眯着眼眸,“先把你弟弟先送回陇右!今晚就走!” 赵妙元十分不解,“明日我就大婚了,这时候弟弟不在?合适吗?陆太后待我如亲女,这几日还经常陪我用膳,我们不会有事的。” 赵玄景眉头紧锁,冷笑道,“你太低估靖南王府了!他们可是门阀世家,傅羿安的爷爷跟着太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傅羿安的父亲功勋卓越。 傅羿安更是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让突厥人闻风丧胆!上京城谁不给他面子?陆太后动谁也不会动他! 你让他心甘情愿戴绿帽?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 说着又抽出戒尺一下下打在她的身上。 “爹——你就算打我,大错也铸成,明日就大婚,你让我带着伤痕如何嫁进我王府?” 赵妙元本就还没有恢复好,几棍下来,她浑身青疼,四肢痉挛,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赵玄景一想到那丢失的账本,就觉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 与此同时,赵妙元的病案却摆到了卢王妃和傅世啸的桌案上。 傅世啸大怒,把那病案甩到了卢王妃的脸上,“这就是你给我儿选的好媳妇?” 卢王妃大惊失色,声音发颤,“王爷,当初这都是陆太后的意思......” 第52章加官进爵死老婆 渐渐,卢王妃说不下去了,她选赵妙元确实存有私心。 可谁能想到风华绝代的李含贞,女儿竟养得这般污秽不堪。 书房内没有一个仆孺,只留了一个管事守在门口,隐隐听到啪的一声,是茶盏摔碎的声音,他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世子大婚的帖子都发了出去,靖南王府明日便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卢王妃急得直抹眼泪,“陆太后她知晓此事吗?” “你仔细看看病案,是谭太医的笔记,陆太后会不知情?只怕赵妙元落水那日就已知情了。 “那我们如何是好?是要退婚吗?” 傅世啸怒急攻心,“姓陆的欺人太甚!她就不怕她的江山不稳吗?” 这时,远远就听见管事喊了一声,“世子!” 傅羿安推门而进,他穿着一身镶金锦袍,身如青松,眸光森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来,管家垂下头,心里有些发怵。 “父亲,慎言!” 傅世啸一见来人,“羿安,你可知......” 傅羿安扫了一眼地上凌乱的脉案,淡淡道,“我已知晓,陆太后虽没有给王府下明旨,可上京的达官贵人,谁不知道这婚事是她的意思?” 傅世啸长叹一声,“是我对不起你,当初陆太后有此提议的时候,我就该一口回绝了她! 你母亲天天又在我耳边夸赞赵家姑娘,我还以为她真是个好的,哪曾想赵玄景竟养出如此不要脸皮的女儿!” 傅羿安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傅世啸心生愧疚,眼看傅羿安都快到了而立之年,便逼着他成亲,上京的贵女,谁不是任由他挑选。 陇右节度使赵家勉强够得上他的身份,赵家姑娘又备受太后宠爱。 千挑万选,他们偏偏挑了个最差的。 眼看明日就大婚了,才知道她竟如此不堪...... 傅世啸肃然道,“羿安,你放心,就算豁出这条老命,我也要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傅羿安眸光涌动,漠然道,“父亲不用那么麻烦,左右不过是个名义上女人,陆太后面子没给我们,里子总会给我们。” 傅世啸有些疑惑,“你的意思,还是要坚持娶她过门?” 傅羿安风轻云淡道,“父亲,别忘了五年前的事。” 四目相对,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未尽之言。 ** 赵玄景回到书房,越想越是心惊。她这样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 谋士看出了他的心思,低语道,“大人,不如你也先回陇右再做打算。” “明日妙元就大婚,我如何能脱身?” 谋士肃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想我们屯了那么多私兵,又有武器和‘恶钱’,待到时机成熟,大人自立为王也是未尝不可,若陆太后对你起了疑心,用这门亲事,吊着你,只怕夜长梦多啊......” “那妙元?”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大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子女。” 夜色微凉,赵玄景带着小儿子等人扮成普通商户,赶着宵禁的时间来到了城门口。 赵玄景望着那道冷硬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忽地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他慌忙回头,只见一队队身穿甲胄的禁军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 这时,狂风大作,忽地电闪雷鸣,细细密密的雨点从寒潭般的天空落下,一滴滴砸在他的脸上。 而正前方的城门那头,骤然出现一人,他翻身下面,从城门那头一步一步越了过来。 赵玄景不由怔住了,恍若他第一次见到傅羿安一样,剑眉冷眸,风姿卓越。 可此刻,他早已心神不安,方寸大乱。 只听傅羿安冷冽的声音响起,“赵大人,这是要去哪啊?明日我和妙元大婚,岳父大人却要连夜出逃?” 赵玄景强装镇定,“贤婿,你说笑了......我是出去迎妙元的嫁妆......” 傅羿安不禁笑出了声来,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也说得出口,“荒谬,赵大人有什么冤屈还是到太后跟前说吧,一律带走!” **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了几天,林婠婠终于离开上京到了云阳。 外面的山川清幽,连空气都变得新鲜起来。 林鸿一路上叽叽喳喳陪着她说话,那些上京的烦心事好像远离她一般。 到了傍晚,他们穿过街道准备寻家客栈落脚。刚一下马车,正巧瞧见有一户人家大门处悬挂着大红的喜字灯笼。 她心口一酸,不由想到,傅羿安已拜堂成亲、圆房,今日该陪着赵妙元回门...... 林鸿似乎察觉到她心情低落,“姐姐,你在怎么了?是想父亲了吗?” 林婠婠扬起头,强逼回泪意,勉强扯了扯嘴角,“鸿鸿,饿了吗?” 到了客栈,他们订了两间房间,之后便下楼点了一些小菜用餐。 这时,旁边一桌的食客正在高谈阔论,“你们可知上京近日发生了一件极为荒唐的事,听说那陇右节度使赵玄景因谋反被关进了大牢!” 闻言,林婠婠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后续。 “那可是节度使,手握十万兵权!陆太后说动就动?” “陆太后何许人也,她连太子都可以软禁,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林婠婠手指悄然收紧,是不是意味着傅羿安...... 还好有人帮她问了出来,“诶,不对啊!赵家不是有个儿女正好这几日要嫁入靖南王府?那这婚事不就告吹了吗?那靖南王府呢?有没有受到牵连?” “祸不及出嫁女嘛!怎么可能,靖南王府战功赫赫,听说那世子还升官了,做什么殿前司都指挥使,那可是国朝最年轻的二品大员!” “天之骄子啊!” 林婠婠大惊,傅羿安这是加官进爵,那下一步是不是该死老婆了? 她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荒谬可笑,简单用了几口便上楼休憩。 更深露重,她无知无觉地走到了床榻旁,撩开帐幔,下一秒,眼眸倏地睁圆。 一个玄衣男人正悠悠然躺在她的床榻上,他面容清疏,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那眸光怎么颇为幽怨...... 第53章遇险 林婠婠难以置信,他不是应该在上京洞房花烛,加官进爵吗? “四哥,你怎么会在这......” 话还没有说完,傅羿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带着胡茬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乱蹭,那酥麻的触感弄得她心头一颤,不禁扭动身子想要挣脱。 这一动,就听耳边发出倦怠而隐忍的闷哼。 过了好一会,他又道,“婠婠别闹,安静让我抱会。” 林婠婠绷紧的脊忽地放松开来,熟悉的冷香混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汗味,直冲她的鼻尖。 她竟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甚至觉得他也舍不得她的,在意她的,才从上京特意赶来? 傅羿安的精神状态并不好,一脸倦容,眼下还带着乌青,显得格外憔悴,哪里还像前几日那般风采奕奕。 她头脑一热,问道:“要沐浴吗?” 傅羿安眸色一亮,会意地笑道,“你也想我了?” 林婠婠面颊倏地变红,这句话实在太有歧义了,倒让他误会她在惦记他的身子! 也不知道他脸皮为何如此之厚! 明明他自己那方面的需求挺强的,经常一夜折腾她好几次,现在反而还赖她了。 真是有口难辩! “尽瞎说!” 傅羿安的声音越发幽怨,“我快马加鞭跑了一整天,你也不疼疼我!” 她小声嗡嗡回了一句,“明日是我父亲忌日,不能胡来!” “那我不闹你,你得伺候我沐浴!” 林婠婠轻哼,“你不是成亲了,找你娘子去!” “没拜堂、没成亲、没洞房,统统都没有!一早叫你别多想,你偏不听。” 林婠婠虽早已猜到,可他亲口说了出来,心中一软,一股感动的情愫盈满心间。 嘶—— 林婠婠忽地感到一丝疼痛,他竟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 她眼眶一红,一巴掌打了男人的背上,“你成不成亲,与我何干。” “再说一遍!”傅羿安不干了,忽地翻身把她压到了身下,在他沉甸甸的目光下,她只得娇声唤道,“四哥,我错了......” 夜色渐浓,傅羿安沐浴后,强忍着欲火,搂着她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林鸿忽地见到傅羿安,下巴都快惊掉了。 林婠婠连忙开口解释道,“世子有公事,正巧碰上了。” 林鸿一脸狐疑,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总觉得有哪些奇怪。 林邺的墓在云阳的一座小山坡上,那里道路狭窄,他们只能一路步行上去。 眼看就到了,傅羿安便不再前行。 天色渐暗,林婠婠和林鸿祭拜完,回来的时候,傅羿安便见两人双眸都红红的。 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林鸿早已躺着睡熟。林婠婠也昏昏欲睡,她打着哈欠,刚想入睡,一阵清风吹来,傅羿安忽地把她摁住趴下。 随之一支寒箭穿破车帘,破空而来,循着她刚才坐的位置飞过,深深地扎进了窗棂里,惊险万分! 林婠婠惊恐极了,慌忙想要抬头去看林鸿。 傅羿安一把又把她摁了下去,眼神示意她别动。 傅羿安薄唇紧抿,一双狭长的眸子透过车帘的窟窿朝外窥探,林婠婠顺着他的目光,前方树林中似有黑影晃动! 林间,寂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的声音。 危机四伏! 林婠婠大骇,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羿安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用手指指向自己,表明这些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一片寒鸦忽地惊起,扑棱翅膀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突兀,紧接着她就听到外面传来短兵相接的打斗声。 林鸿也被惊醒了,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刚想开口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林婠婠紧张极了,心口怦怦直跳,也不知过了多久,打斗的声音渐渐减弱。 程丰悄悄靠近马车,低声说道,“世子,都已灭口。” 傅羿安眉头紧蹙,沉声道,“你带林鸿骑马,我和婠婠一起,分头走。” 林婠婠怯生生问了一句:“为何?不是冲着你来的吗?我跟我弟弟一起,我们分开走。” 傅羿安脸色一黑,“怎么?不想跟我死一块?赵家派出的刺客,是冲着我来的,顺带杀了你不过分吧!你和赵妙元的梁子,可是死仇。” 林婠婠也只得同意。 这时,隐隐约约,一阵阵马蹄声渐渐逼近! 傅羿安掀了车帘出去,寒声呵斥:“程丰,动作快点!” 几人翻身上马,疾驰离开,背后乱箭纷飞。 林婠婠心底对赵妙元的嫌恶又多了几分。 *** 靖南王府揽月阁。 赵妙元一把掀了桌子,眼看着一碗碗饭菜、碗碟都摔成了一团,一片狼藉。 田婆子连忙闪身躲开,阴阳怪气道,“世子妃,这饭菜都给你送来了,是你自己不吃,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 陡然听见‘坏了身子’几个字,一下子就刺激到赵妙元敏感的神经。 她跌坐在座椅上,捂着脸哭得声嘶力竭,“我要见陆太后,我父亲一定有冤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卢王妃,我和傅羿安并未拜堂,我不是什么世子妃,放我出去......” 田婆子讥笑道,“世子妃说什么胡话,三书六聘都是过了,全上京都知道,你是实打实的世子妃! 啧啧,真是浪费粮食,等会可没人替你收拾,瞎折腾个什么劲啊?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吃饭!” 她拍了拍手,转身准备离开。 赵妙元陡然想起什么,忽地把头上的金簪取了下来。 她跪着扑了过去拽住她的双腿,苦苦哀求,“田嬷嬷,求你可怜可怜我吧。这金簪是宫中御制的,还值点钱,嬷嬷别嫌弃。 可否帮我传个话给房嬷嬷,请她抽空来看看我,我求您了!” 田嬷嬷看着那金簪十分眼热,她悄悄瞥了一眼屋外的侍卫,接了过来塞进了怀里,“我只负责传话,她来不来,我可做不得住,这簪子我可不还!” 赵妙元抹了把眼泪,“那是,那是!嬷嬷大恩,妙元谨记心中,日后必当报答。” 田嬷嬷出了揽月阁,摇了摇头。 她可听说这位世子妃成亲前不检点,现在她爹又入了大狱,等着被判决呢,想要翻身,这辈子都难。 第54章她是他的新夫人 傅羿安完全没想到,这批人身手相当了得,对他们还穷追不舍。 道路越来越窄,傅羿安看着前面的密林,略作思虑,便朝里面冲了进去。 林婠婠猝然回头,隐隐就看见几个黑影也到了密林附近。 两人翻身下马,傅羿安便抽出箭镞用力刺在了马臀上,马儿吃痛,飞奔了出去。 傅羿安一手握着剑柄探路,一手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 一路撞折了树枝,踩着腐叶,而他们身后,则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那马匹只会为他们争取一丁点时间,一旦刺客发现不对,便会立马掉头回来,稍加仔细搜索,便会发现他们的踪迹。 夜色越来越黑,林婠婠心中惴惴不安。 她疑惑蓦地涌出,不由问道,“赵家谋反,你一直都在收集他们的罪证?上次你夜闯赵府,为的就是那账本?” 傅羿安颔首,冷笑道,“赵家早就豢养了无数私兵,他们制造了大批‘恶钱’,还攀上了恒王,剑指太后,如此狼子野心,陆太后岂能容他?” 林婠婠心尖颤了一下,如此说来,傅后羿安只怕早就开始谋划,那他和赵妙元的亲事也是其中的一环吗? 两人几乎要与幽暗的山林融为了一体。 林婠婠一没留神,脚底踩到了一块石头。 嘶—— 几乎一瞬把脚扭到了,她几乎疼得冒汗。 傅羿安眉头一拧,脸色凝重,“怎么了?” 林婠婠摇了摇头,拖着腿跟着他前行。 傅羿安却蹲在了地上,命令道,“上来。” 她咬着下唇,倔强着不想上去,他们进程本就很慢,他再背上她,不是等着送死吗? 傅羿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在磨蹭什么!快点!想在这里喂狼吗?” 此时的树林,万籁俱寂,黑影交叠,林婠婠一想到会有狼群,背脊一寒连忙爬了上去。 男人的步子沉稳有力,不知走不到多久,他们走到了一片地势开阔的平地,对面竟是悬崖! 傅羿安把她放了下来,仔细扫视了一圈。 正在这时,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往这边逃了!” 林婠婠素雅的衣衫早已被枝桠划破,发髻已有些许散乱,显得十分狼狈。 傅羿安勾了勾唇角,“婠婠,看来四哥只能带你去死了!你怕不怕?” 林婠婠微愣,不知为何,跟他在一起,她竟一点也不恐惧死亡! 蓦地,他已抱住了她,“抱紧了!” 随之而来的却是,他疯狂地纵身一跳,借力树枝,又继续往下跳。 她紧闭着双眼根本不敢看,只觉得耳边冷风猎猎。 几乎认定自己即将死亡的那一瞬,他已落了地,声音低沉,“好了,没事了。” 林婠婠睁开眼眸,借着微弱的月光,才发现这里分明是个山洞。 峭壁的正上方正好一棵大树遮挡了洞口,造成视觉的假象! 傅羿安隐在洞口,直到确定那些刺客早已走远,才带着她继续往山洞深处而去。 傅羿安见她实在乖顺,幽幽地开口,“本想带你跳崖殉情的,结果天不遂人愿啊!” 林婠婠瞪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在说反话。 她并非绝情之人,往事一幕幕,尤其是在刚才跳崖的瞬间,她便知晓自己最大的留恋还是傅羿安! 她心神微荡,胸口一片沸腾,嗓音轻颤,“四哥,有你在,我真的不怕,哪怕是死......” 傅羿安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把心中的欲念压了下去,也知道这洞里实在不便。 当晚,他在洞口找了枯枝木柴生火,林婠婠靠在他的肩膀渐渐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刚泛白。 傅羿安便带着她从山洞的另一侧,顺着崎岖的山路,下了山。 林婠婠的脚肿得厉害,他们便找了户农户落脚。 屋主是一位大婶,听说他们遭到了山贼,便好心让他们进屋休息。 农舍有个小院,里面只有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 大婶见两人气度不凡,郎才女貌,便开口问道,“二位是新婚夫妻吗?” 林婠婠刚要否认,傅羿安便微笑回答,“正是,她是我才过门的娘子,我们两人一起回云阳岳家。” 她脸颊发烫,垂着头一脸的娇羞。 傅羿安直勾勾地看着她,故意捉弄她似的,“我这新夫人,脸皮薄,不经逗!” 大婶见两人如胶似漆,心中自然明白,新婚燕尔,谁不黏糊几天。 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把两人安置在了一个小屋里。 林婠婠找她要了些草药,这才转头对着傅羿安嗔怪,“谁是你的新夫人!尽会胡言乱语!” 傅羿安歪着头一笑,“你本就不经逗啊,尤其是在床上......”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偏要长嘴! 尽说些不知羞的话。 林婠婠气得握紧了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胸膛,男人擒住她的玉腕,把人圈在怀里,温热的鼻息在她耳边掠过,哑着声音警告:“婠儿,你再闹,我就要了你!” 她瞬间不敢再动,小屋的房门半掩着,那大婶随时都可能闯进来。 傅羿安笑得恣意,握着她的腰肢,垂首便吻了上去。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她的衣衫被他扒了个干净,帷幔落下,简陋的木床,时不时发出嘎吱声,女人嘤咛的娇喘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汇聚成一首春意盎然的旋律。 大婶本想给他们送点吃的,走到院中,便折返了。 院中那树的桃花,不知何时悄然绽放,粉红的花儿在山风下显得娇艳欲滴。 事毕,两人简单清洗了身子,换上了大婶拿来的衣裳。 林婠婠把草药碾碎,挤出些许汁液出来,用布条裹在了受伤的脚裸处,那肿胀酸痛感便减轻了许多,只是要完全康复,还得再养些时日。 傅羿安盯着她的脚踝,思绪渐渐飘散,这日他便去了一趟镇上。 暮色渐深的时候,他才返回了农舍,同时也带回来些药材和两套干净的衣裳。 林婠婠一直未曾睡着。 见他眉宇间隐着郁色,很想问却又忍住了,任由他抱着她躺在床上。 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屋外传来程丰的声音,“世子爷,太子薨了!” 第55章弃她而去 林婠婠忧心了一天,这会终于知晓上京出事了。 太子不仅是储君,还有先帝的遗旨可以登基为帝的!他这一死,上京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恒王、晋王还有皇家宗亲,暗潮汹涌的夺嫡大戏便会摆到明面上来。 可陆太后身体健康,身心愉悦,在宫中还养了男宠,她如何肯放权? 傅羿安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更是处在这场权利旋涡的中心。 他越是身居高位,他日新帝登基,他越难辞其咎。 覆在她腰肢上的手忽地拿开,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呢?” 林婠婠一怔,瞬间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苏灵音。 程丰恭敬答道,“被太子妃关了起来,说是她害死了太子。” “备马!”傅羿安已穿戴整齐,急匆匆跨出房门,他蓦然回首,语气微沉,“我会派人来接你,你别乱走。” 林婠婠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拒绝的话语还未出口,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还好程丰懂事,离开之前告诉她,林鸿早已安全抵达上京,来接应她的人最迟后天就会到。 林婠婠自嘲地笑了笑,明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傅羿安急着走是办正事。 不是应该置气的时候,可她为什么会伤心难受呢? 明明昨日他们还像恩爱的夫妻,可一听说苏灵音有事,他就弃她而去。 她究竟又期待什么? 那简陋的床榻上、布帛被子、无处不残留着两人的温情,那人影交叠欢爱的影子无时不折磨着她,根本无法入睡。 她一直都刻意地回避苏灵音的存在,其实她才是傅羿安最想要的人吧。 林婠婠在农舍枯等了两日,始终不见来接的人的踪迹。 她便辞别了大婶,并留下书信,坐着牛车去镇上。 她的脚踝已好很多,行动起来只是需要踮着脚尖,她本想雇一辆马车回上京。 刚到镇上唯一的商贩车坊,便被告知,马车全部租了出去,她若急着回上京可以走水路。 她辗转来到渡口,正在寻找渡船的时候,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她满腹心事,回首就看到了一张秀逸的脸。 谢长宴微挑着眉,讥诮地挑起唇角,“呵,小丫头,还真是你啊,怎一副丢魂的样子,怎么情郎跟别的女人跑了?” 林婠婠眼皮一跳,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他就是那日霸占自己马车的恶徒。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唇角,“哟,今日没受伤?” 谢长宴不禁发笑,还真是个有趣的姑娘,在幽州可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静静地落在她的脚裸处,“你受伤了?” 林婠婠下意识把绣鞋往里缩了缩,“不碍事。” 谢长宴故意刺激她,“你是大夫肯定比我专业,反正是你疼,又不是我疼。你是打算坐渡船回上京?这渡船已被我包下,我就勉为其难,捎你一段,如何?” 林婠婠颇有些犹豫,她实在不了解谢长宴的底细,可若是她孤身一人,又怕在渡船上遇到歹人。 谢长宴自然明白她对自己充满了戒备和疏离,又冷冷道,“随便你!下一班渡船可要三天后,车坊最近都没有马车!好心当路肝肺,这世道哎......” 林婠婠无心逗留,只得勉强同意,便随他一起上了渡船。 云阳是小镇,冷嗖嗖的江面,偶尔只见有几只打鱼的小船,出行的也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艘船。 床头迎面来了一个黑衣男子,他躬身刚想喊,“大人”,谢长宴一个眼神吓得那人瞬间闭嘴,退到一边去。 谢长宴带着她朝房间走去,路过船舱的小灶房,有两个负责烧饭的婆子正聊得热火朝天。 林婠婠不由停下了脚步,倚在窗边听两人说话。 “咳,这算撒,那些个贵人玩的花样才多,你知道最近那位死了的事吧。” “太......子?” “还能有谁,他尸骨未寒,她那个侧妃叫什么苏,哦,苏灵音就勾搭上了其他男人!” “不会吧!胆子也太大了!” “被太子妃抓了个正着,在灵堂上搂搂抱抱,还说什么不是,啧啧,这狐狸精出手,必然不凡。” “什么男人头这么铁?” “咳,还是个二品大员,好像还是殿前都指挥使!太子妃都得礼让三分,可威风了,这男娼女盗的,真是开眼界了!”其中一个婆子,语气愤然,一张嘴也够损。 林婠婠脑袋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谢长宴眸光一沉,竟有些烦躁。他喜欢看她精神十足跟她争辩的灵动模样,而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都是些长舌妇,你不会相信他们说的是真话吧。” 像是在回到谢长宴的问题似的,婆子继续道,“你这么清楚?吹牛的吧?” “咳!我那个老姐姐正好在东宫当差,太子一死,东宫里伺候的人也用不到那么多了,她就回老家啊,她亲口给我说的,还能有假!” 林婠婠的手指悄然收紧,心底一阵抽痛。 那日苏灵音想要寻死,傅羿安在大街上奋不顾身就冲了过去,而今若是太子妃责难她,傅羿安如何能忍? 谢长宴陡然变了脸色,寒声道,“来人!把这两个呱噪的长舌妇给我丢出去!” 两个婆子陡然一惊,看着波涛汹涌的江面,顿时傻眼了。 “东家,这,这是为何......” 谢长宴冷冷道,“妄议储君,视为不忠!扰逝者不安,视为不敬!你那亲戚乱嚼舌根,论罪当诛!” 两个婆子被他的气势慑住了,害怕他真的把自己丢进江里喂鱼,急忙跪下求饶,“东家,行行好,我们不会凫水啊。” 林婠婠蹙眉,刚想劝住,只见谢长宴继续道,“那不是有一艘渔船吗?给我滚下去!” 只听扑通两声,连个婆子被扔到了江里,那渔船的人连忙伸出了船桨把人捞了起来。 林婠婠也算看出来了,谢长宴脾气火爆就是存心想教训一下那两个婆子。 谢长宴转头见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问道,“怎么?我一贯如此,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更不好过!” 林婠婠觉得他忽地笑出了声来。 谢长宴看着她眼眸中又闪着灵动的眸光,顿觉称心快意,转头问长随,“今晚我们吃什么?” 长随苦着一张脸,“大人,那两个是烧菜的婆子!” 谢长宴一张脸黑得可以滴出墨来。 林婠婠几乎笑岔气了...... 第56章为她去死 林婠婠是在他的沉凝下,才止住笑声。 那霎时锐利的目光,如同寒剑朝她落下。林婠婠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懊悔自己的方才的失礼。 谢长宴脸色难色难看至极,声音沉沉,“有那么好笑?那不如你做两道小菜,就当谢礼了!” 果然,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林婠婠蹙着眉头,咬了咬下唇,“我厨艺不精,你确定要吃?你敢吃,我就敢做!吃坏肚子我这有药。” 林婠婠从小会吃不会做,父亲在世时,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哪里受过什么委屈,后来到了侯府,她却尝遍了人间疾苦,有一阵子经常饿肚子,无奈只得自己学着做东西吃,可那些简单粗陋的烹饪方法,勉强填饱肚子是可以,可若是平时享用,只怕会难以下咽! 在做菜方面,她简直毫无天赋。 谢长宴其实并不打算为难她,只是气不过,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他想着上京的贵女都喜欢谦虚,她应该也不能免俗吧。 他有什么不敢! “得!你尽管做,我饿得慌,胃口好得很!” 一个时辰后,谢上宴就为他这个草率的决定,后悔了整整一宿。 眼看她端着两三盘惨不忍睹的菜肴上桌案时,谢长宴不停地自我催眠,色、香、味、前两者都没了,说不定味道极好。 待他闻到一股浓郁的糊味时,他又不那么自信了! 谢长宴脑海里早已天人交战,他能不吃这玩意吗? 林婠婠忙活了半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极为认真劝道,“我们说好了,可不能耍赖!” 谢长宴大手一挥,让人上了一坛郢州春酒,他像平常吃饭那样拿起了筷子。 只可惜尝了一口,他就恨不得当场吐个干净! 看着少女满眼期待,他于心不忍,硬生生一口接一口咽了下去。 眼看一大盘都快见底,林婠婠猜想自己的厨艺应该有所精进吧,便自顾自地也拿起了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只是下一秒,她差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 她脸色骤然一红,羞愧难当,她豁然地起身端着碗碟,一下子倒进了江里。 “你,你为何要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你又不是君子!” “我是!”船上的灯晦暗不明,谢长宴目光灼灼,他勾了勾唇角,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可她正忙着埋头吃那碗里的胭脂米饭,根本不曾注意到他。 翌日渡船就到了上京。 林婠婠微笑着向他辞行,谢长宴昨晚肚子折腾了一晚上。 他面色有些难看,“怎么,不想去东宫看看八卦?” 林婠婠讶然,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呢。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一般,谢长宴给了她一个充分的理由,“太子薨逝,天下尽哀。你也是大夏的子民,前去吊唁,天经地义!你就不想近距离看看,我们的储君究竟怎么死的吗?” 当然想! 尤其是太子和那个方子上的症状几乎吻合的时候,她就安耐不住想去一探究竟,可她身份限制,根本无法,去了也不一定进得去东宫的大门。 “放心,哪怕做做样子,朝中的大臣也会有不少人,不必忧心!” 言下之意,她跟着他这个朝廷官员去,绝不会受阻。 其实,林婠婠早已猜到他应该也在朝为官,只是不知道品级,他不讲,她也没有多问。 行至东宫。 谢长宴出示了一块黑色腰牌,林婠婠隐约看到上面写着一个‘谢’字,下面还有‘幽州’的字样。 东宫的管事便恭敬地领着他们去了灵堂。 东宫到处灵幡招展,一片肃穆。 远远从灵堂就传来一阵阵啜泣声,好像还有些不堪入目的责骂声。 他们不由停下了脚步。 “苏侧妃,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殿下临死之间,唯一见过的人就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殿下!殿下从来不吸收五石散,为何那日会食用?” “太子妃,这贱蹄子,就是灾星,当年若不是为了她,殿下哪里会落到如此境地......” “殿下多喜欢她啊,不如让她下去伺候,免得殿下在下面一个人孤孤单单。” 苏灵音一身孝衣,身无点缀,直直地跪在棺椁前,衣袖下的手指悄地握成了拳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我没有害过殿下!” “没有,你真是愧对殿下,那日你同你的老相好,搂在一起,我们可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贱货,去找你的羿安哥哥,看他能不能护住你!” 啪的一声! 有人扇在了她的脸上!有人推她,有人用脚踢她,还有人甚至扯破了她的衣衫,眼看肚兜都快露了出来...... “住手!”一声熟悉而冷冽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婠婠看到一道青松挺拔的背影飞快地掠了过去,太子的几个妾室立马自觉后退。 傅羿安扯下一大段白凌披在女子的身上! 那道纤细的身影,肩膀微微颤抖,好像在极力隐忍着哭泣。 傅羿安缓缓起身吗,眸中的愠色渐浓,风雨欲来,直逼太子妃,“太子妃好歹也是名门闺秀,不顾劝解,对太子薨逝一案横加干涉,好歹先问问大理寺吧! 如此滥用私刑折辱证人,是觉得大理寺都是废物,还是想趁机灭口?我现在怀疑太子的死跟太子妃你有关!” 太子妃一双红肿的眼睛早已泪光涌动,听到他如此诛心之言,整个身子都摇摇欲坠,气得差点跌倒在地。 几乎一瞬,她就崩溃了,带着哭腔控诉道,“傅羿安,你想逼死我吗?你曾是太子伴读!不知我对太子的情义? 当初若不是为这个贱人,你和太子会彻底翻,能成为生死政敌吗? 你这样护着她,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她的手上!” “那不就不劳太子妃你费心了!哪怕死,我也认了!” 此话一出,灵堂一片死寂! 林婠婠脸色煞白,尖尖的指尖狠狠地掐入掌心,他竟说出这种狂妄言论! 是要收了苏灵音吗? 傅羿安似感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眸光,他蓦然回首,正好看到林婠婠那双几乎绝望的眼睛。 第57章刺痛 对视一瞬,傅羿安心口猛然一紧,他又移开了视线。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冲动,冷声道:“太子妃,下官是奉旨前来!并非有儿女私情,一会懿旨就到,你不必拿话故意激我。” 林婠婠连忙上前,解开自己的披风,把那白凌取了下来,披在了苏灵音的身上,“苏侧妃伤心过度,先回房休息吧,平日伺候你的丫鬟呢?” 她挽住她纤细的手臂,想要拉她起来。 苏灵音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如霜,满是泪痕,可眉宇间隐着一股历尽摧残的韧劲,倒显得凄美又破碎。 苏灵音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又细又白,柔弱无骨,抚琴的手果然好看。 “劳烦婠妹妹送我回去。” 林婠婠本想拒绝,可迫于傅羿安那道晦暗不明的目光,她还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苏灵音拢了拢披风,抹了一下泪痕,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婠妹妹,让你见笑了。今日怎么没同羿安一道过来?你身侧那位是你朋友?” 林婠婠有些诧异,甚至觉得怪异。 苏灵音上一刻还是一个病容恹恹的破碎美人,这会倒关心她的事了? 许是故意转移话题吧,毕竟今日她着实狼狈。 “算是吧。” “我看你们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我还以为是你的......”见林婠婠没有回应,她又道,“怪我,误会了,妹妹莫怪。” 林婠婠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平日都这样欺负你吗?” 苏灵音苦笑道,“早就习惯了,算算日子,还有十日,我进东宫也就满五年了,我还记得我出嫁那日,上京罕见地出了一大片火烧云,整个天空布满了红霞,我阿娘还说是吉兆,说我嫁入东宫会福泽深厚......” 林婠婠薄唇紧抿,思绪陡然被拉回五年前。 那日,她第一次碰到他,幸而被他救下。天空上也有一大片火烧云,那日他心情极差,浑身酒气,提剑就砍,那个企图阻挡他的小厮当场毙命...... 原来那日,是苏灵音出嫁的日子! 而他借酒消愁,只是顺手救了她! 林婠婠忽然不想再看她,下意识松开了挽住她的手臂。 她垂下眼帘,含糊道,“你的福气在后面,苏姑娘我就送你到此吧?” 苏灵音略略弯身对她一礼,“上次就该谢你,这次又麻烦你,这披风我改日换还你。” “不必。” 林婠婠扭头就走,她的脚踝还没有完全恢复,跑起来还有些难受,可心中那股不甘和痛楚驱使她想尽快离开这里。 她们刚才进来,是绕过了大一片梅林,这会林婠婠独自回去,绕了几圈,都没找到返回的路。 刚一穿过垂拱门,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不由止住了脚步。 “子旋兄,你也太为难我了,我去请旨保护苏灵音,那太后万一怀疑我跟她有什么怎么办?”是大理寺卿许绍焦躁的声音。 “上京已有风言风语,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你只需去试探太后的意思即可,她还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也不会驳你的,多少会派人装装样子。到时候,我便好安插人手进来。”傅羿安的声音冷若寒潭。 “哎,行吧。”许绍无奈道,“你到底如何打算?就这样长期暗地保护着她?还是让她以遗孀的身份,在东宫孤独终老? 她没有子嗣,又不是正妃,根本不用为太子守节。当年事出有因,并不是她想辜负你!你既对她有情,不如早作打算。” 林婠婠藏在墙后,心中一阵绞痛,强忍着泪意,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等结案了再说!” *** 待她回到灵堂,谢长宴早已完成祭拜,长身玉立像是在等她,他微垂了垂眼帘,“要去上一炷香吗?” 林婠婠上前恭敬上香。 谢长宴幽幽道,“回吧,我们去吃点好吃的,昨晚那顿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家,改日有机会再说吧。” 林婠婠下意识回头,根本不见傅羿安的踪迹,他这会事物繁多,应该是顾不上她的,便跟着谢长宴朝大门走去。 刚过垂花门,傅羿安就大步追了出来,“林婠婠,站住!” 约莫是他不痛快,他大步上前撞开谢长宴,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什么人,也敢跟上去?” 林婠婠莫名抗拒他不合礼数的动作,用力抽回,冷声道,“四哥,你不是还有公务要忙吗?” 谢长宴眸光一沉,对两人之间的别扭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傅世子真够忙的,一会忙着安慰小青梅,一会又跟堂妹......,上京真是有趣!” 傅羿安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像是在宣示主权。 他面色铁青,逞不多让道,“谢节度使,一来上京,不去拜见陆太后,倒有闲情雅致关心下官的家务事!幽州一向如此没规矩吗?” 林婠婠脑袋发蒙,“你是幽州节度使?” 谢长宴微微一笑,“怎么?不像?” 还不等她回答,傅羿安不耐烦地拧眉,“还不走?等着家人请你吃饭?靖南王府差你一口吃的?” 林婠婠觉得他的火气简直莫名其妙,难道刚才他和谢长宴的对话,被他听到了? 傅羿安大步流星,走得很急,她的脚还没完全康复,只得吃力地跟上。 他脚步陡地停下,满眼疼惜,又像是在自责,“派人去接你,你倒东跑西跑,是嫌命太长吗!” 林婠婠心中的委屈不停翻涌,咬着下唇,“朝中局势诡谲,四哥何必在小事上费心。” 两人上了马车。 傅羿安忽地变了脸色,寒声道:“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你是跟着谢长宴回的上京?” 林婠婠透过车帘,望着天空翻滚的红云,眼泪在眼眶打转,“是。” “你知不知道,他来上京的目的?” 她本能地摇了摇头。 傅羿安忽地粗暴地掐住她的下颌,几乎快把她的骨头碾碎,林婠婠吃痛,一颗颗泪水溢了出来。 只听耳边凉凉来了一句,“靖南王府选的联姻对象就是谢家!” 第58章她是替身 那就意味着谢长宴将娶傅朝云、傅朝霞、傅朝雨的其中一人! 就他便是傅羿安名副其实的妹夫! 她当然得跟他保持距离,免得生了罅隙。 林婠婠下意识怯生生道,“我对他没有别的心思,他和谁结亲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羿安眼眸半眯,神色松动了几分,放开了她,“这几日,我事多,你最好乖乖待在屋子里,哪也别去!” 说完,他就叫停了马车,一跃跳下马车,消失在巷道中。 林婠婠一回去,小丫鬟传话说房嬷嬷请她去一趟揽月阁,送一送赵秒元。 林婠婠有些诧异。 青黛提醒道,“这几日,陇右节度使谋反之事已有了决断,后日就会问斩。赵秒元是出嫁女,又是世子妃,便去家庙里居丧守孝,今日就会送过去。她以前作恶多端,也是罪有应得。” 如此,赵秒元这个世子妃也就名存实亡,只待过些时日,王府便要宣告她病逝什么的。 林婠婠心绪纷乱,悲从心起,不知为何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她和赵秒元两人都不曾得到过傅羿安的真心吧。 来到揽月阁,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大门看守的侍卫,再无他人。 赵秒元独自蜷缩在一角,披头散发,衣衫整齐,容颜邋遢。 她见林婠婠神色恹恹,不由冷笑,“怎么,我败了,你也没捞到好?你的好四哥没有把你纳为妾侍,给你一个名分?” 林婠婠漠然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会一败涂地吗?” 赵秒元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自嘲似的哈哈大笑,“我赵秒元这辈子最大错处,就是轻信了男人的鬼话!不管是恒王、还是傅羿安,他们都是只会用感情利用女人,伤害女人的恶棍!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林婠婠,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傅羿安喜欢的人是你?只有被人放在心尖上,才会被偏爱!傅羿安爱的人不是你!” 林婠婠叹了口气,在她身上好像看到自己爱而不得的那种悲哀,她淡淡道,“都不重要了!” 赵秒元却不打算停下,她语气阴毒,“我和他的婚事,他原本有很多机会推脱,他却故意一步步诱我走进大婚,究竟是为什么?” “林婠婠,你心中是不是已有了答案,他如此大费周章本就是为迎娶那位!为她铺路! 有我这个名义上的世子妃,他倒可以为所欲为,想纳什么人,就纳什么人!” “哈哈,你之所以被他青睐,也不过是因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林婠婠一脸颓色,搭着眼帘,强撑着身子道,“爱本就伤人,我与你最大的不同,便是我懂得适可而止,绝不强求。” 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当然知道,苏灵音德才兼备,曾是上京第一贵女,是多少男子的梦中女神。 她和傅羿安是被迫分开的,因她被太子看中,强纳入了东宫! 傅羿安为此离开了上京整整四年多,直到大半年前,他才回来,恰巧救下了在凤鸣山庄被困的她! 她从此便陷入了深渊。 这四年多,他都在边陲,到底是如何度过那些孤独漫长的黑夜,无人可知。 靖南王府为了让他彻底断了对苏灵音的念想,才匆匆忙忙逼迫他迎娶赵秒元。 林婠婠一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从不去过问苏灵音和他的事。 可近日,她渐渐地发现,自己就好像生活在一场自我编制的美好幻梦中! 真像陡然撕开,刺得她面目全非,浑身血液冷凝,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林婠婠滚烫的泪刷刷落了下来,原本她以为那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才把傅羿安送到她的面前,可这一些都是她一个人的妄念! 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若是当初,苏灵音不曾进东宫,傅羿安根本不会救她! 她甚至连仰望他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原本就是云泥之别啊。 她和傅羿安之间的一切欢愉都是沾了苏灵音的光! 林婠婠浑浑噩噩回到了衡芜院,任由青黛伺候着沐浴,之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挠她的头发。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噤,倏地回头,借着微弱的烛火,就看到傅羿安那双冷寂的眼睛。 男人一改往日的疯狂索取的模样,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就像抱着一只宠物猫奴,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毛,安抚它一般。 林婠婠心绪复杂,“你,怎么来了?不是很忙吗?” 他的情绪似乎很不对,眉头透着郁色,半晌才道,“婠婠,抱着你,我比较心安!”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感到他紧致而流畅的肌肉,可这样的亲密让她觉得很反感。 为何会不安? 是因为苏灵音吗? 林婠婠凄然一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四哥,还在忧心太子的案件?” 傅羿安淡淡道,“太子从不沾染五石散,太医和仵作给出的死因,都是吸食五石散所导致。那五石散的用量极少,压根不会致死。” 林婠婠坦言,“可是太子体弱,原本就有病,这便另当别论了。” “是,可陆太后并不想要他的命!他死了朝局反而陷入恐慌。这并不是陆太后想看到的,他在死之前的前两天,还秘密召见了你大师兄徐聘。” 林婠婠越发心惊,这件事,大师兄给她提过,在她要配制软骨散的时候。 “如此小心谨慎地寻医问药,他不会寻死!我也跟徐聘聊过,太子求生的意识很强,并无自戕的打算!” “恒王自顾不暇,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手,晋王崇拜太子,羽翼未丰,更不会害他。这样杀他之人,只剩下太子身边的枕边人了。” 林婠婠屏息片刻,瞪大眼眸,“谁?” “不知!” 这时,雕花窗户传来一阵敲打声,是陈丰的声音,“世子,不好了!苏侧妃想不开,想要自缢,被人拦了下来。” 傅羿安立马掀开锦被,穿好衣衫,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第59章逼她去见他 时逢四月,风和日丽。 柳玉娥一大早就来到衡芜院,亲自帮她梳妆打扮。 挽好发髻,插好珠花之后,她又认真端详片刻,在妆奁里精心挑选了一支鎏金缠花玉石步摇戴在林婠婠的头上。 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呀,平日就是太素雅啊,姑娘家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林婠婠眼色微变,满是疑惑,“娘,又发生什么事了?” 柳玉娥一脸喜色,“二房的傅朝雨定亲了!今日宣阳长公主会登门来商议具体的细节,你也知道傅家原本就是功勋世家,底蕴深厚,想与傅家结亲的人可不少。 宣阳长公主地位尊崇,也算门当户对。我的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定亲啊。” 宣阳长公主? 那是沈景辞的母亲! 沈景辞是宣阳长公主的独子,那就是意味着他要娶傅朝雨? 林婠婠蹙眉道,“娘,你别急,缘分来了拦都挡不住。”连续两次让她相看的人都不尽人意,她现下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林婠婠对二房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当初,她并没有把傅行贲想要对她用强的事告诉柳玉娥。主要是他这几年都未回过王府,她也刻意把那件事掩埋在记忆的尘埃里了。 傅朝雨是他的妹妹,她自然避如蛇蝎,平日里根本不曾接触。 她现在还要嫁给沈景辞,希望她不会知道,沈景辞和她之间的事。 林婠婠提心吊胆起来,“娘,就算她定亲,你不必一大早过来盯着我啊。” 柳玉娥笑得神秘,“今日还是你二婶子邹氏寿辰,府里没打算大办,都是些内亲相简单祝贺一番,你不能逃,必须得去。” 二房娘家是文人出生,听说傅朝雨的几个表哥都是一表人才,万一婠儿看对了眼,动心了呢。 当然这事,柳玉娥并没有告诉她。 王府宴厅,正一片欢声笑语。 都是府里几个妯娌亲戚,二房邹氏便让人把宴席摆在了花厅。 其实她是因着傅朝雨高嫁,能攀上长公主这门好亲事,便存心借着生辰想在娘家人面前显摆一下。 林婠婠到的时候,基本王府的三房人都在,她扫了一眼四周,规规矩矩寻了末席坐下。 席间,林婠婠感到有人好像在看她,抬头就瞥见沈景辞有意无意朝她这边扫了过来。 沈景辞眉目疏淡,谦和温润,脸颊瘦削,束着玉冠,穿着一件鸦青色的长袍,整个人笼罩着一股忧郁疏离的气质。 看到林婠婠回眸看他时,沈景辞略微惊慌地避开了视线,端着酒盏的手指悄然收紧了几分,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身大红官服的傅羿安身上。 主桌上,二房老爷指着傅羿安道,“景辞,这是四哥,王府的世子,你们应该认识吧。” 沈景辞起身,长身玉立,恭敬地端着酒杯朝他敬酒,淡然笑着,“敬四哥一杯!” 那种疏离而客套,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傅羿安微微侧目,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傅朝雨,眼底晦暗,“景辞,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朝雨性子顽劣,你要多担待些,好好过日子。沈家注重家风,不会轻易纳妾,你也做得到?” 尾音微微上扬,男人语气中的轻慢和寒意,只有局中人自己才知晓。 沈景辞喉咙里像是堵住似的,咽了一下,末了化作一句,“自然。” 傅羿安斜倾着酒盏,跟他碰杯,仰脖灌下,“景辞是君子,傅家人信你!” 沈景辞旋即仰头一饮而尽,浓烈的梨花白格外辛辣,顺着喉咙而下,烧得胸前一片燥热。 傅羿安眼底异芒一闪,他拿起酒壶给沈景辞满上,“我也回敬你一杯,” 沈景辞已有几分醉意,舔了舔唇,便干脆地喝了下去。 傅羿安搭在他的肩膀,用仅以两人可闻的声音寒声道,“以前的风流债,还是早些断了。朝雨善嫉,若让她知道......闹出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景辞心底蓦地一冷,咬着牙道:“五十步笑百步,你若不能给她幸福,不如离她远点!” 沈景辞心中苦闷,自顾自地又端起了酒盏,继续喝。 两人之间暗潮涌动,傅家的长辈自然看在眼里。 傅羿安作为最出色的子弟,他就代表了靖南王府的态度,傅家长辈自然不会横加干预。 宣阳长公主看着暗暗焦急,可自己毕竟养的是儿子,她也不能出手相帮。 与此同时,傅朝雨早就坐不住了,开始听到傅羿安敲打沈景辞,她还暗自高兴。可到后面,眼睁睁看着沈景辞一点点醉酒,又心疼得不行,连忙派人去煮醒酒汤。 最终,还是二房老爷发话让人扶着沈景辞去厢房休息。 林婠婠心中堵得厉害,别人不知道傅羿安和沈景辞有什么过节,可她实在太清楚了,她借口身体不适,便提前离席。 只是当她前脚刚回到衡芜院,后脚就有小厮给青黛递了口信。 “他在翠湖边上等她,想和她谈谈。若她不去,他今日便不走了。” 林婠婠又惊又惧,他现在已定亲,来日便是她的姐夫,和她之间有什么好谈。 林婠婠立马吩咐青黛传话说她已歇下,不方便见面,让他先回公主府冷静冷静。 可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沈景辞的小厮又传话说,“她若不去,他就跳到翠湖去清醒清醒!” 林婠婠脸色煞白,沈景辞俨然已醉了。若真跳到湖里,只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沈景辞曾两次救她,她不能只顾自己,置他的生死不顾,林婠婠虽万般不愿,这时也没有办法跟一个酒疯子较劲。 她换了一套小厮的装扮,披上兜帽便径直去了翠湖。 湖面波光粼粼,凉意丛生。 晚风瑟瑟,林婠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伸手把披风拢了拢。 远远就看到梅林旁,沈景辞寂寥的背影,在月光的笼罩下那消瘦的身子略显单薄。 他浑身酒气,盯着她的眼睛,眼眸微微泛红,好像极力克制着悲伤和痛苦,“婠婠,我是被算计的,我并不想娶傅朝雨!” 第60章他不配你的真心 林婠婠一愣,可能这就是命吧。 又是一桩孽缘! 她和傅羿安,若不是因她中了媚药,哪里又会走到这一步? “沈小郡王,日后你便是我的姐夫,这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不要宣扬为好,傅家和沈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沈景辞浑身一僵,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眸若寒冰,“你说什么?” 林婠婠含沙射影其实在提醒他,此时此刻,他们不宜相见! 可他好像根本没听出来。 林婠婠叹了口气,“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木已成舟,说这些又不能有任何改变问题,何必自损名声呢? 另外,你我这样私下相见于礼不合,还请小郡王替民女考虑几分。” 沈景辞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自顾自地解释道,“我和她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我根本没碰她!” “沈景辞!”林婠婠慌忙打断他的话,“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或许她就是你的命定之人!你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她满眼都是你,你何必辜负了她?她的名声若是毁了,以后怎么活?” 沈景辞露出一个苦笑,她的理由和母亲那冰冷的说辞如出一辙。 “你若不对她负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你从小和朝雨一同长大,你就忍心她去死?” 他其实早已想通,上次林婠婠之所以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就是为了让他,断了娶她的念想。 可少年热烈的爱意哪那么容易消亡? 她和傅羿安始终不可能成亲,他其实是有机会的,如果没有傅朝雨!他还可以娶她为正妻。 他不甘心! 沈景辞胸口剧烈起伏,双手几乎握成了拳头,低哑的声音带着酒醉后的痴狂,“婠婠,你知道我心悦的人是你......” “不,沈景辞,求你别说了!” 沈景辞的双眸渐渐赤红,眸光中带着寒意,“傅羿安呢?他又是娶妻,又和苏灵音不清不楚,你还继续喜欢他?你到底图他什么?” 林婠婠心中一阵绞痛,脸色极为难看。 “他和苏灵音青梅竹马十几年,和他亲近的人谁,不知道他爱苏灵音爱得发狂?当初差点就去东宫抢亲!靖南王府出动了黑甲卫才把他禁在了府中!” 当初她还是个十二岁不到的懵懂孩童,成天为填饱肚子犯愁,哪里知晓他们的故事如此惊心动魄,感天泣地! 他们两人之间,又哪里容得下她这样一个替代品? 沈景辞原本清冷的气质陡然变得狠戾起来,他笑得越发残忍,“你真的很像年少时的她!” 林婠婠颤抖着双唇,摇摇欲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阴风刮过,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沈景辞的话就好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穿她的肺腑,整个人都被撕裂,被碾碎,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 “他不配你的真心......”沈景辞见她状态不对,声音戛然而止。 他呼吸一滞,趁着酒劲,把人捞进了怀里,垂眸看见濒临崩溃的她,沈景辞心疼极了,把她抱得更紧了。 “沈景辞?” 忽地,她好像听到背后有傅后羿安狂怒的声音! 林婠婠一个激灵,如轰雷掣电,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退后拉开距离。 两人不由回头,树影稀疏,傅羿安高大的身躯笼罩在晦暗的光影中,那目光却陡然锋锐,像是要在此刻把她生吞活剥! 林婠婠浑身一僵,一股羞耻涌上。 傅羿安的声音明显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嘲讽,“沈小郡王,更深露重,长公主派人到处寻你,你却在这翠湖边上逍遥快活?是王府太大,迷路了?还是你存心想要染指王府的女人?” 林婠婠背脊一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待沈景辞回答,他又寒声质问,“难道你想效仿帝尧,将娥皇女英都收入囊中,让他们姊妹俩都来伺候你,只怕你还没有那么大的福分!傅家的女儿绝不做妾!” 滔天的恶意,扑面而来。 沈景辞脸上顿时血色尽褪,酒意顿时全消,清醒了大半。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傅羿安,别那么刻薄!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呢?你一直都在伤害她! 说完,他转头看幽幽地看她一眼,便疾步离开了。 傅羿安态度恶劣极了,“怎么,还舍不得回去?是不是非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一身反骨,你才学得乖?” 她慢慢攥紧手指,脑海里闪烁着的他和苏灵音的故事。 备受熬煎的痛楚折腾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让她觉得自己可怜、可笑、又可悲,忍耐到极致,反而让她下了某种决心,“我和他只是朋友,绝不会发生半点逾越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苏姑娘身子较弱,你多花点心思。我生来卑贱,就不劳你费心了!” “呵,林婠婠,你们半夜私会?你还有理了!” “四哥,咋们彼此彼此,你不是一样半夜去私会你的心上人吗?” 他的真心,已不再是她今生所求,不如早点断个干净! 傅羿安眸光深寒,忽地靠近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牢牢将她禁锢,低笑出声,“所以,你是在吃醋?”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林婠婠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本能地发颤,“你疯了吗?” “怎么可以和姐夫私会,就不能跟我深入交流一下?我也有脾气的!”男人声音冷冽,一双不安分的手却早已在她腰间游走。 她又惊又惧,强忍着泪水,如珠子一般滚落了下来。 这时,她隐约看见有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来人了,快躲起来。” 傅羿安却毫不在意,灵巧一带,就把她拉到了假山旁边的树丛后面。 待人都走了过去,他把她抵在一旁冷硬的假山上面,音格低哑,喃喃道,“你该怎么谢我呢?我又救了你一次!” 旋即,埋头温润的唇舌却落在她微凉的耳际...... *** 傅朝雨远远便看到了沈景辞的身影,她根本按捺不住雀跃,急忙迎了上去,“景辞,你可好些?怎么来这翠湖边上了,我们找你好久,生怕你......” 沈景辞淡淡打断她的话语,“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傅朝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中的锦帕子几乎揉成了一团,冷冷开口,“这翠湖边上,只住了一个林婠婠,今日在用餐时,他偷偷看了她十几次! 一双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你说,小郡王是不是看上她了?” 第61章设陷 “射熊馆的事,查出来了吗?” 傅朝雨知道到沈景辞曾在射熊馆不顾生死救下一名女囚,她一直怀疑这个人就是林婠婠! 傅朝雨身侧的丫鬟红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朝雨又想了想,“想办法买通小郡爷赶车的马夫,多塞点银子。” “好的。姑娘,这林姑娘可厉害了,六姑娘傅朝云不就在她身上吃了诸多苦头吗?你真的要对付她?” 傅朝雨想起她们的罅隙,忽地笑了笑,“傅朝云本就蠢!为了几件衣服就去找林婠婠拼命,眼皮子真够浅的。” 红儿摇了摇头,提醒道,“姑娘不可掉以轻心,世子经常会在暗中护着她。” 傅朝雨思忖片刻,“你说得对,不过你忘了我的闺中密友是谁了吗?” 红儿眼眸一亮,兴奋道,“你是说苏侧妃?她可是世子的白月光!” 一个是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一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孰轻孰重,男人可比女人绝情多了。 “那我们现在就坐以待毙吗?” “呵,怎么可能!听说王府有意与幽州节度使谢长宴结亲,他虽然是续弦,那可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可比小郡王这种虚职强太多! 府中待嫁的姑娘,只有傅朝云、傅朝霞和林婠婠三人,你说她们会不会为了争夺这良缘打起来?” ** 因着太子死因蹊跷的事,林婠婠便沉浸在书房研究那本书稿,那软骨散果然是有解药的。 只可惜手稿关其中有几页被损坏,像是被人故意撕毁一般。 解药正好在那几页之中,幸运的是,根据方子上潦草的记录,她大致能推断出解药的配比,可这解药是否有效,她还得找到机会试试才行。 银翘进来禀报说卢王妃有请时,林婠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 林婠婠整了整衣裙,便去了松涛苑,远远就听到正房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她一跨进屋里,抬眸就看见傅朝雨、傅朝云、傅朝霞几个姊妹都在里面吃茶聊天。 她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坐下后,卢王妃淡淡瞥了她一眼,“叫你来也没有别的事,你朝雨姐姐见朝云妹妹的‘鹿角桃花粉’妆容极好,便想要向你讨要几盒,就当添妆。她脸皮又薄,一向端庄守礼,生怕贸然向你开口,失了礼数,我便替她问一句,行还是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能拒绝吗? 迎着卢王妃凌厉的眸光,林婠婠浅浅一笑,“都是自家姐妹,一点小玩意,不值一提。我那里还有几盒,等会便让青黛给姐姐送去!” 说着就向傅朝雨看了过去。 她体态丰满,肌肤胜雪,容貌出众,举止娴雅,今日穿着一套蜜合色对襟外衫,配着一条鹅黄色襦裙,发髻上戴极小芙蓉珠花,整个扮相不见奢靡,唯觉淡雅。 因着傅行贲的关系,她对傅朝雨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傅朝雨得了一门好亲事,心情自然极好,她含笑道,“平时和妹妹走动太少,是我性子乏闷,一晃都要......以后还得多走动才好,毕竟都是姊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 林婠婠勉强笑道,“本该如此,我另外准备些物件帮姐姐添妆。” 傅朝霞比她还小一岁,见姐姐们都有,哪有不争的道理,嘟喃着,“婠姐姐,我也要。” “都有,都有!”林婠婠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傅朝云,立马笑着表态。 自从上次大相国寺那事她被审之后,傅朝云几乎再也没有找她麻烦,她不指望她能放下芥蒂,但彼此装着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待青黛把剩下的几盒‘鹿角桃花粉’都送了出去,林婠婠心中始终盘旋着一股奇异感。 傅朝雨和沈景辞的婚期定在下半年,还早着呢,她就主动提议让人给添妆,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思来想去,林婠婠还是打算先选一两套中规中矩的头面送过去,免得落人口实。 林婠婠一脸愁容,坐在檀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翎花踩着猫步从门缝悄悄进来,它长大了很多,毛色又亮又白,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林婠婠哭笑不得,抬手就捋起它的毛,翎花非常享受地闭上眼睛,时不时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它倒是十分享受来自主人的抚摸。 这时,柳玉娥风风火火地进来,抬眼看到她一副悠闲猫主子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是一顿狂喷,“你看看你那副模样!都快成老姑娘了,还有心思在这里撸猫!你是打算后半辈子就跟猫过吗?” 林婠婠心底悚然,也不知道母亲又受了什么刺激,一来就拿她撒气。 “娘,你打哪里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着她连忙起身递了一盏茶过去。 柳玉娥喝了一口水,继续激动道,“刚才我和三爷在倚翠楼吃饭,三爷去付账的时候,才发现有人早替我们付过了,一打听才知道是幽州节度使谢长宴。” “他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和你四哥不相上下,听说他丧妻五年来在幽州连通房侍妾都没有,虽说是续弦,年岁大一点,可会疼人啊!我准的没看错,他是个做女婿的绝佳人选!” “要是你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我哪里还会犯愁呢?” 越说越离谱! 林婠婠连忙制止,“娘,慎言!他是王府精挑细选的女婿,我怎么可能代表王府联姻,你这话在外面可不能乱说,被人抓住错处,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柳玉娥脸色一变,她下午逛街的时碰到二房邹氏,这话无意间也说过一次,应该没什么事吧。 毕竟林婠婠的身份毕竟摆在哪里,和府里的姑娘哪能一样? 任谁都愿意和正经嫡出的贵女结亲,也不会选林婠婠这种出生。 可柳玉娥万万没想到,她这句无心之言,几日后就害苦了自己的女儿,让她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第62章对舍妹颇为满意? 彼时春光正好,翠湖边上一片洋槐正值花期。 青黛和银翘拧着篮子准备摘些洋槐花来烙饼子,林婠婠喜欢那清香的甘甜味道,虽然她厨艺不精,可不妨碍她馋嘴。 微风拂过,洁白的花瓣漫天飞舞,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林婠婠披着一件天水碧织锦披风,宛如精灵一般在林中若隐若现。 一动一静,一颦一笑,皆是美景。 这样一幅美人采花的仕女图就落在了谢长宴的眼中。 王府的管事自然没有错过,他眸光中的那抹惊艳。 管事指了指翠湖,“谢大人,朝这边走,这湾湖水王爷也很喜欢,经常在这边垂钓。” 谢长宴嗤笑一声,“王爷闲云野鹤,情趣高雅,这湖水风景宜人,我看了,心中也甚是喜欢!” 谢长宴到的时候,王爷傅世啸刚好钓起一尾大的鲢鱼,他开怀大笑,“长宴,你一来,我就把它钩了上来,可见长宴是福星,助我也!” 谢长宴毫不客气地坐下,接过鱼竿利落地把鱼线丢进了湖里,眸光幽深,“这鱼是喜欢王爷这块宝地,还喜欢这些鱼饵,王爷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 傅世啸转头,不急不缓道,“那长宴觉得王府给出的鱼饵够吗?” “当然,不过我得亲自验一下这鱼饵的成色。” “放心,早已安排妥当。” *** 正院早已经筹备好晚膳,傅朝云和傅朝霞两人打扮得十分艳丽,早早便候在了卢王妃跟前。 卢王妃看着如花似玉的两人,眉宇间隐隐透着担忧。 傅朝云性子直爽,泼辣,又太莽撞没有城府,而傅朝霞娇憨可爱,可还未及笄,谈及男女之事,根本都没有开窍。 谢长宴的身份贵重,不仅是幽州节度使,还是谢家家主。王府与之联姻势在必行,就怕这两个孩子不能入他的眼。 用膳期间,王爷傅世啸见谢长宴兴致缺缺,便借口离席,正当他困惑不已时,长随把今日谢长宴盯着林婠婠出神的事告诉了他。 林婠婠原本都已摘下珠花,准备就寝入睡,一听到正房要她立马过去,不由狐疑起来,“什么?非去不可吗?” 青黛一脸担忧,“姑娘,是王爷派人来传的话。” 不是卢王妃,那定是有事,林婠婠只得稍作打扮,头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换了身衣裙就去了正院。 林婠婠一跨进宴厅,就感到几束不怀好意的眸光从不同的方向朝她射了过来。 尤其是傅朝云,那明显的恶意扑面而来,还有卢王妃眉间隐着不善,想忽视都难。 当她看到主位右下方端坐的人是谢长宴时,瞬间明白这恶意的缘由。 难怪傅朝云会对她如此不满,只怕她已误会她出现的目的是想抢她的亲事。 傅世啸指着林婠婠转头对谢长宴道,“这是三房的姑娘林婠婠,长宴可曾见过啊?” 谢长宴斜眉一挑,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勾了勾唇角,“不曾,不过好生面熟,似在哪里见过,晚辈一时竟想不起来。” 傅世啸见他肃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心中早有了决断。 林婠婠在长随的指引下安静坐落,不远不近,在谢长宴的斜对面。 林婠婠本就用过晚膳,还是乖顺地拿起碗筷夹了一块小食,装模作样地吃了起来,只是味同嚼蜡。 席间,大厨房陆续上了几盅官燕上来,傅朝云素日极爱吃燕窝,便用汤勺一口一口喝了起来。 这时,远远就听到有管事喊了一声,“世子到!” 林婠婠手中的筷子一顿,不由抬眸朝门口扫了一眼,很快又避嫌地移开视线。 那晚两人后来闹得很不愉快,傅羿安本想把她带回衡芜院温存一番,不曾想被她直接踹下床榻,傅羿安气呼呼地走了。 这几日反而安生了,也没有再出现她眼前。 眼看傅羿安刚一落座,就听到席间爆发出女子的尖叫声。 “啊——” “好痒!我的脸!” 林婠婠寻声望去,只见傅朝云满脸都是豆粒般大小的红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开来,她扭动着身子,两手用力地挠着脸庞,远远看去就像猴子挠痒痒似的!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众人皆是一惊。 卢王妃立马给房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带六小姐下去,赶紧让大夫过来!” “嬷嬷,我也好痒,”另一个娇憨的声音响起,卢王妃抬头就发现傅朝霞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卢王妃眉间尽是愠怒,挥了挥手,吩咐人把两位小姐都带了下去。 一场闹剧,让原本气氛沉闷的相看变得更加诡异。 林婠婠垂眸敛眉,正襟危坐。 傅朝云和傅朝霞看样子像是犯了瘾疹,这种病症有极强的瘙痒性,发病时会出现瘙痒性风团,骤起骤退,消退后不会留任何痕迹。 只是瘾疹会全身发作,她们两人为何主要发作在脸上? 名门贵女,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出丑,这相看只怕要打水漂了。 府里三个姑娘,现在唯独只有她自己毫发无损,林婠婠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变故只怕是冲着她来的! 林婠婠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思索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就听到傅羿安轻嘲的声音,“我这两个妹妹失了礼数,怕是难入谢大人的眼,真是王府的不幸!” 谢长宴淡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偶有病症,天道法则,不必介怀,府上也不必苛责两位小丫头。” 傅羿安扬了扬眉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潮涌动,“长宴兄的意思,对舍妹颇为满意?” 闻言,王爷傅世啸也朝他看了过来。 谢长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膳厅唯一剩下的姑娘,意味深长道,“婚姻大事,还得双方都满意才行。” 正当林婠婠不知所措时,卢王妃眼神示意让她退下。 林婠婠乖顺地跟在卢王妃身后,刚跨出门槛,就听到傅羿安薄凉的声音,“不知,让你心动的是哪位妹妹?” 林婠婠头皮发麻,心跳漏了半拍,生怕谢长宴说出那个不该说的名字! 第63章毒誓 若是谢长宴对她有意,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将永远都会背上为了争夺亲事,不择手段残害姊妹的罪名。 林婠婠彻底慌了神,只是她还没有听到答案,房嬷嬷就用力一拽,把她从拉了过去。 “跟着!” 林婠婠战战兢兢跟着一同到了厢房。 大夫已有了诊断,说两位姑娘是犯了瘾疹,要么是吃食上面过敏,要么就是碰了什么不当的东西过敏。 屋内的人脸色骤变,卢王妃怒道:“把晚宴所有的吃食都给我查一遍!” 房嬷嬷摇了摇头,略略踌躇,“若是吃食,怎么其他人怎么都没事。”她又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婠婠一眼。 卢王妃转头看向她,沉吟须臾,“你动筷子了吗?” 席间伺候的婢女抢先回答,“林姑娘没怎么动筷子,只吃了一口果脯!” 卢王妃眸中透出一道寒光,冷笑道,“好!好!好!” 这时,二房的邹氏强拉着傅朝雨撞了进来,“你怕什么,万事自有你母亲做主!都在自家王府,还怕被外人欺了去?” 卢王妃见邹氏气冲冲的样子,捏了捏眉心,“二弟妹,你这是?” 邹氏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啪的一下扔到了桌案上,指着林婠婠,“大嫂,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这香粉有问题,擦了会起红疹,若是食用燕窝之后,便会起大片的疹子。 朝雨心善,不敢过来讨要说法,可这心思歹毒,手段高明,我若不揭穿她,天理难容! 也不知我们朝雨惹到她什么了!能想出如此周全的法子,这是存心要害死我们朝雨吗?” 林婠婠看着那个精美的盒子,脸色骤变。 不可能!她今日也擦了香粉,还食用了燕窝,哪里会过敏? 傅朝雨戴着帷幔,几乎全副武装,她上前一步撩开衣袖,露出如莲藕般的美臂,只是那手臂上竟也生出了大片红疹。 这时,大夫接过那香粉盒子,仔细闻了闻,“这香粉里似有天仙草,若是和燕窝一同使用,确实会致红疹。” 林婠婠一愣,天仙草是一种草药,含有一定的毒性。 傅朝雨满脸泪痕,朝着卢王妃哭诉,“林婠婠,你好狠的心!我们是你的亲姊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傅朝云忽地从床榻上冲了下来,一巴掌甩在了林婠婠的脸上。 她啐了一口在地上,“我呸!为什么,还有为什么,不就是眼红我和朝霞妹妹有个好归宿,想抢我们的亲事! 用这种下作手段,以为毁了我们,她就可以攀高枝啊!” 说着伸手就去薅她的头发,林婠婠毫不退缩,反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就还了她一巴掌。 卢王妃看着两人扭打成一团,气得青筋暴跳,“都给我住手!” 随即吩咐房嬷嬷去取她们用剩下的香粉。 林婠婠脸上疼得火辣辣的,直到傅朝雨出来,她才明白,今晚这场闹剧谁才是罪魁祸首。 难怪她要当着卢王妃的面,非要让她送姐妹‘鹿角桃花粉’,她那个时候就已经挖好坑,等着她往里跳了。 只怕她早就在香粉里掺入了天仙草,或者其他毒粉。 傅朝雨选择陷害她的时机太巧妙了,她有抢婚的嫌疑,就有了作案的动机。 为什么她想置她于死地,背上污名? 难道她知道了沈景辞和她的过往? 几乎一瞬,林婠婠就想通了所有的缘由。 香粉盒子很快取了回来,毫无疑问,她自己的盒子里没有什么毒粉,而傅朝云和傅朝霞两人的香粉果然都有问题。 林婠婠面若死灰,真是铁证如山,百口莫辩。 卢王妃唇边噙着冷笑,“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现在说什么,他们又会信吗? 他们要的从不是真相,她在王府地位低贱,本就是夹缝求生,这般境地下汲汲营营,婚事便是她最好的跳板,犹如她的母亲一样。 所以她会把姊妹们当垫脚石,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奋力一搏! 他们就是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她的品性的! 她平静到几乎绝望,凄然道,“婠婠没做过这些,根本无心争夺亲事,还请王妃明察!” 邹氏大笑一声,几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无心争夺?三弟妹还跟我说谢长宴一表人才,是做佳女婿的最好人选,还说没有起心思?骗鬼吧!要请你母亲对质吗?” “今日又是谁在谢长宴的必经之路,故意采花,搔首弄姿?” 林婠婠脸色的血色尽褪,她今日采花根本就没有见过谢长宴。 卢王妃气极了,沉声道,“往日冤枉过你,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倒说说看,他们哪里冤枉你了!” 这鹿角桃花粉,她送给这几人已有多日,接触过的人物众多,亦有可能是傅朝雨联合傅朝云一起来陷害她。 傅朝云若是知道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她断然不会蠢到拿自己的亲事来开玩笑,因此傅朝云反而不会与之合谋。 傅朝霞小孩子心性,从头到尾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她现在甚至因为困倦,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如此推断,整件事都是傅朝雨搞的鬼。 可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傅朝云和傅朝雨屋子里换出那些蜜粉,那必定有内应! 亦或她早就买通了傅朝云或傅朝霞屋里的婢女。 林婠婠垂首正好看见那几盒香粉,忽地冷静下来,这里一共是七盒,她反复数了一遍,脑海里灵光乍现,她已有了自证清白的办法。 林婠婠伏地三拜,举起右手郑重起誓:“我林婠婠若是觊觎姊妹的亲事,便叫我五雷轰顶,无葬身之地,永不轮回,永不超生!” 大夏国人皆惧鬼神,对于这种毒誓,谁也不敢轻易出口。 卢王妃不由怔住,神色松了几分。 傅朝雨眼睛微眯,故意碰了一下邹氏的手臂。 邹氏会立马会意,轻咳一声,“人各有命,生死在天,拿命数起誓,根本做不得数,不如用你的亲事起誓,还来得真切些。” 林婠婠猛地一咬唇,发了狠劲道:“我林婠婠若是觊觎谢长宴,便叫我终身不得嫁娶,不得善终!”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身后一道讥笑的声音响起,“说如此重话,实在太伤人自尊了,若让本人知晓,不气得吐血?” 蓦然回首,便看到那道熟悉而挺拔的身姿,傅羿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64章反杀 “羿安,你们来得正好。这家宅内院,一日也不得安生!” 卢王妃觉得惹上林婠婠准没好事,立马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 傅后羿安撩袍进来,目光微微一闪,朝卢王妃道,“母亲辛苦!” 说罢目光从林婠婠身上扫过,“这案子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有人在桃花香粉里动了手脚,让妹妹们出丑,损了名誉,误了亲事。” “毋庸置疑,这桃花香粉的主人自然有作案的嫌疑!可有嫌疑的人不止她一个,但凡接触过这桃花香粉都有嫌疑,不是吗?”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显得格外冷冽。 众人点了点头,就像在一团乱麻中总算找到了一点头绪。 卢王妃眉头微拧,“如此说来,这涉案之人众多,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呢?” 傅羿安风轻云淡道,“府里闲杂人等众多,关系错综复杂,若朝这个思路查,怕是猴年马月都查不清楚。母亲困乏,不如早些去歇息,余下事情儿子代劳即可。” 傅羿安垂眸凝视着那几盒香粉,随口问道,“这便是所有的物证?” 明知故问! 林婠婠倏地抬头,认真地又数了一笔,掷地有声回答,“回世子,不对!这里的数量不对! 我想着姐妹间不能厚此薄彼,便给她们每人送了两盒香粉,可朝霞妹妹觉得那包装匣子精美,央着我多给了一盒,说是要留着送人。朝霞妹妹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到底送出去了没有,不如等她醒了,直接问她。” “还有朝云妹妹,我以往就给过她两盒,她那里应该一共应该有四盒。” 说完,她就只看向傅后羿安,眼神暗示他赶紧去盯着这两处院子。 傅朝雨帷幔下的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傅朝云那两盒香粉已用完,根本无法作证,那现下就只剩傅朝霞那里的一盒! 千算万算,她竟棋差一招!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一下邹氏,邹氏乍然一惊,连忙佯装打着哈欠,“哎呀,世子你先查,等有了结果通知我一声,现在人上了年纪,早该歇息了。” 傅羿安皱了眉,朗声道,“还不快去秋爽斋把朝云妹妹剩下两盒给取过来!” 说着就朝程丰招手,并低声嘱咐了他几句。 闻言,傅朝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傅羿安停顿了片刻,又以寻常的口吻问林婠婠:“你没事做这么多香粉干嘛?闲得慌吗?” 林婠婠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委屈,眼泪扑簌扑簌全掉了下来,“不是的,都是她们主动问我要的,朝雨姐姐怕我不给,还专程央着王妃替她说项,说什么给她添妆,朝云和朝雨是顺带才送的......” 此话一出,形势急转! 所有人都是猝然一惊。 如果林婠婠为了婚事,存心想陷害姊妹,那她为何非要绕一个大圈子,把傅朝雨也兜进来? 怎么看,都有些说不通啊。 傅朝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忙辩解道,“妹妹,我只是看着那鹿角桃花粉好用,根本没有其他心思......” 傅羿安略作思量,又开始训斥,“晚宴上,你比朝云和朝雨去得都晚,你不知道府上设宴?我看你的装扮也很平常,你是什么身份?还敢故意怠慢贵客?” 看似责备的话语,却句句都在帮林婠婠洗清嫌疑。 这一点,去过膳厅上的人都是知情的,林婠婠是跟着王爷的长随进的晚宴。 也就说明,王爷有可能是临时起意才叫她过去的。 屋内一时寂静。 众人没等一会,就看到程丰押着一个身穿水绿色衣衫的婢女走了进来。 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抖如筛糠,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婢女哭喊起来:“冤枉!冤枉!” 林婠婠仔细看了一眼那婢女,她是傅朝霞的贴身婢女喜儿。 程丰禀报道,“世子,她在屋里翻箱倒柜像在找东西,形迹十分可疑,我们便把她带了过来。” 傅羿安锐利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找东西?想要找出那盒蜜粉?毁尸灭迹?” “不是,没有,我只是在收东西......” “胡说八道,收东西,会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什么匣子盒子都打开了?” 婢女喜儿已软作一团,慌张的眼神在屋内四处寻找,望着傅朝雨欲言又止。 她见傅朝雨完全置身事外,便干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奴婢有罪,奴婢不该乱动姑娘的东西......” “拖下去,大刑伺候!”傅羿安冷冷地吩咐。 喜儿害怕极了,浑身颤抖,她知道世子从边疆回来,连外族人都恨他恨得牙痒,那手段狠辣得很。 “不不不......姑娘,救我!”那婢女几乎要扑到傅朝雨的跟前,就被人拖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婢女就招了。她被再次拧了上来,浑身伤痕还带着血迹,看上去尤为瘆人。 显然,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卢王妃蹙眉,不由问道,“怎会如此?” 林婠婠忽地笑了,直视着她,目光一片森寒,“王妃,真相虽未水落石出,可那婢女若不是心虚,为何会急于去寻找香粉盒子? 她根本就不无辜,小小一个婢女,与我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我?背后必定有人主使,望王妃主持公道,还我清白!” 卢王妃看了一眼傅朝云和傅朝雨,情绪意味不明,“我平生最见不得这些内宅阴私,自以为是,兴风作浪!你们始终要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傅字!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都给我好自为之,下不为例!这叛主的奴婢就按规矩发卖了吧!” 这是敲打,也是警告。 傅朝云不禁往后一退,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 这时,傅朝霞好像被吵醒了似的,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从床榻上下来,突然看到血淋漓的喜儿,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林婠婠讽刺道,“她啊,听说我给你送了三盒蜜粉,就急忙去找另一盒,结果太心急就把自己给绊倒摔伤了!” 傅朝霞摸了摸头,疑惑道,“不对啊,婠姐姐明明只送我的是两盒蜜粉。” 原本已跨出门槛的傅朝雨倏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她,她彻底醒悟过来,自己中了林婠婠的空城计! 根本就没有第三盒蜜粉,她原本可以稳操胜券的,若不是她心急,让母亲指使喜儿去...... 林婠婠,好样的! 林婠婠抬眸和傅羿安对视一眼,又飞快地转移视线。 她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与自己默契十足,这出戏她根本无法自导自演,更别提自证清白。 傅羿安整个人神清气爽,眼角眉梢都似凝了一抹喜色,今日他为何会如此高兴? 第65章哭着求他别碰她 暮色笼罩下的衡芜院,一片寂静。 林婠婠轻轻吹灭摇曳的灯火,垂下眼帘,缓缓褪下春衫,露出一个洁白的香肩,脑海里思绪万千。 这王府是不能待了! 傅朝霞、傅朝云的亲事没订下之下,她就是个活靶子,还不知道傅朝雨下一步会做些什么癫狂的事来。 至于傅羿安,他对苏灵音余情未了,两人和好如初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这个替身也该让位了。 今晚,她又欠了傅羿安一次。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背后倏地有一阵温热袭来。 黑暗中,男人从后背紧紧地拥抱着她,埋头肆无忌惮地吻到了她唇上、脖颈、还有香肩上,熟悉的气息裹挟着一股幽香将她笼罩,灵巧的唇舌如疾风骤雨一般使人难以招架。 哪怕隔着半遮半掩的春衫,她也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深重的欲求。 她本就对傅羿安毫无抗拒力,几乎一瞬,就被他吻得双腿发颤。 她一只手无力地扶着拨步床的雕花床柱,若非被他用手撑着腰肢,只怕连站都站不稳。 寂静的夜空,各种的感官被无限地放大,她只觉一物烙在她腰间不停地摩擦,下一秒,他撩开她的裙摆,手指上已沾染上了一层晶莹粘稠的汁液。 身子的反应只叫她面颊腾地烧红起来。 该死! 傅羿安嗓音格外低哑,蛊惑着问她:“婠婠,想要吗?” 眼看就要沉沦,林婠婠忽地想到他和苏灵音郎情妾意,心中委屈开始泛滥,他全心全意地为了另一个女人的未来谋划,却从不肯给她一个未来。 她何苦非要自轻自贱? 傅羿安却压根没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一个横抱把她丢到了床榻上,飞快扯下她的肚兜,松开自己的腰封,赤着身子重重地压了下来。 耳边男人的呼吸加重,林婠婠反而清醒了,猛然一脚踹到了他的胸口,迅速拉起锦被遮住身子,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傅羿安,请你自重,别碰我!” 傅羿安粗粝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语气极为讥讽,“呵?又翻脸不认人!当初,是谁勾引我,主动爬上我的床榻的?今晚又是谁在求我帮忙?你就这样谢我的?” 他狭长的眸子泛着危险的暗芒,他在向她讨要报酬! 就像当初在赵家救她一样。 他说可以用身子来偿还...... 林婠婠一双眼眸早已水雾氤氲,双手死死攥着锦被,“你别逼我,你想对我用强吗?想睡女人,去找苏灵音!” 傅羿安浑身一僵,寒声道,“林婠婠,你说什么!” 林婠婠胸口气得上下浮动,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咬着唇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近日,不管是许绍还是赵妙元,都提醒着她是替身的事实。 傅羿安两次为了苏灵音都弃她而去,她却掩耳盗铃,自我催眠,回避事情的真相,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可!” “当初在凤鸣山上,我中了媚药,你却神志清醒,你要了我,是因为我长得像苏灵音吗?”林婠婠直视着他的眼睛,心中强烈地期盼着他能否认这个问题。 月光下傅羿安眸光冷得骇人。 他沉默不语。 半晌,她好像看见男人唇间玩味地吐出三个字:“重要吗?” 残忍无情的回答,一字一字渗进她的耳朵。 林婠婠摇了摇头,“不重要了,以后我们断了吧!” 说完,她拉了拉锦被把头蒙住不再管他,心底抽痛,泪如泉涌,温热的泪水瞬间沁透了大片被褥。 直到听到狠狠的摔门声,林婠婠才敢探出头,确定他是真的走了。 静谧的空气中好像还残留着一种甜腻暧昧的气息,她好似魂魄被掏空,躺在床上任由密密麻麻的痛苦遍布自己的四肢百骸。 原本他们两人不该有任何交集,能勉强走到现下,俨然已走上了绝路。 傅羿安回到墨韵堂,斜坐在黄花梨座椅上,整个人显得疲惫又颓丧,程丰敲门进来时,吓了一跳。 傅羿安掐了掐眉心,嗓音低哑,“有事?” 程丰垂首恭敬道,“苏姑娘已睡熟......” “闭嘴!” 程丰一愣,突然有些拿不住该不该继续禀报了,前些日子苏灵音闹着要自杀,世子爷精挑细选了几个暗卫安插在在她的周围,时刻警惕着她自寻短见。 应傅羿安的要求,他需要每日禀报苏灵音的行踪及日常。 傅羿安缓缓起身,从一个檀木匣里取出了一幅画来展开铺平,上面是画的是火红的火烧云,下面用极简的笔触勾勒出了一片白玉兰花。 在画面的最末端,寥寥几笔隐隐可以看出白玉兰花丛中有个少女的背影。 傅羿安掐了掐眉心,“今日初几?” “四月十四日。” 傅羿安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五年前的今日,苏灵音嫁进了东宫,当日他在府中救下了差点被人强要的林婠婠,可就在刚刚,她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别用强,别碰她! 在她心中他竟与傅行贲一样,是喜欢强迫别人的禽兽吗? *** 翌日,谢家婉拒亲事的消息就传回了府中。 王爷傅世啸震怒,到了松涛苑,对着卢王妃就是一顿疯狂责骂。 卢王妃委屈极了,直抹眼泪,“王爷,林婠婠是真有嫌疑,我才逼她发的毒誓!我哪里知道会传到谢长宴的耳朵?堂堂幽州节度使难道真会看上她?” 傅世啸怒其不争,“糊涂!男人到了他这个阶段,不就图个随心所欲,自然要找个贴心可人的,林丫头身份是差了点,胜在漂亮,府里几个丫头加在一起都不及她!” 卢王妃神色焦躁,“王爷,那谢长宴婉拒是为了找回面子?他若真动了心思,大可告诉我们,反正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柳玉娥本就对谢长宴很满意啊,我们自然会成人之美啊。” 傅世啸冷哼道,“谢长宴性子桀骜,自然有他的骄傲。” “那该如何是好?” “缓一缓,也好!林丫头,不是福薄之人,嫁给谢长宴倒是她最好的归属!” 傅羿安下朝之后就急匆匆赶到正院,刚到门口,就听到父亲的这句一锤定音的话语。 他蓦地笑出声了...... 第66章帮她挑夫婿 傅羿安信步踏入书房,父母的目光不由都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羿安,觉得不妥?”傅世啸面色毫无波澜,可声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傅羿安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这么只阿猫阿狗也值得你们费心?” 一句话倒噎得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 卢王妃听他一副刻薄的语调,就有些心塞,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她好歹也是你堂妹,注意言辞!” 傅羿安有些不耐烦,“谢长宴不是没看上她?怎么还非得往他跟前凑?” 傅世啸语气肃然,“幽州广阔富饶,易守难攻,盛产粮食和战马和铁矿。 你常年镇守边陲,幽州的重要性,我不必赘述,若有人揭竿而起,幽州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谢长宴必须是我们的盟友! 只有我们统一战线,很多问题才能迎刃而解。这些问题,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你当初不是也很赞同?” 傅羿安目光微凉,“结亲不是结仇,若林婠婠和谢长宴有什么嫌隙,得不偿失!若她再蠢点,岂不是会连累傅家。不如问问那丫头,还有三房的意见,如何?” 傅世啸半磕着眼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也好!” ** 柳玉娥得到消息时,只觉得这泼天的福气终于要轮到自己的女儿,根本不敢相信。 她眉开眼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断叮嘱道,“谢长宴对你有意,王府必须会极力促成此事,等会王爷问话,你可知道该如何答?万不能在这种时刻使性子,明白吗? “娘,我才发了毒誓,哪有这样食言的?” “你那誓言说的是你觊觎他,可没有说他不能觊觎你,不是吗?他若对你有意,可不是算违背誓言!真是一对好姻缘啊!” 柳玉娥高兴极了,这个弯她还转不过来? 林婠婠一路惴惴不安,来到了书房,刚一进门,就对上了傅后羿安那双漆黑冷寒的眼眸。 傅羿安似笑非笑,“婠妹妹,觉得谢长宴做你夫君,如何?” 林婠婠猛地抬头,心底抽痛了一下。 亏他问得出口! 果然和苏灵音和好如初,她在府上就碍他的眼了吗? 她才养了翎花一两个月,都已舍不得了,他呢? 难道对她就没有一丁点感情? 就迫不及待帮她物色夫君? 见林婠婠沉默不语,柳玉娥瞥了她一眼,一脸喜悦,“婠丫头脸皮薄,谢长宴一表人才,谁看了不满意。 我们婠丫头身份不好,我们也没有想过高嫁,谢长宴这人我看着倒是个好的,不知私下品性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或者隐疾之类的。” 卢王妃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就林婠婠那个身份还敢拿乔,她砸砸嘴,冷冷道,“品性自然是好的,这可是王府精挑细选的人选,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就怕婠丫头性子执拗,不会讨人喜欢。” 柳玉娥讪讪道,“闺阁女子,自然会娇气了些,嫁人从夫,再倔的性子,也会慢慢收敛起来。” 傅世啸笑道,“谢家也是功勋世家,底蕴深厚,谢家子弟优异者众多,谢长宴尤为出众,年岁是长了一些,比林丫头长了十二三岁,可谢长宴本就是长情之人,林婠婠嫁过去,倒真是有福气。” 他喝了口茶,几乎就要定下此事。 傅羿安冷嗤一声,“你们说了半天,婠妹妹可没有表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林婠婠背脊一阵阵发寒,垂眉敛目,心乱如麻。 林婠婠手指悄然收紧,偷偷觑了傅羿安一眼,哪里听不出了他的戏谑之意。 她贝齿轻颤,声如蚊弱,“我对他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一切全凭长辈做主。” 话音一落,她好似看到傅羿安眸中的愠怒一闪而过。 柳玉娥生怕她胡乱说话,听到她前半句的时候,几乎想捂住她的嘴,帮她找补,待听到后半句,又觉得大家闺秀本该如此。 这回答也算滴水不漏了。 傅羿安眉梢一挑,偏头扫了她一眼,语气轻蔑,“谢长宴已婉拒,说明他也不是非你不可。 谢长宴可是个香馍馍,这联姻之事,不如我再找他探探口风!婠妹妹也可抽个时间与他相见。” 林婠婠脸色苍白,哪里敢应,感到他的压迫感十足,磕磕绊绊道,“不必......” 傅世啸拧眉,直接否决道,“不用,他与我私交甚好,我亲自问他。” “不妥,你好歹是长辈,男人最会伪装,我去更适合。”傅羿安语气陡然有些坚决,“我好歹当了她五年的四哥,她的夫婿,我总得掌掌眼!” 林婠婠心里凉了半截,谢羿安就是故意的。 林婠婠和柳玉娥告辞后,卢王妃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傅羿安,“你和她什么时候关系如此亲近了?倒比其他几个妹妹还上心!” 傅羿安瞥了一眼自己的掌纹,神情晦暗,“父亲刚才不是才说,这亲事对于傅家至关重要吗?关系到家族荣耀,我不该关心?” 卢夫人有些气恼,音调陡然拔高,“你!你少敷衍我,你今年都是二十七的人了,别人这个年岁,早就儿女环绕膝下,你呢? 非要让赵妙元占着世子妃的位置,你老实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心中是不是又藏了什么人了? 你晚上经常没有宿在墨韵堂,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娶谁都可以,就是那个姓苏的绝对不行!” 傅羿安起身弹了弹衣袍上的褶子,风轻云淡道,“那母亲喜欢什么样的?身份、地位都没关系吗?那平康坊也可以?” 卢王妃怒了,“你,傅羿安!那些妓子有什么好的?倒让你惦记上了,你喜欢她们什么?”她也是前些日子,才得知傅羿安偶尔竟会宿在平康坊的青楼里。 傅世啸眼看事态越发失控,连忙示意傅羿安赶紧滚。 傅羿安像是存心气她似的,“喜欢她们听话乖顺,还特别痴情!” 傅世啸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还不退下!” 第67章嫌弃 林婠婠和柳玉娥一回到衡芜院,柳玉娥就屏退下人开始发问,“你老实告诉我,对谢长宴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婠婠根本无心婚嫁,含糊道,“娘,我的身份哪里能高攀他?” 柳玉娥看了一眼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在这上京只怕没有几个比她长得更水灵,论容貌身段,林婠婠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谢长宴实在是太符合她对女婿的期待了,柳玉娥越想越觉得有戏。 开始以为阻力会在王府,今日王爷都发话了,这亲事八九不离十了。 若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就算豁出去也得为女儿争一争。 林婠婠不知柳玉娥动了心思,只是一想到傅羿安对她的态度,就觉得无比心酸,对于这次议亲,她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徐思柔约林婠婠去戏院看戏,林婠婠烦闷,正好去散散心,便欣然同意。 林婠婠挑了件棠梨褐的对襟春衫,搭配月牙白的百褶襦裙带着帷幔,便去了戏园子。 她刚下马车,徐思柔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她气色极好,压低了声音问她,“婠婠,你的亲事议得如何了?你以前心悦的那人......” 她们两人本就是闺中密友,林婠婠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她,徐思柔只是知道她暗中喜欢一人,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进展到底如何。 林婠婠黛眉微拧,“别提那扫兴的事,我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如愿。” 徐思柔见她不肯多说,便转移话题道,“今日这出《琵琶记》是难得的好戏,我们边听边聊。” 两人缓缓朝大堂里间走去,鱼鳞似的座椅上已有不少客人陆续落座。 舞台那边传来一阵阵鼓掌声,接着就听到文场伴奏响起,各类的琴声不绝于耳,一个梨园坤伶便唱了起来。 两人沉浸在精妙的戏曲中。 待看到蔡伯高中状元忘记在老家的妻子,却要娶相府的女儿为妻时,徐思柔一脸愤恨,“婠姐姐,这个蔡伯实在可恶,他老家的妻子为他侍奉公婆,他却和相府女儿琴瑟和鸣,真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他这个妻子赵五娘性子太轴,早就应该改嫁,弃他而去,何苦守着一个负心汉活活折腾自己?” 林婠婠十分低落,她不由想到自己,仔细论起来,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是后来者,是不被爱的! 她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插入别人感情的人。 苏灵音才是傅羿安自始至终唯一爱过的人! 她眼眶微红,声音轻柔,“是啊,若赵五娘能幡然醒悟,早日断情绝爱,自然就没有《琵琶记》这出好戏了。” “你和恒王,现下如何了?” 徐思柔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婚事已定下,今年年底前大婚,他屋子里各色美人早就一大堆,我也只剩这些日子能快活一下了,及时行乐呗。” 林婠婠想到软骨散的药效实在猛烈,自然不敢再提让她装病的事。 林婠婠心口闷闷的,便起身独自一人到梨园后院的花园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假山后面有一簇芭蕉,她远远就看到一个挺拔肃然的背影。 她刚想转身,谢长宴已转过头来。 他今日穿着藏青色暗金纹长袍,墨发束着白玉冠,整个人显得硬朗而英俊,尤其是那双凌厉深邃的眸子,宛如一把利剑要把她看穿似的。 “假装不认识我?躲我?还怕我娶你?”他勾了勾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说话间,他几步已掠了过来。 林婠婠脸色立马绯红,柔声道,“谢大人说笑了。” 谢长宴侧首看了她一眼,语调促狭,“听说你为了不嫁给我,还发了毒誓?” 林婠婠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极为不自然,她完全没有想到,那日的事,他居然一清二楚。 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唇,“不是的,那日是我陷入困局,为了力证清白才发誓的,本无意牵扯到你,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你别怪罪。” “哦?”他目光一顿,话锋一转,“你的麻烦都解决了吗?” 林婠婠不由点了点头。 谢长宴好像忽地来了兴致,“那毒誓是到底如何说的?” 林婠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道,“若是觊觎你,便叫我终身不得嫁人。” 话音落下,林婠婠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发难。 沉默须臾后,他倏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丫头,你真是个玩弄文字的奇才!若是两情相悦,那就不叫觊觎了?” 林婠婠目光一滞,脸色立马五彩纷呈起来,她起誓时就压根没想这么多。 按照这字面上的意思,反过来岂不就是,若是两情相悦,难道就可以喜结连理了吗? 这算什么毒誓! 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林婠婠感觉自己闹了个笑话,简直无地自容,“抱歉,你别误会,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朋友在里面,我先告辞了。” 谢长宴眸色晦暗,嗓音极为悦耳,“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那日,你好歹也救了我一命。” 看着林婠婠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谢长宴不由发出沉沉的笑声。 她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晃悠,挥之不去。 林婠婠提着裙,踹着狂跳的心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的廊道,就在她气喘吁吁时,一双黑色祥云绣着金线的靴子陡然撞入她的眼帘。 她感到头顶传来一阵灼热,顺着玄色长袍往上看,立马对上了傅羿安那双阴沉的眼眸。 “你还真是急不可耐,想嫁给那个老男人?”傅羿安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林婠婠迎上他的目光,下意识想反驳,“四哥,你不是跟他差不多吗?” 谢长宴不过比傅羿安年长两岁,他是老男人,那他自己呢! 她其实一说完,就后悔了,下一秒,就听到傅羿安森冷慑人的声音,“林婠婠,你找死!” 第68章念旧 不知何时她头上多了一片阴影,他倾身朝她逼来。 林婠婠盯着他,脚步下意识朝后退。 傅羿安眉梢微挑,咬牙道,“你嫌我老?” 林婠婠倒吸一口凉气,眸光里闪过一抹警惕,一种不妙感觉忽然掠过心头。 还是得先溜之大吉! 可她忘了,她已退至墙壁,他轻而易举就把她笼罩在方寸之地,手腕被狠狠地扼住,声音从头顶落下,“我若是你,实力不够绝不轻易挑衅别人!” 那气势和语气实在让她感到惊恐! 虽是大庭广众之下,可他劣迹斑斑,天知道惹到他,他会发什么疯! 林婠婠心跳骤然加速,简直汗毛倒竖,身体紧绷,余光瞥向一侧,这后院虽然僻静,依然可以看到有梨园的弟子会从廊道经过。 她试图抽出手腕,可力量悬殊,根本挣脱不出来,“傅羿安!浑蛋!” “你看上谢长宴了?想嫁给他?”他森寒的目光有些许骇人,尾音上扬加重了几分。 “傅羿安!这是梨园......” “怎么?害怕呢?你去见谢长宴的时候,胆子大得很?” 林婠婠心底莫名一悸,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压低声音,“你想干什么?” “我想你了!”傅羿安偏头,唇角落在了她的颈窝,用力一吮,一道道红痕立马涌现,男人指腹上薄薄的刀茧摩挲着她的腰肢,灼热的吻一点点落下。 他这个想毋庸置疑,是想念她的身子了。 林婠婠又惊又怒,心跳都提到嗓子眼了,声音轻颤,“四哥,你理智点!我不希望我们永远见不得光,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他动作一顿,仰起头,轻笑一声,“心里明明有我,还想嫁给别人?你这副春色,谁又会娶你?” 林婠婠低头就瞥见自己锁骨处留着几道明显的红痕! 她眼眶一红,怒极了,抬手用力就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 又脆又响。 傅羿安舔了舔干涩的唇,对那个狠狠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毫不在意。 林婠婠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耻辱感,大颗大颗的泪落了下来,她小声哀求道,“傅羿安,别逼我恨你!我求你放开我,以后别再找我,别再碰我!” 她知道,只有不断示弱,他才会放手。 傅羿安心中的怒气骤减,瞧着她卑微求饶的模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甚至觉得堵得慌! 林婠婠用力推了他一下,他这才让出一步,林婠婠侧着身子从缝隙中钻了出来,她拢了拢披风,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刚准备抬脚离开吗,就听到背后有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羿安!原来你在这?” 林婠婠惊慌转头,就看到了一道纤弱的身影戴着帷帽站在对面的芭蕉叶下。 哪怕隔着一层白纱,她也知道对面的人就是傅后羿安朝思暮想的人——苏灵音。 林婠婠算是看出来,傅羿安是陪着这位出来看戏,临时起意才误入这后院的。 苏灵音提着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两下就扑到傅羿安跟前,“你让我好找,都快开始了......” 她好像是才注意到林婠婠似的,转头冲着她甜甜一笑,“好巧,林姑娘也是来看戏的?你和朋友吗?” 林婠婠有一瞬的心虚,脸色变了又变,她不由诧异。 太子新丧,只怕东宫的妻妾们都还在守丧,苏灵音却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还跑到戏园子听戏。 傅羿安对这个新寡的青梅竹马是有多喜欢,才敢这样胆大包天,义无反顾! 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参他一本吗? 傅羿安脸色一沉,寒声道,“谁让你乱跑的?” 看似责备,实则担心她的身份被戳破,扯出不必要的麻烦吧! 苏灵音白纱下眼波流转,柔媚的语气中藏着一丝讨好,“婠妹妹又不是外人,她不会乱说话的。” 接着又温柔地对她解释,“我关在东宫太闷,羿安才带我出来透透气的,以前我们就经常来这家戏园子,羿安就是念旧......” 她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事,“哎呀,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你四哥凶你了吗?他性子一向如此,就是嘴狠了些,你别计较!” 这就是未来嫂子的姿态,都开始提前角色关心小姑子了。 林婠婠瞬间失语! 她余光瞟到傅羿安手背上的几道抓痕上,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林婠婠一想到缠绵悱恻的两人,就觉自己无比的讽刺、荒唐、滑稽、可笑! 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她现在无比感谢‘堂妹’这个称谓,就像一块遮羞布一样,保全了她仅有的自尊。 见她久久不语,苏灵音笑着道,“婠妹妹,要和我们一起吗?” 林婠婠觉得自己是疯了,是受虐狂,才会跟着他们,看他们你侬我侬。 就好像心尖在滴血,她勉强扯了个笑容,“我跟着朋友来的,先告辞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如何离开的梨园。 其实她一点也不恨傅羿安,他三番五次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倾心于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以往他身侧没有旁人,她和他一时贪欢,沉迷于他的温情之中,放纵了自己。 那如今呢? 还要自己骗自己?执迷不悟吗? ** 靖南王府正院。 卢王妃沏好茶递给了靖南王傅世啸,叹了口气,“羿安若真想娶苏灵音,我们该如何是好?” 傅世啸面色苦无波澜,“你以为羿安非要娶了赵妙元为正妻是为什么?” 他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好一招围魏救赵! 傅羿安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当初他们提议让他娶赵妙元为妻的时候,只怕傅羿安就已开始谋划了。 经由此次赐婚,陆太后根本不会再插手傅羿安的婚事。 他们暂时也没有理由再干涉,真是一劳永逸! 卢王妃一脸愤恨,咬牙切齿道,“当初她害得羿安还不够惨吗!明明我们两家都说好了,准备小定了,她却主动爬上太子的床!这种绝情无耻的女人,凭什么让她进门?” “五年过去,羿安心中可藏了其他人?你真希望他孤独终老?他还在跟我们暗中较劲呢!顶多赏她一个妾,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她毕竟是太子遗孀,陆太后那里如何交差......” “你以为羿安这几年如此卖命,是为了什么?” 第69章真正的四嫂 从那日在戏园子之后,林婠婠一度认为苏灵音和傅羿安好事将近。 没想到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却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林婠婠一直想配出软骨散的解药,便经常独自琢磨,从回春堂出来,就被徐思柔给截住了。 两人上了马车,寒暄了两句,徐思柔便把话题兜到了苏灵音的身上。 “近日安国公府三公子陆斯年闹出了一桩天大的笑话......” 陆斯年是陆太后的亲侄子,是陆语宁的哥哥,他这种世家子弟的笑话,她可没什么兴趣,“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跟靖南王府有关系,你四哥把他给揍了。”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缩,傅羿安跟他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不应该啊。 “哎,太子下葬,东宫的妻妾安置就成了一个问题,那些美人不是有的都被遣散了吗?据说太子妃跟太后进言,说和苏灵音特别投缘,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姐妹,想让她一起把皇太孙养大,苏灵音就被强行留在了东宫!” 林婠婠摇了摇头,当初太子妃在灵堂折腾苏灵音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太子妃也是个狠人,想一辈子耗死她。 “可陆斯年不干了,听说他垂涎苏灵音已久,半夜跑去东宫想要玷污她,听说苏灵音衣衫不整,几乎都快被他得逞了,结果被禁军当场逮住,打得鼻青脸肿直接送到了宫中。” 不用想也知道,陆斯年身份尊贵,几乎能与了恒王和晋王媲美,朝中甚至有呼声要立他为诸君,尤其是以陆家为首的外戚。 除了傅羿安,一般的禁军谁敢打他? 林婠婠乍然一惊,不由想起崔恪身上那条疤痕,苏灵音就是傅羿安的逆鳞,他没有一刀捅死陆斯年,都算手下留情了。 “陆斯年不是一直流年青楼吗?怎么也对苏灵音情根深种?” 徐思柔耸了耸肩,“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能让浪子改邪归正,可见其魅力。陆斯年当场向太后求娶她为贵妾,就不知道陆太后的态度如何。” 陆斯年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娶正妻,这是摆明了只想要苏灵音一人。 林婠婠神色复杂,有些恍惚,撩开车帘望着上京繁华的街景出神。 徐思柔犹豫道,“当初傅世子就曾为了苏灵音对着崔恪出手,这次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估计苏灵音才是你以后真正的四嫂。” 林婠婠轻声道,“嗯?” 徐思柔不由愣住,看着她漠不关心的态度,一度怀疑自己猜错了,因为她早就察觉,林婠婠对傅羿安好像有不一样的心思。 徐思柔不好继续试探,话锋一转,“我前两日看到谢长宴和你母亲还有傅三老爷在一起,相谈甚欢,恐怕你真的会嫁去幽州!你喜欢他吗?” 林婠婠坦然道,“我有资格说喜欢吗?说不定他会是个好的夫君!” 徐思柔不由叹气,世道艰难,她们两人都没有办法突破世俗,想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只是痴心妄想。 两人闲聊中来到了尚品轩,林婠婠是来交画稿的,徐思柔则是来选衣裙的。 店里的伙计说虞大娘子正在接待贵客,让林婠婠稍等片刻。 林婠婠便和徐思柔一起放慢脚步,漫不经心地挑选衣裙,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那套百蝶褶裙上。 “世子,这尺寸你真不知道?”是虞大娘子的声音。 林婠婠一转身,看对上傅羿安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他和虞大娘子一同迈入了雅间,虞大娘子见到她,眼睛一亮,“诶,那参考林姑娘的尺寸可好?” “可!婠妹妹的......要大上几寸!”傅羿安抬手指了指胸口,那声音分明清润如泉,落在林婠婠的耳里却格外刺耳。 林婠婠脸色唰地一下变红了,被人当众面谈及胸围尺寸,是个人都会听出了几分缺德的调戏意味! 徐思柔扫了一眼暗潮涌动的两人,立马识趣地挽住虞大娘子往外拖,“虞掌柜,帮我推荐几套衣裙!我等你半天了。” 两人出门后,程丰眼疾手快立马关上了房门,规规矩矩地守在了门口。 林婠婠提裙想要离开,傅羿安目光幽暗,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都不知道喊人了?” 林婠婠警惕地看他,“四哥!你又想干嘛?” 对方洒然一笑,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波澜不惊,“你这么紧张做甚?我无非是想讨点利息,婠妹妹不会忘了,你可欠着我好多帐没还呢!” “如何还?” “帮我做十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瞬息之间,林婠婠便有了决断,咬着唇道,“你便不再缠着我?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他救过她无数次,要还清根本不可能,这笔买卖她不亏! 傅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婠妹妹,看来不想跟我谈感情,只想谈买卖?” “做什么?” “过来,先让我高兴高兴。”他指了指桌上的软尺。 林婠婠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他要让她量尺寸,捡起软尺上便准备测量。 傅羿安轻笑道,“不是量我,是量你!”说着便夺过她手中的软尺,套在了她的腰肢上! 林婠婠睫毛轻颤,男人细长的手指覆在她腰间,一寸一寸掠过,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傅羿安垂眸含笑地望着她,手指忽地移到她的胸口,又轻轻地按住,“娇柔一捻出尘寰,端的丰标胜小蛮。学得时妆官洋细,不禁袅娜带围宽......” 林婠婠心怦怦跳,他怎能说出此等艳词! 男人的气息拂过耳畔,看着他目光中透着灼热和痴迷,她咽了咽口水,他忽地堵住上她的粉唇,作乱的手不知何时解开她胸口的系带! 春衫散落,她被拦腰抱了起来,放在了黄花梨躺椅上,一时间天旋地转,一室春华。 事毕,林婠婠浑身酥软地摊在座椅上,呆愣愣地盯着屋顶,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才她难道被他下了蛊? 这还是两人因苏灵音撕破脸后,第一次深入的肌肤相亲! 一时间,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受了什么刺激,难道是在嫉妒苏灵音可以得到他的真心,出于报复才又和他云雨一番? 此时,傅羿安衣袍前襟散开,浑然散发着风流倜傥的春色,顺着喉结往下看,露出了一片精壮的腰腹,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替她拢好衣衫。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强烈的欲望,“陪我回清梧别院!” 鬼使神差,林婠婠乖顺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可她到了清梧别院,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苏灵音。 第70章帮情敌诊治 马车停下,傅羿安下去后,向林婠婠递出一只手:“下来。” 林婠婠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他掌心,他稍一用了力,将她扶下马车。 待她刚站稳,林婠婠就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迫不及待朝他奔来,她下意识抽回了手心。 下一刻,女人已抱住了傅羿安! “你终于回来了?”苏灵音仰一起一张明媚的笑脸,声音显得格外的柔媚娇妩,甚至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林婠婠彻底怔愣了! 她没有看错,苏灵音主动抱住了傅羿安! 傅羿安身体僵住,轻咳了一声,眼看着林婠婠脸上原本的雀跃一点点褪下,他本能地推开了苏灵音,“怎么又跑出来了?” 苏灵音清澈的眼神中透着一抹惊恐,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羿安,我害怕!” 他眉头微拧,柔声细语安慰道,“这里很安全,别怕!没人敢伤害你。” 傅羿安抬步刚准备走,就听到一声惊呼,回首就看见苏灵音一个趔趄,差点晕倒,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苏灵音瘦得甚至有些脱相,真是身轻如燕,扶风弱柳,好像在他怀中稍有不慎就会被捏碎似的! 林婠婠双眸瞪圆,脑子几乎乱成一锅粥,实在不明白傅羿安这是什么操作! 他把她接到清梧别院,就是想让她看着他们的恩爱日常? 难道他还妄想妻妾和睦吗? 林婠婠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再多待一分钟都是对自己的无情折辱! 连胃里都泛出一阵恶心,她真是犯贱啊! 林婠婠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四哥,让程丰先送我回王府吧!”转身抬脚就往回走。 傅羿安眸光幽暗,沉声道,“你给我站住,我准你走了吗?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呢!” 林婠婠鼻子发酸,恨不得立马逃走,可傅羿安却用今日的条件的来约束她! 她平缓了好一会,压抑着声音回道,“还剩九件!” 傅羿安抬头冲着苏灵音的婢女菡香怒吼,“你们怎么伺候的?她怎么这般虚弱?” 菡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了出来,“世子,我们姑娘茶饭不思,等你一整天了,原本她身子骨就弱,又不按时吃饭,想必是饿昏的......” 林婠婠偷瞟了一眼苏灵音,她脸上毫无血色,确是没有好好吃饭,营养不良,难怪风都能吹倒! 闻言,傅羿安越发烦躁,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还不把她扶进去,弄些吃的来!” 他松开手,转头命令林婠婠,“你也跟着过来!” 林婠婠心里泛着酸,一刹间,她几乎快绷不住,险些当着苏灵音的面就要落下泪来。 最终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傅羿安和苏灵音的后面,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直到进入厢房,她也没有掉下眼泪。 很快,桌案上就摆上了几道精致的菜肴。 傅羿安亲自盛了一碗粥递了过去,“先喝点粥!”眼看着苏灵音极为乖顺的小口小口吃了进去,傅羿安好像才松了一口气。 林婠婠坐立不安,移开视线,打量着房间,还好不是她以前住过的房间,不然她真的会被恶心死! 待苏灵音用完一碗粥,傅羿安这才眼神示意她出去。 夜风猎猎,京郊的空气格外清爽,她却感到刺骨的寒冷。 傅羿安把她带回了上次他们住的厢房。 林婠婠望着周遭熟悉的陈设,辗转忆起那一日的玉兰花香,那有清梧别院的芙清池,温泉的石壁,黄花躺椅上、贵妃榻上以及柔软的床榻,男人在枕畔的软语,到处都是他们欢爱过后的残影! 这时耳边传来傅羿安残忍的声音,“我们的事,别让她知道!” 林婠婠心口一滞,他还真是贴心,思虑周全! 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暖床物件,偶尔供他发泄一下欲望。若让他的白月光知道,必定会破坏到他们圣洁的感情! 林婠婠敛住情绪,迎上他锐利的目光,笑道,“四哥,直接断了不是更省事吗?让嫂子误会可不好!” 傅羿安眼底的晦暗不明的情绪,一寸寸乌龟裂开来,粗粝的手指用力地扼住她的下颌,“你就这么希望跟我彻底了断?” “是!”虽然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说出口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的声音全是嘲讽,“可惜,你还得替我办事。” “还剩九件!” 傅羿安掐住她的腰肢,他幽深的目光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看她就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你不会以为,今日睡了你一次,就能抵一件事吧!” “睡你是第一件事,在我们两清之前,以后我想睡你,你都得配合!” 林婠婠滚烫的泪水终是掉了下来,她浑身颤抖,“余下的九件呢?” 傅羿安冷笑一声,“苏灵音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没看出她不正常吗?” 林婠婠一直没有明白他让她来清梧外院到底为何,他乍然一问,她想起苏灵音的种种遭遇,以及今日的各种古怪,终于明白。 苏灵音好像变得精神失常了! 傅羿安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她受得刺激太多,精神恍惚,经常会忘记很多事情,没有求生的意志,一心想要求死。” “我已在寻找神医谷的人前来诊治,前些时日,她又被陆斯年惊吓到了,一般的大夫束手无策。” “男大夫更是无法近她的身,这样耽误下去,我担心她会永远都治不好了。你师从林太医,医术应该不差,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医女之前,你代为诊治。” 林婠婠满眼震惊,何其可笑,她必须帮自己的情敌治病! “她倘若病情不好转呢?”话一出口,林婠婠不由有些鄙视自己的卑劣。 傅羿安脸色一黑,“神医谷已有线索,最多耽误你一个月!暂为诊脉,至于方子,我会找太医与你一同会诊。” “好!” 第71章偏爱 林婠婠答应过后,就有些后悔了。 这一个月她难道都要耗在这清梧院? “我离家这么久,我母亲那里如何应对。” 傅羿安早就有了安排,语气笃定,“今日,已派人传话说你在徐思柔家歇下。太后会下旨命一众贵女为大夏祈福,你和傅朝雨代表靖南王府去!” “大相国寺离此处很近,晚上我会派人来接你过来,白日再把你送过去!” 林婠婠从不敢小瞧他的本事,这样安排倒是可以掩人耳目了。 傅羿安把苏灵音藏匿此处,风险极大,他就不怕被权贵们察觉吗? 翌日傍晚。 细雨潇潇,院中的芭蕉染上新绿,映着蒙蒙的天光,整个廊苑到处都泛着湿气。 林婠婠收了油纸伞,进门就见到坐在檀木座椅上的许绍。 许绍一见来人,心中大骇,主动招呼,“林姑娘,你也在此?” 林婠婠微微颔首,语气淡淡,“许大人安!” 许绍怎么也没想到,傅羿安会这般安排。 他悄悄把苏灵音藏匿在此处,还会把另一个心头好也塞进这清梧别院! 当是想金屋藏娇?还是想两人斗得死去活来? 外面,陆斯年派出大批人马,大张旗鼓四处搜寻苏灵音的踪迹,陆太后也没明确表态,看样子他对苏灵音是势在必得。 傅羿安嫌关系还不够乱吗? 对视一瞬,林婠婠便明白许绍知晓她和傅羿安的真实关系。 林婠婠仿佛没有看到他眸光中的惊诧,淡淡一笑,“我来是替苏姑娘诊脉的。” 苏灵音身份特殊,这种情况之下,当然不能随便请大夫。 许绍心中暗叹,难怪傅羿安会有如此安排,真是孽缘。 林婠婠这一笑,晃得许绍有点发愣。 他实在没忍住,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又扫了一圈。 那纤腰楚楚,雪腮粉面,果真是个美人! 难怪会把傅羿安迷得神魂颠倒。 她虽和苏灵音是有几分相似,可眉眼容颜都极为明艳,两人的神韵根本不同,从客观而言,她的风姿明显更胜一筹。 这时,傅羿安急匆匆从屋外赶来,伫立在门口弹了弹身上的雨丝,抬眼就看到林婠婠冲着许绍微笑。 他眉梢上瞬间染上一层寒戾之色,几步掠了进来,有意挡在两人中间,语气极为不善,“没事,别总往我这跑,这不欢迎你!” 许绍咬牙道,“好你个傅羿安!你可没闲工夫看你,我是冲着我表妹来的,听说她病了。” “你又不是大夫,看了赶紧滚!” 林婠婠打量着斗嘴的两人,猜度着他们关系的深浅。 傅羿安在朝中的诸多秘事,许绍都有份,同时还是苏灵音的表哥,恐怕更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如此说来,许绍倒算得上傅羿安真正的朋友。 三人移步,便到了苏灵音的厢房。 苏灵音未曾傅粉描眉,只简单挽了个双髻,头上插着一枚白玉簪子,依靠在窗前,失了神似地凝视着窗外的细雨发呆。 听到动静,苏灵音转身过来,眸中带着惊喜,声音格外清脆,“羿安、表哥你们怎么来了?” 只见她裙摆微微一动,身姿袅娜,便迎了过来。 当视线落在林婠婠身上的时,苏灵音显得有些茫然和无措,笑盈盈打量了她两眼,“羿安,这位漂亮妹妹是谁?昨天我就想问了。” 林婠婠微怔,她们好歹见过几次面,苏灵音难道忘了她? 傅羿安不急不缓,“她是专门给你看诊的林大夫,等会让她给你把把脉,不准任性。” 苏灵音黛眉微蹙,抿了抿唇,“我不需要什么大夫,我没有生病!” 转头又对许绍道,“表哥,你带箫了吗?我们三人好久没有一起合奏了,今日得空,不如我们尽兴一番......” 傅羿安瞄了林婠婠一眼,“你乖乖把脉,等会你表哥就与你合奏!” 许绍一肚子疑惑,看向傅羿安。 他们三人已多年不曾合奏,始作俑者就是苏灵音她自己啊。 傅羿安眉间闪过一丝郁色,把许绍拉到外侧,避开苏灵音低声解释,“她大抵把这几年的事都忘了,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 屋内,苏灵音坐在檀木座椅上,菡香挽起她的袖子,便露出一只皓白纤细的小手,她柔声开口,“林大夫,你这么漂亮,出去看诊,不会遇到麻烦吗?” 林婠婠轻轻叩住她的手腕,沉默须臾,才答道,“我看的病人不多。” 苏灵音听完,长长的睫毛微颤,喃喃道,“羿安说我的病症很是棘手,那林大夫有把握吗?” 林婠婠仔细探了探她的脉搏,眸中的疑虑一闪而过,她复又探了探,面色变了又变,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苏灵音见她脸色难看,泪眼汪汪,惊呼出声,“什么?我命不久矣?” 此话一出,屋外的傅羿安和许绍一同怔住了。 林婠婠慌忙作答,“不是,没有。” 苏灵音有些遗憾,声音十分凄婉,“我和羿安哥哥就要定亲了,我真的舍不得他。” 林婠婠憋了一肚子火,转身出了房间。 傅羿安颀长的身姿立马挡住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他显然是动怒了! 甚至连问都没有问一句,就直接断定她会故意夸大病情来恐吓苏灵音。 这就是被傅羿安偏爱,被他捧在手心宠着的女人。 如此珍视的对待,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委屈,哪个人看了不感动? 林婠婠倏地抬头,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四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婠儿医术不精,不能替你办事了。靖南王府的生活挺惬意的,我暂时不改变也行。” 傅羿安眸光逐渐沉了下去,“林婠婠,别惹我!她到底怎样?” 林婠婠看着两人期待的目光,笑得毫无破绽,“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阴阳和,而后雨泽降!” 傅羿安锋锐的目光盯向她,“说直白一点!” “苏姑娘身子骨弱,却并无大碍,营养膳食跟上,稍微调养即可,只是她月事有碍,小日子都会痛苦难熬,她需要阴阳调和!找人行房便是最简单的法子! 另外,她入东宫多年,只怕还是完璧之身,至于失忆这事,恕我无能为力,四哥,听明白了吗?” 第72章放手 什么! 傅羿安犀利而寒戾的眸光反复落在她白皙的脸色,似乎想捕捉到她撒谎的痕迹。 五年前,苏灵音入了太子的眼,两人一时贪欢,被人撞破奸情,她才会急匆匆嫁入东宫! 现在她竟然告诉他,苏灵音还是完璧之身! 当初,太子的身子可不像后来那般虚弱,怎么可能不行房事? 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许绍自觉有些话,他不宜再多听,便进了房间和苏灵音闲聊。 傅羿安用力攥着她的手腕,则把她拉到了另一间厢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林婠婠,你若有半句虚言......” 林婠婠对他的愠怒完全视若无睹,直接打断他的话语,语气极为平静,“绝不半句虚言,你若不信找个医术稍好的再来看看,再不济找宫里的嬷嬷,严明正身并不是难事。” 太子费尽心机才把苏灵音这样一个大美人娶回东宫,整整五年却不动她一丝一毫,这件事怎么看都觉得匪夷所思。 另外,苏灵音在东宫过得并不如意,她或许也盼着早日离开东宫,满心满眼都是傅羿安,所以才拼命守保住了清白。 真是情比金坚! 她很想问他一句,怎么,她是完璧,你还不高兴呢?你不是应该感动吗? 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傅羿安神色渐渐缓和,“婠婠,这事牵涉甚广,你不可对其他人言。” 见她没有回应,他继续问道,“补身子,不开方子吗?” 林婠婠觉得好笑。 他刚才明明偏袒了苏灵音,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更不相信她的医术。 这会又追着让她开方子,也不怕她故意下药针对苏灵音吗? 真是难伺候。 她暗压住心中的苦涩,风轻云淡道,“是药三分毒,可以食补就不用开药。若是喜欢那中药的苦味,我也可以开几幅药。” 傅羿安眯起黑眸,眸底掠过危险的冷芒,“林婠婠,胆肥了!别以为我没法子收拾你!” 最终,林婠婠还是大发善心,提笔写了一个温和的调养方子。 她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傅羿安才写的,而是因为苏灵音宫寒,再加上久疾成病,以后子嗣恐会相当艰难。 好歹也是她未来的四嫂! 林婠婠僵硬身子,把方子递了过去,语气疏离,“四哥,苏姑娘没什么大碍,明日我不用再过来。” 傅羿安接过方子,斜眉轻挑,留下一句,“不行。”便转身离开。 她看着他的远去背影,心中不禁感叹,他们才是正缘啊,兜兜转转总归是要喜结连理的。 ** 清梧别院,一片寂静。 屋里光线晦暗不明,傅羿安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副棋盘,他坐在檀木雕花座椅上,一双修长的大腿肆意伸展,手中的白棋很久没有落下。 程丰推门进来,“世子爷,谢长宴暂时离开上京了。” 傅羿安落下一枚白棋,又拿起一枚黑棋,脸色清冷无比,“能绊住他多久?” 程丰硬着头皮道,“不好说,三老爷和柳夫人和他已经搭上话,他态度异常谦和,看样子真的动了心思,若不是林姑娘来庙里祈福,恐怕他早就有所动作了......” 程丰算是看明白了,傅羿安不可能放任林婠婠和任何人结亲,才会千方百计阻挠谢长宴。 傅羿安冷嗤一声,“想得美!” “柳夫人很看好他,真心把他当女婿,就怕他们不动声色就把婚事给定下来。” 傅羿安又落下了一颗白棋,“谢长宴那么骄傲的人,会选择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他图谋大着呢!”他顿了顿,又问,“她呢?” 程丰一愣,旋即道,“我们把青黛接过来,林姑娘正在逗猫。” 傅羿安记忆中,林婠婠是挺喜欢那些软软毛乎乎的小东西。 他撩袍抬脚刚一出门,菡香就像看到救星似的扑了过来,跪在地上,怯生生地哀求,“世子爷,你去看看我们家姑娘吧,她吵着要合奏,不然不睡觉。” 傅羿安薄唇紧抿,喜怒难辨,“她的琴在这?” 菡香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把琴可是我们姑娘的命根子,不管去哪里,她都会命我们随身携带,五年来一贯如此!” 傅羿安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犹豫了一瞬,还是朝苏灵音居住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过廊道,他就停下了脚步。 苏灵音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她的面前摆着一把古琴。 傅羿安信步靠近,垂首低眸,怀疑的目光落在了这张琴上。 只需片刻,他便认出那把古琴,正是当初他珍藏了十年,之后又狠心砸毁的彩凤鸣岐! 傅羿安眉宇微蹙,审视着苏灵音,“这琴不是损了吗?” 苏灵音仰着头看他,眸光温柔,“羿安说什么胡话,这鸣岐你一直视为珍宝,我情愿损我自己,也绝不损它!” “羿安,我学了一首新曲,前阵子一直都在练习,先弹奏一下,你帮我指点指点,可好?” 说罢,她抖了抖袖子,伸出纤纤十指,往琴弦上轻轻一搭,悠扬的琴声立马回荡在院中。 傅羿安有片刻失神,他有五年从未抚琴,可苏灵音这首《凤求凰》中的几处小错,他还是一耳就能分辨出来,尤其是那长颤,实在太明显了。 林婠婠是寻着翎花出来的,不知道小家伙是受了什么刺激,来了这清梧别院,像是兴奋得很,整个院子乱串,她寻了好久,居然走到了这庭院。 越过芭蕉丛中,玉兰花旁边的亭子里,傅羿安负手伫立在苏灵音的身后。苏灵音白衣胜雪,看她抚琴的姿态,娇艳明媚,美得赏心悦目,美得让人心碎。 两人才子佳人,宛如一对璧人! 那悠扬的琴音,温润如水,余音袅袅。 这便让她永生难忘。 林婠婠的手指悄然收紧,心狠狠颤了一下,不停地发酸,她努力地抑制着泪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看、不思、不念、不爱!再大的痛苦缓一缓,也就过了。 一切都是妄念! 她早就该放手了! 她不会再喜欢傅羿安了。 第73章都是千年的狐狸 轰隆隆! 一阵阵霹雳掣电划破长空。 暴雨忽至,林婠婠摸了摸额角冰凉的雨点,这是老天爷都看不惯两人的良辰美景,故意捣乱吗? 林婠婠转身朝别处寻去,再找不到翎花,它就要成落汤鸡了。 与此同时,傅羿安瞥见那抹黯然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冷声催促苏灵音回屋避雨。 苏灵音却固执伸开双臂,试图用广袖遮住古琴,避免被雨点打湿。 他睨她一眼,“身体重要还是琴重要,伺候的婢女都死了吗!” 菡香一阵慌乱,连忙上前帮着收拾彩凤鸣岐。 ** 林婠婠回去的时候,浑身已淋透了,婢女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连忙伺候她沐浴,果然还是受了寒。 到半夜,她浑身不得劲,头重脚轻,口鼻都堵得慌,躺在床榻想要蒙头大睡,却心神不宁,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就在她半梦半醒时,脖颈、胸口传来一阵温润灼热的触感,她忍不住发出娇媚含糊的喃喃声...... 那磨人的酥软感实在太真实,不对,这根本不是春梦! 迷离的双眸倏地睁开,她呼吸惊得一滞,一度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林婠婠本能地推开身上的男人,坐了起来。 她低头瞥见自己的肚兜揉成一团,半挂在身上,脸色骤变。 现在应与他共赴云雨的人不应该是苏灵音吗? 怎又来招惹她? 傅羿安满脑子都是她被雨淋湿那若隐若现的雪腻酥香,小腹下面早已蓄势待发却又中道崩殂,见她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模样,面色瞬间冷了几分,“怎么?又不让碰?” 她气得发抖,咬牙道,“傅羿安,你该睡的人不在这!” 傅羿安口干舌燥,身子僵了一下,神色冷冷,阴恻恻道,“你想让我睡谁?” 林婠婠神色变幻,他这是故意找茬吧。 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人藏在这,还能跟太子一样忍着不吃? 毛病! 林婠婠强忍着鄙夷,没好气道,“她身子骨娇弱,但也软啊,你稍微轻点,行房完全没有问题!” 傅羿安见她面若桃红,潋滟生辉,光洁的身子从上到下无一不散发着醉人的旖旎和香艳,明明早就是他的人,偏偏还能冷酷绝情地劝他去睡别的女人。 好得很! 傅羿安猛地又压了下来,咬着她的耳朵怒道,“床事上我一贯放纵癫狂,你还不清楚?我怕伤着她,折腾你就省事多了。” 林婠婠如遭雷击,他原来是怕伤着她? 爱得真够深沉。 "傅羿安,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他一把扯下那团肚兜,拧成一条线绳,摁住她的身子不费吹飞之力就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牢牢地绑在床柱上。 他的怒意染满了双眸,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不喜欢我?你全身上下,哪一寸没被我弄过,夜夜在我身下承欢,你还想惦记谁?还是他们在蛊惑你?” “沈景辞?韩习贤?谢长宴......”湿润的唇舌已吻在她的双腿中/间,一寸一寸,变着花打着圈吮吸,“还是你的大师兄徐聘?” 林婠婠的手腕被绑得青疼,蹙眉不停地闷哼。 更欲罢不能的是来自那处的刺激,让她只想扭动身子,可手脚都被他钳制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她的身子不停地战栗,娇媚的怒骂从齿缝溢出,“傅羿安!浑蛋!” “不,不要!你别碰我......” 傅羿安对她的反抗挣扎,置若罔闻,撩拨一会,她就几乎软成了一滩水...... 两人在床榻上酣战了一两个时辰,傅羿安才丢开她,赤着身子下床,灌下一杯茶水,“那只猫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为它淋一场大雨?” 林婠婠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声瓮声瓮气,“是人都有珍爱的东西,四哥不就很喜欢古琴吗?这小奶猫乖顺淘气,我喜欢得紧,自然要多疼它些。” 傅羿安紧握着茶盏,半眯的眸子晃出一抹狠戾的光,“沈景辞送的?爱屋及乌?” 林婠婠震惊极了,他连一只无辜的猫都要迁怒吗?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敲窗户的声音。 程丰也见里面动静小了,才敢来传话的,“世子爷,菡香半个时辰前过来传话,说苏姑娘有些,有些腹泻,实在是难熬,她很担心才来请示......” 傅羿安看了一眼床榻蜷缩成一团的女人,嗓音异常低沉,“今日她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吗?”说着就去捞木施上的衣袍。 程丰头皮发麻,“刚才属下已问过菡香,说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多增加了林姑娘开的烫药!” 林婠婠瞬间睁开了眼睛,呵地笑出了声。 她这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果然是只千年的狐狸,搁这儿跟她玩聊斋呢。 林婠婠哪怕浑身酸软,她心中好像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她捡起自己的衣裙就往身上套,“四哥,苏姑娘身子不舒坦,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两人穿戴整齐出现在苏灵音居住的院门时,远远就看到菡香跪在了厢房的门口。 傅羿安眯着眼眸,寒声道,“你主子罚你?” 菡香双眼红肿,满脸泪痕,“没有,是我自己甘愿跪在这里的,姑娘嫌我多事,要撵奴婢走......” “为何?” “奴婢实在担心姑娘,我不该半夜去打搅世子,更不该惊动林大夫,姑娘说她没事,忍两日便好了,以前在东宫更苦的日子,她都熬过来了......” 说着,菡香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世子,求您帮我说说情,我们姑娘身边再没旁人了,我跟了她十几年,我真的放心不下她!” 沉默须臾,傅羿安问,“她呢?睡熟了?” 菡香摇了摇头,“姑娘躲在被窝,不准我近身伺候,我知道她又在偷偷流泪,我怕她又寻短见。” 闻言,傅羿安勃然变色。 林婠婠逼着自己压住火气,抬手掠了掠发髻,干脆把垂下的青丝统统都挽了上去,露出纤细的脖颈。 气氛变得冷凝。 这时,一道娇呵从房里传出,“菡香,住口!” 房门骤然开启,苏灵音虚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面色惨白,对视一瞬,一眼就看到了林婠婠那满是红痕的脖颈。 第74章猜忌 “羿安!别听她胡说......” 门一开,苏灵音一怔,抚在门框上的手悄然捏紧。 她眉目含笑,“林大夫也来了?我真的没事,我这婢女不懂事,这深更半夜的,害你们冒雨前来,真是罪过!” 林婠婠故作轻松道,“一点小雨算什么,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会立马过来,你的身子可是大事,万万不敢耽搁!四哥,你说对吗?” 傅羿安瞪了她一眼,面色有些难看,眼神示意她别捣乱。 林婠婠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还没欺负这未来的嫂子呢,这就心疼了? 傅羿安长叹一声,转头对苏灵音道,“不舒服,还不快去躺下?” 待苏灵音重新躺下,她眼中泪光莹莹,脸上却挂着一抹满足的浅笑,“羿安,我真没事,就别再麻烦林大夫了,这大晚上的,让她早些歇息吧。” 林婠婠心中冷笑,狐狸尾巴露出了吧,让她离开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观她的气色,倒像是真的腹泻了,不过并不严重。 她开的药方极为温和,绝不可能导致腹泻。 林婠婠眸光一转,转头对傅羿安淡淡道,“四哥,腹泻是一个极小的病症,苏姑娘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她脾胃虚弱,与我开的药方恐怕不合,凡事讲个缘分,不可勉强,那些汤药明日便不用再吃,你另外找大夫再帮她看诊如何?” 傅羿安缄默少许,绷着脸寒声道,“不用把脉就能确定她没事?你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过自信?还是嫌麻烦?” 林婠婠眼眶一红,猛地抬眸盯着他。 这就是刚刚还压着她翻云覆雨的男人! 现在却当着她的面,为了他的心头肉不分青红皂白斥责她? 她还不是他的妾呢,他凭什么对她吆喝! 她深深地感到无法理喻的荒谬,斩钉截铁道,“她没事!不用把脉,我也能确定!爱信不信!”说完,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只听身后苏灵音声音极为温柔,“羿安,你别这么凶吓到小姑娘了,她才十七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点小性子也是人之常情啊......” 瞧瞧,多大度啊! 这才是未来正妻的该有的气度。 一边说她年纪小,贬低她的医术,一边替她解围,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真是周全得很啊。 庭院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她也是一时冲动才跑出来的,身边也没个人跟着,这会只感到有一阵悚然! 她不由咬牙切齿,嫌恶的言语从牙缝里挤出来,“傅羿安,王八蛋!” 忽地踩到一个小石头,她一脚狠狠地踹了一脚。 傅羿安刚刚才那般疯狂地折腾了她,不会待在那屋子里又和苏灵音发生点什么...... 陡然,一双黑色镶着金丝线的靴子撞入她的眼帘,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傅羿安那双情绪不明的眼睛。 “不多待会?” 傅羿安面色一沉,“我又不是大夫,待什么待?” 林婠婠别开头,转身就走,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不害怕?” 林婠婠垂眸,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我见犹怜,“要你管,我情愿被鬼吓死,也不要你的可怜......” 傅羿安睨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你别轻举妄动!” 林婠婠一滞,心里难受极了。 他又在怀疑她吗? 难道他也觉得那汤药里有问题,是她故意让苏灵音腹泻的? 又或者,她就应该一边跟他保持见不得光的皮肉关系,一边笑着祝福他? 此刻,林婠婠连反驳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应该不悲不喜,不怒不嗔,对于他的所有事情都视为不见。 说到底,她本就不该待在这清梧别院。 林婠婠不想再做无谓的争执,“这几日祈福,我很累,明日我就不过来了。” 傅羿安瞧见她眼眸中的倦怠,有些烦躁,“随你!” ** 待后傅羿安走后,菡香关上房门。 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立马消失不见,她语气不善,“姑娘,这林婠婠,手段了得,仗着堂妹这层身份,竟然缠上了世子。 刚才奴婢瞥见她故意挽好的发髻,露出那吻痕的,真是不知羞耻的贱人!上次我们见她的时候,她还小心翼翼,遮遮掩掩。这次就如此大胆,她是要和你宣战了吗?” 苏灵音眉头微蹙,没有出声。 菡香见状,心急如焚,“今日做的局,也被她轻而易举给搅和了,还以为她会自惭形秽,主动离开世子。没想到脸皮真厚,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若再任由那贱人继续放肆下去,彻底勾了世子的魂,我们如何是好?” 苏灵音掀了掀眼皮,“没有得到过的,才是最好的!羿安念旧,你看他今日见到那彩凤鸣岐不是眼睛都直了吗?当初是我负的他,总得给他些时间让他想起我的好来!” 菡香有些疑惑,“那我们接下来?” 苏灵音神色森冷,勾了勾唇角,“她不是有一只特别喜欢的猫吗......” 话到一半,她用眼神示意菡香附耳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菡香面露喜色,不停地点头,她就知道自家主子出手不凡,再恶劣的处境也会反败为胜的。 **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林婠婠这几日祈福都是白天在寺庙里,晚上就被傅羿安接走,青黛睡在她的床铺,装成她的样子,迷惑众人。 傅朝雨却始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只是未曾发现任何端倪。 她今日祈福的时候,隐约看到林婠婠耳迹后侧有一道红痕! 那分明就是欢爱过后的痕迹,傅朝雨大吃一惊,警铃大作。 她其实已查清,当初沈景辞在设熊馆救下之人就是她。 而且她也知道了林婠婠生父曾救过沈景辞性命的事,为此她越发忐忑不安。 入夜,傅朝雨的丫鬟来报,说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偷偷出寺庙...... 第75章琴损风波 大相国寺给贵女们统一安排了厢房,林婠婠的房间后面正好有一道角门,要悄悄溜出去倒是方便得很。 傅朝雨眸光流转,带着丫鬟就直冲她的房间。 青黛被她们从床榻上拽了起来,傅朝雨阴狠的眸光落在青黛脸色,唇角一勾,“你家主子呢?” 青黛一见傅朝雨,心里咯噔一坠,原本林婠婠今晚不准备离开大相国寺的。 傅羿安偏偏派来接她的人给她捎来口信,说她若不去,以后就再也别想见到翎花。 林婠婠一咬牙,还是去了清梧别院。 ** 马车一到清梧别院,林婠婠就急匆匆满院子寻找翎花,可那小奶猫就跟消失了似的,怎么都不见踪影。 林婠婠想起那晚,傅羿安问起翎花时的一脸冷漠,心口骤然一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知不觉,她循着小奶猫细弱的叫声来到了一间厢房,刚跨进去,抬眼就看到翎花被菡香圈在怀里。 菡香用指尖捋着猫的长毛,扬起头笑不达眼底,“林姑娘是在找这个小玩意吗?” 林婠婠看向翎花,它好像强忍着痛苦,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那清澈的猫眼中透着哀求,喵呜喵呜想要试图挣脱桎梏。 可菡香狠狠地压着它,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意思?”菡香这一刻的动作,她有些看不懂。 菡香眼眸中迸射着一股恶意,露出真实的面露来,“这该死畜生闯了大祸,林姑娘你要替它赔罪吗?” 林婠婠定睛一看,便发现翎花猫腿上沾着一团血迹。 林婠婠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骤变,他们这是把内宅阴私伎俩用在一只无辜的幼猫上! 下一刻,林婠婠暴怒,逼近菡香,一巴掌扇了过去,“还给我!” 两人扭打在了一团,林婠婠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檀木桌案上,赫然摆着一把已损坏严重的古琴! ...... 傅羿安和许绍出现在门口的时,只见林婠婠妆也花了,发髻和衣襟也都有些凌乱,唯有背脊挺直,倔强避开他的视线。 一旁的菡香双颊红肿,哭得鼻涕眼泪,明显一副凄惨模样。 呵?越来越出息了! 收拾婢女,还需要自降身份,亲自动手? 傅羿安面罩寒霜,额角隐隐作痛。 许绍仔细瞟了一眼那彩凤鸣岐,琴弦都断了,琴身中间还损得厉害,陡然出现了一两道刺目的裂痕。 他也是瞬间懵了,“这是怎么了?” 难道林姑娘把傅羿安赠给苏灵音的琴砸了? 傅羿安没等到林婠婠开口,菡香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磕磕绊绊先开口了,“林姑娘的爱宠淘气,跳到了这古琴上捣乱,不曾想它的腿被琴弦卡住弄伤了,它还咬坏了琴弦,林姑娘便怨上这琴,非要砸了出气,我想护住这琴,就跟林姑娘起了争执......” 说罢,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傅羿安的目光在林婠婠身上逡巡,她还在失神,怀里抱着恹恹的奶猫,完全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傅羿安寒声质问,“平时不是很能说?说话啊!” 林婠婠如梦初醒,神情疏离,声音像淬了冰一样,“我没做这些,是她故意弄伤我的猫,还诬陷我毁琴!”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带着审视,“哦?” 这时,苏灵音闻讯赶来,一眼见到彩凤鸣岐损坏惨重,眼眶立马红了,泪水瞬间决了堤。 她冲了过去把琴牢牢地抱在怀里,哽咽的哭声压抑极了,单薄的肩头不停地颤抖,让人不由担心,下一秒她就要背过气去。 不过一瞬,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拭泪,这才转过头真诚道歉,“菡香莽撞,冒犯了林姑娘,我相信这琴绝非你有意弄坏的,我代她向你赔罪,该怎么罚菡香,我绝不轻饶。” 听听,多善良、多大度、多明事理! 若非有了赵妙元、傅朝雨等珠玉在前,林婠婠一定会相信苏灵音与此事无关,可菡香一个小小的婢女敢攀扯她,若没有得到她授意,她哪敢? 林婠婠怒极反笑,“苏姑娘,你不知原委,不必帮我遮掩,菡香是被我打的,我认! 可我倒想问问,这琴你们视为珍宝,为何今日不放装进匣子里,反而放在这厢房随意摆放,让我的猫随便糟蹋?” 菡香眼珠子一转,半抽泣着,“昨天被雨淋了,我们自然要拿出来阴干,免得弄坏了琴身,我就出去如厕,那么一小会的功夫,哪里知道你的猫会来......” 林婠婠暗道,这小婢女还真是奸猾! 她冷冷道,“你说我摔琴出气,还和你发生争斗,你可有目击证人?明明是你们己损琴在先,诬陷我在后!” 苏灵音心中一沉,林婠婠小小年纪,心思缜密,一句话倒是直击要害。 菡香哭道喊冤,“林姑娘,你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家姑娘有多宝贝这琴,怎么可能自损。” 林婠婠大怒,拔高声音,“自损风险高,胜算却大啊!菡香你一个贱婢,敢攀诬我,就已是罪大恶极。不如抓进诏狱审一审,十八般酷刑用下来,看你老不老实!” “你......你屈打成招吗?”菡香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傅羿安略作凝思,眉宇闪过一丝犹豫,“林婠婠,你嚷什么?” 他嘴上的态度实在有些恶劣,可心中早已存疑,林婠婠不是跋扈之人,从不主动招惹是非,都是是非来惹她。 苏灵音身子单薄,她本就想寻死,稍有不慎...... 林婠婠一怔,以往不管她遇到何事,傅羿安始终站在她这边的,林婠婠不相信以他的精明看不出来,这本就是拙劣的圈套。 说白了,他就是装糊涂,存心想偏袒苏灵音! 林婠婠心如绞痛,得,她怎能与他未来的媳妇相提并论呢? 许绍见情形不对,忙笑插话,“这琴,看能不能寻到雷公的后人,说不定也是能修的。上次子旋兄不是也砸过吗?灵音也修好了,你是找的哪位高人修的?” 林婠婠自嘲地笑了笑,“四哥,真觉得是我砸了琴?” 傅羿安不想因一把琴弄得鸡飞狗跳,喝断,“此事到此为此!” 林婠婠却不想就此罢休,“四哥想和稀泥?若这贱婢的话是真的,我就成了骄纵跋扈,故意毁坏你们定情信物之人!如果我说的话是真的,还请四哥,即刻发落这贱婢,以示正听!” 傅羿安神色森冷,俨然动怒,“你少咄咄逼人!” 林婠婠铁了心要追究到底,冷笑道,“许大人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修琴之人对琴极为熟悉,或许他们一眼就能辨别出这琴到底是不是被猫弄坏的琴弦!” 第76章昏倒 晦暗的光影中,林婠婠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 傅羿安定定地看着她,陡然想起,她每次遭受不白之冤,都是那副倔强祈求公平的模样。 一时间,他心中莫名一悸,一种愧疚的心情从心底涌出。 这个世道,哪里都不是非黑即白,哪里都是人情世故,他不能任由她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必须得速战速决。 屋内一片肃静。 傅羿安一贯刚毅果断,可他现在却有些犹豫不决,左右为难,林婠婠犟起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他此刻万不能给她想要的公平,思虑片刻,他一锤定音,“雷公的弟子定能修复这琴,此事到此为止!林婠婠,不准再闹!” 林婠婠等了半天,才等到这般结果,她微微侧脸,强忍着泪意,失望积攒了太多,她早已经不在乎他了,为何还是会心如刀绞? 她抱着翎花,起身就往外走。 她一脸悲愤,眼含热泪,傅羿安只觉得心口被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看她侧身从自己身旁经过,他下意识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林婠婠死死地盯着他,“放手!” 傅羿安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林婠婠用力往回扯,无助又绝情,“傅羿安,请你自重!” 就在这时,只听菡香惊呼了一声,“姑娘——”苏灵音晕倒在了地上。 傅羿安蓦地松开手,朝苏灵音冲了过去。 林婠婠回眸看了一眼,苏灵音已被人众人围住,傅羿安关切的眼神格外刺目,她抬脚飞快地离开了清梧别院。 出了清梧别院,泪水就模糊了她的眼睛,夜色越来越浓。 寂静的路上,显得十分阴森可怕。 黄豆大小的雨点越来越密,她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这时,她隐隐听到车轮辘辘的声音,她害怕遇到歹人,飞快地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只是那辆马车越来越近,她才看清那上面的标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景辞! 他跳下马车,“刚才她明明在这里,人呢?” 树丛中的林婠婠心中苦笑,眼前一黑,忽地栽倒了下去。 沈景辞寻声找去,看见小奶猫正依偎在她的身旁,他急忙将她和猫一起都抱上了马车,看着眼前虚弱不堪的少女,他眉头紧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才惊觉手下的皮肤烫得吓人! 沈景辞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心乱如麻,他低声呼唤,“婠婠?” 林婠婠昏得厉害,恍惚中哼唧了一声,看着十分难受。 沈景辞呼吸一滞,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哪怕她现在病中,更多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妩媚,真让人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他立即吩咐车夫,“快去镇上!” 沈景辞找了一间环境雅致的客栈住下,安顿好林婠婠,又命人去请了大夫。 待大夫诊脉后,告诉他林婠婠是急火攻心外加受了风寒引发的高热,才导致的昏迷。 林婠婠睡得迷迷糊糊,紧闭着双眼,只觉得自己一会冷一会热,尤其是额头好似放了冰块,她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重若千金,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也不知抗衡了多久,她感到有嘴里传来一阵苦涩的味道。 沈景辞虽从没伺候过人,可他极有耐心,甚至还试了温度,一勺一勺,缓缓把汤药送入她口中。 林婠婠瘪着嘴,眼角挂着泪珠,不情愿地了喝下了下去。 沈景辞又找客栈掌柜要来了许多冰块,用锦缎包起来,不停地搁在她的额头降温。 期间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直到天空开始泛白,林婠婠高热才渐渐减退,沈景辞才松了口气。 林婠婠醒来的时候,满眼都是惊诧,“沈小郡王?” 沈景辞温柔地看着她,“你好些了吗?” 林婠婠扫了一眼周遭,记忆慢慢浮现,昨晚自己晕倒在了路边,是沈景辞救她回来的。 沈景辞递了一个引枕过去让她垫在背后,语气颇有些责备,“你怎地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 林婠婠勉强坐起身来,她见他眼眸中带着血丝,心中大惊,“昨晚你照顾了我一夜?” 沈景辞笑了笑,转移话题,“你饿了吗?喝点白粥如何?”起身便要去找吃的。 林婠婠忽地想起,他已和傅朝雨定亲,脸色骤然一变,“沈小郡王,你别忙了,昨晚救命之恩,婠婠感激不尽,我还得赶回寺庙祈福。若今日回去迟了,太后怪罪下来,我真的承受不起。” 说罢,便要起身回去。 沈景辞面色一沉,态度异常坚决,“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不珍惜自己!无论如何,你得先吃点东西。” 很快店小二便端来一碗白米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林婠婠拿起筷子,稍稍动了几口。 沈景辞揪着一颗心,“我送你回去。” 林婠婠本能拒绝,可抬脚才走两步就差点跌倒,沈景辞立马上前想要扶住她,被林婠婠伸手挡住。 她单手硬撑在座椅上,不得不作出妥协,“让车夫送我即可,傅朝雨也在寺庙,若她误会我们,便麻烦了!” 闻言,沈景辞心口一紧,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他的情思,他咬牙道,“婠婠,我要和她退亲!” 林婠婠猛然抬头,“沈景辞,你胡说什么,你理智点!你这样会害死她的!” 沈景辞冷冷道,“再这样下去,我会害死我自己的!” 林婠婠没有力气和他继续争论,便上了马车。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回到大相国寺庙,竟有天罗地网等着她! 第77章暴露 大相国寺。 林婠婠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站稳。 远远就看到房嬷嬷就站在角门,好像在等她,“林姑娘,终于回来了?卢王妃有请。” 她眉心一跳,往日都是青黛守在这里接应她,卢王妃怎么来了? 林婠婠跟着房嬷嬷被带到了寺庙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 透过门廊,她瞧见卢王妃端坐在上首,她身旁坐着的是一脸寒意的邹氏,还有傅朝雨低着头好像正在小声的啜泣。 林婠婠刚跨进去,卢王妃就怒道,“跪下!以前我错怪过你两次,还曾为此自责,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相到竟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她霍然吓了一跳,还有些点懵,“王妃不妨直言!” 邹氏嘴角噙着冷笑,“婠丫头,你昨晚歇在哪儿的?” 林婠婠瞬间明白了,他们难道已知晓昨晚她和沈景辞共处一室? 她一回来就被截住,根本来不及跟青黛她们碰面,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她根本拿不准。 如果知道沈景辞对她的心思,她就百口莫辩,如果只是因为她不没宿在大相国寺,她倒可以争辩一下。 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昨晚我偶感风寒,出寺庙是为了寻大夫看诊,后来就宿在客栈了!” 她不敢胡编乱造,只有说一半隐一半,才能蒙混过关。 邹氏一脸讥讽,“呵,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沈府的马车为何一大早送你回来?” 卢王妃拍案怒骂,“林婠婠,还不说实话,你和沈景辞到底怎么回事?”她又瞥了一眼一旁泪眼婆娑的傅朝雨,心生怜惜,万不能让林婠婠坏她的亲事! 话音刚落,傅朝雨毅然地抬起一张悲愤的脸,飞速地冲到她跟前,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昨晚,红儿去镇上,亲眼看见你被小郡王抱下马车带去客栈,你们一宿都没出来......林婠婠你太下贱了,竟敢勾引自己的姐夫!” 林婠婠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双眸都冒着金星。 她身上的高热本就没有完全褪下,脑袋还烧得迷糊,可也清醒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我跟他是清白的!” “昨晚我发烧晕倒在路边,不省人事,沈景辞怕我死了,可怜我才带我回去诊治。你们可以去找给我看诊的郎中和客栈的店掌柜,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的清白!” 傅朝雨用手指绞着帕,哭着嘶吼,“就算你生病,你们两人无法做什么龌龊事, 那前天呢?我明明看到你耳根上有吻痕!还要我再说得更难听点吗,你敢说你还是清白之身?” 邹氏啐了一口,面色铁青,“还不止是一晚?林婠婠,好手段啊!妻不当,非要当妾,真是自甘下贱!” 说着她腾地起身,一把就揪住了林婠婠的衣襟,用力一扯,露出她光洁的肩头,那白皙的胸口处,竟然还依稀残留着一道道细密的红痕。 这一幕猝不及防,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本以为傅朝雨只是不自信嫉妒她,万万没想到,现在倒是铁证如山了! 傅朝雨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猛地扑上去,用力扯住她的发髻,两人厮打起来。 林婠婠就好像一朵被任意摧残的花朵,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这就是自己犯禁的代价。 卢王妃看着眼下的一团乱局,恨声骂道:“够了!都给我住手!还嫌不够丢人吗?这里是寺庙,不是王府!” 傅朝雨动作一顿,不甘地收手,扑到邹氏的怀里,嚎啕大哭。 卢王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节微微发白,她不能任由林婠婠搅乱整个靖南王府,毁了靖南王府百年的清誉? 傅朝云和傅朝霞的婚事都还没有着落,原本还指望让她与谢家联姻,她倒是好得很,现在失了清白,还妄想嫁给别人做正妻,做妾别人都嫌脏! 真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卢王妃神色复杂,怒气直冲脑门,“你跟沈景辞有了夫妻之实?” 林婠婠陡然想起前些日子她做的噩梦,她成了傅羿安的妾室,差点被人玷污,卢氏不分是非,下令要把她杖毙...... 林婠婠烦透了靖南王府的所有人,无力地拢了拢衣衫,勉强遮住身体。她感觉整个四肢百骸都变得麻木不仁,她摇了摇头,“不是!与他无关!” 傅朝雨从邹氏怀里探出来,声音尖锐,“还在狡辩,你一直都在觊觎沈景辞!曾经你爹帮他看诊,你们就有了往来,你那时就心怀鬼胎了!” 林婠婠回眸,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若包藏祸心,你放再多媚药,都嫁不了他!你拼命想要我认下此事,是希望我与你共侍一夫?蠢不蠢?” 傅朝雨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攥住了命门,气焰顿时弱了大半,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算计沈景辞的事,明面上没有几个人知道,林婠婠是如何知晓的? “婠婠!” 这时,柳玉娥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青黛和银翘。 她扫了一眼周遭,立马像母鸡护崽似的冲到林婠婠身边,牵起她的手,仔细看了又看,美眸睁圆,一脸凌厉,“大嫂、二嫂你们又在欺负我女儿?” 邹氏冷笑,“你自己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 柳玉娥垂眸就看到她身上的欢痕,顿时血气上涌,嘴唇轻颤,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孽障!是哪个歹人强迫你了? 还是你心甘情愿的?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林婠婠一听她提到父亲,便觉得羞愧难当,她痛苦地闭上双眸。 可大祸早已酿成,今日之事,根本无解,除非她一头撞死,要活着将面对不停的折辱和白眼,世人无情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她! 大夏的律法,没有哪一条规定失洁女子不能苟活于世的。 她可以不在乎,可她的母亲和弟弟,都会被累及。 “你想气死我吗?当初,我就该快刀斩乱麻,随便把你的亲事定下来,哪曾想,你如此自轻自贱,不自爱!你这幅德行,谁还敢娶你?” “那奸夫到底是谁?”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林婠婠不由想起傅羿安,他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啊,哪里能枉顾人伦呢? 恍惚中,林婠婠忆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心悸,他在耳畔的软语,他拥她入怀的日日夜夜..... 她以为那是一束照亮她冰寒世界的光,可她错了,他是索她性命的毒药! 她不该心生妄念! 林婠婠脸色极差,“不是沈景辞,你们别问了!娘,女儿不孝!让我离开王府,自生自灭吧!” 第78章到底是谁? 柳玉娥本想痛骂女儿,可看着她那绝望的眼色,她一口气咽在喉咙,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知道林婠婠一直都不待见王府,更不屑所谓的锦衣玉食,她骨子里憧憬自由的。 可世道艰难...... 柳玉娥忽地想起了什么,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当初为了避祸,我们给你改了姓,把你记在了傅家的族谱上!只是顾及你的感受,才没有告诉你。”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愣,这事他们都不清楚,还以为她只是借住在王府。 要上族谱,必须要靖南王点头同意才行,柳玉娥到底何德何能,能让王府做到如此地步? 卢王妃捏了捏眉心,想起傅世啸上次对她的叮嘱,心绪翻涌,隐约猜测柳玉娥嫁入王府只怕另有隐情。 她恨恨道,“如此,你还真是我傅家的人,你既不说,那便回王府等王爷发落!” 林婠婠被火速押回了王府,关在一间地下暗室中禁闭。 她进王府多年,却浑然不知,王府还有这等地方,石壁四周泛着寒气,她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她蜷缩在石床上,猜想这里恐怕是翠湖底下! 她犯了如此大错,为何靖南王不直接把她除名,或者逼着她去家庙清修,亦或者让她削发为尼? 把她关在这里,一日三餐,到时不曾亏待,可暗无天日,也实在难熬! ** 与此同时,柳玉娥在外面几乎急疯了,她哭着求三老爷与她和离,她想带着林婠婠离开王府。 傅世宣却坚决不肯,柳玉娥什么招数都用了,都不管用。 林婠婠因身体原因不能祈福,靖南王府还特意给陆太后上了一道折子请罪。 沈景辞便再也坐不住了,他千方百计打探到了一些隐秘消息,心急如焚带着翎花就去了靖南王府。 他不请自来,傅朝雨还以为他是冲着自己而来,连忙精心装扮一番,前来相见。 沈景辞冷着脸,一双冷冽的眸子扫过来时,只觉得那眸子全是寒意,“傅朝雨,那婚事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我一定会退亲的!” 傅朝雨瞬间就崩溃了,眼眶通红,“你就这么狠心?想逼死我?” 沈景辞抬眸,怒声道,“我恶病缠身多年,原本就不指望苟活于世,唯有一人我放心不下,可你却非要折腾,那就休怪我无情,若是她因此有个三长两短......” 还不待他话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几步掠了过来,傅羿安用力钳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沈小郡王今日威风得很!想退亲,让宣阳长公主亲自过来!” 转头对傅朝雨呵斥,“还不回去!” 傅朝雨只觉得傅羿安在维护自己,心头一热,便乖顺离开。 傅羿安几乎揪住着沈景辞的衣襟,寒声道,“你添什么乱?还嫌事情不够烦吗?你这样莽撞,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当初事发,你若执意不肯定亲,宣阳长公主也别无他法,你却扛不住压力,优柔寡断,现在亲事已定下,你又反悔,靖南王的脸面岂容你随意践踏?” 沈景辞眸中带赤,咬牙道,“傅羿安,跟我装什么君子!我早已查过了,那个算计我的丫鬟她的干娘与靖南王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都了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面对他的质问,傅羿安根本不为所动,气定神闲讥诮道,“木已成舟,为时已晚!谁叫你偏要跟我抢!” 沈景辞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卑鄙!你既心悦她,为何不直接娶了她?我还敬你是条汉子!日日让她受辱?这就是你身为男人的担当?” 傅羿安脸色一黑,犹如被人当头喝棒,可气势丝毫不减,口吻上依旧不善,“这些事,就不劳你操心,你以后该关心的人是傅朝雨!” 沈景辞的眸光冷若寒冰,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你仗着她心悦于你,不知珍惜,随意践踏,你以为她永远都会等着你吗?对你的真心永不消退吗?别太自以为是,等哪天她心灰意冷,我看你后不后悔!”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沈景辞便知道,自己踩到他的痛处,他冷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翎花腿上的伤已无大碍,可它每天无精打采,软绵绵的,好像有睡不完的觉,我已寻了很多兽医都无济于事,麻烦你转告婠婠一声!” ** 当石门打开那一刻,已是五天过后。 林婠婠甚至一度认为他们会关她一辈子,她完全没有想到,她又被接到了正院。 书房里,除了王爷傅世啸,卢王妃,还有柳玉娥和傅三老爷。 傅世啸沉重且威压声音传来,“婠丫头,关了几天禁闭,懂事了吗?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傅家与谢家有婚约在身,谢长宴对你又动了几分心思。 你太不争气,自毁长城,如今这局面,王府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我也不为难你,你需告诉我,与你有私情的男人到底是谁,我也好为你做主。”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声,“世子到!“ 傅羿安直接跨步进来,他慢条斯理走到檀木座椅撩袍坐下,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白玉扳指,眸光冷冽,好似千年的寒冰,静静朝她望了过来。 柳玉娥急道,“你快说啊!” 林婠婠觑了一眼傅羿安,心口一滞,“好,我说!” 第79章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林婠婠想起那日傅羿安对苏灵音的偏袒,日后两人还会颠鸾倒凤,便自动摒弃了拖他下水的想法。 她脑海里不停地盘算,到底让谁来背锅,她首先想到的大师兄徐聘,可他立志做个江湖游医,他家世简单,无权无势。 若真发生这种事,势必定会被逼着同她成亲。 另外,徐聘心思单纯,只怕连母亲柳玉娥都应付不过去,谎言就会被拆穿。 还有谁?韩习贤? 不行,她一想起他和嫣然的床事,她就觉得恶心。 柳玉娥见她半天都没有下句,催促道,“怎么,还想替他遮掩,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登徒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猖狂!王爷都说了会替你做主,你怕什么?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林婠婠稍一沉默,面无表情,“不是的,我主动的,是谢长宴!” 屋内陷入短暂诡异的寂静。 几乎一瞬,傅羿安倏地抬头,连眉梢上都覆盖了一层冰冷的寒意,他狭长的眸中蕴藏着一股恨意,不可置信地盯视着她。 林婠婠只觉心口窒闷,她瞥见他袖口里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柳玉娥先是一愣又是一惊,瞪大了双眼,嘴张得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她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穷酸书生,提心吊胆的,可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啊! 卢王妃神情复杂,眼若寒芒,“婠丫头,这种事可不能胡乱攀扯,若是你存心撒谎,他日东窗事发,没人救得了你!” 傅世啸往檀木太师椅上一靠,明显不信她的说辞,“前阵子左一个毒誓,右一个婉拒,这会你们自各儿又开始了?” 林婠婠背脊发冷,果然他们都不好糊弄。 这谎言一戳既破,她只是别无他法,能拖一时是一时。 林婠婠看了一眼窗外的紫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是偶然救了他,便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私下就有了往来,上次我去云阳也是他送我回来的,之后我们二人还一起去吊唁太子,这事四哥也是知道的。” 傅羿安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忽地冷笑出声,“谢长宴这几日根本不在上京,撒谎前还是多做点功夫!” 语气中全是嘲讽! 林婠婠心口陡然一震,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完全没料到自己竟踢到铁板上去了。 如今这局面,他不帮忙,还非要拆台,是想逼死她,弄得个鱼死网破? 她气得心梗,生生将骂他的话吞了下去,转念一想,他行踪不定更好,谎言反而不会被拆穿,万一傅羿安是在唬她呢? 瞎编谁不还会? 她抿着唇狡辩,“四哥,长宴性子无拘,行踪不定也是常事,再说你和也无私交,你根本不了解他,自然找不到他。我和他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啪’的一声清脆响,傅羿安手中那个天青色的茶碗落在了地上。 他眼尾一挑,盯着她的眼眸满是戾气,一字一句道,“如此,你便把他约出来,跟我们展开说说,你们是在何时、何地、如何谈情说爱的!” 四目相对,林婠婠脸色的血色尽褪,强忍鼻腔的酸意,眼中却十分干涩,他是存心想要整她死吗? 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爷的长随推门进来,见屋里齐齐坐着数人,又退了出去。 傅世啸抬手招呼他进来,“何事?” 长随瞥了一眼四周,恭敬一揖,“幽州节度使谢长宴派人给府上送了个木匣子过来。” 闻言,所有人的都齐刷刷望了过去。 “拿过来?” 长随咽了咽口水,“说是要赠送给三房的林姑娘的。” 一个精美的檀木匣子摆在了桌上。 林婠婠顶着一道道灼热的视线,颤着手打开的木匣子,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是一匣子干花! 林婠婠怔愣失神,白皙的手指捡出其中一片花瓣,这是西府海棠,难得的名花,价值千金。 她脑袋有些发懵,谢长宴这是什么意思? 长随垂首解释道,“据那小厮说,那日,谢大人见林姑娘亲自去采摘了许多槐树花,好似要烙饼子吃。谢大人便专程去请教厨娘,得知许多花都可以入食,便收集了这些花来,送来给林姑娘解乏。 另外,谢大人带来口信说,世子让办的事都已办妥了!” 傅世啸锐利的眼眸眯了眯,挥了挥手,“如此看来,郎情妾意,改天把日子定下来,也不失一桩美谈,都下去吧。” 一场闹剧因一匣子干花落下帷幕,最开心的是柳玉娥,她还一度以为林婠婠心中藏了什么见不光的人,既然是两情相悦,她也不想过于苛责自己的女儿。 傅羿安刚想离开,就被傅世啸叫住了。 他晦暗的眼神在傅羿安身上来回逡巡审视,语气格外凝重,“羿安,你想阻止这场联姻?理由呢?”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缩,搭在雕花木门上的手悄然收紧。 好半晌,她听到傅羿安没有完全否认,“是!不过我是为了傅家。” 柳玉娥拽着她的手,“快点,回去给我老实交代,你和谢长宴到底到哪一步了!他打算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屋内。 傅世啸意有所指,“你母亲告诉我,你除了苏灵音还有其他心悦的女人,需要我明言吗?” 傅羿安面不改色,笑了笑,“不必!母亲敏感多疑,胡思乱想,我快到而立之年,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你母亲猜错了?” 傅羿安哑然失笑,“婠妹妹霞姿仙韵,是易招惹是非。我刁难谢长宴,故意提高筹码,却是为了傅家作想,考验他的诚意。这次结盟,关系重大,并非我存有私心。” 近几年来,傅羿安隐忍克制,日夜忧勤,绝不纵情声色。 傅世啸根本不相信他和林婠婠之间能有什么私情,他是傅家最优秀的接班人,随时都拎得清,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只是他今日的反应太过异常,当着他们的面连茶杯都摔在了地上,他很难不起疑。 “这桩亲事,我会亲自找谢长宴详谈,之后的事,你就别插手了。” 傅羿安一出了主院,脸上霎时笼罩了一层寒冰...... 第80章濒死之吻 一回到衡芜院,柳玉娥就连忙屏退伺候的人。 这桩婚事虽有着落,可名声是一辈子的。 她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喝道,“你们真有夫妻之实了?万一他不上门提亲,你该怎么办啊?” 林婠婠见她气得狠了,怕她伤了身子,连忙跪下,“娘,你别气了,是孩儿不孝,这些糟心事,你就别担心了,不是还有王爷做主吗?” 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嫁给谢长宴,还得赶紧找谢长宴把这个误会解开才行。 柳玉娥忍不住红了眼眶,掏出锦帕了抹眼泪,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你呀,你呀!真是糊涂!男人一旦轻易到手,哪里还会珍惜,我是怕你嫁过去被他看轻,心疼你,你又是远嫁,哪怕想帮你,都鞭长莫及。” 林婠婠不想母亲替自己优心,宽慰道,“娘,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心,我会过得好好的。” 柳玉娥暗自恼恨谢长宴有失分寸,他比林婠婠大十多岁,就不知稍微忍耐一点吗? 他那岁数,只是老房失火,早就盯上了自家的女儿! 可事已至此,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她拿出一本用锦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来递过去,“这东西,本该在你成亲当天给你,你都越了雷池,先自己多学一点也是可以的,成亲前你们可不能再次......”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林婠婠接过书,抬头懵然,一脸不解。 柳玉娥神情有些怪异,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出去。 她轻轻揭开锦布,瞟了一眼书皮上面写着《鸳鸯秘谱》几个大字,再往里翻,竟全是惟妙惟肖春宫图,那些交欢的场景描绘得极为详尽,什么首尾式,跪趴式...... 林婠婠脸色绯红,啪地一声连忙把书合上,两忙书塞到了楠木箱子的最下一层。 她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由抬脚去了翠湖边上,坐在一处石头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呆。 微凉的风拂过脸颊,她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头顶忽地多了一团阴影。 “为何撒谎?”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林婠婠仰头便看见傅羿安对着她柔柔地一笑,她却感到一阵心惊胆战,不由缓缓站了起来。 傅羿安语气森冷,“你很好!嫁给谢长宴,就可以和我彻底断了吗?” 林婠婠口鼻一酸,浓密的睫毛颤了下,“我不说他,难道说你吗?你是靖南王府的世子,身份尊贵,高不可攀,他们只会指责我勾引你,绝不会允许你身上有我这样的污点存在!是赏我一个妾侍?还是让我成为你的外室?还是让我悄无声息地死掉?” 傅羿安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不会,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林婠婠唇角冷笑勾起,“是吗?四哥,何必自欺欺人了,你从未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亦从未奢求嫁给你!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一别两宽,前程过往,烟消云散!给彼此留点尊重,不行吗?” 傅羿安骤然变色,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若是我不同意呢!” 林婠婠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那四哥,不如给我取来三尺白凌,送我去死,如何?” 傅羿安沉眸看她,捏着她的肩头的大手又加重了几分力度,眉中带怒,“你情愿死,也要嫁给谢长宴?” 林婠婠强撑着身子,不甘示弱与他对视,“与他无关!实在厌倦王府了,还请四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粗粝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她娇嫩的侧脸,林婠婠无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府身几乎咬到了她的耳垂,声音轻柔,“可婠婠欠了我太多债了,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只听,扑通一声,翠湖水花四溅。 傅羿安牢牢地搂着她,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带着跳入了湖中。 铺天盖地地湖水瞬间淹没了两人,林婠婠口鼻立马呛水,她根本不会凫水,濒死的绝望席卷她的全身。 疯子! 在深水中,傅羿安一把拽过她,准确地捧住她的脸颊,吻得汹涌又霸道! 他好似一头暴戾的野兽挣脱了牢笼,要把她五脏六腑都要撕碎一般。 林婠婠感整个人都快窒息了,嘴角传来一一阵阵血腥的腥味,就在几乎要失去意识的一瞬,她被拽出了水面。 她张开水,本能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想嫁给他?”他勾起了唇角,笑得无比的张狂。 她的舌尖被咬破,看向他的眼神,又惊又惧! 傅羿安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林婠婠被他抱上了岸,带到了一处僻静密林,他轻轻一推,假山后面竟藏着一个天然的山洞。 她浑身湿透,薄薄的春衫勾勒出玲珑有至的身段。 傅羿安不由分说把她摁在石壁上,狂暴的热吻一点点落下,他粗鲁地拨开她的襦裙...... 冷硬的石壁咯得她肉痛,她情急之下,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贴紧他的胸口,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徘徊。 林婠婠眼眶饱含热泪,透过假山缝隙,好像看到湖面那波涛汹涌的浪潮一浪胜过一浪。 她就像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的摧残下,随波逐流。 傅羿安可以温柔地疼她,爱她,也可以暴烈地惩罚她。 他用实际的行动告诉她这便是无尽的深渊,是平日里矜贵的靖南王世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林婠婠不禁在想,若是苏灵音,他会如此对她吗? 体内的快感和脑海的痛苦矛盾地交织,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不再折腾,“阿婠,别挑衅我,我发疯起来,受伤的只会是你。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王府,你是我的!” 暮色笼罩着大地,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她不知道是怎样回的衡芜院,她在净房的浴桶里,洗了一遍又一遍,厌恶地搓到皮肤发红,发痛,她都不愿意起来。 青黛进来的时候,林婠婠几乎在了一桶冷水里睡着了! 第81章毒杀 林婠婠睁开眼眸,就看见青黛那一张忧心忡忡的面孔。 青黛看到她香肩、锁骨等残留的欢痕,悚然一惊,眼眶微红,“姑娘!我都以为你这次扛不住会供出世子......” 林婠婠出事,衡芜院伺候她的青黛和银翘首当其冲,被柳玉娥关押起来严刑审问,青黛一口咬死不知情,扛住了鞭打,才没有泄密。 现在傅世子居然顶风作案,太不知疼人了。 林婠婠打了寒颤,从赤着脚从浴桶里出来。 她有一瞬间的沉思,才轻轻作答,“供出他?给他当妾?再不断与人争宠?” 在经历了一系列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林婠婠早已心灰意冷,歇了对他的爱意。 青黛取下布帛,静静地帮她擦干身子,心里不由怨恨起傅羿安来,“姑娘,你真的要嫁去幽州?” 林婠婠轻轻哂笑,望向无边的黑暗,蓦然发现,天大地大,难道她竟无容身之处? 青黛收拾她的脏衣服,有些纳闷,“姑娘,你的肚兜呢?” 林婠婠乍然一惊,那小衣难道又不翼而飞了? ** 松涛苑。 卢王妃洗完澡出来,出来就看到傅世啸还在桌前翻看着《春秋》。 屋内烛火摇曳,卢王妃身段保持得很好,风韵不减当年,穿着一身细薄的纱衣,其中曲线若隐若现,她轻轻地贴到他的身后,“王爷,夜深了。” 傅世啸对着她的一副春色视若无睹,“谢长宴这几日确实不再上京。” 卢王妃神情微顿,“那林婠婠好大的胆子!敢明目张胆撒谎!她就不怕谢长宴到时候秋后算账?” “浅薄!那甄宓(fú),甄夫人曾为袁熙之妻,后来不是一样嫁与曹丕为正妻吗?婠丫头生得那副颜色,谢长宴很难不动心!我们与谢家联盟势在必行,你不可多生事端。” 卢王妃连忙点头称是,转念一想,“难道她真的和沈景辞行了那苟且之事?” 傅世啸和上书本,淡淡道,“不是他,她待沈景辞就像亲人一般,一点杂念都没有。” “兴许藏得极深?” 他冷嗤一声,“她真想嫁给沈景辞,哪有傅朝雨什么事?你也是过来人,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有几个能做到清心寡欲的?” “不是沈景辞也不是谢长宴,那到底是谁?” 傅世啸又翻了一页,“不确定,婠丫头的嫁妆的事,你先着手准备,最迟下个月就会把婚事定下来。” 卢王妃轻轻诶了一声,一只手就摸到傅世啸拿着书的手上。 说罢,把书撂在桌案上,冷冷来了一句,“你自己歇下吧!” 他转身撩袍便出了院子。 卢王妃指尖狠狠地掐着手心,静静地坐在妆奁前,透过铜镜看见自己眼角的几丝皱纹和鬓角上的白发,怔怔失神。 沉默许久,她吐出一口浊气,语气森冷,“房嬷嬷,王爷去哪里歇着了?” 房嬷嬷知道她不痛快,垂眸低声道,“方姨娘那儿。”方姨娘长得像先王妃,傅世啸便日日宿在她的院子里。 卢王妃压着怒气,“府里的老人,都没见过先王妃真容?” 房嬷嬷暗叹一声,卢王妃看着日子舒坦,其实和傅世啸一直都是貌离神合。 世人几乎不知靖南王傅世啸还曾有过王妃,卢王妃也只能算作继室。 傅世啸做事滴水不漏,当初伺候先王妃的人死的死,卖的卖,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哪怕他们一直在暗中调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房嬷嬷退下,卢王妃吹灭灯火,从床榻一侧的匣子里面,熟练地取出一个光润坚硬的玉势出来,她慢慢地撩开襦裙,张开双腿,试着把东西放了下去...... ** 林婠婠第二日就派人去寻谢长宴,可得到回话却是,他不在上京。 若她有急事,小厮可以帮她传信。 她只得讪讪折返,本想去回春堂,刚到门口就见到了沈景辞。 她撩开车帘,只见往日光风霁月的沈景辞急得满头大汗,“沈小郡王?这是在怎么了?” 沈景辞脸色铁青,指了指马车,“翎花怕是不行了。” 林婠婠大惊失色,连忙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翎花恹恹的,完全没有半点精神,见到昔日的主人,也是呜咽地叫了两声, 林婠婠眼眶瞬间红了,颤抖着双手,抱着翎花疯了一般冲到回春堂。 那日她被押回去关禁闭,青黛她们也受到责罚,翎花一直养在沈府! 沈景辞见她着急,心里更难受,便把那日的话重复了一遍,“从那日回来,我找了好几个兽医,它的腿倒是没有大碍,可奄奄一息,天天昏睡,也不知怎么的。我那日让傅羿安给你传话,他没说?” 徐聘见林婠婠情绪不对,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跟着她到了后院。 小奶猫猫躺在软塌上,眼中蓄漫了泪,水光盈盈,看着林婠婠心揪,没一会它就闭上了眼睛,永远停止了呼吸,整个猫身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林婠婠抚着它的长毛,眼泪簌簌掉了下来。 徐聘见她哭得伤心,便示意沈景辞到借一步说话。 他细细问了翎花近日的病况,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徐聘复又走了回来,“婠婠,沈小郡王护理得当,这狸奴不应该啊,让我仔细瞧瞧。” 林婠婠豁然扬起头,“什么意思?” 徐聘仔细探查这翎花,直到轻轻撬开猫嘴,发现嘴里竟残留着一股黑色,他才敢说出自己的猜想,“婠婠,它应该是中毒而亡!” 沈景辞是本就是狸奴,照料这小东西又极为尽心,它不可能是在沈府中毒。 如此说来,翎花只会是在清梧别院就已中毒! 徐聘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示意她有话要说。 林婠婠擦了擦眼泪,跟着徐聘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压低了声音,“婠婠,根据刚才沈小郡王的描述,你不觉得这临死前的症状跟某位贵人相似吗?” 四目相对,林婠婠细思极恐。 几乎一瞬,她便猜到了他想说的是谁,那人便是东宫的太子殿下! 翎花是吃了软骨散而亡的? 那这下毒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岂不就是...... 第82章博美人一笑 林婠婠从不愿意把人想得如此恶毒,一旦心中产生了怀疑,就好似杂草疯长,很快便遮天蔽日了。 偏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那便是苏灵音! 当初,傅羿安曾说过,太子的死因绝不简单,他们最后怀疑的是太子的枕边人,客观而言,苏灵音同样具有嫌疑。 在清梧别院,苏灵音指使菡香故意伤害翎花来激怒她,让她被迫背上损坏古琴的罪名。 林婠婠不得不承认,她对苏灵音的了解实在太浅显了,她或许比赵妙元更加深不可测。 当初她在赵妙元身上吃了不少闷亏,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低估了她想嫁入王府的决心。信息不对称,结果赵妙云早就把她的底细查得一干二净,她和傅羿安之间的事自然也就暴露无疑。从而,赵妙元早早就布下一步步杀招,等着她往圈套里面钻。 那苏灵音呢? 她目前的底牌不是权势,而是与傅羿安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 苏灵音对她的敌意自然也是来自傅羿安,林婠婠本想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只是苏灵音若是真有软骨散,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和父亲林邺的死也某种千丝万缕的关联呢? 徐聘似乎和她想到一块,“师妹,若能查清谁有这软骨散,我们离真相就不远了。” 林婠婠心头一沉,只是大师兄不知道的是,这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凭她的力量,要想查清事实的真相,只怕难如登天,她必须寻求外援,借某些人的势才行! ** 落日熔金,暮色四合。 漫天的霞光洒在房檐的琉璃瓦上,亭台阁楼上,到处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整个靖南王府透出一股静谧和苍凉。 傅羿安推门,进来。 原本该恨他怨他的少女,此刻穿了一套蜜合色的对襟搭配件绯红色的齐胸襦裙,她烟波流转,面若芙蕖,神情娴静,像极了天空皎洁清冷的月亮,亦或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傅羿安脚步顿住,神色如常,宽大的衣袍下裹藏着一颗作乱的祸心。 他深邃的眼眸肆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美色,脑海里全是她赤着身子,任他蹂躏的香艳画面。 他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婠妹妹约我前来,所谓何事?” 林婠婠转头看他,黛眉轻蹙,“四哥,我确有一事想请教。那日,我原本根本没有打算回清梧别院的,可你派人来接我,还传话说,若我不回去,便再也见不到翎花!” 闻言,傅羿安那点旖旎的心思被搅个粉碎,他眸中闪过一丝不虞,“那天,我根本不曾派人来接你,再者,我用蠢到用一只猫来威胁你?” 林婠婠心头一颤,果然是自己大意了。 看来,苏灵音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 苏灵音原本的计划恐怕是让他们产生双重误会,首先,她造成自己损坏古琴的假象,让傅羿安误会她,觉得她善妒。其次,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翎花活下来。 翎花一死,若非她知道软骨散的存在,她自然会把这一些列的变故都算在傅羿安的头上! 如此,他们两人便会相互误会。 傅羿安凝视着她,淡淡地开口,“到底怎么了?” 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极低,“翎花死了,应该是被人毒死的。” 傅羿安愣了一下,他虽不喜欢猫,可他也知道,林婠婠一直对这小玩意钟爱有嘉。 她眸中的落寞和悲伤深深地刺痛了傅羿安。那小东西是沈景辞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死了就死呗! 可见她眼眶微红,他还是把心中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这事,我会去查。清梧别院的仆儒并不多,查起来并不难。” 林婠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指尖颤了一下,“多谢!” 雕花窗户之外,一阵晚风拂来,轻纱幔帐随风摆动。 傅羿安凑近她,目光灼灼,声音低哑:“若查清了,你拿什么谢我?”边说边就贴近了她,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肢。 林婠婠白皙的脖颈紧紧绷直,“这几日不行,我小日子来了。” 傅羿安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臀部,眉目瞬间翳了,“你是故意的?” 林婠婠避开他的视线,“不是,刚刚才来,我也不知。” 傅羿安有些无可奈何起来,他用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等你身子好了,我要你加倍奉还!” ** 林婠婠本以为谢长宴不在上京,他们之间的事便会僵在那里。 可哪曾想,她去找过谢长宴的小厮之后的第三日,她便接到谢长宴邀她出去赏花的帖子! 她精细打扮一番,刚出靖南王府的门口,便看到谢长宴颀长挺拔的身影。 几日不见,谢长宴显得神采奕奕,双眸若星辰般闪耀,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气宇非凡。 林婠婠神色有些复杂,不知如何面对他,眸光闪躲,“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到上京。” 谢长宴眸光沉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林姑娘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我事务再繁忙,也不及你的事,不如我们先去赏花,边看边聊......” 林婠婠上了谢家的马车,两人并非第一次同乘,都默契地没有多话,到了城外,竟是满山遍野的西府海棠! 她瞬间被眼前美景给惊艳到了,连绵不断,红粉各异,落英纷纷,宛若仙境。 “我竟不知,京郊还有此等美景。” “你喜欢?这是一闲云野鹤的大隐数年前特意开垦种下的,也不枉我这几日策马奔腾把整个凤鸣山后山跑个遍,才寻得此宝地。” 谢长宴看着她眼眸中的光彩,一时间竟有些理解周幽王来。 他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褒姒一笑,后世之人都觉得其昏庸无道。 可若这些小事能让美人开怀,他不介意多做些。 “喜欢!”眼前的美景,确实让她震撼。 “那我呢?”谢长宴直直看向她的眼眸,声音异常温柔,让人难以招架。 林婠婠一愣,当然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只是他们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她别开头,转移视线,静静地欣赏那片花海,神色疏离,“我曾在凤鸣山庄被山贼掳走,我的清白早失,你不介意吗?可否请求你拒了这门亲事?” 第83章一树梨花压海棠 闻言,谢长宴倏地转头,一双好看的瑞风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林姑娘的坦率着实让人惊诧。” 不知为何,林婠婠竟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一种揶揄和戏谑! “林姑娘,你可知,他们都觉得你很漂亮,但在我的眼中,你悠然洒脱的性子,才让我觉得难能可贵!你我不过几面之缘,说什么一许芳心,情深义重,本就是痴人说梦。 若非要在傅家的一众贵女中择一位联姻,我倒情愿那人是你!我实在不想应付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无趣得很!” 他姿态温雅和煦,完全看不出有半分虚假,只是这套说辞实在出乎她的意外。 男人不都会介意此事吗? 谢长宴见她久久不语,敛起了笑容,勾起唇角,“我猜这也只是你拒绝我的由头,莫不是你早早就遇到了让你刻骨铭心之人?忘不了他?” 林婠婠身形一僵,目光微暗,“不是,我真的是清白已失,我没有忘不掉的人!这样草率成亲于你不公。” 她的声音轻灵婉转,似山间的清泉响韵,煞是好听。 对方望着连绵不绝的花海,起身极为随意地摘下一支红艳绝伦的海棠,递给了她。 他语气波澜不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非笼中鸟,我亦非池中鱼。傅羿安为阻挠你我定亲,把我们原本谈好的三千匹战马,徒增到五千匹,另外还得增加一倍的生铁。” 林婠婠捏着花枝的手悄然收紧,她竟不知,自己已变得如此值钱! “无碍!”他好似察觉到她的心惊,“世间温柔,不过芳菲柳叶染花香,我毕生所求,也就是个恣意快活,一切随性而为!” “我觉得你与我志趣相投,拼尽全力,所求不过‘自由’二字。” 不得不说,他的每个字都深深地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傅羿安与她纠缠不休,可从未曾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或许让他留恋沉醉的本就是她那具徒有其表的躯壳! 这一刻,她心底竟涌出几分悲凉。 靖南王府就像一座牢笼,傅羿安就像那个牵着链子的主人,而她就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可怜虫。 谢长宴盯着她看了一瞬,极为认真道,“林姑娘,幽州天大地大,你可以佯装与我成亲,不管你是想闲云野鹤,寄情山水,还是想悬壶济世成为一代圣手。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或许是你离开王府最好的机会,你不认真考虑一下吗?” 林婠婠心口狠狠地颤了一下,不得不说这断情绝爱的方式让她异常心动。 “你不妨与我多接触些时日,再作打算。”他唇角噙着浅笑,“你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可好?” 林婠婠微微颔首,谢长宴又亲自剪下一大束海棠花枝,这才领着她去吃了一家味道极为鲜美的农家菜肴。 待谢长宴把她送回靖南王府时,早已暮色沉沉,浮光蔼蔼了。 林婠婠捧着一束海棠,浑身裹挟着清新的花香,从外院缓缓走回衡芜院,哪怕华灯初落,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姑娘!”青黛面带喜色急忙迎了上来,小心地接过那捧鲜花,由衷感叹,“这海棠真是漂亮!” 林婠婠神色淡淡,“找个素瓶插起来吧,焉了怪可惜的,我去沐浴。” 嘎吱一声,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傅羿安低哑的声音中隐忍着怒意,“不是小日子来了吗?还敢沐浴?” 林婠婠脑中嗡地一下,心跳骤然加剧。 她刚进浴桶,浑身不着寸缕,浸在水下的手已攥成一团。 傅羿安的沉稳脚步慢慢逼近浴桶,林婠婠转头过去,她面色发白,声音娇软绵长,“四哥!” 他忽地俯身,细长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青丝,放在鼻尖轻嗅,“海棠好看吗?” 林婠婠吓得一哆嗦,唇角颤抖,声音呢哝,细若蚊鸣,“我是去劝他拒婚的。” 傅羿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挽起袖袍,捡起一旁的布帛,轻轻擦拭着她娇嫩的背脊,“呵?谢长宴为老不尊,还想一树梨花压海棠。你对他也念念不忘了?” 背部的触感有一下没一下的,她不由骨寒毛竖,那种危险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 就好像上次他把自己丢进湖里一样! 林婠婠迟疑一瞬,不知道说什么,咬着唇瓣,“呃......没有。” 傅羿安眉梢一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斜睨过来,声音温柔,轻如耳语,“林婠婠,手段挺高明,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 是啊。 她进靖南王府,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吗? 攀是攀附,是勾引,是谄媚。 落到她耳中,皆是羞辱。 就跟她母亲柳玉娥一样,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些恶言恶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抽痛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要攀谁的高枝!” “他不惜为你答应王府的无端要求,能攀上倒是一桩美谈!”傅羿安顿了顿,轻笑一声,“谢长势大,又远在幽州,嫁过去倒能为你遮风挡雨,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倒嫌弃上了? 林婠婠犹豫半天,斟酌着用词,“我从没这么想过,只是定亲一事迫在眉睫,四哥可有解决的法子?” 他放下布帛,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袍,扬起唇角,“上次欠的利息还没还呢,又想求我办事?不如我们共浴如何?” 衣袍很快散开,顺着喉结,露出了一片结实流畅的腹肌来。 林婠婠不由暗自叹息,道阻且长,他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腻味? “世子,王爷有请......”程丰的无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傅羿安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他不得重新穿好衣袍,刚出衡芜院,他蓦然回首,吩咐程丰道,“那束海棠给我带出来!” 程丰一脸愕然,十分茫然。 “稍上带给王爷,一树梨花压海棠,不懂吗?” 程丰一脸死寂,哪有做儿子正面讽刺当老爹床事的? 这世子爷病得不轻...... 第84章算计 正院书房,傅羿安进来的时候,王爷傅世啸正悠然地端着茶杯喝茶,他余光瞥了他一眼,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摔在地上。 他干咳了一声,指着他手上的海棠花,“你这混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 一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堂堂殿前司指挥使,堂而皇之地捧了一束花,成何体统? 傅羿安瞟了一眼他额头上的白发,把花搁在桌案上,面不改色,“这海棠娇艳似火,看着喜庆,就给你带来了。” 傅世啸哼了一声,哑然道,“你日日在宫中待着,陆太后这几日病了,你不知道?” 傅羿安见他丝毫没有发作,估计他爹根本不知道那个典故,压着上扬的嘴角,“我又不是内侍,更不是太医,如何知道她的身体?” 傅世啸见他对此事毫不关心,立马怒声训斥,“你一天都把心思放在哪里了?明日你且带点药材,以靖南王世子的身份去探望她一下!” 傅羿安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她得空?父亲与陆太后私交甚好?” 傅世啸长长的眉须抖了抖,神色稍显疲惫,扬声道,“口无遮拦!给我规矩点,叫你去,你就去!” 傅羿安出去以后,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阴沉,从檀木匣子里抽出一张年代久远的画来,展开平铺在桌案上,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跃然纸上。 仔细看便会知晓,那绝色的容颜和王府里的方姨娘有几分相识,只是风姿更甚! 过了好一会,傅世啸才缓缓合上画轴,麻木地闭上眼眸,兰因絮果,有的秘密恐怕只有等到他死的时候,才能告诉傅羿安。 晚间,他不知不觉带着那束火红的海棠来到了方姨娘的院子。 只是当他从她忸怩的口中得知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含义时,气得连摔了两盏茶盏。 翌日。 傅羿安一早便朝宫里递了话想要觐见陆太后,得了准信,便等在承乾殿门前。 只听殿内传来一声怒吼,“都是干什么吃的!姓陆就是免死金牌吗?真以为我不敢治他们的罪?” 傅羿安百无聊赖,“犯了什么罪?” 曹内侍怕他等得太久,抖了抖手上的拂尘,轻叹一口气,“世子,陆太后正在发脾气呢,这陆家的子弟大肆敛财,才被人参了几本,这安国公世子又来求娶先太子侧妃苏灵音,这不是正撞到枪口上吗?实在让人头疼.......” 他的话还没说完,有听到,“陆斯年,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别以为我不敢罚你!你若再多说半个字,明日便去西山大营当值,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 曹内侍小心翼翼地朝里面觑了一眼,“世子,要不你也改日再来?” 傅羿安蹙眉,他可没有时间跟陆太后耗,转身抬脚便走,刚走几步,里面便传来内侍的声音,“传傅世子觐见!” 傅羿安只得折返,抬脚便碰到了陆斯年一脸晦气地迎面走来。 陆斯年望向昔日的好友,脸色倏地一下沉了下去,阴鸷的目光落在傅羿安的身上。 他气得咬牙切齿,怒眸睁圆,竟有些口不择言,“傅羿安,你到底把灵音藏到哪里了?你曾亲口跟我承认与她无意,为何出尔反尔?你断人姻缘,如杀人父母!” 傅羿安唇角轻勾,语气相当刻薄,“你当真心悦她?天天纵情青楼的浪荡公子,为爱转性了?你骗鬼吧!” 陆斯年冷眼看他,语气极为笃定,“以往,我自以为与她此生无缘,哪曾想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次,谁也不能阻挠我娶她!” 傅羿安嗤笑了一声,“你还是个情种?可惜是一厢情愿,她不爱你,你非要以权谋妻,强制把她留在你的身边,不觉得可耻吗!” 陆斯年眼尾泛着猩红,神情阴晴不定,“傅羿安,你难道就不会,爱而不得?等你尝到那钻心的痛苦滋味时,再来教训我!” 说罢,傅羿安才懒得听他啰嗦,径直朝殿内走去。 大殿里一片寂静,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生怕惹到陆太后。 傅羿安信步走进内殿,抬眼就看见了陆太后正俯着龙案上批着折子。 她凤眉微蹙,“一群废物…就知道储君,储君,一个二个都希望我死吗?” 她怒意正盛,啪地一声,一本折子扔在地上,恰巧落在一双黑色祥云鞋子旁。 “臣傅羿安给太后请安!”说着便朝她恭敬地跪拜问安。 陆太后刚要开口,喉咙有了痰意,便用力地咳嗽了几声,那干哑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大殿显得格外压抑。 她接过内侍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抬了抬手,“免了,来人,赐座!羿安来可有什么要事?” 傅羿安坐下后,不急不缓道,“家父忧心太后身体,伏乞为国自重,特命我带了些许药材,望太后收下。” 陆太后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幽深,又好似在追忆往事,半晌才道,“靖南王的心意,哀家收到了,你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若有什么愿望,尽管开口。” 傅羿安摇了摇头。 陆太后难得有了聊家常的兴致,“听说,靖南王府最近又有喜事?几个姑娘都已定下?” 傅羿安颔首,态度随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水到渠成,那小七公主和陆语宁不是也到了适婚年龄吗?” 陆太后笑了笑,这事她倒没忘,只是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倒犯了愁,又怕点错了鸳鸯。 上次把找赵妙元指给他,就差点犯下大错,“羿安难道有合适的人选?” 傅羿安故作沉思,半天才道,“人选倒没有,只是近日下臣与幽州节度使谢长宴颇有些投缘,他性子洒脱,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倒是很令人敬佩。” 陆太后会意地笑了笑,“这两个丫头只怕入不了他的眼。” 傅羿安长叹一口气,“缘分这种东西,奇妙得很,才子佳人,得有认识和接触的契机才有佳话啊。” 陆太后沉默一瞬,不由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傅羿安一出承乾殿,脸色的笑意消散全无。 呵,跟他斗...... 第85章男人们的胜负欲 没过几日,宫中传出消息要在国子监举行一场蹴鞠比赛,比赛细分两个大类,有少年蹴鞠队,其成员主要是太学的学生组成。 另外则是由功勋世家的弟子们,殿前司的禁军以及西山大营的将士们组成。 传言本次蹴鞠优胜者有机会成为禁军,因此,参赛的人员众多,不管是谁都铆足了劲头想要在陆太后面前争一争。 这种热闹,自然少不了上京贵女和夫人们的参与。 林婠婠从马车上下来,远远就看到了这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景象,转头对银翘叮嘱道,“若非林鸿要参加比赛,我实在不愿来此凑趣,今日到场的都是达官显贵,你切忌不可莽撞,万不能冲撞了贵人。” 银翘点头如捣蒜,好奇地东张西望,因青黛身子不适,她才有机会陪着姑娘出来见见世面。 主仆两人没走几步,谢长宴便从人群中款款朝她走来。 他一身淡雅的天青色长袍,整个人风流潇洒,郎艳独绝,眉宇间有着几分疏离和矜贵,当真是世无其二的美男子。 “林姑娘。”谢长宴微微笑道,“我还以为今日你不来呢。”这蹴鞠消息一出,他一早就给她下了帖子,林婠婠却婉拒了。 林婠婠有些羞赧,她若应邀而来,就怕傅羿安那个疯子看到回去又折腾她。 她因林鸿而来,可这话,说出去实在伤人,她便忍住了。 误会便误会了吧。 林婠婠垂首转移话题,“你今日不会上场吧?”谢长宴挑眉,意有所指,“你想我上场?” 她明明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没?不是那个意思......” 谢长宴脸上的笑意愈浓,“等会在看台上可仔细看好了!” 林婠婠暗自懊恼,还是点了点头。 ** 赛场上因为陆太后的亲临,人们的热情空前高涨,欢呼声和唏嘘声一浪高过一浪。 傅羿安盯着赛场的比分,脸色倏地一下沉了下去。 “他发什么疯?老胳膊老腿,跟一群少年们抢风头?” 许绍瞟了一眼赛场上英姿飒爽的谢长宴,戏谑道:“他不过长你两岁,你是对自己的年岁有多大的误解?” 西山大营本是被吊打的份,谁能想到谢长宴就带了两人,便能扭转乾坤,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闭嘴!” 许绍把折扇拍入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靖南王府有意与谢家结亲,该不会他结亲的对象是你‘堂妹’?” 傅羿安扫视了一圈看台,果然看到了林婠婠那袅袅的身姿,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台,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他眼眸一眯,眸光森冷锐利,“来人,我要上场!” 许绍嗤笑出声,“子旋兄,不至于......” 傅羿安上场后,禁军士气大震,两队比赛异常激烈,比分几乎不相上下,最后还是傅羿安他们这队险胜了一分。 只是林婠婠根本没有看到最后,她中途去入厕,刚出门口,就看见银翘瑟瑟发抖地跪在一群贵人前,不停地自扇巴掌。 林婠婠快步走了过去。 陆语宁得意极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林婠婠,你来得正好!你这婢女好大的胆子!偷了七公主的玉佩,人赃并获,你说是报官好还是直接打死?” 银翘看到自己的主子,眼眶瞬间微红,委屈至极,“姑娘,我真的没有,我刚刚捡起这块玉佩,他们就跳出来说我是小偷。我原本就打算交出去的,从未想过私藏的。” 林婠婠看着她红肿的脸颊,胸口一阵窒息,她明显是被眼前这群贵女栽赃陷害的,陆语宁跟她有过节,是她连累了银翘。 林婠婠冲着银翘寒声低呵,“行了!” 她转头对七公主行礼,态度极为谦卑道,“七公主大人有大量,我这婢女蠢笨,不知能否向您讨个人情,高抬贵手,饶她这回?” 七公主冯楚玉不过才十五六岁,还未有封号,人如其名,貌若美玉,是陆太后最小的女儿,性子自然娇纵跋扈,可她与自己并未有结仇,应该不会刻意刁难她。 有陆语宁怂恿,自然另当别论。 七公主冯楚玉睨了她一眼,轻蔑道,“你就是林婠婠?你是靖南王府三房的,你到底姓林,还是姓傅呢?” 林婠婠心中生起一丝警觉,她也是前阵子才得知自己五年前就过继到了傅家,外人并不知情,冯楚玉又是如何得知的? “臣女愚钝,不知如何才能让您消气,还请公主明示。” 冯楚玉一脸遗憾,眸光中泛着怜悯,“啧啧,真是数祖忘典!连自己的姓氏都忘了吗?你若不答,我便一剑刺死你的婢女!” 林婠婠如何不知若是回答姓傅,她便不敢再明着为难自己,最多讽刺挖苦自己几句,可若是回答姓林,便有苦头等着她! 这便是有靖南王府庇佑的好处。 “臣女姓林!” “哈哈哈!好、好、好有骨气!姓林,便是罪臣之后,来人,给我把她的衣服剥光,让大伙都瞧瞧,你的身子到底有多娇媚,一个二个的男人都被你勾了魂!” 闻言,林婠婠一怔,周身的血液瞬间冷凝,让她脱光,是逼她去死吗? 一个、二个? 又是嫉妒吗? 她又挡了七公主什么路? 林婠婠把近日的事都细细地捋了一遍,脑海里立马跳出一个人来,是谢长宴吗? 几个宫娥得了命令,就想上前撕扯她的衣服。 林婠婠隐隐瞥见茂密的树枝后有一天青色的衣角,她气势瞬间变了,冷呵道,“大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欺辱臣女,七公主是得了臆症?还是因为你们的挑唆被带坏了呢?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们可想好后果了!” 众人被她的气势慑住了,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林婠婠继而对银翘说道,“既没有偷东西,便不用再罚,公主受万民供养终须还于民,绝不会随意欺压百姓,还不退下!” “七公主若是想要拿人,便差人来靖南王府拿人吧!” 这番说辞振聋发聩,冯楚玉气焰顿弱,一时间,气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林婠婠刚一走远。 一身姿卓越的男子便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他勾了勾唇角,强忍住拍手称赞的冲动。 有意思,真有意思! 第86章替她挡了一剑 “林姑娘,留步!” 林婠婠转身就看到了谢长宴朝她赶来,银翘识趣地退开走远。 她凝立片刻,渐渐露出疑惑之神,“谢大人,刚才在树丛的人是你?” 谢长宴微微错愕,“你看到了?” 林婠婠面如凝脂,十分坦荡,“让你见笑了!” 谢长宴有一丝莫名的尴尬,“你不怪我?” 她双眸清澈如星辰,格外耀眼,“怪你不帮我吗?别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我若一味懦弱,人人都可欺我辱我。当然刚才若非我知道有人在附近,我才敢那般大义凛然,我只是借势而已。” 谢长宴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旋即笑出声来,“你呀!你这性子真是有趣!让人欲罢不能......” 他灼热的眼神始终停在她的身上,看得林婠婠都有些发怵,“我先回去了。” 谢长宴伸手视乎想拉住她,林婠婠连连后退两步,他半眯着眼眸,语气极为认真,“上次我的提议,你有认真考虑吗?” 林婠婠面色微顿,那个提议着实让她心动。 可谢长宴给她的感觉却是,深藏不露,她实在看不透他,“我只是靖南王府名义上的表小姐,如果我有选择,我情愿自己只姓林,就算成亲给你带来的助力太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何必执着......” 谢长宴眉头微拧,“你是说七公主吗?她那种骄纵的性子,谁受得了?我可没有时间应付这种女子!” 就在这时,几道黑影突然窜了出来,雪亮的长剑直逼着他们而来。 “小心!”电光火石之间,谢长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在了身后,只听“铮”的一声,剑已出鞘。 谢长宴吩咐道,“别怕,我杀人很快的!先去假山后面躲躲!” 他手持长剑,把她护得密不透风,步步后退,她乘机躲在了假山后面。 谢长宴便与刺客激烈地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飞快掠过,一道道剑风干净利落,刀剑相击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以一抵五,地上横七竖八躺下了几具尸体。 忽地,刺客改变了攻击方向,竟朝她这边杀了过来。 所以她才是目标? 上次去云阳,她和傅羿安也曾遇到刺客,傅羿安说那是赵家余孽来找他报复的,那这批刺客又是谁派来的? 她背脊发寒,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猛地推开。 忽地一下,谢长宴就被刺中了右肩,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天青色的衣袍,顺着剑身潺潺地流了出来。 这一刀,本该落在林婠婠的身上! 与此同时,谢长宴的长剑刺穿对方的胸膛,刺客挣扎一下便断了气。 林婠婠浑身战栗,扑了过去紧紧地扶住他,唇瓣颤动,“你何必呢......” 谢长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抱歉,让你受惊了!放心,我并未伤及要害。” 林婠婠双眸水雾氲氤,泪眼在眼眶中打转,“你不是说情深不寿吗......” 谢长宴脸色极为虚弱,声音带着自嘲,“你觉得我情深?” ** 很快,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军赶到。 傅羿安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暮色中,她正蹲在地上抱着另一个男人! 发髻松散,衣衫凌乱,裙摆处有一处被扯成碎条。 傅羿安阴鸷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周遭,最后落在林婠婠摁在男人伤口处沾满血的玉手上。 “谢大人遇刺了?”他声音冰寒,不带一丝情绪。 林婠婠蓦然回首,面色煞白,搭在谢长宴身上的手抖了一下,“四哥,刺客是冲着我来的。” “还不过来!” 林婠婠本能地起身,刚走一步,腿脚麻木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两只手从不同的方向朝她伸了过来,谢长宴不小心又扯到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暗暗‘呲’了一声。 傅羿安一个箭步先他一步扶起了她,“还不快送谢大人去厢房!让御医赶紧过来!” 林婠婠转头看向谢长宴,满面愁容,咬着唇瓣,“是谢大人救了我才受的伤,去回春堂把我大师兄徐聘也请来吧,他的医术很好......” 傅羿安眉头一皱,“可!” 谢长宴被移到步舆上,见她难过,强撑着身子,声音都有些无力,“婠婠!我的伤不碍事,一点小伤,死不了!今年我本就有血光之灾,你不必自责。” 林婠婠小跑着紧跟步舆,脑海里想起两人第一见面,他那时就受伤了,果然是有血光之灾! 她想要说话,喉咙像被卡住似的,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相国寺的玄鉴法师的话,你都不信?”见她半信半疑,谢长宴继续说道,“他还说我今年红鸾星动,必定会成亲,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是不相信的,遇到你我信了!” 傅羿安半磕着眼眸,神色森冷,沉默不语。 到了厢房,御医来得很快,他仔细检查了谢长宴的伤口,“不致命,伤口处理得及时,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要静养些时日。” 说罢便拆了布条,重新上药包扎。 期间,因没有麻服散便用烈酒代替,谢长宴死咬着牙关,哼都没有哼一声,林婠婠一直守在他身侧。 傅羿安把人送过来便带着禁军搜捕刺客。 当晚,全城戒严。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程丰便带了消息,“爷,刺客是赵家的余孽。” 傅羿安面若寒潭,“赵妙元现在如何了?” 程丰面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属下大意了,他们应该是声东击西,看守赵妙元的人回禀,今晚傅家家庙走水,赵妙元不见了。” 傅羿安深沉地叹了一口气,眸中含冰带怒,“本想留她一条性命,非要找死!赵玄景曾有一义子,算是赵妙元的义兄,叫陈子赫。赵家还残余了一些暗中势力,现在只有他能调动,不过他现在就像一条丧家之犬,急需投靠新的主子,那几家都给我盯紧点。” 大夏能跟傅家叫板的没几家,可世家之间的争斗,稍有不慎便会葬送全族。 程丰点了点头,“王爷那里怎么回禀?” “如实禀报。” 程丰面色犹豫,“若王爷知道,谢大人舍命救下林姑娘,这亲事就板上钉钉了......” 傅羿安冷笑一声。 亲事? 去他/妈的亲事! 定了亲,还可以退亲,成了亲还可以和离! 让他不好过,他就让天下人都不好过。 第87章伺候你未来的‘夫君’ 靖南王得知谢长宴受伤的原委,当即命人把他接到了靖南王府。 柳玉娥来衡芜院的时候,林婠婠正在翻阅医术。 她满脸不可置信,直接开涮,“婠婠,人要知恩图报!谢长宴是为你受的伤,你不去照看一下?虽说男女有别,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婿。雪中送炭可比不上锦上添花!” 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婠婠懒得跟她争辩,温温软软的回答,“娘,我去探望还不行吗?”径直就要朝外走。 “站住!” “你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去?你以后为人妻,也这样不疼人不知要吃多少亏!”说罢,便吩咐丫鬟把食盒给她提了进来。 柳玉娥接着嘱咐道,“就说这粥是你做的。” 林婠婠暗自翻了个白眼,接过食盒去了谢长宴客居的厢房。 林婠婠打帘从外面进来,抬眼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褪下一切锋芒,躺在床榻上睡得无比安详,她本想悄声退出去。 谢长宴已睁开了双眸,长长的睫毛颤动,声音沙哑,“婠婠?” 林婠婠只得重新进来,唇角挂着一丝浅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谢长宴起身坐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小厮竹剑连忙上前来扶他,谢长宴瞪了他一眼,竹剑头皮发麻连忙退了出去。 谢长宴衣衫半解,只穿了一件象牙白的中衣,他不由紧了紧衣襟,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林婠婠连忙放下食盒,倒了一杯茶过去,“渴吗?要喝点吗?” 谢长宴见她丝毫没有留意他的衣着,他也没当一回事。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语气促狭,“你给我带了东西?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诶,我娘叫我带来的,我亲手做的你还敢吃?”林婠婠直言道。 谢长宴顿时无语。 半晌,他扶额笑出了声来,“我可不敢,你厨艺那么差,怎么还挺自豪的!” 林婠婠脸色唰地一下红了起来,神情显得有些窘迫。 她总是能给他带了不少欢乐。 谢长宴收了笑意,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一日不吃东西,我还真有些饿了。” 林婠婠打开食盒,拿出小碗和银勺,盛好倾身递了过去。 少女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直冲他的鼻尖,谢长宴眸色晦暗,喉结不自觉地滑了一下,“多谢!” 接碗的一瞬,粗粝的拇指抚过她皓白的柔荑,林婠婠仿佛被烫了一下,连忙把手缩了回去,慌乱地别开视线,怔神地望着窗外。 谢长宴眸光流转,幽深至极,只听到他好像‘呲’了声,林婠婠才回过神来,“伤口裂了?” 瞧见他右肩处隐隐透着血红,估计是勺子都会带动伤口吧。 那碗粥被他握在了手中,根本没有再动,他苦笑道,“不吃也罢。” 林婠婠蹙眉,本想找人来伺候他,可寻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 她迟疑了半天,还是端起了粥碗喂他,谢长宴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可脑子里全然忘了粥的滋味,眸中心中全是她紧张的小脸和淡淡的粉唇。 林婠婠浑然不觉,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喂到了他嘴里。 嘎吱一声,厢房门外浮光涌动。 “林婠婠!好兴致啊!” 落日的余光洒在傅羿安的脸上,他逆着光掠了进来,一身玄色暗纹长袍,浑身裹挟着一股彻骨的寒气。 林婠婠手一顿,连忙放下见底的粥碗,心虚得很,连忙为自己找补,“他伤口裂开了......” 只是这说辞一点作用也不起,反而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傅羿安眯起了眼,神色沁着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还没成亲呢!就上赶着过来伺候?笨手笨脚,也不怕碍了别人的眼。” “三婶恐怕都没有得到你这份孝心,谢大人倒是有福气!” 林婠婠脊背一阵阵发寒。 “傅世子严重了。”谢长宴眉目含笑,“我倒觉得令妹蕙质兰心,心灵手巧,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傅羿安又瞥了一眼那食盒,看向林婠婠,“你亲手煮的?” 林婠婠头皮发麻,刚要开口反驳。 “当然,林姑娘的手艺可是一绝,傅世子没有尝过?”谢长宴直接插话,语气中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挑衅。 傅羿安眸中沉沉,凝盯了她许久,半晌冷冷笑道,“好!你很好!” 转头又对谢长宴缓缓道,“谢大人勇冠三军,在幽州可是赫赫有名的悍将,你在整个大夏也是威名远扬,就凭那几个武艺稀松的刺客,也能刺伤了你,真令人费解!” 旋即他话锋一转,“你不顾安危,救下舍妹,这救命之恩理应报答,你尽管开口,靖南王府一定办到。” “傅世子太见外了,我们以后毕竟是一家人,何至于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算林姑娘只是陌生人,不知傅家之人,我也会舍命相救!因为她值得!” 谢长宴说这话时,神色严肃而笃定,像是在宣告某种承诺似的。 傅羿安撩袍起身,“就不打扰谢大人了,这伤病之事若是传回幽州州,只怕谢家老太太会忧心!” 林婠婠紧捏着锦帕,垂首根本不敢看他,只听傅羿安又道,“还不走?” 她不敢再待,起身朝谢长宴告辞,“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谢长宴微微一笑,“粥很好吃,明天还有吗?” 林婠婠稍有惊诧,随即反应过来,“嗯,明日我让青黛给你送过来。” 林婠婠出院子,心神不宁地走在青石小路上。 忽地一下,她就被人拽住,死死抵在了墙壁上。 他眸底布满了腥红,低哑的声音带着疯狂,“怎么不继续伺候你未来的‘夫君’?林婠婠,敢给我带绿帽!你真当我死了?” 暮色下,傅羿安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恶劣的笑声,“你说,我在这里吻你,他会不会知道?” 第88章隐瞒 林婠婠被他箍在怀里,浑身僵住,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样,根本不敢有半分挣扎。 她看着他幽幽的寒眸,后背不禁冒出一些冷汗,这离谢长宴的屋子只有几步之遥! 傅羿安浑身笼罩着摄人的压迫感,对她的反应好像很是满意。 他用手指轻轻地扶上她纤细的脖颈,声音骇人,一字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吃的?还一勺一勺喂?” 林婠婠心里不停地打鼓,没来由地害怕,“不是我做的,我做的吃了会死人的。” 傅羿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是想毒死他?这个想法倒是别致!” 林婠婠见他好像认真地在思索这个问题,脸色骤变,心尖打颤,“四哥,那天刺杀我的是赵家的吗?我好害怕,他们想要我的命!” “对啊!林婠婠,你看谢长宴多没用,几个刺客都对付不了,你还指望他能护住你?陈子赫逃了,不知被哪家给收留了。” 他充满侵略的气息拂过耳畔,林婠婠感到耳迹传来一阵酥麻,声音近乎哀求,“四哥,别在这,有人......” 她的手里紧紧地拧着食盒,夜色渐浓,这里离正院很近,来往的仆人众多,稍有不慎...... 傅羿安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眼眸中的红血丝有些骇人,就像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似的,“当初,在凤鸣上山,明明是你先缠上我的!你热情得让人无法拒绝,你不记得了?” “四哥,要不先去睡觉?” 傅羿安的神情终于变得柔和了几分,“你求我睡的?那便依你!” 林婠婠终于松了口气。 傅羿安轻车熟路先她一步翻窗进了衡芜院。 林婠婠进来的时候,见他连衣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四仰八叉躺在了她的床榻上,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难道他昨晚真抓刺客抓了一宿? 林婠婠脱掉他的靴子,松开了他的腰封,摇了摇他,见他毫无反应,便扯开锦被给他盖好,自己便去耳房的贵妃榻上休息了。 ** 待林婠婠走后,竹剑立马进了屋子。 谢长宴扬起一个笑:“有酒吗?给我弄点吃的来!” 很快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摆在了谢长宴的面前。 竹剑神色犹豫,劝道,“大人,我们好歹是在靖南王府,这酒还是免了吧。” 谢长宴拿起筷子,轻松地夹起一块肉酱牛肉放进了嘴里,“我在幽州,何时委屈过自己的口腹之欲?” 竹剑撇了撇嘴,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属下有一事不明,大人昨日你为何不许我们出手,非要自己受伤?” 谢长宴嗤笑出声,“就这点伤,我情愿!这样游戏不是更有趣吗?” 不过,好像被傅羿安识破了! “那人呢?” 竹剑极为恭敬道,“大人放心,已在申时安全送出城了,上京禁严,我们动用了好几处暗桩才成事。” 谢长宴放在酒壶上的手又松开了,“也罢,这酒还是先戒两天!傅羿安那个相好,找到了吗?” 竹剑有些丧气,摇了摇头。 他们派人盯着陆斯年和傅羿安,傅羿安除了宫里就是回王府,根本没有去其他可疑的地方。 而陆斯年就是个草包!事闹得风风火火,折腾半天硬是没有把人给翻出来,办事这么不尽心,还想跟傅羿安抢女人,简直就是做梦。 ** 翌日,天空渐渐泛白。 林婠婠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竟又回到床榻上,裸露着香肩,一条雪白腿缠在男人的腿上,浑身上下不着寸缕正枕着傅羿安的手臂! 对视一瞬,林婠婠差点惊呼出来! 往日里,傅后羿安偷香总会半夜就离开,今日天都亮了他还睡在这里。 问题是,昨晚她明明睡在耳房啊,难道半夜被他抱了过来? 傅羿安不由分说,迅速地堵住了她的唇瓣,灵巧的舌尖不断加深,掠夺一番之后,他万分恶劣道,“昨晚,是你自己主动跑上床榻缠上我的!” 林婠婠瞪了他一眼,信你个鬼! “林婠婠,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有敢瞪我?衣服都舍不舍给我换下?怎么伺候人的?不知道给我宽衣吗?” 林婠婠一大早,就被他气得心梗,“四哥,你要点脸好吗?宽衣这种事,找你夫人去,关我何事!” 说罢,她起身在床榻上胡乱摸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肚兜,只得随便扯了一件春衫披在身上,半遮半掩,赤着脚去翻檀木衣柜翻小衣。 傅羿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春色,低头闷笑,“上次,你要查的马车夫找到了,今日我沐休,要不要随我去,一同去审审?” 林婠婠一愣,还以为他早把此事忘了呢。 她查那个马夫其实只是个由头,希望他能顺藤摸瓜,查到他背后的人。 他既然都扣下马夫,他没有先审,要和她一起审,是想给她证明,他没有作假吗? 真是难为他了。 林婠婠点了点头,她倒想看看,若到时候马夫供出苏灵音他会是什么表情。 ** 清梧别院。 林婠婠坐在马车上,不太想下去,傅羿安斜了她一眼,“怎么?害怕刑讯逼供?” 林婠婠声音有些沙哑,“不是,我不想进去,要不你把马夫弄出来。” “你在闹什么?身子不适?” 她实在不想再来傅羿安金屋藏娇的地方,她别过头去,声音沙哑,“苏灵音在里面。” 傅羿安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郁,扣住她皓白的手腕,“你不是胆子很大,你怕她?” 林婠婠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这院子也好,还是傅羿安的墨韵堂也好,到处都有玉兰花的影子。 那些是属于他爱苏灵音的心意! “你再不下来,我就抱你下去!”傅羿安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林婠婠不得不慢吞吞地从马车上下来,傅羿安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一路朝前走去。 八角凉亭里,苏灵音莹莹子立,远远便看到两人,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她手中的锦帕几乎被揉成了一团,她转头对菡香道,“都处理好了吗?” 菡香点了点头,“主子,放心!” 第89章他没有资格管我 傅羿安领着林婠婠径直朝内院走去。 管事见世子来了,立马迎了过来,躬身行礼后说道,“大人,人关在柴房里。” 林婠婠站在门口朝里望去,她瞬间辨出那便是那日接她的马夫。 只是本应该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此时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见他毛发蓬乱,胡子拉碴,一脸颓败,双目空洞无神,身穿粗布短褐,软软地瘫在草堆旁,就像没长骨头似的。 傅羿安眸色一沉,厉声喝道,“都怎么看守的?没给他饭吃?还是你们苛待他?” 管事急得满头大汗,无比惶恐,连声辩解,“大人,冤枉!小的哪敢,我们一日三餐,都是好菜好酒的供着,就怕耽误您的事。可他不知怎的就是没精神啊,送来的饭菜都原封不动地端回去,我们实在担心,还特意给他换成了米粥,他才勉强吃了几口。”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把人给弄出来。” 几个仆人上前,把马夫押了出来,把他强摁在了凳子上。可刚一松手,他整个人就像泥鳅一样,软软滑滑,从春椅上溜了下来。 只见他的头猛地摔在青石地板上,竟毫无知觉,直直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简直就像一个活死人! 林婠婠大惊,这身体的症状实在太眼熟了...... 傅羿安压着愠怒,黑色的云纹靴子停在了马夫脑袋旁边,他居高临下寒声道,“那日到底是谁让你传的话?想好了再回答!” 那马夫听到问话,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他极力想要张口,唇角一张一合,却像是被人钳住脖颈似的,根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傅羿安阴鸷的目光扫了周围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立马跪在了地上。 清梧别院里的人都是他亲自筛选的,到处都藏有玄机,眼前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管事,其实武功也是一流的。 这马夫关在这里不过几天,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给毒哑了! “废物!他明显被人暗算了,你们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管事羞愧低头,“大人,兄弟们日夜都守着这马夫,一只苍蝇也没飞进来过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招了招手,冷声吩咐程丰,“把厨娘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程丰就垂头丧气地跑了过来,“大人,厨娘不见了。” 傅羿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林婠婠蹲到了马夫的旁边,目光直直落在马夫手腕呈黑色的血脉上,完全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中的就是软骨散! “四哥,他快死了。” 林婠婠声音淡然笃定,傅羿安眼皮一掀,“你知道他中了什么毒?” 一只猫,连累了两条无辜的性命,那失踪的厨娘也是凶多吉少,这背后之人还真够狠的! 可眼前她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就算告诉傅羿安实情,他只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吃醋,故意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林婠婠感到十分沉重,攥紧了拳头,摇了摇头,“不知!你看他进气多出气少,我猜的。马夫应该是被无辜连累的,幕后之人要杀人灭口,还劳烦四哥厚待他的家人。” 傅羿安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目光越来越沉。他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就如此不值得信任吗? 明明有所怀疑,却不跟她老实交代,胆子肥了! 林婠婠抬头就见傅羿安双臂交叠,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你到底怀疑谁?” 林婠婠叹了一口气,“这事就到此为此吧。”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都是罪孽。 傅羿安一顿,“你先去庭院转转,我还有其他事。” 林婠婠点了点头,其他事,这是他金屋藏娇的地方,除了去见苏灵音,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事?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庭院里,玉兰花的花期已接近尾声,淡淡的幽香中泛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哎呀!林姑娘恕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林婠婠垂首,就看见自己的襦裙上沾上了水漬,菡香惊恐地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不是故意的,却是有意的! 林婠婠想起上次她的那副嘴脸,心里忽地酸了一下。 事后,傅羿安根本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苏灵音说过,更不要提惩罚她的婢女。 “林姑娘,厢房里有衣裙,我带你去更换可好?”菡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倒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可见识过她的真面目后,林婠婠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林婠婠一路防备,跟着她来到了厢房,这次,菡香倒没有作妖。 她规规矩矩地打开了檀木衣柜,指了指里面,“林姑娘,衣裙都在这里,你自己挑吧,我先出去了。” 林婠婠扫了一眼,那些华丽的面料,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她又翻动了几件,她忽地想起来,这些都应该是尚品轩的衣裙。 其中几款的花样,正是她自己亲手画的。 她随意取下一套衣裙,穿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脑海里突然蹦出傅羿安那句,“可婠妹妹的......要大上几寸!” 是了,这些价值不菲的衣裙,都是傅羿安为苏灵音精挑细选的,还参照她的尺寸! 那日,他在尚品轩和她云雨那天...... 她瞬间呆滞,只觉得浑身血液翻腾,连指尖都在颤抖! 他可以一边和自己调情,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 林婠婠不知如何走出厢房,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玉兰花树下,傅羿安好像抱着苏灵音...... 林婠婠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清梧别院的大门处,刚想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侍卫一脸为难,“林姑娘,世子吩咐,不得让你擅自离开。” 林婠婠瞬间被激怒了,寒声呵斥,“让开!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是他的金丝雀!他没有任何资格管我!” 第90章撞到 为首的侍卫寸步不让,语气恭敬却十分强势,“林姑娘,上次你独自离开这儿,就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能放你出去,还请你别为难我们。 “什么!”林婠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明明有自己的心上人,何苦要来招惹她? 步步紧逼,三番五次,捣毁她的亲事,不准她离开王府,不准她和任何男人走近,不然就会变着法子折腾她,惩罚她! 完全不给她留后路,做得真够绝的! 现在强行把她扣在这里,是想让她自欺欺人,看他和苏灵音的恩爱吗? 林婠婠怒极了,“如果我非要为难呢!” 侍卫面不改色,“那属下们就只好得罪了!”说罢,几个侍卫就围了上来。 “住手!”背后传来一声冷呵。 林婠婠转身就看到苏灵音和傅羿安两人朝她快步走来。 苏灵音穿着一条鹅黄色齐胸襦裙,搭配蜜褐色的对襟春衣衫,肌肤胜雪,气色却比上次好了许多,腰肢盈盈一握,平添了几分扶风弱柳的风姿。 “林姑娘,你没事吧?”苏灵音一把上前,主动牵起她的手,仔细看了又看,那关切的模样就好像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姊妹一般! 苏灵音对着众多侍卫一阵训斥,“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林姑娘这么娇滴滴的一个贵女,你们还想动手,好大的胆子!等着羿安罚你们吧!” 众人都垂着头,满脸都是惧色。 未来王妃还真是有气势! 林婠婠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果然,她听到傅羿安声音沉沉,“等会自己去领罚!抬眼就对了上他那双蕴含着沉怒的黑眸。 “怎么?你忙得很?”傅羿安语气淡淡的,可浑身上下到处都笼罩着一股寒气。 林婠婠冷着一张脸,语气生硬,“四哥,我身子不适,这清梧别院八成跟我犯冲,就想早点离开。” 傅羿安压抑着怒火,“巧言令色!还不走?” 林婠婠绷着脸,直接上了马车,手却紧紧攥住了车帘。 透过缝隙,她看到傅后羿安微微垂首,正耐心地倾听苏灵音说话,苏灵音眼底一片柔和,眸光亮晶晶的。 真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林婠婠放下车帘,等了半天,也不见傅羿安上来,干脆闭目养神。 半晌,傅羿安敲了敲马车车窗,“我还有事,程丰送你回去。” 林婠婠咬牙,“傅羿安,不带这么玩人的!” 傅羿安有些无奈,试图解释,“别闹,神医谷有线索了,我得亲自去一趟!” 果然,一旦牵涉到苏灵音的事,他都会亲力亲为。 清梧别院在近郊,离靖南王府有几十里路,林婠婠在马车中,昏昏沉沉,渐渐就闭上了双眸。 她好像又做梦了...... 苏灵音抱着傅羿安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羿安哥哥,我饿了。” 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摆到了他们的面前。 傅羿安任由苏灵音抱着,他瞥了一眼林婠婠,“过来吃饭!不准任性。” 苏灵音拿起筷子,开心地吃了起来,她的唇角不知何时沾上了一颗米粒。 傅羿安一脸宠溺,掏出了锦帕,替她擦嘴,“你慢点吃。”之后,又体贴地把苏灵音喜欢吃的几碟子都挪到了她的跟前。 林婠婠坐在两人对面,就像木头一样僵硬,她拿起筷子,一桌子菜都是辣的,她吃得眼泪直流。 接着,苏灵音就坐到了傅羿安的怀里,她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妩媚极了,她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不!不要......” 疼! 林婠婠猛地惊醒,才发现刚才马车颠簸,她撞到了马车内壁的棱角上,额头上瞬间就起了红肿了一大块。 耳边传来一声呵斥,是程丰发怒的声音,“怎么回事!找死呀!?“ 程丰转头朝马车里面问到,“林姑娘,你没事吧?” 她撩开帘子,只见马车旁是一个满身污垢的乞丐,若不是程丰及时控制住马车,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你别为难他!他有事没有?” 那乞丐差点被撞到,很想发作,转头就看到在稀薄的阳光下,一个宛若天仙的少女出现他的面前,惊得目瞪口呆,“小的,皮糙肉厚,不碍事!姑娘请便。” 说罢他有些恋恋不舍,跌跌撞撞的跑开了。 林婠婠回到衡芜院,青黛看着她额角肿了一大片,赶紧拿出冰块帮她敷着。 这时,银翘领着徐思柔走了进来。 “婠婠,你这是怎么了?” 林婠婠便简单解释了一下经过。 徐思柔心疼道,“还好没有碰掉皮,不然留下疤,就不好了。“ 林婠婠却毫不在意,“一点小伤,不碍事。” 徐思柔继续道,“谢长宴的事,你了解多少?我前阵子特意拜托父亲,去调查了他的事情。他的婚事当年闹得挺大的,特别轰动! “什么?” “这就是我今日特意造访的原因,听说他的先夫人也是上京人,但没人知道是谁!女方的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两人便私奔了!” 林婠婠不禁哑然,私奔无媒无聘,只能为妾,谢家大族,怎会允许此等事情发生。 “最让人费解的是,这女子跟他私奔回了幽州,背井离乡,短短不到三年,就病逝了。之后,他便孑然一身,哪怕媒人踏破了门槛,再没有提过成亲的事。“ 林婠婠早已不再懵懂无知,自然明白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之后,是很难再进入另一段感情的。 谢长宴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 三日后。 暮色渐浓,华灯落幕。 剑竹看着谢长宴换好一身夜行衣,神色担忧,“大人,你的伤?” 谢长宴动了动肩膀,风轻云淡道,“好了!你都说了,那清梧别院内有玄机,你们近距离根本探查不了,我不亲自去一趟,怎么行?” “可,万一他们伤到你怎么办?还是派下面的人去吧。” 谢长宴态度坚决,怒道,“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回幽州!你家大人,十来岁就会飞檐走壁,这点事还应付不来?” 谢长宴冷哼一声,便消失在黑色的暮色中。 第91章要给她名分了 月黑风高,清梧别院守备森严。 谢长宴安静地伏在树梢上,整个大树纹丝不动,瞬间融为一色。他盯着两个正当值的侍卫从树下疾驰而过。 他掀了掀眼皮,刚才大意了! 两人在附近的密林搜寻了一圈,其中一个年轻的抱怨道,“大哥,你看错了吧!” 年长的也觉得纳闷,摸了摸鼻子,“或许吧,让兄弟们打起精神,都仔细点,院中暗哨众多,真有人活腻了嫌命长,他敢单枪匹马闯进来,咱就让他有来无回!” 谢长宴眸光一转,不屑地撇嘴,他还没娶妻呢,好日子还长着呢,你几个夯货好好巡夜吧,他就不奉陪了。 等两人走远,谢长宴从树枝上轻轻飘了下来,脚尖着地。 他此刻心情有些郁闷,傅羿安真是骄奢淫逸,金屋藏娇的宅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害得他都兜了好几圈了! 乌云散去,月光如水洒在屋檐上的琉璃瓦上,一片一片泛着银白的光华。 正当他踌躇不前时,却意外发现一间厢房的灯亮了,接着房门骤然打开。 一道娇弱的倩影从里面出来,只见她身着飘逸的逶迤长裙,四处张望了一下,赤着脚便朝着后院地势较高的观景台而去。 一步步登上了观景台,苏灵音神情凄凄,舞动着水袖,歪着头好像正轻声哼唱着曲子...... 谢长宴瞪大眼眸,抬手又揉了揉眼睛,寻思道,“这大半夜的,不是撞鬼吧!” 好歹,他都而立之年了,生平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得!长见识了! 不到一刻,几道火把瞬间亮了起来,院中的侍卫渐渐朝观景台聚集。 这时,菡香从厢房里出来。提着裙摆朝观景台飞奔而去。 谢长宴十分迷惑,只觉得十分诡异,具体是哪里诡异,他又说不上来。 这出好戏,不会是为了等他这误入的观众吧?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看到傅羿安带着一身骇人的寒气打马过来。 谢长宴一愣,他好不容锦衣夜行,当一回贼,这运气实在不赖。 不过看着傅羿安焦头烂额,他反倒心情极佳,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得给傅羿安准备一份大礼! ** 翌日,暮色渐浓。 林婠婠循着记忆,终于摸索进了那个山洞。 上次傅羿安把她丢进了湖里,之后带她来了这山洞云雨一番,她就一直怀疑自己肚兜被遗落在了这山洞里。 她今日是特意来这山洞寻此物的! 果然,微弱的光影下,她看到了自己的肚兜,皱皱巴巴落在了石头缝里,沾满了尘土,难看极了。 她小心地扯了几下,把肚兜掏了出来,攥在了手里。 “孽障!”傅世啸怒道,“是不是现在没人能管得了你?陆斯年好歹也是安国公的世子,是陆太后的亲侄子,你想揍就揍?” 这是王爷傅世啸的声音! 声音是从石壁后面传来的,那边是一间密室,这个山洞应该也是用来做密室的,只是没有完工,就被舍弃了。 林婠婠心神一紧,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贴在石壁上偷听。 傅羿安听傅世啸提到陆斯年就来气,语气轻蔑,“他私闯民宅,自讨的!” 傅世啸闻言冷笑,“你那清梧别院,弄得跟龙潭虎穴似的,不就是藏着个女人吗?两男争一女,脸都不要了吗?” 傅羿安阴晴不定看向自己的父亲,“你都知道了?” 傅世啸活生生被气笑了,陆斯年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向他哭诉说苏灵音被他藏在清梧别院。 若非他今日和谢长宴去京郊附近垂钓,正好碰到陆斯年,他竟不知傅羿安还会干出‘金屋藏娇’这等事来。 “当年我们拦了你一次,你嫉恨了五年,这几年为情所伤,都待在边陲,你我父子也有了隔阂,当初让你娶赵妙元为妻,你欣然同意。” 傅世啸语重心长道继续道,“我们都以为你忘了她。万万没想到你连兵法都用上了,算计到你老爹头上,借着娶赵妙元的事,实际是为了图谋苏灵音吧?” 傅羿安似笑非笑,“父亲,言重了。” 傅世啸神色缓和了几分,意味深长,“人生有几个五年?你既真心悦她,不如就给她一个名分!你就这样草率地把她藏在宅子里,算什么男人?” 林婠婠脸上的血色尽褪,如坠冰窟。 靖南王的话字字珠玑敲在她的心坎上,她胸口像被狠狠扎了一下,她感觉全身都在疼,真是悔不当初! 傅羿安是早该斩断他们之间这场孽缘,自始至终,苏灵音才是他心悦之人啊。 “赏她一个贵妾,也无妨!”傅世啸字字平缓,没带一个重音,却让人不容置喙。 傅羿安眼中沉沉,“我暂时没有纳妾的打算。” 傅世啸俨然有些动怒,“怎么,还嫌弃贵妾的身份?” “父亲误会了!她现在生病了,状态不好,我是打算等神医谷诊治过后,再做打算。”傅羿安沉默一会,摩挲着大拇指的玉石扳指,这才缓缓作答。 林婠婠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跳漏了半拍。 现在纳苏灵音为妾,是趁人之危,是胜之不武,他怎么可能委屈她为妾?不管她的身份、曾经的经历如何,他都是打算娶她为正妻的啊! 傅羿安对她用情之深,窥见一斑。 傅世啸冰冷的声音从石壁传来,“她只能为妾,不能为妻,这是底线!你的嫡子关系到傅家的荣辱,我不希望我未来的嫡孙,一辈子都因为她的母亲抬不起头,被人指指点点。” 傅羿安通身气势丝毫不让,语气坚决笃定,“傅家子嗣众多,能者居之,世家荣辱并非系在我一人肩上,就算我儿的母亲身份略有瑕疵,也不会影响到傅家!父亲何必妄自菲薄?” “你是铁了心想娶苏灵音为正妻?”傅世啸看着自己惊世独绝的儿子,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谋略手段都是一流的,是天生的帅才! 可生在靖南王府,有的东西,必须有所取舍。 傅羿安轻嗤了一声,林婠婠没听清他是如何回答的,只是她等了许久,再没听到说话的声音。 她感觉双腿有些麻木僵直,她揉搓了几下小腿缓解了一会,这才起身出了山洞。 夜风猎猎,她感觉背脊一阵发寒。 “你都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冷冽的声音在她后背响起。 蓦然回首,傅羿安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第92章他是外室之子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林中的树叶飒飒作响,林婠婠的手上沾满了尘土,捏成了一团。 她沉默半晌,才平静地答道,“是。” 傅羿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比凌冽的朔风还要凉,就好像一眼就能看透她卑劣的私心一般。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林婠婠顶着他的压迫感,贝齿轻颤,“四哥,你我皆过客,现下你能得偿所愿,从今往后,勿复相思!” 傅羿安几步上前,一手钳住她的手腕,逼她与自己对视,冷笑一声,“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林婠婠,你天天折腾,给我闹别扭,不就是想做我正妻吗?” 林婠婠凄然一笑,指尖泛白,她曾如此幻想过,可现在她已不需要了。 心中只剩下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日子久了,总会断情绝爱。 ** 柳玉娥从三老爷口中得知,谢长宴正在寻适当的媒人上门纳采,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只心想到林婠婠这些时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长宴都住到府上了,也不见她有多主动。 这亲事板上钉钉,她应该跟着谢长宴多走动,没什么顾忌才对啊。 毕竟两人都有了肌肤之亲,哪里还会扭捏? 他们不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吗?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林婠婠上次被关禁闭被关傻了,收敛了性子? 柳玉娥眸光转动,便要林婠婠同她一起去大相国寺烧香。 林婠婠经不起她的叨念,只得乖顺前去。 大相国寺,不愧是千年一刹,肃穆庄严,铃铎摇曳。 林婠婠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焚香祈愿,忽地生出一种:心是主人身是客的错觉。 柳玉娥赶巧碰遇到了几位上京的贵夫人,她便让林婠婠自己先去寺庙拜拜。 林婠婠自是不想应付这些人,便同青黛一起,朝天王殿走去。 林婠婠骨子里是敬畏鬼神的,她双手交叠,十分虔诚地拜过神像之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庙里闲逛。 青黛看着香客们都领着红色丝缎,忍不住开口,“姑娘,刚才可有许愿?不如我们也去许愿树那里凑个趣味吧?” 林婠婠淡淡一笑,两人一起捐了香火,便请了两条绯红的丝带,提笔把愿望写好。 她们转身到了廊前,抬眸就看到院中那株百年老树上挂满了丝带,满树翠绿隐着丝丝缕缕的绯红,分外抢眼。 青黛提醒道,“姑娘,听说这丝带挂得越高,愿望便越容易实现。” “我们应该去找个梯子!”林婠婠莞尔一笑。 林婠婠提裙攀爬上围台,踮着脚尖,伸出手臂试图把丝带挂得更高一点,可满满的红丝带却没了她的位置。 她的目光锁在了枝头两条交缠的红丝带上: 第一条写的:此生固短,无你何欢!字迹娟秀,是当下实兴的梅花小楷,落款毫无质疑,正是苏灵音。 另一条上面则是:愿有岁月可固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上面的字,她极为熟悉,是傅羿安喜欢用的瘦金体。 只是落款处沾了一滴墨汁,显得格外刺目,可她却看清了是他的名字。 林婠婠盯着那两条崭新的丝带,顿时觉得自己手中的那条丝带真是十分可笑。 愣神了许久,双眸酸涨得厉害,却没有掉下一滴泪来。 他为何非要与自己纠缠不清的同时,还盼着与别的女子白头到老? 他的情深实在可笑! “需要帮忙吗?”一道温润磁性的声音把她拉回了当下。 扭头就看到谢长宴身着一袭黑色锦袍,长身玉立,眉目俊朗,气质绝尘,乍然出现便令周围所有香客都失了颜色。 他正似笑非笑地仰头凝视着她,林婠婠扯了扯唇角,“心不诚,哪里还会灵验,这种事别人哪里能代劳的?”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飞快地把丝带系了上去,提裙便从围台上跳下来。 谢长宴眼眸大睁,一个箭步,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林婠婠没想到他会主动抱住自己,冷冽的松香气息萦绕着鼻尖,男人的指腹轻缓地穿过她的青丝。 她脊背战栗,耳根瞬间红了,连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退后一步,“多谢!” 谢长宴笑出了声来,手指上残留着她青丝的味道,声音微哑,“林姑娘,你背后是有石阶的。” 林婠婠脸刷地红了,尴尬极了,低头小声道,“我,我没、没有注意!” 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恍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众多香客一阵艳羡! 谢长宴收了笑意,“你许的什么愿望?” “既是愿望,说出来哪里还会灵验?”被他这一打岔,林婠婠倒好像忘掉了那两条丝带给她带来的伤感。 “世人所求无非三样,其一、家人平安顺遂;其二、求姻缘子嗣;其三、求官运、财运福禄。你所求便是其一和其二。” 林婠婠实在有些惊讶他的洞察人心的敏锐,她今日所求,全部被他猜中! “你也是来求愿的?” 谢长宴饶有兴致地开口,“我来还愿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玄鉴法师看相很准的,你要不要让他给看看?” 林婠婠摇了摇头,她想认命,又从不认命! 落日余晖,红艳的晚霞笼罩着他的全身,平添了一抹肃穆。 谢长宴眉宇间带着些许冷意,神情惆怅,“其实,我是来告慰我的先夫人,我要娶妻了,希望她在九泉之下不会怪我,你想听听我们的故事吗?” 林婠婠想起徐思柔告诉她的那则秘闻,点了点头。 “她是上京的贵女,身份尊贵无比,可我那时还只是谢家可有可无的庶子,准确来说,我母亲连妾侍都算不上,只一个无名无分的外室!” 第93章冤家路窄 林婠婠一愣,外室之子? 可他现在已是谢家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了。 那么差的牌,他都能逆风翻盘,成为幽州实权在握的节度使,爬到如此高位,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 谢长宴凝视着满天红霞,冷墨般的眸中蕴藏着深沉的哀思,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泉水娓娓道来,“我是被记在嫡母名下,对外都以为我是谢家嫡子。待两家议亲之“时,我以庶充嫡的事情,便被查了出来。” “袅袅的母族嫌弃我的身份,不愿让她跟着我受苦,我们的亲事自然告吹。” “我伤心欲绝,与她断情绝爱,可袅袅爱极了我,一意孤行,偷偷藏到了我回幽州的马车里,如此便成了众人口中的‘私奔’。” “怪我年轻气盛,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便能护住她,便纵容了此事,可命不由我......终究是我负了她!” 谢长宴的声音挟着哽咽,清绝的眉眼透着拒人千里的凉。 林婠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妄语,仅凭‘袅袅’二字,她便猜得到她的先夫人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难怪他老是把‘情深不寿’挂在嘴边,若非经历过生死离别,又哪会有这种痛切心扉的感悟? 林婠婠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悲悯,她是求不得,而他是爱别离,人生八苦,谁又能独善其中。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眸中透着坚毅和笃定,“所以我对佛主起誓,我绝不会让我今后的妻子,受到半分委屈!” 林婠婠唇瓣张了张,最终还是一语不发。 谢长宴转过头来,已恢复往日温润的模样,他唇角噙着浅笑,“怪我!提那些糟心事干嘛?平白搅了你的心情。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你全当听了个穷酸故事,不必介怀!” 这人于她而言,太过深沉,甚至比傅羿安还难看清。 林婠婠浅浅一笑,“你真放得下她吗?” 清风拂过,山花浮玉,谢长宴温柔的笑意带着情愫,他伸手拨了拨她额角的发丝,忽地握住了她双手,声音低哑而蛊惑,“婠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的一举一动,无疑不在撩动她的心神。 林婠婠一个怔神,垂着头想要抽出手来,可他反而加大了力度牢牢握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婠儿!”柳玉娥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一声呼唤,将两人从暧昧中惊醒。 谢长宴瞬间松开了双手,神色自若地向她问安行礼,旋即开口提议道,“柳夫人,天色已晚,这附近有一座鸣泉山庄,菜色雅致可口,不若一同去尝尝鲜?那边风景秀丽,也可以解解乏?” 柳玉娥看着谢长宴温润谦和,心中越发满意,他今日前来上香,本就应了她的邀请,她哪有不配合的道理,便点头称妙。 几人上了马车,谢长宴与林婠婠同乘,一路上他倒是规规矩矩,没有半分逾越,林婠婠不知为何,心中却有几分黯然。 很快便到半山腰的鸣泉山庄,刚下马车,剑竹便迎了上来。 “都准备妥当了吗?”谢长宴低声问了一句。 剑竹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道,“只是那河豚,鸣泉山庄的厨娘不敢动刀,我们的大厨已在上山的路上了......” 谢长宴极爱美食,在吃食上口味异常刁钻,经常为了吃一顿,大费周章也在所不惜,身边伺候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那便等一等也无妨。” 管事恭敬地将几人迎到了庄中风景最好的风月楼安顿。 “谢大人,可以上菜了吗?” 谢长宴瞥了一眼剑竹,温声道,“稍等片刻,我等先看看此处的风景。”便眼神示意他把烟花提前。 鸣泉山庄倚山畔水,因有内有一口灵泉而闻名,在山间俯瞰,又可见到美丽的月牙湖,论风景堪称一绝。 林婠婠倒是第一次来此处,柳玉娥对他的安排满意极了,眉梢都带着笑意,几人便随他移步到了上面的露台。 露台上,已有不少香客在此观景,他们一上来,便惹得不少人侧目。 林婠婠登上露台,只觉得心情舒畅,暮色中的大河山川,景色怡人,难怪世人皆爱登高望远。 嘭—— “啊!好美的烟花啊!” “谁这么大手笔,好漂亮......” 疏星淡月,断云微度,漫天的烟花,熄灭、落下,转瞬即逝,忽又放出绚丽夺目的光彩。 林婠婠十分惊讶,瞬间感受到那诗中的精妙。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谢长宴轻声在耳边唤道,“婠婠,喜欢吗?” “烟花向星辰,所愿皆成真。”他那深不可测的双眸熠熠生辉,眸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期许。 林婠婠无法回应,犹豫着想岔开话题。 她刚想开口,便听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烟花易逝,人心难测!对着烟花许愿,只怕是吃饱了撑得慌!” 四目交汇,林婠婠不由一怔。 傅羿安面若寒霜,凌厉的眉峰透着愠怒,大步朝他们迈了过来。 “谢大人,好雅兴!这哄人的把戏确实高明,难怪骗得人与你私奔!实在让人叹服!” 他怎么跟个瘟神似的,哪都在? “有佳人相伴,却有雅兴!”谢长宴低头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林婠婠咬着唇瓣,不敢搭话。 这时,另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林姑娘,你也在这?好巧!” 林婠婠神色一顿,便看到苏灵音那道纤弱的身影,她穿着一套极为华美的白色纱裙,神色清冷,在这暮色笼罩下简直就像马上羽化登仙的神女。 原来如此,他是陪着苏灵音到此处的。 好似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谢长宴一把攥住了她的玉手,“傅世子,日后我也得称你一声‘四哥’,不如提前练练,不知你是否介意?” 傅羿安面如枯井,眼色极寒,“介意!” 苏灵轻盈地挪到了他们跟前,主动挽起他的手臂,声音软糯,“那烟花是为林姑娘特意准备的吧?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见无人搭话,她又歪着头,“羿安,他是谁啊?林姑娘未来的夫婿吗?郎才女貌,好般配!” 一时间,气氛出奇的诡异。 “长宴,晚膳可以开席了吗?”柳玉娥摇着团扇,慢慢走了过来,当她见到傅羿安时,也明显吃了一惊。 柳玉娥笑吟吟地顺口问了一句,“羿安,你也在这?可用过晚膳?” “不曾,不知三婶是否介意,我们拼个桌,一起用膳?” “介意!” “无妨!” 谢长宴和柳玉娥的声音同时响起....... 第94章暗潮涌动 几人落座,柳玉娥似乎也感觉到一丝异样。 林婠婠便低声地告诉了她,苏灵音的身份。 柳玉娥愣了一瞬,便笑吟吟地开口,“今儿也就我一人是长辈,你们几个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好好吃一顿,喝点果酒也行。” 转头又对谢长宴道,“今日都是我借花谢佛了,长宴多担待些。” 谢长宴谦和一笑,“刚刚是我思虑不周,等会和傅世子多饮几杯。” 傅羿安冷着一张脸,“也好。” 苏灵音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浅浅一笑,“是我们唐突了,原本羿安带我来,便是来寻雷公的后人帮我们修琴的,彩凤鸣岐不是被弄坏了吗,只是运气不好,没碰到人,万没想到,还能碰上你们,实在是巧。” 林婠婠心颤了一下,那把古琴损得不成样子,还能修好? 只要傅羿安愿意,哪怕碎成渣子,他也会帮她还原如初吧。 各色菜肴陆续端上桌案,香气扑鼻,林婠婠原本就饿了,食欲被引了上来,便懒得跟他们闲扯,只管夹菜吃饭。 这时,桌上一道红烧河豚被端了上来,众人面面相觑。 谢长宴抖了抖筷子,双眸中闪着兴奋,夹起一块放入嘴里,“婠婠,可知此物?” 林婠婠仔细瞧了瞧,不太确定,迟疑着开口,“难道是河豚?”她脑海里顿时想到,《本草纲目》中有言“味虽珍美,修治失法,食之杀人...... 谢长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傅羿安,“傅世子,这河豚是人间美味,不妨多吃一点。” 傅羿安眸色深不见底,“二月河豚十月蟹,现在都五月了,谢大人可没赶上好时节啊!” 苏灵音原本伸出去的筷子转了一个弯,随便夹了一口菜,“厚生者宜远之,羿安,我们还是不要吃这个河豚了,太危险了。” “婠妹妹你会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以命相搏吗?”傅羿安没有理她,反而转头问林婠婠,“那你的小命未免也太不值钱!” 说罢,他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林婠婠头皮一阵发麻。 谢长宴明白,他向林婠婠施压,不允她吃河豚,便是警告,更是对自己的示威。 厢房里,烛火摇曳,见她迟迟没有动筷,谢长宴的眼神有些幽怨。 林婠婠抬眸看他,他眉间藏着阴鸷。 她莫名紧张,好像她辜负了他的深情似的。 若是贬低河豚,便拂了谢长宴的面子,若是吃了河豚,傅羿安又不知会如何折腾她。 林婠婠脸色发白,一时左右为难起来,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正当她犹豫之际,柳玉娥率先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河豚就放入了嘴中,“天呀,果真美味!哪怕一死也值了!” 旋即她嗔怪道,“婠丫头,你倒是越活胆子越小了,当年你爹弄回来好多河豚,你不记得了?我还亲自下厨做好很多次,那时,一盘子河豚都入了你和林鸿的嘴。就算中毒,也别怕,你爹告诉我,‘粪清’便是解毒的良药,可以催吐!怕什么?” 冷凝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谢长宴又便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谦和,他哈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 林婠婠尴尬地笑了笑,便借口入厕去了净房。 苏灵音紧随其后,她淡淡道,“你四哥挺在意你嘛,毕竟有的东西,越是美好,越是有毒,你说呢?” 林婠婠背脊一阵发寒,苏灵音的病时好时坏,傅羿安说她失忆,说她精神失常,可她怎么都觉得诡异。 尤其是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因为她对自己的恶意实在太明显了。 苏灵音继续道,“林姑娘,年幼失怙,实为罪臣之后,若非你母亲以色侍人攀了高枝,为你寻得靖南王府这棵大树庇佑,你恐怕早就沦落风尘了。” 林婠婠刚刚净过手,指尖悄然收紧,攥了一手心的水。 见她毫无反应,苏灵音抬手看了看自己鲜艳的蔻丹,语气轻慢,“听羿安说崔恪曾觊觎过你,如今你能攀上谢长宴这高枝,当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只是人啊,万不能贪心,得陇望蜀,整天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到头来不仅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你自己也无颜面对你的母亲和亲人吧? 靖南王府更不会放过你! “你该不会想效仿文姜吧?魅惑其兄长齐国世子姜诸儿,背负千古骂名吧?林婠婠,你好自为之!” 林婠婠呼吸一滞,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苏灵音什么都知道! 苏灵音施施然离开净房,林婠婠杵在原地,愣了半天,并没有返回厢房,而是转身上了露台。 与此同时,柳玉娥担心林婠婠有事,便出来寻她。 傅羿安也不知所踪。 厢房里,只剩下谢长宴和苏灵音。 谢长宴眉梢微挑,“苏侧妃,多日不见,气色好了不少。” 苏灵音迎着他锐利的目光,冷冷道,“我们见过吗?” 谢长宴揉了揉眉心,笑得格外恣意,“苏侧妃贵人多忘事,太子的灵堂我们不是见过吗?苏侧妃这么快便琵琶另抱,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会含笑九泉还是会死不瞑目!” “你!”苏灵音脸上惨白,咬着唇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是什么侧妃!” “哦?传言你被陆斯年轻薄,吓出病了?苏姑娘果真病得不轻,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琴声和你的歌声相比,哪个更绝呢?” 苏灵音脸色骤然大变,“你若再这般无礼,我便喊人了!” “行啊,我们就比比,看谁的演技更胜一筹!”谢长宴的兴致完全被挑了起来。 苏灵音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山庄一处僻静的厢房。 程丰恭敬地递过去一个密封完好的信封,“爷,这信五年前就寄到了边陲,只是你曾吩咐但凡关于太子的东西,都一并毁掉。你身边的亲卫不敢直接毁了,又怕惹你生气,便把这封信藏了起来。 后来我接手后,隐隐记得他提了一嘴。近日,你又要重新查当年的事,我便想起这一遭。边陲的兄弟托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傅羿安神色肃穆,扯开那泛黄的信封,展开信笺,只见那字迹铁画银钩,龙飞凤舞,正是先太子的亲笔。 “见字如晤,孤被奸人所害,从未负你!待你归来,必将完璧归赵!子旋兄信孤。” 第95章逼她自己去退亲 傅羿安把信又仔细看了一遍,当初,他一度认为是太子横刀夺爱,设局谋算了苏灵音。 林婠婠却印证了苏灵音是完璧之身的事。 当年,到底是谁算计的太子? 傅羿安把信纸轻轻放在烛火上点燃,瞬间化为灰烬,他眸光幽深,“人还跟着吗?” 程丰神情微怔,“清梧别院的事被王爷知晓后,那些跟着林姑娘的暗卫便撤了回去。” 程丰十分清楚,想要让傅世啸打消疑虑哪那么简单,若不是傅羿安棋高一着,他和林姑娘的事早就暴露了。 傅羿安眯起眼,眸底掀起一片深深的郁色,“先王妃的事有进展了吗?”王府绝不会允许他娶身份有瑕疵的女子为妻,这一点是底线,不容他挑衅。 或许先王妃的身份,便是这道难题的谜底。 程丰无奈地摇了摇头。 傅羿安转动着母指上玉石扳指,起身望向窗外的夜火阑珊,楼台对面,隐隐就见到他那娇弱堂妹形单影只躲进了一间厢房。 傅羿安唇角一勾,端起桌案上的那杯佳酿,全都浇在自己的衣襟,抬脚悄声跟了上去。 ** 林婠婠刚刚小酌了几杯,没想到那酒甜甜的,后劲却烈得很。 她到露台吹了会风,便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原路返回,却走错了厢房。 她明明记得是在这附近啊。 这厢房里有一张贵妃榻,她浑身酸软,不由坐了上去。 嘎吱一声,门栓插销,花雕檀木门被锁住。 “烟花好看吗?”男人慵懒的声音夹杂着寒意,后背倚靠在厢房的门上。 “好看!”林婠婠下意识转身,一见来人不由惊骇,醉意都骤减,“不好看!“” 傅羿安轻笑,“河豚味美,你怎么不吃?” 林婠婠其实想吃来着,要不他杵在那里,她早就动筷了! 遇到今日这种修罗场也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目光便闪烁了一下,“不是被你吓到了吗?” “呵!”他狭长的眉梢上好似凝了冰渣雪沫,语气嘲讽,“你怪我搅了你的雅兴?” 林婠婠没有搭话,嗅到他身上浓烈刺鼻的酒味,心虚和害怕的情绪顺着指尖爬了上来。 不能让他在此处发疯,她得赶紧出去! 谢羿安步步逼近,林婠婠颓然跌坐在了贵妃榻上,他居高临下,捏住她的下颌,“你跟他待在一起,很高兴?比跟我在一起更高兴?” 林婠婠不由意乱心烦起来,她像一株浮萍,从来没有自己主宰过自己的命运,如今这荒谬的局面,当然是她咎由自取,作茧自缚的结果。 可到底也是他逼迫的啊! 他怎么能随时这般风轻云淡,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自己头上? “我应该高兴吗?”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微红,我见犹怜,“四哥,你们耽误了五年,现在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别总是欺负我,我不想当你的妾,更不想被人骂!” “灵音跟你说了什么?”他蹙眉,松开手,刚才他看见两人几乎前后脚去的净房。 这称呼,叫得多亲密。 林婠婠没有理由试图去戳穿苏灵音的真面目,更不指望傅羿安能为她出头,他们夫妻一体,她算个什么东西? 林婠婠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哽咽,“我先出去了。” 听到‘出去’二字,傅羿安立马反应过来她这般乖觉服软,都是为了离开这间屋子! 一想到今晚她与谢长宴的种种,他心中积攒的怒意便达到了顶峰,磅礴的醋意不断地翻涌。 傅羿安倏地欺身压了下来,强壮的体魄牢牢将她禁锢。 一只大手掐在她的腰肢,另一只则熟练地解开她的衣带,摸进了她的襦裙,顺着长腿摸到了她的臀部,不断地揉搓.....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差点被你骗了!” 林婠婠急得额角渗出大颗的汗珠,可力量悬殊,她根本挣脱不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上! 剧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哪怕透入骨髓,可他毫不在意,扭头回来就堵住了她的唇。 疾风骤雨的唇舌席卷而来,暗藏着怒意,不断侵入掠夺,唇舌交缠,口腔中的酒气、香津和血腥不断交融。 他吻得汹涌霸道,缱绻缠绵,吻得她几乎都要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停了下来,声音低哑,“去告诉谢长宴,你心有所属,誓死不嫁,让他退了这门亲。” 林婠婠大口喘着气,鲜红的唇瓣浮出几分冷笑,“四哥,凭什么呢?把我留在你身边,让我睡你和苏灵音的中间吗?你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够了!别提她!”傅羿安眸底掀起翻腾的怒意,“你明明爱的是我,林婠婠,别再乱来......” “婠婠刚刚进了这间房间?” 一墙之隔,柳玉娥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进来。 “是的,林姑娘可能误入此地了,我看她的样子像是有些醉了,里面有床榻可稍作小憩,我们便没有打扰。”是鸣泉山庄管事的声音。 傅羿安眉梢一挑,低笑一声,干脆又开始吻她。 林婠婠惊得汗毛都倒立起来,整个神经都绷紧了,现在到底是谁在乱来,“你快点,躲起来!” 傅羿安恍若未闻,笑得恶劣,“等三婶撞破我们的私情,你的亲事,正好退了!” 林婠婠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神中全是乞求。 拍打房门的声音愈发激烈。 “有钥匙吗?”柳玉娥蹙眉,询问管事。 “这门应该是从里面关的。” 傅羿安一边凝视着,一边把她的襦裙扯得更开,“你去退亲?还是被人撞破,你自己选!” 林婠婠简直气疯了,声音哽咽失控,“浑蛋,快滚啊!” 接着,她又听到了谢长宴冷冽的声音,“婠婠在里面?” 谢长宴神色平静得可怕,一顿晚膳,吃到一半,她去了一趟净房,人便不见了。 傅羿安喝了几杯酒,也被他的小厮叫了出去。 呵! 柳玉娥点了点头,“估计是醉了,在里面睡着了。” 谢长宴瞥了一眼这结实的乌木雕花木门,深邃的眼眸微眯,猝不及防他猛地发力,一脚就踹了上去...... 第96章高手过招 嘭的一声—— 门栓断裂,落到了地上,房门大开。 厢房里只点了一盏灯,光影极弱,晦暗不明,东南侧有一贵妃榻,上面的铺着锦缎,似有些凌乱。 另一侧摆的是朱漆衣柜,临窗的紫檀书案上还摆着一个汝窑素瓶,窗户大敞,最里面则是一张雕花拔步床。 夜风拂过,如烟似雾的绯色帷帐被轻轻撩开,一截雪白似藕的手臂露了出来,透过缝隙,明显看到女子玲珑的曲线被锦被遮住,那柔软的被褥仿佛还散发着她特有的幽香。 女子似乎被惊醒了,睡意朦胧,醉魂酥骨,声音娇媚到了骨子里,“娘,怎么了?” 柳玉娥神色慌张,立马伸手挡在谢长宴的前面,“长宴,你先到屋外稍等片刻,可好。” 谢长宴充耳不闻,浑身带着寒气,径直闯了进来,语气冷硬,“点灯!” 一瞬间,屋内无数烛火摇曳,恍若白昼,让人无处遁形。 谢长宴动作极快,衣柜的门统统被粗暴地打开,屋内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除了那拔步床! 柳玉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床榻,脸色铁青,厉声呵斥,“长宴,你的礼数呢?” 就在两人僵持的一瞬,林婠婠撩开两边帷帐。 只见她云鬓松散,妩媚的眸子带着迷离,面若桃红,潋滟生辉,她的襦裙上全是褶皱可完好无损,赤着一双灵巧的玉足,下了床榻穿好绣鞋。 谢长宴犀利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影,落到榻上那揉成一堆的锦被上。 林婠婠揉了揉眉眼,“娘,现在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这时,一道薄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还能怎么了,谢大人怀疑你在屋子里藏了人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门口。 傅羿安牵着苏灵音的玉手,宛若一对恩爱的夫妻,双双出现在厢房外。 柳玉娥尴尬极了,“羿安!慎言!女子清誉......不得胡言!” 谢长宴转头看到傅羿安,眸落寒霜,“傅世子百无禁忌,可事关命令妹清誉,还望你积点口德!”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呵?你可以怀疑,我还不能说吗?”傅后羿安气焰更盛。 谢长宴死死地盯着他,“谢某不知你对在下的敌意从何而来,屡屡试图离间我们,千方百计阻挠我们的亲事,在下到底是哪里惹世子不快了?你不妨直言!” 傅羿安不可闻地轻笑,“夏日不可语冰,没有理由,我就是不喜你这个人而已!” 柳玉娥心乱如麻,左右为难,“羿安!长宴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还请给我留点面子!” 傅羿安瞥了一眼林婠婠,“三婶,今晚不回王府吗?时辰不早了。” 亲疏有别,男女有别,他在提醒,这场闹剧该收场了。 谢长宴敛了情绪,唇角噙着一抹冷笑,径直朝门口走去。 经过傅羿安的身侧时,他淡然道,“靖南王府,傅世子做不了主,还是别强出头!另外,我不是沈景辞,你的那些招数对我没用!” 他的气势威武霸气,丝毫不输于傅羿安。 反倒是傅羿安听到沈景辞三个字时,眉头拧了一下。 对视一瞬,谢长宴便转身离开。 柳玉娥连忙关了房门,气得血气上涌,抬手本想抽她,最终巴掌高高扬起,却始终没有落下。 “林婠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怪我没教好你,你不是说和你有肌肤之亲的是谢长宴吗?一晚上,你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用膳用到一半,就不见踪影!” “说你喝醉了,都是骗别人的鬼话,你统共就只喝了三杯果酒,以你的酒量哪里会醉?你分明就想逃离现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这么下去,再好的亲事,也会被你作没的!” 知女莫若母,果然骗不过她。 林婠婠脸色很差,一直是强撑着,见谢长宴走后才松了口气。 此时,面对母亲的责问,她连敷衍应付的力气都没有,“娘,求你,别再问了......” 这时,房门被再次敲响,“三婶,你们还不走吗?” 柳玉娥不好再继续发作,咬牙道,“林婠婠,你好自为之!” 林婠婠脑袋嗡嗡的,她是触犯了大夏的哪条律法? 一整天都在被人警告! ** 一行人回到王府,早已四寂无声,天若悬镜。 傅羿安回到墨韵堂刚一坐下,便有暗卫送来最新的消息,“当年和谢长宴私奔的贵女,我们已经查出来了,是陈王府的长乐郡主。” 长乐郡主数年前就失踪了,原来是跟他跑了。 陈王妃一子一女,她对长乐郡主宠溺极了,心疼得就跟眼珠似的。不知陈王妃若是知晓,谢长宴现在又要娶妻,会作何反应。 一个来自母亲的怒火,他是否承受得住! 傅羿安眸中的异彩一闪而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幽幽道,“还有呢?” 程丰淡淡道,“谢家把他的身世藏得极深,只知道记挂在嫡母名下,可这外室到底是谁,无人知晓。最近谢家在陇右的势力得到了破竹般的发展,虽然不及傅家,可隐隐已有赶上的趋势,也不知道他们是得了谁的指点。” 傅羿安掀了掀眼皮,“上次陈子赫受伤,投靠了哪家?” “上京这几大世家我们都盯得很紧,应该没有搭上线,难道大人你是怀疑他投靠了谢长宴?” “大胆点,把‘怀疑’二字去掉!”傅羿安把茶盏放在桌上,他开始也没想到,谢长宴这出苦肉戏根本就不是做给林婠婠看的,而是演给赵家人看的。 那时,陈子赫身受重伤,被禁军追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谢长宴适时出手相助,轻而易举便获得他的信任,顺理成章接管了赵家在陇右的残部。 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了这么一手瞒天过海,干得漂亮! 当初他坑了谢长宴的东西,这么一倒腾,谢长宴只赚不亏。 他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傅羿安用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案,“你们再去查他的姑姑谢道芸......” 第97章入狱 谢道芸? 程丰点了点头,面色疑惑。 谢家在前朝就已是四世三公,人才辈出,在王朝更迭的时候,更是押对了宝,是真正绵延数千年的世家。 在幽州,谢家的话堪比圣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谢道芸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傅羿安关注? 傅羿安细长的手指一顿,“谢道芸和谢长宴关系颇为亲密,谢长宴能坐上家主的位置,她功不可没,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却从不曾嫁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程丰不可置否,谢长宴的生母存疑,如此看来,只怕谢家确实隐藏了许多秘密。 ** 清梧别院。 菡香在浴桶里洒了一些花瓣,苏灵音衣衫尽褪,肤如凝脂,洁白无瑕赤着脚进了浴桶。 菡香自是明白自家主子的美,可为何就拴不住世子的心呢? 她小声咕哝道,“姑娘,我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难道世子已不念旧情......” 苏灵音的脸上难看极了,她该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若即若离,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尤其是那方面,傅羿安对她好像毫无兴趣似的! 见她脸色不好,菡香又道,“姑娘,听说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人女人,都会另眼相待,若任由林婠婠由再继续蛊惑世子,他迟迟不肯娶你,开年过后你都二十五了......” 苏灵音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纤细的手臂,心底疯狂的嫉妒不停地翻涌。 她冷笑道,“今日傅羿安的肩头粘了血迹,衣袍上有个小洞,看着像女人牙齿咬伤的。” 傅羿安中途离开,开始她还以为他真的有事,直到谢长宴去捉奸,她才彻底明白,他们两人天雷勾地火,玩得刺激得很! 竟在众人眼皮底下行苟且之事。 这就是她昔日的青梅竹马? 男人的真情承诺都是狗屁,傅羿安也不例外! 只是菡香说得很对,她已经二十五了,林婠婠才十七岁,水灵着呢! 她已棋差一遭,难道要顶着太子遗孀的身份蹉跎一辈子?她若不牢牢抓住傅羿安这根稻草,她哪里还能翻身? 她从不抱怨环境,只有弱者才会怨天尤人。 苏灵音声音轻柔,“菡香,你明天去会谢长宴,就说我愿意与他合作!约他出来见见。” 菡香眸光转动,面色一喜,就知道她家主子绝非池中之物。 ** 回春堂后院。 林婠婠前些日子就配出了软骨散,而解药卡在最后两味药上。 谢长宴请她吃河豚,她便想到了“以毒攻毒”,果然顺着这条思路在神医谷的手稿里找到了最合适的药。 于是,她就把‘蜈蚣’和‘乌头’碾成粉末加入了软骨散的解药里面,今日她特意命人从菜市买回了獭兔做试药的实验。 眼看那软得一动不动的兔子在吃过解药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开始活蹦乱跳,她高兴得几乎眼泪都掉了出来。 徐聘没想到她天赋如此之好,发自内心的佩服,两眼放光,“婠婠,你若潜心制药,日后定能成为一代圣手!” 林婠婠有些羞赫,“大师兄,过誉了!” 正当两人兴奋时,外面吴大掌柜脚步急促地跑了进来。 “东家!衙门来人了,说要摘了我们‘回春堂’的牌匾,还让我们去补办相应的文书更名,以后都不准再挂这牌匾!”他的声音格外沉重。 林婠婠和徐聘两人双双愣住了。 当初她是拜托沈景辞去诸京署报备的,相关的文书都是齐全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呢? 林婠婠从后院到前院,短短几步路,她却觉得有些漫长。 几个衙役已不由分说把‘回春堂’的牌匾拆了下来,扔在了地上,凶神恶煞,“这次就不罚你们了!若有下次,直接砸了你们的店!” 林婠婠大惊,那牌匾好歹也是先帝的御笔! 这些人胆子也太狂妄了些。 回春堂地处繁华的长乐街,人群熙熙攘攘,来此就看诊的人本就很多,现如今被公然拆下牌匾,门口自然聚集了无数目光。 眼看衙役要走,林婠婠连忙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碎银子,侧身递给了为首的衙役,“大人留着喝点茶!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原本这牌匾都用好好的,为何现在就不能用了?” 那衙役掂了掂那块碎银,瞥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不瞒姑娘,这牌匾的来头,你们比我清楚,这是宫中那位的意思,你们好自为之。” 闻言,林婠婠身心俱寒,立马僵在那里。 宫中,就代表的是陆太后! 她日理万机,如何会盯上这么一块牌匾,难道是在警告她? 若是父亲林邺真的医死了先帝呢?那自然就不配‘妙手回春’这个称号。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盘旋了一瞬,便被她否认了,他父亲的医术高明,不可能犯下如此大错,而林家还能全身而退! 可万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出两日,吴大掌柜就传来消息,说衙役把大师兄徐聘给抓走了,并带了个消息给她,说前两日他找到了师父林邺的同僚岑长青,让她小心应对。 回春堂出事,柳玉娥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急匆匆来到衡芜院问个究竟。 林婠婠意识到事态严重,便干脆直接问道,“娘,岑长青和父亲关系到底如何?他是不是知道当年的内幕?” 柳玉娥神色一沉,半眯着眼眸,“你和徐聘是不是在查当年的事?你是嫌命长?要把你师兄的命都搭进去,你才甘心?” 林婠婠没想到母亲的反应如此激烈。 “母亲,当年的事,你到底对我隐藏了多少?” 柳玉娥脸色陡然一变,厉色呵斥,“真是惯得你无法无天了!尘归尘,土归土,宫中定下的罪名,岂是你想翻案就能翻案的?” “不管你已查到什么,你统统给我收手!” “如果我不呢?”林婠婠直直的看着她,态度异常坚决。 啪的一声。 柳玉娥扬手扇在了她的脸上,“如果你执意要查,便没有我这个母亲,你和谢长宴的亲事得加紧些才行!” 第98章会伺候人吗 林婠婠被她这狠狠的一巴掌扇给懵了! 林婠婠捂住火辣辣的脸,美眸睁圆,完全不可置信。 母亲对她一向疼爱,哪怕她贞洁有失,她都没有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可现在,她只想了解父亲当年的真相,便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 母亲到底想隐藏什么? 柳玉娥见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怒火高涨,“你不想苟活,别连累你弟弟!” 林婠婠只觉得讽刺,就好像心口插了一把刀一样难受。 他们好端端地苟活于世,可父亲死亡的真相,她连问都不能问一句? 世道不公! ** 林婠婠坐在马车里,望着那京兆府的大门怔怔出神,她已经在此侯了三日,打听大师兄被关押的事,银钱倒是花出去不少,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眼看着那天来拆牌匾的衙役下值,她立马提着裙迎了上去,又递过去一包碎银,“官差大哥,敢问我师兄徐聘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能否通融一下,让我入狱探视?” 哪怕隔着帷幔,她都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那衙役接过那袋子碎银,叹息道,“现在这事也不归我们京兆尹管,昨晚就移交给大理寺,现在人关在诏狱啊。唉,妹子,我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事相当棘手,你还是别管了,使再多的银子,这人估计都捞不出来。我劝你一句,当初林太那案子就是悬案,谁粘谁倒霉,他犯了宫中的忌讳啊!” 林婠婠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这便是皇权! 那衙役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你大理寺有熟人吗?去看看吧,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 林婠婠手指悄然收紧,脑海里把可能帮得上忙的人都捋了一遍,许绍是大理寺卿倒是可以帮忙,可那也是冲着傅羿安的面子! 其他人呢?沈景辞吗? 上次她暴露私情就差点连累了他,她不想再让傅朝雨对她产生更深的误会。 还谢长宴呢? 从明月山庄回来之后,他们两人还未见过,那种隔阂她实在也不知该如何化解。 这会有事,又厚着脸皮去求人? 实在难以启齿。 眼看着自家姑娘僵直的背脊一点点塌了下来,青黛鼻子一酸,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姑娘,先回王府,或许夫人那里已想到法子呢?实在不行,去求求世子......” 林婠婠垂下眼眸,声音极低,“回吧。” 母亲柳玉娥虽然那个气狠了,可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绝不会坐视不管,说不定三老爷傅世宣有法子救大师兄呢? 林婠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王府,立马就去了三房正院寻柳玉娥。 刚一进门,就看到傅世宣搂着母亲,柳玉娥眼眶红红的,好像正在抹眼泪。 林婠婠连忙退了出来,彻底慌了神。 柳玉娥知道她是为了徐聘的事而来,声音带着哭腔,“躲!你躲得了吗?你大师兄现在落难,生死难料,你开心了?” 她脸上仅有那点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娘,女儿知错!” 期间是她怂恿的大师兄,如果他因此丢了性命,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傅世宣轻咳了一声,有些无奈解释道,“婠丫头,这事你别怪你娘,早朝后我试图去说情,被曹内侍直接给挡了回来,说那是陆太后的忌讳,没人敢去触霉头!” 林婠婠摇摇欲坠,这仅剩的希望也湮灭了。 难道大师兄就在劫难逃了? 林婠婠一想到大师兄才二十五六岁,还未娶妻,他明明还有大好的时光,却要无端丧命,就觉得肝肠寸断,心痛极了。 ** 月凉如水,树影婆娑。 林婠婠伫立在墨韵堂的大门半晌,悄然攥紧着手指,踌躇不前。 不知过来多久,程丰从屋内出来,骤然见她的身影,已是一惊,“林姑娘?” 林婠婠道:“我有事要找四哥。” 程丰明只作了一瞬的停顿,便折返了回去,“世子让你进去。”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本想提醒她,可最后到底没有吭声。 林婠婠被带到一间厢房,屋子几乎没有点灯,她隐约听到了有些许水声。 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里间半开的门扉走去。 下意识朝里瞥了一样,面水雾袅袅,热气腾腾。 刹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净室! 林婠婠连连后退了几步,难怪程丰刚出的眼神怪怪的。 傅羿安分明就在沐浴,还偏偏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他就是故意的。 林婠婠下意识转身就跑,刚走一步,就听见里面传来男人极具威慑的声音,“你大师兄的命,不打算救了?” 林婠婠瞬间僵在原地,不,她必须要救下大师兄! “自己进来!” 林婠婠不得不挪动步子,走了进去。 林婠婠心跳不由加速,咬着唇瓣,轻声道,“四哥,我大师兄的事,你能帮帮忙吗?” 傅羿安大刺刺地从水中出来,扯下一件衣袍随意披在身上,身上从头到脚都沁着水渍,脖颈、喉结,胸膛、甚至连腰腹、大腿无一幸免。 这香艳的一幕猝不及防,林婠婠慌忙抬手捂住上了双眸。 借着月光,她刚才分明看清了他...... “装模作样!林婠婠,你什么没见过?不仅见过,还摸过,还用过!” 林婠婠顿时失语,转身就想出去。 “岑长青死了!” 林婠婠立马止步,背着他,低声道,“四哥,你到底要做我什么,才肯帮我?” 傅羿安金刀大马地坐在座椅上,笑得恣意而疯狂,“会伺候人吗?还不过来?” 林婠婠亦步亦趋,挪了过去。 傅羿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拽到了怀里,强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很好,你的骨气只有三天!” 林婠婠心中一颤。 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大师兄出事了,却冷眼旁观,等着她绝望,然后自投罗网。 他牵着她的玉手往下带,“你不想摸一摸吗?” 第99章如何留下一个女人 林玩婠小脸煞白,惊魂不定地瞪着他。 他轻车熟路剥掉她的衣衫,让两人赤诚相待。 她被他箍得青疼,泪眼婆娑,耳畔传来的凌乱粗重的呼吸,他紧绷的胸膛混杂的水气,偏偏烫得她娇嫩的肌肤阵阵战栗,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反应。 傅羿安的嗓音低哑,“你知道该怎么讨好我!想想你大师兄?都是交易,别这么矜持。” 林婠婠眸中的光彻底暗了下去。 是啊,大师兄还被关在诏狱里,是她舔着脸来求他,主动送上门任他凌辱,迎合他,让他身心愉悦。 贱不贱啊! 说着他又一巴掌拍到她的臀部,“放松......” ** 林婠婠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赤着身子躺在床榻上,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酸软无力。记忆渐渐回笼,刚才净房被他们弄得满地狼藉,之后又被带到一间书房折腾...... 她面色微僵,下意识扯下一件男式衣袍裹在自己身上。 起身便看到紫檀书案上,放着一幅尚未画完的美人图,美人衣衫半褪到香肩处,斜凭绣床,樱桃般的红唇还吊着红茸。 看到那‘红茸’时,林婠婠的好奇之心刹那冲上了顶峰,连忙拿开画上的白玉雕花镇纸。 果然美人的双眸并未画上,一时竟猜不猜所画之人到底是谁。 这场景分明就是云雨过后,美人似笑非笑邀情郎‘再续前缘’的醉人模样...... 美人软惜娇羞,香艳妩媚,摄人心魄的形象跃然纸上。 林婠婠仔细看了又看,这场景似曾相识,她陡然想起什么,一时气血上涌! 要命了! 这狗男人居然以她入画,还借着画污蔑她。 这又是什么奇怪癖好? 荒唐! 林婠婠大怒,抓起画就要开撕。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飞快掠了进来,傅羿安用力地钳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道:“给我,你敢撕,我就让你见不到你师兄!” 林婠婠神色复杂,松开了画轴,哑着声问他,“以前我们之间......你也画了吗?”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仿佛看到傅羿安眸中闪过一丝窘迫甚至还有羞赧,可转瞬即逝,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疏离和冷漠。 “......又没画你,你紧张什么?”傅羿安神色晦暗不明,耳垂微红,咽了咽喉咙。 林婠婠冷冷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他是想画苏灵音? 难道他一边和自己翻云覆雨,心里一边又念着另一个人,所以用画来纾解相思? 所以才没有画上眉眼? 把她送回后衡芜院,已快寅时。 傅羿安神清气爽,毫无睡意,他亲手把画卷收入匣子里,再置入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檀大箱子里,里面层层叠叠有几十个相同的画匣子。 程丰见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躬身进来,“爷?要更衣去宫里吗?” 傅羿安手一顿,“要留下一个女人,该怎么哄?” 程丰已然呆滞,这次世子要动真格了?可他和林姑娘这事不好办啊。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得不说,“可寻常男女,最简单的不就是成亲吗?名正言顺地留下!” 接着,他就感受到一道死亡凝视。 “属下以为,要不然就是钱财、珠宝首饰、田宅铺面?反正得对症下药,又或者生个孩子?” 程丰见傅羿安的神色变了又变,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傅羿安想到今晚仓促,他没有来得及发泡鱼鳔,上次他也没用,那她会不会...... 傅羿安睨了他一眼,“把那些鱼鳔都扔了吧,以后不用了。另外把我怀德坊的那处私宅过户到她的名下,相关的官契你去办好。” 程丰大惊,那处宅子价值万金,离皇城极近,地理位置极佳。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一个馊主意,还会害苦了林姑娘,继续补充道,“爷,女子多用耳朵谈情说爱,这嘴上还得多下点功夫,多哄哄才行,你看谢长宴不就只会口若悬河,能说会道吗......”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去洗马厩!” 程丰幽怨地闭紧了嘴巴。 哎,世子不爱听实话,指望他去哄人,只怕比登天还难。 ** 两日后,大理寺诏狱门口。 林婠婠远远就看着徐聘那颀长消瘦的身影,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提裙急忙奔了过去。 徐聘穿着天青色的长袍,肉眼可见又消瘦了几分。 她眼眶瞬间红了,她仔细打量着他,声音哽咽,“大师兄,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徐聘越过她,目光落在马车附近的傅羿安身上,冲着他颔首表示感激。 徐聘神色淡然,温声道,“小师妹,我没事,他们没有动我。大理寺卿许绍给我单独开了间牢房,干净整洁,膳食还可口,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林婠婠哪里肯信,大理寺的诏狱本就是羁押重犯的,进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大师兄肯定是怕她担心,故意瞒着她的。 “可是听说岑长青都死了。” 徐聘瞥了一眼四周,“这事回去再说,我在大理寺真没有受到刁难,反而是在京兆尹被打了几鞭,可当天就被提到大理寺。” 两人说话的同时,大理寺卿许绍信步来到了傅羿安身边。 “子旋兄,明明两日前的下午,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可以放他。你为何非要让我多关他几天,你又在搞什么鬼? 这徐聘真乃奇人!在诏狱里无所事事,就开始义诊,先是狱卒后是囚犯都争先恐后排着队,想要他看诊! 没病的偏说自个有病,把我的诏狱搞得乱糟糟的,还有人自个掏钱给他改善伙食,那些夯货平时都是吝啬鬼啊!” 傅羿安神色清冷,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目光落在了林婠婠的小腹上,脑子里满是程丰前两日那句,若是有了子嗣,便可以留住她。 这时,徐聘朝他们走来,对着两人揖了一礼,“傅大人,许大人,请受小生一拜!再造大恩,小生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不必日后,今日便报吧,且帮我看看肾元!”傅羿安神情自若,语气格外坚定。 众人皆是愕然,看他的眼神跟见了鬼似的。 若男子肾元有问题,必定会阴阳不调,有碍男女房帷,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自己不行吗? 林婠婠只觉得心惊胆战,他在床上有多能折腾,他自己不清楚吗? 他又在耍幺蛾子? 第100章起疑 徐聘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世子,不如待会仔细说说。” 几人上了马车,立马返回了回春堂。 回春堂早已备好火盆,徐聘跨过火盆,伙计们又用朝他扔了许多朱砂红豆等,以求驱邪避灾。 因是出狱,大伙就让他先去沐浴更衣,徐聘看了一眼傅羿安,他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徐聘这才转身离去。 傅羿安阔步进了诊室,随意坐下,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地开始品茗。 林婠婠一路上都憋着火,眼看伙计们出去,一手关了房门,声色俱厉,“傅羿安,你到底想干嘛?你赶快走!” 傅羿安神色平静,“我有病!” 林婠婠几乎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咬牙道,“你哪有病?” 一晚上折腾好几次的又到底是谁! 傅羿安半眯着眼睛,“现在,是林大夫给我看诊吗?” 一句话噎得够呛,林婠婠刚想再次发难,徐聘却推门进来了,撩袍坐下,“世子,有哪里不适,可细细道来。” 傅羿安撸起袖子,把手放在了脉枕上,徐聘立马把手搭了上去,他瞥了一眼林婠婠,“小师妹,你暂且先回避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婠婠哪里还好意思继续待在里面,她一出去,就飞快地跑到后院厢房的窗棂下偷听。 徐聘收手,神色复杂地看了又看,开始追问细节,“你这脉象浑厚有力,身体强健,血气方刚,看不出来那方面的问题啊,敢问世子,同房时可有痿软不举?” 林婠婠脸都绿了,他是金枪不倒!哪里会萎? “没有!” 徐聘顿时有些拿不准了,脉象上看他什么病都没有,可他有些骄矜,又不愿意开口,他不得不得说一些引导性的话语,“那热淋?石淋?不会是阳元早/泄?” 傅羿安脸色微沉,声音冷傲,“徐大夫医术不精嘛!这些问题统统没有,我只纳闷为何我日日勤耕,为何贱内始终不曾有孕。” 徐聘松了一口气,终于明白症结在哪里了,“果真日日?” 男子多爱展现雄风,可又有几个能夜夜笙歌?除非是吃了胡僧的春药,这点徐聘自然是清楚的。 傅羿安轻咳了一声,“也不是。” 徐聘微微一笑,“这种事情,世子切莫心急,若是精力充沛,日日也是可行的,当然劳逸结合更好。也不必只拘于卧房,可不同时辰、不同地点、多加尝试,效果更佳!” 林婠婠暗暗叫苦,大师兄你可闭嘴吧,这不是坑人吗! 徐聘又特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忽又叮嘱道,“不如改日让嫂夫人也来瞧瞧?千万别讳疾忌医,还有让嫂夫人忌一下口,尤其是那些生冷辛辣的东西。 哦,对了有的妇人出于各种缘由还会喝避子汤。若是如此,男人再怎么使劲,也是无用的。” 傅羿安瞟了一眼窗外,“那女子受孕的年岁呢?” “若刚一及笄就受孕,自然有损身子,最好是十七八岁到三十岁之间吧,可过了三十,就不太妙了。身子太弱,也不太好,母弱则子弱嘛。” 徐聘站在门口目送他们两人离开,望着傅羿安那挺拔的背影,一时感慨万千。 傅羿安这样金尊玉贵的世子,也快到而立之年了,膝下空虚,是该心急了,不过他传言傅世子屋内没有侍妾,也没什么通房,那他夜夜笙歌都是和谁呢? 林婠婠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傅羿安真想先要个孩子? 两人上了马车,林婠婠垂首咬着唇瓣,“四哥,大师兄的事,若是没有你,只怕会凶多吉少了。我也知晓此事棘手,三老爷还去宫里求了曹内侍,被挡了回来,婠儿真心谢您!”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果然,她是被逼到绝路上,才会想到自己。 三叔去求过曹内侍? 那为何当初,他去求陆太后的时候,曹内侍对此事只字未提? 世人皆知,他三叔傅世宣被美色迷惑,对柳玉娥这个二嫁妇人千依百顺,疼爱有佳,真是羡煞旁人。 论理,这件事,柳玉娥是极力想救出徐聘,可傅世宣的态度就不那么明朗了,甚至有些暧昧。 其实他一直觉得,傅世宣和柳玉娥这桩婚事,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忽的,灵光乍现,难道傅世宣压根没去求曹内侍? 林婠婠这两日她被傅羿安折腾实在太狠,马车摇摇晃晃,她一会就睡着了。 傅羿安见她困倦得很,便把人搂在怀里任她小憩。 林婠婠睡得太沉,傅羿安只得用兜帽套住她,飞檐走壁,把人送回了衡芜院。 傅羿安把她轻轻地放置在床上,锦被扯开,替她盖好,刚想离开,青黛就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青黛呼吸一滞,微笑凝固在了脸上,向他行礼,“世子安!” 傅羿安锐利的目光落在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上,“你家主子哪里不好?” 青黛心跳骤然加速,端着托盘的手隐隐有些发抖,感觉手心都在冒汗,“回世子,姑娘夜里睡觉不踏实,便开了些滋阴补气,固本益元的汤药吃着。” 傅羿安颔首,“你好生照看你家主子。”说罢,便原路离开。 傅羿安回到墨韵堂,便派了人去曹内侍那里核实此事,不到一个时辰,侍卫便带回确切的消息。 前几日,傅世宣确实去找过曹内侍,可他压根没有这件事! 傅羿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果然傅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心思单纯的。 刚刚,林婠婠的贴身丫鬟说那汤药是治疗失眠用的? 林婠婠这些时日,跟他连续睡了几晚,每每完事,她都睡得跟头猪似的,有时候他抱她进浴桶清洗,她都会睡着,会失眠? 呵!骗鬼吧! 好大的胆子,他还被她的丫鬟给骗了!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徐聘的话浮现在耳边,难道她天天也在饮用避子药? 桌上的茶盏被猛地摔到了地上,傅羿安寒声道,“程丰,去给我查,衡芜院她最近用的药渣子!尤其盯着那个青黛!” 第101章去母留子 昨日,林婠婠被傅羿安那顿骚操作给整懵了,连岑常青的事她都忘了问。 翌日,她一大早便派人传话到回春堂,让大师兄下午等她有要事相商。 一进门,伙计们便告诉她,徐大夫正在接待贵客,让她稍等片刻。 林婠婠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苏灵音! 徐聘看着眼前这娇弱女子,气质华贵,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苏姑娘,既是傅世子叫你来看诊的,便不必客气。世子是在下救命恩人,无论什么病,我都会竭尽全力。” 恐怕这边那位与傅世子夜夜笙歌的女子吧! 只是当徐聘把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时,脸色微微一变,她明明未经人事啊。 苏灵音勾了勾唇角,声音轻柔,“我身子骨弱,不易有孕,羿安想让我调理好身子,再做打算。” 徐聘似有所感,眉头微蹙,“确实宫寒,可你的病症,需要阳阳调和,适当行房也是可行的。” 苏灵音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门口,脸色微红,“我夫君床事特别厉害,又怕伤到我,只得寻些低贱的女子纾解......” 此言一出,徐聘颇有些不自然了,连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大户人家的贵公子,有几个暖床的美婢,在当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谁也不能免俗。 只是任谁也不能想到傅羿安那种冷漠孤傲的性子,在房事上会异常凶猛呢。 门外,林婠婠心中则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现在都称他为‘夫君’,她在苏灵音口中便是那些低贱的暖床婢女! 她忽地想起,上次琴损,傅羿安在清梧别院他的原话:床事上我一贯放纵癫狂,你还不清楚?我怕伤着她,折腾你就省事多了。 他果真是心疼她的身子,害怕一不小心把给她折腾没了,才没有在她的身上恣意驰骋,而她只是苏灵音的替代品! “房中之事,如烹小鲜,万万急不得!且多尝试便好。”徐聘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恰当的词来表述。 他缓了缓,提笔开始写方子,“苏姑娘,最近可有用药?我先开几道方子与你,这宫寒多调理几次,慢慢也就好了。” “多谢!” 苏灵音戴好帷幔起身朝门口走去,便看到了林婠婠飞快地跑进后院。 苏灵音赶到后院时,她正弯着腰,单手扶在睡莲石缸上,捂着唇干呕。 苏灵音一脸讥诮,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切道,“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婠婠倏地抬头,一见来人,面色一沉,“我没事!” 苏灵音似笑非笑,“听说你才是这医馆背后的东家,不如让你大师兄替你把脉看看?” 林婠婠脸色微变,“苏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苏灵音撩开帷幔,眼眶微红,蓄着泪水,“林姑娘,因你与我有几分相似,羿安便把你当作替身,还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可他对你没有感情,只是肉欲的发泄,这样的交合,连妓子和恩客都比不上。 他连侍妾的名分都不愿给你,这对你实在太不公了,我都替你不值。你真的不怨吗?现在太子薨逝,我回来了,就不必再为难你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以为他睡你便是爱你,是时候把他还给我了。” 杀人诛心! 林婠婠脸色煞白,手指微微颤抖,咬牙道,“是吗?为何他不亲自来与我说,非要你在中间传话?” 苏灵音抬手抹了抹眼泪,帷幔下的脸庞格外凄美,“我身份有瑕,他想娶我为正妻,他现在不过是为我,与王府僵持。我又天生宫寒,傅羿安便告诉我,大不了日后选一个侍妾生孩子,到时候去母留子!” “这个人选是谁,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可我真的不想为了自己的幸福,平白耽误了你的人生,你觉得呢?” 去母留子? 林婠婠背脊一寒,她凭什么让他们作践自己? 就算傅羿安不做人,苏灵音又有什么资格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不紧不慢道,“可惜,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他和我,谁嫖/谁还不知道呢!你现在充其量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外室,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摘我?” “等你成了她的正妻,再来大放厥词吧!” 苏灵音猛地被戳到痛处,脸色一白,“执迷不悟!那他给过你承诺吗?” 她的思维条理如此清晰,哪里有半点失忆生病、精神失常的样子? 林婠婠半眯着眼眸,“你记得很清楚嘛,四哥说你失忆?看来是痊愈!” 苏灵音一怔,旋即得意地笑出声来,“是有何如,不是又如何,只要羿安相信我就行。” 林婠婠懒得继续跟她废话,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灵音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指尖深深地嵌入掌心,过了好一会,她才收敛了情绪,离开回春堂。 菡香连忙扶着她上了马车,苏灵音淡淡道,“都办妥当了吗?” 菡香点了点头,“自然,回春堂的那个伙计,欠下那么多赌债,我们可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过帮我们盯着林婠婠,这么轻松的差事,他上哪找去。” 苏灵音冷冷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 林婠婠向徐聘打听岑常青的事,可徐聘顾左言右,后来又有病人待诊。 她便只好先行离开,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漫无目的地走在巷道上。 她知道大师兄不希望让她再继续调查此事,陷入泥潭之中,所以才不告诉她实情的。 可父亲的死,是她的心结,若非如此,她早就想一走了之,离开上京这伤心之地。 此时,她的眼睛酸涩无比,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愣愣地看着一旁,一个初为人母的妇人正在逗弄怀里的婴童。 咯咯的笑声,让她陡然忆曾做的那个噩梦。 她被安置在上京某个宅子,刚刚产子,就被人夺了去,最后她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大雪纷纷的雪夜里! 去母留子! 宛如一道魔咒不断地将她凌迟,她的神魂碎了一地,无声无息的悲泣,却哭得撼天动地。 恍惚间,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 第102章金屋藏娇修 林婠婠幽幽地睁开双眸,她竟躺在一张紫檀螭纹罗汉床上。 她缓缓起身,撩开浅色纱帘,环视四周。 床榻的一侧的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一个汝窑天青釉素花,芙蓉窗半开着,稀碎的阳光透过帐幔射了进来,一时间光影斑驳,疏疏杳杳,整个屋子一片清幽。 她怔怔失神,只觉得这屋子的陈设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嘎吱一声,傅羿安推门进来,他身着天水蓝锦缎收腰长袍,腰间挂着一块质地精良的玉佩,因他平时多以深色为主,乍然换上鲜色,显得愈发清雅挺拔,冷峻孤傲。 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声音低沉,“你醒了?感觉如何?” 林婠婠清澈的眸光中透着疑惑,“我这是怎么了?” 傅羿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顺势就坐到了床头,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晕倒了,幸好我正在附近办事,离医馆又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婠婠啜了一口,忽地惊呼,“你把送到回春堂的?我大师兄给我看的诊?” 而且她今日还曾干呕,这两个小子日也有些不对劲,并不是每次都准时来报道,若是徐聘给她看诊,她和傅羿安的事不就暴露无遗了吗? 她如此自甘堕落,大师兄会如何看她? 傅羿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深邃的眸光带着一缕寒意,“不是,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带你去的另外的医馆。大夫说你长期服用避子药,已伤及根本!外加忧思过重,血气絮乱,才会导致昏倒的,以后断不能再吃,还得好好调理,不然会无缘于子嗣的!” 林婠婠呼吸一滞,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倚靠在窗边,没有吭声。 他们之间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她不服用避子药防范于未然,难道等着与他奉子成婚? 可笑! 傅羿安见她不语,怒意顿时染上双眸,声音冷冽,“林婠婠,你做了万全的措施,每次都毫不犹豫地饮下避子药?你就那么害怕怀上我的孩子?” 林婠婠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梧桐,直直地看着她,“你嚷什么嚷?不然呢?怀上你的孩子,等全天下人都来笑话我,骂我无耻,骂我卑贱!四哥,不清醒的人一直是你,我从没想过与你天长地久,所有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孩子受罪呢?” 傅羿安想起他们的现状,终究是他理亏,气焰便弱了两分,“我是死了吗?我会护着你的!” 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话留着哄苏灵音吧,你从未了解过我,也从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四哥,我再重申一遍,我林婠婠,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王府,离开你!” 傅羿安猛地大步过来,用力地摁住她的双肩,眸中带着血红,“是吗?婠儿,你敢说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林婠婠神色平静,轻飘飘来了一句,“对啊,谢长宴温润体贴,我们相识短暂,可他带给我的都是欢乐,而你呢?除了痛苦,还有什么?” 傅羿安瞳孔骤然一缩,眸光骇人,钳住她的腰肢,倾身就吻到了她的耳垂上,温热的唇舌一点一点舔过,逐渐漫延开来,他哑着声,“我不相信!” 与此同时,林婠婠抽出了自己插在发髻上的金簪,簪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住手!傅羿安,你再对我无礼,我就死给你看!” 傅羿安动作一顿,倏地抬头,脸色骤然大变。 他简直要被她的举动气笑了,一字一句,“越来越出息了!知道用自戕来威胁人了?你觉得我在意吗?” 往日她明明是乖巧柔顺的,她喜欢伪装成一副娴静端庄的模样,与任何人都保持和善。其实私底下经常都会闹些小脾气,可他觉得她那是鲜活灵动,真性情! 可现在呢?张牙舞爪,性子倔得跟头驴似的,半天也听不进一句劝告。 根本就哄不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变得渐行渐远?剑拔弩张的? 一见面就是吵,而她三句话不离分手? 傅羿安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他久久地盯着她,胸口烦躁得厉害,难得的软声道,“我不会碰你,你放下簪子!” 谁叫他真的在意呢! 得到他的承诺,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傅羿安不是容易妥协的人,让他服软比登天还难。 她绷着一张小脸,攥着簪子的手冒着冷汗,她把簪子又重新插了上去,以后她再也不想受他的胁迫了! 她对着铜镜又整了整云鬓和衣裙,抬脚往外走。 院落清幽,布置得极为雅致,绕过一条蜿蜒的小径,他们便道了院落,里面种着一大片海棠,色泽艳丽,花香四溢,东南角还辟了一处池塘,池水清幽,几条红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 看着满园的绿肥红瘦,她不禁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怀德坊!梧桐阁,这宅子你觉得何如?” 怀德坊离西市很近,离内城皇宫也很近,位置得天独厚,可这里的房舍价值万金,是各部官员拿着银子都不一定买不到的地界。 林婠婠神色疏离,跟傅羿安有关的东西,她现在都没有兴趣,这宅子再怎么金贵,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忽地,她看到墙角有几株绿梅。脑海里蓦然涌现出,他拥着她在耳边喃语的情景,“等这绿梅开了,我便回来了,回来见你和孩子,婠婠,你要等我......” 可她没能等到绿梅花开,更没有等到他回来,便是死在大雪纷纷的冬日。 林婠婠想起来了,难怪这宅子如此眼熟,在那个噩梦中,她曾住很长一段时间!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格外尖锐,“不!我不喜欢!” 傅羿安幽深的眼眸掀起惊涛骇浪,不甘道,“林婠婠,为何?这宅子的主人现在是你!” 林婠婠面露诧异,僵了一瞬。 无功不受禄,他又想金屋藏娇吗? 把苏灵音藏在清梧别院还不够,还要把她安置在这栋宅子里。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她带着恨意,“四哥,我们都要散了,何必整这一出,浪费!” 傅羿安脸色难看极了,“林婠婠,你好得很!” ** 一回到衡芜院,青黛带着几分雀跃,从匣子里抽出一张帖子,递了过去,“姑娘,谢大人派了小斯送来了帖子,你要去赴约吗?” 林婠婠看着那精美的信笺,微微一笑,“自然!” 不管谢长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觉得他的那个提议可行! 第103章被他的岳母刁难 这日,林婠婠午间小憩了半个时辰,迷迷糊糊,早忘了要去赴约的事。 还是在青黛的催促下,才起身装扮。 青黛精心帮她打扮了一番,林婠婠随手挑了一条莲叶纹织金襦裙,外搭豆绿色锦缎对襟,拿着一把精致的团扇便出了门。 林婠婠踩着点到了南湖,她撩开车帘下了马车,她云鬓花艳,清丽脱俗,一双美眸顾盼生姿,似娇似嗔。 只见她轻提裙摆,露出精致的绣鞋微微一动,头上的海棠翅玉步摇随着莲步轻晃,纤腰楚楚,便是摇曳生姿。 谢长宴看到廊桥上的美人竟微微失神。 林婠婠旋即也看到了在廊桥下的谢长宴,他今日身着一袭祥云纹缂丝云锦长袍,头戴玉冠,腰间挂着玉佩,手中还拿着一把象牙折扇。 两人隔空相视一笑。 谢长宴移步到了她的跟前,喉结微动,“夏日炎炎,吃什么东西都觉得乏闷,听说这附近的江湖菜做得极好,便想带你来尝尝。 林婠婠见他对上次的事只字不提,果然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林婠婠淡淡一笑,“那敢情好了,跟着你这位美食家,不愁没有口福,我虽不会做,‘不妨碍我爱吃呀!” 谢长宴笑意渐深,眼尾泛起一丝皱纹,“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林婠婠随着她上了‘画舫’,谢长宴选的这‘画舫’是仿造画舫的形式建造的阁楼,环境清幽雅致,华灯初上,碧波荡漾,也颇有一番情趣。 两人落座,伙计便立马捧着托盘上来,“尊驾,这冰酪荔枝汤做好了。” 谢长宴眼神示意伙计先给林婠婠,伙计反应极快,便朝林婠婠递过来一只紫晶琉璃盏。 林婠婠捏着银勺,涰了一口,一股凉意沁入喉咙,便觉得浑身都凉爽起来。 她由衷赞扬了一句,“好喝!不过这会,荔枝还未成熟,且闽南离上京又远,这荔枝还如此新鲜,这画舫实力不凡啊!” 竹剑这时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荔枝进来,“林姑娘,这荔枝是我家大人专人让人从闽南快马加鞭弄回来的。” 谢长宴眉头微拧,“多嘴!” 林婠婠顿时些惊诧,谢长宴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可她现在对他并无男女之情,甚至觉得这是一种负担。 她对他甚至觉得愧疚,为自己对他的欺骗感到罪恶! “你不必如此麻烦,我并不贪恋对口腹之欲。” “可我贪啊!所以,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林婠婠轻叹了一声,“关于你的提议,我认真考虑过,我想与你合作,不过前提是假成亲!” 谢长宴看着她的眼眸,讶然一笑,“成交!” 各色菜肴陆续上了桌,其中有燕窝鸡丝、晾羊肉攒盘、蜜汁百合、山海八珍汤等,还有些新鲜的活鱼虾等,浑素搭配极为雅致,林婠婠难得胃口大增。 两人愉快地用完晚膳,谢长宴盯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竟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由移开视线,缓了缓,这才温声开口,“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婠婠摇了摇头,他们之间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她不想与他交浅言深。 谢长宴忽地笑道,“我知你一直调查你父亲林太医一案,岑长青的死,你也不想知道吗?婠婠,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林婠婠一愣,她对他的戒备有那么明显吗? 谢长宴幽幽道,“他是自戕而亡,用的是水刑。他找狱卒要了些宣纸说是书写罪状,结果用水沁湿,覆在了自己的口鼻上。狱卒发现时,他早已断气。” 林婠婠瞳孔微微一怔,错愕不已。他在诏狱里,若是没有人给他施压,怎会如此极端? 谢长宴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他苟活了五年,赚了,若非你父亲护着他,他早就一命归西了。” 闻言,她大为震惊,“为何?” 谢长宴起身倚靠在画舫的雕花窗户旁,淡淡道,“岑长青是负责整理书写病案的人啊,他主要记录的人则是先帝!” 林婠婠心乱如麻,事情远比她想象得更为复杂,岑长青那里绝对有相关的证据,怪他们打草惊蛇,还白白连累了他的性命。 她神色肃然,“谢大人,这事太过棘手,我希望你别在插手了。”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婠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幽州地大物博,兵强马壮,谁也不敢轻易动我。不管局面有多复杂,我都能应付得过来,你要相信我有能力护住你!” 这时隔壁雅间传来一道激动的男音,“谢兄?真的是你?好巧,我得敬你几杯!等我......” 因谢长宴倚靠在窗口,被他们瞧见了。谢长宴勉强笑了笑,“别!我亲自过来!” 旋即,谢长宴无奈地对她耸了耸肩,“抱歉!我去去,就回。”她这副颜色,还是少见这些外男为妙。 谢长宴刚离开一会,雅间的门骤然被撞开。 陈王妃满头珠翠,通身一派贵气,带着两个婆子盛气凌人地闯了进来。 其中一个婆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忽地扬手一巴掌就扇在林婠婠的脸上! 林婠婠怒不可遏,瞬间反手就狠狠还了她一巴掌,扬声呵斥,“陈王妃,好大的威风!你这仆孺无辜殴打贵女,不知告到京兆尹那里去,该当何罪?” 陈王妃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林婠婠不是那个性子极软,任人搓拿的弱女子吗?当初罚跪,她不是老老实实地受着吗? 几日不见,敢跟她叫板了? 陈王妃黛眉微蹙,声音轻慢,“林婠婠!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质问我?你不就是靖南王府的表小姐,打了你便打了,你若不服,尽管到太后面前告我御状!” 这陈王妃莫不是脑袋有问题? 林婠婠心中冷笑,不就是存心找茬吗? 这时,谢长宴几步从门口掠了过来,锐利的目光睨了一眼那个婆子。 他一把拽住林婠婠把她护在身后,寒声道,“岳母大人,这是做甚?近日下官只顾游山玩水,是时候去拜见陆太后了!” 第104章借刀杀人 谢长宴转头便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有一个明显的掌印,气血翻涌。 陈王妃气焰愈盛,声音愤怒尖锐,“岳母?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岳母吗?谢长宴,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你还敢跟我去陆太后那里评理,脸都不要了吗?” “你在这花前月下,缱绻缠绵,你真当我陈王府没人了吗?你对得起我的长乐吗?” 林婠婠想起来了,恐怕陈王妃的女儿长乐郡主便是谢长宴的亡妻。 提及长乐郡主,谢长宴的脸上果然出现了几分内疚,转瞬即逝。 他神色一冷,一字一句,“陈王妃,斯人已逝,你在此闹事是想败坏袅袅的名声?还是想要长宴守节一辈子,终身不娶?” 陈王妃冷笑,指的林婠婠的鼻子大骂,“谢长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林婠婠一个卑贱的罪臣之后,她何德何能,值得你用情? 你就是看上了她那张妖艳的脸!这等身份怎配做我外孙的继母?教坏我外孙怎么办?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 林婠婠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难怪,谢长宴还有个儿子,所以陈王妃真正担心她伤害到她的外孙。 谢长宴阴鸷的眸光扫过众人,摄人的压迫感好似沉重的乌云,好像暴雨骤雨立马就会倾泄了而来。 陈王妃本就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内宅妇人,若不是搭上陆太后,在陈王府早差点被陈王的侧妃韩氏治得死死的。 她不可能手眼通天,派人盯着自己,哪怕是陈王也不会有胆子来故意找他的不痛快。 他寒意森森,“岳母大人非要在这里谈?我在这画舫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陈王妃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谢长宴面罩寒霜,语气嘲讽,“陈王一直都想改立世子,可废嫡立庶难如登天,若岳母大人不小心犯了错,让韩侧妃钻了空子,你说陈王的愿望能不是实现?” 陈王妃猝然一惊,神色凄然,“好!好!好!谢长宴,算你狠!还敢威胁我呢?可怜我的袅袅,痴情错付,毁了终身!你敢动我,就不怕袅袅半夜找你算账吗?” 林婠婠半边脸还火辣辣的痛,面无表情地注视这一幕,店伙计小心翼翼地给她拿了些冰来,问她要不要冰敷一下。 林婠婠颔首,接过冰块稍微敷了一下,脸实在太肿了,就这样出去,被会人笑话的。 陈王妃转身气呼呼地朝外走,蓦然回头恶狠狠道,“林婠婠,你以为谢长宴是真的喜欢你吗?他不过是利用你,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跟着他,迟早会后悔的!” 林婠婠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谢长宴脸色难看极了,眸光越过那一篮子精心准备的荔枝落到她的脸上,声音有些急促,“婠婠,你听我解释——” 林婠婠把装着冰块的锦袋轻轻搁在桌案上,起来福了福身子,“谢大人,多谢今日款待,勿需解释,我们都是俗人,有点麻烦再正常不过,天色已晚,我先回王府了。” 说罢,她起身下了画舫,很快便上马车。 皓月当空,星光璀璨,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着各色的灯火,湖光一色,令人沉翠醉。 可他觉得此时的灯光格外刺眼,偌大的湖面反而让他感到一阵孤寂和落寞,他难道真的薄情的男人? ** 马车刚到靖南王府的角门,林婠婠一下来,便看到傅羿安就倚在石头狮子旁,慵懒而随意。 他的声音带着寒气,“怎么?出去吃得不开心?” 林婠婠目不斜视,直直看着他,“所以你派人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 “毕竟你可是我的好堂妹,我不多照顾你,照顾谁?”傅羿安轻笑出声,“小姑娘,就是容易被一些表象迷惑,他的事,他没给你提前交底?” 林婠婠其实今天挺高兴的,除了陈王妃的那一巴掌。 她又不是把谢长宴当做共渡余生的人,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坦诚! 傅羿安蓦地看到她脸上的指印,声音笃定,“谁动的手?” 林婠婠不想理她,径直朝里走。 傅羿安起身挡住她的去路,拉住了她的胳膊,仔细又看了看,“说话!谢长宴不知道护着你吗?” 林婠婠猛地抽出手,抗拒极了,她彻底怒了,“四哥!你太无耻了!陈王妃明明就是你故意派人叫来的,让我承受她的怒火,你不是早就应该算到吗?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装什么好人!” 傅羿安神色一僵,“我只是想告诉你,他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还委屈上了?” 林婠婠挣脱他束缚,加快了脚步一路跑回了衡芜院。 脑海里全是谢长宴的话语,岑长青东躲西藏了多年,却因他们莽撞地寻他,丧失了性命。 大师兄徐聘也差点遭难。 难道先帝的死真有蹊跷? 越是害怕人揭露,才越是会想法设法把当年涉事的人员一一处置。 陆太后又在害怕什么?为何谁碰这件事,谁倒霉? 难道...... 她心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可不敢对任何人言。 谢长宴却直击要害,表示想要和她一起面对。 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轻易迷惑他那样冷静的人,那他所图的又是什么呢? ** 傅羿安一回到墨韵堂,就看到傅世啸端坐在正堂喝茶。 傅羿安心底一沉,“父亲,寻我所谓何事?” 傅世啸把茶盏重重地搁在桌案上,面带薄怒,“羿安,你还说你不是针对谢长宴,他今日下午派人送来了两框荔枝进府。你却吩咐外院张管事,但凡他送来的东西,都得先行留下,等你定夺? 那荔枝本就吃个新鲜,离了冰块,极易损坏,如此大半框都白白坏了。张管事迟迟没见到你,怕担责,只得把这些荔枝送到王妃那里。 你还说你不是在阻挠这桩婚事!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呵!谢长宴还预判他的行为? 傅羿安由衷佩服起谢长宴来。 他是故意给他挖坑呢,大张旗鼓用这两框荔枝,让傅世啸察觉他的心思! 好手段! 好一招借刀杀人。 第105章给她撑腰 好一个谢狗贼! 傅羿安晦暗的眸中蕴藏一缕兴奋,他好久没有碰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神色如常,“父亲,如此偏袒谢长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儿子呢!” 傅世啸彻底怒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肆!傅羿安你现在翅膀硬了,没人可以管得了你吗?” 傅羿安轻嗤一声,悠悠道,“你老消消气,一把年纪还那么爱动气,你天天闲云野鹤,修身养性,看来也就修了个表面。我肯定相信你不会胳膊肘朝外拐的,毕竟亲疏有别嘛。 不过谢长宴的消息是否太灵通了些?还有他对人心的掌控,父亲不觉得细思极恐吗?若父亲你看走了眼,日后他与我们为敌,我们难道不是在养虎为患吗?” 傅世啸几乎一瞬,便抓到了关键,“他早就预料到我会对你发难?” 傅羿安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他还知道你喜欢钓鱼,还和你异常投缘,你甚至还把他引为知己,他不过长我两岁。你不觉得他锋芒太盛,过于完美了吗?” 傅世啸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与谢长宴相交于已有好几年,他确实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惊才绝艳,让他格外青睐,便有了一份惜才之心。 傅羿安的话却是在提醒他,谢长宴已渐渐摸透了他的性子。 被人看透,便是兵家大忌! 傅世啸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事,我清楚了。今日还有一事,黄河泛滥,澶州、滑州等地决口,遭了洪灾,隐隐有些暴动的倾向,陆太后有意让你去处理此事,你可愿意?” 傅羿安眉梢一挑,脸色骤然一沉。 澶州、滑州等地去年才重新修了堤坝,今年就决了口,真是奇了怪了。 只怕地方豪绅连同地方官员上下齐心共同昧下了修堤坝的银子! 可他明明是殿前司指挥使,这事不想赵家那事,于傅家百害无一利,按理靖南王府可以置身事外,可他父亲却替他接下此事。 按照他算无遗策的性子,实在令人费解。 傅羿安肃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哪轮得到我挑三拣四?” 一句话噎得傅世啸又要动怒,“你少给我阴阳怪气,宫中给你机会让你多锻炼,你就给我把事办好了!圣旨明日就到,届时你亲自去宫里谢恩。” 傅羿安点了点头,这事若是细查必定会刮起一阵血雨腥风,陆太后是要亲自提点他几句。 ** 林婠婠被陈王妃欺负的事,柳玉娥很快便知晓了,一想到谢长宴还有一个儿子,她也有些犹豫起来。 傅世宣却又不同的看法,松开腰封,“你瞎操什么心,继室本就不能十全十美,婠丫头是个有福的,长宴看重她,好日子还在后头。” 柳玉娥坐在铜镜面前,取下珠花放进里妆奁里。 她一脸郁色,“可婠儿远嫁幽州,我们鞭长莫及,谢家人多势众,她又婚前失贞,到时候还不知道被谢家如何磋磨,那长乐郡主好歹还是个郡主呢,最后却落得个香消玉殒,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傅世宣褪下外袍,倾身堵住了她的嘴,吻了一片刻。 他双臂一捞,一个横抱就把她抱了起来,“好了,我的心肝,更深露重,你该疼疼为夫了!” 柳玉娥美眸瞪圆,蓦地双脚腾空,不由主动攀上他的脖颈,惊呼,“三老爷!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是这般不正经!” 傅世宣把人丢在软塌上,欺身就压了下来,他声音低哑,“可是,玉娥我心悦你多年,对你早就相思成疾啊。另外,我不许你说自己老,你的身子这般娇嫩润泽,我怎么也要不够啊......” 一时间,天雷勾地火,两人都动了情。 很快细碎的娇嗔、急促的喘息,以及有节奏的震荡声交织在碧纱帐中,剩下满室的香艳与旖旎。 翌日。 林婠刚刚梳洗好,用完早膳。 银翘便撩开帘子进来,“姑娘,谢大人来了。” 林婠婠微微一僵,昨晚两人不欢而散,这大清早,他就登门了? 这还是谢长宴第一次踏足衡芜院,他一进来,瞬间便吸引了伺候的丫鬟和仆孺们。 谢长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门帘后便是她的闺房,一室静谧,鼻尖萦绕着一股淡雅的清香,美人一双翦水秋瞳泛着朦胧,搅得他有些心猿意马来,可面上却丝毫不显。 林婠婠命人上茶,青黛便挑了套上好的茶盏,她递过来一个黑釉茶盏,此茶盏色贵青黑,因茶汤雪白,形成强烈对比而得名,是先帝备受推崇的建盏。 谢长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微微一笑,“此盏此茶甚好,婠婠有心了。” 林婠婠这才注意到茶盏,便猜到了青黛是担心她在谢长宴身边露怯,特意为之。 林婠婠淡然道,“谢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谢长宴无奈地摇了摇头,“婠婠,如此称呼,实在太生分了,不如叫我长宴如何?昨晚让你受惊,我自责了一夜,今日特意前来赔罪。” “何至于此?陈王妃无礼,是她犯的错,与你何干?”林婠婠笑道,说她生分,他此举何尝不是见外? 所以他刻意想忽视的疏离,一直都实实在在隔在他们两人中间。 谢长宴何其敏锐,何尝听不出她语气中的疏远,她对此事毫不在意,亦代表她对他这个人也并不在意。 他温声道,“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事,才让你平白受辱,你我既已议亲,日后便是夫妻,不管是真还是假,都是一体,辱你便是辱我。这口气我是不能忍的,因此,等会陈王会亲自登门,向你赔罪!” 林婠婠倏地抬头,她的心尖猛地颤了一下,眼睛酸涩,上次被人理直气壮地维护撑腰,是什么时候呢? 第106章仗势欺人 陈王好歹是先帝的亲弟,身份何其尊贵,却要亲自登门向她赔礼。 她何德何能? 林婠婠黛眉微蹙,“可我的脸已大好,何必兴师动众?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况且陈王还是他的岳父,是他的长辈,如此只会让他与陈家彻底交恶。 谢长宴凝视着她,扬眉浅笑,“正因如此,我才必须给你一个交代。我不会让你为这些琐事烦心,我想让你活得自在,而非困于各种痛苦!” 林婠婠怔默片刻,“真的不必如此。” 他清俊的脸上焕发着如玉的光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不急不缓道,“这次,也算敲山震虎,谁敢为难你,总得先掂量掂量,也要问问我答不答应! 谢家还有一堆闲杂人等,都是些不省心的,若这次纵容了陈王,日后你去幽州,还会被人欺负。”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润,可落在林婠婠耳里,却听出了几分摄人的寒意。 林婠婠暗暗叹息,抿了一口茶,“我父亲是罪臣,还藏着一堆麻烦。我虽记在傅家门下,可我毕竟不是靖南王府的真千金,我于你更无半分助力,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我还有个年幼的亲弟弟需要扶持,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哪怕是你有苦衷,需要找一个稳妥的人‘假成亲’,我也不是最佳选择,为何你偏偏选中我?” 七公主冯楚玉金枝玉叶,傅朝霞、傅朝云哪个不比她尊贵? 而且他还获得她们的一片痴心。 谢长宴瞥见她唇角染上的一点浅白茶汤上,他抽出锦帕倾身轻轻地替她一抹,眸光流转,幽深至极,“难道,我就不能冲着你这个人吗?” 突如其来的亲昵,惊得林婠婠浑身颤了一下,心怦怦直跳慌乱不已,双颊发烫,整个人像烧着了一样。 “姑娘,谢大人,王爷请你们去正房。”银翘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涟漪。 两人抵达正堂时,只听里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轻快。 傅三老爷客套的声音传来,“她是小辈,哪里值得王爷屈尊道歉赔礼的?实在是折煞她了,万万使不得!” “哎,贱内一生只得一个女儿,又中年丧女,这道坎卡在心中,迈不过去,她苦啊。整天神神叨叨的,人都憋疯了,谁曾想她竟失了分寸,连累你家丫头受罪了。 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我已命她禁足,今日略备薄礼,还望你们别跟她这个疯婆子计较!多多海涵!傅王爷,您说呢?” 林婠婠明白,陈王走这一趟,纵然有谢长宴施压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他畏惧靖南王府的权势,想趁机和靖南王府搭上关系,走动起来。 “谢大人到——” “林姑娘到——” 他们一前一后迈步进去,屋内已坐着好几人,除了母亲柳玉娥,三老爷,还有靖南王傅世啸和陈王。 两人依依行礼后,林婠婠便挨着柳玉娥落座,谢长宴自然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陈王骤然见到林婠婠如此貌若天仙,霞姿月韵,瞬间就挪不开眼睛,竟看的有些痴了,难怪谢长宴耗了几年,最终选了她这么个假千金。 这等颜色,哪怕遇上帝王,也会集三千荣宠于一身啊! 顶着那道不善的眸光,林婠婠垂首敛目,正襟危坐,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柳玉娥转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轻咳了一声,“还不快给陈王沏茶!” 屋里伺候的丫鬟应声而动,陈王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胡乱应付道,“好茶!妙!” 谢长宴见他丑态毕露,额角突突,神色郁郁发沉,寒声催促,“泰山,不是有话要说吗?” 陈王捋了捋他的胡须,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皇亲国戚的气势,“今日,小王前来,是想替贱内向林姑娘道歉的,她未曾约束好仆孺,纵容她以下犯上,是她的不对。 她特意让我带了几套红宝石头面过来,还望林姑娘笑纳,全当给你添妆了,来日你与长宴大婚,我们再去讨一杯喜酒喝,林姑娘以为如何?” 不如何! 林婠婠对他本就反感,他此言一出,更觉得膈应。 陈王说是给她赔礼道歉,实际则是把罪责全部推到了那个婆子身上,若没有陈王妃的授意,那个婆子哪里敢?她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可她又在贪心什么呢?奢求什么公道? 上次她在陈王府的花宴上和徐语宁发生厮打,徐思柔差点被人玷污,那么大的事,又有谁出来主持公道? 她还不是第一个就被责罚了吗? 是非黑白在权贵的眼中,不值一提,重要的是谁的权势更大。 林婠婠抬起头来,佯装成一副小女儿害羞的模样看向柳玉娥,“母亲,女儿没有吃亏,那婆子也被我给打了,我们扯平了。你不是常教导我,无功不受禄吗?所以这头面,婠婠万万不能收。” 门口,忽地响起一道冷冽而刻薄的声音,“几副头面换一耳光,这买卖不错!” 众人遵循声望去,只见傅羿安穿着一系金贵的紫色官袍,配同色系单挞尾革带,手中托着一柄金锏,气势凌厉逼人! 陈王又惊又惧,那金锏来头可不小,是上可打昏君下打奸臣的打王鞭。 甚至还有先斩后奏之权! 还是历代君王赐给忠臣可用来托孤的信物,犹如圣上亲临啊! 他如何会有? 傅羿安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哐当一声,他把金锏往桌案随意一扔,这才撩袍金刀大马地坐下。 那清脆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陈王殿下,今日真的是来赔礼的?为何不把涉事的陈王妃一同带来?还有那不受管教的婆子,我到想看看她有多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 傅世啸压在怒意,呵斥,“羿安!不得无礼!” 陈王脸上陡然五光十色起来,他本就没有多少诚意,以为不过是个假千金,又能有多少脸面,随便敷衍一下即可,便存在轻慢之心,可不管是谢长宴也好,还是傅羿安也好,都存心要护着她! 一时间,陈王便有些五味杂陈起来,傅羿安如此跋扈,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傅羿安斜了一眼陈王,“陈王殿下,不知我可说错的地方?” 陈王咬着牙,“如此,傅世子觉得该如何处置?” 第107章定亲 林婠婠只觉得讽刺,这便是权势的威压! 陈王就只是个闲散王爷,在朝中无实权,仰仗陆太后的鼻息存活,面对冯家宗亲时,自然成了另类,被他们所鄙夷。 靖南王府势大,实权在握,门生遍布朝野,他如何能与之抗衡。 傅羿安还捧着金锏来的,陈王敢跟他叫板吗?此刻,无论傅羿安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陈王都不敢不答应吧! 一时屋内气氛冷凝。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傅羿安会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 傅羿安喜怒难测,可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对此林婠婠反而一点都不担心。 傅羿安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陈王,这话严重了,晚生无非是想提醒一下,陈王妃她不替你做想,让人心寒啊。 她自己犯的事,自己不来处理,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你可是皇亲国戚,她的脸面难道比你的金贵? 晚生也是男人,若哪日我的正妻如此不懂事,我非休了她不可!” 傅羿安正大光明地看她,林婠婠自然感受得到他眸中的暗潮涌动,只觉得头皮发麻,急忙避开视线,转头又看见谢长宴带着浅笑盯着她。 林婠婠再不敢乱看,只得盯着地板发神。 傅羿安的话陈王自然懂了,他也就借坡下驴,“哎,那母老虎,别提了!家门不幸啊!” 傅世宣似深有所感,插话道,“娶妻娶贤,古人诚不欺我!陈王如今都屈尊到了府上,此等小事再提此事,等会与我小酌几杯,咱们不醉不休。” 傅世宣是林婠婠名义上的父亲,他表态自然就能一锤定音,这事便揭过不提。 谢长宴唇角微勾,傅羿安好似什么要求也没有提,这会又在这里装好人,打着为陈王鸣不平的幌子实则在挑拨离间,真是好心机。 他刚才借着金锏耍威风,差点让陈王没脸,这笔烂账,陈王回去之后自然只会算到陈王妃的头上。 他这岳母岳父脑子都不好使,被傅羿安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真是太蠢了! 这事,最后便在一顿丰盛的宴请中悄然落下帷幕。 ** 林婠婠回到衡芜院已是午时,她早已经饥肠辘辘,青黛和银翘连忙把饭菜摆上了桌案。 林婠婠正前方摆着一条清蒸鲈鱼,上面泼了热油,一股浓郁的香味混杂着鱼腥直冲她的鼻尖。 她拿出筷子下意识尝了一口,几乎一瞬,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心底泛起强烈的恶心感,喉咙一阵发紧,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伸出手连忙捂住唇。 青黛神色一慌,连忙拿来漱口盂儿,只听“呕——”的一声,林婠婠把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本就只用了几口,胃里早就没了东西,这会只感觉胆汁都快被她给吐了出来! 银翘适时递给她一杯清水盥口,林婠婠眉心一跳,简单盥口后,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好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青黛面带愁容,欲言又止。 林婠婠抬了抬手示意银翘先下去,她这才转过头来,“我小子日,超了几日?” 青黛神色一变,林婠婠前阵子因服用避子药,导致小子日有些不准,她们早已习惯了,难道这次真的有孕了? “姑娘,超了十日!”青黛翻开记录月事的小本,面如死灰。 前阵子林婠婠最多也就超过三到五天,从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林婠婠面色惨白,跌坐在软塌上,连忙把手搭给自己的手腕上号脉,可越是心慌,越是号得不准,她急得快都落泪了,“不应该啊,明明每次都有服用避子药,难我自己开的方子,药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青黛忽地想起了什么,迟疑着开口,“那日我给你端药过来时,被世子发现过,我担心他起疑,便说的是滋补调养身子的药,会不会是他......” 两人对视一眼,青黛立马去翻那藏在檀木箱子里的避子药,三两下拆开那药包,把那草药平摊在了桌案上。 林婠婠抓了一小撮药仔细辨认,半晌,她唇瓣都颤抖,“这些都是滋补调理身子的药,根本没有红花!” 那日她晕倒,傅羿安曾为了此事跟发生过她争执,没想到他背地里却对她的药动了手脚。 林婠婠气极了,猛地挥手就把所有的药全部推到了地上。 傅羿安!算你狠,为了留住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青黛咬着唇忍不住提醒道,“姑娘,这药多半是世子换的,可若真有孕了,时间算下来不是该有四十多天吗?” 林婠婠一怔,这样算起来,更换药包的时间肯定对不上的,一个多月前,傅羿安根本不曾察觉避子药一事! 可就算事实如此,也不能否认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傅羿安本人! 若他不在自己身上恣意驰骋,她哪里会有怀孩子。 林婠总算冷静下来,寒声道,“这孩子,不能留!我得找大夫再诊断一下,此事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翌日,林婠婠和青黛两人乔装打扮,找了个偏僻的医馆诊脉,果不其然,诊出了滑脉,也不知那大夫医术不精,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还留下一句,“因日子尚浅,还需再观察些时日才能完全确定。” 太阳西斜,五月的日头日渐毒辣,林婠婠无精打采地回到衡芜院,心乱如麻。 银翘以为她是受了暑热,连忙把冰搁进冰鉴里,以便消暑热退。 说罢,她转身又把自己精心准备冰酪酸梅汤盛了一小碗,献宝似的递了过来,“姑娘,暑热难耐,先尝尝,解解暑气!” 林婠婠微顿,想要出声婉拒,青黛会意,立马接过话茬,“这冰酪酸梅汤太寒,姑娘才受了热,哪能吃这个?吃了会伤脾胃的!” 话音刚落,门帘晃动。 柳玉娥身姿轻快,掠了进来,笑吟吟道,“你们主仆三人,又在偷吃什么好东西?” 柳玉娥端起那一盏冰酪酸梅汤,饮了一口,“嗯,做得不错。婠丫头不是挺爱吃的吗?怎不吃了?” 林婠婠咬了唇瓣,“娘,我歇会再吃,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柳玉娥放下碗盏,拉起她的手,亲昵拍了拍她的手背,眉梢上都带着喜色,“今日谢长宴请了媒人带了大雁前来纳采提亲,王爷一口应下了,接着便是问名、纳吉下聘,等纳征便可定下日子,你这亲事总算有着落了!” 林婠婠浑身一颤,如遭雷击,怎会如此之快,他知道吗? 第108章离京 柳玉娥见林婠婠神色有些不对,“怎么?你不高兴?” 林婠婠面色惨白,目光微闪,“娘,哪有,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我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歇着。” 柳玉娥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说不定今年就会远嫁,不由伤感,“婠儿,以后为人妇,便再也没有现在这般畅快了,待嫁这段日子,你好好的,我绝不拘着你。” 入夜,林婠婠心事重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她招了招手,吩咐青黛去一趟墨韵堂。 青黛很快便回来了,“姑娘,我没见着程丰,那边有个小厮认识我,主动跟我说,世子昨日就已离开上京,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情。” 林婠婠心头一沉,觉得异常可笑,为什么她还想指望他? 她从未恨过傅羿安,可这一刻,对他的怨气达到了顶峰,如果两人不屡屡犯禁,她哪里会走到这步田地? 傅羿安就是个王八蛋! ** 快到濮阳城的傅羿安从马上下来,打了一个喷嚏,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同僚都快累得散架了。 御史中丞谭睿捶了捶腰,把程丰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傅大人不会还要连夜赶路吧?” 他们昨日离开上京马不停蹄赶到此地,明明是三天的路程,却硬生生被傅羿安缩短了一半,昨晚他们连客栈都没有住,在山野户外随便点了火堆,打了两个盹,就又被叫起来赶路。 他们明明是钦差,可过得简直比狗还要惨! 可怜他这老胳膊老腿,日夜兼程,哪里受得住。 程丰瞥了一眼正拧开水囊喝水的傅世子,阴阳怪气道,“是你们自己说大人耽误行程,说大人不抓紧时间,有负圣恩,现在怎么还怪大人呢?” 谭睿一张老脸都皱成一团,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他早就领教到傅羿安的厉害,哪里还敢造次。 他们在上京城不就是抱怨了几句吗?就遭到这般“虐待”,简直有辱斯文! 此举只怕是傅羿安特意给他们的下马威啊! 谭睿试探着开口,“要不,我们和傅世子分开行动?他先走一步,我们随后就来,意下如何?” 傅羿安已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本就是习武之人,两人的对话自然一清二楚。 “谭大人,就不怕我早日去跟地方官员和豪绅们狼狈为奸?销毁证据,提前做好部署?”他自嘲地冷笑道。 谭睿头皮发麻,这行人中只有傅世子是陆太后的近臣,又背靠着靖南王府这座大山。 其他几人官职不大,且在朝中也没什么背景,若没有傅世子领队,谁敢查那些这桩大案啊。 傅家本就是大族,哪里需要插手这些脏事! 谭睿拱了拱手,“傅大人,哪里的话啊,我们几个本就是一体,我们自然是唯你马首是瞻,只是再这般赶路,我怕是要折在这途中,因公殉国了,还望大人体恤。” 傅羿安冷哼一声,“按规矩,你们最迟明日也得抵达。” “那是,那是!” 傅羿安翻身上马,接连换了两匹马又狂奔了几百里,脑海里全是林婠婠的影子。 他派人暗中盯着谢长宴,只是他太过于狡诈,始终是个祸害。 林婠婠又太容易招蜂引蝶,他实在不放心,这案子他得速战速决,早日回去,以防生变。 ** 衡芜院内。 林婠婠茶饭不思,内心十分煎熬,“青黛,若是我们在府上用药,我娘肯定会发现的。” 青黛点了点头,若这堕胎药一下去,身子再健康的人也会虚弱不堪,如此太容易暴露了。 林婠婠思前想后,只有离开王府这条道路可走。 又以什么借口离开呢? 傅羿安说不定还会派着人在暗中监视着她,她想离府,谈何容易? 正当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徐聘来访,“婠婠,以前我想留在上京,一心是为查清师父的事,如今看来,我也是爱莫能助,我想多多走动,依旧做个江湖游医。” 林婠婠眼眸一亮,若是跟着大师兄一起离开上京,或许更能快刀斩乱麻! “大师兄,想去哪些地方?” 徐聘原本以为她会伤心,没想到她如此豁达,便把自己的计划粗略地讲了一遍。 林婠婠听得一脸神往,立马动了心思。 入夜,她换上小厮的衣服,装上一些细软和一些简单衣物,在青黛忧心的眸光中消失在暮色之中。 翌日清晨,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出上京城的城门。 待到快到晌午,日头越发毒辣。 徐聘在一家乡野的客栈稍作休息,顺便点了一盘酱牛肉和杂酱面,坐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伙计连忙把马车拉到马厩旁边,把上好的草料还加了几把豆子扔到了马槽里。 这时,他隐约听到马车里传出一阵声响,刚刚里面明明没有人的。 他连忙靠近,定睛一看,一个眉清目秀,风流俊秀的小生居然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徐聘陡然见到林婠婠,惊得筷子上的酱牛肉都掉进了碗里,“你......你,你怎么跟来了!这不是胡闹吗?” “大师兄,我也饿了。” 徐聘又惊又惧,可实在不忍心骂她半个字,“你太胡闹了,赶紧吃,吃完,我送你回上京。” 林婠婠随意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从小到大,她儿时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游医。 她这次好不容易逃离上京,她才不要轻易回去。 用完午膳,徐聘忍不住再次逼问到,“你一个好好的贵女,为何要离家出走?” 林婠婠莞尔一笑,声音软糯,“大师兄,母亲已为我定下亲事,我想恣意这两三个月,等日后成亲,只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我已给母亲留下书信,我就当这一两个月游医都不行吗?” 徐聘神色一怔,她定亲了啊!也不知道是哪家好儿郎如此有福气。 “大师兄,我求求你,稍我一段,若你一定要撵我回去,我自个也会再跑出去的。” 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眸光,徐聘根本不忍心开口拒绝。 他的小师妹,他好好护着便是...... 第109章兜兜转转又逢君 软自进了黄河流域,随处可见河港淤积,水患成灾。所到之处皆是疮痍,大片良田在浸泡在河水中,唯有两侧的青山依旧妩媚。 傅羿安连夜赶到了濮阳城外二三十里的小镇上,他接到了上京传来的信函。 他拆开信笺,里面的字迹是他的亲卫赤羽的,他快速了扫了一遍,脸色骤然大变。 他果然有个好父亲! 傅世啸前脚把他调到濮阳,第二天就迫不及待让谢长宴登门,把他和婠婠的亲事定了下来。 这是提防他会破坏这桩亲事,故意设下的局。 傅羿安负在背后的手隐隐有些发白,他仰起头,闭上双眸,“她会在何处?” “难道谢长宴连正式成亲都等不了,就把她拐走了?” 程丰摇了摇头,赤羽轻功极好,是傅羿安特意留下来监视谢长宴的,若林婠婠是跟着谢长宴偷偷离开了上京,赤羽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现在的消息是林婠婠失踪,去了哪,到底去了哪里无从可知。 程丰看着他满是阴鸷的眉间,“爷,当下灾情严重,你不能因林姑娘失踪,就乱了分寸。” 傅羿安喉咙一哽,“你以为我要撂下这烂摊子?回去寻她?那濮阳这些受灾的老百姓呢?谁又给他们一个交代?” 傅世啸早就算准了他不可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以往,他总觉得自己坚如磐石,而她像极了蒲苇,无论天大的事,都会死死缠绕着磐石,哪怕她无数次表明想要离开他。 他从没有当真过。 可这一刻,他眼前好像又看到一个熟悉纤弱的身影,娉娉婷婷,可再也不是围绕他的那一株蒲苇。 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戒吗? 傅羿安不敢自问,她到底在何处...... ** 林婠婠和徐聘一路北上,走的并非官道,目的地也不明确,一路行医,主要救济了许多贫苦老百姓,因他们开的药不仅价格便宜还药效极佳,导致有几次,他们都离开镇上,还有人特意追来看诊。 林婠婠见惯了人间疾苦,心境日渐开阔起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她也吃惯了粗粮,那些娇气的毛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身体反而愈发强健。 这日,两人途经信阳,林婠婠瞧见一个蓬头的男人跪在泥泞的路上哀求路过的行人救他幼弟一命。 她摸了摸小腹,略一迟疑,转头问徐聘,“大师兄,我们帮帮他吧。” 徐聘犹豫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林婠婠为了避免麻烦,这一路上一直以男装示人,脸上刻意涂抹了黑粉还粘上一小撮山羊胡须,哪怕是熟人仔细看,都有可能辨认不出来。 他们下了马车,林婠婠觉得那男子有些熟悉,她想起来,是那日程丰送她离开清梧别院回去途中,差点撞上的那个乞丐。 他不是在京城乞讨?怎么又流落到这一带了? 他们被带到不远处的破庙里,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饿得黄皮寡瘦,奄奄一息。 徐聘仔细给他把了脉,神色严肃,“他这是患了肠澼?多半是吃食饮水不洁导致的,这病来势汹汹,我这里的药只够陪一副,不够让他痊愈,你得另外再去抓药。” 说罢,便给他开了方子递给他。 男子接过那药方,心急如焚,“两大大夫有所不知,若我去信阳路途遥远,我们才从濮阳逃出来的,如何能回去?” 林婠婠诧异,“为何要逃?” “你们有所不知,整个濮阳有几个县都遭了洪灾,澶州好像还遭了鼠疫,我们地处滑州,相隔太近,我便想先带着幼弟先逃出来再说,哪曾想他却染了病。” “奉劝你们两位一句,那可是鼠疫,那病厉害得紧,你们千万别朝那边去了。” 林婠婠和徐聘对视一眼,神色皆是一凛。 徐聘叹了一声,“婠婠,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前路实在太危险了,可这种天灾面前,百姓无辜,我没有遇到便罢了,遇到便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林婠婠微微一怔,大师兄毕生只求悬壶济世,这便是身为医者的使命,她自然不会劝他不去。 可她若要强行跟着去,徐聘是绝不会同意的,她肃然道,“大师兄,我陪你到濮阳吧,婠婠也想救死扶伤,尽一尽绵薄之力。” 徐聘眸光泛起一丝泪光,他的小师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那男子见两人对他的劝阻毫不在意,还偏偏要去凶险的地方,他一咬牙,“小的陈山,两位恩公如此高义,我便斗胆当你们一回向导,与你们同去!” 几个时辰后,几人便到了濮阳。 濮阳城附近到处都还有被洪水淹退的迹象,不少老百姓淌着积水收拾残局,捡拾遗物。 他们打听到现在大夫想要帮忙,需得先去衙门登记备案。 两人不由分说,直接去了知府衙门,林婠婠离开上京的时候,根本没有路引,一路上两人又去的乡村山野,便没遇到什么麻烦。 她灵机一转,便以陈山的身份做了备案。 徐聘一心想要直奔澶州,便与衙役攀谈起来,林婠婠闲着无事,只得在知府大院里溜达,脑海里盘算着,现下吃堕胎药是否可行。 稍不留神,她踩到一个水坑,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就撞到了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 “怎么走路的!”一个熟悉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婠婠头皮一阵发麻,惊得她浑身汗毛几乎都竖立了起来,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就碰上傅羿安了呢! 短短的一瞬,他好像粗糙黝黑了几分,再不似从前那般矜贵,一身劲装,脚上的靴子还踩着厚厚的泥。 林婠婠垂着头,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傅羿安大步流星径直朝前走去,只当她是一般的小厮,根本没认出她,亦或因她乔装打扮的比较成功,又没有吭声,自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在哪?”傅羿安不耐烦地问程丰。 这时,院中西厢房的房门骤然打开,一道极为清秀靓丽的身影朝傅羿安飞奔而来。 “羿安——”声音一如既往地缱绻软糯。 林婠婠偷偷觑了一眼,眼鼻一酸,一下子直冲眉心。 那女子不是别人,那才是傅羿安心心念念的人——苏灵音! 第110章不想见他 苏灵音千里寻夫都跑到灾区来了,也不知道傅羿安有没有时间跟她花前月下! 林婠婠强忍着心里的酸涩,缓缓起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傅羿安似有所感,瞟了一眼门口,又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他怎么觉得刚才那小厮的背影有些像林婠婠呢? 傅羿安不怒自威,声音低沉,“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灵音觉得十分委屈,眼眶瞬间红了,“是王爷派人送我来的,你在这里又没个人伺候,家里人都很担心啊......” 傅羿安瞥了一眼程丰,“你安排人,明日就送苏姑娘回去。” 苏灵音垂下眼眸,脸色微红,声音越来越低,“羿安,别撵我回去。王爷已经允许我嫁给你了,哪怕做妾,只要是你,我也是愿意的......” 傅羿安明显耐心已经耗尽,“这里形势危急,我根本无暇他顾,你在这里合适吗?明天,必须回去。” 苏灵音咬着唇瓣,泪眼婆娑,说得情深意切,“我坐马车坐了五六天,骨头都快散架了,你好歹让我多待一两日,再回去也不迟啊,我绝不拖你后腿!这边也需要人手帮忙,你就让我尽分心吧。” 傅羿安眸光一沉,最终做出让步,“最多两日!” 苏灵音如蒙大赦,立马止住了眼泪,整个脸上都泛着喜悦,“羿安,今晚我住哪呢?” 傅羿安吩咐程丰带她去客栈。 ** 徐聘出来后,和林婠婠一起上了马车。 见她有些失落,不由打趣道,“怎么?害怕了?” 林婠婠撩开车帘,一双眉目凝视着孤寂的濮阳城,摇了摇头,“大师兄,说不定靖南王府的人会在暗中找我,若是有人问到你,你切忌帮我隐瞒,好吗?” 这些时日,徐聘早已对林婠婠产生了很多改观,觉得她或许真的想为民做点实事,才非要待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 他都带她一路了,能不帮她隐藏吗? 他想都没有想,便点头答应了。 林婠婠又问道,“你去澶州的事,怎么说?” “现在澶州乱得很,那个衙役说他不能做决定,得禀告上面的人才行。” 天色刚刚泛白。 林婠婠便简单的梳洗,做好乔装打扮,简单用过早膳过后,便和几个几个大夫一起到了城外帮忙。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朝廷已搭建了一些棚舍,里面已安置了不少患病的百姓。 在棚舍外面,搭了不少炉灶,炊烟四起,药味扑鼻。他们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年长的大夫面前。 他看也没有一眼,指着一框草药,“你们俩新来的?把这堆药拿去熬好,等会送到丙字间去,让他们饮下即可。” 徐聘拱了拱手,“先生,这框药可有药方,是治疗哪种病症,可有医案?我们熬药也得核对一二,以免出错。” 那老头终于抬头看他们,语气里全是嘲讽,“你哪家医馆的?这么不懂规矩,叫你干嘛,你就干嘛!都像你这样刨根问底,还干不活?还有那么多人等次用药呢!你们两位要干事,就麻利点!” 林婠婠眼扯了扯徐聘的袖子,示意他到一旁说话,“大师兄,我们分开行动,你先去丙字间看看患者的情况,我把这些药一一辨认,熬好。若真是有什么不妥,我们再作商议。” 徐聘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行动。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再次碰头,徐聘异常严肃,“婠婠,那丙子间有十人都是肠澼,而且来势汹汹!还有几人是疟疾,还有一人是注病。” 林婠婠大吃一惊,这分明就是不同病症,那注病稍有不慎还会传染,他们为何没有分门别类? 徐聘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骤然患病的人众多,若是统领的大夫没有相关经验,自然会考虑不周。”亏得他以前跟着师父林邺经历过两次大疫,对应的措施早已了然于心。 可在这里,他终究是人微言轻。 若用药不对,便容易错过最优诊治时间,甚至会平白葬送无辜性命。 林婠婠把记录出来的药方递了过去,心中已有了法子,“大师兄,我们先对肠澼的药方稍微整,其他几个病症,也得单独熬药,我们先私自想想办法。再找机会到知州那里反映情况。” 她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傅羿安的影子,他的官职不小,他应该能做得了主。 若大师兄直接去找他谈,应该可以解决此事。 徐聘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工合作,期间陈山来寻了他们两次,见他们忙得不可开交,便主动帮着熬药送药等。 这时,城外一处聚集了一堆人群,一个发髻凌乱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嚎啕大哭。另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刚才给他们草药的老头,那老头的衣袍都被快推搡间被扯破。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仿佛一句话便激怒了周围的所有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紧接着,便看到那个中年男子朝那个老头一拳头砸了过去。 眼看事态越发严重,几个差役立马出声呵斥,朝这边跑了过来。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林婠婠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有一种感觉,来人说不定就是傅羿安。 她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步子,把自己地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 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由远及近,傅羿安利落翻身下马。 “谁敢闹事,一律抓起来!” 随着一声命令,几柄长剑顿时指向那个闹事的中年男子,他被几个差役轻而易举地拿下。 这一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其他人都被震慑住了,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 “可是,小狗子和我得的病一样啊,为什么他们都说他死了?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啊”一道清脆的童声在人群中响起。 林婠婠循声望去,那小男孩正是陈山的幼弟,被他们昨日半路给搭救的。 傅羿安的脸色格外僵硬,他再次扫了一眼周遭,“你是吃的谁开的药?” 小孩子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几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还是乖顺地朝徐聘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第111章露出马脚 傅羿安循声望了过来,当他看到徐聘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徐聘朝他拱了拱手,傅羿安立马吩咐把涉事之人带到临时搭建的营帐里。 傅羿安很快了解到事情的始末,他简单处理了医患之后,便招来了濮阳城的地方官员,直接让徐聘统领所有的大夫。 御史中丞谭睿本想反对,可一听说徐聘是已故太医院院首林邺的大弟子,经历过几次大疫,便不再吭声。 众人退下,傅羿安单独留下徐聘,揉了揉眉心,“她在哪?” 徐聘刚喝下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忽地想起林婠婠交代的话语,装傻充愣,“世子问的谁?” 傅羿安双手抱臂,犀利的眸光打量着他,“还能有谁,你小师妹呢?她偷偷离开上京,你不知情?” 徐聘尴尬地笑了两声,“傅世子开什么玩笑?女子清誉,你不能随便污蔑啊,我本打算去潭洲的,那地方这么危险,我会带她来受苦?” 傅羿安脸色一沉,挥手示意他赶紧滚。 徐聘走后,他看了一眼程丰,“去,把和徐聘一起登记的‘陈山’给我带过来。” 程丰茅塞顿开,“世子,你怀疑林姑娘是和徐聘一起离开的上京。” 傅羿安点了点头。 林婠婠既然没有跟着谢长宴回幽州,她并非莽撞的人,连青黛都没有带上,应该不会独自一人上路。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陈山便被带了进来。 陈山心里不停地打鼓,根本猜不出自己被抓的原因,他浑身紧绷,一进来,便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 傅羿安撩袍蹲下,凝视着那一身‘纯爷们’的装扮,额角突突,寒声道,“抬起头来!” 陈山背脊一寒,哭天抢地,“大人饶命啊,不知小的哪里犯了错,就算小宝说错话,他也是说了事实啊。那小狗子,开始病情确实并不严重啊......” 他这一嗓子嚎叫,让傅羿安心彻底凉了。 因为他看到陈山的喉结,还有那壮了一圈的身子,再好的伪装,也不可能做得如此逼真,他不是林婠婠。 可傅羿安是相信直觉的人,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静静地观察着他。 傅羿安的手指渐渐收紧,半眯着眼眸,“带下去,给我好好审一审!” 程丰愕然,觉得他的命令实在令人发指,可他也不敢违抗,半个时辰过后,他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线索。 傅羿安听后沉默半晌,“他就是给岑长青收尸的仆人?” 程丰点了点头,“他在上京装疯卖傻以乞丐的身份,蒙混过关,好不容易才回到濮阳的。” “听他的口气,他恨透了林院首,说是他连累了岑长青,林院首罪有应得,早就该死,还说什么先帝是被毒死的,那毒就是软骨散,提供毒药的人就是林院首。” 傅羿安神色一凛,徐聘无意间却救了陈山的幼弟,若是让陈山知道徐聘的身份,只怕会招来报复! 真是孽债,徐聘毕竟是林婠婠的大师兄,几乎算得上他真正的兄长。本就无辜,不能让他无端被牵连,他得去提醒徐聘。 ** 与此同时,林婠婠倒是彻底安心了,她就不用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特意去求傅羿安,有了他的信任,大师兄自然就不再人微言轻,这边的诸多弊病也就能得到合理的改善。 林婠婠便静下心来,处理丙字间的医患。 她根据他们的病况,重新拟定了方子,把一副副配好的中药倒进瓦罐,陆续熬制起来。 这一忙,几个时辰便晃了过去。 她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头一看是陈山的幼弟小宝。 他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模样实在可怜,“我饿了,找不到哥哥——” 这时,陈山连忙跑了过来,捂住他的嘴不准他说话,“小孩子不懂事,恩公别理他。” 这一两日,朝堂每日只施粥一次,另一顿则是地方大户人家搭建善棚施粥,那粥几乎都看不到米,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住饥饿? 林婠婠笑了笑,摸出了一个饼子递了过去,“快吃吧。” 小宝瞥了一眼陈山,见他没有发火,怯生生地接了过来,奶声奶气的道谢。 林婠婠摸了摸小宝的头,转而对陈山道,“陈山大哥,可否帮我寻一处空宅,不需太大,有几个独立的房间即可,我这里还有些银钱,能否再帮我存买一些米粮?另外我想隔离出一部分房间,安置一些特殊的病患,反正先备着吧。” 受灾的百姓众多,每日都有新增病患,短时间之内,她并不打算离开,可天天住客栈,实在不划算。 朝堂的安置条件有限,她能帮一点是一点,能助一人是一人。 这阵子有事便陈山来帮忙,自然不会让他和他的幼弟饿着肚子。 陈山的神情由开始的疑惑转为震惊,旋即便明白她的意图,他鼻腔一酸,“恩公义举,我必定竭力助你。” 陈山做事麻利,当天便在城郊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宅子,因主人早年去了上京,宅子便空置了下来。 当晚,林婠婠和徐聘便在宅子里安置了下来,陈山和他的幼弟也一同住了进来。 几人围着一桌子饭菜,吃了起来,林婠婠便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了徐聘,徐聘觉得可行,便决定明日找傅羿安商量。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林婠婠起身去开门,透过门缝,她接连退了好几步,逃似地躲进里屋,还不忘小声叮嘱,“大师兄,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徐聘立马猜到来人是傅羿安,果不其然,正是他。 傅羿安进不请自来,径直坐到了林婠婠刚刚坐下的位置。 他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几副碗筷,又见陈山坐在一旁,把原本想要提醒徐聘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徐大夫,可有了具体部署的方案了?” 徐聘松了口气,“世子不妨边吃边聊?”说着就顺手收走了林婠婠的碗筷,重新拿了一副过来。 他的小动作,傅羿安尽收眼底,一言不发。 酒过三巡后,他醉眼朦胧,“徐大夫,今晚我就在此处,随便对付一夜,我与你相谈盛欢,不知可否啊?” 徐聘脸色极为难看,婉拒道,“世子,这宅子才租下来,还来不及打理,实在太脏,小生担心照顾不周啊!” 傅羿安瞥了一眼里间,意味深长,“甭废话,我今晚就和‘陈山’住一间!不会麻烦你的!” 徐聘欲言又止,现下也知道林婠婠是存心想要避着他,可他实在为难啊。 傅羿安心中冷笑,又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护墙,“算了,本官公务繁忙,先告辞了。” 说罢,摇摇晃晃朝大门走去。 一直躲在门缝,密切关注着外面动静的林婠婠,气得咬牙,还好,他已经走了。 第112章借他半张床榻 林婠婠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她褪下伪装,沐浴完,终于可以躺下安心睡觉了。 只是一想到傅羿安那个王八蛋,就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眼看着睡意朦胧,忽地,她听到好像有人踩着房顶细碎跑动的声音,林婠婠一怔,惊坐了起来。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浅色中衣,连忙下床。 这时,窗户无端被人从外朝内地打开,一个黑影飞快地窜了进来。 林婠婠刚想喊,她的唇瓣就被人给捂住了,“陈山,好玩吗?” 来人竟然是傅羿安。 他刚刚明明走了,现在又倒回来,这样看来,她早就露出马脚的,被他发现了,他就是故意捉弄她。 林婠婠扒开他的大手,美眸瞪圆,“傅羿安,你无耻!” 傅羿安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故作讶然,“呵,还知道我是谁啊?怎么不躲了呢?还敢偷偷跑出上京,长本事了!” 林婠婠摸了摸小腹,怒从心起,“我不想见你,你给我出去!”若不是因为他,她哪里需要逃离上京? 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个小东西,她简直不想活了。 林婠婠气得朝他用力地踹了两脚。 傅羿安任由她发泄,待她稍微顺了气之后,他一把搂住了她,熟悉的气息笼罩着她的全身,“婠婠,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声音低哑,林婠婠忽地想起苏灵音那妩媚的脸庞,突然用力推开她,眯着眼眸看他,喉间出一声轻笑,“是吗?” 傅羿安一袭黑色劲装,宽肩窄腰,比白日里看着要精神许多,连胡茬都刮干净了,身上还带着一股皂角的香气,好似又恢复了往日在上京世家子弟的矜贵模样。 若苏灵音不在濮阳,他这种甜言蜜语倒是可以唬人。 可现在她脑子清醒了,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 傅羿安极为侵略性的视线,掠过她的全身,少女容色绝艳,肤若凝脂,满头青丝自然地垂在后背,一袭乳白的中衣裹着纤软的身子,隐隐透出里面绯红肚兜和亵裤,眸中含怒,似嗔似娇。 听出她语气中的疏离,他的眸光变得阴晴不定。 半晌,他叹了口气,温声道,“我没有一日不想你,我不该让你和谢长宴定亲,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必担心,届时你不用嫁去幽州。” 他还以为她在为他没有阻止她定亲的事气恼,真是狂妄自大,殊不知她情愿远嫁幽州和谢长宴做假夫妻,也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瓜葛! 林婠婠冷冷地凝视着他,没有接话。 一时间,气氛冷凝。 傅羿安一手伸抚住她的后劲,另一手掐住她的腰肢,忽地垂首堵住了她的唇舌,旋即,灼热的吻凶猛地落在她的耳垂,“婠儿,想死我了。” 他一边吻,一边扒开她的中衣,粗粝的指腹探到那柔润的玉峰,一只大手覆在上面不停地揉捏。 几乎一瞬,他暗哑着嗓子,“它也想你了......” 林婠婠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已悄然发生了变化,又硬又烫,抵着自己。 啪的一声! 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傅羿安蓦然抬头,眼眸中全是不可置信,满满的情欲瞬间被这一巴掌击得稀碎! 林婠婠冷冷地看着他,一张俊脸,忽地着多了几个指印,着实狼狈! “傅羿安,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觉得我情愿放弃做幽州节度使的正头娘子,也要心甘情愿做你无名无份的外室?你不是说我喜欢攀高枝吗? 你还真是说对了,以后,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兄妹吧!今晚,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你再这样恣意妄为,若我不小心怀上,你是想让你儿子管谢长宴叫爹吗?” 傅羿安怀疑自己听错了,咬牙道,“你说什么?” 刹那间,惊诧、怀疑、愤怒、不可置信,交错混杂着呈现在他清冷的面容。 只是这复杂的情绪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 林婠婠有些疑惑,往日,她可不敢这么嚣张,若敢这样挑衅他了,只会迎来他最激烈的惩罚。 今日,他倒出奇地好说话,竟没有对她动怒? 难道此长彼消,又或者哪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耻,知道反省和愧疚了? 林婠婠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傅羿安若有所思,忽地一个横抱就把她抱了起来,一字一句,“我不动你!睡觉!” 说罢,便把她放在了床榻上,接着扯开自己的腰封,褪下衣袍,就躺在了她的身侧,一双有力的臂膀像钳子一样,牢牢地禁锢着她。 林婠婠不甘心还要和他同床共枕,在他怀里挣扎了许久,也没有成功离开。 林婠婠侧目,才发现耳边已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好像已陷入沉眠。 她哼了一声,自嘲般地笑了笑。 身体这么疲惫?就算他有色心,也没力气! 看在他尽心为濮阳老百姓办事的情分上,暂且借他半张床榻吧。 ...... 翌日,林婠婠醒来的时候,床榻上早已没有傅羿安的踪影。 就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春梦一般。 林婠婠简单收拾了一下,依旧做了伪装,才去了城外临时搭建的棚舍那里。 果然,徐聘做了很多调整,尤其是在病患病案方面做了硬性规定,因人手不够,傅后羿安还专门找了城里识字的书生帮着大夫们记录医案打下手。 另外他还提议找几处专门的空置房舍,把不同类别的病患分开安置。 一切都朝着井然有序的方向发展。 林婠婠完全沉浸在繁杂的事务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伫立一道挺拔的身影,他静静地看着她。 “傅大人,你的娘子给你送饭来了——” 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呼声,林婠婠抬头,便看到苏灵音打扮得花枝招展,提着一个食盒出现在了傅羿安的身侧。 第113章捣鬼 林婠婠撇了撇嘴,身旁的炉中火烧得很旺,瓦罐里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起身拿起一侧的棉布垫子,垫着把瓦罐端了下来,稍不留神,不知捏到哪里,被烫了下,手一抖,那滚烫的药汁溅了一些出来。 她嘶了一声,该死! 都怪傅羿安,昨晚就该把他踹下床去,就不该对他产生半点同情心! 徐聘带着几个人,精神抖擞朝着她过来,“以后你只管问诊看病,看护病人的事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手。” 林婠婠蹙眉,解释道,“大师兄,可人手不够啊。” 徐聘没有丝毫让步,态度异常坚决,“你的医术很强,熬药这种事,让其他人做,有时间多看几个病人,你还是负责丙字间,那里的病患今日要做调整,你多留心点。” 林婠婠点了点头,没再反驳,若是她都不听从大师兄的指挥,他又怎么服众呢。 看到大师兄那副神色从容自信的模样,她由衷替他高兴,难怪他会执着当游医! 几人走后,徐聘又折了回来,低声道,“一会你跟我一起用午膳,傅世子已经认出你了,你那脸上的黑灰和胡须还要弄吗?” 林婠婠笑得狡黠,“男人更方便啊,我也避免了不少麻烦,不就是丑点吗?” “也好。” 林婠婠收拾好汤药,再回头时,已不见傅羿安和苏灵音的身影。 ** 主帐里,傅羿安坐在长椅上,脸色格外阴沉,“灵音,这些事不是你该做的!” 苏灵音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眼眶微红,小声道,“羿安,你没日没夜忙了几日了,饭也没好好吃,饿了就吃胡饼垫垫,也不见你回衙门住所,我实在太担心你,才过来的,你别再怪我,好吗?” 若非昨晚,濮阳桥被澶州的贼寇损坏,苏灵音本该在返程的路上了。 一想到那桥被毁得厉害,傅羿安就觉得头疼,他揉了揉眉心,“你先回去,等会我再吃。此处朝中官员颇多,你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苏灵音垂着头,好像特别委屈,她盯着他桌上的水囊,“羿安,你这水囊有点脏了,我先给你洗洗吧,很快就好。” 傅羿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灵音转悲为喜,拿着水囊出了帐篷,这时,正巧碰到御史中丞谭睿和几个地方官员朝这边走来。 谭睿瞟了一眼苏灵音,心中不由大骇!当年苏灵音嫁给太子做侧妃的事,可是轰动上京。 稍微年长的朝廷官员谁不知晓那则风月,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太子侧妃竟被傅世子收入囊中。 谭睿朝傅羿安揖了一礼,正色道,“傅大人,目前情况实在棘手,濮阳桥被损,现下又瘟疫横生,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和外面又断了联系,会坐吃山空。就怕濮阳军心涣散,恐步了澶州和滑州的后尘啊!” 谭睿此言并非夸大其词,这次洪灾澶州和滑州决口,受灾最为厉害,又遭了鼠疫,地方官员赈灾不力,导致有贼寇借机生事。 澶州贼寇已占领的县衙,策反了衙役,搭建了草台班子,并联合滑州,煽动百姓现已掀起了近两万人之众的民变。 若不把濮阳稳定好,接下来整个大夏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傅羿安早已派了人去调兵,只是周围最近的驻兵也要四五日后才能赶到,只是那桥被损,就算是援兵也进不来! 傅羿安思忖片刻,肃然道,“我会再派人深入澶州打探情况,援兵未到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修桥乃是重中之重; 另外城内存粮不多,还得精打细算,全部统一安排。午膳所有品阶官员和衙役一律等同,不再单独供餐。非常时期,大家都忍忍,这事还得麻烦谭大人您了!” 接下来傅羿安又和众人商议了半天,对相关事物一一部署。 事毕,谭睿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盒,笑了笑,“是我不对,耽误大人用膳!” 傅羿安脸色有些难看,一想到自己才颁布的举措,便道,“我与你们同去用膳,我也不会例外。” ** 与此同时,苏灵音拿着水囊回来的时候,看到徐聘领着一个身形纤瘦的男子朝另一个帐篷走去。 苏灵音听到他唤她,“小师妹!” 苏灵音眸色一沉,一下子就明白了,难怪傅羿安昨晚没回卫所睡觉。 敢情,这狐媚子摇身一变成了大夫。 已到了朝廷放粥的时间,她看着有两个衣衫褴褛的灾民,一高一矮端着空碗在那里骂骂咧咧,她唇角一勾,立马有了注意。 苏灵音提着洗好的水囊重回到主帐的时候,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盒完好如初地摆在桌面上,甚至没有打开过! 她原本柔美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眸光像是淬了毒药,她拧开水囊,慢条斯理把准备好的药粉抖了进去。 离开帐篷之后,她不慌不忙走向那几个乞丐,扔了几个铜板在地上,微扬着下巴,“想要填饱肚子就跟我来!” 突然见到一个貌美如花,还通身气派的夫人,那两人十分惊诧,生怕有诈。 可他们实在是太饿了,两人对视一眼,便跟了过去。 苏灵音把两人带到僻静之处,掏出了一个馒头扔到了地上,冷声道,“谁抢赢了,我便让他赚够一辈子的银子!” 刚刚还像兄弟般的两人立马大打出手,争了起来,很快便有了胜负,那个矮个子的男人争赢,他一双三角眼中还泛着凶残的光。 苏灵音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那个高个子,“你站远点。”高个子乞丐很是不甘,还是听话地走远。 她又扔了一块碎银子过去,那矮个子乞丐连忙捡了起来,兴奋极了,“夫人要办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就算是打家劫舍,也认了。” 苏灵音长长的睫毛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唇角挂着化不开的憎恶,“我就想让你尝尝美人恩,京中来了个花魁狐狸精,她曾勾引我哥哥,骗钱偏身,害得我哥哥为了求娶她被人打死,她现在又装成大夫,在这里招摇撞骗!我咽不下这口气,就想找她晦气。” 乞丐彻底听明白了,他口水都流出来了,他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这种青楼花魁就算被强,她本就是皮肉生意,也不敢声张,闹起来,她自己更是没脸没皮,真闹起来,大不了给她两个铜板打发了就是。 苏灵音又细细跟他叮嘱了几句,又丢给他一袋子银子,“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一袋子。让你兄弟帮你,他要多少酬劳,你自己看着给!” 乞丐双眸放着贪婪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14章你是我的未婚妻 天色渐晚,林婠婠忙碌了一天,浑身有些酸痛,她简单地整理了药案,刚起身,就看到小宝抱着她腿,奶声奶气道,“小宝好怕,那土地庙有个大哥哥,好像快要死了,他也是我们一个村子的。” 林婠婠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道,“你大哥呢?你告诉他了吗?” 小宝摇了摇头,嘟着嘴咕哝,“没看到大哥哥。” 林婠婠叹了口气,牵着小宝的手随他一起朝外面走去,转过一个巷道,远远就看看到了一个个破败不堪的土地庙。 林婠婠瞟了一眼那萧瑟不堪的破庙,隐约有一股不妙的感觉,“小宝,我们先回去,叫人一起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一大把迷药从天而降,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就见到两个陌生男人,一高一矮,正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 高个子男人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长得到有几分姿色,可也没有到惊为天人的模样啊,就这也能当花魁?上京的美人还没咋村子多,这皮肤,比我都黑啊!” 矮个子男人盯着她的腰肢,嘿嘿一笑,心痒极了,“刚刚她还戴着个山羊胡子呢,不就是存心想忽悠人吗?你看她那玉手,明明就很白,比脸蛋还白!去,给她弄点水洗洗!” 林婠婠嘴里堵着个布条,被五花大绑地捆成一团,眼波流转,又惊又怒! 高个子转身出去找个瓦罐弄了些清水过来,伸手扯她口中的布条,“今儿,咱也有此等艳福!伺候花魁可是百年难遇啊!” 说着就用布条沾了水来给她洗脸,林婠婠别开头避开他的手,咬牙道,“住手!我自己来,我不是你们口中的花魁!你们两人看着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矮个子男人听到她含娇带嗔的声音,感觉魂都要给叫没了。 他早就想上下其手了,便起身松开绑在她手脚上的绳索,顺便在她的腰上摸了几把。 林婠婠伸手捧着水,准备洗脸,脑海里不停地思索对策。 他们如此笃定她是花魁,又不像是绑错人了。 不对,根据他们的对话看来分析,他们绝没认错人,同时对她的身份并不清楚。 小宝说他们是同村的,那就应该都是滑州的村民。 如此,他们跟她无冤无仇,她一没露色,二没露财,这两人不可能平白就起了歹心。 那便只有是私人恩怨,亦或是为人办事,替人消灾! 林婠婠已简单清洗了脸上的黑粉,一张极为艳丽白皙的容色展露了出来,两人不由看呆了。 林婠婠美眸睁圆,压着愠怒,警告道,“我是靖南王府三房的贵女,你们的主子给了你们多少银钱让你们办事?我出双倍的,不然靖南王府有仇必报,穷其一生,也会让你们付出惨重代价!”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忽地哈哈大笑,那表情明显不信她的说辞。 矮个子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白皙的脖颈,极为轻蔑道,“你是贵女,我还是大夏国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呢!” 说罢,他嗤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先出去守着,我办完事,你再也乐乐!” 高个子出去之后,矮个子乞丐就低着头迫不及待地去解裤腰带。 “刺啦——” 乞丐忽地就感觉到后脊一阵冰冷,脖子上好像被匕首划了一刀,潺潺的鲜血喷射了出来。他本能地摸了摸脖颈,一双三角眼里全是恐惧,他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丝呼喊,就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自从遇到崔恪那件事后,她接连遇险,傅羿安还曾告诉她,她不适合金簪。 她这次离京,便把匕首藏在了身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这次,她全靠偷袭才能险胜,等那个高个子进来,男女力量悬殊,她根本没有胜算。 她望了一眼门外浓浓的暮色,正准备抬脚往外走,谁曾想,那人就已然出现在了门口! 高个子男人明显已注意到地上快断气的同伙,他一脸杀气,“是你下的狠手?” 矮个子是他的堂弟,虽然两人经常打架斗狠,他经常让着堂弟。 林婠婠手上握着一把血淋漓的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该死!小宝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两人一同出生入死,经历了多少风波,没想到那个狠人居然折了一个弱女子的手下。 只怪他太猴急,大意了! 一语成谶。 他眯了眯眼眸,眸中透着阴毒,“很好!自己都性命难保,还管别人。真是有胆色,原本我们两兄弟,就想爽一把,你这样的女人,若是献给我们老大......” 他的未尽之言,让林婠婠心里直发怵。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婠婠——” "林大夫——” “小宝——”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大师兄的呼声,还有陈山等人,林婠婠暗暗松了一口气,始终牢牢地握着匕首,警惕着高个子男人。 这时一支寒箭嗖地一下,直直落到男人跟前,他咬了咬牙,飞快地从后方窜了出去。 门前突然多了一道黑色,声音温润如常,“婠婠,没事吧?” 谢长宴慢慢收了弓弩,他好似凭空出现,强势地闯入她的眼帘,满心满眼都是她! 林婠婠满眼愕然,“你怎么来了?” 谢长宴几步掠了过来,摊开出手掌,“先把匕首收了把,没事了,婠婠!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该在此吗?” 第115章来得真是不巧 嗖嗖几声—— 几道黑影跟着高个子乞丐逃亡的方向飞快地追了过去。 林婠婠看着谢长宴手中错综复杂的掌纹,心里有种难言的不安!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乖顺地把匕首递给过去。 谢长宴把匕首收好,轻轻反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没事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笑眯眯道,“婠婠力度控制极好,若你从小学武,定是个习武奇才。” 林婠婠面色一白,手心微汗,这是她第二次杀人,第一次用簪子差点要了崔恪半条命,这次竟让这歹人一次毙命。 林婠婠眉头微蹙,她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干净利落的杀人,冷冷道,“不是,我从小学医,对人身的构造自然比一般人更清楚!” 比如上次她杀崔恪选准的穴位,若是再深入几寸,他会在床榻上瘫一辈子! 谢长宴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如此美丽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怎么能不让他心动呢,“你怎么来这土地庙了?” 这时,陈山和徐聘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陈山扫了一眼周遭,陡然见到林婠婠真容,也是一惊,急忙问道,“恩公,小宝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林婠婠这才想起,她是和小宝一起来的,“小宝说见到有个快死的病人,他便带我来的这土地庙,我和他是在前面的路口被迷晕的,小宝说这贼人他认识,是你们一个村的!” 陈山脸色骤然一变,有些心虚,“滑州是有些混账贼子!” 徐聘见林婠婠没事,紧绷的脸缓和下来,“小师妹,以后你不准乱跑,天大的事,也得先通知我,再做决定。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众人急忙在土地庙又找了一圈,果然在供桌下找到了被迷晕的小宝。 陈山连把他抱在怀里,用力拍了拍的红扑扑的脸蛋,小宝幽幽地睁开眼睛,他一看到陈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哥哥,王麻子和王铁柱他们骗我,还说我......” 陈山连忙岔开,“小宝,饿了吗?哥哥带你回去吃好吃的。” 小宝撅着嘴,脸色带着泪痕,却不再说话。 陈山果然认识这两人,不然小宝也不会清楚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陈山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王麻子和王铁柱是我们村有名的混子,在村里闹出过很多事,连小孩子都认识,两人是堂兄弟,死的是王麻子。” 林婠婠心里陡然升出一股没来由的怪异感,可又说不上来。 徐聘见谢长宴始终紧紧地牵着林婠婠的手,轻咳了两声,问道,“婠婠,他是?” 谢长宴看似风轻云淡,眉眼含笑,如霜如月地等着她的介绍,没人注意到他牵着她的手指,隐隐有些泛白。 林婠婠脸色蓦然一红,声音极轻,“这是我大师兄,他是我的未婚夫幽州节度使谢长宴!” 徐聘恍然大悟,完全没有想到大夏赫赫有名的幽州节度使,竟然会是小师妹的未婚夫! 谢长宴抿唇,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介绍很满意。 几人正准备出去,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土地庙破败的门口。 他一双鹰眸中透着薄凉的阴鸷,俊朗的面容上覆着一层骇人的冰霜。 傅羿安穿着一套劲装,左臂上还简单地缠绕着纱布,隐隐透着血红。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侍卫,个个神色肃然,带着杀气,把土地庙的门围得严严实实。 “羿安!你慢点,小心伤口——”苏灵音的声音由远及近。 林婠婠顿时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微微皱眉。 谢长宴察觉到她的不悦,反而更紧地握着了她的手,醇厚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傅大人,来得真是不巧,婠婠已无大碍,劳烦你们白跑一趟了。” “你公务繁重,不如专心赈灾!若你御下有方,也不至于出现今日的乱子! 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傅羿安冷笑,“看来幽州节度使还真是挺闲,前几日朝廷让你们增援濮阳,幽州的援兵一个都没看到,倒是谢大人自个先到了。看来这私事比公事重要多了,若大夏的官员都如你这般尸位素餐,也难怪潭洲、滑州会引起民变!” “她可是我未过门的正妻,日后还是谢家的当家主母,自然得紧着些!”谢长宴唇角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语气不急不缓。 林婠婠一怔,神色复杂地觑了一眼谢长宴,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 他们两个不是说好的做‘假夫妻’吗? 他是不是演得太投入了些? 傅羿安摩挲着拇指的玉扳指,神色愈发森寒,凝视着林婠婠,“还没过门呢!就不用守礼了吗?” 徐聘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朝傅羿安拱了拱手,“傅大人,这贼子为何找上婠婠,还得有劳世子好好查查。我还有些事务想要请教世子,不知可否移步再议?” 苏灵音适时地开口,“羿安!天色已晚,还是让婠妹妹先回去休息吧。”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可!” 这时,那几个追出去的黑衣人折返回来,朝着谢长宴跪下,“大人,赎罪!让他跑了。” 林婠婠叹了口气,没抓住人那便意味着,没人知道这场无妄之灾的幕后主使。 几人到了林婠婠暂住的宅子,林婠婠便朝谢长宴道谢辞别。 谢长宴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折腾了一宿,林婠婠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陈山主动去给大家煮面条。 徐聘见傅羿安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关切地开口道,“世子,你这伤口怎么回事?要不我重新给你包扎一下?” 说罢,他便动手拆开了纱布。 苏灵音见到那伤口,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他们说羿安是因为这几日连续熬夜,精神不济,有些打瞌睡。今日傍晚带着人修桥时,为了救一个小孩,不小心失足撞到木板上的钉子上了才弄伤了手臂。” 林婠婠盯着那道狰狞的伤口,怔怔失神,以他的身手救个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可他居然受伤了? 他会精神不济? 傅羿安昨晚不是睡在她的床榻上吗?睡得可香了,为什么会精神不济? 第116章请君入瓮 傅羿安微微蹙眉,似乎不满苏灵音的多嘴。 徐聘看了看伤口,转头对林婠婠道,“小师妹,帮我取点烈酒来。” 林婠婠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寻烈酒。 傅羿安凝视徐聘片刻,直言道,“徐大人,以为今日之祸的幕后主使是谁?” 苏灵音眉眼一跳,瞥了一眼空荡荡的茶壶,神色自若,“羿安,我先弄点茶水来。”便起身出了厢房。 徐聘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傅羿安,疑惑道,“世子以为是谁?” 傅羿安淡淡道,“陈山是岑长青的仆人,岑长青死后便是他收的尸。若他知晓你们就是导致岑长青殒命的人,你说他会不会报复?” 徐聘瞠目结舌,神色肃然。可让他相信陈山会利用一个幼童去伤害林婠婠,他又觉得实在荒谬可笑。 人心难测,他不敢笃定! 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可是陈山明显和那两个乞丐认识,而且他好像还在隐瞒什么,这一点毋庸置疑。 傅羿安见徐聘神色复杂,低声道,“此事尚未有任何证据,不过你们得小心提防,陈山不可信!至于婠婠,还是先别告诉她实情吧。” 徐聘瞬间便明白,他是怕伤了她向善的心吗? 徐聘思忖一瞬,便道,“多谢世子提醒,我会打发陈山离开。” 苏灵音躲在一墙之隔的暗处,两人的话尽数落入她的耳朵,她温柔高贵的脸上顿时冷了下来,她勾了勾唇角,眼底似凝着一股幽异的火苗。 她抬脚就朝厨房走去,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分享给陈山呢? …… 天空刚刚泛白,林婠婠简单梳洗用过早膳过后便直接来到了城外。 由于徐聘根本病情分门别类,不分百姓的疫病已经开始好转,丙字间只剩下肠澼的患者,他们十之八九已经痊愈,林婠婠反倒有了空闲的时间。 她一路过去,只见丁字间的还人满为患,她一过去,就看到徐聘眉头紧锁,明显是遇到难事了。 她轻声开口问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徐聘把病案递给了她,眼神示意她出去再说。 到了僻静的地方,他肃然道,“治疗这疫病全靠黄芩,可如今整个濮阳城的黄芩都被我们用光了!若没有这药,那药效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濮阳桥还没未修好,要等到增援,还不知道要熬几天。就怕那些身热痰多咳嗽的重症患者,根本等不到......” 林婠婠翻着病案的手顿了一下,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忽地她想到父亲林邺曾带着她去采过黄芩,她缓缓道,“黄芩向阳喜干燥,不如我们去周围山野寻找碰一碰运气?” 徐聘神色霍然一亮,“这法子可行!” 林婠婠又道,“我先把它画出来,纷发出去,再让老百姓帮着我们一起寻找如何?” 徐聘眸光泛着兴奋,不由感慨小师妹脑袋灵光,转得真快。 ** 日落西山,一片荒野中。 陈山拿着纸对照一遍又一遍,连忙拔了几株黄芩揣进了兜里,他望着那一片绿油油的黄芩,兴奋地只往濮阳城内飞跑。 路过一片树林,就被几个黑衣人给拦住了,其中一人正是他的老熟人——王铁柱。 几人不由分说,拳脚相向,陈山很快便被打趴在了地上。 王铁柱恶狠狠道,“陈山,你以为带着你弟弟逃出滑州,就能彻底摆脱将军?你可别忘了,你娘还在将军手里呢!” 陈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直地盯着这群阴沟里老鼠,“你们还想怎么样?” 王铁柱大笑一声,晃着一抹狠厉,“当初你可承诺将军来濮阳当暗探的,结果没传回去任何消息,你以为我和堂弟装成乞丐,饿着肚子,是为了什么?就是替你这个龟孙当暗探,传消息回去。 可怜我那堂弟还白白折在个娘们手里,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把那娘们给我带过来,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不然你弟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山面如死灰,知道他们说到做到,当初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他才下定决心逃出来的。 半个时辰后,陈山飞奔回到濮阳城,他发疯似的把小宝可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可也没有找到他的半点影子。 小宝真的被这群人渣给掳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来到丙字间,抬眼就看到林婠婠正在忙碌,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林婠婠转身过来,一眼就看到他手中攥着几株药草,惊呼,“你在哪里采的?还有吗?” 陈山咽了咽喉咙,眸光闪躲,把药草递了过去,“在城外西山脚下一片荒野,那里还有很多,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 林婠婠仔细看翻看几遍,又惊又喜,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林婠婠又道,“帮我带路,好吗?” 陈山压脑海里天人交战,压抑着满心的痛苦,原本得知她就是太医院林邺的女儿,徐聘是林邺的大弟子,是他们执意去找岑长青,他才会死在牢狱中。 陈山不是没有想过报仇。 可林婠婠和徐聘两人却日日行善,不仅救了小宝,还想方设法拯救着整个濮阳的老百姓! 人不能恩将仇报。 可小宝才那么小,那么无辜,他怎么能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那几个人渣弄死? 陈山神色毫无异常,声音有些许低哑,“我带你去。” 林婠婠连忙收拾一下,拿了些袋子,就催促着他往外走。 陈山实在不忍心,又道,“不叫上徐大夫吗?” 林婠婠想起近日却是多事之秋,便点了点头,两人一出来便在转角碰到了徐聘。 说明缘由,徐聘手上的事务实在有些多,他根本抽不开身。 “是在城外西山脚下,对吗?我叫傅大人立马派人跟你们一起去,可好?” 林婠婠和陈山便先行一步,朝城外西山赶去。 只是此时的徐聘,根本不知道这一仓促的决定,差点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第117章主动掳走 落日余晖,微风拂过,远山和田野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林婠婠不停地挥动着药锄,把一株一株药草挖了出来,她抬手抹了一下额角的汗水,“陈山,那边一片都是吗?” 半晌也没有等到回应。 方才她来得匆忙,都没来得及细看。 这周遭如死寂一般,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连虫鸣的声音都一并消失了。 等等—— 林婠婠蓦然抬头,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她脑袋里“嗡”了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席卷全身,似乎有什么藏在暗处的危险正向自己逼近! 她提裙刚想跑,电光火石之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直直朝她罩了下来。 林婠婠:“?” 林婠婠还没回过神,纤弱的身躯就被牢牢地缚住,她眼皮一跳,心都凉了半截。 这用网捕人的方式,还真别出心裁。 顺着大网的缝隙,她看到十几道黑影,其中一个正是那日在土地庙对她欲行不轨的王铁柱! 林婠婠浑身一怔,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陈山不见踪影,是他设下的圈套? 对方一改乞丐褴褛颓丧的样子,穿了一套粗布短褐,显得倒是有些人模狗样,可他眼眸中透着一股狠戾的精光,无不彰显出他地痞混子的本质! “你们想干嘛?”林婠婠睁大了双眼,面上强作镇定,整个后背都绷紧了。 王铁柱斜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害死了我堂弟!一个妓子,让你做你的老本行啊!” 接着,他又吩咐道,“给我绑好了,这娘们阴招多着呢,都仔细点!” 林婠婠急忙声辩,“冤有头,债有主,我认,可我是误杀,你们背后的主使才是真正害你弟弟的人!他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为他卖命?我说过给你们双倍,你们不信!” 王铁柱冷着脸,细思了一瞬,“那娘们也该死!我一个个慢慢来。” 瞬间,林婠婠被几人绑得严严实实,一把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根本不敢有任何举动。 “好大的胆子——” 这时,山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前方那道身影来得极快,一下就撞入她的视线。 林婠婠的心跳骤然一停! 谢长宴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眉头微蹙,比起往日的温润,那轮廓硬朗的脸色显得格外凌冽,双眸中蕴藏着一股薄怒。 王铁柱见他只身一人前来,手上的大刀又朝里面逼近了一分,“你再往前,我就让这娘们立马去见阎王!” 林婠婠白皙的脖颈上立马冒出了一两滴血珠。 谢长宴脸色铁青,长袖下的手已攥成了拳头,寒声道,“开个价吧,多少金银,我都可以满足你们,若伤她一毫,我要你全族陪葬!” 立马有些贼人动摇,其中一人扯了扯王铁柱的袖子,“王哥,赵将军是让我办正事,不是抓个娘们,不要节外生枝!” 陡然听到‘赵将军’三个字,谢长宴幽深的双眸忽地闪了一下。 他神色晦暗,极为认真道:“怎么,你们还不信我的诚意?你们绑的可是我的未过门的娘子,不如连我一起绑了吧,我家底丰厚,想要多少赎金,都凭你们乐意。” 林婠婠不可置信,急着制止,“谢长宴,你做什么?别胡来!” 谢长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主动把腰间的佩剑解开,扔在了地上,伸开双手,做出一个束手就擒的动作。 王铁柱半信半疑,冷哼一声,“还有这好事?那我今日就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来啊!把他们都给我绑回滑州!” 他们现在本就是提着脑袋过活,和打家劫舍的山贼本质上就没什么区别,甚至做了更多恶事。 林婠婠被逼迫往前走,只是有一道挺拔的背影始终在她的前面。 林婠婠思绪万千,百感交加,可怎么也想不通谢长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翻山越岭,在一座枯败的木头吊桥旁停了下来。 夏日的群山,到处都充满了生机,无数萤火虫在林间飞舞,在寂静的夜空格外显眼。 借着星光,林婠婠看到山壁陡峭,翠绿环绕,那窄长的桥面上,木板间距参差不齐,有的木板已有腐烂的迹象,有的还有空缺,下面则是无尽深渊,稍有不慎,跌下去便会粉身碎骨。 因绑着两人过桥不便,王铁柱仗着他们人多,见谢长宴也只有一人,便大发善心替两人松开绑。 谢长宴扫了一眼周遭,这天堑上的吊桥倒是逃离的绝佳地方。 林婠婠面色惨白,她从小就有些恐高,要过这深不见底的吊桥,她简直觉得难如登天! 她心跳剧烈无比,双腿打颤,只觉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害怕。 谢长宴见她促局不安,十分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继而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屈指扣住,声音温润,“别怕,闭上眼睛也行!” 林婠婠瞬间一震,他的手温热宽厚,好似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指尖攀升,让她镇定了几分。 谢长宴回首,便对上一双强作镇定的眼眸,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怕吗?我抱你过去?” 林婠婠慌忙摇头,脸色霎时染上了一层红霞,咬着唇瓣,“不,我自己可以!” 这种桥某处陡然承受两个人重量,万一踩到朽木上,只怕他们两人都会葬身悬崖。 王铁柱见这两人郎情妾意,情意绵绵,骂骂咧咧,“当我们请你们来踏青的!快点!” 谢长宴挑眉,神色有几分戏谑,“这风景倒真是不错!多谢成全!” 王铁柱一股火当即窜了上来,提着刀立马就想上前去收拾他,被同伙摁住了,“王哥,哪都可以动手,这吊桥上不行啊,回去我们哥几个替你揍他。” 谢长宴紧紧地握着林婠婠的手,眼看前面已有三四人顺利通过了吊桥,在桥头这边只剩下七八个人。 他深邃的眼眸一转,一对七,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可刀剑无眼,林婠婠如此柔弱,他绝不能冒险! 第118章调兵遣将 徐聘来找过傅羿安时,他正与营帐中与朝廷官员们商议如何解决潭州和滑州民变的事情。 正巧碰到苏灵音伫立在门口,徐聘便把事情的大致说了一遍。 苏灵音轻声反问了一句,“林姑娘身边不是有人陪着吗?傅大人操心的都是朝廷的大事,采药这种小事也要他烦心吗?” 徐聘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讷讷无语,扭头便自己去了西山山脚。 可他却只找到了落在了原野上的药锄,和满地的黄芩。 徐聘吓坏了,拼了命地赶了回去。 一个时辰之后,傅羿安才得知事情的原委。 徐聘手心捏了一把汗,内心十分愧疚,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傅羿安的目光落在苏灵音刚刚端进来的茶盏上,扬声道,“所以,你们都觉得苏姑娘是我的女眷?甚至可以做我的主?” 徐聘小心地觑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 傅羿安面色的戾气竟不断暴涨,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似的,他胸口起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瞬,傅羿安脑海掠过无数想法,一个个可能会发生的事无比清晰。 最终他能得出的结论就是:陈山掳走了林婠婠,陈山是滑州人,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她带回了滑州! 他寒声吩咐赤羽,“你带着人去西山一带探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头又对程丰道,“去请谭睿过来!” 程丰立马把人给找了过来。 谭睿刚回到住所官袍都还没有来得及脱,就被急着又请了过来,他一进屋,见傅羿安脸色铁青,就感觉到了气氛十分诡异。 他拱了拱手,“傅大人有什么事吗?” 傅羿安神色阴沉,几乎几乎是压着心底那一股火,“濮阳桥已经大致修好,你连夜出泰州调兵,那里屯有五万精兵,明日上午,我要在滑州见到五万援军!你办得到否?” 谭睿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从座椅上滑了下去,“大人,你不是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让我们重在攻心吗?今日我们议下的结论也是,使用怀柔政策,先派大夫去滑州控制鼠疫吗?” 今日他还说什么,疫病肆虐,人心惶惶。再让原本该保家卫国的将士把刀剑对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何其残忍。 只要濮阳稳定,就能从侧面让周围的老百姓切身感受到大夏朝廷的态度,再适时出手援助,最多严惩几个投机分子,普通民众自然会歇了造反的心思。 一场浩劫便会消弭于无形。 这怎么一个时辰不到,就全变了呢? 目前濮阳赈灾的效果佳好,上下一心,哪怕道路被损,也算稳定了人心,为何不继续兵不见血刃,远迩来服呢? 傅羿安拿出金锏直接扔在了桌上,“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兵贵神速,这边有滑州的探子,我此举只为迷惑对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要你现在给我立下军令状!” 谭睿见他把金锏都拿了出来,哪里还敢质疑,咬牙道,“诺!” 傅羿安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明日,围而不攻!” 谭睿陡然反应过来,神色微变,有些露怯,“傅大人,什么意思?你难道不与我们一起吗,我可是文官,谁做主帅?” 傅后羿安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用得着害怕?你们把气势给我拿出来就好,程丰本军中校尉,他自会助你!” 谭睿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那大人您呢?你是准备要做什么?” 傅羿安抬手示意他退下,搭了眼帘:“此事无须你挂心,本官自有安排。” 谭睿不敢多言,转身急冲冲前去调兵。 陈丰把着金锏揣在怀起便跟了上去。 此刻,徐聘目光已近乎逼视:“世子?你是要亲自去寻婠婠?” 濮阳灾情如此严重,这军民矛盾一触即发,傅羿安还不在此坐镇,谭睿若稍有不慎,便会掀起一场浩劫,届时又会连累多少无辜百姓,小师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可一边是自己最亲的小师妹,一边是天下苍生。 徐聘纵然万般不愿,还是忍不住开口,“世子?三思!” 傅羿安脚步一顿,面色彻底沉了下来,“当初,你的小师妹,为了救你,你可知她舍弃了什么?” 徐聘万分愕然,单薄的身子无力地后退了一步。 傅羿安利落翻身上马,他居高临下道,“尊严!徐大夫,你且留在此处。滑州的鼠役你还需要打一场硬仗,你得有心理准备。至于婠婠,我会我会把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薄雾笼罩下的西山一片惨寂,傅羿安静静地骑在马上。 前去探查消息的赤羽折返回来,他躬身道,“大人,一路上都留了标记,我也问过山民了,顺着这条路过去有一道天堑,上面是木板吊桥,过去就是滑州的境内,比官道至少要快两三个时辰。” 傅羿安面容冷冽,连眉梢都透着阴霾杀气,淡淡地打断了赤羽的话:“她呢?” “我从一个樵夫口中打听到,是有一群人绑了一男一女从桥上过去。” 傅羿安眼眸微眯,“一男一女?确定没有小孩?” 那就意味着小宝没有在一起,那人就不是陈山,那跟着她一起的又是谁? “确实没有!” 傅羿安心底一寒,脑海里没来由地想起一个讨厌的人来。 ** 眼看到了山脚,谢长宴见林婠婠额角渗着汗水,掏出锦帕递了过去,带着几分轻佻地笑意:“此山路崎岖,姑娘这样娇弱的身子,还受得住吗?真的不用我背你吗?” 林婠婠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她离京的这些时日,身体反而好了很多。 以往待在闺阁,天天恹恹的,整个精气神反而不如现在。 可今天她确实也有些累了,但断然没有叫他背自己的道理。 只是,这时,她肚子传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饿得着实厉害。 林婠婠脸色微红,着实不好意思。 谢长宴微微蹙眉,眼神有些微妙,“你饿了?晚上都没有吃饭吗?” 林婠婠傍晚的时候其实吃过一点东西,可现在她的食量猛增,她无心解释,只得点了点头。 谢长宴瞥了一眼王铁柱,冷呵一声,“我要见你们赵将军!” 第119章危机时刻的撩拨 王铁柱本就是个爆脾气,一听这话,只觉得一股血气往脑门上窜。 “你他妈的真以为自己来郊游的?你以为你是谁?赵将军也是你这贱种能见的?老子再说一遍,你是囚犯!是囚犯!” 他一个健步向谢长宴袭来,可还未来得及近身,他的脖颈就被谢长宴单手死死地掐住了并顺势被拧了起来。 王铁柱手脚胡乱挣扎根本动弹不得,脸色因窒息瞬间变得乌青起来。 唰的一声—— 一把精光的大刀忽地抵在了林婠婠的脖颈上,其中一个贼子怒吼,“你,你快放手!” 谢长宴斜眉一挑,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把他扔在了地上。 林婠婠也是悚然一惊,她感到谢长宴刚才分明已起了杀意,他的狠戾和果决和她平日熟悉的温润形象完全不同。 林婠婠暗自失笑,是她忘了,最初见谢长宴时,他给自己的感觉就 好像一个杀手似的,只是后来他的行事做派太像文人,让她都差点忘了他可是雄霸一方的幽州节度使! 谢长宴拍了拍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扔了过去,“把这个带给你们赵将军,见与不见,他自会判断!” 其中一人双手接住了玉佩,再不敢有半点轻慢。 经此一闹,所有人的脸上顿时浮出了几分恐惧和忌惮,生怕他突然发难。 王铁柱也知道谢长宴是个硬茬,憋着火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婠婠向谢长宴投来疑惑的目光。 谢长宴微微一笑,好似又恢复成以往光风霁月的模样,“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可是我的人,怎么能让你饿着?” 这猝不及防的回答,让林婠婠像被雷劈了似的,她脸隐隐发烫,竟微微低垂,不好意思起来。 这种危机时刻,他还有心思撩拨别人? 是他心胸太宽?还是他早已有万全之策,所以才会应对自如? 他口中要见的‘赵将军’又是何许人也? 谢长宴见她黛眉微拧,小声解释道,“我的身份,好歹也值点钱,总不能让他们苛待咋们,只有见到背后的主子才有利于谈判嘛。” 林婠婠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一行人很快到了城外,一股异常浓重难闻的恶臭味飘散在空中,林婠婠胃里瞬间翻腾不止,哇的一声,瞬间呕了出来—— 她弯着腰不停地呕吐,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谢长宴连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又递过来他的水囊,“你没事吧?漱一下?” 林婠婠接过水囊,愣了半天,还是喝了一口,漱了一下,她抬头四下张望。 “谢谢!怎会如此臭?” 她本想看个清楚,就被一双大手蒙住了眼睛,“别看了,你会害怕!” 谢长宴的手掌温热还带着一层薄薄的刀茧,长长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有些发痒,就像一只挠人的小猫咪一样,让他心也跟着发痒。 这满目疮痍,实在不愿让她触及,他的声音低哑,“都是腐尸。” 林婠婠浑身血液冷凝,觉得一颗心揪痛,说不出的悲悯。 滑州遭了鼠疫,百姓死伤不计其数,不用看也知道,尸横遍野,无力掩埋! 神医谷那本手札上曾记录了一条:腐尸亦是万毒之源,若是本身就染了时疫,尸中所蕴含的病菌会增倍增长,若放任不管,亦可毁一城! 谢长宴许是意识到自己靠她太近,有失分寸,没过一会便松开了手。 林婠婠蓦然抬头,捂住口鼻,“别闻这气息,有毒,必须焚烧这些尸体,得想办法尽快......” 谢长宴赶紧制止住她,他又握了握她的手,余下的话心照不宣。 一行人很快来到滑州县衙,谢长宴和林婠婠被强行分开关押。 谢长宴被带到了县衙里一个厢房,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负手后背伫立在窗前,听到动静,一转身大惊失色。 他浑身一震,忽地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恩公,真的是你......” 谢长宴径直走到上首,撩袍坐下,冷笑道,“赵将军?陈子赫,你威风得很嘛!” ** 林婠婠进了监牢,空气中透着腐臭味,她胃里忍不住又在翻涌,晦暗的光影中,她隐约看到里面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妪。 林婠婠找了个稍微干燥的角落安静地坐在了烂草席上。 那老妪理了理头发,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下地打量着她,“怎么?你家也吃上不饭了?到这监狱混饭吃?” 林婠婠讶然,敢情这老太婆是故意被关在这里的? 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这老驱神经有些失常。 林婠婠诚恳回答道,“我是被抓进来的。” 待看清那老妪的面容,林婠婠猜测她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岁,只是脸色蜡黄,显得稍老而已。 “我在外面饱一顿,饿一顿,还不如待在里面有饭吃!他们用我威胁我儿子,让他替他们办坏事,我告诉我儿子别管我。还好他听话,带着小东西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老太婆在这里关了多少天,估计没人跟她说话,快逼疯了吧。 所以进来一个人,这老妪就想着跟她倾诉。 林婠婠闲着无聊,便选择性地搭话,“大娘,你儿子留你一人在此,他一定很伤心吧,说不定会回来救你。” 老妪扯了扯嘴角,“呸!呸!我才不稀罕谁救我呢,千万别回来,回来还有命吗?当初我那口子非要休妻,我就想着死了算了,可他却偷偷摸摸又回来看我,后来还让我怀了个小东西!” “我跟你说,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别听他说的,要看他怎么做。当初,我以为他变了心,寻死觅活,后来直到他出事,才知道,他休妻是为了保全我们家!” 这话,林婠婠倒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只是这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些王八羔子,还想逆天改命,还想造反?真是做梦!大夏那么多官兵,啧啧,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忽地她眼前一亮,又道,“这大夏国,还真有一人逆天改命了!那人才是山鸡变凤凰,现在的身份贵不可言啊,可怜我傻老头子,帮着那人配制了毒药,还毒死了全天下最贵重的人! 这个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那傻老头说梦话说出来的。如今他也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说不定他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我,盼着我去见他呢!” 林婠婠神色一凛。 全天下最贵重的人?除了天子,还有谁? “大娘,你的夫君是谁啊?”林婠婠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面上故作镇定。 “岑长青啊!” 第120章新仇旧恨 陈山?陈就是岑! 林婠婠脑海里瞬间把所有的信息汇聚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陈山是岑长青的儿子,她和大师兄莽撞害死了岑长青,那么陈山自然就有动机找他们报仇。 她还说是岑长青做的毒药,害死了先帝? 岑长青帮的是谁?谁贵不可言? 难道是陆太后! 林婠婠背脊阵阵发凉,她早就怀疑是陆太后在背后做了手脚,而父亲林邺根本不可能是毒害先帝的真凶,难道陆太后才是幕后主使? 可父亲却有这个软骨散的药方,也就意味着父亲无论如何和这件事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林婠婠只觉得眼前的谜团越来越浓,若想洗脱父亲的罪名,恐怕难如登天。 难怪岑长青一露面,就被弄死了。 林婠婠脸色变了又变,立马又问道,“大娘,你为什么说那人逆天改命了呢?” 那老妪嘿嘿干笑了两声,“你在套我的话?我偏不告诉你!” 这时,嘎吱一声,牢房门被打开。 “你出来!” 林婠婠迟疑地看了一眼那老妇,她现在恨不能马上揭开谜底,可那狱卒一直催促,她也不好再磨蹭。 说不定等会她又回来,再问她也不迟。 林婠婠走后没一会,一道黑影盗取了钥匙,偷摸进了刚才那个牢房。 林婠婠被带到一间上好的厢房,没一会,竟有人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她满脸狐疑开口问那侍女,“敢问和我一同来的那位男子如何了?” 那侍女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林婠婠看了看那面条,拿起来筷子,吃了起来,眼看大半碗面条下了肚,她才感觉好像活了过来似的。 强烈的睡意爬上她的眉眼,林婠婠起身仔细打量了周遭,发现雕花檀木的门是被从外朝内地锁住的。 恍惚中,她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嘭的一声—— 门被打开。 “哈哈哈——”一道森冷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林婠婠睁开眼眸,瞬间清醒了。 只是她怎么也想到,会在这里在此碰到赵妙元! 赵妙元身着一袭黑劲装,束了一个简单结鬟式发髻,皮肤比以前黑了些许,从骨子里散发着冷冽,跟以前的那副贵女形象完全不同,反而显得她英姿飒爽! 林婠婠愣了半晌,复又揉了揉眼眸,语气惊疑不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妙元的笑声渐渐变小,眉宇间全是阴翳。 她手握着皮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着,眸光像淬了毒,“不是拜你们所赐吗!林婠婠,你也有今日!你的好四哥,怎么不来救你?” 林婠婠头皮一阵发麻,真是冤家路窄! 当赵家一朝覆灭,她从堂堂陇右节度使的贵女沦为逆贼,跟她本没有半点关系,可赵妙元偏偏恨她入骨。 上次蹴鞠比赛,甚至还派人专门来刺杀她,何其荒谬! 林婠婠突然笑了,“赵妙元,你报仇雪恨的对象不应该是陆太后,靖南王府吗?专挑我一个毫无干系的弱女子,不就是自欺欺人吗?” 赵妙元半眯着眼眸,明显已动了杀意,“你以为我在干嘛?这滑州的民变,就是我们送给陆太后的大礼!这些账我会一笔笔讨回来,今日,我就先拿你祭旗!” 原来如此! 赵家原本就还有残余势力,再联合滑州本地一些混子,煽动无知的老百姓,打着正义的幌子,为他们自己的私欲冲锋陷阵。 不愧是陇右节度使的女儿。 林婠婠冰冷的目光射向她,“赵妙元,你一向自诩聪明,在幕后算计别人。你们这种投机的事情,很快就会被戳穿,就你们不曾用心控制鼠疫一项,你们就不会得民心,滑州的老百姓迟早会发现你们的野心,如此他们还会心甘情愿为你们抛洒热血吗?” 赵妙元拿着皮鞭的手一顿,正如林婠婠所言,因时疫传播极快,滑州已经有些军心动荡了。 “我知道,你现在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你放心没有人来救你,这才我让你死得其所!”赵妙元对着身后几人招了招手。 一个男人几步上前一掌劈了下来,林婠婠顿时眼前一黑,便晕倒了下去。 ** 弯月如钩,夜风寥落。 陈子赫垂首亲自带着谢长宴朝西厢房走去。 “谢大人,半个时辰前,我已命人把尊夫人转移到此处,也按照你的吩咐给她准备了食物,估计这会她已睡下了。” 谢长宴脸色沉静如水,多少年,他不曾听到‘尊夫人’,这几个字,乍然一听,还有些怀念。 只是当两人跨入院中,只见房门大开,根本没有任何人影。 谢长宴见之脸色骤然大变,和陈子赫对视一眼,几步冲了过去,整个房间哪里还有林婠婠的影子? 唯独桌案那一副用过碗筷格外显眼。 谢长宴心口猛地一沉,近乎森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人呢?” 陈子赫十分错愕,“不可能啊,明明......” 啪的一声—— 谢长宴反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废物!还不给我快找。” 谢长宴强压着怒火,一路上,他游刃有余,是因为那十几个贼子他压根没放在眼里。 剑竹还隐在暗处一路尾随,他们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可此刻,林婠婠却不见踪影,她到底在哪里? 陈子赫很快得到了消息,"大人,还请赎罪,是舍妹把她带上山了。“ 谢长宴眸色又深了一分,声音里浸了寒意:“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 林婠婠幽幽地睁开眼睛,陡然看见赵妙元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挑着她的下颌, 她表情狰狞恶毒,“你不就喜仗着这张脸作乱吗?若是我毁了它,我倒想知道哪个男人还会迷恋你!” 第121章用她诱杀 林婠婠心如鼓擂,穿在里面的小衣都湿了大半。 赵妙元恨她无非源于傅羿安,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怪罪在她的头上。 可傅羿安真心爱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她凝视着赵妙元,尽量保持着平静,“赵妙元,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替身吗?我这张脸不过借了沾了苏灵音的光!我们都不过是可怜人,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如今我也定亲了,我其实就像你一样,悔不当初!” 赵妙元面色变了一变,唇角勾出一个讽笑,“定亲?哈哈,好一个定亲,你一个残花败柳也配定亲?” 林婠婠眸光黯了下去,“是啊,所以,我也在步你的后尘,或许你根本不用出手,我就身败名裂了,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句话明显取悦到她,赵妙元收了匕首,“是吗?可当初,你害我落水,这笔账,今日就好好算算!给我绑好了!我倒要看看,谁会来救你!” “给我先把她打晕!” ** 天空隐隐泛白。 谢长宴和陈子赫正准备赶向后山,这时原本该守着城门的小厮忽地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大吼道:“不好了,不好了!朝廷带着重兵前来围剿!” 在场所有人悚然一惊。 陈子赫更是直接愣住,没有道理,那濮阳桥被他们捣毁,傅羿安在濮阳一心安抚老百姓,根本没有任何攻城的打算。 他哪里来的援军? 谢长宴和陈子赫互相对视一眼,陈子赫便带着人去城外迎战了。 谢长宴一个响哨,剑竹就从暗中走了出来。 他肃然道,“立马去调人过来!” 剑竹颔首消失在暮色之中。 陈子赫急匆匆披上甲胄,到了城墙上,就看到外面山呼海啸似的叫喊声传入耳朵,一排排穿着寒沁沁盔甲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气势逼人,少则三万,多则五万,真是摄人无比,使人胆寒! 陈子赫眼皮一跳,心里已开始露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事惹怒傅羿安那个杀神,让他如此不讲武德? 这时,赵家的谋士附耳低声道,“公子,小姐让我传话给你,今晚王铁柱他们阴差阳错绑回来那个女子就是林婠婠,她是傅羿安的心头肉,傅羿安绝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的,我们就用她来诱杀傅羿安!你看他们围而不攻,这里就交给我吧。” 陈子赫大吃一惊,“谢长宴不是说是他的未婚妻吗?这样做,只怕会得罪他?” 谋士淡淡道,“未婚妻,还不是妻啊!谢长宴跟他本就是宿敌,不会帮他的。就算这次算滑州起义不成,杀了傅羿安,我们大仇得报,便不亏了!” 陈子赫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先生言之有理。” 他今晚就让傅羿安痛不欲生! ** 傅羿安正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滑州县衙的监狱。 他们挨着打开了牢狱的房门,寻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赤羽恶狠狠地拧着一个狱卒,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摔到了傅羿安的跟前,“爷,他说今晚确实有个贵女被关了进来,可前后没到半个时辰,就又被带出去后院,说什么贵客不可怠慢。” 那个狱卒早就吓得半死,战战兢兢道,“小人绝无半句假话!是我们赵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傅羿安搭了眼帘:“只有一人?没有男子吗?” “是有一男子,可刚到牢房,就被带去见赵将军了。” 傅羿安心中的怀疑更甚,摩挲着手指的玉扳指,“把这些人给我关进去。” 说罢,出了监狱,傅羿安冷笑一声,“给我放把火,把动静闹大点!” 赤羽领命,立马带着人去办。 傅羿安脑海里回想起,刚刚狱卒的话语。 林婠婠根本不认识这些乱臣贼子,可他们却把她奉为贵客? 这绝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若他没有猜错,跟着林婠婠一路来到滑州的人就只有谢长宴最为可能!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谢长宴和这群贼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又或者是谢长宴藏在背后操纵着这场民变呢? 傅羿安神色愈发阴沉,谢长宴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可林婠婠到底被藏在哪里了呢? ** 林婠婠再次醒来时,差点又吓晕了过去。 她被绑得结结实实,吊在山谷边上的一棵大树上,她强忍着恐惧打量着周遭,不由愣了,因绑着她的大树下,密密麻麻全是毒蛇! 若想要救她,要么经过蛇群,要么她只能坠崖落入寒潭! 林婠婠无力地闭上眼睛,赵妙元真是睚眦必报,太狠了。 赵妙元不如一刀杀了自己,何必把她当个诱饵挂在这里,她是想引谁来? 电光火石间,她不由想起傅羿安吗? 不,这明显就是个陷阱,傅羿安就算来了,也未必全身而退啊。 她已欠他太多孽债,什么时候才能两清? 他们之间,始于英雄救美,可渐渐,他的面目好似变得狰狞,让她觉得害怕,甚至陌生。 不对,是她自己不甘心,不甘心做一个替代品,不甘心他只爱自己的那具躯体。 所以,她下定了决心,不再与他纠缠,生平第一次,她不希望他为她而来。 恍惚间,她听到不远处,刀剑挥舞,白光红血,人影纷乱,仿佛有杀不完的人...... 果然,没等多久,她便看到了傅羿安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几欲要朝大树掠过来,却被越来越多人缠得脱不了身。 刀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傅羿安和他的侍卫后背相靠,几乎被人团团围住。 林婠婠心里抽痛,“四哥,你别过来!” 傅羿安看到她的情况,几乎双眸喷火,他看向不远处的陈子赫,寒声道,“你连你背后的主子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陈子赫哈哈大笑,“一个女人而已!傅世子,若你有朝一日能登上大位,何愁没有女人?我本以为你会坐镇在大营里,没想到你竟为了儿女私情,自投罗网,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傅羿安握着剑柄,高声道,“是吗,你做这一切,都是你的主子授意的吗?你的主子谢长宴,指使你做的,对吗?” 陈子赫刚想回答,一支寒箭如白虹贯日,破空而来,呼啸声回趟在整个山崖。 陈子赫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闪躲,那利箭就贯穿了他的喉咙,再多发不出一个字...... 第122章她是你见不得光的外室吗? 这时,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而降,陈子赫的部下们还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箭插成了刺猬。 一时间,山谷上一片死寂。 顺着寒箭的源头,林婠婠看到那不远处涌上来的人群,层层叠叠竟都是弓弩手! 因逆着光,她实在看不清为首那道长人影的脸。 这时,太阳跳出厚重的云层,万丈光芒洒遍大地,林婠婠瞬间就看清了谢长宴那双森寒的双眸。 林婠婠心头陡然升腾起一股寒意,傅羿安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些逆贼真的和谢长宴有关? 那谢长宴陪着她一路被掳深入滑州,都是他在做戏吗? 那未免也太情真意切了些...... 不,那些细致入微的关切根本不是做戏能演得出来的。 傅羿安扬声大笑,“谢长宴,我还以为你不出来呢!” 谢长宴翻身下马,脸色铁青。 剑竹跟在身侧压低了声音,“爷,机会千载难逢,就此送他上路!” 谢长宴睨了他一眼,衣袂飘飘,神情自若,“傅世子,信口雌黄,什么玩笑都可以随便开吗?这乱臣贼子的帽子,想扣就扣吗?” 傅羿安收剑入鞘,冷冷道,“谢大人,你这些弓弩手,都还撑着弓,是想连本世子的命一并取了吗?” 谢长宴狭长的眸子半眯着,忽地抬手示意收箭。 林婠婠只觉得吊着自己的绳索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她余光瞟到了藏在树丛中人影在晃动。 下一秒,绳索忽地断裂,她像一只断线的纸鸢,直直坠落,狠狠地砸向了水面,顺着湍急的水势往前冲。 她被冲撞到了岩石上,水里不断冒出了一股血红,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那紧栓着自己手腕的绳索此刻就像是阎王索命的镣铐,让她不能自救。 她好像听到几道惊呼的声音,仿佛看到了一道黑影紧随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意识渐渐模糊,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闪现,一幕幕,是儿时的温馨画面,是父亲慈爱的脸庞,是与他初见时的惊艳,是无数次为他留下的眼泪, 是噩梦中的婴孩...... 不,那是她的孩子。 不要,孩子是无辜的,谁来救救她的孩子! 他们本就不应该有孩子,她有什么资格呢? 是她不该贪心。 ....... 一间清雅的厢房里,徐聘提着药箱急匆匆走了进去,“傅世子,谢大人,婠婠病情严重,我需要精心为她施针,还请二位留步。” 傅羿安和谢长宴两人伸长了脖子,齐齐望着厢房。 傅羿安抄着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谢长宴脸色晦暗,静静地凝视厢房里面,提议道,“傅世子,要谈谈吗?” 两人移步到了不远处花园里的亭子里,相对坐下。 “谢长宴,我不管你和陈子赫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在陇右又瓜分了多少势力,你接近靖南王府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警告你,我在一天,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可能得逞!” 傅羿安眼中布满了血丝,嘴唇有些干,语气异常坚定。 谢长宴亲自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菊花茶出来,不紧不慢道,“傅世子,这些时日你操劳过度,先去去火!我的目的还不明显吗?娶林婠婠,就是我的目的!” 傅羿安一张脸晦暗不明,嗤笑一声,“是吗?你跟着我婠妹妹一同来这滑州,我以为你至少可以保证她的安全,可你呢?你们这门亲事,还是退了吧!我傅家的人,我自己护着,以后就不劳你费心了!” “傅世子这话就耐人寻味了,我是靖南王精挑细选的女婿,你却不肯把你堂妹嫁给我?”谢长宴自己抿了一口菊花茶,“你不准她嫁给身份尊贵的沈小郡王,不准她嫁给清流学子韩习贤,还不准她嫁入幽州节度使谢家,是因为你想金屋藏娇,把她养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傅羿安用力攥着茶盏,沉默不语。 谢长宴迎着他阴鸷的目光,继续道,“让她成为你见不得光的外室?甚至以后,她的孩子顶着外室子的名头,被人耻笑一辈子吗?还是嫁到幽州,做谢家的主母,风风光光一辈子更好呢?这两种人生,是你觉得帮她决定的吗?” 傅羿安气得胸口起伏,“风风光光一辈子?这种鬼话,你信吗?你的长乐郡主怎么没有这福气?” 谢长宴脸色一沉,把茶盏重重地放到石桌上,“林婠婠是我的未婚妻,还请傅世子恪守君子之道,敬而远之!” “你真的觉得你能娶她?告诉你,没门!” 厢房的房门骤然打开,两人起身疾步走了过去,一脸期待地看向徐聘。 徐聘压住愠怒,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最终落在了傅羿安的身上,“傅世子,借一步说话。” 徐聘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傅世子,前些日子,你的娘子苏灵音提及,你有一个暖床的婢女是婠婠,对吗?婠婠小产了!” 傅羿安犹如轰雷掣电,喉咙里像是呛着什么东西,又辣又辛,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羿安,你欺人太甚!”徐聘一把攥住了他的领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傅羿安不躲不闪,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脸上瞬间被打得乌青起来。 孩子? 他听到了什么? 他们的孩子没了! ...... 导致滑州的民变的贼子被一网打尽,在徐聘的强力主张下,集中销毁了腐尸,鼠疫便逐渐得到了控制。 同时,傅羿安查办了大批贪张王法的官史,在大力的搜捕之下,陈山和他的母亲被搜捕归案。 程丰在审查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傅羿安揉了揉眉头,“你是说,陆太后根本不是陆家的亲女?” 第123章迟来的深情 程丰点了点头,“爷,陈山的母亲就是个疯婆子,也有可能就是胡言乱语。” 傅羿安可不相信这一世间的乡野村夫,会随意攀咬当朝的陆太后。 他瞥了一眼窗外连绵不绝的细雨,“把人带过来,我要亲自审。” 那老妪被带过来时,颤颤巍巍,一见到傅羿安就吓得直哆嗦,缩成了一团,喃喃道,“王爷!” 王爷? 傅羿安半眯着眼,她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对,害怕的是靖南王爷! “我是靖南王世子!” 她像是瞬间清醒了一般,立马跪下磕头。 傅羿安盯着她,“我只问一遍,若你老实回答,我便放你和你的儿子,你想好了再回答!” 那老妪又惊又惧,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为何说陆太后并非安国公的亲女?” “陆太后小时候并不姓陆,我们叫她小阿笙,也是大户人家走丢流落到滑州的,那时她不过才四五岁,后来她都快及笄了才离开滑州,我曾是她的玩伴,若不是我嫁给了岑长青,有朝一日去了上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摇身一变,成了陆太后。” 傅羿安挑眉,“安国公府陆家曾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不是对得上吗?” “不,她以前曾亲口告诉过我,她还有个双生子的妹妹!老婆子绝无半句谎言。” 房檐上的水滴,晃悠悠滴落下来,傅羿安望着潮湿的天空微微一怔。 回想起,陆太后对陆家的态度,若即若离,陆家倒是风光无限,却没有多少实权,陆太后也从不怎么约束陆家子弟。 纵观历史,哪一家外戚,放纵的最终结果不是覆灭。 若她的话属实,陆太后的身份确实存疑。 可这又和岑长青,林婠婠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知道什么?”傅羿安眉头微蹙,继续问道。 那老妪摇了摇头,“大人,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傅羿安眉梢轻轻一扬,好像有些迷惑,“你刚才进来,很害怕,是害怕靖南王?为什么?” 那老妪浑身一僵,“当年接陆太后的正是靖南王傅世啸,我还以为看到他了!所以吓了一跳。” 其实她没有告诉傅羿安的是,接走陆太后那日后,村子里莫名其妙走水,收养陆太后的那户人家死于大火。 ** 屋内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傅羿安合上整理好的卷宗,瘫靠在座椅上,唇边竟浮出了一抹痛苦,末了又化成了一片寒冰。 他眼眶里布满了血丝,这几日通宵达旦地忙着公务,自己一旦得闲,就会不自觉地想到她。 那日亲眼看到她跌入寒潭,他发现那种害怕失去她的痛,甚至比刀插进自己的胸口剜心掏肺还要痛! 而他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这几日,林婠婠半梦半醒,精神不济,经常都在昏睡。 苏灵音打着探望的借口来过两次,徐聘说她的病需要静养,不宜见客,便把她直接拒之门外,当然谢长宴和傅后羿安两人也不例外。 傅羿安心知肚明,便没有强求,谢长宴见他没有异议,也便恪守君子之道。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傅羿安会偷偷去看她。 今晚实在没有睡意,傅羿安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院中那清幽僻静的院子里。 细雨纷纷,周遭一片漆黑。 傅羿安不由愣了一愣,抬眼便看见那屋里透出几分亮光,似有一道倩影在晃动,她难道醒了? 他迟疑了须臾,还是步履沉重地向屋内迈去。 傅羿安刚到门口,灯忽地被吹灭,他眼帘搭着,眸底划过了一份阴鸷。 他面色一沉,直接推门进去,他隐隐看到那娇小纤细的身子蜷在床上,好似睡熟了一般。 他坐在床头,看着她纤弱的僵直的后背,怔怔失神。 林婠婠眯着眼眸,暗自嘀咕,傅羿安前两次过来,她就装睡,他倒是识趣,安安静静坐一会便离开了。 只是今晚,他待得实在有些久了。 半晌,他脱掉鞋子,从后背搂揽她入怀,轻柔地捋了捋她散落在后背的青丝。 林婠婠忽地一惊,眉头微蹙,任由他摆弄始终没有开口。 他垂眸凝视着她,用粗粝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根,声音格外暗哑,“婠婠,对不起!”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的后背。 傅羿安只觉得悲痛从心底渐渐蔓延到喉咙,汹涌澎湃,堵得他嗓子发涩,他其实想告诉她孩子还会有的,可他根本发不出声来。 黑暗中,他眼眸中泛着水光。 他把头埋在她的肩头,他不敢想象若她离开自己,他会怎么样,此刻,他出奇地心慌,害怕哪天,她真的会消失不见。 ** 十几日过后,上京来的贵人抵达濮阳,傅羿安带着众多官员一同前往城门相迎。 马车停下,一道清风明月的身影款款走了下来,来人正是晋王殿下。 晋王见到傅羿安,喜出望外,很是热切,“傅大人,母后日常叨念你,对你赞许有加,特意派我来跟你多学学!” 相比他的热情,傅羿安神色无波,简单客套了两句。 反倒是御史中丞谭睿,笑容满面,“晋王殿下,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安抚民心,实在辛苦!” 晚上,少不了的是一场接待宴。 席间,傅羿安心中郁结,便饮下不少酒,他只觉得头昏脑涨,俨然已有些醉了,只是他满脑子都是林婠婠的影子。 一众官员相继离开,晋王借机送傅羿安回他的住所。 晋王撩袍坐下,神色肃然,“子旋兄,你上奏的几本折子在上京已掀起轩然大波,这次洪灾是天灾也是人祸,母后会着手彻查,只是牵扯甚广,京中局势复杂,怕是有些棘手,本王也担心你树敌过多。” 林婠婠小产,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他便故意延缓了回程的计划。 傅羿安端着酒盏,又抿了一口,眸色一沉,“都是些蛀虫,早就该除之而后快!” 晋王摘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若真有事应付不来,用这个!” 傅羿安接过玉佩,两人相视一笑。 这玉佩可以调动晋王在上京暗藏的势力,不过他也不会被逼到那个份上。 这时,房门被推开,苏灵音穿着一层轻薄的纱衣,她好像没有看到晋王似的,端着一个托盘,径直走了进来,“羿安,听说你醉了,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晋王忽地见到皇嫂出现,惊得目瞪口呆,喉结滑动,眸光晦暗。 她穿得太单薄,那皓白的脖颈,亭亭玉立的双峰,纤细的腰肢,让他心底不禁产生了一丝涟漪...... 第124章他的女人真的喜欢别的男人? 当年太子强娶苏灵音的事,曾轰动上京,今日再见真她,真是名不虚传,惊为天人! 只是一瞬,晋王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慌忙移开视线。 太子失势后,他与傅羿安日渐熟络,两人已有了深厚的情谊。 苏灵音既是他心仪之人,再让人惊艳,他也会坚守自己的原则。 晋王轻咳了一声,装着不认识苏灵音,沉声问道,“傅世子,是你的婢女吗?” 闻言,傅羿安好似清醒了几分,微微侧首,余光瞟到她那不合时宜的衣衫,冷冷道,“退下,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苏灵音苍白的脸上血色尽褪,泪眼婆娑,好似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还是倔强地搁下托盘退了出去。 晋王眉头微蹙,实在有些疑惑。 当年的事,他特意派人去查过,傅羿安和苏灵音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却被太子捷足先登,横插一脚,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如今,四五年过去,两人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好事将近了。 可傅羿安今晚一直愁眉不展,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美人相伴的喜悦。 他到底又是为了何事忧心呢? 晋王瞥了一下那醒酒汤,斟酌着用词,“子旋兄,近日可是遇见什么难事?可否需要本王相助?” 傅羿安端起那酒盏,仰头饮下,唇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神情,“你说,我和幽州节度使谢长宴,谁更帅?” “哈?” 晋王觉得耳朵出现了幻听,怎么就扯上了谢长宴呢? 不过他一想起在宫宴上见到那丰神俊朗的身姿,还有陆太后那句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就觉得此题实在难为他。 平心而论,两人不管从相貌,风姿,才学,能力,品性上还是真是不分伯仲,势均力敌啊。 可论交情,他怎么能说谢长宴好呢? “他自然远不及你!” 傅羿安冷哼一声,手指扣击着桌面,“说来听听!” 这可把晋王给难住了。 他心思一转,不能一味夸他,显得太不真诚了,“你比他年轻!家世比他好,不可是嫡出的世子,他是身份不明的庶子,就这点,他完全没法跟你比。不过,他脾气确实比你好,温润大度,好脾气好说话,你没有见过,以往他哄长乐时,简直就把她当女儿哄,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 那阵仗简直让人望尘莫及啊!偏偏女人就吃那一套,会讨女人欢心。他那种人若是喜欢谁,怕是不管哪个女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啊。” 傅羿安心里的火蹭蹭蹭往上冒。 谢长宴他妈的,还真是那种人,为了哄骗林婠婠,一会送什么干花,一会带她吃什么人间美味的河豚,一会还要看烟花,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却把女人哄得团团转! 晋王见他听得入神,继续道,“不然为何上京城一窝蜂的贵女都想嫁给他?小七冯楚玉不也动了心思,她还大言不惭,跟我说一想到她以后的儿子可以管谢长宴叫爹,她就觉得此生无憾!” 傅羿安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忽地想起来,他在濮阳发现林婠婠的第一日,她曾说过,“你再这样恣意妄为,若我不小心怀上,你是想让你儿子管谢长宴叫爹吗?” 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她是在暗示他! 可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是根本不相信他会一直护着她吗? 还是她真的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嫁给谢长宴! 难道他的女人真的喜欢别的男人了? 咔嚓一声—— 傅羿安手中的酒盏忽地被捏碎,鲜红的血液混杂着酒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手上传来钻心的痛,一股巨大的恨意涌上心头。 他还没死呢! 谢长宴想娶她,想的别想! ** 用过晚膳,徐聘把手搭在林婠婠手腕上诊脉。 徐聘神色和煦,缓缓道,“婠婠,你身子恢复得极好,基本已大好,只是切莫急着......” 行房! 这两个字卡在他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罢了,这事还得去嘱咐傅羿安! 林婠婠见他脸色微变,早已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原本她这种情况,就觉得没脸,可大师兄像她的亲哥哥一样,对她照顾无微不至,最让她感动的是,他从不多话,更不会刨根问底。 这段让人难以启齿的孽缘,她真的不想再跟任何人提及。 徐聘很是懂她,对小产一事只字不提,对于她是否要嫁去幽州,又或者是否要了断这段孽缘,都没有过问。 就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这种尊重和理解,实在太难得了,哪怕是她的母亲柳玉娥,都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林婠婠感到有一丝难为情,轻声道,“大师兄,我也算半个大夫,这些我也知道的。” 徐聘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婠婠,傅世子提议让我去太医院,你觉得如何?” 经历濮阳疫病一事,他看待问题成熟了许多,前面两次大疫,他都是躲在林邺的羽翼下,去尽一份心力。可这次,若非有傅羿安做保,他只能做一个普通打杂的大夫,就算有好的建议和方法,也会因人微言轻几个字,毫无用武之力。 江湖游医虽自由自在,可承担的责任实在太少。 他毕生追求也不过悬壶济世罢了! 林婠婠淡淡一笑,他理解她,她又何尝不懂他呢? “大师兄,若你能进太医院,著书立学,开宗立派,把父亲的医术发扬光大,不是一大伟业吗?” 徐聘瞬间像是被鼓舞到似的,眼眸一亮,“小师妹,你也这么认为?太好了我也是这也想的。” 林婠婠眸中的忧虑一闪而过,意有所指,“不过,父亲的事,你千万不要再碰了。” 徐聘走后,没一会,房门又被打开了。 谢长宴提着几个食盒,款款走了进来。 他眉眼含笑,声音异常温柔,“婠婠,我特意做了些好吃的给你带来,你尝尝?你总得给我一点机会,让我表现表现吧!” 第125章他不想戳破 林婠婠微微一怔,谢长宴把食盒轻轻放在桌案上。 他回首望她,语气十分幽怨,“这几日,你大师兄把我和傅羿安都拒之门外,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紧接着,谢长宴就像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盘盘珍馐佳肴,有乌鸡人参红枣汤、海参炖蛋羹、素烩三鲜丸、清炒芦笋、水晶虾仁、还有一盏燕窝和一小碗烩面和米饭。 林婠婠坐到了桌案对面,面色惨白,不由愣住了。 因为这些菜肴不仅精致丰盛,更是滋阴补血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为何连这些都如此清楚? 谢长宴身姿挺拔,清隽无双,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修长的手指搁在瓷碗银箸上十分显眼,动作流畅而熟练。 林婠婠接过碗箸,脸色十分窘迫,若这些都是他亲手弄的,至少也需耗费两个时辰。 如今,他们又地处濮阳远离大海,就海参和虾这两道菜的食材,也需要从辽东海滨运送而来,他这顿饭不知又要耗费多少银钱。 他见林婠婠愣愣不语,温声道,“怎么?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林婠婠总觉得他已知道她小产的事情! 但没有戳破! 林婠婠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我当初就给你送了一碗粥,你给我这么多菜肴,实在是愧不敢当啊。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我们一起吃吧?” 谢长宴面含笑意,但不达眼底,凝视着她,“可我就喜欢你那碗粥!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叫我长宴吗?” 林婠婠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埋着头开始扒饭。 “近日有朝工私下议论,傅世子来濮阳赈灾还带着女眷,有些荒唐,可这些人压根不知道傅世子与苏姑娘有那么一段感天动地的故事,有好不容才在一起,自然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可见世人盲目,你觉得呢?” 林婠婠攥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分,没有吭声。 谢长宴看着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好像十分享受,“菜的味道如何?喜欢吗?” 她轻轻‘诶’了一声。 谢长宴抖了抖袖袍,拿起筷子,帮她布菜,目光灼灼,“婠婠,你可知我上次与你在大相国寺时,我曾求了一签,签文是:千年古镜复重圆,女再求夫男再婚,自此门庭重改换,更添福禄在儿孙。” “当初玄鉴法师特意帮我解过此签,无非就是说我此番姻缘颇为波折,不过终成眷属,让我不必忧心。” “婠婠,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我亦不会计较,你的未来,我不想错过。” 林婠婠一时愕然,抬眼就看到他的喉结,轮廓完美的下颌线,冷峻的侧颜带着锋利,巨大的压迫感渐渐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了他对自己志在必得的错觉,哪怕他已知晓她的全部秘密! 谢长宴搁下筷子,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侧,弯腰强势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心悦你已久,我喜欢你恣意灵动的样子,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信我!” 林婠婠咬着唇,心跳竟漏了半拍,可她哪里还敢相信情爱,相信别人的真心?相信承诺? ** 一墙之隔的徐聘,听到此处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 他早已猜到谢长宴对小师妹动了真情,男人的欲望和心思哪里藏得住,可傅羿安那笔烂账又该如何算? 徐聘悄然离开,回到住所,慢慢地翻出了自己珍爱的医书,从夹层里翻出了藏着的一纸订亲文书! 当初师父林邺还世时,就为他和林婠婠订下了此门亲事,师娘柳玉娥并不知晓。 林家家逢巨变,师娘又改嫁到了靖南王府,他对小师妹一片赤诚,可林婠婠太出挑了,他根本护不住她。 徐聘握着那婚书许久,才缓缓来到傅羿安的院中。 透过微敞的门缝,就看到苏灵音正在布菜,傅羿安正在伏在书案上忙碌着。 她冲着傅羿安莞尔一笑,“羿安,再忙也得顾及自己的身子,该用膳了。” 呵,还真是岁月静好! 徐聘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雕花房门。 苏灵音抬头一见来人是徐聘,她面无波澜,声音似有不悦,“徐大夫,已到晚膳的时间,你不如等会再来吧。” 呵! 俨然一副世子妃的派头! 听到动静,傅羿安手上的狼毫一顿,抬起头来,沉声道,“进来吧!” 苏灵音蹙眉,面色尴尬,抿着唇,“羿安,饭菜一会就凉了!” 傅羿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没有任何回应。 徐聘便直接推门进去,上次,因苏灵音自作主张,延误了救婠婠的时机,便对她恨之入骨。 以往他并不知晓苏灵音的身份,可架不住上京来濮阳的这群朝廷大员就跟长舌妇似的,他自然了解到了苏灵音的过往。 没想到她今日还要作妖! “苏侧妃,还没有嫁入靖南王府呢?就当自己是世子妃了?” 呸! 明明就是太子尸骨未寒,她就琵琶别抱,男盗女娼,什么玩意! 徐聘本就对傅羿安有了成见,现在就更不待见他了。 他回想起苏灵音那次故意在回春堂看诊,说的那些浪荡狂妄言论,就觉得恶心! 还以为他不知道她那点小思想? 真是小人得志,上不得台面。 苏灵音神色从容,拔高了声音,“徐大夫,这就是你读圣贤书的教养?是个人也该知道,别人用膳的时间不宜打扰吧!” 徐聘根本不正眼看她,冷笑一声,“苏侧妃,恕我愚钝,若我没记错,太子离世,你本该为他守节吧!怎会没名没份地出现在濮阳?你好歹也是名门贵女,你的《女德》《女戒》《女训》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傅大人,苏侧妃是你的侍妾,还是正妻?若在下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傅羿安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126章替她讨个公道 “徐大夫,过来有何事?”傅羿安语气森冷,警告的意味十足。 徐聘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苏灵音,一言不发。 傅羿安把狼毫搁在芙蓉白玉笔架上,“灵音,你先回避一下。” 苏灵音咬着牙,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徐聘撩袍随意坐在黄花梨座椅上,讥诮道,“傅世子赈灾也不忘美人相伴,日日都有红袖添香,又不给别人一个正经名分,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傅羿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傅某的私事,陆太后和靖南王都不曾过问,倒是你们想越俎代庖?” 徐聘气得胸口起伏,他不得不承认,傅羿安是人之骄子,位高权重,一般人根本不敢置喙他的私事。 可他和这个苏灵音不清不楚,凭什么还想霸占着小师妹? 况且,林婠婠已经定亲了! 他也毫不收敛,林婠婠落水也是他救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他抱着湿淋淋的林婠婠也不撒手,谢长宴拦都拦不住! 徐聘神色一凛,“你的私事,我毫无兴趣。我师娘把小师妹许给谢长宴,这门亲我倒是觉得相当事倒是稳妥! 可傅世子仗着权势,蔑视礼法,枉顾伦常,要了她的身子,害她小产! 无非就是欺她娘家无人撑腰,便为所欲为!如今你对她的亲事还想从中作梗,你是想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吗?” 傅羿安斟茶的手一顿,心中已然不快,可面上始终气定神闲,“是又如何?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敬你是她的大师兄,才听你在此说话。” 他久居高位,官威慑人,善于洞察人性,对于谈判周旋更是游刃有余,更何况他气势颇盛,徐聘哪里是他的对手。 徐聘不紧不慢从袖口里掏出那纸婚书摊开在桌面上,语气严肃,“我和小师妹本就订了亲,这是先师林邺的亲笔,若没有我的首肯,谁也不能和她成亲!我现在有资格过问了吗?” 这番话说到末时,声音都因怒意扬声了许多。 徐聘一直都知道林婠婠有难言之隐,她想离开上京,想要逃离靖南王府那座樊笼,她向往自由,想成为一个无拘无束的游医。 她从不贪恋王府的富贵! 她与他一同从上京到濮阳,一路上,她什么苦都吃得下来,对待受苦的百姓始终保持着一颗悲悯之心。 这样的人,会刻意去攀高枝,会主动爬上傅羿安的床榻吗? 徐聘冷眼审视着他,脸色铁青,“我再问你一句,当初是她主动招惹的你吗?又或者是她在正常情况下,心甘情愿招惹的你吗?” 傅羿安被打到七寸,面色骤变,他咽了咽喉咙,“我们是机缘巧合......” 当初的事,林婠婠只知她自己中了媚药,可他异常清醒,因他是从边境回来,身边正巧带着随行的军医! 徐聘蹭地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怒骂,“混账!若我师父林邺尚且活在世上,你怎敢如此欺她吗?我又可否代他向你讨一个公道呢!” 这一刻,傅羿安只觉得口中苦涩,根本无力反驳。 “你既不能娶她,何必死缠着她!难道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你配不上她!”徐聘留下一句,便拂袖而去,只是他的背脊早已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 濮阳的相关事务已接近尾声,御史中丞谭睿拧着一袋绝密的资料,趁着夜色,步伐沉重朝傅羿安的住所赶来。 他推门进来,只见屋里的灯火晦暗不明,环视一圈,才发现傅羿安安静地隐在暗处,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 “何事?” 谭睿头皮一阵发麻,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妥,恨不能把刚跨进门槛的那只脚给收出来。 “傅大人!在下还真有一事。”谭睿努力调整了面目表情,循着声音朝书案处走了过去,凑近一看,只见他眉宇间仿佛沁出一层阴翳,目光锋锐得像是刀锋,让人不敢直视。 他心里咯噔一下,便意识到,来的时机实在不好,这位傅大人心里极为不痛快! “点灯!” 整个厢房的灯火逐一被点亮,谭睿把整理的卷宗递了过去,神色肃然,“大人,此番决堤,是因督造堤坝的官员挪用官银,缺工少料,工程有瑕。可根上还有个原因,朝中治理水患的耿厉曾提议堵口改道,被朝廷否决,这些年清河诸郡,乃至南乐、范县南、阳谷、莘县东、等地都易泛滥成灾,数年如此。” 傅羿安声音冷寒,“为何?” “若是改道会让陆家的祖坟受损!” 傅羿安冷笑一声,那躺在地下的祖宗果然比数万老百姓的命更值钱! 谭睿颇感无力,长叹一声,“所以,此事根本无解,就算户部年年拨款,年年都会决堤,一样治标不治本,劳民伤财而已,拨下来的银子反而被上下官员贪进了自己的腰包。” 傅羿安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声音清醒而凛冽:“源头的问题,我们今日商议也不会有结果,此番的挪用官银的恶首,供词画押了吗?” 谭睿犹豫片刻,清了清嗓子,最终还是开口道,“已招供,不过他又攀咬了朝中之人,我不好定夺,才找大人商议。” “攀咬的是谁?” “工部侍郎苏潜!” 傅羿安一怔,瞳孔放大,抬眼看了他一眼。 如今,生死攸关,他们哪里敢胡乱攀咬,都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苏潜是苏灵音的父亲,兜了一大圈,这才是谭睿今日特意前来的根本原因。 他是想卖自己一个人情,把这事压下去。 傅羿安神色冷冷,拿着卷宗的手,忽地停了下来,牵扯一个工部,说不定还会牵扯出一串硕鼠! 谭睿见他久久不语,便低声提醒道,“大人,我们也可遵循旧例,稍微含糊办案。” 傅羿安把卷宗扣下,语气冷淡,“我已知晓。” 第127章呼之欲出 月色如水,夜风猎猎。 灌木丛中,苏灵音浑身感到一阵战栗,她把湿透的夜行衣脱了下来,动作一贯地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紧接着,她把早已藏在此处的衣裙拿了出来,利落穿好并系好腰带。 她刚松了一口气。 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踩着碎叶的声音。 几乎一瞬,苏灵音便起了杀意,她漂亮的双眸像淬了毒的剑,一只皓白的手紧紧地握着暗器。 “谁——” “谁在那里!” 是晋王殿下的声音。 苏灵音不动声色地藏好暗器,把湿透的夜行衣踹进了一旁的树丛,她眼眶瞬间红了,泪眼婆娑,肩膀微微颤抖,“别过来,我没脸再活下去——” 说罢,女人纵身一跃便要往水里跳。 电光火石之际,一道身影飞奔而来,她被晋王从后背揽腰抱住,愠怒的声音中带着责骂,“皇嫂!你何苦......” 晋王垂首便看到她湿润的睫毛上挂着泪痕,如天鹅般细长雪白的脖颈,妩媚的脸上,浸着如霜的月色,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泛着摄人心魄的美。 晋王蓦地松开覆在她腰肢上的大手,拉开了距离,面色微红,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对你不好吗?” 微风拂过苏灵音的发丝,她扬起沾满泪痕的小脸,声音哽咽,“我们不是你们想象那样的,陆斯年在上京闹着非要娶我,我不想嫁给她。靖南王派人把我送出上京避风头,他一直都像我的哥哥一样,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可我这样的情况,流言蜚语就可以淹死我,我就该随太子一道去了!” 晋王喉结滑动,手上好像还残留着她的余香,对她竟升起一股没来由的保护欲,心底那份怜悯之心被彻底激了起来。 他眸色一沉,“皇嫂,那你又何必想不开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不必太苛待自己,世人的眼光并不重要,别被一些虚名误了终身!来日方长,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苏灵音抬手试去眼角的泪光,眸中溢满了崇拜,“让你见笑了,殿下活得通透,灵音受教了。今晚之事,可否帮替我保密?我不想多生事端。” 晋王见她情绪有所好转,很是欣慰,微微一笑,“自然,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苏灵音垂着头跟在他的身后,没有人注意到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弧度。 两人到了院门,晋王停止脚步,看着苏灵音走远才转身离开,这一幕被隐藏在大树上的谢长宴尽收眼底,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这苏宁音如此不安生,水性杨花,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晋王。 前些日子,她还派丫鬟试图来与他结盟,被他给拒绝了。 身边放着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也只有傅羿安那个傻子才把她当块宝! 给婠婠提鞋都不配! ** 翌日,晌午。 书房里,程丰把尸检验单、相关的证物一一呈了上去,“爷,仵作给出的结论就是,王铁柱是因为后脑卤会穴中了毒针才丧命的,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日的亥时。” “我们的人都已查过,这两日那水狱根本没有可疑的人去过,据陈山所言,他根本不是陈子赫的近卫,就是一般打杂的小喽啰,难道他知道别的什么机密?才会被灭口?” 傅羿安凝着那枚银针,神色异常严肃。 这是苗疆特有的一种暗器,可喷射出毒针,出必见血,一击毙命! 能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一般都是刺客,因为要射中后脑勺正中的穴位,那个准头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有别的线索吗?” “暂时没有。” “会不会是谢长宴派的人?” 傅羿安翻着卷宗,手突然一顿,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谢长宴是这场民变的幕后推手。 就连他那日出现的精兵强弩,也是打着数日前濮阳向幽州求援的借口而来的。 谢长宴做事滴水不漏,他目前根本没有抓住他的把柄。 “不会是他!” 程丰一脸迷茫,“为何?” 见他愚钝,傅羿安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我是谢长宴,就算和陈子赫有勾结,也绝不会让一般的小喽啰知晓,行事一定极为隐蔽。那日她被王麻子和王铁柱两人劫持到土地庙时,谢长宴比我们先到,王麻子和王铁柱两人根本也不认识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灭口?” “其二、昨日我们刚审了王铁柱,他也招认出,当初指使他和王麻子去找林婠婠麻烦的人是个衣着华贵的女的!你见到谢长宴身边有女的吗?” 程丰不由咂舌,谢长宴那个家伙,还真是洁身自好,来上京基本上都没有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女婢。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敌人! 这时,赤羽推门进来,他拧着一套黑色的女款夜行衣走了进来,“大人,这是我们在水牢对面的灌木丛中发现的。” 傅羿安扫一眼,如此便说得通了。 这濮阳的水牢,其实是掩藏在湖边山石下的暗室,正面只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往,当然不排除了有人水性极佳,可以靠凫水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水牢! 这刺客不仅身手了得,水性极佳,善于用毒,最关键的是还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昨日他们提审的王铁柱,本打算今日让画师画出背后之人,结果第二日王铁柱就死了! 以此推论,此女就藏在他们身边! 傅羿安揉了揉太阳穴,他的眼眸中布满了阴郁,忽地想起了什么,“程丰,赤羽,你们跟了我几年?” “五年!”两人异口同声。 “我曾连续七八日夜行军,每日仅休息一个时辰,我可能因为疲惫,精神不济?”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又摇了摇头。 “她出事那日,我正好精神不济,还受了伤,我的身体何时这般虚弱?你们可还记得那日有何特别之处?”傅后羿安神色冷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程丰想了半天,一道灵光劈开繁杂的思绪,“苏姑娘给你带了食盒,可是你和同僚一起用的餐......” 第128章谁才是心尖上的人 傅羿安面罩寒霜,沉默不语,凝望向窗外的暮色,有那么一瞬,心神空荡荡的。 短短瞬息,他已经把这几年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慢慢地捋了一遍,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嘲笑。 书房里的气氛冷凝。 傅羿安提笔在纸上刚写了几个字,便豁然把笔丢在纸上,那墨汁溅了大片,渐渐晕开,就像是一团永远都化不开的污渍! 他薄唇微抿,沉声道,“昨日亥时,她在哪里?” 她? 指的谁? 赤羽眼底早已蕴藏着惊涛骇浪,难道自己主子怀疑的人是...... 赤羽小心地觑了傅羿安一眼,生怕接下来的话会让他勃然大怒了。 最终,他还是如实禀报,“昨日,我隐藏在院中,暗中保护林姑娘,亥时三刻正好看见苏姑娘与晋王一起回来。” 傅羿安眸色越来越沉,冷冷道,“是吗?不必大惊小怪,此事就装着不知。” 赤羽不禁讶然,望向程丰,希望他能替他解惑。 都说苏灵音是他心尖上的女人,为何他的反应如此淡然?一点也不紧张? 若是林姑娘和谢长宴在一起,他早就暴跳如雷了! 这白月光难道是徒有虚名? 到底谁才是他心尖上的人? 程丰耸了耸肩,回了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给赤羽。 对此,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更觉得理所当然。 当初世子把那珍贵无比的芙蓉玉佩送给林婠婠时,他就觉得世子已经上头了! 那玉佩可是传家宝,是世子的祖母让他送给未来媳妇的! 结果被林姑娘那去典当了,世子发现后竟也没有生气,两人稀里糊涂地又腻歪在了一起。 反观他和苏灵音,对她几乎根本没有一点欲念!那么多机会,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最原始最本能就不就是要睡她吗? 果然自己还是蒙对了! 程丰心中有了低,干脆直截了当,“爷,晋王和苏姑娘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水牢?”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神色如常,“假作真时真亦假,别急,咱慢慢来!以后但凡进我口的东西,都不能经他人之手,可明白?” 程丰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睡熟了吗?” 程丰碰了一下赤羽,“问你话呢,林姑娘怎么样了!” 赤羽心那个累啊,“我刚刚回来时,就熄灯睡下了。” 傅羿安揉了揉太阳穴,“行了,都退下吧。” ** 明月千里,华光如水。 趁着夜色,傅羿安悄然来到了林婠婠的院子,他仔细瞥了一眼四周,轻车熟路钻进了房间。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木几上的紫金香炉,静静地吐着香雾,袅袅生烟。 他勾了勾唇角,里面的香是他特意为林婠婠准备的‘安神香’,有增深睡意的作用,只要他的动作不太大,她便不会被弄醒。 撩开芙蓉纱帐,借着月光,入眼便看到那道娇小纤细的身子蜷在床榻上,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在锦被上,还有一条白嫩的长腿赤裸在外,半遮半掩,活色生香,让人浮想联翩。 两人目前的关系自是见不得光,他对自己的做法也有些嗤之以鼻,可他心中不免暗骂她一句,真是红颜祸水! 他自尝过她的滋味,迷恋她的身子,拼命想要占据她全部的身心,哪里还戒得掉? 她实在太诱人了! 既动了心思,他又何须再忍? 说罢,他脱了鞋袜,撩开锦被,遵从本心侧着身子便躺在了林婠婠的身侧,一把搂住她的身子把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 梦中,林婠婠总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着自己的全身,那人肯定是傅羿安! 只有他才敢对她为所欲为。 他好像抱着自己,熟络的大手游走在自己的身子上,可她的眼皮沉重,实在太困了,迷失在梦中...... 天空渐渐泛白。 林婠婠睁开双眸,昨晚倒是睡得极好,可总是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人揉捏过! 床榻上倒是没有任何人影,她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扯开锦被,看见自己被剥了个精光,再仔细看顺着身子往下看,胸口、脖颈上全都残留着吻痕! 她脸色顿时森冷起来,双手几乎攥成了拳头,该死! 她咬着牙,慢慢朝那处探查,还好没有火辣辣的痛感,应该没有被动过。 以往他发起狠来,第二日,哪日不会残留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疼痛? 原来昨晚,她根本不是在做梦,傅羿安那狗东西真的来过,为什么自己会睡得那般死? 难道他对自己用了药吗? 她现在住的这居所,随时都有他的人暗中保护,不可能是别人! 林婠婠咬着牙,到底要如何,才能彻底离开他? ** 林婠婠简单梳洗后,用完早膳,便提着行囊走了出来,徐聘已在门口等着,他眉目含笑,“婠婠,把包袱都给我吧。” 林婠婠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行囊递了过去,跟着徐聘朝外走去。 林婠婠一出来,便看到门口停着几辆马车。 她刚想上车,谢长宴撩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朝她伸出手去,温声道,“婠婠,上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怎么,这还没有嫁人呢,基本的规矩都不守了吗?” 傅羿安一改往日的颓尚,神清气爽,穿着一袭绯红色的鲜亮官袍,气势逼人地从里面阔步而来,声音讥诮,“谢大人,你不是要回幽州吗?还想跟着去上京?” 谢长宴斜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对着林婠婠道,“婠婠,要不要同我去幽州赏玩一翻?” 傅羿安冷哼道,“你私自离京多日,还想学人私奔?我已传书给三婶,你再不回去,想要气死她吗?” 林婠婠瞪了傅羿安一眼,婉拒了谢长宴的提议,“长宴,以后我一定会去的。” 一个简单的称呼,似乎已迈出了她很大一步。 果然,谢长宴双眸忽地一亮,“我会回去准备好聘礼,下次见面,就是来上京娶你了!” 傅羿安面色一沉,扬声道,“还不启程?要留在这里吃夜宵吗?” 说罢,林婠婠与谢长宴道别之后,便上了马车与徐聘同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上京驶去...... 第129章为什么止步于床榻呢? 谢长宴伫立城外的亭子里,静静地看着马车驶向上京。 剑竹双手交叠抱臂,遗憾道,“大人,这次民变也没闹出大动静,陈子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羿安对你还起了疑心,咱们这局输了啊!” 谢长宴面无波澜,幽幽道,“笨,就要多读书!” 剑竹脸上比便秘还难看,可自家主子那副德行,实在不敢恭维,他也只敢在心里怒一下,根本不敢言。 他还是忍住不问道,“还请大人赐教!” 谢长宴看了他一眼,语气十分平静,“很快朝廷将掀起贪腐大案,那些误国误民的蠹虫一个都跑不了。当然,陆太后也有可能压下此案,不过她到时候就不得不答应黄河改道的方案了,陆家那几座宝贝祖坟就不得不迁! 若此番没有民变,朝廷根本不会重视。 傅世子可是连金锏都可以随便扔着玩的人,他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有人替他善后。所以,我要借他的手去撕陆家,这场大戏才开始呢! 我怎么又算输呢?” 剑竹震撼在那里,涌出新的疑惑,“那如果陆太后不惩治贪腐,也不同意黄河改道呢?” 谢长宴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风,“所以,我们还得给他们添把火!” ** 不知过了多久,林婠婠感到马车好像停了下来,她缓缓睁开双眸。 马车下的徐聘撩开帘子,声音有些遗憾,“婠婠,我们这马车车轱辘轴坏了,只能换乘了。” 程丰骑着马从前面过来,他翻身下马,一弯身道,“林姑娘,世子让你与他同乘,徐大夫与谭大人乘一辆马车。” 林婠婠搭着眼帘,明显不愿,“没有其他马车了吗?” 程丰面无表情,“你也可以同苏姑娘乘一辆马车,世子还说这附近都没有城镇,你若愿意在此处喂狼,也不是不可以。” 徐聘彻底怒了,瞪了程丰一眼,转头劝林婠婠道,“再过几十里,就到了镇上,到时我们再租一辆马车!你就暂时委屈一下。” 这青天白日,随行这么多人,傅羿安再疯也不会太出格。 林婠婠犹豫了一瞬,还是提了裙角朝前面的马车走去。 她在马车前作势要去掀车帘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一枚寒箭从她的后背直直地射过来。 她的手被车帘后面的人猛地一提,就带上了马车,成功地避开寒箭,被他护在身下。 几乎一瞬,数十支冷箭朝他们袭来。 耳边传来短兵交接的声音,男人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的全身,她心跳骤然加快,不过已遇到了好几次刺杀,这一刻她倒没有多少害怕。 刀剑的声音渐渐减弱,路上不时有惨叫之声。 透过车帘缝隙,林婠婠隐约看到外面一片狼藉,俨然已躺倒了一大片。 没过一会,程丰的声音响起,“爷,这些刺客身手不凡,训练有素,不是普通的山贼。” 傅羿安问道,“伤亡如何?” 程丰顿了一秒,如实禀报,“谭大人中了一箭,还有两位大人和徐大夫也受了点轻伤。” 傅羿安掀开车帘,从车内下来,环视周遭,战况实在惨烈,死了不少人,可没有一个重要的人死。 傅羿安心底冷笑了一声,眸光幽深,“他们没有具体目标?” 林婠婠脸色一白,实在担心大师兄,便从马车里出来。 她刚一出来,只听见“嗖”,一声尖锐的破空啸响。 一道寒箭如霹雳弦惊,化作一道凌厉的闪电,准确无比朝她射了过来。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傅羿安抱住,只见那冷箭悍然地射穿了傅羿安的肩膀! 绯红色的官袍瞬间一片惨红,鲜红的血顺着箭矢淌了一地! 不远处的山头上,一道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天地间一片死寂,耳畔只剩下他的软语,“笨蛋!”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缩,泪水模糊了双眸,她只觉得眼前全是血红,“四哥!四哥!” 她贴着他的身子,只觉得他从来没有这般凉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的全身。 “四哥,你别死!” 林婠婠没有得到半句回应,原本恣意张狂的男人,此刻却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山风吹来,好似刀子刮在她骨头上,她完全感觉不到冷,而是一种钻心裂肺的疼痛,遍布全身。 暮色降临,山间渐渐起了雾。 林婠婠从药箱里取出金疮药,纱布,还有取箭用得刀具。 徐聘一脸焦急,他右手受了轻伤,不能主刀,想要取下那箭矢,她现在是唯一的人选。 她用剪刀轻轻地剪开傅羿安的官袍,看着昏迷的人,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因为此刻根本没有麻服散! 若伤口处置不当,便会引起发炎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可若不拔出箭矢,傅羿安根本也撑不到镇上。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感到一只大手忽地抓住了她的手,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傻丫头,别怕,死在你手上,我也认了!” 林婠婠心口一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拭干眼角的泪水,重新净手,便利落地拿起了锋利的刀具...... ** 漫天的黑夜笼罩着大地,所有的伤员都已经包扎完毕。 徐聘领着人找地方正在熬制汤药,林婠婠抱着双腿蜷坐在马车旁的石头上,不知何时,苏灵音悄然站在了她的身侧。 “本该躺在那里的人是你,他是出于内疚才用命来偿还你!” 林婠婠蓦然抬头,“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苏灵音见她彻底撕破脸皮,阴毒的眸光一闪而过,“你这辈子永远都只是她的堂妹,不要以为他救你,就代表他爱你!” 林婠婠面色骤变,抿了抿唇,“是吗?苏灵音,那他爱你吗?你们相恋几年,止步于床榻,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那方面不行吗?我告诉你,他疯狂起来,可以让我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 好巧不巧,傅羿安幽幽地醒来,她的最后一句话完完整整钻进了他的耳朵。 第130章宛宛类卿 傅羿安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不可闻的轻笑,他很想畅怀大笑,可肩膀的伤口不允许! 他故意干咳了一声,听到响动,林婠婠蹭了起身,疾步往马车这边冲了过去。 苏灵音拦在她前面撩开了车帘,先上了马车。 她扑到傅羿安的身旁,握住他的大手,眼泪簌簌往下掉,强忍着没发出声,“羿安!你怎么样了?”说罢,就掏出锦帕,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马车本就狭小,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傅羿安,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容身之处。 林婠婠眼圈微红,手指攥着车帘,紧绷着背脊,蹲在车辕上静静地看着他。 傅羿安眉头微蹙,目光越过苏灵音落在她身后的林婠婠身上,“过来!” 程丰见两人都没有动,出声提醒道,“苏姑娘,你先让一让,林姑娘还得帮世子看看伤口呢。” 苏灵音眸光一沉,不甘心地挪开,下了马车。 林婠婠上了马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傅羿安抬手就想摸她的脸,她连忙握住他的手,“别动,小心肩膀的伤口会裂开。” “怎么,害怕我死了?”傅羿安笑得风轻云淡。 林婠婠嘴硬,“你放心,你若死了,我正好嫁人!” 傅羿安脸色骤然一变,眼底一片晦暗,“小没良心,你真想气死我?刚刚是谁说我在床上厉害来着?还想三天三夜不下床?” 林婠婠脸上唰地一下,染得通红,她是故意激怒苏灵音的,她实在太讨厌了。 居然被他给偷听了去,真是尴尬得无地自容,说得好像她很怀念他似的! 论嘴毒她哪里比得过他? 林婠婠见他精神稍好些,暗自松了一口气,那箭伤避开了要害,也没有中毒,傅羿安本就体魄强壮,基本没有生命危险。 见她垂眸不语,傅羿安抓着她手,缓了缓,吁出一口浊气,“乖!答应我,别再见谢长宴了,他心狠着呢!” 提及这个话题,林婠婠就觉得不痛快,反驳道,“他哪里狠了?” 傅羿安眸光一沉,沉默半晌,“有的人,看着像人,其实跟鬼一样,居心叵测地藏在你身边,当你真的看清他时,说不定就是你丧命之时!” 林婠婠没来由地想起了苏灵音,她总觉得她就像条毒蛇,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林婠婠见他唇舌有些干,便起身,“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她下了马车,程丰上前一步,开口道,“爷,抓了几个活口,有两个死士,咬舌自尽了,唯一一个招了,是上京陆家派来的。” 傅羿安若有所思,“陆家为了那几座坟如此煞费苦心?倒是能耐!不过今日明明是两拨人马!” 程丰怔怔地望着他,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不想让我们把证据带回上京?可朝廷官员一个都没有死,这刺杀水平也太稀松平常了,不是画蛇添足吗?” 傅羿安低低笑了一声,“有进步!直击要害,这与此番民变,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连钦差御史都敢刺杀,是嫌事不够大,对吗?一旦我们回到上京,朝堂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陆家胆大包天!太猖狂了!” 傅羿安摇了摇头,“陆家?也被别人算计了,去把《春秋》好好读一遍,你想知道答案,就读《景公问政于管氏》那篇!” 程丰摸了摸后脑勺,他又不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读了也不能考个状元回来,直接告诉他答案不行吗? ** 靖南王府内院。 灯火摇曳,靖南王手里握着《春秋》,自言自语道,“杀一人而利天下,可乎?” 方姨娘换了一套几乎透明的纱裙,撩开帘子出来,顺口答道,“不可。杀,刑也,今民生死行止皆从正法,上枉而杀之,失法也。” 傅世啸蓦地抬头,唇角含着笑意,“我还养着个女状元!都会背了?” 方姨娘眉眼如丝,身子婀娜丰腴,酥胸半露,在光影的衬托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妩媚勾人的气息。 她金莲稳步,主动坐到男人的怀里,攀上他的脖颈,“王爷,夜深了!” 傅世啸笑了笑,“天天都要?都被你掏空了!”说罢,便抱着她上了床榻。 一时间天旋地转,满室春色。 ......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傅世啸缓缓地睁开眼睛,耳畔是方姨娘的关切的声音。 傅世啸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恍惚中抱住了方姨娘,把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低哑,念道,“阿韵,别怕,我会不让你嫁给那个禽兽的!我......” 怀里的方姨娘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那个名字,她听得很清清楚楚。 王爷能宿在她这屋里,多亏了这个叫阿韵的女人。 不一会,傅世啸好像才看清怀里的女人是谁,他猛地一把推开她,“滚!” 方姨娘痛苦地闭上双眸,哆哆嗦嗦从床榻上下来,今晚她又得去耳房将就一宿。 每次他梦到那个阿韵的女人,清醒后都会变得这般翻脸绝情,就好像刚才在她身上驰骋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她也想知道这个叫‘阿韵’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一直在想,靖南王呼风唤雨,权势滔天,也有女人是他求而不得的吗? 若是活着,他为什么不去找她? 若是死了,他为何又如此耿耿于怀? 把她当做替代品,又不是真的,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敢告诉傅世啸,只得天天自欺欺人,帮自己当作阿韵。 她甚至怀疑,傅羿安根本不是卢王妃的亲子,而是那个阿韵的儿子。 可毫无线索。 五天后。 傅羿安一行人有惊无险回到上京。 靖南王府这边早派了人在城门口迎接。 这几日,傅羿安仗着身上的伤口,日日都需要林婠婠贴身伺候,与之耳鬓厮磨。 林婠婠本就觉得内疚,就干脆把诸多问题都抛之脑后。 只是他们一回到上京,有的问题,她就不得不面对。 比如,苏灵音应该回哪呢? 果然,苏灵音从马车上下来,她戴着帷幔,悄然走到了傅羿安的马车前,轻声道,“羿安,一直以来你对灵音照拂有佳,就此别过,我就先回苏府了。” 林婠婠不由瞥了傅羿安一眼。 只见,他神色自若,手里捏着她一小撮头发,“也罢!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派人来寻我。” 第131章她与他云泥之别 林婠婠有些诧异,苏灵音跟着傅羿安大张旗鼓去了濮阳,还以他的女眷自居,她回到上京,难道傅羿安就任由她饱受流言蜚语的困扰吗? 靖南王曾问过他关于苏灵音的事,他那时是想娶她为妻吗?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也算水到渠成,可这几日,傅羿安几乎都跟她腻歪在马车里,几乎没有理过苏灵音。 傅羿安好像根本没有娶她的打算,连纳她为妾的心思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林婠婠实在想不通,可她又拉不下脸来,直接问他。 傅羿安跟苏灵音道别,连车帘子都没有掀开,难道他心中已放下她了? 那又是在何时呢? 林婠婠嘴角上扬,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雀跃。 女人倚在他的怀里,一股幽香混杂着药草的清香钻进他的鼻尖。 傅羿安垂眸便看到她的睫毛微颤,皓白的脖颈和挺拔的玉峰一上一下,他喉结滑动,素了这么多日,实在太想要她了。 只是,一回到上京,他们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傅羿安静静地摩挲着她柔弱无骨的玉手,忽地开口,“你怕吗?” 林婠婠有疑惑地望着他,以为他指的是面对母亲柳玉娥的责难,她点了点头。 傅羿安眸光一沉,复又与她十指相扣,“婠婠,别怕,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这时,一队人马急匆匆朝他们赶来,为首一人正是宫中的曹近侍。 傅羿安从马车上下来,曹近侍满脸笑意,“陆太后听闻傅世子在回京途中遇刺受了伤,很是忧心,特意派老奴前来接你,世子的伤如何了?” 傅羿安心中陡然升出一股怪异,陆太后未免对自己太过殷切了些! 他面无波澜,“无碍!”说罢,揣着金锏便直奔皇宫。 上京繁华,鳞次栉比。 苏府坐落在永宁巷,这一地段在处在东市,不比西市寸土寸金的,那孤寂的大门在一众豪宅大院中很不起眼。 苏灵音有些恍惚,回到自己还未出阁时的闺房,还没来得及喝盏茶水。 “三姑娘,老爷请你去正房。” 她移步到了正院,里面的声音俨然透着怒意。 “她眼底何曾考虑过我们苏家,从她自以为攀上太子嫁入东宫就能逆天改命,我还以为她终于硬气了一回。可她偏偏没那个凤命,现在舔着脸回来,人家靖南王府的高门容得下她这个残花败柳?真是自甘堕落!” “老爷!你也别怪三小姐,她不就是处处想拔尖,争一争而已,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这是苏夫人田氏的声音,看似劝慰,实在煽风点火。 苏灵音从小就记在田氏的名下,外人根本不知道,苏府还有一个来自苗疆的姨娘,而那才是她的亲娘。 “我看,她就跟她娘是一个德行,苗疆的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面!她就是个祸害,生下来就是专门膈应我,来报复我的!” 田氏好像长长叹息了一声,“老爷,现在濮阳贪腐的事,才是关键,若是被人抓住把柄,我们......” 苏灵音站在院外的墙下听了一会,推门进去。 啪的一声! 一记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苏灵音垂着头,一张羸弱无害的脸上瞬间落下几个指印。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暗器,眸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她好像早就习惯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滚回靖南王府去!攀上傅羿安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若他咬着我们苏家不放,你就等着全族被流放吧,包括你那该死的娘亲!” 苏潜神色凌厉,语气中透着恶狠狠的威胁。 “父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定会保苏家平安。”苏灵音温顺得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绵羊。 苏潜脸色的愠色稍微散了些,“你好自为之!” 苏灵音从正院出来,她半眯着眼眸,嗤之以鼻。 全族陪葬了才好,早就该死个干净! 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失去母族,暂且让这群杂碎多活几日吧。 ** 林婠婠刚一回到衡芜院,卢王妃便领着房嬷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她的院中。 卢王妃径直进屋,坐在了上首,她冷着脸,“世子的伤怎么样?” 林婠婠乍然一惊,行礼后如实回答,“四哥已无大碍,过些日子便会痊愈,您别担心。” 啪的一声,茶盏摔到了地上。 “傅羿安从军十多年,大小战役,经历过无数,从无败绩!他身边的近身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手禁军还厉害,可他受的伤屈指可数!” 她忽地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扬手一巴掌就招呼到了她的脸上, “孽障!你是什么东西,值得傅羿安用命护着你!他的命比你金贵千倍万倍!” ...... 御书房里,陆太后凌厉的声音好似好穿透整个大殿。 “安国公好大的胆子!他以往镇守边关数年,战功赫赫。如今赈灾有功,平定民变,护住我大夏的百年社稷。倒是碍了你们的眼,他没战死沙场,倒是被自己人给刺杀了!你们是不是连哀家的命也想一并取了去?” “老臣冤枉啊!从未曾派人行刺御史,老臣一定给太后您一个交待......” “还想狡辩吗?陆家豢养的死士的尸体还在呢!以为我会庇护你们陆家一辈子吗?” 殿外,四名禁军面无表情,神色肃然地盯着暮色。 只是当他们看到自己昔日的顶头上司回来,都不由眼眸一亮,禁军慕强的,傅羿安的身手实在太好了,所以哪怕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时间不长,可不妨碍这群人都视他为老大。 曹近侍觑了一眼殿内,声音带着迟疑,“傅大人,里面剑拔弩张,要不先等等?” 傅羿安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他倒没看出来自己的命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值钱了,国朝最尊贵的安国公正跪在大殿里,痛哭流涕给陆太后请罪呢。 论的不是黄河泛滥,不是祖坟,也不是贪腐大案,论的居然是刺杀一事! 还拿他当筏子!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金尊玉贵的储君呢! 第132章逼他纳妾 傅羿安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脸冷漠,故意扬声,“曹公公,可否给我弄个凳子,肩膀实在有些疼!” 曹近侍瞥了一眼他的左肩,面色大变,硬着头皮踏入了殿中。 几乎一瞬,安国公便退了出来。 他穿着玄色常服,神色颓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这一生都从未如此难堪过,当今太后是自己的妹妹,更是对他诸多亲近,而如今他被她劈头盖脸的责骂,他连辩都不能辩一句。 就好像触及了陆太后的逆鳞一般。 一出殿门,抬眼就看到傅羿安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他不由朝他多瞥了一眼,苍老的眸中透着惶然。 傅羿安朝他拱了拱手,便径直踏入殿中。 “羿安,赐座!你的伤......”陆太后神情复杂,“你可知你明名字的由来?” 傅羿安沉声回道,“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哀家......”陆太后顿了顿又道,“靖南王对你寄以厚望,你果然惊才绝艳,不负众望,有英雄之姿,能安定四方,能平四海,是我大夏的栋梁之才!”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十分不解,陆太后不会没事专门来夸赞他吧! “哀家想问的是,你可有心仪的女子?”陆太后面色淡淡,喜怒难辨。 傅羿安蓦地警铃大作,他因林婠婠受伤的消息肯定早就传了回来。 陆太后为何专挑此时问他? 上次她挑中的赵妙元,和靖南王稍作商议就确定了下来,也没有过问他的意见。 难道她又打算赐婚? 又或者想知道他对林婠婠到底是什么打算?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便脱口而出,“没有!” 陆太后似有不信,漫不经心道,“可我听闻,你舍命救下你的堂妹林婠婠?” 果然在套他的话! 此刻,傅羿安脑海里的疑惑已达到了顶峰,这不是当朝太后应该过问的事情。 “没有舍命,顺手而已。混战之中,刀剑无眼,怪我学艺不精,以后还是得少逞英雄。”傅羿安有些无奈。 陆太后神色松了几分,“等修养好了,再来宫中复职。” 傅羿安从宫中回来已是夜里。 他刚到靖南王府大门,程丰就连忙迎了出来,“世子,林姑娘被王爷关禁闭了!” 傅羿安晦暗的眸光倏地射向他,沉声,“什么理由?” “说她私自离府!” 傅羿安心中冷笑,陆太后把他截到宫中,转头靖南王就把林婠婠关了禁闭。 “罚了?” “卢王妃打了一耳光,还没动用家法。” 三个时辰之前,卢王妃带着人刚教训了林婠玩,柳玉娥赶到的时候。 她被卢王妃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摔在了地上。 柳玉娥扑了上去,眼眶微红,“大嫂!不劳你大驾,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林婠婠五年前就上了傅家的族谱,她该不该守傅家的家规?” 林婠婠捂着红肿的右脸,扯了扯母亲的衣裙,示意她不要再求情。 她擅自离开王府,去了濮阳,坏了规矩,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这时,傅世啸身边的长随却传话要关她禁闭。 林婠婠没想到,自己竟成了那暗室的常客。 ** 傅羿安面罩寒霜,直接去了正院,他们哪里是罚她不守规矩。 他们是在迁怒她,怪她害他受伤! 包括宫中那位也是如此。 飞阁流丹,树荫婆娑,风吹衣袍,他眸光变得狠戾,他们凭什么动她! 傅羿安跨进书房时,傅世啸正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傅羿安随意坐在黄花梨座椅上,“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傅世啸手一顿,把茶搁在了桌案上,冷哼一声,“摊子扯那么大,就不怕朝野动荡不安?” “革故鼎新,不破不立!哪怕王朝更迭,也只是历史使然!”傅羿安不以为然,反正这些事与他何干。 “你!” 傅世啸板着脸,压着怒火,长叹了一口气,“你的伤如何?” “一点小伤,都快愈合了,我若再不好,你们是不打算把人当罪人关一辈子?”傅羿安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语气十分讽刺。 傅世啸半眯着眼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这就维护上了?” 傅羿安淡淡道,“父亲想要惩罚谁,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万一被你们给折腾没了,我的伤不就白挨了吗?” “是吗?”傅世啸审视着他,意味深长道,“我看是你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敢承认吗?” 他绝不允许傅羿安沉迷于缥缈的情爱之中,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这样的障碍,只能扫除干净! 屋内气氛陡然冷凝。 傅羿安转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没有搭话。 半晌,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父亲说什么胡话,我救她是因为她还得嫁到幽州,给我们换来更多的益处,再说她的名字还在傅家的族谱上,我怎么可能对她动心思呢?灵音才是我一直喜欢的女人!” “既如此,择个日子吧,让苏灵音进府!”傅世啸不由蹙眉,态度一贯的强势冷漠。 直到此刻,傅羿安心中的猜想已完全得到证实。 他站起身来,自嘲地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个妾,还需要看日子吗?当然,她若不嫁入靖南王府,我也没有强纳别人的道理!” 傅世啸十分不屑,“苏灵音现在还有得选?” “如此,父亲还是别把人关在暗室了,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过些时日,她还要嫁到幽州,今晚这出戏若是传到谢长宴的耳朵,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傅羿安挑眉,一字一顿,态度坚决。 傅世啸脸色铁青,好一个傅羿安,这是在跟他谈条件呢。 当晚,林婠婠便被放了出来。 第133章傅羿安纳妾 林婠婠走出暗室,心里打了个寒噤,没想到这次她倒是轻松过关。 以为又要关上十天八天的。 青黛和银翘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主子,眼看着她回来,整个人又瘦了许多,面色又有些憔悴,都有些心疼。 青黛伺候着她沐浴更衣,目光不自觉地盯在了她平坦的小腹,欲言又止。 林婠婠知道她想问什么,“已经没了!” 她痛苦地闭上双眸,脑海里不由想起那个梦中的婴孩,梦里的他最终活下来吗? 万籁俱寂。 林婠婠躺在这睡了几年的床榻上,反而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眼泪慢慢地滑落脸庞,浸透了大片锦被。 恶之花还能结下恶之果吗? 她本就是一个罪人! 哪配生下他的孩子? ** 工部侍郎苏潜万没想到靖南王傅世啸会亲自登门。 他命人备上最好的茶,笑得如沐春风,“王爷,承蒙傅世子对小女的照拂,此番过来,所谓何事啊?” 傅世啸眼眸眯了眯,用茶盖拨了一下茶水,“五年前,我们本有机会做亲家,如今不知你对令爱的亲事作何打算?” 苏潜暗压着心中的欣喜,仿佛看见了一道曙光,激动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看两个小辈倒是有缘,就不知王爷是否嫌弃小女是再醮之身。” 傅世啸搁下茶盏,语气淡淡,“正妻肯定不行,做个贵妾无妨。” 苏潜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可眼前朝中因濮阳牵扯出的大事,让他焦头烂额。 前一阵子陆斯年动静闹得挺大,可陆家咬死也不上门提亲。 他若错过了靖南王府,难道要养着苏灵音一辈子吗? 晦气! “傅世子凤表龙姿,惊才风逸,是佳婿的最佳人选。我相信王府不管以后与哪家贵女结亲,都不会苛待小女。现如今我苏府深陷泥泞,还望王爷能施以援手。” 傅世啸颔首应允,“都是小事!” 苏潜亲自把傅世啸送出去,刚到垂拱门,苏灵音正巧从里面出来,她唇角噙着笑意,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傅世啸锐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直接开口道,“羿安说他心悦之人一直都是你,可是属实?让你进府,你可愿意?” 苏灵音猝然一惊,以往她不明白他的心意,去了一趟濮阳,她还不明白吗? 她才是那个挡箭牌! 迎着父亲苏潜威慑的目光,苏灵音只得应下,柔声答道,“承蒙世子厚爱,能进王府是小女的福气。” 回到厢房,苏灵音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 她伫立在窗前,望着桌案上那把损了几次的古琴——彩凤鸣岐,怔怔失神。 琴弦可以修复,可她和傅羿安之间的感情呢? 她手中的锦帕几乎揉成了一团,双腿之间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疼痛,那处哪怕已抹上了药膏都还有些酸肿。 她缓缓坐在了妆台前,她扒开领襟,菱花镜里映照出她洁白的胸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以往她不懂傅羿安为何会沉迷于林婠婠的身体,经过昨晚的折腾,她哪里还不明白。 她也可以让男人沉迷! ...... 因昨晚睡得不好,林婠婠醒来时已快到晌午。 她慢悠悠地起身,倚在窗前看着两个丫鬟正在院中晾晒着被袄。 银翘抱怨道,“姐姐,我还以为这次也有喜钱,一大早就去前院候着,居然什么都没有!纳妾就是不好,王府连赏钱都省了。一顶小轿,从角门抬了进来,一点都不热闹。” 青黛把一床锦被搭在绳索上,笑了,“纳妾怎么能和娶妻相提并论呢?” “那是!可世子没有妻子啊,那赵妙元就只挂了个名,现在赵家都垮了,苏灵音进府,也相当于女主人啊!” 银翘的声音格外清脆,一字不漏落在林婠婠的耳中。 前两日,她还在暗暗窃喜! 如今的事实犹如当头喝棒,砸得她险些摔在地上。 何其可笑? 难怪,这几日,她根本见不到傅羿安的人影,他大张旗鼓正忙着纳妾呢! 哪有闲心理她这个堂妹? 绳索上的锦被拦住了青黛的视线,她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家姑娘已起身。 青黛出言警告,“大房的事,与我们何干?我们姑娘要嫁给谢长宴做正头娘子的!你少说两句吧。” 现在姑娘还不知晓世子已纳妾,若是知道后,还不知如何伤心呢。 银翘乖巧地点了点头,咂嘴道:“听说,傅世子舍不得苏姑娘受委屈,连敬茶的环节都省了。” 青黛蹙眉,论理苏灵音没有给主母敬茶,也算不上妾侍。 可毕竟傅世子还没有休妻,赵妙元还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呢,新纳的妾侍又能给谁敬茶去? 林婠婠扶着窗棂,摇摇欲坠,她不是早就看透了他吗? 因为他替自己拦下那致命一箭,她就又感动,以为他心中是爱着自己的? 以往傅羿安亲口承认等苏灵音的病好了,才考虑此事,现在是等不及了吗? 在他心中,或许从未把苏灵音当作妾室,而是正妻! 那她呢? 他们之间的温存又算什么? 他曾说过,他还没有玩够呢! 那他又何必救她? 又何必在马车上当着她的面做出对苏灵音那般无情的模样呢? 演戏吗? 还是他本就贪心,得陇望蜀? 林婠婠浑浑噩噩,再也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今晚便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满脑子都是傅羿安穿上喜袍的模样。 风流倜傥,潋滟生辉。 还有他精壮的腰身和狂野的各种姿势,撩人的情话,这一切都会尽数展现在苏灵音的面前吗? 完完整整属于另一个女人! 她只觉得浑身好似被无数虫蛇肆虐撕咬,四肢百骸,密密麻麻,痛得她皮开肉绽,肝胆俱裂。 她和他之间,隔着万丈鸿沟,她从不敢奢望有什么好结局。 只是为什么会如此不甘心呢? 暮色降临。 苏灵音羞涩地躲在盖头之下,对于失节的事,她一点也不担心。 这已是她第二次为人妾室,上一次,太子把她扔进喜屋里,只对她说了几个字:孤不会动你。 就再也不见踪影。 今夜,傅羿安会要她吗? 第134章洞房花烛夜 傅羿安从宫中出来,驾着马拐了个弯就来到了大理寺。 他一进来,正堂里大理寺的臣工纷纷起身主动与他寒暄客套。 许绍丢下手中的卷宗,招呼道,“子旋兄,你来得正是时候。” 傅羿安点了点头,“很忙?”他扫了一眼桌案正中摆着的那玄铁箭矢,似乎有些眼熟。 许绍抬手示意部下退下,一边把卷宗整理了起来。 “若不是你扯出这么个大案,我们哪里会这么忙?陆太后同意黄河改道了吗?” 傅羿安撩袍随意坐下,语气充满了嘲讽,“陆家主动迁坟,还向朝廷一次性捐献四十万两白银,你说她同不同意?” 许绍蓦然抬头,满脸愕然,“什么?” 傅羿安拿起那玄铁箭矢把玩,风轻云淡,“你也别忙活了,这些个人,都不会抄家流放!”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陆家拿钱消灾,这样子是做给谁看的?陆太后的本家都得如此,其他世家还不识趣吗?黄河改道缺的银子还多着呢!” 许绍丢开卷宗,心底一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这些祸国殃民的蠹虫都会平安无事?有惊无险!” 傅羿安淡淡道,“不然呢?查封流放,朝堂动荡?上次动了陇右节度使赵玄景,各个节度使都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呢,比如,幽州!” 许绍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他看问题一向比自己深远,如此说来这个处置方案,真算得上利国利民了。 “哦,对了,射伤你的这个箭矢所采用的玄铁,是幽州所产的!上面的小字,全部被抹得干干净净。我找了铁匠,他从色泽和磨痕上分析出,那个被抹掉的字,含有一个‘讠’,你可知伏击你的人是谁?” 傅羿安面无波澜,语气十分平静,“当然!” 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最后射过来的那枚寒箭可谓神来之笔,隔着百丈之遥,可力度还那般猛烈,哪怕在两军对垒,叫阵的弓箭手能有如此射程的人都少之又少。 大夏朝骑射水平高超的人屈指可数,这号人物,他不得不怀疑某人。 可他万没有想到的是,谢长宴能下得了如此狠手,对准的人居然是林婠婠。 若他对准自己,谢长宴未必有把握一击毙命,而是他身边还有赤羽近身保护。 可对准林婠婠,他便算准,自己一定会去救她,所以,便能真正伤到他! 谢长宴算无遗策! 至此一项,他便绝不可能让林婠婠嫁给谢长宴。 许绍见他脸色晦暗不明,叹了口气,提议道,“要不去喝点?” 傅羿安摇了摇头,“今晚我纳妾!喝什么喝!” 许绍惊疑不定,眼眸瞪得跟铜铃似的,“你堂妹不是要嫁去幽州吗?” “说什么胡话,是苏灵音!” 许绍神色复杂,恳求道,“你能否善待她?” “这取决于她!”傅羿安丢下一句话,扔下那枚箭矢,起身出了大门。 ** 静夜沉沉,浮光蔼蔼。 烛火摇曳,一美人独自举杯的倩影倒映在厢房里的窗户上。 “姑娘,别在喝了!”青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试图夺下林婠婠手中的酒杯,可林婠婠轻轻一迈,便巧妙地躲开了。 青黛也知道,今晚世子纳妾,自家主子心里不痛快,可任由她再这样喝下去,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内情,可如何是好? 林婠婠脸都红透了,半敞着衣衫,用臂绳绑住了长长的袖口,露出两条莲藕似的雪臂。 她歪歪斜斜,端着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林婠婠又斟满另一个酒盏,“这杯酒敬我的四哥——傅羿安,祝他在女人窝里醉生梦死!” 说罢,把酒中的酒全部倾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窗外凝视她的傅羿安脸都绿了! 因为那倒酒到地上的喝法,是给死人敬酒的喝法。 嘎吱一声。 傅羿安裹挟着寒气,破门而入。 一见来人,青黛神色一变,扶着林婠婠坐在了座椅上,林婠婠柔软无骨,直接伏在桌案上,青黛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傅羿安眉宇微蹙,刚想开口斥责,可女人娇憨妩媚,半遮半掩,透着一层粉红,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诱人勾魂的媚态。 她实在太诱人了! 千般旖旎,万种妖娆。 他幽深的眸中映着她的曼妙的轮廓,勾人的、迷离的、甚至是裸露的! 那些斥责的话语自然堵在了喉咙里。 他走到她的身旁,俯下身子,温声道,“不想我纳妾?” 林婠婠恍惚中看了自己思念的人,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呵!四哥,你不是该去洞房吗!” 她的眼眶微红,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又哭了多久。 实在太想在床上狠狠地欺凌她,傅羿安心口猛地一烫。 “想要吗?” 林婠婠莞尔一笑,调皮地冲着他吐了一口酒气,“你怎么还不死,你死了,我就好心安理得去嫁人!” “你敢!”傅羿安夺下她手中的酒盏,揉搓着她的玉手。 “负心汉不死,谁死!四哥,你怎么不娶我呢......”林婠婠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深陷在梦里。 傅羿安眸光一沉,心底压抑着情感像要爆发似的,他解开腰封,衣袍松散,露出了精壮的腰腹。 他耐心地擒住她的玉手往自己的小腹下带。 此刻,那处正蓄满了力量,疯狂地叫嚣着...... “要死,也是和你一起醉生梦死!”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婠婠好似触碰到了一个滚烫硬/物,她指尖微微蜷起,复又一点点探索。 傅羿安喉咙发出一阵闷哼,他捞起她软香如玉的身子,扔到了床榻上,哪怕她是一味毒,他也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 喜房里,一片刺眼的红色。 喜烛静静地燃烧着,时不时滴落下一滴蜡泪来。 苏灵音端坐在床沿边上,凝视着那对红烛,眸中终究是滚下了一行清泪,唇边却溢出了一抹讽笑。 她坐在妆台前,慢慢地取下一朵朵精美的珠花。 没事,反正她早就习惯了。 第135章欺人太盛 苏灵音从床榻上起身,眼底一片乌青。 菡香伺候着她梳洗,觑了她一眼,“小姐,世子吩咐说今日认亲一事也免了!还说......” 论理,正院应该派人来收元帕,估计都知道苏姑娘是再醮之身,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是完璧,所以连这也审了。 苏灵音倏地抬头,“还说什么?” 菡香心中忐忑,“还说体面都相互的,望你谨言慎行,恪守本分。” 苏灵音艳丽的蔻丹忽地被掰断,傅羿安现在连亲自与她说话,都嫌弃了吗? 纳妾当夜,他不来她的房中,传出去还不知靖南王府的人都怎么看她。 他也想逼死自己吗? 菡香好奇道,“昨夜,姑娘房中没叫水,我们都以为世子没来你房中歇着,只是,今晨我们几个正好碰到世子从房里出来,姑娘昨夜世子几时来的啊?” 苏灵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到底没有戳破那层纸。 她几乎一夜未眠,傅羿安根本就没有来过,他这是在故意演戏! 苏灵音望着四周,怔怔发愣,她被安置在这漪澜苑。 院落倒是清幽雅致,厢房内摆放着上好的檀木家具,窗前书案放着一精美的汝窑梅瓶,再看自己睡的床榻,软菱纱帐,还摆着一乌梨木雕花的屏风。 陈设处处都彰显着靖南侯府的底蕴,甚至比她在东宫的住所更为用心,唯独差点字画点缀。 苏灵音沉思片刻,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她可不会换个地方独守空房,孤独终老! ** 透过铜镜,林婠婠仔细看了一遍脖颈和耳洲际,确定没有红痕,又拢了拢衣衫,这才放心地戴上了帷帽 昨晚一夜鏖战,身上到处都是残留着傅羿安留下的欢痕,仔细点总是好的。 宿醉后,她总觉得身子的酸软比往日厉害,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昨晚太疯狂了。 青黛替她准备好衣衫,絮絮地念叨:“姑娘,王府离尚品轩也不远,咋们中午不回来用午膳吗?” 徐思柔约了林婠婠小聚,多半都会在外面用膳,她也好提前吩咐小厨房不必备饭。 林婠婠颔首,“不用了。” 收拾妥当,两人出了院子,便上等候在角门处的马车。 翠湖边上,傅朝雨挽着苏灵音的手,正好看到林婠婠离开的背影。 她冷哼一声,“这林婠婠野惯了,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未婚就和谢长宴偷情失节,等她嫁到幽州,婆母肯定会变着法子磋磨她的。” 苏灵音眸中闪一抹暗芒,“她和谢长宴厮混?偷情?” “对啊,她亲口承认的。” 苏灵音心底冷笑,林婠婠和傅羿安竟还廉耻之心,她以为他们什么都无所畏惧呢。 “别提她了,倒是你和沈景辞的大婚快到日子了,我给你准备了舔妆的首饰,明日拿给你。” 提及婚事,傅朝雨眸中闪着光亮,全是欣喜,“苏姐姐,哎,我应该改口称你四嫂。我大哥明日就会赶回来,几年不见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灵音眼眸一眯,靖南王府这位不成器的五少爷傅行贲当年在上京可是和崔恪一般的混子,作恶多端,名声极差,不过他好像这几年都不在上京。 “你五哥当年是为何离开上京的啊?” 傅朝雨脸色陡然一变。 当年的事,她听闻是因为傅羿安提议让大哥从军的,邹氏本是不允,可父亲傅世昌态度异常坚决,他才送走的。 那年除夕,傅行贲都没有回来,父母亲吵架,她才偷听到,好像大哥强要了府里的婢女,期间她还隐约听到了林婠婠的名字。 她一直觉得奇怪,可父母却缄默不语,不管她怎么问,也不告诉她实情。 傅朝雨心中疑惑,便把这些疑点都一一告诉了苏灵音。 苏灵音一听,心中便猜了个大概。 这种事,还能是什么,无非就见色起意。 林婠婠这种狐媚子,惯会勾引男人,只是那时,她才多大? 十二三岁! 五年前,傅行贲对她就敢下手,如今,林婠婠正是碧玉年华,身子骨已张开,容貌更甚往日,也不知道傅行贲见了她会不会心痒难耐! 为这蹉跎难熬的五年,傅行贲难道不该讨些利息回来吗? 苏灵音越发期待傅朝雨的大婚了。 ** 一路到尚品轩,徐思柔已在此处等着她了。 徐思柔见她穿一身清雅的杏色齐腰襦裙,一手捧着一把精美的团扇。 她今日妆容是上京流行的桃花妆,花钿翠钿,眉若柳叶,简直就仙姿佚貌,霞姿月韵。 许久不见,为何她的容颜更艳了? 徐思柔拉着她手,惊呼,“你到底吃了什么?这气色,太滋润了,快告诉我方子!” 林婠婠尴尬地咳了一声,含糊道,“哪有!” 两人刚到二楼雅间,便见到小七公主冯楚玉和陆语宁正在挑选衣裙。 林婠婠止住脚步,垂首主动避开两人。 冯楚玉却瞧见她,目中异色微微一闪,冷笑道:“我就说今日出门不利,原来是要碰到山鸡!真是晦气!” 徐思柔好歹是恒王的未婚妻,冯楚玉此言一出,倒是连自己未来的皇嫂也给骂了进去。 徐思柔脸色骤然一变,刚想上前理论,林婠婠拉住了她的袖子,眼神示意她不必理会她。 冯楚玉一拳打到棉花上,心中恼怒,尤其是林婠婠抢了她的谢长宴。 她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堂堂公主之尊,还比不过一个罪臣之后吗? 冯楚玉瞟了一眼伙计刚上的果茶,往里面啐了一口。 徐语宁见状,激动得就差拍手称快了! 她端了起来,慢悠悠走了到林婠婠身旁,下颌微扬,“喝了!” 林婠婠一愣,没想到这位刁蛮小公主无端发难,还用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来折辱她人! 林婠婠凝视着她,“恕难从命!” 她忽地拔出云鬓上的凤簪,用力在雪白的手臂上划了一下,那白嫩的手臂立马出现了一道血红的伤痕。 冯楚玉勾了勾唇角,“你若不喝,我就说是你把我的手臂抓伤的!” 第136章今非昔比 林婠婠挺直了背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公主执意如此?” 冯楚玉恶狠狠地登着她,“本公主,从不开玩笑!快喝吧!” 林婠婠母女两人,靠着婚事,逆天改命。 以后还会混到了国朝第一世家的谢家做当家主母,凭什么? 就凭她那张脸吗? 林婠婠侧身绕过冯楚玉,随便找了座椅坐下。 她慢悠悠地开口,“七公主,你年幼,我不跟你计较,不如我帮你推演一下事情的走向。” 看着林婠婠那风轻云淡的态度,冯楚玉很是气急败坏。 她叫嚣道,“这里只有我们四人,我们各有各的证人,你能有什么法子证明不是你伤的我?搞清楚,我可是金枝玉叶!” 林婠婠眉目含笑,“七公主说的自然有道理,不过你的把戏太拙劣了。首先,你侮辱的事你未来的皇嫂,说我们是山鸡,那请问,你把恒王殿下的脸往哪里搁?” “难道,你对此婚事不满?可这桩婚事,可是陆太后亲自挑选的,你是想忤逆你的母后吗?” “其次,你手臂上的伤痕,让仵作一验,便知不是手指抓痕,所以你的指控便是无稽之谈,你不如再想想其他栽赃陷害的法子!” 说到此处,林婠婠的声音透着一股无法反驳的气势来。 徐思柔忍不住插嘴,“公主殿下,众所周知,林婠婠是幽州节度使的未婚妻,你辱她,便是辱谢长宴。上次,陈王妃意图欺辱她,你难道不知,陈王专程去靖南王府道歉,陈王妃到现在都还未拿回掌家权吗!” “陈王妃好歹也是长辈,犯错尚且如此,你随意攀诬别人,难道不会受罚吗?” 闻言,冯楚玉脸上青白交加,手指紧紧地攥着茶杯,被她们怼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婠婠淡淡抬眸,“七公主,我无意与你结仇。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我能左右的,你不该无端迁怒于我。” 冯楚玉没能找成她的晦气,只觉得没脸,啪地摔了茶盏,和陆语宁气呼呼地走了。 徐思柔本以为林婠婠会吃亏,随时都准备冲锋陷阵,可见她进退有度,一改往日退让柔弱的性子,威风凛凛,大杀四方,只觉得畅快无比。 她由衷赞叹,“婠婠,你好厉害了!谢长宴这门亲真是好,以后你再也不会受欺负了!” 提及谢长宴,林婠婠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 如今她倒是多了谢长宴这一靠山,可以狐假虎威。 可她却倍感愧疚,甚至有些煎熬! 经此风波,林婠婠和徐思柔都没了挑选衣衫的兴致,可她们俩难得聚一场,便想寻一家上好的酒楼用膳。 两人来到怀远坊,穿过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婠婠只觉得被人猛忽地撞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痛。 她摸了摸袖口,顿时发现自己的银包儿和香囊都不见了! 林婠婠大喝一声,就下意识朝那个小毛贼跑去,“抓贼——” 情急之下,徐思柔拽住了她,“别追了,算了!” 林婠婠叹了口气,她们本就是娇滴滴的贵女,没有带护卫,权当舍财免灾吧。 人群中,一个带着斗笠的身影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男人脸部线条硬朗利落,浑身的腱子肌肉,宽腰窄臀,散发着蓬勃的野性力量。 他冷漠的眼眸带着一股狠厉,示意身边的近卫去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枚香囊和银包儿便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五少爷,要还回去吗?” 傅行贲搭着眼帘,嗤笑一声,“我亲自去!” 说罢,他接过东西,拿起那枚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眸中兴奋的暗芒一闪而过。 此时,脑海里全是女人的曼妙的腰臀! 他没有认错。 哪怕时隔五年,哪怕她化成灰,他也会认得这个叫林婠婠的女人。 她那惊为天人的容颜,胸脯饱满,腰肢盈盈一握,臀部圆润高翘,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极致的诱惑。 娇艳欲滴,婀娜多姿。 甚至比五年前更加诱人! 她实在太惊艳了,夺目得让他根本挪不了眼睛。 这些年,他尝过的女人不少,像她这样的摄人心魄的寥寥无几。 傅行贲不由想起,哪怕她才豆蔻年华,自己都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如今那个被沉埋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欲念,轻而易举就被她给勾了出来。 就像是死灰复燃,亦或比之前燃得更旺! 这次,他要把五年的利息都讨回来,要她在自己的身下承欢! ** 林婠婠和徐思柔到了沁心斋,两人要了间雅间,点了一桌好菜,开始吃了起来。 傅行贲压低了斗笠,直接推门而入。 徐思柔和林婠婠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两人心里都不停地打鼓,徐思柔下意识抓住了林婠婠的手腕。 她们可是在单独的雅间里面,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连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 来者不善! 林婠婠不由站起身来,背脊紧绷,余光瞥见男人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寒剑,他那一身摄人的气势,就好像从战场上归来一般。 她斟酌着用词,“公子,是有何事?” 傅行贲低低地笑了一声,果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透过斗笠,他的灼热的目光落在了她皓白的脖颈上,顺着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往下,脑海里全是她被剥光后的模样。 他掏出她的钱袋儿摊开置于手上。 那黝黑粗粝的大手与她粉色的钱包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分滑稽。 林婠婠直觉他是一个异常危险的人,可又看不清他的脸,突然再见自己的东西,也明白了他的来意。 只是为何不见她的香囊呢?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你就放在桌上吧!” 傅行贲执着地把钱袋儿又朝她递了递,林婠婠蹙眉,可她又怕激怒了此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得绕到他的跟前,去拿那钱包儿。 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陡然感到有拇指挠了挠她的手心! 林婠婠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忙退后了两步,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上了。 这时,店主伙计推门而入,“贵人,你们的菜齐了,请慢用。” 林婠婠遽然一惊,急中生智,“你等等,我们还要点菜!” 傅行贲勾了勾唇,转身快速离开。 他手里攥着那枚香囊,钻进了马车,放在鼻尖又嗅了,一脸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觉得酸涨得厉害。 蓄势待发! 没过一会,他嘴里就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待他纾解过后。 声音暗哑地吩咐,“不回王府,先去玉仙楼!” 第137章不是谁都能攀高枝 林婠婠惊魂未定,连忙打开窗户,直到看到男人登上马车离开的背影。 她才瘫坐在座椅上,吁一口气来。 徐思柔愣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婠婠,那人太像悍匪,不对,像亡命之徒!他怎么会帮你拿回钱包儿?难道他认识你吗?” 林婠婠背脊早已染上一层薄汗,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可对这样一个狠角色,她竟完全没有印象! “或许是我们多惑了!”林婠婠只得自欺欺人,她只能暗中祈祷再也不要遇到那个恐怖的男人。 两人完全没了兴致,也没怎么用膳便各自回家。 林婠婠刚到衡芜院,柳玉娥就派人来请她过去一趟。 青黛多问了两句,才得知是姑母林茹来访,想要见见林婠婠。 林婠婠眉头紧蹙,父亲林邺排行老二,除了大伯一家,就只剩下她的亲姑姑林茹,当初父亲出事,她和母亲曾求到姑姑林茹那里。 母亲曾想让林婠婠跟着姑母一家,可林茹态度暧昧,听了姑父沈金藏的唆使,还提议把林婠婠献给权贵。 被柳玉娥给骂了回去,后来靖南王的三老爷傅世宣答应护住他们母女两人,柳玉娥才点头答应再嫁的。 都已断绝了关系五年之久,他们倒是有脸登门了! 她倒要看看,这次姑母打的什么算盘。 林婠婠特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衫,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才朝院中走去。 刚进屋,姑母林茹便主动起身笑着迎了上来,挨着她坐着一位妙年龄女子,正是林婠婠的表姐——沈时鸢。 林茹忽地抬手,就要来牵她的手。 林婠婠下意识朝后一缩,避开了她的手,福了福身子,低声问安,“问姑母安!见过时鸢姐姐!” 林茹自然瞧得出她的疏离,也不恼,笑吟吟开口,“婠婠真是越发水灵了,听说还跟幽州节度使定了亲!二嫂,这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说着她便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就要给林婠婠戴上。 柳玉娥心中已有不快,面色丝毫不显,按理,林茹现在不该称她‘二嫂’,毕竟她已嫁给傅世宣。 林婠婠瞟了一眼那玉镯水头润泽皆是一般,倒不是瞧不上她,只是当初她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膈应! 她便执意不收,林茹面色讪讪,只得收回了玉镯。 林婠婠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姑姑,眼看着她会高嫁,再疏远尴尬的关系,林茹都会舔着脸皮重新拾起来。 父亲的亲妹怎会如此没有骨气! 不过,她今日前来,只怕不止是为了叙旧! 果然,下一秒,林茹淡淡开口,“二嫂,你看我们时鸢都已过了十八,你的人脉广,能不能帮我们物色一个佳婿啊?” 原来如此! 姑父沈金藏就是芝麻大的六品小官,再则他心术不正,风评不佳,想要让沈姐姐高嫁难如登天。 柳玉娥面色为难,“我就是内宅妇人,哪有什么人脉,你太高看我了。” 林茹抬了抬下巴,阴阳怪气道,“也是,哪是人人都能攀高枝的啊!又不是谁都能有二嫂这种好福气!” 她话中的讽刺再明显不过。 林婠婠暗自翻了个白眼,扯了扯嘴角,“姑姑言之有理,妇人德不足称,当以色为主。想要攀高枝,哪个不是容貌出众的?若貌比无盐想要攀附也是极难的!” 林茹脸色骤然大变,怒道,“好你一个林婠婠,目无尊长,牙尖嘴利!你含沙射影是想说你姐姐长得丑吗? 她好歹是你亲表姐,你凭什么作践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坦,就不拿她当亲戚看了?” 坐在一侧的沈时鸢被无端牵连,她脸色一白,缩了缩身子。 林婠婠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了,她本无意取笑表姐的相貌,可姑母非要给她扣下这个帽子,她还不好解释了。 沈时鸢性子温婉娴静,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可长相清冷柔美,端庄大方,日后成婚绝对是宜家宜室的贤妻。 当初,姑母心怀不轨,可这位表姐对她们却怀有善意,甚至把她的全部私房钱都拿了出来给林婠婠应急。 林婠婠慌忙给沈时鸢赔不是,“沈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心,是妹妹我失礼了。” 沈时鸢心里跟明镜似的,对自己母亲的做法自然不齿,她明摆着故意把火烧在自己的头上,这才抓住了林婠婠的错处。 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不能当众顶撞,更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婠婠妹妹,哪里的话,你我可是亲姐妹,我知你无心,当然不会怪你。我们许久未见,不如好好叙旧,至于姻缘,我相信上天早已有了安排,不必强求。” 沈时鸢性子温顺,轻言细语,不卑不亢,四两拨千斤,不偏不倚,直接化解了当下的僵局。 林婠婠借坡下驴,和她寒暄起来。 林茹见自家女儿比自己有脸面,眸光微闪,“二嫂,你看时鸢与婠婠投缘,不如让她在王府小住几日,增进感情,日后婠婠远嫁幽州,姊妹再见也就难了。” 柳玉娥内心也是喜欢这个侄女的,便应允了下来。 林婠婠有心亲近这个姐姐,对此也毫无异议。 待到黄昏时分,林茹才从三房院中出来。 她今日深刻感受到了靖南王府的气派,路过那波光粼粼的翠湖时,这种刺激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让沈时鸢留在靖南王府! 沈金藏早就打听清楚了,二房三房都还有正经的少爷没有娶亲,这泼天的富贵也该轮到他们沈家了。 ** 夜幕低垂,乌云密布。 咔嚓—— 天空好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大雨突然倾盆而至。 林婠婠和沈时鸢本在翠湖上泛舟,哪怕她们奔跑回去的速度极快,还是被大雨淋湿了些许衣衫。 两人用团扇遮着头,嬉笑着跑进了衡芜院。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有一双阴毒贪婪的眼睛,已注视了她们整整两个时辰。 傅行贲牵着一条英武凶狠的猎犬,伫立在不远处的亭子下。 雨幕越来越大,他脑海里全是林婠婠那被雨点打湿的身子,欲盖弥彰的胴体,一下子就燃了他心中暗藏的那把欲火! 傅行贲手里捏着那枚香囊,真他妈出息,又硬了! “五爷,那女子的身份我们已查清楚,是林婠婠的表姐沈时鸢,沈家正四处打探王府的消息,看样子是想把沈姑娘嫁入王府。” 真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行贲低笑了一声,“你家五爷,该定亲了!” 第138章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轰隆—— 天边炸起一道巨响,雷电交织,咆哮着好似要把世界吞噬。 雨势越来越大,街道上已看不到半个人影。 靖南王大门前,两匹快马趁着大雨疾驰而来。 傅羿安和晋王两人翻身下马,哪怕他们都戴着蓑衣,浑身也早已湿透了。 府中的管事脚步匆匆,撑开了油纸伞朝他们奔来。 傅羿安把马辔缰绳丢给了程丰,“进屋吧,避一避雨!晚上我们喝点,不醉不归。” 晋王眸光微闪,沉吟一会才道,“不会打搅府上吗?” 傅羿安眉梢一挑,不咸不淡,“殿下是要跟我客套?” 晋王不再推迟,随着傅羿安进了靖南王府。 偷偷守在院门的菡香冒着雨飞快地了往回跑去,一时间原本安静的漪澜苑如炸了锅似的,都动了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灵音穿着一套极为素雅的纱裙,端着一碗姜茶来到了墨韵堂。 她可是傅羿安唯一的妾室,墨韵堂的下人们自然不会拦她。 苏灵音其实很少来墨韵堂,对傅羿安居住的宅子更谈不上熟悉。 从跨入墨韵堂大门以后,她也没见到半个仆人,只得挨着厢房前去寻傅羿安。 半明半暗的厢房里,透着黄色的光晕,她隐约看到屏风后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赤裸着上身,正在换着衣袍。 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臀,健硕的身体,无处不蕴含着邪魅的诱惑。 苏灵音心跳骤然加速,无端地幻想出那麦色肌肤上还沾着一滴滴水珠。 她深知傅羿安不待见她,可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她是他的妾室,行房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勾引他,也比林婠婠来得名正言顺! 苏灵音没再犹豫,壮着胆子轻轻地朝男人靠了过去,主动地从背抱住了男人,紧紧地贴着他坚实的后背。 晋王浑身一僵,清晰地感受到女人曼妙的玉峰,一股熟悉的香气直冲他的鼻尖。 苏灵音一双雪白的玉手摩挲着男人腹肌,一点一点朝他的亵裤下面探了过去。 她垫着脚尖,舔了舔男人的后颈,“让妾伺候您吧!” 女人娇媚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晋王闭上的眼眸猛地一睁,他只觉得小腹一紧,整个人都炸了。 “皇嫂!” 苏灵音花容失色,一哆嗦,伸出去作乱的手,本能想要缩回来,却被晋王反手一把擒住。 晋王呼吸加重,眸光晦暗。 他瞥了一眼屋外的狂风骤雨,反客为主把女人箍进了怀里。 “怨我,让你受委屈了!那日,我中了媚药,不应该要了你,我没有想到你还是完璧之身,我是混蛋!” 苏灵音眼眶瞬间红了,垂着头眼泪扑哧扑哧地掉了下来。 “可我没料到,母后竟让你嫁入靖南王府!而且动作那么快,根本不给我筹谋的时间,这些时日,我辗转反侧,思你入骨,我想告诉,我心悦你,我想要你!” 说罢,他垂首堵住了苏灵音的柔软的唇瓣,长驱直入,吻得急促又贪婪,“他要你了吗?” 苏灵音呜咽着出声,“没有......” 这时,屋外传来一道脚步声,一个仆人问道,“晋王殿下,你衣衫可曾换好?是否需要小的伺候?世子备了酒席,在前厅等着您呢!” 苏灵音浑身血液瞬间冷凝,当初和太子躺在一张床榻都没有现在这样紧张过! 晋王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道,“不必,我马上就到!” ** 晋王穿着傅羿安的新衣袍,他的个头比傅羿安稍微清瘦一点,可两人坐在一起,眉眼和神韵上颇有几分相似。 只是晋王不及傅羿安的气势,显得要温润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人是亲兄弟呢! 这时,小厮从厨房端出来两碗滚烫的鹿血来,“晋王殿下,世子,这还新鲜着呢,驱寒可比姜汤管用多了。” 晋王眸光一暗,瞥了一眼傅羿安,似笑非笑,“子旋兄,你经常喝这玩意?” 鹿血可以壮/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面对晋王的调侃,傅羿安斜了他一眼,“是想让殿下驱寒,你在乱想什么?我这体魄,需要日日进补?” 就目前的频率,林婠婠都受不了,经常被他折腾得叫苦连天。 若再加上这鹿血,他真怕她会三天下不了床。 晋王盯着眼前这碗鹿血,迟迟没有动手。 傅羿安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端起了鹿血一饮而尽,滚热的腥重血味深入喉间,周身都开始炙热起来。 晋王不再犹豫,倏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只是那鹿血见效奇快,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胸口有一把野火在烧,他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襟。 两人推杯换盏,没喝两杯,傅羿安就昏昏欲睡,他命人安置好晋王的住处,便消失不见了。 晋王脑海里十分清醒,懒懒地躺在床榻上,只要一闭上眼眸,全是他压着皇嫂苏灵音要她的影子。 晋王早已通晓人事,虽没有正妃,可也有通房妾侍。 可那些女人哪有和自己的皇嫂相拥来的刺激! 那日两人犯错,他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念想,就缠着他挥之不去。 真是应了那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尤其是现在,她还是傅羿安的妾侍! 他哪里敢...... 嘎吱一声。 一道纤弱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溜了进来。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窗边骤然一亮。 苏灵音已解开了黑色的斗篷,一层薄得透明的纱衣脱落到地上,露出她雪白圆润的双峰来,她里面竟连肚兜都没有穿! “轰”的一下,晋王大脑一片空白。 晋王的眼中爬满了情欲,他只觉得那把野火噼噼啪啪地燃了起来 鹿血的味道,实在太浓重了。 这一刻,隐忍、克制、理智、礼义廉耻、统统都被他抛之脑后。 就让罪孽来得更猛烈些吧! ** 屋外雨不断地下,林婠婠闺房的灯终于熄灭。 她刚一躺下,就被男人捂住了嘴唇,摁在了身下。 傅羿安没想到鹿血的后劲这般猛烈,他都快憋出内伤了,林婠婠和她的表姐又一直在秉烛夜谈。 烦死他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婠婠,我难受!” 林婠婠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狂风暴雨的热吻就落在她的脖颈...... 第139章那个恶魔回来了 林婠婠咬紧牙关,压抑着自己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每次他来都神不知鬼不觉,真是要命啊! 一墙之隔,沈时鸢正哼着小调! 林婠婠面色燥红,浑身战栗。 傅羿安埋头吮吸着她莹润的耳垂,还恶劣地调笑,“害怕?害怕你表姐听到?” 可傅羿安却极为沉迷这种狂野的时刻,诚如他所言,越是心惊胆战,越是癫狂刺激! 林婠婠叮咛着,带着哭腔,“浑蛋,表姐在......” “雨声那么大,别怕!” 傅羿安灵巧温润的唇舌顺身子往下,在大腿根部落下,一寸一寸,一圈一圈,烧得她全身滚烫。 正当她自相惊忧时,她忽地感觉到什么,整个人一哆嗦,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又一下。 她攥着锦被,浑身都绷紧了,任由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男人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床榻嘎吱的声音回荡在屋内,震耳欲聋! “婠妹妹——”隔壁传来了沈时鸢的呼声,“我想跟你睡!” “不——”林婠玩吓得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声音颤抖,“沈姐姐......我睡相......太差,怕吓着你。” 声音里透着媚气,断断续续,臊得她无地自容。 傅羿安眸光微闪,他正在用力睡呢,这人添什么乱! “在打雷,我害怕!”沈时鸢好像还有些认床,声音胆怯。 虽然靖南王府的床榻柔软,锦被也带着幽幽的清香气,可她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雨声中好像掺杂着一些奇怪的声响。 林婠婠面色红润,又惊又惧,情浪一浪高过一浪,身体里的欢愉直冲云霄,快要到达顶峰! “别......别怕!你快睡!” 傅羿安俯身对着她软语,“说爱我!” “什么——”她的感官突然被放大,忽地又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激烈,“啊——” 完蛋了,她惊呼出声来! 傅羿安趁她一门心思回绝沈时鸢时,故意的! “你怎么了!”沈时鸢听出了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太娇媚了...... 咔嚓一声巨响—— “没,没有,你听错了,在打雷,你好好睡觉!” 等了半天,林婠婠也没有得到回应,估计沈时鸢睡着了吧。 她的半条命都差点被吓没了。 真是气死人了。 林婠婠抬手一巴掌想要扇打男人,却被他握住了手,顺势含着她的玉指。 不知过了多久,得到餍足的男人才停止了折腾,林婠婠也渐渐合上了眼帘。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傅羿安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婠婠,不行啊,我还很燥热!” 今夜,真他妈舍命陪君子了! 一晚上水深火热,也不记得他这是第几次。 他不光要她,还骚话连篇! “我太酸软了,不想要了。” 到后面,林婠婠只感觉腿脚都有有些麻木了,抬不起来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把你喂饱了?可我还想要啊,你还软?都是我在卖力,好吗?” 他还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今晚拼了命的折腾,到底是怎么了? ......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大雨终于停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清新的味道,好像所有的罪恶都会被雨水无情地冲刷干净。 翠湖边上,打捞起一具浮尸,是傅羿安的通房——秋桐。 傅羿安挟着一身寒气,瞥了一眼门外的房嬷嬷,她和秋桐沾亲带故,也算有诸缌麻的亲属在场。 “开始吧。” 仵作早已经准备就绪,他小心地觑了傅羿安一眼,来的时候已知晓死者的身份,心中实在有些忐忑。 一番检验过后,仵作出屋朝傅羿安拱了拱手,犹豫着开口,“傅大人,此女不死因并非淹死,她的致命伤是从阴门刺到肚子......” 傅羿安脸色骇然一变,“可是在死前被人凌辱?强要了身子?” 仵作咽了咽喉咙,“正是!而且不止一人,至少有两到三人共同作乐!” 傅羿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一股风雨欲来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留下线索?” “大人赎罪,大雨,外加湖水浸泡,实在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傅羿安眼眸射出一道寒光,问外张院管事,“昨晚,傅行贲回来了?” 张管事点了点头,不明所指。 傅羿安沉声道,“严禁府里人议论此事,溺水而亡,在所难免,多拿些银子安抚她的父母,厚葬吧!” 可死人的大事,就算压也压不住啊。 衡芜院里。 银翘摇了摇头,把她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婠婠,“姑娘,说秋桐不慎掉入湖中,溺水而亡,可她以前在我们面前说过她会凫水的,这死的不明白的,她才十七八岁,真是可怜啊。” 沈时鸢不由大骇,“那难道是他杀?” 林婠婠手中的针线一顿,肃然道,“告诉院里的人,这事不准再议论,违者罚一个月月钱!” 银翘撅着小嘴,不敢再吭声了。 林婠婠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只道此事诡异得很。 她总觉得危机四伏,就好像有什么诡异恐怖的事,一步步逼近自己似的。 “沈姐姐,府里出了事,我们就窝在屋里做点针线、画画、写字什么的好吗?” 沈时鸢和林婠婠相处一天下来,尤其喜欢她无拘无束鲜活的性子,对这些闺阁女儿的事,她再熟悉不过,她还以为林婠婠不喜欢呢。 两人便没有再出府。 柳玉娥下午就打发人过来传话,说今晚家宴,几房的人都得出席。因着傅朝雨出嫁在即,怕死她以待嫁之身在家参加的最后一两次宴席吧。 她今晚应该才是主角。 林婠婠打扮得尤为素雅,特意选了一套不起眼的襦裙,几乎是踩着晚膳饭点才过去的。 林婠婠从廊道出来,陡然看到花园里有一条雄壮凶狠的恶犬,正对着她呲着牙,露出鲜红的舌头,流着哈喇子,恶狠狠地盯着她。 林婠婠面色惨白,下意识后退一步,忽地撞到一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转头一看,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轰然断裂。 傅行贲那个恶魔回来了! 第140章正面挑衅 傅行贲半搂着林婠婠,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嗅了嗅她的青丝上沾染的香气,喉结滑动,“不知道喊人?” 林婠婠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连忙挣脱拉开了距离。 傅行贲舔了舔唇,眸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怎么?婠妹妹,天天叫四哥,不知道叫五哥?” 林婠婠吓得身子一抖,柔声道,“问五哥安!” 呵,还记得他是谁呢? 那娇媚软糯的声音,叫得简直让他连骨头都酥了。 傅行贲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婠妹妹,越来越漂亮了,听说你定亲了?你未婚夫没在上京?” 他好像忘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过节,还特意跟她拉家常。 林婠婠却恍若惊弓之鸟,蓦然想起,原来那日帮自己拿回钱包儿的亡命之徒就是傅行贲! 今日,傅行贲穿了一套天蓝色的长袍,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和那日的悍匪模样判若两人。 可再华贵的衣衫也包藏不了他那颗肮脏丑陋的内心。 他那日就已故意在接近自己了! 她飞快了瞟了一眼周围,这里离膳厅不远,可闷热的夏日,连一丝风都没有,更没有看到一个仆从! 林婠婠背脊发寒,又觉得苦闷难熬,他总不至于现在为非作歹吧! 傅行贲盯着她莹白的耳垂,眸光越发晦暗,漫不经心又扫过她的腰臀,如冰似雪的肌肤...... 刚刚他摸了一把,那触感,真叫人怀念啊。 她这样的秒人,终于张开了,若是能压在身下肆意掠夺,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他赤裸裸的目光,让林婠婠感到毛骨悚然! 这廊道几乎被他堵了个大半,她实在不想侧身从他身旁过去,可她身后还有一条恶犬气势汹汹地堵着她的后路! 这恶犬也是他的? 他是故意在这里堵她的! 林婠婠害怕极了,有一种被人当作猎物盯上的感觉。 “婠婠,过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林婠婠扭头就看到了傅羿安,身姿挺拔地伫立在廊道另一头,而那头恶犬却不见踪影。 她身上的襦裙随着急促的步伐,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段。 傅羿安大步上前,沉稳的步伐散发出摄人的气势,他径直走到林婠婠身侧,主动而强势地拽住了她的玉腕,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傅行贲对他们于礼不合的动作至若惘然,冲着他笑着打招呼,“四哥,好久不见。”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锐利的寒光朝他射了过来,“靖南王府容不得崔恪那种孽畜,你好自为之!” 傅行贲袖口下的手早已攥成了拳头,强烈的不甘郁积在胸口。 可傅羿安是他不能逾越的高山,不管是从武力还是身份,亦或者军中的地位,和他硬碰硬他都没有胜算。 就像这五年,傅羿安不准他回京,他连靖南王府的门都不能回! 傅行贲态度卑微,“谨记四哥教诲!” 说罢,傅羿安故意把手臂搂在林婠婠的后腰,态度极为暧昧地朝另一侧走去。 “别怕!他不敢动你!”傅羿安的声音一如既往,醇厚低沉,落在她的耳朵,却让她惊魂不定的心,安静了下来。 “四哥!我不想住在府里。” 林婠婠对傅行贲的恐惧已达到了顶峰,她没有告诉他,傅行贲故意帮他找回钱包儿的事。 傅行贲就像那头恶犬一样,紧紧地盯着她,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她担心总有一天,他会突然跳出来把她撕碎! 傅羿安思忖一瞬,笑得意味深长,“怀德坊那处宅子,梧桐阁,住哪里可好?” 那是傅羿安的私宅,现已过户到了林婠婠的名下,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主人。 若去那里,他倒不用天不亮就起床,像采花大盗一样逃离衡芜院。 就可以搂着她睡到自然醒!只是还得寻个什么合理的由头让她出府呢? 林婠婠耳根一烫,本能地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她又成了他的外室? 况且在噩梦中,她死在了那处宅子! 她可不能带着这样的阴影心安理得地住进去。 傅羿安扫了她一眼,“等傅朝雨的婚事过后,傅行贲就会被撵回边境,这几日,我会派人暗中守着你。” 林婠婠咬着唇,欲言又止,目前也只能如此。 傅羿安好似很不满意她的回应,垂眸睨了她一眼。 昨晚他们实在太尽兴了,他抬手捋了捋她额角的碎发,那莹白的耳垂,就在眼前晃悠,他又想把它含进嘴里撕磨。 “你表姐还住你隔壁?不能安排到其他院子?” 林婠婠一想到昨晚的事,脸顿时一烫,“你,你今晚不准来!” 傅羿安只觉得通体舒畅,语气戏谑,“我天天都来!你不怕羞,就让她继续听——活春宫!” 林婠婠咬牙切齿道,“你......” “婠婠!你在干什么!”前面传来一声厉喝,是柳玉娥尖锐的声音。 林婠婠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吓得面色惨白。 傅羿安飞快地松开了覆在她腰间的手,是他大意了! 傅羿安镇定自若,一本正经道,“三嫂,刚才婠妹妹摔了一脚,我把她扶了起来。” 柳玉娥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皮笑肉不笑,“有劳世子!” 她一把拽住林婠婠的手,“给我滚过来!嫁衣绣好了吗?晚膳都开席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你以为你身份金贵,哪怕犯了错事,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全身而退吗?” 林婠婠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不知道柳玉娥到底看见了多少,傅羿安那敷衍的解释又能让她相信多少。 傅羿安自然听得出她在指桑骂槐,他眉目含笑朝他们告辞。 见傅羿安走远,柳玉娥几乎咆哮,“他刚刚是不是搂着你?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你想气死我啊!你已定亲了!” 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两人你侬我侬,搂在一起,完全就像一对沉浸在爱恋里的情侣,难道她真是看花眼了? “林婠婠,你清醒点,他是靖南王府的世子,是你的四哥!” 林婠婠苦笑,“娘,开席了,先去用膳吧。” 她怎会不知道道了,可那是藏在她心里五年的妄念啊...... 入夜。 傅行贲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往自己住的院中走去。 “站住!”傅羿安森冷的声音不容置喙,“秋桐是你害死的吧!” 第141章自作孽不可活 傅行贲瞬间清醒了,扭头就对上了傅羿安那双阴鸷的双眸! 傅羿安对他本就不待见,还见到他对林婠婠动手动脚,还有一只狠辣凶残的恶狗,也敢对着她犬吠! 五年前,就该一刀了解了他! 傅行贲见傅羿安气势汹汹,身后还站在一排近卫,便知道今日不能善了。 他佯装恍惚,咧嘴一笑,“四哥,还想和堂弟喝点?” 傅羿安抬手,侍从们便把傅行贲给押了过来。 程丰双臂用力,傅行贲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他倏地抬头,阴晴不定地看着傅羿安,“四哥什么意思?”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傅羿安对着他冷冷一笑,忽地攥住了他的左手猛地用力反向一折。 “啊——” 剧烈的痛顺着手腕爬遍了全身。 傅羿安松开手,幽幽道,“是这是只手摸的?我就废了它!本以为你在军中可以改过自新,可你太不争气! 你为了让我面上无光,杀了无辜的秋桐,还对她施暴凌辱,真是禽兽不如!若非你姓傅,今日你就应该问斩! 别给我让二房嫡出断子绝孙的机会!听明白了吗?” 傅行贲的左手俨然被废掉,那就意味着他在军中,只会止步于定远将军,前程尽毁! 傅行贲再多的不甘也不敢在此刻流露出来,“行贲知道了!” 傅羿安一行人消失在暮色之中。 傅行贲趴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眼帘中撞入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苏灵音身着一套华服,蹲着他跟前,“啧啧,五爷?真是可怜,在傅家还不如一条狗吧!你可知道,林婠婠早就是傅羿安的人了!他们夜夜笙歌,可你连摸都不能摸一下!” 傅行贲抬头,凶相毕露,“你不怕我杀了你,四嫂!” 苏灵音面无波澜,“林婠婠才是傅羿安的心头肉啊,五年前,你不就明白了吗?即便你杀了我,他也不会伤心,只有动了他的逆鳞,他才会发疯!” 这句话好像让他很受用,傅行贲冷嗤了一声,“不用你提醒,我正有此意!” ** 用过晚膳,林婠婠害怕柳玉娥追问她和傅羿安的事情,急着便回了衡芜院。 果然,没过一会,柳玉娥脚底踩风赶了过来。 可林婠婠故意拉着沈时鸢东拉西扯,让她根本逮不到机会,柳玉娥瞪了她几眼,便想着明日再寻机会好好审她。 夜深人静,林婠婠对傅行贲的阴影挥之不去。 她一闭上眼睛,五年前她被拖进树丛中的场景,就浮现在了脑海。 手脚被树枝刮破,留下了许多刮痕,她还记得那血珠子,一串串地冒了出来,疼得钻心。 傅行贲粗暴地撕裂了她的衣裙,不管她怎么挣扎哭诉哀求,换来的都是他暴力的镇压....... 若不是傅羿安及时的出现,她可能在五年前,就一死了之了! 她以为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早已被她遗忘,可今日再见到傅行贲,恐惧从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要索她的性命一般! 浑浑噩噩,她几乎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便有些放纵自己贪睡了些,起来得有些晚,沈时鸢作息倒是极有规律,早就起来连字都写了几篇了! 只是当她梳洗好,刚准备用早膳时,姑母林茹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哟!这靖南王府的规矩,还真是不一样,都日上三竿了,才起床,婠丫头好歹也是要嫁到谢家的人,你这般没规矩,只怕谢家的婆母会嫌弃磋磨你啊!”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林婠婠恨不得把她给撵出去,可她毕竟是长辈。 况且沈时鸢还在旁边呢! “姑母,这个时辰来,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加一双碗筷?若是用过了,我吩咐小厨房先备几道菜,晌午免得菜不够,怠慢了你!” 林茹面色一红,这小丫头阴阳谁呢,说得她好像专程来蹭饭似的。 林茹扬着下巴,“我可不是来吃饭的!我今日过来是来办正事的!” 转头她看了一眼自己呆头呆脑的女儿,“穿得那么素白,我们还没死呢,是要去奔丧吗!赶紧去换一套颜色鲜艳亮丽的衣衫过来!” 沈时鸢停下手中的狼毫,十分愕然,“娘,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茹笑得眼尾都起几丝皱纹,“相看啊!让你留在靖南王府,你以为你是做什么?告诉你,二房的五少爷,看上你了,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林婠婠如遭雷击,如坠冰窟,当场愣在了原地。 五少爷自然就是傅行贲那个恶魔! “傅行贲可是正经的少爷,可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背靠靖南王府这棵大树,前途无量啊!婠丫头,我们时鸢可不是什么无盐之貌,这高枝我们可攀定了!”林茹说得眉飞色舞,满脸向往,那得意之色不予言表。 “不,不行!沈姐姐,不能嫁给傅行贲那个恶魔!”林婠婠几乎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可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林茹,像是踩到了她的尾巴,“婚姻之事,父母之言,媒妁之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懂什么?口出狂言! 你是见不得我们时鸢过得好?只能允许你和你母亲这种货色攀高枝,别人都只配当烂泥吗!” “林婠婠,你好大的脸面!我二哥怎么有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女儿!” 林婠婠遍体生寒,彻底明白了,以傅行贲的条件,他找什么样的贵女没有? 偏偏找到了姑父一家,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傅行贲定会对沈家撒下了弥天大谎,引他们入套,可这张罪恶的大网,最终的目标却是捕捉她自己! 这桩婚事,她绝不允许。 沈时鸢那柔顺和美的性子,只怕被他折磨得骨头渣都不剩。 林婠婠无端想起了崔恪藏在枯井里的那两具女尸,不明不白,死在如花的年龄。 傅行贲无恶不作,他的恶劣猖狂程度比崔恪有过之而无不及! 姑母林茹或者沈家,一门心思攀龙附凤,根本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话。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姐姐往火坑里跳? 第142章要她陪他一夜 林婠婠心急如焚,眼看着林茹把沈时鸢带走,立马跑到正院去寻柳玉娥。 她把以往傅行贲对她图谋不轨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柳玉娥一阵后怕,眸光微闪,“你所言非虚?” 林婠婠肃然道,“娘,若有半句假话,女儿愿遭天打雷劈!” 柳玉娥慌忙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上天随时都盯着咱们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尽说胡话。” 这种事柳玉娥自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可时过境迁,以此来说明傅行贲是个彻头彻尾的恶棍,林茹肯定不会相信的。 还会觉得他们就是心生嫉妒,故意诋毁傅行贲,阻止沈家嫁入世家大族。 柳玉娥沉思一会,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我试着去劝说林茹,可她若执迷不悟怎么办?” 这也是林婠婠所担心的,沈家只觉得捡到宝了,才不会轻易放弃这门高门佳婿呢。 林婠婠顿时觉得棘手起来,她咬了咬牙,只得去寻傅羿安。 到了墨韵堂,她却得知傅羿安进宫当值去了,根本没在府里,要等晚上才会回来。 林婠婠心急火燎,想到要不先从沈时鸢入手,让她看清傅行贲的真面目? 沈时鸢比林茹明理,应该能理解她的苦心。 “青黛、银翘,沈表姐已经走了两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姑母是带她去的二房吗?” 青黛摇了摇头,林茹走得急,他们也没有跟着,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林婠婠忽地有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你们派人到二房去打听打听,看姑母到底在哪里,不对,看沈姐姐到底在哪里?” 不到半个时辰,青黛就回来了,“姑娘,我们问到二房打扫的婆子,说林姑母早就离府了,我还特意去问了门房,没有见到沈姑娘离开。” 林婠婠神色大变,手中的书啪嗒掉在地上,沈时鸢知书达理,若她要回沈家,一定会来辞行,如此只能说明她被扣在了二房! 她都快急疯了,“再去问二房要人!” 林婠婠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让她跟傅行贲待一盏茶的时间,她都觉得恶心,那沈时鸢姐姐呢? 难道她一直和傅行贲待在一起? 那傅行贲会不会对她动手动脚?会不会欺负她? 林婠婠刚想去找柳玉娥一同去二房要人,派出去的丫鬟已回来禀报,“姑娘,二房说沈姑娘已经走了!” 林婠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踱着步子,急声吩咐,“加派人手赶紧去找,看看沈姐姐到底去哪里了。” “青黛,你去墨韵堂找一下世子,告知缘由让他帮我。” 落日西斜,黑云里透幽光,忽地狂风大作,倾盆的大雨呼啸而至。 林婠婠手紧紧握着油纸伞,冒着大雨在王府寻找,可靖南王府实在太大了,若沈时鸢要想藏起来,何其容易! “姑娘,你看那边,像不像沈姑娘?” 林婠婠顺着银翘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道纤弱的身影,淋着大雨,失魂落魄地站在翠湖的边上! “沈姐姐,不要啊——” 林婠婠拔腿就跑,只是当她还未赶到,就听到了“扑通”一声。 **** 沈时鸢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换好干净的衣衫,躺在了衡芜院厢房的床榻上。 “婠妹妹,你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算了!我已经脏了......”沈时鸢泣不成声,黯然绝望,破碎的就像被风雨无情摧残的娇花。 生机尽毁,残破不堪。 仅仅一天,傅行贲就摧毁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女。 林婠婠心中骇然,看到如今的沈时鸢就像看到五年前的自己! 若不是傅羿安及时出手,她难道不是和沈时鸢遇到一模一样的遭遇吗? 她心如刀绞,紧紧握住沈时鸢的手,“傅行贲就是个禽兽,有罪的是他,不是你!” 听到那个恶魔的名字,沈时鸢吓得一哆嗦,泪水溢满了眼眶,“妹妹,别说了,我无颜苟活,让我死了干净!” 两个时辰前,林茹把她带到了二房,原本都是在闲话家常。 没一会,邹氏就提议让傅行贲带着她去靖南王府院子里转转。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傅行贲带着她闲逛了一会,就直接把她拖进了一间密室,强要了她的身子!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的行径令人发指! 他还大言不惭,反正他们也在议亲,早睡晚睡都一样,大不了他娶了她就行。 最让沈时鸢崩溃的是,傅行贲还说,日后会让他的兄弟们挨个都来尝尝她的滋味。 沈时鸢明白,他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因为他折腾她的时候,正好有几个男人守在门后,听着她的惨叫,兴奋地跃跃欲试! 沈时鸢深知沈金藏的性子,哪怕丑事捅破,沈家也只会为了保全面子,把她嫁给傅行贲息事宁人,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 嫁给傅行贲那样的禽兽,她还有活路吗? 沈时鸢不想让林婠婠牵扯进来,便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她。 她除了死,别无他法! 沈时鸢的善意,林婠婠如何感受不到。 刚才救她回来之后,是林婠婠亲手为其换的衣裙,那满身的青紫欢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门嘎吱一声响,青黛递了一封信函进来。 林婠婠拆开一看,双眸骤然睁大,一股子寒意直窜她的背脊。 那薄薄的信纸,寥寥几句,却重有千斤,宛如逼她去死的刽子手。 “她是代你受过,今夜你陪我,否则明日她便身败名裂,大婚当日,便是她的忌日!” 纸上的字快速地消失了,他倒是一点把柄也不敢留下。 暴雨如注,一阵冷风吹来,林婠婠只觉得如鲠在喉,背若芒刺。 她一直都知道,傅行贲的所作所为都是冲着她来的。 沈时鸢的确是受她的连累,他们之间这笔孽债,早就应该在五年前清算了。 林婠婠把纸放到烛火上点燃焚烧,怔怔失神许久,才道,“世子回府了吗?” 青黛摇了摇头,“他们说世子宫中事务繁忙,好像是陆太后过寿辰,估计今晚会很晚。” 傅行贲故意挑选了时机,他知道傅后羿安今日不在府中,才出此下策,逼她跟他了断。 若她今日不曾现身,明日,沈时鸢受辱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上京。 这次是沈时鸢,下次又是谁? 他一日不曾得手,他都会像恶鬼一样觊觎着自己! 林婠婠闭上眼眸,过了一瞬,又睁开。 她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她已下定了决心,必须除掉这颗毒瘤! 半个时辰后,林婠婠撑着黑伞出现了二房傅行贲的院门。 傅行贲见到来人,兴奋极了,他眸光灼灼,“婠妹妹,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第143章谁才是猎物? 雨水砸在雨伞上,时断时续。 林婠婠带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雪白的玉手拧着一个食盒。 隔着雨幕,傅行贲竟品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夜风拂过脸颊,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些许冷意,林婠婠镇定而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 他的身姿矫健,骨子里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傅行贲端坐在正前方,赤褐色的瞳孔好像凝冻了,扬起唇角,“雨这么大?你还不进来?” 林婠婠恨毒了他,可还得虚以委蛇,她微微一笑,“你就只想要一晚吗?” 那明媚笑颜从未属于过他,傅行贲心底的那片涟漪倏地变成了海啸。 他趁傅羿安不备,送他一顶绿帽,俨然是冒着生命危险。 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就没有想过和我长长久久?” 林婠婠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傅行贲咽了咽喉咙,这些年,他御女无数,可内心深处,哪次不是把身下的女人幻想成她! 可每次,一清醒下来都发现不是她。 他就会动怒,暴虐,甚至杀人。 林婠婠就是他的心魔,他怎么能不想呢? “也许五年前,我就应该跟了你,孽缘也是缘!我们或许早已是命定之人!” 傅行贲倏地起身,身影穿过雨幕,径直来到她的身边。 一截皓白的玉腕落入他的掌中,两人挤在一把狭小的黑伞下,“你想嫁给我?” 她的柔荑,果真雪白、细腻、柔软无骨。 最难得的是,她没有一丝反抗! 林婠婠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滞,“靖南王府不会允许的,我们偷偷拜堂做夫妻,如何?” 往日那些只能在梦中才敢宵想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及,柔滑的肌肤,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傅行贲眸光晦暗,毫不犹豫,“好!” 雨势渐小,滴滴打落在芭蕉叶上,一声一声,林婠婠只觉得好像是催命符一般! 她穿的是靴子,内里已有些浸湿,可她的心比这夜雨更冷。 傅行贲随着她来到了翠湖边上假山后的山洞里。 傅行贲警惕地环顾四周,里面有一处平整光滑的岩石,真是个风水宝地,等会共赴云雨也应别有一番滋味。 林婠婠放下食盒,取下黑色的斗篷,露出里面一套绯红色的襦裙来。 微弱的光影下,她整个人都好像泛着春光,美得令人窒息。 傅行贲心中的欲念已然抵达了顶峰,他迫不及待道,“你还想搞什么花样?” 林婠婠不慌不忙,把食盒一层一层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碟碟菜肴来,最后还摸出了一瓶准备好的梨花白。 “不是要成为夫妻吗?不拜堂,不吃东西?交杯酒也不喝一杯吗?” 林婠婠仰着小脸,一双眉眼潋滟生辉。 傅行贲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抬手摸她的云鬓。 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肢逼她靠近他的胸膛,语气强势,“我想要是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撑过来的吗?有几次我都差点死在边陲,可我还没得到你啊,每晚,我都会想到得到你!想得发疯,发狂!” 林婠婠不动声色推开他,拿出两个酒盏,斟满酒,反问,“你心悦我?” 傅行贲早已厌倦了单纯的肉欲,可惜带着爱意的云雨他从未体验过。 这种感觉真让人神往。 哪怕她是被逼着来见他的,他也贪恋着她这一刻的蚀骨柔情。 “自然!” 林婠婠压抑着心中的憎恨,蓦地笑出声来。 “骗人!你不过是没有得到过,一直念念不忘罢了!今日我就让你如愿,以后四哥不会允许你动我的。” 傅行贲一想到傅羿安便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衡芜院外面藏着暗卫,他想偷香窃玉难如登天。 林婠婠端起了酒盏,递了一杯给他,“这杯酒,就当我们的交杯酒如何?” 傅行贲半眯着眼眸,凝视着那杯酒,没有任何动作。 林婠婠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索性怒了,“还说心悦我,不过都是些骗人的鬼话!不与我做夫妻,就是想存心糟践我? 也罢今晚过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你休想再碰我一根指头。” 说罢,她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傅行贲面露懊色,她鲜艳的唇上沾着几滴酒,娇艳欲滴,勾魂摄魄。 鬼使神差,他端起了那杯酒,利索地喝了进去。 只是,为何他会浑身一酥,绵软无力? 傅行贲伸手想要拽住她,可下一秒,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冷眸,强烈的痛感爬满了全身,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黝黑的手挣扎着,试图摸一摸她的脸,可他的视线越来也模糊,那只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林婠婠睨了一眼软成一团的猎物,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枉她今夜以身饲虎,与之周旋了! 这软骨散药效实在太烈了,若非她提前服用解药,今晚她就会与傅行贲共赴黄泉! 若她直接杀了他,她恐难逃干系。 这种剂量的软骨散不会让他立刻毙命,只会让他瘫在床榻,一辈子再也干不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她便是在替天行道! 林婠婠微阖着眼帘,温软的声音带着嘲弄,“你这种禽兽,也配有心悦之人,可笑!”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残局,提着食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林婠婠不曾注意的是,她刚从山洞出来,就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溜了进去。 雨水滴落在黑伞上,声声悦耳,就像一曲悠扬的战歌。 林婠婠唇角微勾,刚走几步,就被人一把拽住,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你跑去哪里了!”男人的声音沙哑,怒气中饱含着不明的情愫。 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林婠婠紧绷了一晚上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四哥!我好想你!” 一声缱绻绵软的‘想他’落入耳朵,他猝不及防,瞬间溃不成军。 傅羿安捧着她的脸,眸光流转,含住了她的唇瓣。 黑伞摔在了地上,两人任凭雨水淋在身上,沁透衣衫,一丝丝凉意深入骨髓,可她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炽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他的热吻,“四哥!要我!” 第143章谁才是猎物? 雨水砸在雨伞上,时断时续。 林婠婠带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包裹得严严实实,雪白的玉手拧着一个食盒。 隔着雨幕,傅行贲竟品出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 夜风拂过脸颊,吹起她的发丝,带着些许冷意,林婠婠镇定而平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 他的身姿矫健,骨子里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傅行贲端坐在正前方,赤褐色的瞳孔好像凝冻了,扬起唇角,“雨这么大?你还不进来?” 林婠婠恨毒了他,可还得虚以委蛇,她微微一笑,“你就只想要一晚吗?” 那明媚笑颜从未属于过他,傅行贲心底的那片涟漪倏地变成了海啸。 他趁傅羿安不备,送他一顶绿帽,俨然是冒着生命危险。 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就没有想过和我长长久久?” 林婠婠的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傅行贲咽了咽喉咙,这些年,他御女无数,可内心深处,哪次不是把身下的女人幻想成她! 可每次,一清醒下来都发现不是她。 他就会动怒,暴虐,甚至杀人。 林婠婠就是他的心魔,他怎么能不想呢? “也许五年前,我就应该跟了你,孽缘也是缘!我们或许早已是命定之人!” 傅行贲倏地起身,身影穿过雨幕,径直来到她的身边。 一截皓白的玉腕落入他的掌中,两人挤在一把狭小的黑伞下,“你想嫁给我?” 她的柔荑,果真雪白、细腻、柔软无骨。 最难得的是,她没有一丝反抗! 林婠婠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凝滞,“靖南王府不会允许的,我们偷偷拜堂做夫妻,如何?” 往日那些只能在梦中才敢宵想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及,柔滑的肌肤,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傅行贲眸光晦暗,毫不犹豫,“好!” 雨势渐小,滴滴打落在芭蕉叶上,一声一声,林婠婠只觉得好像是催命符一般! 她穿的是靴子,内里已有些浸湿,可她的心比这夜雨更冷。 傅行贲随着她来到了翠湖边上假山后的山洞里。 傅行贲警惕地环顾四周,里面有一处平整光滑的岩石,真是个风水宝地,等会共赴云雨也应别有一番滋味。 林婠婠放下食盒,取下黑色的斗篷,露出里面一套绯红色的襦裙来。 微弱的光影下,她整个人都好像泛着春光,美得令人窒息。 傅行贲心中的欲念已然抵达了顶峰,他迫不及待道,“你还想搞什么花样?” 林婠婠不慌不忙,把食盒一层一层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碟碟菜肴来,最后还摸出了一瓶准备好的梨花白。 “不是要成为夫妻吗?不拜堂,不吃东西?交杯酒也不喝一杯吗?” 林婠婠仰着小脸,一双眉眼潋滟生辉。 傅行贲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抬手摸她的云鬓。 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肢逼她靠近他的胸膛,语气强势,“我想要是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 “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撑过来的吗?有几次我都差点死在边陲,可我还没得到你啊,每晚,我都会想到得到你!想得发疯,发狂!” 林婠婠不动声色推开他,拿出两个酒盏,斟满酒,反问,“你心悦我?” 傅行贲早已厌倦了单纯的肉欲,可惜带着爱意的云雨他从未体验过。 这种感觉真让人神往。 哪怕她是被逼着来见他的,他也贪恋着她这一刻的蚀骨柔情。 “自然!” 林婠婠压抑着心中的憎恨,蓦地笑出声来。 “骗人!你不过是没有得到过,一直念念不忘罢了!今日我就让你如愿,以后四哥不会允许你动我的。” 傅行贲一想到傅羿安便知道她说的是实情,衡芜院外面藏着暗卫,他想偷香窃玉难如登天。 林婠婠端起了酒盏,递了一杯给他,“这杯酒,就当我们的交杯酒如何?” 傅行贲半眯着眼眸,凝视着那杯酒,没有任何动作。 林婠婠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索性怒了,“还说心悦我,不过都是些骗人的鬼话!不与我做夫妻,就是想存心糟践我? 也罢今晚过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你休想再碰我一根指头。” 说罢,她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傅行贲面露懊色,她鲜艳的唇上沾着几滴酒,娇艳欲滴,勾魂摄魄。 鬼使神差,他端起了那杯酒,利索地喝了进去。 只是,为何他会浑身一酥,绵软无力? 傅行贲伸手想要拽住她,可下一秒,轰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冷眸,强烈的痛感爬满了全身,他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黝黑的手挣扎着,试图摸一摸她的脸,可他的视线越来也模糊,那只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林婠婠睨了一眼软成一团的猎物,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枉她今夜以身饲虎,与之周旋了! 这软骨散药效实在太烈了,若非她提前服用解药,今晚她就会与傅行贲共赴黄泉! 若她直接杀了他,她恐难逃干系。 这种剂量的软骨散不会让他立刻毙命,只会让他瘫在床榻,一辈子再也干不了伤天害理的坏事,她便是在替天行道! 林婠婠微阖着眼帘,温软的声音带着嘲弄,“你这种禽兽,也配有心悦之人,可笑!” 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好残局,提着食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林婠婠不曾注意的是,她刚从山洞出来,就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溜了进去。 雨水滴落在黑伞上,声声悦耳,就像一曲悠扬的战歌。 林婠婠唇角微勾,刚走几步,就被人一把拽住,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你跑去哪里了!”男人的声音沙哑,怒气中饱含着不明的情愫。 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林婠婠紧绷了一晚上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四哥!我好想你!” 一声缱绻绵软的‘想他’落入耳朵,他猝不及防,瞬间溃不成军。 傅羿安捧着她的脸,眸光流转,含住了她的唇瓣。 黑伞摔在了地上,两人任凭雨水淋在身上,沁透衣衫,一丝丝凉意深入骨髓,可她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炽热,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主动勾住他的脖颈,热烈地回应着他的热吻,“四哥!要我!” 第144章东窗事发宝们一定要看到最后 傅羿安抱着她冒着雨飞速回了墨韵堂。 傅羿安熟络扯开她胸前的衣带,松开湿润的襦裙,握住她那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将她放在了书案上。 书案上下来文房四宝噼噼啪啪,掉了下来, 他俯身埋头吻着她的身子,顺着脖颈,一寸一寸往下,细微的触感,酥酥麻麻,肌肤抵达肺腑,引出一阵阵情欲! 她咬着唇色,水波潋滟的眸子望向窗外的细雨,那剔透的水珠,慢慢汇聚,越来越大,泛滥成灾。 她忍不住哆嗦,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 几乎一瞬,她就软成了一滩水,不停地娇喘。 傅羿安的蓦地抬头,唇边还沾染着一丝莹白的粘糊,他声音暗哑,“我伺候得可满意?” 林婠婠眼尾泛着潮红,软软地‘欸’了一声。 林婠婠万没想到他会这般伺候自己,只是那要命的酥感,几乎让她本能想要索取更多! 他撩云拨雨的手段愈发纯熟,她毫无招架能力,只得抱住他,鲜艳的蔻丹掐在他的皮肤,他的后背上立马出现了几道划痕。 “想要吗?”他的眸光轻佻得像个小倌。 林婠婠诚实地点了点头。 “喊我夫君!求我!” “......” 林婠婠别过头,不想理他,他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他唇边噙着一抹坏笑,“我想让你白天心里有我,晚上身上有我!” 他忽地把她抱了下来,摁在了贵妃榻上,一阵横冲直撞,狠狠地要她,蹂躏她,小小的书房里红浪翻飞, 一次又一次,彻底地要她! 让她沉沦,想哄着她一声一声喊他,‘夫君’! 两人疯狂地要着彼此纠缠,酣畅淋漓过后,傅羿安捞着她,简单地帮她清洗。 很快她便坠入了梦里。 “不要——”她忽地惊醒,坐在床榻上。 傅羿安倏地睁开双眸,见她喘着大气,胸口起伏,开口问道,“梦魇了?你在害怕什么?” 她凝视着他,一双凛冽黑眸中还染着情欲,他只披着一件袍子,根本没有穿裤亵裤,顺着流畅的喉结往下,露出一片结实的腰腹,浑身无不散发在恣意风流的魅惑。 她忽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往下看。 林婠婠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水,手指隐隐发白。 傅行贲是傅羿安的亲堂弟,是二房的嫡子,可她亲手毒害了他。 傅羿安知晓后会偏袒她吗? 林婠婠心中翼希他能对自己有一丝偏爱,声音犹豫,“四哥,如果有一天我杀人了,你会怎么办?” 傅羿安侧头看她,轻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杀个人吗?你杀了谁?还让你寤寐思服?” 林婠婠心里根本没有底,可傅羿安刚刚那句话,到底取悦了她。 傅羿安叹了口气,伸手揽她入怀,让她倚靠在他的胸膛,“怕什么?不是一直都告诉过你,我会护着你吗?” 他抚着她的后颈,“傅行贲?” 林婠婠垂下眸子,眼眶瞬间红了,“他害苦了表姐,我没有杀他,只是给他下了毒!” 傅羿安眸色一沉,他那个堂弟是多危险的人物,他心里还不清楚? 几次三番挑衅他的底线,都没能驯服他,她是怎么办到的? 傅羿安紧抿着唇,凛冽的眸中藏着愠怒,“一直都恨他?你吃亏了吗?你就不能等我回来,让我来处理这些事吗?以前赵妙元欺你,你头一热,就跟她硬碰硬,结果是你自己吃亏!到现在又是如此,要惩治他的法子多得很,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他的贱命如何与你相提并论?” 他停了一瞬,继续道,“你何时才学得乖?” 林婠婠抿唇不语,她承认自己有些冲动,可她就是想亲手把他送入地狱。 他的手不轻不重拍在她的屁股上,佯着惩戒,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揉搓着她的臀部,挑弄着她。 气氛有些诡异。 无端让有一种床头调教新婚妻子的既视感。 指尖微动,林婠婠抚上他的唇,可怜兮兮,“我错了,别生气了!” 她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一夜过去,傅行贲躺在那山洞里,半死不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把他给抬回去。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林婠婠害怕他又来了兴致,急忙推开他赤着脚下了床。 她从木施上扯下衣衫穿上,“我先回去了。” 她一夜未归,还不知道衡芜院乱成什么样子。 林婠婠轻手轻脚,溜进房间,青黛赫然出现在她身后,“姑娘!” 她面容憔悴,担忧极了,看样子一宿都没睡。 “我要沐浴!” 青黛伺候着她沐浴更衣,幽幽道,“以后傅行贲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青黛一怔,面色惨白,知道她不该多问,可还是忍不住,“二房嫡出只有他一个少爷,若是东窗事发,小姐......” 林婠婠闭着双眸,水波上雪白的香肩上还残留着吻痕。 她眼底的眸色愈冷,莫名的心悸,“大不了,我给他抵命!” 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窗事发的速度来得如此之快。 她梳洗打扮好,刚用完早膳。 王爷傅世啸身边的长随便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武婢,气势汹汹来到了衡芜院。 “林姑娘,怀疑你谋害了二房的五少爷傅行贲,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时间,落针可闻,噤若寒蝉。 林婠婠忽地一怔,双眸颤抖,谋害? 傅行贲只是中了软骨散,根本没有丧命啊! 林婠婠觉得荒谬,疑惑道,“王府人员众多,为何偏偏怀疑我?” 长随捋了捋胡须,眸中带着冷色,“林姑娘,你且看一下这个镶着金箍的白玉兰花簪子是不是你的?五少爷生前一直牢牢握在手中。” 林婠婠苍白的脸色血色尽褪,心中陡然想起,昨晚,傅行贲曾摸过她的云鬓,那会他就是在取那枚发簪吗? 这次倒是人赃并获,无法抵赖了。 真是一语成谶! 林婠婠拢了拢衣裙,任由婆子把自己绑了起来。 ** 林婠婠从即将出嫁幽州的贵女,沦为阶下囚只用了一天。 二房邹氏和傅朝雨带着人,几乎快把三房给砸了,哭天抢地要找林婠婠偿命。 靖南王府一片混乱。 靖南王府祠堂外面早已人满为患。 “世子到——” 傅羿安抬眸看去,祠堂内,靖南王府几房的人,基本都已到齐。 林婠婠被绑着对着傅家的列祖列宗跪在了正中央。 傅羿安面色一沉,撩袍跨进了祠堂。 傅世啸负手而立,一身长袍散发着沉甸甸的威仪,他缓缓开口,“林丫头,你是如何谋害傅行贲的,还不如实招来!” 林婠婠看了一眼傅羿安,声音很轻,“我从不曾取他性命!” 傅世啸的声音里饱含着沧桑,“五年前花园里的丑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林婠婠张了张嘴,原来他们知道啊,看来根本没有旋转的余地。 傅世啸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祠堂,“我现在是给你就会让你说,谋害朝廷五品的定远将军,按《大夏律疏议》,其罪当诛!你是想让大理寺的人来审你吗? 忽地,他话锋一转,“羿安,这大夏的律法我说得对吗?” 傅羿安眸光晦暗,“父亲,可借一步说话?” 傅世啸睨了他一眼,两人转到一间僻静的厢房。 “父亲,昨晚,我与婠婠厮混了一夜,她没有时间谋害傅行贲!” 第144章东窗事发宝们一定要看到最后 傅羿安抱着她冒着雨飞速回了墨韵堂。 傅羿安熟络扯开她胸前的衣带,松开湿润的襦裙,握住她那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提,将她放在了书案上。 书案上下来文房四宝噼噼啪啪,掉了下来, 他俯身埋头吻着她的身子,顺着脖颈,一寸一寸往下,细微的触感,酥酥麻麻,肌肤抵达肺腑,引出一阵阵情欲! 她咬着唇色,水波潋滟的眸子望向窗外的细雨,那剔透的水珠,慢慢汇聚,越来越大,泛滥成灾。 她忍不住哆嗦,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 几乎一瞬,她就软成了一滩水,不停地娇喘。 傅羿安的蓦地抬头,唇边还沾染着一丝莹白的粘糊,他声音暗哑,“我伺候得可满意?” 林婠婠眼尾泛着潮红,软软地‘欸’了一声。 林婠婠万没想到他会这般伺候自己,只是那要命的酥感,几乎让她本能想要索取更多! 他撩云拨雨的手段愈发纯熟,她毫无招架能力,只得抱住他,鲜艳的蔻丹掐在他的皮肤,他的后背上立马出现了几道划痕。 “想要吗?”他的眸光轻佻得像个小倌。 林婠婠诚实地点了点头。 “喊我夫君!求我!” “......” 林婠婠别过头,不想理他,他就是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他唇边噙着一抹坏笑,“我想让你白天心里有我,晚上身上有我!” 他忽地把她抱了下来,摁在了贵妃榻上,一阵横冲直撞,狠狠地要她,蹂躏她,小小的书房里红浪翻飞, 一次又一次,彻底地要她! 让她沉沦,想哄着她一声一声喊他,‘夫君’! 两人疯狂地要着彼此纠缠,酣畅淋漓过后,傅羿安捞着她,简单地帮她清洗。 很快她便坠入了梦里。 “不要——”她忽地惊醒,坐在床榻上。 傅羿安倏地睁开双眸,见她喘着大气,胸口起伏,开口问道,“梦魇了?你在害怕什么?” 她凝视着他,一双凛冽黑眸中还染着情欲,他只披着一件袍子,根本没有穿裤亵裤,顺着流畅的喉结往下,露出一片结实的腰腹,浑身无不散发在恣意风流的魅惑。 她忽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往下看。 林婠婠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水,手指隐隐发白。 傅行贲是傅羿安的亲堂弟,是二房的嫡子,可她亲手毒害了他。 傅羿安知晓后会偏袒她吗? 林婠婠心中翼希他能对自己有一丝偏爱,声音犹豫,“四哥,如果有一天我杀人了,你会怎么办?” 傅羿安侧头看她,轻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杀个人吗?你杀了谁?还让你寤寐思服?” 林婠婠心里根本没有底,可傅羿安刚刚那句话,到底取悦了她。 傅羿安叹了口气,伸手揽她入怀,让她倚靠在他的胸膛,“怕什么?不是一直都告诉过你,我会护着你吗?” 他抚着她的后颈,“傅行贲?” 林婠婠垂下眸子,眼眶瞬间红了,“他害苦了表姐,我没有杀他,只是给他下了毒!” 傅羿安眸色一沉,他那个堂弟是多危险的人物,他心里还不清楚? 几次三番挑衅他的底线,都没能驯服他,她是怎么办到的? 傅羿安紧抿着唇,凛冽的眸中藏着愠怒,“一直都恨他?你吃亏了吗?你就不能等我回来,让我来处理这些事吗?以前赵妙元欺你,你头一热,就跟她硬碰硬,结果是你自己吃亏!到现在又是如此,要惩治他的法子多得很,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他的贱命如何与你相提并论?” 他停了一瞬,继续道,“你何时才学得乖?” 林婠婠抿唇不语,她承认自己有些冲动,可她就是想亲手把他送入地狱。 他的手不轻不重拍在她的屁股上,佯着惩戒,接着又不由自主地揉搓着她的臀部,挑弄着她。 气氛有些诡异。 无端让有一种床头调教新婚妻子的既视感。 指尖微动,林婠婠抚上他的唇,可怜兮兮,“我错了,别生气了!” 她看着窗外泛白的天空,一夜过去,傅行贲躺在那山洞里,半死不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把他给抬回去。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耳畔,林婠婠害怕他又来了兴致,急忙推开他赤着脚下了床。 她从木施上扯下衣衫穿上,“我先回去了。” 她一夜未归,还不知道衡芜院乱成什么样子。 林婠婠轻手轻脚,溜进房间,青黛赫然出现在她身后,“姑娘!” 她面容憔悴,担忧极了,看样子一宿都没睡。 “我要沐浴!” 青黛伺候着她沐浴更衣,幽幽道,“以后傅行贲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青黛一怔,面色惨白,知道她不该多问,可还是忍不住,“二房嫡出只有他一个少爷,若是东窗事发,小姐......” 林婠婠闭着双眸,水波上雪白的香肩上还残留着吻痕。 她眼底的眸色愈冷,莫名的心悸,“大不了,我给他抵命!” 只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窗事发的速度来得如此之快。 她梳洗打扮好,刚用完早膳。 王爷傅世啸身边的长随便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武婢,气势汹汹来到了衡芜院。 “林姑娘,怀疑你谋害了二房的五少爷傅行贲,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时间,落针可闻,噤若寒蝉。 林婠婠忽地一怔,双眸颤抖,谋害? 傅行贲只是中了软骨散,根本没有丧命啊! 林婠婠觉得荒谬,疑惑道,“王府人员众多,为何偏偏怀疑我?” 长随捋了捋胡须,眸中带着冷色,“林姑娘,你且看一下这个镶着金箍的白玉兰花簪子是不是你的?五少爷生前一直牢牢握在手中。” 林婠婠苍白的脸色血色尽褪,心中陡然想起,昨晚,傅行贲曾摸过她的云鬓,那会他就是在取那枚发簪吗? 这次倒是人赃并获,无法抵赖了。 真是一语成谶! 林婠婠拢了拢衣裙,任由婆子把自己绑了起来。 ** 林婠婠从即将出嫁幽州的贵女,沦为阶下囚只用了一天。 二房邹氏和傅朝雨带着人,几乎快把三房给砸了,哭天抢地要找林婠婠偿命。 靖南王府一片混乱。 靖南王府祠堂外面早已人满为患。 “世子到——” 傅羿安抬眸看去,祠堂内,靖南王府几房的人,基本都已到齐。 林婠婠被绑着对着傅家的列祖列宗跪在了正中央。 傅羿安面色一沉,撩袍跨进了祠堂。 傅世啸负手而立,一身长袍散发着沉甸甸的威仪,他缓缓开口,“林丫头,你是如何谋害傅行贲的,还不如实招来!” 林婠婠看了一眼傅羿安,声音很轻,“我从不曾取他性命!” 傅世啸的声音里饱含着沧桑,“五年前花园里的丑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林婠婠张了张嘴,原来他们知道啊,看来根本没有旋转的余地。 傅世啸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祠堂,“我现在是给你就会让你说,谋害朝廷五品的定远将军,按《大夏律疏议》,其罪当诛!你是想让大理寺的人来审你吗? 忽地,他话锋一转,“羿安,这大夏的律法我说得对吗?” 傅羿安眸光晦暗,“父亲,可借一步说话?” 傅世啸睨了他一眼,两人转到一间僻静的厢房。 “父亲,昨晚,我与婠婠厮混了一夜,她没有时间谋害傅行贲!” 第145章自证清白 傅世啸沉了眸,意味深长,“不装了?终于肯承认了?五年前,你就动了心思?” 傅羿安脑海里闪现出他几次对自己的施压的画面,只怕他早有察觉。 可他应该没有了解那么细致,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 傅羿安摩挲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开什么玩笑,难不成傅家的人个个都是情种?我无意中了媚药,没有把持住,拿她当解药的!毁了她的清白,是我对不起她。” “所以你替她挡了一箭?是愧疚,想还她的恩情?还是动了真心?” 话到末尾,他极具威压的语调上扬了几分。 傅羿安早已确定,傅世喧不会允许他和林婠婠的事,还会想尽办法拆散他们,可眼下,他必须保下她。 几乎一瞬,他便有了决断。 “那寒箭本就冲着我来的,是这些传话的人以讹传讹,才说什么我救了她。我与她不过就是露水情,值得你大动干戈?” 傅世啸锐利的眸光扫了他一眼,面色凝重,“昨晚,陆太后生辰,你回来已是亥时三刻。傅行贲死于亥时,即便你跟她在一起,也不能完全证明她的清白。另外,你可知,傅行贲是因何而亡。” “软骨散!” 傅羿安面露骇色,这毒药威力极强,当初太子日日缠绵床榻,就是中了软骨散,而他的剂量应该相当微弱,才会苟延残喘四五年。 可在清梧别院的马夫,软成一滩肉泥,几乎一两日就丧命了! 林婠婠告诉他对傅行贲下了毒,她哪里来的软骨散? 傅世啸也懒得兜圈子,“你们的事,我早已有所耳闻,可你既不承认,我便装着不知。如今林婠婠谋害他人性命,证据确凿,来日收监大理寺。 她不仅有谋害傅行贲的嫌疑,还有谋害储君的嫌疑!只怕这辈子,都得在牢狱度过了。 傅羿安面色微冷,“与幽州的婚约呢?” 傅世啸一脸遗憾,直言道,“幽州也没有理由娶一个杀人犯,那婚约就此作罢,谢长宴也会理解我的。” 傅羿安倒吸了一口寒气,心中思绪翻涌。 傅世啸是在逼他,给他施压,让他妥协,扯上一个傅行贲还不够,还偏要扯上太子。 何其荒谬!是不是到后面,还得扯上先帝? 他是想逼死林婠婠吗? 他绝不允许他们把她带到诏狱里去,哪怕是待上一天,也不行! 傅羿安跪了下去,“父亲,您不妨直言。” 傅世啸缓缓抬头,看着他笔挺的背脊,笑得风轻云淡,“你与她不过是露水缘,趁早当断则断!好好做兄妹,对彼此,对大家都好! 日后,她依然是三房的女儿,嫁入幽州,风光富贵一生,不好吗?傅行贲的事,我自会处理。” 他的语气透着寒意,傅羿安深知,这便是让他妥协的条件,可如今这也是救她的唯一法子。 傅羿安眸光晦暗,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好!” *** 回到衡芜院时,林婠婠的腿脚早已酸痛麻木。 她坐着怔怔出神,思索着傅羿安到底是怎样说服靖南王的,压根没有注意到柳玉娥如旋风般地飞了进来。 她的云鬓有些凌乱,发簪歪歪斜斜,双眸红肿得像核桃一样,十分狼狈。 俨然经历了一场大战,她哪里还有半分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的风韵? “婠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娘,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柳玉娥得知自己的女儿毒杀了傅行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接着三房就被二房给砸了。 两房的仆孺下人各为其主,打成一团,哪怕她躲在后面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傅行贲是邹氏的独子,他们这是和二房彻底结下了死仇。 林婠婠摸了摸母亲的脸,心疼道,“娘,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你了。我没有杀他,他就是作恶太多,老天爷也看不惯他!” 沈时鸢已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一边感叹大仇得报,可一想到连累了林婠婠,又愧疚不已,见她平安回来,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她认定了是林婠婠出手惩治的恶棍,诚心感激道,“婠妹妹,你的大恩,我记下了,时鸢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林婠婠哭笑不得,他们都以为是她下的狠手。 可她明明算好了剂量,傅行贲根本不会死,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林婠婠忽地想起什么,“青黛,我的妆奁呢!” 说着飞快地跑进卧房,慌忙地抽开妆奁,仔细翻找,可一层一层的匣子里,根本没有啊! 青黛见她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急忙追问,“姑娘,你到底在找什么?” 林婠婠的声音微颤,“簪子!我的簪子,白玉兰花簪子,带金箍的!” 青黛连忙从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正完好无损地躺着一枚白玉兰花簪子。 “姑娘,你素日最爱这簪子,昨日你特地取了下来,我给你收着呢,你忘了?” 林婠婠捧着那枚金簪,喜极而泣。 她怎么忍心戴傅羿安送她的东西,去了断傅行贲那个恶棍! 这枚金簪在这里,便能说明,她根本没有去过山洞。 今日她也是心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她忘了,还好她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有承认。 那枚白玉兰金簪镶着雕金,独一无二,可有人跟她有一模一样的金簪! 那便是苏灵音啊! 林婠婠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当初,苏灵音在清梧别院毒死那个马夫,用的就是软骨散。 昨夜在她离开之后,只怕苏灵音偷偷潜入了山洞,加大剂量趁机毒死了傅行贲? 要证明谋害傅行贲的人是她,办法也非常简单,若苏灵音拿不出金簪,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林婠婠恍若看到了希望,她连忙换了衣裙,准备去寻傅羿安。 可刚到院门,便被人拦了回去。 在她眼前,衡芜院外一队穿着精良甲胄的侍卫,腰佩大刀,神色肃穆地将庭院团团围住。 看管她这个杀人嫌犯! 林婠婠只得退回到厢房,柳玉娥勉强扯了个笑容,“你就安生待几天,待到下个月出嫁,去了幽州,便彻底自由了。” 林婠婠脑袋嗡嗡的,“下个月?婚期不是订在十一月吗?为何提前两个月?” 柳玉娥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眶微红,“儿啊,娘就盼着你平平安安,好好嫁去幽州,谢长宴是个可靠的,他一定会护着你的。你就别再折腾了,那些恩怨都放下吧。” 林婠婠一脸悲寂,瞬间意识到。 或许,靖南王府根本没打算细查傅行贲的死因,她这颗棋子自然要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这则婚约才是她现在最大的保命符,那傅羿安呢? 第145章自证清白 傅世啸沉了眸,意味深长,“不装了?终于肯承认了?五年前,你就动了心思?” 傅羿安脑海里闪现出他几次对自己的施压的画面,只怕他早有察觉。 可他应该没有了解那么细致,他这是在套自己的话! 傅羿安摩挲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开什么玩笑,难不成傅家的人个个都是情种?我无意中了媚药,没有把持住,拿她当解药的!毁了她的清白,是我对不起她。” “所以你替她挡了一箭?是愧疚,想还她的恩情?还是动了真心?” 话到末尾,他极具威压的语调上扬了几分。 傅羿安早已确定,傅世喧不会允许他和林婠婠的事,还会想尽办法拆散他们,可眼下,他必须保下她。 几乎一瞬,他便有了决断。 “那寒箭本就冲着我来的,是这些传话的人以讹传讹,才说什么我救了她。我与她不过就是露水情,值得你大动干戈?” 傅世啸锐利的眸光扫了他一眼,面色凝重,“昨晚,陆太后生辰,你回来已是亥时三刻。傅行贲死于亥时,即便你跟她在一起,也不能完全证明她的清白。另外,你可知,傅行贲是因何而亡。” “软骨散!” 傅羿安面露骇色,这毒药威力极强,当初太子日日缠绵床榻,就是中了软骨散,而他的剂量应该相当微弱,才会苟延残喘四五年。 可在清梧别院的马夫,软成一滩肉泥,几乎一两日就丧命了! 林婠婠告诉他对傅行贲下了毒,她哪里来的软骨散? 傅世啸也懒得兜圈子,“你们的事,我早已有所耳闻,可你既不承认,我便装着不知。如今林婠婠谋害他人性命,证据确凿,来日收监大理寺。 她不仅有谋害傅行贲的嫌疑,还有谋害储君的嫌疑!只怕这辈子,都得在牢狱度过了。 傅羿安面色微冷,“与幽州的婚约呢?” 傅世啸一脸遗憾,直言道,“幽州也没有理由娶一个杀人犯,那婚约就此作罢,谢长宴也会理解我的。” 傅羿安倒吸了一口寒气,心中思绪翻涌。 傅世啸是在逼他,给他施压,让他妥协,扯上一个傅行贲还不够,还偏要扯上太子。 何其荒谬!是不是到后面,还得扯上先帝? 他是想逼死林婠婠吗? 他绝不允许他们把她带到诏狱里去,哪怕是待上一天,也不行! 傅羿安跪了下去,“父亲,您不妨直言。” 傅世啸缓缓抬头,看着他笔挺的背脊,笑得风轻云淡,“你与她不过是露水缘,趁早当断则断!好好做兄妹,对彼此,对大家都好! 日后,她依然是三房的女儿,嫁入幽州,风光富贵一生,不好吗?傅行贲的事,我自会处理。” 他的语气透着寒意,傅羿安深知,这便是让他妥协的条件,可如今这也是救她的唯一法子。 傅羿安眸光晦暗,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好!” *** 回到衡芜院时,林婠婠的腿脚早已酸痛麻木。 她坐着怔怔出神,思索着傅羿安到底是怎样说服靖南王的,压根没有注意到柳玉娥如旋风般地飞了进来。 她的云鬓有些凌乱,发簪歪歪斜斜,双眸红肿得像核桃一样,十分狼狈。 俨然经历了一场大战,她哪里还有半分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的风韵? “婠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娘,你是被冤枉的,对不对?”柳玉娥得知自己的女儿毒杀了傅行贲,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接着三房就被二房给砸了。 两房的仆孺下人各为其主,打成一团,哪怕她躲在后面也免不了受到波及。 傅行贲是邹氏的独子,他们这是和二房彻底结下了死仇。 林婠婠摸了摸母亲的脸,心疼道,“娘,对不起,是女儿连累你了。我没有杀他,他就是作恶太多,老天爷也看不惯他!” 沈时鸢已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一边感叹大仇得报,可一想到连累了林婠婠,又愧疚不已,见她平安回来,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她认定了是林婠婠出手惩治的恶棍,诚心感激道,“婠妹妹,你的大恩,我记下了,时鸢我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林婠婠哭笑不得,他们都以为是她下的狠手。 可她明明算好了剂量,傅行贲根本不会死,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林婠婠忽地想起什么,“青黛,我的妆奁呢!” 说着飞快地跑进卧房,慌忙地抽开妆奁,仔细翻找,可一层一层的匣子里,根本没有啊! 青黛见她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急忙追问,“姑娘,你到底在找什么?” 林婠婠的声音微颤,“簪子!我的簪子,白玉兰花簪子,带金箍的!” 青黛连忙从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正完好无损地躺着一枚白玉兰花簪子。 “姑娘,你素日最爱这簪子,昨日你特地取了下来,我给你收着呢,你忘了?” 林婠婠捧着那枚金簪,喜极而泣。 她怎么忍心戴傅羿安送她的东西,去了断傅行贲那个恶棍! 这枚金簪在这里,便能说明,她根本没有去过山洞。 今日她也是心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被她忘了,还好她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有承认。 那枚白玉兰金簪镶着雕金,独一无二,可有人跟她有一模一样的金簪! 那便是苏灵音啊! 林婠婠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当初,苏灵音在清梧别院毒死那个马夫,用的就是软骨散。 昨夜在她离开之后,只怕苏灵音偷偷潜入了山洞,加大剂量趁机毒死了傅行贲? 要证明谋害傅行贲的人是她,办法也非常简单,若苏灵音拿不出金簪,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林婠婠恍若看到了希望,她连忙换了衣裙,准备去寻傅羿安。 可刚到院门,便被人拦了回去。 在她眼前,衡芜院外一队穿着精良甲胄的侍卫,腰佩大刀,神色肃穆地将庭院团团围住。 看管她这个杀人嫌犯! 林婠婠只得退回到厢房,柳玉娥勉强扯了个笑容,“你就安生待几天,待到下个月出嫁,去了幽州,便彻底自由了。” 林婠婠脑袋嗡嗡的,“下个月?婚期不是订在十一月吗?为何提前两个月?” 柳玉娥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眶微红,“儿啊,娘就盼着你平平安安,好好嫁去幽州,谢长宴是个可靠的,他一定会护着你的。你就别再折腾了,那些恩怨都放下吧。” 林婠婠一脸悲寂,瞬间意识到。 或许,靖南王府根本没打算细查傅行贲的死因,她这颗棋子自然要发挥最大的利用价值。 所以这则婚约才是她现在最大的保命符,那傅羿安呢? 第146章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林婠婠只觉得沉重和疲惫,“娘,让我静静。” 柳玉娥知她烦闷,便不再唠叨,叮嘱了几个丫鬟几句便离开了。 林婠婠转身进了书房,把绢纸铺开在桌案上,提笔开始写信,几句话她硬是写了半天,绢纸揉成一团又一团。 最终,她把狼毫丢在了书案上。 林婠婠一脸严肃,“青黛,你可以出去,对吗?你去墨韵堂给程丰传信,让傅羿安务比抽空来见我,我有要事相商。” 青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立马出了衡芜院。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一脸愁容地来回了,“姑娘,墨韵堂不让人进,世子让我给你的稍句话。” 林婠婠见她欲言又止,心中焦躁,“什么话,你快说啊。” 青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她威慑的目光下,最终咬牙道,“世子说,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不管你与他以前有何种纠葛,都应斩断前尘往事,恪守本分。以后他始终是你的四哥,你永远是他的婠妹妹!” 林婠婠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一时站不稳,朝后退了两步。 昨晚他们两人还亲密无间,他还变着花样,哄着自己喊他夫君! 他甚至还用那样伺候她,取悦她...... 时隔一天,他就翻脸绝情,让她别再痴缠着他? 林婠婠紧紧地握住那枚白玉兰花簪子,她仰起头,微红的眼眶溢出泪来,胸口瞬间感到一阵钝痛。 本就缘浅,何谈情深?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般,自始至终,她也不敢肯定傅羿安是心悦她的。 所以,一直都是她在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吗? 此刻,手中那枚白玉兰花簪子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当初若非他送她的东西,和苏灵音的一模一样,她又怎会被人轻易栽赃陷害? 林婠婠不甘心地问道,“是世子亲口说的吗?” 青黛懵懂地点了点头,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以往,林婠婠说过很多次,要跟他了断,可他对她绝情的话语置若罔闻,从来不在乎。 现在他终于玩腻了吗? 真是剜心刺骨! 可她为何就不肯相信呢? 是不甘、自负、惘然、还是自以为是? 浑浑噩噩,晚上她滴水未进。 门外响起几道敲门声,接着就听到小丫头前来禀报,“卢王妃身边的房嬷嬷,请姑娘过去一趟。” 林婠婠恹恹地躺在床榻上,胸口堵着苦闷,“就说我睡下了。” 青黛刚一出去,房嬷嬷就走了进来,阴阳怪气道,“我劝姑娘还是别拿乔,让你过去其实是王爷的意思。” 林婠婠见她连靖南王都搬出来,担心事情与案情有关,便换了套衣裙跟着她出去。 绕过几道庭院,他们带着她径直朝墨韵堂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了一丝胆怯,越是靠近墨韵堂,越是心虚,是在害怕傅羿安亲口对她说绝情的话吗? 真是魔障了! 他肯放手,她也正好断了这孽缘! 房嬷嬷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等会,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准出声,听懂了吗?” 林婠婠不明所以,随着她来到一间耳房,她随意地坐在了黄花梨座椅上。 房间一片漆黑,浓重的暮色好似要吞噬整个世界。 嘭的一声—— 一墙之隔,房门好像被撞开。 “羿安!你弄疼了我了......”一声娇媚的声音隐隐传来。 好像是苏灵音! 那声音分明轻柔和软,为何会如同一道惊雷劈到了她的心间! “是吗?等会在榻上让你更疼!”男人低沉的声音分明就是傅羿安。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惨白,心弦绷紧,蓦地起身把耳朵贴在了厢房的墙壁上。 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傅羿安和苏灵音没有行房,至少他在床榻上并不迷恋她的。 可这都是她的臆想罢了! 苏灵音可是他的妾侍,两人有房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心中的某种信念骤然崩裂,心痛得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眼泪扑哧扑哧就流了下来。 怔愣的瞬间,她好像又听到了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缠绵悱恻的亲吻声。 女人妩媚如银铃般浪荡的笑声,还有男人时不时的低声回应,粗重的喘声,以及床榻上那嘎吱的声响...... 林婠婠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好深的心机啊! 他们特意让她来偷听傅羿安和其他女人的活春宫,不就为了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死心。 她就如此恬不知耻,非要赖着傅羿安? 林婠婠痛苦比闭上了双眸,泪如雨下,几乎是捂住耳朵逃了出去...... 耳畔回荡着那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看着林婠婠疯狂逃出去的背影,房嬷嬷勾了勾唇角,心中不由赞叹。 “这戏子的声音都快以假乱真了,若非知道事情的始末,她都会误以为里面的人是世子傅羿安呢!这靖南王也不知道在哪里找的这种奇人,竟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还惟妙惟肖!高!真是高!” ** 与此同时,在大理寺诏狱的傅羿安打了个喷嚏。 许绍已了解到傅行贲的死因,目瞪口呆,“你这堂妹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直接给他下毒?” 傅羿安眉宇间全是阴翳,十分烦躁,“我让你想办法翻案,不是听你发牢骚!” 许绍眉头紧蹙,沉默了许久才道,“可她始终也下毒了,就算她所用的剂量不会致死。可她让傅行贲行动受到了限制,才让人有机会杀他。 按律法,她真的有罪!这事棘手啊,那傅行贲本就该死,我这里还有几本卷宗,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她是为民除害,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你说那白玉兰花簪子,是因为断裂后重新修补,镶了金箍?这是铁证啊,怎么翻案?除非你证明那簪子不是她的,还有人有这一模一样的簪子吗?” 一道灵光劈开繁复的思绪,傅羿安冷笑一声,“还真有!” 不过那簪子根本不是一模一样! 第146章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林婠婠只觉得沉重和疲惫,“娘,让我静静。” 柳玉娥知她烦闷,便不再唠叨,叮嘱了几个丫鬟几句便离开了。 林婠婠转身进了书房,把绢纸铺开在桌案上,提笔开始写信,几句话她硬是写了半天,绢纸揉成一团又一团。 最终,她把狼毫丢在了书案上。 林婠婠一脸严肃,“青黛,你可以出去,对吗?你去墨韵堂给程丰传信,让傅羿安务比抽空来见我,我有要事相商。” 青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立马出了衡芜院。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一脸愁容地来回了,“姑娘,墨韵堂不让人进,世子让我给你的稍句话。” 林婠婠见她欲言又止,心中焦躁,“什么话,你快说啊。” 青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在她威慑的目光下,最终咬牙道,“世子说,从今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不管你与他以前有何种纠葛,都应斩断前尘往事,恪守本分。以后他始终是你的四哥,你永远是他的婠妹妹!” 林婠婠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一时站不稳,朝后退了两步。 昨晚他们两人还亲密无间,他还变着花样,哄着自己喊他夫君! 他甚至还用那样伺候她,取悦她...... 时隔一天,他就翻脸绝情,让她别再痴缠着他? 林婠婠紧紧地握住那枚白玉兰花簪子,她仰起头,微红的眼眶溢出泪来,胸口瞬间感到一阵钝痛。 本就缘浅,何谈情深?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般,自始至终,她也不敢肯定傅羿安是心悦她的。 所以,一直都是她在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吗? 此刻,手中那枚白玉兰花簪子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当初若非他送她的东西,和苏灵音的一模一样,她又怎会被人轻易栽赃陷害? 林婠婠不甘心地问道,“是世子亲口说的吗?” 青黛懵懂地点了点头,根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以往,林婠婠说过很多次,要跟他了断,可他对她绝情的话语置若罔闻,从来不在乎。 现在他终于玩腻了吗? 真是剜心刺骨! 可她为何就不肯相信呢? 是不甘、自负、惘然、还是自以为是? 浑浑噩噩,晚上她滴水未进。 门外响起几道敲门声,接着就听到小丫头前来禀报,“卢王妃身边的房嬷嬷,请姑娘过去一趟。” 林婠婠恹恹地躺在床榻上,胸口堵着苦闷,“就说我睡下了。” 青黛刚一出去,房嬷嬷就走了进来,阴阳怪气道,“我劝姑娘还是别拿乔,让你过去其实是王爷的意思。” 林婠婠见她连靖南王都搬出来,担心事情与案情有关,便换了套衣裙跟着她出去。 绕过几道庭院,他们带着她径直朝墨韵堂的方向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了一丝胆怯,越是靠近墨韵堂,越是心虚,是在害怕傅羿安亲口对她说绝情的话吗? 真是魔障了! 他肯放手,她也正好断了这孽缘! 房嬷嬷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等会,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准出声,听懂了吗?” 林婠婠不明所以,随着她来到一间耳房,她随意地坐在了黄花梨座椅上。 房间一片漆黑,浓重的暮色好似要吞噬整个世界。 嘭的一声—— 一墙之隔,房门好像被撞开。 “羿安!你弄疼了我了......”一声娇媚的声音隐隐传来。 好像是苏灵音! 那声音分明轻柔和软,为何会如同一道惊雷劈到了她的心间! “是吗?等会在榻上让你更疼!”男人低沉的声音分明就是傅羿安。 林婠婠瞳孔猛地一缩,面色惨白,心弦绷紧,蓦地起身把耳朵贴在了厢房的墙壁上。 她自欺欺人地认为,傅羿安和苏灵音没有行房,至少他在床榻上并不迷恋她的。 可这都是她的臆想罢了! 苏灵音可是他的妾侍,两人有房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她心中的某种信念骤然崩裂,心痛得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眼泪扑哧扑哧就流了下来。 怔愣的瞬间,她好像又听到了衣衫撕裂的声音,还有缠绵悱恻的亲吻声。 女人妩媚如银铃般浪荡的笑声,还有男人时不时的低声回应,粗重的喘声,以及床榻上那嘎吱的声响...... 林婠婠的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好深的心机啊! 他们特意让她来偷听傅羿安和其他女人的活春宫,不就为了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死心。 她就如此恬不知耻,非要赖着傅羿安? 林婠婠痛苦比闭上了双眸,泪如雨下,几乎是捂住耳朵逃了出去...... 耳畔回荡着那句,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看着林婠婠疯狂逃出去的背影,房嬷嬷勾了勾唇角,心中不由赞叹。 “这戏子的声音都快以假乱真了,若非知道事情的始末,她都会误以为里面的人是世子傅羿安呢!这靖南王也不知道在哪里找的这种奇人,竟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还惟妙惟肖!高!真是高!” ** 与此同时,在大理寺诏狱的傅羿安打了个喷嚏。 许绍已了解到傅行贲的死因,目瞪口呆,“你这堂妹胆子也太大了,就这样直接给他下毒?” 傅羿安眉宇间全是阴翳,十分烦躁,“我让你想办法翻案,不是听你发牢骚!” 许绍眉头紧蹙,沉默了许久才道,“可她始终也下毒了,就算她所用的剂量不会致死。可她让傅行贲行动受到了限制,才让人有机会杀他。 按律法,她真的有罪!这事棘手啊,那傅行贲本就该死,我这里还有几本卷宗,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她是为民除害,那就另当别论了!” “还有,你说那白玉兰花簪子,是因为断裂后重新修补,镶了金箍?这是铁证啊,怎么翻案?除非你证明那簪子不是她的,还有人有这一模一样的簪子吗?” 一道灵光劈开繁复的思绪,傅羿安冷笑一声,“还真有!” 不过那簪子根本不是一模一样! 第147章诅咒她去死 傅羿安倏地起身,“傅行贲的卷宗都给我备一份!” 他曾送给苏灵音一枚白玉金簪,林婠婠的是白玉兰花,是六瓣花瓣,那裂痕处镶着金箍,里面还刻了他的她的名字。 苏灵音那枚里面什么字都没有! 那花根本也不是玉兰花,是木兰花,是有区别的! 乍然一看,像是一模一样,可仔细对比起来,根本不同。 到了靖南王府,傅羿安直奔靖南王傅世啸的书房。 “父亲,那枚白玉兰的金簪,可否取来一观?” 傅世啸犀利的眸光一沉,还是示意长随去取证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枚质地润泽剔透的白玉簪子就摆在了书案上。 傅羿安拿起那枚金簪,仔细端详半天。 他松了一口气,嗤笑出声,“父亲,这枚金簪并非儿子送给婠妹妹那枚!所以这枚金簪根本证明不了,她是谋害傅行贲的真凶。” 傅世啸眼眸半眯,不急不缓,“为何?府里的人都见过林婠婠戴过这枚金簪,还需要把他们都找来对质吗?” 傅羿安轻笑道,“我曾送出两枚金簪,其中一枚是给苏灵音!” 乍然听到苏灵音的名字,傅世啸也是一怔。 “当年我送她的是木兰花,本想送她白玉兰花,结果店主人弄错了,后来也就将错就错了,关键是,这金箍里面没有刻字,婠妹妹那枚则刻了字的!” “我们只需把金箍拆开,那么谋害傅行贲的真凶就水落石出了。” 傅世啸眸中闪过一抹惊诧,几乎一瞬,他又恢复如常。 他的犀利的眸光落在那枚金簪上,“就算你说的是实情,林婠婠就是无辜的吗?” 这下轮到傅羿安犯难了,诚如许绍所说,她也有罪,不易翻案。 “若非要由大理寺来审理,林婠婠为何有软骨散?她解释得清楚吗?” 傅世啸顿了一顿,声音自带威慑,“五年前,先帝骤然离世,亦是中了软骨散!当初大理寺怀疑是林邺下的毒,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可他却没有作案的时间。为此,林家才没有受到实际的波及,林邺被赐死!” “如今,你非要扯出此事,林婠婠有软骨便间接证明当初是林邺配制的毒药! 如此,林家数百口人都难逃责难,你确定要查吗?” 傅羿安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的木兰花金簪忽地发烫起来。 若不查,如何能还她一个清白。 傅世啸凛冽的声音自带威压,劈头来了一句,“苏灵音还是你的妾侍,你对她当真没有一丝真情?” 傅羿安眉梢一挑,喜怒难辨,“父亲想让我假公济私?包庇真凶?” 傅世啸冷哼,现在都学会打官腔了,难怪他会上当,以为他对苏灵音念念不忘,情根深重呢! 傅世啸闭上眼眸,不愿再回想五年前的事。 当初,正是他和陆太后一起设局,陷害的先太子......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长随叩门进来,“王爷,二房和三房快打起来了。” ** 衡芜院,院外。 傅朝雨和邹氏带着闹哄哄的一群人堂而皇之把贡品,还有香蜡都点点上,摆在了大门口,白花花的纸钱飘洒一地。 青黛抱住着银翘,不准她冲出去,“你冷静一点!你出去,只会给姑娘添乱!” 银翘双眸微红,唇角颤抖,“可他们太恶毒了!他们诅咒我们姑娘,我怎么能忍?” 林婠婠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一阵浓烈刺鼻的香蜡味道随风飘了进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传入她的耳朵。 若不是外面有大批侍卫拦这话,只怕傅朝雨他们早就冲了进来找她拼命。 “林婠婠!杀人偿命,你给我滚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林婠婠!你死了吗?你有本事,你出来啊!” “你才是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林婠婠,你这个狐媚子!破烂骚货,死贱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就不怕我哥哥半夜来找你吗?你怎么不去陪我哥哥!” 林婠婠对这些恶毒的话语置若罔闻。 她唇边勾起一抹自嘲,沈时鸢差点就死了,她若死了,她的亲人难道就不伤心? 如今,傅行贲死了,他们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就开始发疯。 可别人女儿的生死,对于他们不值一提,微不足道。 凭什么? 在她看来,傅行贲死不足惜! 哪怕她现在深陷泥潭,她也不曾后悔。 “二婶、傅朝雨,闹够了没有!你们还有没有规矩?” 一道凛冽含威的声音铿锵有力,“是大理寺下了判书吗?还是你们不嫌丢人,想要公开审理此案?” 傅羿安眼眸中蕴藏着锋利的寒意,一袭玄色袍子显得肃穆而孤傲。 他扫了一眼满地的钱纸,眉梢带着愠怒,气势逼人,“堂堂傅家嫡女,不日就要出嫁,长公主愿意娶一个泼妇进门?脸都不要了吗? 靖南王府容可不得你们随意放肆搅和,若再这般践踏傅家的规矩,不如干脆分家!” 一连串的发问,字字珠玑,震耳发聩! 傅朝雨心生惧意,慌忙看向母亲邹氏,傅羿安是世子,是未来的靖南王,他的意思自然代表傅家长房的意见。 可更让她恐慌的是,沈景辞竟跟在傅羿安的身后! 邹氏委屈极了,立马嚎啕大哭,“可怜我的儿啊,死得那么惨,还要蒙受不白之冤,我连替他骂几句出口气都不行吗?我们只想要给交代! 羿安,行贲可是你的亲堂弟,你为什么老是偏袒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 “我没有偏袒任何人,我们现在都在查找真相,你们却要把人往死里逼?她只是疑罪,没有定罪!你们就不能等等吗?” 子不教,父之过!二婶,造成今天的局面,你难道没有责任?为何不早日约束,只是一味的纵容傅行贲!还有那些枉死得女子,谁又给她们一个交代?远的不说,秋桐这笔账,又怎么算?” 邹氏面色惨白,被他的话语怼得根本无力反驳。 傅行贲私下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极了,她还亲手料理过两个丫头,可那毕竟是私下进行的,没人知道。 傅羿安眼底满是嫌恶,“二婶,如此急不可耐,是想让她抵命吗?我不会同意,靖南王府也不会同意!天理也不同意!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 林婠婠倚在窗边侧目凝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一道挺拔的身影掠了进来,傅羿安不是说要跟她彻底撇清关系吗? 他还来衡芜院做甚? 第147章诅咒她去死 傅羿安倏地起身,“傅行贲的卷宗都给我备一份!” 他曾送给苏灵音一枚白玉金簪,林婠婠的是白玉兰花,是六瓣花瓣,那裂痕处镶着金箍,里面还刻了他的她的名字。 苏灵音那枚里面什么字都没有! 那花根本也不是玉兰花,是木兰花,是有区别的! 乍然一看,像是一模一样,可仔细对比起来,根本不同。 到了靖南王府,傅羿安直奔靖南王傅世啸的书房。 “父亲,那枚白玉兰的金簪,可否取来一观?” 傅世啸犀利的眸光一沉,还是示意长随去取证物。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枚质地润泽剔透的白玉簪子就摆在了书案上。 傅羿安拿起那枚金簪,仔细端详半天。 他松了一口气,嗤笑出声,“父亲,这枚金簪并非儿子送给婠妹妹那枚!所以这枚金簪根本证明不了,她是谋害傅行贲的真凶。” 傅世啸眼眸半眯,不急不缓,“为何?府里的人都见过林婠婠戴过这枚金簪,还需要把他们都找来对质吗?” 傅羿安轻笑道,“我曾送出两枚金簪,其中一枚是给苏灵音!” 乍然听到苏灵音的名字,傅世啸也是一怔。 “当年我送她的是木兰花,本想送她白玉兰花,结果店主人弄错了,后来也就将错就错了,关键是,这金箍里面没有刻字,婠妹妹那枚则刻了字的!” “我们只需把金箍拆开,那么谋害傅行贲的真凶就水落石出了。” 傅世啸眸中闪过一抹惊诧,几乎一瞬,他又恢复如常。 他的犀利的眸光落在那枚金簪上,“就算你说的是实情,林婠婠就是无辜的吗?” 这下轮到傅羿安犯难了,诚如许绍所说,她也有罪,不易翻案。 “若非要由大理寺来审理,林婠婠为何有软骨散?她解释得清楚吗?” 傅世啸顿了一顿,声音自带威慑,“五年前,先帝骤然离世,亦是中了软骨散!当初大理寺怀疑是林邺下的毒,他是最大的嫌疑人,可他却没有作案的时间。为此,林家才没有受到实际的波及,林邺被赐死!” “如今,你非要扯出此事,林婠婠有软骨便间接证明当初是林邺配制的毒药! 如此,林家数百口人都难逃责难,你确定要查吗?” 傅羿安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的木兰花金簪忽地发烫起来。 若不查,如何能还她一个清白。 傅世啸凛冽的声音自带威压,劈头来了一句,“苏灵音还是你的妾侍,你对她当真没有一丝真情?” 傅羿安眉梢一挑,喜怒难辨,“父亲想让我假公济私?包庇真凶?” 傅世啸冷哼,现在都学会打官腔了,难怪他会上当,以为他对苏灵音念念不忘,情根深重呢! 傅世啸闭上眼眸,不愿再回想五年前的事。 当初,正是他和陆太后一起设局,陷害的先太子......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长随叩门进来,“王爷,二房和三房快打起来了。” ** 衡芜院,院外。 傅朝雨和邹氏带着闹哄哄的一群人堂而皇之把贡品,还有香蜡都点点上,摆在了大门口,白花花的纸钱飘洒一地。 青黛抱住着银翘,不准她冲出去,“你冷静一点!你出去,只会给姑娘添乱!” 银翘双眸微红,唇角颤抖,“可他们太恶毒了!他们诅咒我们姑娘,我怎么能忍?” 林婠婠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一阵浓烈刺鼻的香蜡味道随风飘了进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传入她的耳朵。 若不是外面有大批侍卫拦这话,只怕傅朝雨他们早就冲了进来找她拼命。 “林婠婠!杀人偿命,你给我滚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林婠婠!你死了吗?你有本事,你出来啊!” “你才是该死的!你怎么不去死!” “林婠婠,你这个狐媚子!破烂骚货,死贱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就不怕我哥哥半夜来找你吗?你怎么不去陪我哥哥!” 林婠婠对这些恶毒的话语置若罔闻。 她唇边勾起一抹自嘲,沈时鸢差点就死了,她若死了,她的亲人难道就不伤心? 如今,傅行贲死了,他们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就开始发疯。 可别人女儿的生死,对于他们不值一提,微不足道。 凭什么? 在她看来,傅行贲死不足惜! 哪怕她现在深陷泥潭,她也不曾后悔。 “二婶、傅朝雨,闹够了没有!你们还有没有规矩?” 一道凛冽含威的声音铿锵有力,“是大理寺下了判书吗?还是你们不嫌丢人,想要公开审理此案?” 傅羿安眼眸中蕴藏着锋利的寒意,一袭玄色袍子显得肃穆而孤傲。 他扫了一眼满地的钱纸,眉梢带着愠怒,气势逼人,“堂堂傅家嫡女,不日就要出嫁,长公主愿意娶一个泼妇进门?脸都不要了吗? 靖南王府容可不得你们随意放肆搅和,若再这般践踏傅家的规矩,不如干脆分家!” 一连串的发问,字字珠玑,震耳发聩! 傅朝雨心生惧意,慌忙看向母亲邹氏,傅羿安是世子,是未来的靖南王,他的意思自然代表傅家长房的意见。 可更让她恐慌的是,沈景辞竟跟在傅羿安的身后! 邹氏委屈极了,立马嚎啕大哭,“可怜我的儿啊,死得那么惨,还要蒙受不白之冤,我连替他骂几句出口气都不行吗?我们只想要给交代! 羿安,行贲可是你的亲堂弟,你为什么老是偏袒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 “我没有偏袒任何人,我们现在都在查找真相,你们却要把人往死里逼?她只是疑罪,没有定罪!你们就不能等等吗?” 子不教,父之过!二婶,造成今天的局面,你难道没有责任?为何不早日约束,只是一味的纵容傅行贲!还有那些枉死得女子,谁又给她们一个交代?远的不说,秋桐这笔账,又怎么算?” 邹氏面色惨白,被他的话语怼得根本无力反驳。 傅行贲私下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极了,她还亲手料理过两个丫头,可那毕竟是私下进行的,没人知道。 傅羿安眼底满是嫌恶,“二婶,如此急不可耐,是想让她抵命吗?我不会同意,靖南王府也不会同意!天理也不同意!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清理干净。” 林婠婠倚在窗边侧目凝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一道挺拔的身影掠了进来,傅羿安不是说要跟她彻底撇清关系吗? 他还来衡芜院做甚? 第148章姑爷谢长宴来了 傅后羿安抬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撞个正着。 林婠婠慌忙移开视线,傅羿安径直走到正堂,随意坐下。 她暗自恼恨,咬牙过去坐在另一侧,只是她根本没有安排人上茶。 青黛用眼神示意银翘,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傅羿安主动打破了沉默,“我口都替你说干了,你都不奉茶?林婠婠,你就个白眼狼!” 林婠婠心中有气,冷哼一声,“我衡芜院哪有什么好茶,世子就不怕我下毒吗。” 傅羿安立马怒了,“你!真是脾气见涨,我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林婠婠也不示弱,不就是捅心窝子吗,她可擅长了。 “是啊,世子就应该守着你的苏灵音,浓情蜜意,夜夜笙歌!还来管我的闲事做甚?” 夜夜笙歌是什么鬼? 傅羿安愣了一秒,只觉得这话格外刺耳,“林婠婠,你在生什么闷气?” 林婠婠垂着眸子,都快气笑了,“世子,你我兄妹一场,不应该保持距离吗?你这样不清不楚,我怕谢长宴会误会的。” 傅羿安气血翻涌,谢长宴都搬出来,她是想气死他! 可这一回合下来,他总算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那日青黛来墨韵堂找他,傅世啸也在,他便说了些断情绝爱的话。 她就信以为真了? 往日她天天把那些鬼话挂在嘴边,他都没有当真,他说一次,她就受不了? 傅羿安想通缘由,怒气便散了几分,温声道,“你就不关心你的案子?就知道与我使性子。” 谈及正事,林婠婠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枚白玉兰花簪子,“这才是我的簪子,傅行贲握住那枚不是我的,你知道那枚是谁的!” 傅羿安眸色冰凉,傅世啸的话语犹在耳畔,若是执意查清此案,就会牵扯出五年的旧案。 林婠婠还有清静的日子? 林家又能承受那样的后果吗? 傅羿安只觉得烦躁无比,目光从她身上瞥开。 “婠婠,我知不是你,可此事太过复杂,牵扯到软骨散,说不定会让你和林家陷入更大的危险,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屋内,一片死寂。 是因为牵扯到苏灵音?他才不愿意出手相助! 这些不过是他的托词。 对于他而言,苏灵音一向都比她重要吧! 林婠婠垂眸沉默,半晌,起身对着他福了身,“多谢世子,婠婠知道了。” 一声声疏离的“世子”,叫得他心里发毛。 尤其是她还如此乖觉温婉,傅羿安只觉得格外陌生。 他情愿她一副张牙舞爪随时讨伐他的模样,也不愿见她用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孔来敷衍他。 一阵风吹来,隐隐溢一出一阵幽香,微清,如兰,似梅。 傅羿安熟悉这个味道,是她惯用的百濯香,他瞧见她手指攥得死紧,眼底凝着一片寒冰。 仿佛那寒意,是从他的心口中窜出来的一般! 傅羿安起身抬手就想抚摸她的头,林婠婠后退一步轻易避开,“世子,天色已晚,还是回吧!” 一只大手僵在了空中。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隐隐带着不耐。 傅羿安没动,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心口实在烦闷气燥。 这时,傅朝雨却不管不顾冲了进来,指着林婠婠破口大骂,“沈景辞,你想退婚不就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说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可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你就喜欢这样一个杀人犯?” 林婠婠一怔,沈景辞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沈景辞面罩寒霜,相较她的气急败坏,冷静极了,“傅朝雨,你冷静点。我跟你退婚,是不是喜你的性子,张扬跋扈,跟她没有关系。她没有杀傅行贲,我相信她不会!” 可他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傅朝雨心如刀绞,浑身颤抖,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亲哥哥死了,我怎么冷静!她已经定亲了,你这辈子也得到不她啊!你还想偷偷觊觎她吗?” 傅朝雨气极了,说到后面几乎是口不择言。 沈景辞努力压抑着怒火,“住口!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退婚与她无关!”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傅朝雨,她伤心欲绝,沈景辞还执意退婚,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她瞟了一眼书案上的花瓶,冲了过去,抄起花瓶,就砸在了地上。 眼看她准备继续砸,傅羿安眼疾手快扼住了她的手腕,冷声呵斥,“伺候的人呢?还不拖出去!” 立马有丫头婆子上前,架住傅朝雨往外拖。 “林婠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远都得不到真情,一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被你深爱的人伤得遍体鳞伤!” 林婠婠咬着唇,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一股子寒意窜上背脊。 诅咒吗? 现如今,她不就被伤得支离破碎吗? 一道纤弱的身影陡然闯入她的视线,苏灵音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门口的侍卫都死了吗? 苏善解人意地开口,“朝雨,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你别气坏了身子。” 林婠婠明显一愣,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她苏灵音没有资格! 她害死的人还少吗? “苏姨娘,你的白玉簪子呢?”林婠婠心一横,把傅羿安叮嘱她的话全都抛之脑后。 她可不惯着她! 闻言,苏灵音听到姨娘二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垂首手中的锦帕几乎揉成了一团。 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中俨然已蓄满了泪水,“婠妹妹怎么突然问道簪子,以前羿安送给我的那枚吗?我去濮阳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啊。” 还真是巧了。 林婠婠心中冷笑,这么明显的谎言,傅羿安也会相信吗? 这话果然还是刺激到了傅羿安,他寒声反问,“是吗?” 苏灵音好似被欺负了一般,肩膀微微颤抖,主动去扯傅羿安的袖口,“羿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别生气了。” 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傅羿安眉头紧拧,下意识与她拉开了距离。 也难为傅羿安还要在她面前装成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林婠婠强忍着心里的嫌恶,无视了所有人,淡然道,“你们都回吧!” 这时,青黛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傅羿安,笑吟吟道,“姑娘,姑爷谢长宴来了!” 第148章姑爷谢长宴来了 傅后羿安抬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撞个正着。 林婠婠慌忙移开视线,傅羿安径直走到正堂,随意坐下。 她暗自恼恨,咬牙过去坐在另一侧,只是她根本没有安排人上茶。 青黛用眼神示意银翘,两人识趣地退了出去。 傅羿安主动打破了沉默,“我口都替你说干了,你都不奉茶?林婠婠,你就个白眼狼!” 林婠婠心中有气,冷哼一声,“我衡芜院哪有什么好茶,世子就不怕我下毒吗。” 傅羿安立马怒了,“你!真是脾气见涨,我就该让你自生自灭!” 林婠婠也不示弱,不就是捅心窝子吗,她可擅长了。 “是啊,世子就应该守着你的苏灵音,浓情蜜意,夜夜笙歌!还来管我的闲事做甚?” 夜夜笙歌是什么鬼? 傅羿安愣了一秒,只觉得这话格外刺耳,“林婠婠,你在生什么闷气?” 林婠婠垂着眸子,都快气笑了,“世子,你我兄妹一场,不应该保持距离吗?你这样不清不楚,我怕谢长宴会误会的。” 傅羿安气血翻涌,谢长宴都搬出来,她是想气死他! 可这一回合下来,他总算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那日青黛来墨韵堂找他,傅世啸也在,他便说了些断情绝爱的话。 她就信以为真了? 往日她天天把那些鬼话挂在嘴边,他都没有当真,他说一次,她就受不了? 傅羿安想通缘由,怒气便散了几分,温声道,“你就不关心你的案子?就知道与我使性子。” 谈及正事,林婠婠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枚白玉兰花簪子,“这才是我的簪子,傅行贲握住那枚不是我的,你知道那枚是谁的!” 傅羿安眸色冰凉,傅世啸的话语犹在耳畔,若是执意查清此案,就会牵扯出五年的旧案。 林婠婠还有清静的日子? 林家又能承受那样的后果吗? 傅羿安只觉得烦躁无比,目光从她身上瞥开。 “婠婠,我知不是你,可此事太过复杂,牵扯到软骨散,说不定会让你和林家陷入更大的危险,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屋内,一片死寂。 是因为牵扯到苏灵音?他才不愿意出手相助! 这些不过是他的托词。 对于他而言,苏灵音一向都比她重要吧! 林婠婠垂眸沉默,半晌,起身对着他福了身,“多谢世子,婠婠知道了。” 一声声疏离的“世子”,叫得他心里发毛。 尤其是她还如此乖觉温婉,傅羿安只觉得格外陌生。 他情愿她一副张牙舞爪随时讨伐他的模样,也不愿见她用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孔来敷衍他。 一阵风吹来,隐隐溢一出一阵幽香,微清,如兰,似梅。 傅羿安熟悉这个味道,是她惯用的百濯香,他瞧见她手指攥得死紧,眼底凝着一片寒冰。 仿佛那寒意,是从他的心口中窜出来的一般! 傅羿安起身抬手就想抚摸她的头,林婠婠后退一步轻易避开,“世子,天色已晚,还是回吧!” 一只大手僵在了空中。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隐隐带着不耐。 傅羿安没动,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心口实在烦闷气燥。 这时,傅朝雨却不管不顾冲了进来,指着林婠婠破口大骂,“沈景辞,你想退婚不就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说那冠冕堂皇的理由,她可是杀害我哥哥的凶手,你就喜欢这样一个杀人犯?” 林婠婠一怔,沈景辞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沈景辞面罩寒霜,相较她的气急败坏,冷静极了,“傅朝雨,你冷静点。我跟你退婚,是不是喜你的性子,张扬跋扈,跟她没有关系。她没有杀傅行贲,我相信她不会!” 可他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傅朝雨心如刀绞,浑身颤抖,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亲哥哥死了,我怎么冷静!她已经定亲了,你这辈子也得到不她啊!你还想偷偷觊觎她吗?” 傅朝雨气极了,说到后面几乎是口不择言。 沈景辞努力压抑着怒火,“住口!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退婚与她无关!”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傅朝雨,她伤心欲绝,沈景辞还执意退婚,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她瞟了一眼书案上的花瓶,冲了过去,抄起花瓶,就砸在了地上。 眼看她准备继续砸,傅羿安眼疾手快扼住了她的手腕,冷声呵斥,“伺候的人呢?还不拖出去!” 立马有丫头婆子上前,架住傅朝雨往外拖。 “林婠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永远都得不到真情,一辈子都不能得偿所愿,被你深爱的人伤得遍体鳞伤!” 林婠婠咬着唇,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一股子寒意窜上背脊。 诅咒吗? 现如今,她不就被伤得支离破碎吗? 一道纤弱的身影陡然闯入她的视线,苏灵音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在门口。 门口的侍卫都死了吗? 苏善解人意地开口,“朝雨,天道好轮回,恶人有恶报,你别气坏了身子。” 林婠婠明显一愣,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她苏灵音没有资格! 她害死的人还少吗? “苏姨娘,你的白玉簪子呢?”林婠婠心一横,把傅羿安叮嘱她的话全都抛之脑后。 她可不惯着她! 闻言,苏灵音听到姨娘二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垂首手中的锦帕几乎揉成了一团。 再次抬眸的时候,眼眶中俨然已蓄满了泪水,“婠妹妹怎么突然问道簪子,以前羿安送给我的那枚吗?我去濮阳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啊。” 还真是巧了。 林婠婠心中冷笑,这么明显的谎言,傅羿安也会相信吗? 这话果然还是刺激到了傅羿安,他寒声反问,“是吗?” 苏灵音好似被欺负了一般,肩膀微微颤抖,主动去扯傅羿安的袖口,“羿安,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别生气了。” 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 傅羿安眉头紧拧,下意识与她拉开了距离。 也难为傅羿安还要在她面前装成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林婠婠强忍着心里的嫌恶,无视了所有人,淡然道,“你们都回吧!” 这时,青黛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傅羿安,笑吟吟道,“姑娘,姑爷谢长宴来了!” 第149章他在伺候她喝药吗? 林婠婠面色一红,下意识抬眸。 只见谢长宴一袭青色锦袍,虽风尘仆仆,可依旧风姿冰冷,琼佩珊珊。尤其是他眉眼疏朗,一双眸子里折出潋滟的精光,似朝霞孤映,似璀璨星辰。 真可谓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 怎么几日不见,她竟觉得他的肤色好像也变得白净了几分,气质愈发芝兰玉树,和初见时的刺客形象完全不同了呢?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朝这位‘不速之客’望了过去。 谢长宴见已知晓靖南王府发生的事情,当见侍卫们把衡芜院围得过水泄不通,这里还有一群阿猫阿狗跑刷存在感,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谢长宴迈步进来,看着一脸憔悴的林婠婠,温声开口,“婠婠,我来迟了!” 林婠婠心头一酸,极力克制着落泪的冲动,嘴唇轻颤,“长宴!” 真是又妩媚又脆弱! “诸位,还不走?等着用晚膳?”谢长宴眉头一挑,和煦的眸光霎时染上寒冰,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全场。 傅羿安眉宇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轻笑道,“谢大人,更深露重,你进婠妹妹的闺房,不妥吧。” 谢长宴径直走到檀木座椅上,撩袍随意坐下,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傅世子,我离开上京太久了,与婠婠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这种事本不足为外人道,我们夫妻还想互述衷肠,你们就不能行个方便吗?” 尤其是‘夫妻’二字,他特意咬牙加重了语气才吐出来的。 傅羿安的指骨嘎吱作响,利刃似的眸光射了过去,似笑非笑,“谢长宴!你搞清楚,你们还没成亲呢,就敢以‘姑爷’身份自居了,这年头,退婚的多得很!” 他稍作停顿又道,语气冷硬疏离,“成亲前,不宜见面!这点规矩谢大人不知?谢家还自诩世家之首,真是名不副实!” 谢长宴啪的一声,展开象牙扇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苏灵音本就是来看笑话的,阴阳怪气道,“世家大族,偶尔也出歹笋!” 谢长宴看都没有看她,口吻轻蔑,“歹笋也是笋,不像有的人,人不人,鬼不鬼!” 苏灵音脸色一煞白,“你!” “我什么我?一个妾也敢随便插话,傅世子这就是你靖南王府的规矩?” 傅羿安脸色更难看了,冲苏灵音怒斥,“你给我闭嘴!” 沈景辞见谢长宴舌战四方,几乎把傅羿安都给镇住了,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护得住婠婠。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婠婠,转身大步离开。 林婠婠走向谢长宴,也不管傅羿安,“青黛,还不奉茶吗?怠慢了姑爷,唯你是问!” 姑爷! 傅羿安一怔,如轰雷掣电,整个人好像裂开了。 他蓦然回首,幽深的眸中迸射出细碎而阴寒的光。 那一眼,看得林婠婠忍不住酸涩,心中那股巨大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谢长宴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她,发觉她整个身子像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冰冷无温,他眸色微凝,“怎么了?” 林婠婠双腿虚浮,只得虚虚实实地倚靠着他,浑身不止地颤抖。 谢长宴干脆将美人半搂在怀中,一只大手顺势覆在她的腰身,敛眉含笑,“要我扶你去床榻上吗?” “嗯!”她虚弱极了,强撑了一天的背脊终于弯了下去。 本已跨出门槛的傅羿安止住了脚步,他本就习武,听觉又异于常人,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寝卧也允许其他男人涉足吗? 这时,苏灵音佯装踉跄,几乎就跌倒在傅羿安的跟前,失声惊呼,“羿安——” 林婠婠余光瞥到苏灵音拽住傅羿安的袖子,两人一同出去,那背影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任由谢长宴扶着她进了寝卧。 出了衡芜院,傅羿安才察觉到苏灵音的手还挂在他的袖子上。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的簪子真的丢了?” 苏灵音不自然地松开手,眼底的光彻底暗了,旋即嫣然一笑,“羿安,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婠婠进了寝卧,坐在了床榻上,气若游丝道,“长宴,刚才谢谢你了!身子疲惫,无法款待你,见谅!” 谢长宴微微拧眉,他抬手挽起袖口,一手摸在她的额头,一手摸在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些高热?” 他立马沉声吩咐,“青黛,去请大夫!” 林婠婠这才察觉整个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她不由扯了扯衣襟,露出了一截皓白的脖颈。 谢长宴幽深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细腻温润的肌肤上,他喉结滑动,再挪不开眸光。 只是见她脸色惨淡如霜,一副凄苦孤冷的模样,就像被人打碎的美玉,他脑海闪出剑竹打听到的消息,傅行贲用计逼迫她,被她反杀,傅朝雨给她烧钱纸,傅羿安居然让她息事宁人! 林婠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谢长宴还坐在自己的床榻旁,她明显有些惊愕,看向一旁的青黛,十分不解。 青黛连忙扶着她起身来,她对傅羿安越来越不看好,几乎完全倒戈谢长宴了! 所以当他提议留下来照看她的时候,她就勉为其难地顺水推舟了。 谁叫傅世子不给自己姑娘做主呢! 再说,她觉得谢长宴和自家姑娘在一起,莫名有种能把床整榻的美感! 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这位松风水月的姑爷。 谢长宴心领神会,语气幽怨,“你感觉好点了吗?你别怪青黛,是我执意要留下来的。这么多日不见,婠婠就不想我吗? 再过二十五多天,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就不给我一个照顾病榻美人的机会?” 他便接过青黛递过来的药碗,熟练地拿起银匙。 他试了试温度,又轻轻吹了一下里面的汤药,这才递到了她的口边,不容置喙,“来,张口!良药苦口,你快点养好身子!过两日,乞巧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可好?” 林婠婠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他是在伺候自己喝药吗? 第149章他在伺候她喝药吗? 林婠婠面色一红,下意识抬眸。 只见谢长宴一袭青色锦袍,虽风尘仆仆,可依旧风姿冰冷,琼佩珊珊。尤其是他眉眼疏朗,一双眸子里折出潋滟的精光,似朝霞孤映,似璀璨星辰。 真可谓云间贵公子,玉骨秀横秋。 怎么几日不见,她竟觉得他的肤色好像也变得白净了几分,气质愈发芝兰玉树,和初见时的刺客形象完全不同了呢? 在场的人纷纷侧目,朝这位‘不速之客’望了过去。 谢长宴见已知晓靖南王府发生的事情,当见侍卫们把衡芜院围得过水泄不通,这里还有一群阿猫阿狗跑刷存在感,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谢长宴迈步进来,看着一脸憔悴的林婠婠,温声开口,“婠婠,我来迟了!” 林婠婠心头一酸,极力克制着落泪的冲动,嘴唇轻颤,“长宴!” 真是又妩媚又脆弱! “诸位,还不走?等着用晚膳?”谢长宴眉头一挑,和煦的眸光霎时染上寒冰,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全场。 傅羿安眉宇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轻笑道,“谢大人,更深露重,你进婠妹妹的闺房,不妥吧。” 谢长宴径直走到檀木座椅上,撩袍随意坐下,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 “傅世子,我离开上京太久了,与婠婠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这种事本不足为外人道,我们夫妻还想互述衷肠,你们就不能行个方便吗?” 尤其是‘夫妻’二字,他特意咬牙加重了语气才吐出来的。 傅羿安的指骨嘎吱作响,利刃似的眸光射了过去,似笑非笑,“谢长宴!你搞清楚,你们还没成亲呢,就敢以‘姑爷’身份自居了,这年头,退婚的多得很!” 他稍作停顿又道,语气冷硬疏离,“成亲前,不宜见面!这点规矩谢大人不知?谢家还自诩世家之首,真是名不副实!” 谢长宴啪的一声,展开象牙扇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苏灵音本就是来看笑话的,阴阳怪气道,“世家大族,偶尔也出歹笋!” 谢长宴看都没有看她,口吻轻蔑,“歹笋也是笋,不像有的人,人不人,鬼不鬼!” 苏灵音脸色一煞白,“你!” “我什么我?一个妾也敢随便插话,傅世子这就是你靖南王府的规矩?” 傅羿安脸色更难看了,冲苏灵音怒斥,“你给我闭嘴!” 沈景辞见谢长宴舌战四方,几乎把傅羿安都给镇住了,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护得住婠婠。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婠婠,转身大步离开。 林婠婠走向谢长宴,也不管傅羿安,“青黛,还不奉茶吗?怠慢了姑爷,唯你是问!” 姑爷! 傅羿安一怔,如轰雷掣电,整个人好像裂开了。 他蓦然回首,幽深的眸中迸射出细碎而阴寒的光。 那一眼,看得林婠婠忍不住酸涩,心中那股巨大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谢长宴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她,发觉她整个身子像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冰冷无温,他眸色微凝,“怎么了?” 林婠婠双腿虚浮,只得虚虚实实地倚靠着他,浑身不止地颤抖。 谢长宴干脆将美人半搂在怀中,一只大手顺势覆在她的腰身,敛眉含笑,“要我扶你去床榻上吗?” “嗯!”她虚弱极了,强撑了一天的背脊终于弯了下去。 本已跨出门槛的傅羿安止住了脚步,他本就习武,听觉又异于常人,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寝卧也允许其他男人涉足吗? 这时,苏灵音佯装踉跄,几乎就跌倒在傅羿安的跟前,失声惊呼,“羿安——” 林婠婠余光瞥到苏灵音拽住傅羿安的袖子,两人一同出去,那背影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任由谢长宴扶着她进了寝卧。 出了衡芜院,傅羿安才察觉到苏灵音的手还挂在他的袖子上。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你的簪子真的丢了?” 苏灵音不自然地松开手,眼底的光彻底暗了,旋即嫣然一笑,“羿安,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婠婠进了寝卧,坐在了床榻上,气若游丝道,“长宴,刚才谢谢你了!身子疲惫,无法款待你,见谅!” 谢长宴微微拧眉,他抬手挽起袖口,一手摸在她的额头,一手摸在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些高热?” 他立马沉声吩咐,“青黛,去请大夫!” 林婠婠这才察觉整个身子一阵冷一阵热的,她不由扯了扯衣襟,露出了一截皓白的脖颈。 谢长宴幽深的眸光不由落在了那细腻温润的肌肤上,他喉结滑动,再挪不开眸光。 只是见她脸色惨淡如霜,一副凄苦孤冷的模样,就像被人打碎的美玉,他脑海闪出剑竹打听到的消息,傅行贲用计逼迫她,被她反杀,傅朝雨给她烧钱纸,傅羿安居然让她息事宁人! 林婠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谢长宴还坐在自己的床榻旁,她明显有些惊愕,看向一旁的青黛,十分不解。 青黛连忙扶着她起身来,她对傅羿安越来越不看好,几乎完全倒戈谢长宴了! 所以当他提议留下来照看她的时候,她就勉为其难地顺水推舟了。 谁叫傅世子不给自己姑娘做主呢! 再说,她觉得谢长宴和自家姑娘在一起,莫名有种能把床整榻的美感! 她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这位松风水月的姑爷。 谢长宴心领神会,语气幽怨,“你感觉好点了吗?你别怪青黛,是我执意要留下来的。这么多日不见,婠婠就不想我吗? 再过二十五多天,我就是你的夫君了,你就不给我一个照顾病榻美人的机会?” 他便接过青黛递过来的药碗,熟练地拿起银匙。 他试了试温度,又轻轻吹了一下里面的汤药,这才递到了她的口边,不容置喙,“来,张口!良药苦口,你快点养好身子!过两日,乞巧节,我带你去看花灯,可好?” 林婠婠呼吸一滞,心跳漏了半拍,他是在伺候自己喝药吗? 第150章她的事我管定了 林婠婠本能地摇了摇头,她根本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 “我,我自己来吧,不用伺候。”林婠婠生病也未叫青黛伺候她喝药,更何况是他呢? 谢长宴明显有些不高兴,“听话!当初,你不是也伺候过我喝粥吗?我们礼尚往来,公平公正!” 林婠婠面露难色,“这一口一口喝,太慢,苦!” 听了这话,谢长宴果然神色一缓,“也好!” 说罢,便把药碗递了过去,林婠婠无端触碰他的手指,他的指腹微凉。 她的手往回一缩,药汁差点溅了出来! 谢长宴伸出另一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玉手,稳住了药碗,“当心!” 林婠婠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手背烫得要命! 谢长宴眉梢一挑,盯着粘在她手背上的一滴药汁,不禁发笑。 她的肌肤温润,细腻,令人遐想连篇、心神荡漾! 林婠婠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硬着头皮仰头一口饮尽。 谢长宴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苦吗?要不要蜜饯?” 说着,他便掏出锦绢,倾身轻轻地拭擦她的嘴角还有手背。 他微微垂眸,抿唇欣赏着到她眸中的慌乱与无措,“傅行贲的事,你打算一查到底吗?” “你都知道了?”林婠婠心乱如麻,耳垂微红,瞪着一双水光潺潺的眼眸,紧紧攥着锦被。 谢长宴不动声色地把那锦帕放好,唇边擒着笑意,“无妨,这种禽兽本就该千刀万剐,遭万人唾弃!难为你去动手,脏了你的手!你想查,咱们就查个底朝天! 天道不公,我们就要逆天而行!若有下次,不妨让我替你代劳,我杀人一向神不知鬼不觉,你大可放心。”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可林婠婠无端却听出了几分摄人气势和霸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长宴惊才绝艳,毫无缺点,行事滴水不漏,美好缥缈得让她心神不灵! 可她也不愿意去细思,更不愿刻意去揣测他的善意。 若他必须要拿自己当棋子,她也心甘情愿! 只是,原本他们不是说好的假成亲吗? 为何,她感觉好像有些变了呢? 林婠婠犹豫着开口,“你何必来趟这浑水?” 好像察觉到她的动摇,他的声音低哑倦怠,“你不是想离开靖南王府吗?不想去幽州了?这事拖着,肯定不成啊。 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先给你一道和离书,待你想离开幽州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离开。” “再说,我这样的男人,还不能给你当个挂名的夫君?”谢长宴斜着了她一眼。 林婠婠忽地开口,“你回了一趟幽州,怎么皮肤还变白了?” 谢长宴笑得意味深长,“我的优点可多着呢,你可得慢慢挖掘!有的不能为外人道也......” 林婠婠昏昏沉沉,勉强答了一句,“诶?” ...... 墨韵堂的书房,无数烛火摇曳,恍如白昼。 傅羿安面沉如水,关于傅行贲的卷宗满满地堆在他的书案上,他埋头仔细地翻看着每一本。 只是越看,越是心惊!越是恼怒! 明明有好几个案件都是有实证的,不是受害人突然撤回案件,就是受害人离开上京消失,要么是使了银子,要么是使了手段。 二房还真是手眼通天了! 外面响起亥时的打更声,傅羿安烦躁了揉了揉眉心,朝外喊了一声,“程丰!” “爷!有什么吩咐?”守在门外的程丰慌忙推门进来。 “人还没走吗?难不成他还想留在那里过夜?” 程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还没!林姑娘好像病倒了,戌时还请了大夫!” 傅羿安太阳穴嗡地一下,“怎么不早点说!” 因他起身太猛,书案上的卷宗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 程丰望着傅羿安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那个冤枉。 傅羿安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明明是他不准任何人打扰的。 这会好像他还耽误了自家主子去林姑娘跟前献殷勤的时间。 造孽啊! 程丰暗一阵碎碎念,看来以后但凡那位有个风吹草动,都得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衡芜院。 此时,青黛正在院中搭着梯子,准备取下灯笼,见到傅羿安前来,连忙行礼,扬声道,“奴婢见过世子爷!更深露重,姑娘已睡下了!” 傅羿安脚步一顿,半眯的眼眸带着极强的威慑,“青黛,以后你再敢乱叫人‘姑爷’,我就把你嫁给程丰!”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直奔她的寝卧! 到了门口,他忽地停止了脚步,透过门缝,他看到谢长宴正贴心地用冰敷在她的额头! 林婠婠脸颊微红,躺在床上,一层薄薄的锦被,虚虚奄奄,遮着她的胸口,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 她胸口一上一下,玲珑的曲线欲盖弥彰,妩媚、旖旎、香艳。 谢长宴此刻只觉得自己无比浅薄! 他从盆里拧干热水的锦帕,细致而耐心地擦着她的脸庞,脖颈。 林婠婠昏昏沉沉,睡得迷迷糊糊,喃喃道,“四哥......” 谢长宴的手一顿,门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掠了进来,“谢大人,是想趁人之危,提前入洞房?” 傅羿安睨了一眼谢长宴,“靖南王府还不是缺端茶倒水的丫鬟,这些事,就不劳谢大人了!程丰,送谢大人回去!” 他又在撵人了! 谢长宴起身丢开手中锦帕,拍了拍手,嗤笑一声,“我伺候我未来的夫人,天经地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倒是傅世子,你只是她的哥哥!男女大防,不该避嫌吗?” 傅羿安面色阴沉,一字一句,“等你娶了再说!一日没成亲,一日都不是!” 谢长宴面无波澜,声音却掷地有声,“可惜,她今后就是我的了!我离开到幽州才几天,她就被人逼到这份上,傅羿安你真是窝囊! 麻烦你转告傅世啸,不管她的案子牵涉到什么秘辛,我都奉陪到底,她的事我管定了!” 第150章她的事我管定了 林婠婠本能地摇了摇头,她根本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 “我,我自己来吧,不用伺候。”林婠婠生病也未叫青黛伺候她喝药,更何况是他呢? 谢长宴明显有些不高兴,“听话!当初,你不是也伺候过我喝粥吗?我们礼尚往来,公平公正!” 林婠婠面露难色,“这一口一口喝,太慢,苦!” 听了这话,谢长宴果然神色一缓,“也好!” 说罢,便把药碗递了过去,林婠婠无端触碰他的手指,他的指腹微凉。 她的手往回一缩,药汁差点溅了出来! 谢长宴伸出另一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玉手,稳住了药碗,“当心!” 林婠婠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只觉得手背烫得要命! 谢长宴眉梢一挑,盯着粘在她手背上的一滴药汁,不禁发笑。 她的肌肤温润,细腻,令人遐想连篇、心神荡漾! 林婠婠瞥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硬着头皮仰头一口饮尽。 谢长宴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苦吗?要不要蜜饯?” 说着,他便掏出锦绢,倾身轻轻地拭擦她的嘴角还有手背。 他微微垂眸,抿唇欣赏着到她眸中的慌乱与无措,“傅行贲的事,你打算一查到底吗?” “你都知道了?”林婠婠心乱如麻,耳垂微红,瞪着一双水光潺潺的眼眸,紧紧攥着锦被。 谢长宴不动声色地把那锦帕放好,唇边擒着笑意,“无妨,这种禽兽本就该千刀万剐,遭万人唾弃!难为你去动手,脏了你的手!你想查,咱们就查个底朝天! 天道不公,我们就要逆天而行!若有下次,不妨让我替你代劳,我杀人一向神不知鬼不觉,你大可放心。”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可林婠婠无端却听出了几分摄人气势和霸气!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谢长宴惊才绝艳,毫无缺点,行事滴水不漏,美好缥缈得让她心神不灵! 可她也不愿意去细思,更不愿刻意去揣测他的善意。 若他必须要拿自己当棋子,她也心甘情愿! 只是,原本他们不是说好的假成亲吗? 为何,她感觉好像有些变了呢? 林婠婠犹豫着开口,“你何必来趟这浑水?” 好像察觉到她的动摇,他的声音低哑倦怠,“你不是想离开靖南王府吗?不想去幽州了?这事拖着,肯定不成啊。 你若不放心,我可以先给你一道和离书,待你想离开幽州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离开。” “再说,我这样的男人,还不能给你当个挂名的夫君?”谢长宴斜着了她一眼。 林婠婠忽地开口,“你回了一趟幽州,怎么皮肤还变白了?” 谢长宴笑得意味深长,“我的优点可多着呢,你可得慢慢挖掘!有的不能为外人道也......” 林婠婠昏昏沉沉,勉强答了一句,“诶?” ...... 墨韵堂的书房,无数烛火摇曳,恍如白昼。 傅羿安面沉如水,关于傅行贲的卷宗满满地堆在他的书案上,他埋头仔细地翻看着每一本。 只是越看,越是心惊!越是恼怒! 明明有好几个案件都是有实证的,不是受害人突然撤回案件,就是受害人离开上京消失,要么是使了银子,要么是使了手段。 二房还真是手眼通天了! 外面响起亥时的打更声,傅羿安烦躁了揉了揉眉心,朝外喊了一声,“程丰!” “爷!有什么吩咐?”守在门外的程丰慌忙推门进来。 “人还没走吗?难不成他还想留在那里过夜?” 程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还没!林姑娘好像病倒了,戌时还请了大夫!” 傅羿安太阳穴嗡地一下,“怎么不早点说!” 因他起身太猛,书案上的卷宗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 程丰望着傅羿安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那个冤枉。 傅羿安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明明是他不准任何人打扰的。 这会好像他还耽误了自家主子去林姑娘跟前献殷勤的时间。 造孽啊! 程丰暗一阵碎碎念,看来以后但凡那位有个风吹草动,都得第一时间过来禀报。 衡芜院。 此时,青黛正在院中搭着梯子,准备取下灯笼,见到傅羿安前来,连忙行礼,扬声道,“奴婢见过世子爷!更深露重,姑娘已睡下了!” 傅羿安脚步一顿,半眯的眼眸带着极强的威慑,“青黛,以后你再敢乱叫人‘姑爷’,我就把你嫁给程丰!” 说罢,他就大步流星地直奔她的寝卧! 到了门口,他忽地停止了脚步,透过门缝,他看到谢长宴正贴心地用冰敷在她的额头! 林婠婠脸颊微红,躺在床上,一层薄薄的锦被,虚虚奄奄,遮着她的胸口,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 她胸口一上一下,玲珑的曲线欲盖弥彰,妩媚、旖旎、香艳。 谢长宴此刻只觉得自己无比浅薄! 他从盆里拧干热水的锦帕,细致而耐心地擦着她的脸庞,脖颈。 林婠婠昏昏沉沉,睡得迷迷糊糊,喃喃道,“四哥......” 谢长宴的手一顿,门被推开。 一道挺拔的身影掠了进来,“谢大人,是想趁人之危,提前入洞房?” 傅羿安睨了一眼谢长宴,“靖南王府还不是缺端茶倒水的丫鬟,这些事,就不劳谢大人了!程丰,送谢大人回去!” 他又在撵人了! 谢长宴起身丢开手中锦帕,拍了拍手,嗤笑一声,“我伺候我未来的夫人,天经地义,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倒是傅世子,你只是她的哥哥!男女大防,不该避嫌吗?” 傅羿安面色阴沉,一字一句,“等你娶了再说!一日没成亲,一日都不是!” 谢长宴面无波澜,声音却掷地有声,“可惜,她今后就是我的了!我离开到幽州才几天,她就被人逼到这份上,傅羿安你真是窝囊! 麻烦你转告傅世啸,不管她的案子牵涉到什么秘辛,我都奉陪到底,她的事我管定了!” 第151章他是她的良人吗? 傅羿安冷笑一声,“幽州的玄铁举世闻名,做箭矢更是锋利无比。谢大人的箭术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在你的射程范围之内逃出生天!我再窝囊,也不会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长宴眸光一沉,他果然知晓了! 他瞥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林婠婠,袖袍下的手已悄然收紧,“我的箭术能入傅世子的眼,真是难得。可大夏箭术好的人,又岂止我一人?” 谢长宴这是在赌他没有实证,所以才有恃无恐。 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傅羿安讥笑道,“将军不逞口舌之厉,我们走着瞧!程丰,送客!” ** 养了两日,林婠婠的身子已大好。 时逢乞巧节,青黛和银翘带着丫鬟们正笑盈盈地忙着,在院中摆好香案瓜果、鲜花等。 林婠婠合上父亲那本手稿,恹恹地靠在藤椅上。 今晨谢长宴就传话说,要接他去过乞巧节,这几天傅羿安好像很忙碌似的,也不见人影。 二房难得安生,至那日后便没敢再到衡芜院闹事。 她反倒是落得清闲,只是傅行贲的事悬而未决,总让她觉得不安。 “姑娘!谢大人已到大门口,邀你出去呢?”青黛喜上眉梢,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雀跃。 林婠婠疑惑,“青黛,你也觉得谢长宴很好?” 青黛像捣蒜似的点头,“姑娘,他就是你的良人!” 青黛的性子比银翘冷静克制多了,如今都这般看好谢长宴,她为何心中还是有保有一丝戒备呢? 林婠婠换了一套衣裳,这才走到角门处,谢长宴长身玉立,却披着一件惹眼的大红色披风。 蓦然见他穿如此艳色,林婠婠俱是一惊,也不由赞叹,他真是郎朗如日月入怀,濯濯如春月柳! “婠婠!”见到她出来,谢长宴双眼熠熠发光,上前一步就要扶她上马车。 “站住!” 傅羿安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婠婠心里打鼓,以为傅羿安是不准她出去,柔声辩解,“我早已禀明母亲了!” 傅羿安低眉敛目,阴鸷的目光越过林婠婠落在谢长宴的身上,“何时回来?” 他这话是问得谢长宴,不是林婠婠! 谢长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自然是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不得迟于亥时!” 一旁的程丰适时低声催促傅羿安,“爷,再不走,就迟了!” 傅羿安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直奔宫门而去。 林婠婠没想到傅羿安居然没有为难她,怔愣了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谢长宴攥着她的大手,力度又增加了几分,她才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们去哪?” 谢长宴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凉,眉目含情,轻声哄道,“看花灯啊!”、 南风解愠,稍带着缕缕清凉萦绕指尖,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人群熙熙攘攘。 谢长宴扶着林婠婠下了马车,只是他攥着她的手一直就没有再松开过。 林婠婠分明感受到了掌心那股炽热,不由冒汗,可她脑海里盘算着如何抽出手,才不显得失礼。 眼看两人走到表演傀儡戏的看台,林婠婠没来由地想起当初她和傅羿安一起看的傀儡戏——沉香救母。 林婠婠没来由想起自己的父亲林邺,被冤情所困,她却不能像沉香一样能劈开那座高山! 谢长宴对她的走神毫无介怀,牵着她来到了一个卖磨喝乐的摊铺。 他松开了她的手,敛眉含笑,“不挑一个吗?” 林婠婠盯着那一排排憨态可掬的人偶,来了兴致,“倒是可爱极了。” 谢长宴唇角染上一层笑意,眸中满是星光,他好似随意挑选了一个,置于手心摆在了林婠婠的眼前。 “诶?”林婠婠瞳孔放大,惊呼出声。 她连忙接过那磨喝乐拿在手中对着谢长宴仔细观摩,这磨喝乐跟谢长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衣袍都一样,甚至还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你什么时候订做的吗?” 谢长宴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像变戏法似的,从那一堆人偶中又选出了一个女偶。 “这个就是我的了!”他笑得狡黠。 林婠婠定睛一看,他手中的人偶不就是自己吗? 人偶还挽着一个花篮,那衣裙也有些眼熟,披的是天水碧织锦披风,林婠婠想起来了,那形象是她采摘洋槐花的场景! 他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孩童的欢笑声在耳畔响起,林婠婠紧紧地握着那一对磨喝乐人偶愈发心虚,对他的真挚和热烈,甚至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我们一人一个,公平公正!” 谢长宴摊开手,向她要回了磨喝乐,林婠婠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人潮汹涌,不知何人撞了过来。 林婠婠还没反应过来,谢长宴一把揽住她的腰,竟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我们去河边放花灯。”他声音低哑,眸中映着她娇俏的轮廓,是晦暗的,迷醉的。 林婠婠瞪大了美眸,声音都快结巴了,“长宴!你......先放我下来!” 谢长宴大笑起来,还是松开了坚硬有力的双臂。 星沉月落,光华璀璨,数千载莲花灯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似流星如火坠落,四散如雨,浮翠流丹,美不胜收。 林婠婠把愿望写好放在莲花灯里,看着它摇摆着飘远,在谢长宴眼中,此刻少女的笑靥在火树银花中,宛如绝世的隗宝。 让人无法自拔地沉迷其中。 转瞬间,谢长宴冷冷地瞥了一眼四周,“婠婠,你看到那头‘庆丰楼’的幌子了吗?你先去那里,我们在那里汇合可好?” 林婠婠抬头就看了那店铺的酒旗,不远,两百丈的距离而已,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长宴又回到了她的跟前,唇角上扬,“婠婠,你饿了吗?我饿了!” 林婠婠莞尔一笑,只怕他又想请自己享受美食了。 “是有些饿了!”她配合着他。 “我今日带你去真的画舫上吃东西如何?” “好!” 眼看着画舫驶入蔚河,越来越远,程丰在岸边气得跺脚。 他们刚才上了谢长宴的当,跟着几道红色披风追了好几个方向,结果谢长宴故意耍他们呢! 谢长宴算准了傅羿安会派人跟踪监视他和林婠婠,早就安排好了四五个替身! 程丰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难看极了。 关键是,世子说今晚他若办不好这差事,他就不把青黛赏给自己了! 第151章他是她的良人吗? 傅羿安冷笑一声,“幽州的玄铁举世闻名,做箭矢更是锋利无比。谢大人的箭术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能在你的射程范围之内逃出生天!我再窝囊,也不会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谢长宴眸光一沉,他果然知晓了! 他瞥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林婠婠,袖袍下的手已悄然收紧,“我的箭术能入傅世子的眼,真是难得。可大夏箭术好的人,又岂止我一人?” 谢长宴这是在赌他没有实证,所以才有恃无恐。 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傅羿安讥笑道,“将军不逞口舌之厉,我们走着瞧!程丰,送客!” ** 养了两日,林婠婠的身子已大好。 时逢乞巧节,青黛和银翘带着丫鬟们正笑盈盈地忙着,在院中摆好香案瓜果、鲜花等。 林婠婠合上父亲那本手稿,恹恹地靠在藤椅上。 今晨谢长宴就传话说,要接他去过乞巧节,这几天傅羿安好像很忙碌似的,也不见人影。 二房难得安生,至那日后便没敢再到衡芜院闹事。 她反倒是落得清闲,只是傅行贲的事悬而未决,总让她觉得不安。 “姑娘!谢大人已到大门口,邀你出去呢?”青黛喜上眉梢,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雀跃。 林婠婠疑惑,“青黛,你也觉得谢长宴很好?” 青黛像捣蒜似的点头,“姑娘,他就是你的良人!” 青黛的性子比银翘冷静克制多了,如今都这般看好谢长宴,她为何心中还是有保有一丝戒备呢? 林婠婠换了一套衣裳,这才走到角门处,谢长宴长身玉立,却披着一件惹眼的大红色披风。 蓦然见他穿如此艳色,林婠婠俱是一惊,也不由赞叹,他真是郎朗如日月入怀,濯濯如春月柳! “婠婠!”见到她出来,谢长宴双眼熠熠发光,上前一步就要扶她上马车。 “站住!” 傅羿安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婠婠心里打鼓,以为傅羿安是不准她出去,柔声辩解,“我早已禀明母亲了!” 傅羿安低眉敛目,阴鸷的目光越过林婠婠落在谢长宴的身上,“何时回来?” 他这话是问得谢长宴,不是林婠婠! 谢长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自然是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 “不得迟于亥时!” 一旁的程丰适时低声催促傅羿安,“爷,再不走,就迟了!” 傅羿安瞪了他一眼,翻身上马直奔宫门而去。 林婠婠没想到傅羿安居然没有为难她,怔愣了好一会,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谢长宴攥着她的大手,力度又增加了几分,她才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们去哪?” 谢长宴只觉得她的手指冰凉,眉目含情,轻声哄道,“看花灯啊!”、 南风解愠,稍带着缕缕清凉萦绕指尖,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人群熙熙攘攘。 谢长宴扶着林婠婠下了马车,只是他攥着她的手一直就没有再松开过。 林婠婠分明感受到了掌心那股炽热,不由冒汗,可她脑海里盘算着如何抽出手,才不显得失礼。 眼看两人走到表演傀儡戏的看台,林婠婠没来由地想起当初她和傅羿安一起看的傀儡戏——沉香救母。 林婠婠没来由想起自己的父亲林邺,被冤情所困,她却不能像沉香一样能劈开那座高山! 谢长宴对她的走神毫无介怀,牵着她来到了一个卖磨喝乐的摊铺。 他松开了她的手,敛眉含笑,“不挑一个吗?” 林婠婠盯着那一排排憨态可掬的人偶,来了兴致,“倒是可爱极了。” 谢长宴唇角染上一层笑意,眸中满是星光,他好似随意挑选了一个,置于手心摆在了林婠婠的眼前。 “诶?”林婠婠瞳孔放大,惊呼出声。 她连忙接过那磨喝乐拿在手中对着谢长宴仔细观摩,这磨喝乐跟谢长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衣袍都一样,甚至还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你什么时候订做的吗?” 谢长宴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接着他又像变戏法似的,从那一堆人偶中又选出了一个女偶。 “这个就是我的了!”他笑得狡黠。 林婠婠定睛一看,他手中的人偶不就是自己吗? 人偶还挽着一个花篮,那衣裙也有些眼熟,披的是天水碧织锦披风,林婠婠想起来了,那形象是她采摘洋槐花的场景! 他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孩童的欢笑声在耳畔响起,林婠婠紧紧地握着那一对磨喝乐人偶愈发心虚,对他的真挚和热烈,甚至有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我们一人一个,公平公正!” 谢长宴摊开手,向她要回了磨喝乐,林婠婠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人潮汹涌,不知何人撞了过来。 林婠婠还没反应过来,谢长宴一把揽住她的腰,竟把她抱在了怀里,她只觉得整个人都烫了起来。 “我们去河边放花灯。”他声音低哑,眸中映着她娇俏的轮廓,是晦暗的,迷醉的。 林婠婠瞪大了美眸,声音都快结巴了,“长宴!你......先放我下来!” 谢长宴大笑起来,还是松开了坚硬有力的双臂。 星沉月落,光华璀璨,数千载莲花灯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中,似流星如火坠落,四散如雨,浮翠流丹,美不胜收。 林婠婠把愿望写好放在莲花灯里,看着它摇摆着飘远,在谢长宴眼中,此刻少女的笑靥在火树银花中,宛如绝世的隗宝。 让人无法自拔地沉迷其中。 转瞬间,谢长宴冷冷地瞥了一眼四周,“婠婠,你看到那头‘庆丰楼’的幌子了吗?你先去那里,我们在那里汇合可好?” 林婠婠抬头就看了那店铺的酒旗,不远,两百丈的距离而已,她轻轻点了点头。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谢长宴又回到了她的跟前,唇角上扬,“婠婠,你饿了吗?我饿了!” 林婠婠莞尔一笑,只怕他又想请自己享受美食了。 “是有些饿了!”她配合着他。 “我今日带你去真的画舫上吃东西如何?” “好!” 眼看着画舫驶入蔚河,越来越远,程丰在岸边气得跺脚。 他们刚才上了谢长宴的当,跟着几道红色披风追了好几个方向,结果谢长宴故意耍他们呢! 谢长宴算准了傅羿安会派人跟踪监视他和林婠婠,早就安排好了四五个替身! 程丰恨得咬牙切齿,脸色难看极了。 关键是,世子说今晚他若办不好这差事,他就不把青黛赏给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