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 第一章雁门大战 大周,嘉佑元年。 雁门关。 “报!卫指挥!敌将耶律义先率部众五万,已至关外五十里!” “报!英国公张帅已从代州崞城兵发朔州!” “报!宁远侯已从代州唐林兵发应州!” “报!张帅下令,命卫指挥坚守雁门一月!” “...” 接连几道军报,响彻在雁门关中军大帐内。 诸将惶惶不安, “关内守军只有三千,面对十数倍于我军的兵力,要我等坚守一月?” “张帅与宁远侯分攻朔、应二州,可寰州怎么办?那里才是耶律仁先的大本营!” “一个月...张帅他们,能打下朔州吗?” “...” 闻声。 有一男子坐在众将身前,其貌俊朗,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皮肤黝黑,甲胄着身,显得气宇轩昂。 他缓缓起身,看向诸将,沉声道: “雁门乃我大周第一关隘,此关若失,则我大周北境再无屏护...” “我等,唯有一战!” 话音刚落,诸将纷纷陷入沉默。 此刻,他们面对的敌将,乃是辽国一代名将。 而且,城内兵力只有三千。 以三千对阵五万,不是不可,但要坚守一月,谁有这个信心? 良久,有一都头作揖道:“卫指挥...求援吧!” 求援? 卫渊苦笑一声,英国公与宁远侯麾下二十万大军已经出关。 要是能求援,早就求援了,还用等到现在? 英国公那么做,很明显就是要孤注一掷。 “用雁门关做赌注...张师还真看得起我啊!” 卫渊在心中喃喃一声。 六年前,他穿越此界,成为卫家第三子。 也是在那时,他得知,这里是知否世界。 因为他有两个姐姐,一個叫做卫恕意,在他穿越过来时,已被卖到盛家。 一个是卫如意,四年前已经成家。 父母在卫如意成婚后不久去世。 卫渊便就随着二姐卫如意家生活。 原本以为,靠着穿越者带来的知识,他可以大展宏图,读书科举入仕,最终权倾天下... 可是...靠着前身读书积累下的知识,穿越后又奋发读了三年,才中了个秀才! 至于后面的乡试、会试,他是想都不敢想,太难了啊。 既然读书不成,那搞搞发明创作,比如香水什么的,总可以吧? 结果显而易见...失败了,他根本就不是从商的那块料,也写不出四大名著。 好在,山穷水尽疑无路! 他还有天生神力!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他意外发现,自己的力量,远超常人! 平常读书时,也有求教附近乡里的武夫,学了些庄稼把式。 既然文不成,商不就,那只能从军了! 在这个文官势大,武将低微,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但凡有选择,谁会参军啊? 幸好,他有个秀才功名,恰逢英国公张辅奉命镇守北疆,便来到他的麾下做了一名文吏。 后来因为张辅发现卫渊一介秀才,竟有不俗力道,且略通武艺,便生爱才之心,将其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半年前,辽国太平帝驾崩,新帝耶律洪基登基。 或许是为增加威望,耶律洪基命辽国名将耶律仁先,率军三十万,号称百万雄师兵进雁门。 而攻打雁门的先锋耶律义先,正是耶律仁先的亲弟弟。 英国公临危受命,统兵二十万,号八十万大军,抵御辽兵。 若是求稳固守,英国公担心辽国会持续增兵,最终酿成国战。 可是西夏那边虎视眈眈,大周...实在难以承受左右夹攻的风险。 于是,才想到,让卫渊临时担任营指挥使,率领雁门三千兵力固守。 而他与宁远侯顾偃开兵进燕云十六州,企图围魏救赵,逼迫辽国撤兵。 时至今日,卫渊仍忘不了,来雁门之前,英国公张辅的叮嘱: “渊儿,守住雁门,你便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届时,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卫渊也不想来雁门啊,可是张辅太会画大饼了,他抗拒不了啊! 既然选择参军谋求功名,他早就将最坏的一点想好了。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往往是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与其庸庸碌碌一生,倒不如抓住机会大干一场,是荣华富贵还是魂归九泉,且看今朝! “知否电视剧里,本没有卫家三郎,而我又是穿越之魂,死不足惜!” “妈的,干了!” 卫渊把心一横,猛地拍桌,沉声道: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没有援军!” “老子不给你们说太多废话,总而言之,进一步,我等裂土封侯犹未可知,退一步,十死无生!” “男儿生于世,自当握三尺剑,立不世功!” “不就是五万辽贼?砍了他们!” 事已至此,众将也无可奈何,陆续道: “请卫指挥下令!” “请...” “...” 卫渊点了点头,大声道:“全军听令,列阵御敌!” 片刻后。 雁门关城头之上。 卫渊接连下令:“三千将士,划分三队,一队千人。” “第一队,随本指挥使于城头准备御敌!” “第二、三队,暂且到城内待命!” 他已经来边关两年了,追随英国公张辅打过大大小小不下十余场战役。 其中有至少六七场战役,都是先锋将。 如今靠着神力加持,再加上被张辅精心教导,已拥有不俗武力。 是以,雁门关诸将,对卫渊可谓心悦诚服,他下达的将令,无人不敢不遵从。 随后。 便只剩第一队还矗立在城头之上。 节节抵抗,只为减少伤亡。 一个多时辰后。 城外马蹄声似可惊天动地,掀起滚滚黄沙,弥漫半边天。 数万铁骑,犹如黑云般摧城而来。 “八百步!” “七百步!” “六百五十步!” 卫渊身旁,正有一名资历深厚的斥候,目视敌军先头部队与城关之间的距离, “六百步!” 他的每一次开口,都会有数名斥候奔走于城门之上重复大喊。 使听到的每一名将士,心弦不由得紧绷。 更有甚者,手心、后背,都在冒汗,身躯亦在微颤。 他们都是百战之师,并不畏惧战争。 之所以会有那些表现,是因为激动、热血上涌。 “五百步!” “五百步!” “卫指挥,五百步了!” “卫指挥...” “...” 当斥候数到五百步的那一刻。 卫渊双眼一寒,“全军听令,搭箭拉弦!” 数名斥候,奔走于城头之上, “全军听令,准备!” “准备!” “...” 四百步! 卫渊大声道:“放箭!” 第二章徐家秘闻,初谈盛家 咻—— 上千支箭矢,齐齐射出。 大周弓弩,居高临下顺风射击,有效杀伤距离可达三四百步! 而辽兵并未止步,他们还在前冲! “以骑兵攻城?他们疯了吗?” “他们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 “只有云梯,没有投石机、也没有冲车、撞车!” “...” 卫渊身旁,有数名将士,正议论纷纷。 他并未因此感到高兴。 没有携带大型的攻城器械说明什么? 说明...敌军来得太急了! 五万骑兵,只是先头部队! 大量的辎重部队,可能还在后方! 先派骑兵攻城,足以说明,辽兵对雁门势在必得! “张师说,只给我三千人,是因为要给敌军示弱,要让他们以为,雁门已无兵可守!” “好让辽兵挥出重拳攻打雁门!以图辽军分兵作战,无暇他顾。” “首战,他们就不惜消耗骑兵攻城,闻所未闻,不是敌将傻,就是宁可付出数倍于我军的伤亡,也要拿下雁门!” 卫渊暗叹,那耶律义先身经百战,能是傻子吗? “敌军后续骑兵已下马,正垒盾牌阵,抬云梯而来,兵力约有万众!” 斥候又报。 真正的血战要来了! 卫渊将手中朴刀举过头顶,大声道: “将士们,杀敌报国,建功立业,只待今朝!” “莫要心疼箭矢,千人再分两队,轮番齐射!” 为了守住雁门,他向张辅要了近五百万支箭矢。 看似不少,可真要射下去,也禁不起一个月的折腾。 但是,首战必须打出气势! 一定要少死人! 很快,上千人又分两队,一队五百人,轮番射箭。 争取将搭箭拉弦的空隙弥补。 攻防之战,机会稍纵即逝。 或因一隙间隔,丢掉整个城池! 城外,辽兵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 城头,上千名将士,万众一心。 一千人守城,不可能面面俱到。 果不其然,有敌军瞅准防守薄弱之处猛攻。 “卫指挥,请给我一队人马!” 城头之上,有将士注意到这一幕,主动请缨。 卫渊点头道:“千人第二队,领朴刀兵一百,徐长志,给老子守住了!” 徐长志乃大周勇毅侯府家庶子, “请卫指挥瞧好吧!若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下了城去。 片刻后,上百人朴刀队,将快要从薄弱处登上城墙的敌军尽数杀灭。 此刻,在无数箭矢的消耗下,再加上敌军远道而来,气力本就衰弱,故而攻城之势有所迟缓。 但卫渊不敢松懈, “第三队登城,第一队交接第三队!” “第三队以第一队防守之势继续放箭!” 射箭,尤其是射出杀伤力大的箭矢,急需要臂力。 守卫雁门的将士,不全是弓弩兵出身。 所以,需要替换,以防止某些将士因力道不足,而使敌军找到攻城间隙。 况且,持续对战伤亡下,不利第一队恢复元气。 至于第二队,是备选队伍,若有哪方城墙将要失陷,第二队就会补上。 此刻,第三队的将士,看到第一队浴血奋战,第二队也有部分人登上城墙,心中战火与热血早就被点燃。 在登上城墙之后,哪管三七二十一。 朝着辽兵就是一阵齐射。 城门远处。 辽兵后军大营,耶律义先站在一处山丘上,突然听斥候来报,说是雁门关已换兵守城。 他看向雁门关方向,依稀见到箭矢不停齐射,便是明白了卫渊意图,笑呵呵说道: “这守城的周将倒是有几分聪慧,命前军撤回来吧,待辎重到来,再去攻城。” 耶律义先很清楚,雁门关守城器械充足,而且又是轮番守城,待一队人马疲力,又会有休息好的另外一队替换。 继续攻城,只能是徒增伤亡。 待其攻城先锋将回营,看向耶律义先,不解道:“将军,末将麾下兵卒,已有人攻上城头,何不再等等?” 耶律义先笑道:“大军跋涉数百里而来,已是人困马乏,不宜再战,让你等攻城,只不过是看看他们守城的底蕴而已。” “如今本将已心中有数,待辎重一到,你这先锋,仍是要打头阵的。” 闻声,辽军先锋大喜,“谢将军!” 古代作战,最大功劳,莫过于先登、破阵、斩将、夺旗。 那辽军先锋所求正是先登。 待辽军撤下后。 雁门关城头上,徐长志等诸将都是一脸笑意,他们初步估计。 此役,大周战损不足百人,至于辽兵伤亡,或可达三百有余。 然而,卫渊仍旧是一脸愁苦,这个战损比,还是太高了。 “你等千万别得意忘形。” “你们看敌军撤退阵型,乱中有序,前后呼应,又有后军接应。” “而且,他们攻城正酣,却突然撤退,足以证明,敌方主帅颇具谋略,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 他不得不如此提醒诸将,本就兵力不如敌军,要是再轻敌,别说一個月,十天都守不了。 “不过你等也不必气馁,这一战,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赢了。” “趁敌军撤退,快速打扫战场,先拾箭矢,再收枪盾!” 古代行军作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在战后,敌我双方可打扫战场。 不过,那是有‘礼’的时代,辽兵...不一定有啊。 果不其然,刚有士卒出城要打扫战场,箭矢还未拾取几支,敌军就派出骑兵骚扰。 幸好有斥候眼力惊人,不至于酿成大错。 傍晚。 卫渊在城头用晚食。 以他的身份,伙食会好些,能保证餐里有肉。 不过,卫渊依旧还是与士卒同吃,一碗陈米粥,一点儿蔬菜,便就对付了。 这时,徐长志坐在卫渊身旁,将周围士卒支走,随后,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问道: “卫哥儿,您给老弟兜个底,这次,咱们能不能守住?或者...能不能活下去?” 闻言。 卫渊陷入沉默。 他也不知道答案。 良久,他怒斥道:“说了多少次,行军作战时,要称职务!” 在卫渊成为英国公弟子那刻起,徐长志就被英国公分配到他的麾下了。 故而,两人关系很是要好。 “是是是,卫指挥使说的是。”徐长志尴尬一笑。 卫渊好奇问道:“你堂堂侯府庶子,即使家道衰落,但以伱这显赫门第,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可以的,为何要参军?” 徐长志无奈道:“我们这一脉,乃是徐家庶出,是我曾祖父为了勇毅侯爵不至于消散,才不得已找了我们这一脉过继。” “随着我有个姑祖母出嫁,将我们徐家财物拿走大半,再加上朝廷里的人,也不愿照顾我们这一脉...” “我读书不成,又是庶子,遭家里嫡母不忿,顶撞了两句,又把我父亲惹恼了,不得已,才来当兵。” 卫渊点了点头,“你那姑祖母,可是嫁给了一个姓盛的探花郎?” 徐长志一脸惊讶,“卫指挥如何晓得?” 卫渊怅然道:“我大姐为了请人医治爹娘的病,再加上我当时年幼,读书,吃食,样样都要用钱...” “眼瞅着就要到断粮的地步,我二姐还未婚嫁,连个嫁妆都凑不齐,大姐只好委屈自己,卖给他们盛家了。” “后来,我大姐成了他们盛家的一房妾室,故而听我大姐说起过有关盛家的一些往事。” 闻言,徐长志沉默片刻,又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卫指挥有秀才功名,为何当兵?” 卫渊想起这些年,两位姐姐对他的关心与疼爱,甚至超过自家孩子,便是鼻子一酸,道: “我想出人头地,想混出个名堂,想让我两个姐姐,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等这场战役打完,我就去他们盛家看看,看看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外甥女...”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 徐长志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道: “卫指挥!卫兄!等这场战役打完,我陪你去盛家!” “不管怎么说,我与那盛家,也算有亲戚。”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忽地。 有鼓声响起。 间隙三声鼓! “聚将鼓,是聚将鼓!敌袭!敌袭!” 卫渊再次握住手中朴刀,不停地大声说着。 第三章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数以万计的敌军,再次出现雁门关外。 卫渊等诸将士严阵以待。 可是,敌军并未发起进攻,只是在城外数百步逛了一圈,便就返回营中。 到了深夜,一众将士渐入梦中。 突然! 鼓声再响! 卫渊与徐长志瞬间反应过来,后者骂道: “不让吃饭也就罢了,怎的连个好觉都不让睡?” 这次,敌军仍旧没有发起进攻。 第二天也是如此。 卫渊知道,这是辽军的疲敌之策。 其目的,就是要瓦解三队依次攻势。 毕竟,要是有一队兵马被扰,精神不振,则轮番上阵守城的优势,也就没了。 “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他们哪次是佯攻,哪次是真攻,咱们可分不清啊!” 徐长志心忧。 敌军人多势众,他们可以休息的过来。 但是,雁门关只有三千将士,平日里守城就需驻守一千兵将,面对敌军计策,实是无解。 卫渊想了片刻,道:“敌军辎重未至,不会冒然攻城。” “吩咐下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本将军下令,一律全当做没有听到。” “再派两人,轮番守夜,只要敌军来攻,就点燃狼烟,敌军见狼烟,即使是真攻,也会变佯攻。” “此外,多派几名斥候,监视敌军动向,只要辎重到来,立即来报!” 徐长志作揖:“诺!” 余下几日,按照卫渊的应对之策,将士们果真得到充足休息,而敌军也未冒然进攻。 直至辽兵攻城第九日,卫渊接到消息,敌军辎重到了! “攻城军械刚到,这些辽贼,就迫不及待的来攻城了!” 此刻,城头上,徐长志见到千步之外,敌军正有集结之势。 雁门关外,地势平坦辽阔,只需眼力好些,敌军有何动静,自是瞒不过他们的。 “告诉将士们,先前几阵,都是儿戏,真正的大战要来了!” 卫渊下令。 一炷香功夫过后。 敌军悍然来攻。 “放箭!” 卫渊大喊一声。 无数箭矢,纷纷射向敌军。 然而,这次,辽兵有了各种攻城器械相助,也有了长盾兵徐徐推进,周军箭矢优势见了大半。 “准备落石!” 卫渊再次下令。 徐长志看到已有敌军架上云梯,皱眉道: “卫指挥,你如今是雁门守将,众将士主心骨,末将在此守着,您在后方坐镇!” 卫渊沉声道:“雁门若失,便没了后方!” 当周军使用落石的这一刻,辽兵的投石机也狠狠砸到了城头之上。 “架盾,闪开!” 卫渊即使吩咐下去。 可仍旧有被巨石砸到的将士,霎时,血肉模糊,染红城墙。 “杀!” 敌我双方,喊打喊杀之声,已是撼天动地。 这一次,辽兵像是发疯似的攻城,根本就不计伤亡。 已有人登上了城墙。 卫渊手握朴刀,带了十余人,亲自杀了过去。 挥刀间,人头滚落城墙,鲜血侵红甲胄。 “杀!” 感受到鲜血的刺激,卫渊只觉大脑空白,胸中热血沸腾,遇敌便杀。 但凡有登上城墙的将士,还未来得及挥出一刀,就被卫渊砍去了头颅。 猩红的血液,犹如喷泉般上涌。 此刻,所有的大周猛士,就像是沐浴在鲜血中,最原始的战意被激发出来,像是没了痛觉。 即使有人被敌军箭矢射到,甚至都穿胸而过,可却像无恙一般,继续挥刀杀敌。 他们或许是没有注意到身上的伤势,也或许是知道,一旦停下杀敌挥刃的动作,很可能就要死了。 在一番惨烈的厮杀过后,敌军的进攻锋芒终于停滞下来,开始陆续撤兵。 有名大周将士,见到敌军撤退后,心下松了口气,依偎在城墙上,缓缓闭起双眼。 这时,有名将士看到他身上的伤势,无不目露惊骇,当下就要脱口而出, “老哥,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渊示意闭嘴。 然而,还是被那心弦紧绷的将士觉察到一些动作,猛地睁开双目,道:“卫指挥,您...” 忽地,他感到胸腹传来痛楚,低头一看,却见甲胄损坏,有刀刃插进胸腹造成的伤势,鲜血都将下半身染红。 见此,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看了一眼卫渊,笑了笑,没说什么,合上双目,再也没有睁开。 卫渊叹了口气,看向四周,残垣断壁,尸横遍野,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红色的泥泞里。 “第一队,撤下休整,第三队,准备守城!” 卫渊并未因那些牺牲的将士而觉得痛心,更多的只是惋惜。 战争,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 一连十数日,雁门关遭遇了自大周建国以来,最为惨重的守城战役。 三千将士,死伤只剩数百。 徐长志的一条臂膀骨折了,身上中了数支箭矢。 若非毅力惊人,此刻,怕是早就痛晕了过去。 至于卫渊也不好受,光是身上所中的刀伤,就有十余处。 都是为抗击登上城门的敌军将士所中。 他与徐长志,依偎在一处,看着连站起身都有些费力的同僚将士,心里都很清楚,这座城,怕是守不住了。 徐长志吐了口唾液,当中掺杂着些许血丝,他不甘的咬牙问道: “卫兄,咱们已经守了整整二十七日了,英国公他们还没任何动静,是不是早就将咱们当做弃子了?” 弃子? 卫渊笑了笑,“咱们脚下这座城,是雁门!” “卫指挥,敌军又上来了。” 军中仅剩的斥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卫渊禀报。 闻声。 卫渊透过城垛间的空隙,看到了正在集结而来的敌军。 他看了一眼那斥候,沉声道: “我这里,有三百余封遗书,都是我这几日为弟兄们所写,还有很多袍泽,连个遗书念想也没留下,甚至尸骨都找不到了...” “你是斥候,熟知北境地形,知道走哪条路,该怎么走,才能活下来,将遗书带回去,拜托了。” 斥候顿时瞪大了双眼,“将军这是让我当逃兵?” 卫渊摇了摇头,“不是逃兵...敌军眼看着要冲来了,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就当我和兄弟们...求你。” 斥候鼻子一酸,看了看四周袍泽弟兄们那寄予希望的眼神,不由得热泪盈眶。 卫渊将背在身上的行囊解下,“大家伙的遗书都在这里,还有我这些年攒下的银子,还有...还有我买的玉簪子。” “银子交给我二姐,簪子,交给我大姐,就说,这是我送给我外甥女的见面礼。” “里面,有地址...去吧。” 斥候不再矫情,背上行囊,向卫渊以及众人深深作揖,道: “如有机会,哪怕来世,再随诸位杀敌,袍泽兄弟们,保重!” 言尽,他头也不回,下了城去。 随后,卫渊缓缓站起身来。 其余诸将士,纷纷效仿。 卫渊看向众人,又看了看他们那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痕,良久无言,只是牢牢握住了手中的兵刃。 城外,有辽兵齐声劝降。 闻言,卫渊转身面向敌军,其余人亦是如此,皆是眼神坚定,无丝毫退意。 徐长志将印有‘周’字大纛递到卫渊手中。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徐长志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京东路人士林兆远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河北路人士陈阿牛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河东路... 仅剩的数百人,陆续大声道:“汉家儿郎,宁死不降!” 早已被鲜血染红的雁门关上,众人身影略显萧索。 ‘周’字大纛,伴随黄沙飘荡。 雁门!宁死不降! 第四章乱战 大半个月前。 燕云十六州——朔州。 英国公张辅于此城外百里处安营扎寨。 大帐内。 张辅不时大吼道: “顾偃开到哪了?!” “到哪了?!” 然而,帐内却无一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 良久,有一亲信将领作揖道:“大帅,不能再等了,雁门等不起!” “大帅率军直奔寰州,只需给末将留下三万人,必能拖住朔州人马!” 张辅深深皱眉道:“朔州境内,有十万守卒,你挡不住,顾偃开怎么还没到!” “这厮要是误了大事,害雁门失守,本帅必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有一浴血猛将,闯进大帐,笑道: “来了!来了!” “英国公,本将没有来晚吧!” 来人正是顾偃开! 张辅瞬间激动,走下帅位,牢牢握住他的一条臂膀,问道: “带来了多少人?” 顾偃开先是一笑,而后来到沙盘前,看到‘顾’字旗帜,直接放在了朔州城前, “六万!够不够朔州辽贼喝上一壶?” 闻声,张辅抚须大笑道:“够了!够了!” 顿了顿,他神情猛地一怔,“应州呢?” 顾偃开深呼吸一口气,郑重作揖道: “末将幸不辱命,在应州连战三场,应州辽军主力损伤惨重,已将他们死死拖住!” 顷刻间,整座大帐雅雀无声。 应州,也是有着整整十万甲士啊! 攻下应州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英国公张辅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让顾偃开以骑兵挑衅辽军,随后削弱应州实力。 辽国骑兵甲天下,当他们看到大周以骑兵挑衅,必然出城迎敌,即使不出城,也能起到拖住他们的作用。 可是没想到啊,这顾偃开,不仅拖住了应州,还将其主力击败! 不愧是开国勋贵之后! “若无张帅妙计,这应州,哪怕是十个顾偃开,恐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顾偃开心悦诚服的作揖道。 大周建国至今,已近百年。 像英国公张辅、宁远侯顾偃开,以及此刻身在雁门的勇毅侯府后人徐长志,都是开国勋贵之后。 在这些开国勋贵后人当中,还是要属年近半百的英国公张辅最具有威望。 “顾将军客气,待此战结束,你必是此战第二大功臣!” 张辅笑着拍起顾偃开的肩膀。 闻声。 后者纳闷道:“辽军只知,我与张帅,各率十万大军。”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帅这里只有五万甲士,至于主力,却是让末将率领了。” “只是,末将不知,谁会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包括卫渊,乃至军中大部分将士,接到的将令,都是张辅与顾偃开各率领十万大军。 然而,实际上,张辅让顾偃开率领的军队,足足有十五万! 如此瞒天过海,才让辽军主帅耶律仁先掉以轻心! 因为如果各率领十万大军,应州与朔州再不济,也能抵抗住。 倘若周军直接去攻打辽军大本营——寰州。 那么,辽军占据的朔、应二州,就会与寰州互为犄角,立为不败之地。 届时,只需将雁门拿下,这场战役,就是辽军必胜了。 可如今呢? 应州主力受损,顾偃开又马不停蹄来到朔州,打算拖住朔州守军。 如此一来,张辅则可率领本部将士,与顾偃开留在应州的部分兵力,合围寰州! 层层计谋,占尽天时,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也唯有贵为勋贵之首的张辅,敢这样行军作战了。 “至于谁是第一大功臣,你以后会知道!” “顾偃开,此战,不过刚刚开始!” “朔州敌军,就交给你了!给本帅拖住!” “传令,全军集结,兵进寰州!” 张辅下达命令。 顾偃开郑重点头。 他自诩也是身经百战,可在统治大兵团作战方面,仍旧不如张辅。 倘若此战让他指挥,他最多也就能做到稳扎稳打而已。 ------------- 三日后。 张辅亲自率军攻打寰州。 又过一日,顾偃开留在应州的六万甲士,已有半数,来到寰州城外,听从张辅指挥。 应州一战,顾偃开率领的十五万大军,折损三万左右。 初步估计,应州辽兵伤亡高达四万七千余人! 能将战果打到这种程度,主要还是没有人会想到,他手上,当初有足足十五万的甲士! 当张辅初次攻打寰州城的那一刻,辽军主帅耶律仁先,就已经慌神了, “不可能!哪来的周军?张辅不是在朔州吗?” 听到守城将士前来汇报时,耶律仁先脱口而出,随后来到沙盘之上,死死盯着应州方向,道: “问题出在应州!他们不是说,已经将顾偃开留在应州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辽将沉默无声。 张辅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整盘策略,又靠着信息差步步领先。 而且又对顾偃开十分信任,孤注一掷,才打出了让耶律仁先后知后觉的效果。 可想而知,辽军是有多么难啃了。 “传令,死守寰州!” “命应、朔二州,速来驰援!” “派遣百名斥候,不惜一切代价,告知耶律义先,让他快速拿下雁门!” 耶律仁先乃是名将,瞬间就想清楚了一切,也明白,胜负关键,不在燕云三州。 而是雁门! 只要拿下雁门,周军腹背受敌,只能退出燕云。 若是拿不下,则张辅将极有可能,率先攻下寰州,最差也是进退有余。 因为此刻寰州守军,只有五万! ------------- 寰州战役持续第四日。 应、朔二州战役也彻底打响。 此刻,张辅军帐中。 他正思虑全局。 按照耶律仁先最开始的规划,义先率领五万甲士攻打雁门; 应州作为辎重大本营,是辽军大后方,拥有十万甲士; 朔州距离雁门最近,能够随时支援耶律义先,那里的守军,足足有十万之众! 而己方呢,不算雁门,如今攻打寰州的兵力,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左右。 张辅心知肚明,想要啃下寰州,会很难! 但他已别无选择! “辽军不擅守城,他们的骑兵,唯有野战时才能发挥优势!” “倘若应、朔二州派来援军,那么以耶律仁先多疑的性格,定会以为本帅有趁二州兵力不足,调头打二州的可能。” “如此,耶律仁先为防止燕云州城失守,也必然会摒弃守城,与我军展开野战,想以此拖住本帅,待二州援军到来,再全歼本帅!” “届时,才是决战到来!” “渊儿,雁门,可一定要给为师守住了!” 张辅一念至此,将拳头狠狠砸在地图中‘寰州’方向。 成败,在此一举! 第五章战终 为了攻打寰州,英国公张辅几乎将大周边境所有的攻城器械全搬来了。 接连恶战数日,敌我双方的战损,近乎持平。 这在大周开国以来所经历的无数大小战役中,都堪称是奇迹。 毕竟,张辅是攻城的一方!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周军兵力只比固守寰州的辽兵多三万而已。 却能几乎以一比一的战损消耗寰州辽兵。 还要多亏了不计其数的攻城器械。 此刻,寰州内城。 辽帅耶律仁先,正着急的问向众将, “朔、应二州的援兵还未到吗?” 有将士作揖道:“回禀大帅,朔、应二州,都遇到了敌军阻碍,一时半刻,怕是难以回援。” 闻声,耶律仁先冷笑道:“看来,这张辅是铁了心的,想要吃掉我们了。” 多名辽将皆是不屑道: “我们守城,他们攻城,纵然现在凭借着落石、冲车、重弩等略占上风...” “可他们每一次攻城的军械消耗,也极其庞大,真要是打下去,就怕他们没有胃口吃掉我们。” “只要我军坚守不出,静待援军,必然能够将周军耗死在此地!” “...” 话音刚落,就有斥候来报。 说是周军有北上嫌疑,已有万名骑兵前往应州方向。 闻言,耶律仁先惊诧道:“张辅的目标不在寰州,而是应州?” 应州派来的援军,已经被周军所阻。 如果这个时候,张辅不惜一切代价,调头攻打应州,那么应州危矣! 一旦应州失守,辽军的互为犄角之势便成了泡影。 而且,应州还是后军大本营,有着辽军所需辎重、粮草等。 “或许是张辅故布迷阵,其目的,就是要引诱我军出城!” 有人说道。 耶律仁先岂能不清楚这点? 只是,他不敢赌! 一旦输了,辽军将被粮草不济所困,届时,被活活拖死的,可就是辽军了! “张辅带来了那么多攻城器械,就是要弥补攻防差距。” “本帅知道,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希望本帅可以出城与之决战!” “此次出征,本帅带来的大部都是骑兵,根本不擅守城!” “他既然想要展开决战,那么本帅就如了他的愿,让他看看,什么叫做草原铁骑!” 耶律仁先说到此处,已然做出决定。 原本固守寰州的五万大军,在这几日,已伤亡四千有余。 耶律仁先留下六千人守城,其余四万,皆出城去了,要与周军野战! 当张辅得知此事后,忍不住大笑道: “好一个耶律仁先,果真有魄力!” “本帅还以为,他当定了缩头乌龟!” “既如此,命全军集结,收拢兵力,与敌展开决战!” 仗打到这个份上,也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半日后,深夜,寰州城外。 双方选择在辽阔地带决战。 辽军的优势在于骑兵,有着很强的收割能力与机动性。 而周军这边,胜在兵种齐全。 “盾牌兵抵御骑兵锋芒,朴刀兵藏于盾牌兵中斩马,结阵陷骑!” “枪兵于侧翼袭扰敌军,所有骑兵,从左侧直冲敌中军!” “弓弩兵坐镇后军,待敌骑兵冲来,配合盾牌兵与敌决战厮杀!” 张辅接连下达几条军令。 至于耶律仁先那边的打法,则就简单许多,主要就突出一個横冲直撞。 虽然盾牌兵与朴刀兵配合默契,但是面对数万骑兵的冲锋,一时间也是损失惨重。 不过,待敌军继续向前冲锋时,弓弩兵的齐射就发挥出了作用。 若有敌方骑兵冲到后军,就需要隐藏在右侧的枪兵去阻拦了。 大战一起,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杀!” 敌我双方那喊杀之声,似可惊天动地。 这种纯粹的决战,没有丝毫阴谋诡计在其中,每一名士卒,都是真刀真枪的在厮杀。 所造成的伤亡也是惊人的。 很快,敌军就将盾牌阵冲个粉碎。 没了阵型,周军的优势便就荡然无存。 盾牌兵与朴刀兵也只能各自为战。 张辅矗立于战场之上,亲自挥旗指挥。 随后,周军最大的杀招,上万骑兵,从左侧猛攻敌军。 耶律仁先骑在一匹战马上,正紧张地看着战势发展,忽地,有斥候来报。 上万骑兵直冲自己而来。 一时间,辽将皆有不安。 耶律仁先扭头看去,抽出腰间弯刀,大笑道: “慌什么?本帅早就料到周军会如此排兵布阵!” “除冲锋人马,其余人等,皆随本帅前去御敌!” “本帅给尔等下达最后一条将令,若见本帅落下马来,不必慌张,奋力厮杀,将周军尽数歼灭于此!” “杀!” 最后一字落下,耶律仁先直接冲了过去。 一众辽将,见此纷纷大喝道: “誓死追随大帅!杀!” “杀!” “...” 这就是辽兵的血性与战意。 上至主帅,下至小卒,皆有舍身成仁之念。 大周自建国以来,对燕云十六州发起的收复战役不在少数。 可每一次,无不折戟沉沙。 也足以证明,辽兵作战之勇猛! 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一日还未停歇。 晨光破晓,整片大地都被染了颜色。 四处可见残肢断臂,尸骨成堆,甚至将要血流成河! 宛若人间炼狱! 双方损失都已经超过了四成。 敌我主帅,皆心知肚明。 一场战役,损失超过三成,便是败了。 损失超过五成,那就是溃败。 放在小说家嘴里,那就是全军覆没! 可如今,双方损失都达四成,厮杀却还在持续着。 双方都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 而且打法早已没了章程,纯粹就是白刃战,好比是街头帮派火拼。 所有将士心底的热血都被激荡出来,就像是不知疲劳一般。 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谁若萌生退意,谁就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了。 张辅眼见敌军战马已损失过半,当即大声道: “重甲步卒,冲锋!” 顷刻间,就见百辆战车,一辆战车上大概有步卒五人。 集冲锋、防御、近战搏杀、远程进攻于一体。 这五百人,是张辅最后的底牌! 有敌军骑兵冲上前去,手中弯刀落在那战车之上的步卒,却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敌军主帅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能够防御兵刃的重甲!战车!好一个张辅,忍到现在,才出手!” 他知道,原本僵持不下的战局,因为有着那五百人的加入,彻底发生了改变。 “撤!” 耶律仁先大吼一声! 辽军至此兵败! 眼见辽军撤退,张辅与所有生还的周军将士,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六章卫渊,你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撤回寰州城内的耶律仁先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 说实话,他与周军交战的次数并不多。 半生戎马,几乎都是在与西夏对战。 此次,是将对将,他输给了张辅,吃了轻敌的亏。 翌日,张辅持续用投石车、重弩等消耗辽军。 经过一场战役的失败,寰州辽军再无翻身可能。 “眼下,应、朔二州援军难至,待周军休整过来,我军,怕是难以守住寰州!” 有辽将向耶律仁先说道。 其实,就以当前来说,对辽军最致命的,是一场大败带来的人心浮动,士气不稳。 耶律仁先毕竟是一代名将,岂能不知大局已定? 倘若真要等应、朔二州的援军,且先不管寰州能不能守住,即使能守住,那二州就无风险? 耶律仁先不敢赌了, “若此战我军大败的消息,传到西夏的耳朵里,你们说他们是要攻周还是攻我大辽?” 耶律仁先关注的一点,就在此处。 真要是死扛下去,也无不可,但西夏那边的动静,也不得不防。 张辅费尽心思,拼了命的也要轰轰烈烈的打赢一场,让耶律仁先萌生退意还在其次。 最主要的,还是做给西夏势力来看。 大周暂无夺取燕云十六州之意,不然朝廷也不会只派给张辅二十万兵力守卫边疆。 西夏在明知大周势力不会染指燕云的前提下,肯定是会放心的捅辽军刀子。 几日前,顾偃开心说大兵团作战比不得张辅。 是因为指挥大兵团,不仅是要指挥千军万马,更重要的,是能够明锐分析出国际局势,从而率领军队,做出最有利的抉择。 “让耶律义先的军队撤回来吧,此役,我们已经败了。” 耶律仁先言至于此,缓缓闭上双目。 其余诸将,也不敢再劝。 耶律仁先也是能够分析出天下大势的人,所以,他必须要防范西夏。 --------------- 当张辅得知,寰州要求和的这一刻,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他来到一处山丘上,凝望着寰州,目光似乎透过这座古老的城池,犹如光辉般,照在了整座燕云大地,喃喃道: “纵横捭阖,兵无常势,如今天下局势,像极了史书上说的汉、魏、吴三国争霸啊。” 顿了顿,他吩咐身边副将, “为防止耶律仁先出尔反尔,本帅需带三千人马前往雁门,其余人马,归你统率。” “待接到本帅差人送来的消息,你就可撤军了。” 数日后。 卫渊苦守雁门第二十七日。 城头上,几百将士,已横生死志。 他们犹如一座座高山般,巍然耸立在此,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敌军士卒登上城墙。 终于,就在此刻。 卫渊喊出一个‘杀’字。 数百人,顷刻间便就冲向已登上城头的辽兵。 有一名胡子花白的雁门守卒,手执长枪的臂膀都被辽兵砍断了,但是他并未倒下。 而是用另外一手,拔出腰间的匕刃,狠狠地扎进了一名辽兵的脖子上,鲜血‘呲’得一声,就涌了出来。 那辽兵瞪大了双眼看着老卒,临死都不明白,都断了一臂,竟还能作战! “老子从十六岁的时候就守在雁门,一守就是四十年,这辈子连個婆娘都没讨,你们说来就来,真当老子老了,握不动刀了吗?” 老卒咬牙切齿着,刚说完,就被一名辽兵砍下了脑袋。 守城数日,卫渊惯用的朴刀,都已经有了不下三十几处的豁口。 原本锋利无比,可轻松破甲的利刃,到现在,连砍脖子都是有些费劲了。 那朴刀并非军制,而是卫渊找铁匠打造的,比一般朴刀要长一些,用得顺手了,故而不愿临阵换刀。 但是到了这一刻,再不换,怕是都杀不了人了。 只好在乱战期间,又找了一把看起来比较完善的朴刀,就在这时,一名辽兵的刀刃,已经结结实实的砍在了卫渊的后背上。 若非营指挥使的甲胄较好,那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 几百人苦苦坚守半个时辰,就只剩下了几十人。 他们背靠背,贴在一起。 卫渊身上的伤口,快要数不清了,四肢,后背,都在流血。 就连握刀的手,都开始颤抖。 连他这个天生神力的将领都如此了,可想其余士卒,该是何等艰难。 至于徐长志,快要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失血过多,急需要休息。 “这辈子,做梦都想闯一回燕云十六州,可结果,连雁门都没出去。” 徐长志吐了口血,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卫渊没有回话,对他来说,多言一句,都是徒费力气。 “卫指挥,徐将军,诸位袍泽兄弟,我...我疼死了,先走一步!” 一名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将士,当即冲向敌军。 被乱刀砍死。 他身上的伤势太重了,实在无法忍受伤势传来的痛楚,倒不如先死在冲锋上。 卫渊把心一横, “卫某来这世上十余载,能够有幸与诸位老哥痛快杀敌,慷慨赴死,已是幸甚至哉!来生再会!” 话音刚落,卫渊也直接杀了过去。 徐长志深呼吸一口气,用自己仅剩的力气矗立身躯,“杀!” 余者,皆默念一个‘杀’字。 重伤之躯,齐齐掠动,疾如风,快如火,雷电不能摧,天地奈若何! 自古以来,在这神州大地之上,从不乏危难之时,慷慨赴死者! 就在此时。 辽军大帐。 耶律义先接到了自家兄长的消息,要撤军。 但此刻,雁门即将拿下,他岂会撤? “先屠了雁门,再说撤军的事情!” 耶律义先刚做出决定。 就有斥候来报,远处山丘上,发现周军。 闻声。 耶律义先紧皱眉头,“来救雁门的援军?” 想到这里,他愤愤不平,五万甲士,攻打一个只有三千守卒的雁门,却打了这么久。 这要是传出去,后世史书,该如何写自个儿? 可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最终。 “撤军吧。” 耶律义先说出这几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雁门关城头上。 原本已怀着必死之心的卫渊等人,突然听到敌军撤退号角。 紧接着,登上城墙的辽兵与还未登城强的辽兵,都撤了出去。 卫渊等人血战数日,早没了精气神,目光呆滞,不太明白现状。 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得救了。 忽见,一队周军入城。 “是援军?” 卫渊浑身浴血,在心中喃喃一声。 不消片刻。 从寰州纵马疾驰赶来的英国公张辅,见到城头之上,堆满了尸身的一幕,便是深深动容。 随后,他又看到卫渊等仅剩几人,迅速冲向前去。 卫渊见是张辅,自身这疲累身躯,终是撑不住了,重重的倒在尸体上。 张辅连忙蹲下身子,紧握着他那血淋淋的手掌。 卫渊有气无力道:“总算...守住了…” 张辅动容,牢牢握住他的手掌, “渊儿,你是英雄,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看向跟随自己而来的将士,大声道: “医士!医士在何处?!” “救人,救人!” 第七章顾偃开授艺,赏赐 嘉佑元年,十二月初。 雁门关,大雪纷飞,四处白茫茫一片。 将半月前那场大战留下的痕迹尽数掩盖。 内城,一处大帐前,两名士卒正瑟瑟发抖,不时打个寒颤, “这鬼天气,真他娘冷!” “行了,少说两句吧,等过几日朝廷派来棉衣,就不觉得冷了。” 言谈间,二人看到英国公张辅与宁远侯顾偃开缓缓走来,便是立即矗立身躯,纷纷抱拳,齐声道: “见过张帅、顾侯。” 闻声,张辅与顾偃开各自点头,随后走进帐中,看到半坐在床榻上卫渊,陆续笑道: “看样子,休息了半月,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张帅收了个好徒弟啊,有伤在身,还不忘读书,咦,卫公兵法?不错。” 见到二人,卫渊连忙将手中兵书放到一旁,刚欲起身作揖,又听张辅说道: “你有伤在身,俗礼就免了。” 卫渊抱了抱拳,“谢恩师。” 顾偃开看了看卫渊,突然询问道:“你小子,今年多大了?” 卫渊神情一愣,随后如实应道:“过了今年,十八岁。” 十八? 顾偃开惊诧道:“冠军侯霍去病十八岁率八百铁骑深入大漠,两度功冠全军。” “你十七岁,以三千兵力,抵抗敌军五万,守了整整二十七日!” “当真是后生可畏!要是我儿,有你半分出色,本侯就心满意足了。” 他有个儿子叫做顾廷烨,今年十五岁左右,在京城已经博得‘纨绔’之名。 但是人家卫渊呢? 十五岁就来到军中了! 也就比顾廷烨大個两三岁,就已立下赫赫战功! 相比之下,顾偃开突然有了种想要掐死自己儿子的冲动。 顿了顿,他一脸羡慕的看向张辅,“英国公,你收了一个好弟子!” 闻言,张辅一脸骄傲道:“这还用你说?” 不论别的,就论当今京城中的那些勋贵子弟,在他眼里看来,无一人可以比得上卫渊。 “顾侯爷,您可别取笑晚辈了,军中谁人不知,您那顾家枪法,乃当世一绝,如若贵公子习得顾家枪精髓一二,足以冠绝同辈了。” 卫渊笑呵呵说着。 提起顾廷烨,顾偃开就不由得闷哼道:“以后有机会,也让他来军中锻炼锻炼,免得整日待在京中,就知沾花惹草,败坏我顾家门风!” 听到这里,卫渊摇头一笑,没再搭话。 略知‘知否’剧情的卫渊很清楚,顾偃开的儿子顾廷烨绝非是不学无术之辈,那纨绔之名,多半都是他人栽赃陷害。 再说,像他们这种勋贵子弟,逛个青楼,玩个姬妾,也在情理之中。 自个儿要是也生长于勋贵世家,估计会比顾廷烨玩得更花。 张辅笑道:“没人对伱的家事感兴趣。” 顾偃开笑道:“说的极是,卫渊,今日本侯随你老师来此,主要是向你说三件事。” “第一,张帅已经为你向朝廷请功了,而且还是此战第一功臣,朝廷对你的赏赐,不日就会下来。” “第二,辽军已经撤退,他们已经派人来,要与我大周议和,这事,就轮不到我们这些军伍之人操心了。” “第三...” 说到这里,顾偃开有所停顿,犹豫片刻,开口道:“不知,你小子愿不愿学我顾家枪?” 学顾家枪? 提起这个,卫渊瞬间来了精神。 虽然英国公张辅的武艺,也算独步军中。 但是,张辅最擅长的,是兵法。 可顾偃开擅长的,是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手段! 如果说不愿学,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 卫渊微微皱眉道:“顾侯,您要是被我老师威胁了,您就眨眨眼...” 张辅与顾偃开愣了愣神,旋即大笑起来。 顿了顿。 顾偃开负手而立道:“无需多想。” “让你学顾家枪,其实本侯也思前想后许久。” “大周好不容易等来你这么个将种,你又是张帅弟子,与我等勋贵世家,也算一脉,自然要对你好生栽培。” “你擅用朴刀,学了我顾家枪,再融合英国公的武艺,或许能触类旁通,创出一套独属于你卫渊的军中武艺。” “不过,本侯也有言在先,顾家枪毕竟乃我顾家祖传,势必要对你留私,不会倾囊相授。” 听到这里,卫渊算是明白了。 顾偃开是将自己也当做勋贵一脉的人了。 教自己顾家枪,一是想让自己欠个人情,二是也的确有意栽培自己这个所谓的将种。 至于留私... 卫渊倒是不怎么在乎。 他早已将英国公的武艺学了个干净,只要能在顾家枪上有所触类旁通,就算不能学尽,也是值得的。 就如顾偃开所言,将张、顾两家武艺融会贯通后,能使卫渊在武艺上的发展不可估量,甚至超越顾家枪也无不可。 总而言之,顾偃开是好意。 卫渊为了更强,自然愿意接受他这份好意, “既如此,就劳烦顾侯了。” 顾偃开笑道:“本侯早已说了,你是张帅弟子,于本侯就不是外人,无需客套。” ------------- 此刻。 京城,紫宸殿,百官齐聚。 几日前,嘉佑帝赵祯,已得到北境战报,张辅大获全胜,辽军准备向大周议和。 是议和,不是求和。 大周文臣,觉得议和与求和,不过一字之差,无甚大碍,只要能停息战鼓,所谓文字游戏,不玩也罢。 但是武将们,却大感憋屈,但当前大局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嘉佑帝赵祯早就派人到北境商谈议和之事了。 “今日召诸位臣工来此,主要是商议该如何对有功之臣进行褒奖。” “朕从英国公送来的捷报里得知,固守雁门的小将卫渊,乃此战第一功臣。” “朕观此将,有冠军侯之风,朕有意赐爵,不知卿等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 武官们还尚未表态。 自诩文官清流的那些人,便就坐不住了,陆续道: “陛下,不可!卫渊虽于国有功,但尚且年幼,资历太浅,不宜封爵!” “陛下,卫渊在军中职务,乃是营指挥使,如今突然赐爵,无异拔苗助长,还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 闻声,赵祯意料之内的莞尔一笑, “既然诸卿以为赐爵不可,那么就封他为代州团练使,翊卫大夫,赐百金千银,替朕坐镇代州,固守雁门,如何?” 卫渊目前是营指挥使,管辖五百军卒,被张辅临时任命,才担任雁门守将,统率三千人,这只是军衔,属不入流。 而代州团练使,可就是从五品官了,说是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当前,代州的主要兵力,来源于禁军广锐军三营、宣毅军三营,还有不少的地方军、湘军,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有七、八千人左右。 张辅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多来自于禁军编制下的广锐、宣毅,还有号称开国之兵,老牌禁军劲旅的‘上四军’。 对卫渊来说,以代州团练使为跳板,是很合适了,只是他这个团练使并没有兼任刺史,故而要受刺史节制,有练兵无调兵之权。 不过一旦到了战时,以他代州团练使的职务,会随时被主帅调任为广锐、宣毅军都指挥使,充作先锋。 嘉佑帝先前说赐爵不成,又说代州团练使,百官自然再无异议。 “这个卫渊,年少英雄,或许可助朕军改,需用,慎用。” 嘉佑帝在心中喃喃一声。 第八章长姐如母——卫恕意 此刻,身在代州的卫渊,还全然不知,自身命运,已悄然发生改变。 话说那日雁门血战,有一斥候受卫渊所托,送一众袍泽遗书、遗物归家。 那斥候从代州前往各地,纵马疾驰,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如今,刚至扬州。 而卫渊的大姐卫恕意,就嫁给了扬州通判‘盛纮’为妾。 盛纮的父亲,曾高中探花,娶了勇毅侯府家的嫡女为妻,也就是徐长志的姑祖母。 就此,盛家开始发迹,经过父子两代人的苦心经营,他们已经从商贾世家,成为官宦世家了。 那名斥候行走于扬州城内的街道,旁人见之,都是纷纷退避三舍。 只因他身上的甲胄,仍旧沾着鲜血。 几日来的奔波忙碌,使其略显狼狈。 不过,配上那一身染血的铁甲,气势倒是不减,就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令人望而生畏。 他状若疯魔,逢人便问, “扬州通判盛家在哪?” “请问,盛家在哪?” “在哪?!” “...” 路上行人,都将其视为疯子,又见其是兵卒,不敢搭话,都是匆匆离开。 他已经太累了,一路上,跑断了三匹马,要不是凭借着一口心气吊着,只怕早就昏厥过去。 “这人是谁啊?为何要找盛大人?” “你们看他身上的血,真是瘆人啊!” “看样子是当兵的。” “...” 路人议论纷纷。 斥候口干舌燥,脸色苍白,浑身都有虚脱之意,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突然,一位胡子花白,在路边贩卖橘子的老人家,走上前去,皱眉问道: “禁军?” 闻言,斥候转身看了看那老人家,点头道:“宣毅军,开山营,斥候李川。” 老人家拱手道:“宁州厢军,天圣元年入伍,景祐三年,被几个西夏兵伤了...” 李川神情一愣,有些激动的开口道:“老哥,盛家在哪?” 老人家问道:“你寻通判大人家,所为何事?” 李川郑重抱拳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老哥告知。” 老人家皱眉道:“你脸色不对,先到老朽家里歇歇,喝杯茶。” 李川摇头道:“我怕我会睡过去,醒不来了。” 老人家连忙握住他的手握,“走,我带你去!” 片刻后,盛宅前。 李川向盛家几名下人自报家门, “宣毅军斥候,奉卫渊卫指挥使之命,求见卫恕意、卫娘子,有贵物呈上,请务必尽快通告,拜托!”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 卫恕意院子里。 此时,又有身孕的卫恕意,正坐在院子里,绣着一只护膝。 不时会看向年仅八岁的女儿盛明兰与侍女小桃玩耍。 这盛明兰,自然就是卫渊那从没见过面的外甥女。 虽然才只八岁,可脸蛋显得极其清秀,十分可爱。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将斥候所言,告知卫恕意, “卫小娘,那人还说,是奉什么卫渊卫指挥使的命,要来求见您。” 闻言,正在绣护膝的卫恕意,猛地抬头,或因激动,不慎被针尖刺破了手。 她的侍女小蝶见状,连忙道:“小娘,您不打紧吧?我去找东西给您包扎一下。” 此刻,卫恕意神情激动,哪里顾得手上伤势, “小蝶,不必了。” 她看向那前来通报的下人, “人在何处?” 下人道:“正在大门前。” 卫恕意面容委婉如玉,往日里,给人的感觉,都是恬静淡雅,温柔似水。 可此时,她却是有些失态,不由分说,连忙走向宅门处。 明兰看到自家母亲这般着急,还以为发生了大事,追上前去,问道: “娘,您怎么了?” 卫恕意着急忙慌,也未解释,直接拉着明兰的小手继续向前走。 小蝶与和明兰年龄相仿的小桃紧随其后。 来到宅门前。 卫恕意看到那斥候,见其甲胄上的鲜血,都已经凝固了,心里不由得一慌。 李川见卫恕意走来,又看到方才前去报信的下人,便是开口询问, “不知,可是卫娘子?” 卫恕意点了点头,“我正是,我弟,让你来送什么物甚?” 李川将背上行囊取下,从里面翻出一个精美的木匣,只是匣子上沾着血迹, “卫指挥说,要让我将这枚玉簪子,亲手交给卫娘子。” “卫指挥还说,这簪子,是他送给他那素未谋面的外甥女...” 卫恕意看那木匣上的血迹,大感不妙,神情一晃,下意识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被小蝶及时搀扶住, “小娘,您没事吧?” 卫恕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木匣,看着上面的血迹,身躯微颤,心口骤疼。 就像是有一柄利刃穿心而过。 她深呼吸一口气,抱着几分希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我弟呢?” 闻声,斥候低下头,良久不应。 随后,只是抱了抱拳,转身离开此地。 刚走没两步,就险些要昏倒,幸好,陪他而来的老人家扶住了他。 卫恕意大脑一片空白,追上前去,牢牢握着那斥候的臂膀,含着泪花的双眸死死盯着斥候,一字一句道: “我弟呢?” 李川鼻子一酸,“卫娘子,在下还有书信要送,就此别过。” 卫恕意愣在原地,犹如一块木头,无论小蝶与明兰如何呼喊,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只是用一手紧握着那装有簪子的木匣,不敢松开。 再回神,李川与那老人家已经走远了。 卫恕意木讷的走向宅子里,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小蝶与明兰担心她的情况,便是护在她的左右。 待来到居住的院子里,小蝶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 卫恕意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明兰,将木匣子打开,把簪子取出, “明兰,跪下。” 明兰不解,“娘...” “跪下!”卫恕意罕见大怒,“我让你跪下,伱听到没有!” 明兰不敢违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卫恕意将那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玉簪子插在明兰的发丝里,眼睛死死看着明兰,沉声道: “娘要你发誓,这一生,都要好好保管这支玉簪,哪怕你丢了性命,都不可将这玉簪丢下!” 明兰毕竟尚且年幼,隐约猜到一些什么,可仍是心存疑惑,不知具体情况,“娘...” “发誓!”卫恕意死死咬着牙。 明兰当即开口道:“娘,您别生气,女儿发誓,一定会好好保管这支玉簪子。” 卫恕意点了点头,转身踉跄回到自己屋里。 没过一会儿。 院子里的人,包括明兰、小蝶、小桃,都听到了卫恕意的哭声。 直教人撕心裂肺。 明兰想去屋子里,担心自家娘亲会出问题。 却被小蝶拦住,她看着明兰头发上的玉簪,蹲下身子,有些伤悲的说道: “姑娘,这簪子,是你舅舅给你的,一定要保管好。” 明兰微微蹙眉,喃喃道:“舅舅...” 第九章卫渊打算前往扬州 卫渊有两个姐姐,大姐卫恕意,嫁到了盛家为妾。 二姐卫如意,嫁到了淮南路一处乡镇。 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不愁吃穿。 待卫如意接到斥候所送银两的时候,距离雁门大战,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 她的情况与卫恕意相同,也是陷入到了极其伤感中。 不过,这段时间,休整过来的斥候李川倒是听说雁门保住了,于是就对卫如意宽慰了两句。 才使得卫如意不算太伤心欲绝,静待北境那边的消息。 就此,斥候李川前往北境复命。 这段时间,卫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整日跟随顾偃开习武。 短短半个月,就已经将有所保留的顾家枪法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对此,宁远侯顾偃开都是忍不住赞叹道: “你虽不是自幼习武,可胜在力气远超常人,且天资聪慧,乃本侯平生仅见。” “待你再练個几年,就连本侯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卫渊笑着作揖道:“顾侯,您过谦了,晚辈几斤几两,晚辈心里清楚。” 事实是,顾偃开已经老了。 真要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卫渊不一定就没有取胜的可能。 毕竟,他所擅长使用的朴刀,可是兵家利器,在战场上堪称是无往而不利。 这时,张辅兴致勃勃的走来,说道: “渊儿,官家旨意到了,随为师前去接旨。” 卫渊脱口道:“这么快?” 待听完圣旨,卫渊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已经想象,自己会加官进爵了。 或许是个七品武将? 也或许,会赏赐些钱财? 但做梦也不曾想到,竟然一跃成为五品官! 大帐内。 张辅将一众将领遣了出去,只留下卫渊、顾偃开二人。 他缓缓开口道:“渊儿,雁门一战,使你年少成名,加官进爵,是好事,也是坏事。” “今后待在代州,定要于当地刺史搞好关系,为官家,为朝廷,训练出一支精兵。” 卫渊郑重作揖道:“请老师放心。” 顾偃开道:“本侯与你老师商议了,明日就率大军班师回朝。” “至于你,将代州军卒安置妥当,过了年,便启程前往京师向陛下谢恩。” 皇帝亲笔御封,按照惯例,卫渊需赴京一趟。 只是,为不遭人口舌,顾偃开与张辅思前想后,还是觉着,让卫渊将代州情况稳住以后赴往京城,不必随大军凯旋。 卫渊算算时辰,暗自道: “大姐如今已经怀孕,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大姐重蹈剧中覆辙...”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既如此,年后弟子便前往京城。” 去京城之前,自然要去一趟扬州,将一些事情安排一下。 张辅忍不住叮嘱道:“代州乃百战之地,亦是今后收复燕云的跳板,切记,万事需谨慎为之。” 卫渊作揖道:“请老师放心。” 大周自建国以来到现在,整天嚷嚷着要收复燕云,可结果呢? 当年周太宗率军几次三番攻打燕云,都不得果,还将开国之兵损失殆尽。 不当兵将,实是不知收复燕云究竟有多困难。 别的不说,就单说张辅机关算尽,还差点将命留在寰州... 可见,想要收复燕云,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翌日。 张辅与顾偃开率领大军回朝。 至于卫渊,则开始担负起团练使的职责,打算将代州现有兵卒,进行整改。 雁门一战,让卫渊切实感觉到兵种、兵团的混乱,还有一些地方厢军都存在着年过花甲的老卒,这如何能与辽军作战? 思虑再三,卫渊打算拜访代州刺史‘史宪之’。 来到刺史府中,史宪之热情招待, “卫将军年少英雄,本官早有耳闻,即使卫将军今日不来,本官也会择日拜访。” 按照常理来说,州团练使,都是由刺史兼任。 如今,卫渊占了这个位置,让史宪之权力缩减,但是他倒并不为此大怒。 因为他心里清楚,卫渊乃是英国公张辅的亲传弟子,深受勋贵势力的爱戴,将来前程无可限量。 犯不着因为某些事开罪了他。 卫渊想彻底在代州立足,还少不了这位刺史大人的协助,于是,便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刺史大人,您太客气了。” “在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是想与大人您商议一事。” “听闻刺史大人对战马颇有研究,雁门一战,倒是使在下得到几匹好马,如今已牵到大人院中,还望大人得空时相看一二。” 闻声,史宪之笑道:“卫将军,伱太客气了,不知你要与本官商议何事?” 卫渊道:“如今,代州有七千六百余兵力,其中老弱病残,约有千人。” “不怕大人笑话,吾辈武夫上阵杀敌,有时靠的是一点儿机灵,有时也靠着身上一把子力气。” “倘若留那千人在军中,恐于将来战事不利,所以,在下希望,刺史大人您可以在代州找块地方,将那些老卒安置,给他们些钱粮田地。” 史宪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笑道:“卫将军所言有理,安置老卒,乃重中之重,本官一定记在心上,为卫将军办妥此事。” 卫渊起身作揖:“如此,就多谢大人了。” “除此之外,在下还有一个想法,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 一副儒雅模样的史宪之抚须道:“请卫将军直言。” 卫渊道:“代州兵力,多来自宣毅、广锐还有各地方厢军,不利统率。” “在下想要将代州所有兵力进行整合,以军、营为编制,进行训练。” “这样,在战时,便可统一调配。” 史宪之略感惊诧,皱眉道:“此事...怕是不妥。” “宣毅、广锐,都是禁军,各有编制,镇守城镇也不相同,如果统一编制,一旦让朝廷知道,事情可大可小。” 卫渊道:“正是如此,所以在下打算以战时演练的方式,进行长期训练,待训练结束,则让各军将士返回驻地。” “只在训练时,统一编制。” 其实这件事情,卫渊一个人就能办了。 之所以要问史宪之,是担心不提前说清楚,可能会埋下祸根。 至于训练兵卒的方式,卫渊心中也早有计较。 史宪之思虑片刻,便是允了此事, “既然卫将军心有成算,那么本官必然支持。” “稍后,本官亲自写道奏章,将卫将军之法禀报官家。” 卫渊心中一喜,“有劳刺史大人。” 史宪之笑道:“卫老弟客气了,今日若是无事,卫老弟不如留下,陪老哥我小酌几杯?” 卫渊顺势开口:“那就叨扰了。” 二人相视一笑。 翌日。 卫渊将七千人全部集结在雁门,打算进行整编训练。 至于那些老卒,在史宪之没做出详细安排前,仍旧暂且留在军中,但是不参与高强度训练。 与此同时,斥候李川,也回到了雁门。 他将卫恕意与卫如意的事情告知卫渊。 后者一听,喃喃道:“看来,要尽快前往扬州了,不然,免得两个姐姐为我担忧。” 第十章现代练兵法雏形 卫渊将斥候李川留在身边当了亲卫。 也算是变相提拔他。 能在雁门一战活下来的精锐,在他看来,可都是宝贝。 两日后,史宪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唐林县境内,找了几块良田,可用来安置老卒。 上千名老卒退伍,是件大事,稍有不慎,可能会引起哗变。 卫渊亲自将他们召集到唐林,还带着他们逛了良田四周。 这些人,从小就在雁门一带从军,亲朋、孩子,都在这里。 想将他们牵往别处,已然不太现实。 逛了半圈良田,已经用去半日的功夫,卫渊朝着身后这些老卒们笑道: “你们觉得,这地怎么样?” 大宋厢军兵卒,忙时从战,闲时耕田,他们对于田地很是熟悉, “这地自是极好的,适合种庄稼。” “只需费些时日开荒。” “...” 听到他们赞不绝口,卫渊莞尔笑道: “如果,将这些田地给你们,你们意下如何?” 闻声。 距离他最近的那些老卒,各个欣喜若狂, “卫将军,这是真的?” “您可莫要骗我们啊!” “这都给我们?” “...” 一时间,人人激动。 卫渊看着众人,思虑良久,终是开口道: “本就是给你们的,但前提是...从现在开始,你们离开军中。” 话音刚落。 不少人都是神情一愣,旋即左右相视。 其中有名老卒怒声道: “卫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退伍?” 退伍? 听到这两个字眼,所有人都慌了,脸色都有些不太对, “卫将军,我们半生戎马,参加大小战役无数,如今,您却让我们退伍?” “这跟过河拆桥有什么两样?” “就是!我们当了大半辈子兵,您现在让我们种地?我们不愿!” “不愿!” “...” 众人激愤。 这在卫渊意料之内,看向身旁一名老卒,笑问道: “老哥,如果我记得没错,您是天圣二年参军的吧?” 天圣,是当今官家所用的第一个年号。 老卒神情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几时参军,卫渊能记得那么清楚, “回将军,的确是天圣二年参的军。” 卫渊看着他有些跛脚的腿,道: “您曾年轻力壮过,不妨扪心自问,年轻时和现在比,谁强谁弱?” 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是卫将军觉得我们老了!” “可是,我们再老,仍然能上阵杀敌!” “依旧不是那些刚参军的新卒可比!” 老卒语气有些激烈。 余者皆陆续开口道: “俺这条臂膀,是在五年前,与西夏兵开战的时候负了伤,一到阴天下雨,极痛无比!您要是让俺离开军中种地,只怕俺也种不好!” “卫将军,我可是立过功的,三年前,辽军入侵边境,我杀了整整三個辽贼!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 “卫将军...” “...” 一时间,千名老卒,乱成一团。 卫渊唉声一叹,大声道:“肃静!肃静!”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功之臣,上,无愧于国家,下,对得起百姓!” “伱们为朝廷戎马半生,朝廷将永远记住你们的功劳,正因此,才要让你们离开军中,不忍你等,继续上阵厮杀!” “请前辈们放心,有我等晚辈在,足以保证雁门无忧,代州无忧!” “现在,是到了我们这些晚辈,照顾你们的时候了。” 他看到老兵们陆续沉默,继续说道: “曾为国负伤,难以务农的前辈,本将军会给你们一笔钱财,到乡镇里做生意。” “现在,就请你们,好好看着,我们这些后生们,如何守卫大周边疆!” 话音刚落。 就见不少年轻力壮的带甲士卒朝着这边走来,他们看向老卒,齐声道: “嘉佑新卒,恭送老兵!” “请老兵放心,我等在,则代州在,边境在!” 言至于此,新卒单膝下跪,恭送老兵! 他们为国家戎马半生,甚至将一辈子都留在了军中,值得如此礼遇! 卫渊深深作揖道:“新卒卫渊,恭送老兵!” ---------- 送走老卒以后,卫渊就开始着手改革训练士卒的方法。 以往,军中训练士卒,主要是让他们熟练地使用各种兵刃,以及懂得旗语。 但是这样的弊端很明显,单兵种训练,容易固化,无法完美做到多兵种之间的契合。 对此,卫渊大胆地在战术、体能、团队协作、战场临时急救等各方面,训练兵卒。 首先是战术训练,要确保士卒们通过这一训练后,可以熟练掌握各种近战、远战手段。 紧接着便是体能训练,比如负重越野、锻炼野外生存能力,同时还包括一些基本的单杠引体向上训练、双杠臂屈伸训练、仰卧训练、越障训练等。 几乎是将现代训练单兵的那种方法全部照搬了回来。 其中也包括着一些简单的军纪训练。 至于团队协作,就是各兵种之间的秘密配合,进行红蓝军对战模拟了。 卫渊不敢说,现代训练士卒的方式会比古代要好。 但最起码,是能够极大程度的提升将士们的生存能力与体能。 “如果这套练兵方法,效果超乎想象,假以时日,推行全军,可大大提高兵卒战力,将来,到了战场上,或许能少死很多人。” 卫渊喃喃一声。 确定了基本的训练方式,年关也快到了。 这是他参军以来,在边境过得第三个年头。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好似一切不再,又好似一切才刚刚开始。 “长志,年后,你随我去京城向陛下谢恩,但去京之前,你要先跟我去趟扬州。” 卫渊向徐长志说道。 随着卫渊加官进爵,徐长志在军中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已是副团练使。 “我也去京城?这不符合规矩吧?”徐长志下意识开口道。 卫渊笑道:“你如今立了军功,前途无量,就不想归家扬眉吐气?” “其余的,莫要担心,有我在,我不行,还有张师在。” 徐长志笑了笑,“那就听卫兄的。” ---------- 卫渊口中的张师,自然就是英国公张辅。 如今,张辅率领大军,已经快到京城。 途中,倒是发生一件有关卫渊的事情。 还是顾偃开不经意间想起, “英国公,卫渊这孩子快到了弱冠年龄,他父母早逝,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当老师的,也该考虑给他找个亲事。” 闻言,张辅突然神情一变,如临大敌,道: “不该你操心的事,少操心,管好你家儿子就是。” “渊儿还小,结亲之事,不着急。” 十八了还小? 顾偃开皱了皱眉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笑道: “张帅,您是觉着您家那宝贝女儿还小吧?” 张辅从脖子红到脸庞,怒骂道:“关你屁事!” 第十一章王师凯旋,年幼的张桂芬 英国公张辅班师回朝,当朝宰执韩章,奉皇帝命,亲自率领百官,在汴京城外迎接王师。 数万大军,暂在城外待命。 张辅与顾偃开,只率领两千士卒,来到城中,接受百姓们的称赞与仰慕,堪比状元巡街。 在他们前往皇宫途中,街道两旁,无数百姓在围观,欢呼声、喝彩声、惊诧声,络绎不绝, “英国公不愧是咱们武将魁首,以二十万就能成功抵御辽军,当真是涨我大周志气!” “听说,此战第一功臣,是一个叫做卫渊的,以三千兵卒,就守住了雁门关!当真是后生可畏!” “我也听说了,那卫渊乃是英国公的亲传弟子,杀得辽军闻风丧胆,官家都亲口说,他有冠军侯之风呢!” “那辽军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可战胜,这不,还是败在了咱们手里?” “周军威武!威武!” “...” 将士们听到这些赞叹之声,忽然感觉,即使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如今,消息比较通达的各地,都知道了卫渊死守雁门的事迹,正被广为传唱。 一朝发迹,天下谁人不识君? 待张辅等人来到皇城前。 嘉佑帝命其一人去到宣政殿。 来到殿中,张辅见到官家,因甲胄在身,所以只是单膝下跪道: “臣,幸不辱命!” 话音刚落,和蔼仁善的嘉佑帝,亲自将张辅搀扶起来,道: “二十万击敌三十万,还能够大获全胜,我朝有英国公一人,胜抵千军万马!朕坐镇京都,也可高枕无忧了。” 张辅作揖道:“官家,此次,臣虽侥幸得胜,但臣毕竟是老了,只怕去不了几次边关了。” 闻言,嘉佑帝看到张辅那满头白发,便是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是老了,但你也后继有人,朕听说,那卫渊是你的亲传弟子?你觉得此子如何?” 他深知张辅忠君爱国的性格,所以,对他十分信任。 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直让张辅执掌禁军。 这份殊荣,举国无二。 所以,对于张辅的话,嘉佑帝是信的。 “官家,那卫渊,的确是臣的弟子。” “此子杀敌勇猛,精通兵法,或为年轻武将中的佼佼者。” “臣说此言,绝非是任人唯亲,臣敢担保,有此子在,可保我大周三十年无忧!” 张辅毫不避讳的直言。 保国朝三十年无忧? 听到张辅对卫渊的评价竟是如此之高,不免使嘉佑帝心生好奇, “此子可随你班师?” 张辅道:“回官家,不曾。” “他刚被官家任命为团练使,臣没有让他急于来京谢恩,而是让他处理好代州事宜,年后入京,再谢陛下隆恩。” 嘉佑帝不免有所期待,“那朕就等着,年后见见此子。” 身为一国之君,嘉佑帝心里很清楚,如今,国朝最不缺治世之辈,毕竟,大周文重武轻,养文士已久,自是不乏有能力的读书人。 曾经的范相公,今日的韩章,都是其中翘楚。 但也因此,天下人都不愿习武了,甚至文人还有意贬低武将。 如此,便导致了武将的后继无人。 试问,满朝,能够指挥大兵团作战的,除了老一辈的张辅、顾偃开等寥寥几人外,还有谁? 待他们老了以后,谁能执掌三军,抵御异族侵略?或是收复燕云? 几乎就没了。 最起码,在嘉佑帝现在来看,除了卫渊有几分希望,可以拿下武将的接力棒之外,就没有他人了。 想到这里,嘉佑帝正色道:“张卿,朕要谢谢你,谢谢伱为国朝培养了一个人才。” “如今之天下,文曲星易得,可将种...却寥寥无几,将来有你那弟子在,朕也能对其寄予厚望,你需好生栽培。” 如果天底下能够再出一个英国公,而且是年轻的英国公,那么嘉佑帝就真得不愁了。 知否电视剧里,顾偃开之子顾廷烨,可能会有那個能力,但就现在来看,顾廷烨还做不到,远远不如卫渊。 顿了顿,嘉佑帝向张辅说起一件正事, “朕今日特意唤你来此,是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朕打算将宣毅军规模扩大,训练出一支可以使西夏与辽国都闻风丧胆的王者之师。” “不知,你意下如何?” 训练新军? 如今摆在大周眼前的难题之一,乃是冗兵。 什么是冗兵? 大意是兵卒过多,兵员质量差、战斗力差、军政效力低下。 想要解决冗兵的难题,不是说训练一支新兵就够了,而是要在全军进行变革。 官家岂能不知? 禁军各军编号为何繁杂? 就是担心有将士统领兵权,不好管辖了,可不将这个问题解决,冗兵问题就会一直存在。 “官家,如今大战刚刚结束,臣认为,还是应以休养生息为主,训练新兵一事,不可操之过急。” 张辅婉言相劝。 连武将魁首都觉得训练新兵难顶大用,可想而知,其冗兵问题,有多复杂了。 这其中牵扯到的多方利益,足以淹没任何人。 嘉佑帝点了点头,“既如此,那这件事,就今后再议。” 今夜晚些时候,皇帝在集英殿宴请群臣,张辅离开宣政殿,就直接去了那里。 他前脚刚走,嘉佑帝便开始暗自思量训练新兵一事,趁着他现在威望还在,他不希望,将问题留给自己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此刻远在代州的卫渊,遂向身后一名太监吩咐道: “让皇城司的人,去一趟代州,帮朕看看,朕刚亲封的代州团练使在做什么。”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想看看,刚被加官进爵的卫渊,究竟是不是一个能干事的人。 如果是,则就完全信了张辅所言,予以重用。 如果不是,让他守个边境也就罢了。 这皇城司,乃是大周的谍报机构,就像锦衣卫一样,可监察百官,为皇帝打探情报。 ------------- 当夜,京师的一众文臣武将其乐融融,饮酒至深夜,才算尽兴而归。 至于嘉佑帝,担心群臣因为自己的存在,不可能放开手脚饮酒玩乐,便只待了片刻,就回宫歇息去了。 张辅并未归家,而是被皇帝留在宫中休息。 翌日,嘉佑帝按照礼部章程,褒奖抵御辽军的有功之臣。 由于张辅和顾偃开都已有爵位,对于他们的赏赐,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便给了他们以彰显荣誉的虚衔。 张辅加封为上柱国,正二品官衔,执掌禁军上四军。 顾偃开加封上护军,正三品官衔,赐金银不计其数。 待皇帝赏赐结束后。 张辅方才马不停蹄的回到家里。 这时,张夫人与其女张桂芬,已经等在了英国公府门外。 张辅远远见到自家娘子,便是快步走向前去,“夫人,夫人!” 闻言,张夫人也是饱含热泪,夫妻二人多年不见,自是想念彼此,要不是还有女儿在这里,估计就要抱在一起了。 寒暄过后,张夫人看到张辅身后并无年轻子弟跟来,便是好奇道:“你在信里多次提到你那宝贝徒儿,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 张辅将卫渊年后入京的事情说出。 随后,他又看到年仅十岁,却已有英姿飒爽之气的女儿,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怎么连声爹都不喊。” 他们夫妇二人的女儿叫做张桂芬,乃是英国公府的独女,虽然才只十岁,可所谓从小看大。 此女不仅英姿飒爽,无愧将门虎女四字,更是个美人胚子。 张桂芬自生下来,就与她的父亲是聚少离多,所以脱口问了一句, “爹,这次,您能在家待几天?” 第十二章张桂芬初闻卫渊 张辅乃是武将之首,平日里,都需镇守边关,往往一两年才能回家一次。 即使回来了,也只是待个几日就走了。 在宣政殿时,他特意向皇帝说自己老了,就是希望,可以留在京城多陪陪家人。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不走了,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闻言,张桂芬瞪大了双眼,“真的?” 张辅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爹还能骗不成?” 说完,就将拉着张夫人与张桂芬的小手走进府里。 他感觉到,张桂芬的小手上有练武才能产生的茧子,便是皱眉问道: “你又让桂芬这丫头练武了?” 张夫人大感冤屈,“哪是我让她练的?是她非要缠着她的几个兄长教她习武,我这也是没办法。” 张桂芬头上有四位兄长,多半习武。 由于她是张辅夫妇唯一的女儿,所以,无论是张辅夫妇,还是她的四位兄长,都对她可谓宠爱有加。 英国公府的嫡长子叫做张鼎,比卫渊小两岁,比顾偃开的儿子顾廷烨大一岁,今年刚到禁军上四军之一的捧日军里当差。 张辅蹲下身子,捏了捏张桂芬的鼻子,笑道: “芬儿,女孩子家家的,习武不好,多学些女红,将来要是嫁人了,也能让你夫君喜欢。” 张夫人翻了翻白眼,“芬儿才多大,你就与她说这些?我女儿,愿学什么就学什么。” 张桂芬笑着附和道:“娘说的有道理,若我将来的夫君,不喜我舞刀弄枪,那这夫君不嫁也罢。” 张辅宠溺的一笑,“你倒是人小鬼大。” 顿了顿,他命几个下人搬来一些箱子,里面装得都是送给张桂芬的礼物,让她去瞧了。 支开自家女儿,张辅才小声向张夫人开口道: “夫人,咱们女儿是还小,可是渊儿不小了,过了年,就十八了。” “像他这种后起之秀,十八岁还未娶妻的,可谓少之又少啊。” 嗯? 张夫人大感惊诧,立时不悦, “好啊,为了你那宝贝徒儿,把咱家女儿都给卖了是吧?” 张辅苦笑一声,“夫人,你且听为夫细细道来。” 张夫人冷哼道:“真是收了徒儿,忘了女儿,那卫渊比咱家女儿大了整整八岁,亏伱想得出来,你倒是说说看,怀着什么心思!” 张辅正色道:“夫人,渊儿无论武艺还是用兵之道,都远超同辈人,陛下也有意重用他,此子又秉性纯良,懂得知恩图报。” “咱们就芬儿一個女儿,定要为她寻个好夫家才是,渊儿就极好,他自幼没了父母,我身为他的老师,就是他的父亲。” “将来芬儿嫁过去,也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渊儿就算看咱们两个老家伙的面子上,也会好生善待芬儿。” “所以,渊儿极合适啊!” 听到这里,张夫人有些心动了,“可是,咱们女儿还小,那卫渊都十八了,等咱们女儿及笄,还要六年呢!那卫渊能等得起?” 张辅笑道:“渊儿年后来京,咱们先将婚事定下来,事先给渊儿说好,可以允他先纳个妾室。” “再说,他如今正值奔前程的时候,岂能被儿女情长左右?他晓得的,六年而已,如何等不起?” 二人在厅堂中言谈。 恰巧被去而复返的张桂芬听到。 她来到厅中,看着父母,直言道:“那卫渊,就是近日里,京中盛传的雁门守将?” 张桂芬只知道卫渊是自己父亲的亲传弟子,其余的,就是听近几日坊间传闻得知了一些事情。 据说,那卫渊武艺超群,死守雁门,杀敌无数,乃是当世少有的大英雄,有冠军侯霍去病之风。 张桂芬身为将门虎女,对于这等英雄事迹,自是心向往之。 张辅老脸一红,道:“我与你母亲议事,你个小丫头片子偷听什么?” 张桂芬道:“爹,你们在商议女儿的事,难道还不让女儿知道?” “娘也说了,女儿还小,那卫渊既然年后来京,且让女儿见了再说。” 她现在哪里懂得什么儿女情长以及婚事。 只是些许好奇罢了。 张辅故意瞪了她一眼,“他是为父收的弟子,便是你兄长,你怎可直呼其名?没大没小。” 张桂芬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厅堂。 见状,张辅摇头苦笑。 这些年来,张桂芬被他与妻子宠溺太过。 要是不为她着想,为其找个好亲事。 就怕将来嫁了人,会吃亏。 思来想去,张辅实在找不到,有比卫渊更知根知底又前途无量,让人放心的后生了。 --------------- 代州,雁门。 此刻,卫渊与徐长志,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将士们训练的事宜了。 根据此前拟定的计划,分为数个周期,进行长期训练。 卫渊全然不知,他已经被自家老师还有皇帝给盯上了。 过了年,一月中旬左右。 代州七千人,在卫渊的监管下,精气神较之往日,已完全不同。 此前的代州守卒,虽然也有一种悍勇之气,可远远称不上是精品。 如今,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堪称是虎狼之师。 如此快速的转变,自然也被皇城司的人注意到了。 他们将卫渊的练兵之法,与练兵之后的改变,都以密奏的方式,呈报官家。 到了一月下旬,将士们战术训练,就暂告一段落了。 而卫渊也准备启程前往扬州。 在扬州待个一段时间,安排一些事情之后,便就前往京城。 “长志,你们勇毅侯府与那盛家不是断了往来么?你随我去扬州盛家,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出发前,卫渊特意问了徐长志一些事情。 毕竟,在这古代,若是说与谁家断了往来,那就不是简单生个闷气的事情。 而是实打实的,老死不相往来了。 后者摇头道:“卫兄不必顾虑,我家与那盛家,也只是暗地里憋着一口气,可实际上,从没有直接说出,断了往来的事。” “再说,此次去扬州,我是随你去的,是代表我自己,去见一见我那姑祖母,与勇毅侯府关系不大。” 话是这么说,但他毕竟是勇毅侯府的庶子。 如今又当了官,一言一行,都能代表侯府。 卫渊道:“这样,你若是觉得为难,去了盛家,就先别表明身份,待你两家关系稍缓解时,你再去以晚辈礼见你那姑祖母也不迟。” 徐长志知道,他这是为自个儿打算,不让自己难做,于是便点头道: “好,卫兄,都听你的。” 又过两日。 二人离开雁门,启程前往扬州。 第十三章袁家下聘,顾廷烨随行 卫渊与徐长志率领亲卫都百人前往扬州。 后者本要相劝,毕竟还要去往京城,将亲卫都全部带着,怕是会遭御史话柄。 不过,卫渊此行,就是要壮声势,好给自家大姐撑腰。 再加上他有意做出一副年少得志的模样,想让官家掉以轻心,认为他虽是将种,却无心计。 所以他自然也就没听徐长志劝阻。 大周兵制,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百人。 到了团练使这个级别,就能拥有亲卫都了。 浩荡百骑,离开雁门,一时风头无二。 话说他前往扬州途中。 京城宁远侯顾家,倒是发生一件事。 顾偃开刚回到家中,就听家中正妻秦氏说,在他出征在外的这段时间,年纪轻轻的顾廷烨,一直留恋于青楼之间。 顾廷烨乃是顾家次子,上头还有一位大哥,可惜体弱多病,不是长久之相,故而,顾偃开将顾家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顾廷烨身上。 而这顾廷烨的生母,也并非是秦氏,秦氏乃是续弦,顾廷烨生母白氏已经病故。 其生母出身扬州著名商贾世家。 秦氏膝下也有一子,尚且年幼。 因秦氏觉得,顾廷烨将会影响到自己亲生儿子,在府中地位,所以经常暗地里针对顾廷烨,惯用的伎俩就是借刀杀人。 比如,常常利用别人,去针对顾廷烨,她在顾廷烨面前,就装起了好嫡母的人设。 顾偃开一听,顾廷烨那般不思进取,便是气不打一出来,遂将顾廷烨唤来,狠狠训斥了一顿,道: “人家雁门守将卫渊,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可已经上战场与敌厮杀了,还建立了不世功勋!” “那卫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军中都崭露头角了,可你呢?” “就知道留恋勾栏瓦舍,坏我顾家名声,该打!” 这几日,年仅十五岁的顾廷烨,也听说了不少有关卫渊的事迹,也是心向往之。 身为将门虎子,没有个驰骋沙场的梦,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如今听自家父亲口中说出卫渊,多少是有些郁愤,道: “孩儿如果参军,不一定比他要差!” 闻声,顾偃开被气笑了,道:“你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少说大话!今后,不准再去勾栏瓦舍,若是发现你再去,打断你的腿!” 顾廷烨顶嘴道:“孩儿最近都在府里练武,不知父亲是听谁说的,孩儿常去青楼?” 去是肯定去了,但三天两头的去倒是不曾有。 顾偃开刚欲再说些什么,忽听下人来报,说是扬州白家老太爷去世了。 那白老太爷,乃是顾廷烨生母的父亲,他要唤声外公。 听到白老太爷去世的消息,顾廷烨明显神情一怔,旋即有些伤悲。 顾偃开深呼吸一口气,问向那来传话的下人,“何时的事?” 下人不太清楚,只是将白老太爷亲自所写的遗书,递给顾偃开。 他看了以后,略感惊诧,向顾廷烨说道: “伱即刻启程前往白家,多带些护卫。” 后者脱口道:“父亲不去?” 顾偃开道:“老爷子想将白家产业托付于你,为父去不太方便,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顾廷烨唉声一叹。 那白家在扬州地界行商多年,有着丰厚的家产。 如今,大半都要赠予顾廷烨,可见白老爷子对其厚爱。 翌日,顾廷烨离开侯府,未带侍卫,而是乔装打扮一番后,离开京城。 他走水路前往扬州,途中,遇到了忠勤伯府袁家大郎。 这袁家与顾家、英国公张家等,同属于开国勋贵。 只可惜,袁家近些年势弱,已渐渐远离朝堂。 袁家大郎名叫袁文纯,自幼长在京中,自是见到过顾廷烨。 也知他乃是宁远侯府顾家子嗣,便是有意结交,毕竟,自顾偃开凯旋之后,这顾家势力,便是更上一层楼。 早已失了势的袁家,自然想要巴结攀附一番。 于是,袁文纯在水路码头旁,主动去找顾廷烨,询问道: “可是顾家二郎?” 闻言,顾廷烨皱眉道:“袁小伯爷?” 袁文纯笑道:“顾家二郎要去何处?怎会来到这码头?” 顾廷烨只说是去扬州有事,又见袁家正往一艘大船上搬运各种礼物,便是好奇道:“小伯爷这是?” 袁文纯一听他也去扬州,便是开口道:“我也是去扬州的,是替家里向扬州通判盛家下聘。” 下聘? 顾廷烨有所好奇。 袁文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出, “我弟袁文绍与盛家嫡长女盛华兰定下了亲事,但是我父母因偶感风寒,难受舟车劳顿之苦,所以让我代去扬州盛家下聘。” 堂堂伯府与通判联姻? 顾廷烨想到这里,瞬间明白过来。 袁家已经落魄,又是武勋世家,不受朝廷文官清流待见。 那扬州通判盛家,他也有所耳闻,曾出过探花,是新晋官宦世家。 一些老牌清流世家,自然不愿与武勋世家和亲。 这袁家想要借助清流的势力往上爬爬,盛家,的确是个选择。 随后,袁文纯邀请顾廷烨同行。 顾廷烨应了,只是有言在先,此去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随后,顾廷烨想了一個化名——白烨。 就此,与袁家同去扬州。 ---------------- 此刻。 扬州,盛家。 虽已过年关,但是,天气并未转暖,反而更为阴冷。 自从斥候李川送给卫恕意玉簪子以后,她便整日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这一日,小蝶听从卫恕意的命令,前往城中买了些用作取暖的炭火,途中听不少人议论雁门守将卫渊的事情。 小蝶乃是卫恕意的贴身丫鬟,听卫恕意讲过多次卫渊,一听与其有关,便是打听了一番。 得知卫渊血战辽军,守住雁门,成了大周的英雄,便很是激动,立即回到家里,先是向卫恕意吐槽一番碳火的事情, “小娘,家里那些下人,对您实在苛刻,您如今大着肚子,连您的炭火都克扣,您的月例本就没有多少,哪能天天用您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买炭火?” “要不,奴婢去求见主君,将这件事情,告知主君,求他为您做主?” 闻声,躺在床榻之上的卫恕意连忙摇头道:“不可,主君日理万机,别麻烦他了,咱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小蝶心里憋屈,想起有关卫渊之事,说道: “小娘,卫三爷兴许没事,奴婢在街道上听人说,雁门守住了,咱们赢了辽军。” 听到这里,原本沉闷的卫恕意,突然来了精神,“当真?” 这几日,她都在府里等着有关卫渊的消息。 按理来说,将士战死沙场,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官府是要来报丧的。 即使报给卫渊的二姐,他那二姐也会派人来知会卫恕意一声。 这段时间,迟迟不见有消息传来,倒是让卫恕意有了几分希望。 小蝶笑道:“小娘,奴婢还能骗您不成?” 卫恕意瞬间眼含热泪,双手合十,喃喃道: “民女愿一生吃斋念佛,宁自损寿命,只求佛祖保佑渊弟平安无事。” 第十四章弟卫渊,拜见大姐 嘉佑二年,二月中旬。 袁家船队,已经来到了扬州码头,正等着盛家的人迎接。 他们此来,是给盛家下聘的,倘若盛家不派人前来,他们自然也不能下船卸礼。 否则,就要让扬州百姓小觑他们忠勤伯府了。 就在这时,盛家却有些不太平静。 先是盛紘与正妻王若弗正因袁家下聘一事争吵不休。 盛紘乃是进士出身,他的父亲便是名动一时的盛探花,嫡母就是徐长志的姑祖母。 这盛紘深谙官道,一心想着如何升官,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女儿,靠上忠勤伯府这棵大树,能在京城稳住脚跟,或是多个晋升的门路。 可谁知,那袁家也忒瞧不起他们盛家了,只派小辈前来下聘。 但事已至此,不容反悔,便是语重心长的向王若弗开口道: “娘子,袁家的聘船已经靠岸了,再不派人去接,他们要说咱们家不懂礼了。” 不懂礼? 提起这个,王若弗便是气急败坏道:“难道他们袁家就懂礼了?” “说好的,伯爷夫妇他们亲来下聘,可如今呢?派个小辈过来就打发了?” “他们是不是觉着我盛家女儿难嫁?华兰是我头生的女儿,我告诉你,谁也别想刻薄她!” “这婚事,不嫁也罢!” 盛紘愁眉不展,“娘子,你说什么胡话呢?多好的婚事,说不嫁就不嫁了?” 王若弗一脸不快, “好婚事?好婚事他们袁家就如此怠慢我盛家?” “你要是真的心疼华儿,又岂能咽下此事?” 盛紘唉声一叹,想了片刻,来到王若弗身后,语气和蔼的说道: “娘子,我岂能不疼华儿?” “实在是这袁文绍的确是個好孩子,咱们家华儿从小就乖巧懂事,我只希望,给咱华儿找门好亲事,嫁一个有担当的好郎君。” 经过他的一番劝说,王若弗气消了大半,可还是有些郁闷。 盛紘趁热打铁道:“那袁家毕竟是伯爵府,今后那袁文绍即使仕途不顺,可也能保华儿荣华富贵不是?” 王若弗听到这里,才算心动。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代州团练使卫渊求见。 卫渊? 听到这个名字,盛紘便是眉头一皱, “雁门守将卫渊?他一个武将,来我家作甚?我盛家与他没有交集啊!” 那下人将拜帖呈上。 盛紘看了拜帖,赫然心惊, “卫渊...竟是恕意的亲弟弟?” 他以前是知道,卫恕意有个弟弟,前两年当兵去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与卫渊联系在一起。 毕竟,这卫渊虽然没有爵位在身,可好歹也是英国公的亲传弟子,也算当朝新贵武将。 怎么可能就是卫恕意的弟弟? 一旁王若弗听了个真切,暗自皱眉道:“没听说这卫恕意还有个如此有能耐的弟弟啊。” 不管如何,卫渊都将拜帖呈上来了。 盛紘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向王若弗开口道: “娘子,我先去迎客,你赶紧装扮,我已命长柏去码头接袁家去了。” 听到这个,王若弗豁然起身,刚想开口,就见盛紘已经走了。 王若弗只好一脸郁闷的坐在椅子上,心中郁愤之意仍未彻底消去。 那卫渊如今贵为代州团练使,正儿八经的从五品官,由不得盛紘不慎重,遂亲自相迎。 盛紘如今的官位乃是扬州通判,也是从五品。 大周州通判,是六品到从五品之间,主要还是看在哪里任职。 扬州乃是淮南重镇,在这里当通判,品级自然要比一般州府的要高一些。 就在盛紘去到府门前迎接卫渊时。 卫恕意那边,也有一事发生。 原因还是与炭火有关。 如今天气严寒,明兰还小,卫恕意又大着肚子,万万不可冻着。 小桃前去讨要炭火不成,小蝶知道以后,就去找负责分配炭火的关娘子理论。 事后倒是讨来了炭火,可那炭火却并非是取暖用的,而是灶上烧的炭,烟灰极多,刚点燃,一整个屋子都是浓烟。 将卫恕意、明兰、小桃等人都呛得离开屋子。 小蝶大怒,“小娘,他们欺人太甚了!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卫恕意连忙摇头道:“小蝶,别去了,天冷就多穿点,不行的话,把窗户封严实些...” ------------- 盛宅门前。 整整一百名亲卫,围绕在此间。 盛紘刚来到门口,见这架势,不由得心里打鼓。 只因卫渊亲自挑选的那百名亲卫,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百战之师,天生自带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哪位是卫团练使?” 盛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话音刚落。 甲胄着身的卫渊站在盛紘面前,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盛大人,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他是来给卫恕意撑腰的,不是来找麻烦的,所以,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 盛紘见那卫渊,顿时打了个寒颤,只因卫渊的眼神极其犀利,透着一种寒意,比如今这天气还更寒厉几分。 尤其是说话时,隐隐透着一种杀气,活脱脱一个杀神啊! 令人感到震撼的是,这杀神,竟如此年轻! 盛紘心里犯怵,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说道: “都是一家人,卫团练不必客气...” 同时,他心里还在想,这几年,家里有没有苛责过卫恕意。 要是早知道卫恕意有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弟弟,说什么也要更用心对她啊! 如今可倒好,搞突然袭击,打了自个儿一个措手不及。 卫渊笑道:“即是一家人,卫某就不客套了。” “在下只是暂来扬州,事情仓促,不知我姐如今可在家中?” 闻言,盛紘下意识点了点头。 卫渊不再废话,直接踏入府中。 上百亲卫随行。 见状,盛紘大吃一惊,“卫团练,这...” 按理说,自己这个做姐夫的,头次见到小舅子,应该亲近亲近才是,可卫渊那一身煞气,属实无法亲近起来啊。 已经踏入盛家的卫渊笑呵呵说道:“请盛大人见谅,这些都是我的亲卫,边将入京,可带亲卫,乃是官家亲言,我所到之处,亲卫必跟随。” 盛紘一脸不悦。 难道你去皇宫,这些亲卫也要随你进宫吗? 忽的,他突然想起来一事。 那袁家,明显就瞧不起他盛家。 倘若能够借这百名亲卫和卫渊的势,或许能使袁家不敢低估盛家。 想到这里,盛紘虽心存不悦,可也随了卫渊的心思。 随后,盛紘亲自带路,来到卫恕意院子里。 他看到院子里弥漫起浓烟,顿时眉头一皱,不知发生了何事。 卫渊也见到了浓烟,朝着身旁的徐长志使了个眼色。 徐长志心领神会,当即率领百名亲卫冲入院中。 这时,卫恕意正在相劝小蝶莫要去找分配炭火之人理论,突然见到着甲佩刀之士冲入院中,皆是被吓了一跳。 明兰与小桃瞬时来到卫恕意身旁。 卫恕意瞧见盛紘走来,皱了皱眉头, “主君...这是怎么了?” 闻言,盛紘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卫渊已经快步来到卫恕意身前,单膝下跪道: “弟,拜见大姐!” “姐,这些年,您辛苦了!” 话音刚落,上百名亲卫将士,齐齐朝着卫恕意弯腰作揖。 自古以来,长姐如母。 众将士见主将拜母,岂能无动于衷? 故而边卒低头,以示恭敬。 第十五章小弟,这些年,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你是...小弟?” 卫恕意瞬间热泪盈眶。 数日来,积攒在心中的不安、沉闷等诸多情绪,此刻犹如决堤江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管这时的卫渊如何身居高位,更不管身旁有多少人在。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牵肠挂肚多日的至亲之人。 “小弟,你的心怎么那么狠,这么长时间,也不知给家里捎个信!” 卫恕意一改往日温和模样,挥舞着拳头,敲打在卫渊的背上,还生怕用了大力,打疼了。 打了两下,已是泣不成声,与卫渊相拥痛哭。 “姐,弟弟知道错了,害姐姐担忧了!” 卫渊红了眼睛,鼻子一酸,堂堂代州团练使,在雁门关前,杀敌无数的铁血战将,此刻竟也流下泪来。 百名亲卫,包括徐长志在内,皆转身低头。 盛紘看着眼前这姐弟情深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又瞧了瞧屋子里的浓烟,瞬间感觉不妙。 身为卫恕意的贴身侍女小蝶,也是第一次见到卫渊本人。 以往,她只是听卫小娘说,她的弟弟如何英俊,可从未见过本人。 今日一见,顿时心生仰慕,又瞧见周遭士卒,都是卫渊卫三爷带来的人。 联想到近日市井传闻,便是暗自猜测,卫三爷许是立了军功,发迹了。 为今后卫小娘还有明兰,也有出人头地的娘家人撑腰,而感到高兴。 至于明兰,有一颗玲珑心思,即是再过年幼,又岂能不知,眼前这着甲之人,就是赠给自己簪子,素未谋面的舅舅? 姐弟二人多年未见,一时潸然泪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弟,快起来,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卫恕意将卫渊搀扶起来,红着眼眶,看着自己的弟弟。 “高了,黑了,也瘦了。” 卫恕意牢牢握着卫渊的手腕,就像小时候,卫渊拉着卫恕意的手,缠着他的姐姐,带他各处去耍。 一晃,多年,幸甚,人依旧。 “姐,边塞毕竟为苦寒之地,弟整日习武,哪会胖?” 顿了顿,卫渊看向站在卫恕意身后的小丫头,一种亲切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是...明兰?” 卫恕意强行止住自己的泪水,将明兰拉到身前,“明丫头,快见过你舅舅。” 年仅八岁的明兰看了看卫渊,心里也生出一种亲切感,这是来源于血脉,虽然明兰的身体里留着盛家的血。 但她毕竟是卫恕意养大的。 “舅舅...”明兰奶声奶气的说了句。 卫渊开心地笑了笑,捏了捏明兰的脸颊, “我们家明丫头真俊。” 站在一旁的盛紘撇了撇嘴,什么叫做你们家的明丫头? 不过看在他们姐弟重逢的面上,盛紘倒也没说什么。 随后,只见卫渊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硬塞到明兰的小手里, “舅舅来得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稍后,伱愿意买什么,就去市集里买。” 明兰初次见到卫渊,小孩子感觉最为敏锐,察觉出卫渊身上有股子煞气。 想要去亲近,但是还不敢,所以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拿着银票,看向自家娘亲。 卫恕意见了,皱眉道:“她还小,你给她钱作甚?” 此刻,卫渊眼里只有小明兰, “姐,我这个当舅舅的,愿意给外甥女什么,就给什么,您别管了。” “再说,这就当给明兰的压岁钱了。” 顿了顿,他看向屋子里的浓烟,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卫恕意想着该如何解释时,一旁的小蝶却站不住了,直接开口道: “回卫三爷,最近家里一直克扣小娘的炭火,奴婢不服,前去理论,结果讨来了灶炭,并非是屋炭,小娘如今怀着孕...”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恕意打断道:“闭嘴!这里哪有你这個丫头说话的份?还不掌嘴!” 此刻,盛紘听到小蝶所言,也是不敢相信,家里几时克扣卫恕意的炭火了? 难道...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正要向卫渊解释时。 卫渊已经狠狠地瞪向盛紘,豁然起身,沉声道: “你们盛家,就是这样待我姐的?” 盛紘面露为难,正欲开口解释。 卫恕意再次开口道:“小弟,你别听那丫头胡说,没有的事。” 卫渊不理,只是依旧死死瞪着盛紘。 后者深呼吸一口气,道:“此事,我不知,待家里事情结束,我必给...卫团练一个交代。” 他本想随卫恕意喊‘弟弟’。 但是一看到卫渊那要杀人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寒颤,心想,还是暂且别套近乎的好。 卫渊双眼一寒,正色道:“好,我等着你给交代。” “最近几日,我都会住在扬州城内,随时等着盛大人的消息。” 卫恕意略感为难,皱着眉头看向盛紘。 盛紘点头道:“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姐弟团聚了,稍后我盛家将有喜事,届时还请卫大人前去一叙。” 卫渊身为卫恕意的娘家人,看到自家姐姐受了委屈,自然不能给他们盛家好脸色,不然还以为,娘家人都是好欺负的主,便是冷声道: “多谢盛大人好意,只是我不愿去掺和,还望盛大人见谅。” 盛紘哪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刚欲又说些什么,就见到站在卫渊身后的徐长志故作咳嗽两声。 他也只好作罢,先行离开此间,而后吩咐下人,准备酒菜,稍后送到卫恕意的院子里,并且还让他们拿来上好的屋炭。 盛紘前脚刚走,卫恕意看着满院子侍卫,摇头苦笑道: “小弟,如今你可是气派了,随行这么多人,即使要给姐撑门面,也该审时度势才是,你是武将,万一给你带来麻烦...” 卫渊心中有些许感动,自家这个姐姐,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无条件的为了自己考虑, “姐姐无需担心,我自有主意。” 方才,他虽然对盛紘语气不善,但是并不会担心,因此,盛紘会对卫恕意有所仇视。 毕竟,他现在可是英国公的弟子,又前途无量。 盛紘只会对卫恕意更好,绝不会更差。 “这院子那么小,哪能挤开这么多人,你先让他们去到别处好生歇歇,咱们姐弟俩说会话。” 卫恕意缓缓开口。 卫渊点了点头,“都守在院外,无论是谁来,通报一声。” 话音刚落。 上百名将士,齐齐作揖,“诺!” 声势振聋发聩,极具气势。 见此,小蝶与小桃身为卫恕意与明兰的婢女,都感与有荣焉。 明兰只觉得自家舅舅,当真是威风凛凛,十分气派。 而卫恕意,除了感叹自家弟弟功成名就、今非昔比以外,还暗自叹了口气, “从军入伍,要受多少委屈和艰辛,才能换来今日...小弟啊小弟,这些年,你究竟受了多少苦?” 一念至此,眼眶里又有泪花盘旋。 自己的弟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离不开自己的跟屁虫了。 如果有可能,如果没有这个能吃人的世道,她由衷希望,卫渊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整日无忧无虑的小弟。 不希望他是驰骋沙场的卫将军。 第十六章姐弟叙话 卫恕意有着很多话想对卫渊说。 姐弟二人多年未见,思念之情,已溢于言表。 只是,卫渊并未急于一时,而是先看了卫恕意居住的院子。 并不大,只有几间房屋,而且还十分简陋,不过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像是桌椅板凳等,倒是不缺。 只是,完全不像是通判宅子里主人家的待遇。 毕竟,不管怎么说,卫恕意可都是盛紘的妾室。 “我在这生活的极好,你不用担心什么。” 卫恕意不愿卫渊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担忧, “你别转了,有什么好看得,快坐下来,姐姐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闻声,卫渊看完卫恕意居住的房间,然后将小明兰抱起,问道: “明兰,你跟舅舅说,你娘俩在家里受的委屈多吗?” 卫恕意连忙道:“哪里受什么委屈了。” 明兰想说什么,听到母亲的声音,顿时识趣闭嘴。 卫渊不悦道: “姐,你就别骗我了,这宅子里连伱的屋炭都克扣,更遑论其它?你现在怀着孕,他们都这样对你...” 卫恕意打断道:“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小蝶不满道:“小娘,哪里是什么误会...” 卫恕意狠狠瞪了她一眼,令她不敢再言。 卫渊看向怀里的明兰,肉嘟嘟的模样,颇为惹人怜爱,不由得使卫渊心情舒适,笑着问道: “明兰,你说,家里人有没有苛责你们?别管你娘,把你知道的,给舅舅讲。” 卫恕意皱眉道:“明兰还是个小丫头,她什么都不懂,问她作甚。” 语气颇为不善,大有威胁明兰的意思。 明兰平日里就对自家娘亲敬畏,她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心里憋屈的很。 见状,卫渊直言道:“明兰,别怕你娘,舅舅给你撑腰。” 明兰索性直言,“舅舅,他们不仅连炭火都克扣,就连娘亲的月例还有吃食都克扣...” 卫恕意深深皱起眉头,“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的。” 卫渊脸色冰冷。 当年,要不是他的大姐卫恕意卖给盛家,他可能就饿死了。 所以,在他心中,这世上,没有人比卫恕意更重要。 倘若卫恕意在盛家出了事,他宁可前程不要了,也会让盛家的人知道,什么是后果。 当兵许久,别的本事可能没学到,但脾气绝对是涨了,若是没点血性,如何与敌厮杀? “姐,当年若不是因为爹娘还有小弟,您也不至于卖到盛家,爹娘去世后,您与二姐就是小弟的至亲之人。” “如今小弟发达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您受委屈。” “小弟已经害了你半生,所以,小弟会竭尽所能,让你余生无忧。” 听到卫渊如此说。 卫恕意心中极为感动,但是,她不想卫渊为自己的事情分心, “你别说那么严重,我在盛家挺好的。” 卫渊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便是将话题引向别处, “姐,我给你说说,我这些年的经历...” 说着,将明兰从怀里放了下来。 卫恕意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渊侃侃而谈,细说近年经历,时而高兴,时而忧患。 明兰则站在二人身旁,也仔细听着。 当卫渊说完。 卫恕意突然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喃喃道:“爹娘,如今小弟可出息了,您二老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顿了顿,她睁开双眼,道:“英国公真的收你当弟子了?” 卫渊笑道:“不然,小弟何德何能,打了一场胜仗,就被官家亲封为代州团练使?” 卫恕意万分惊讶,“那可是国公啊!” 近日盛家的事情,她身为盛紘的妾室,自然是知道的。 盛紘为了自家女儿,嫁到一个伯爵府里,都可谓费尽心思。 可自己的弟弟呢?直接被堂堂国公收为亲传弟子! 这是何等的幸运啊! 卫恕意越想内心就越是震撼, “英国公,可谓是咱们卫家的贵人。” “小弟,你定要好生跟着国公爷学习,不可懈怠。” 卫渊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姐,如今咱们卫家,再也不是软柿子,可以随意让别人揉捏。” “您今后在盛家,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的,有小弟在,您什么都不用担心。” 卫恕意喜极而泣,“小弟真是长大了,都能为姐姐撑腰了。” 旁边站着的明兰,脸上也是洋溢着笑意。 “你要在扬州待多久?”卫恕意询问道。 卫渊应声道:“两三日左右,然后再去看看二姐,待安排一些事情,就去京城向官家谢恩,之后就要返回代州了。” 卫恕意心中一紧,“代州是边关,你这一走,要多久才能回来一次?” 卫渊不敢隐瞒,道:“没有官家圣旨,边将不可擅离职守,小弟这次回来,是有個向官家谢恩的名头。” “待下次回来...少则一两年,多则...就要三年五载了。” 卫恕意不舍,脱口道:“这么久?” 卫渊道:“边关不太平,辽国新帝野心勃勃,西夏君主李元昊,也是不世出的枭雄...” “官家对边境安危看得一向很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卫恕意虽然蕙质兰心,极为聪慧,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哪懂什么政治军事。 她就是有些不舍小弟刚来,却过不了几日便要走了,故而心中有些伤悲。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到,院子外人声嘈杂,似是颇为热闹。 卫恕意解释了一番, “京城忠勤伯府袁家来下聘,府里有喜宴,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想必今日很是热闹。” “小弟要不要去瞧瞧?结识一下官宦,对你仕途也有好处。” 卫渊反问道:“姐姐去不去?” 卫恕意摇头道:“你知我性子,一向不喜热闹。” 卫渊笑道:“姐姐不去,小弟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姐姐。” “小弟是武将,唯有上阵杀敌,方能建功立业,倒是不必去结识什么官吏。” 明兰嘟嘟嘴,想说什么,听到卫渊的话,便不做声了。 见状,卫渊好奇道:“明丫头想去?” 明兰道:“舅舅不去,我也不去。” 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舅舅,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相比于外面的热闹,她更希望,可以多陪陪自己的舅舅。 卫渊看着明兰,瞬间想到了儿时的一些趣事,开口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就想着出去玩,可却不愿跟邻居家的孩子在一块耍,你姨妈烦我事多...” “那时愿意带我玩的,就只有你娘亲,后来有一天我被乡邻的几个孩子打了,你娘吵吵嚷嚷的,就拿着家里务农的工具,要给别人拼命。” “当时我都吓了一跳,后来,那些乡邻的孩子,知道我有一个大姐撑腰,都不敢找我的麻烦了。” 明兰顿时瞪大了双眼,看向自己的娘亲,感觉不可思议。 在她印象里,自己的娘亲,一向恬静文雅,哪会做出那种事情? “舅舅,你骗人!娘亲那么温柔,怎么可能要给别人拼命?” “再说,你可是大将军,会打不过几个孩子?” 明兰不信。 卫渊大笑两声,道:“我那时又不是什么大将军,你若不信,亲口问问你娘。” 明兰又看向卫恕意。 后者瞪了卫渊一眼,“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顿了顿,她又看向明兰, “他们给你大姐下聘,你这个当妹妹的,要去外面瞧瞧。” 闻声,明兰摇头道:“不要,我想陪着舅舅。” 卫恕意笑道:“你舅舅又不会跑。” 明兰看向卫渊,“那我去去就回,舅舅,你可别走,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呢!” 卫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舅舅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你。” 顿了顿,他看向不远处,如今已成为自己亲卫的斥候李川,道: “外面人多,跟着这丫头,保护好她。” 李川郑重作揖道:“诺。” 第十七章什么?盛家竟与卫将军有往来? 卫恕意让明兰去外面瞧瞧,是因为别人给她的大姐来下聘,她这个做妹妹的,若是不去瞧瞧,总归说不过去。 毕竟,明兰姓盛,要与家里的几个哥哥姐姐们搞好关系。 卫恕意见卫渊让堂堂一位边卒去保护明兰,不免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道: “明兰是在自己家里,哪会出现什么危险。” 卫渊道:“他们盛家的人,都这样待你了,哪里会重视明兰?我就这一个外甥女,还不兴我当一個宝贝似的宠着?” 卫恕意略感头疼,“就怕你将她给宠坏了。” 卫渊心知,自从他们卫家遭逢大变,父母去世之后,卫恕意的性格,就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 因为没有娘家人的依靠,卫恕意在这盛宅,完全不能凭心意活着,只能小心翼翼的。 甚至还经常劝明兰不要出风头,免得遭人嫉恨。 说白了,卫恕意只想着,余生能够好好活着就足够了,至于受点委屈,倒是无所谓。 卫渊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来给卫恕意撑腰。 他要让自己的大姐知道,今后,她们娘俩在这盛家,可以凭心意活着。 不然,他在边关拼死累活,奋勇杀敌,为的是什么? 只是简单的出人头地吗? 可出人头地了,身边的亲人,依旧要小心翼翼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宠坏就宠坏了,我卫渊的外甥女,就是要凭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不仅如此,还要活得比她人更好。” 听到卫渊这么说,卫恕意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由他去了,只是心里想着,卫渊可以宠明兰,但明兰不能因为有个宠她的舅舅,就变得无法无天。 找个机会,仍需向明兰好生说道说道。 -------------- 话说明兰走到正堂那边,见有很多人围成几排,不时拍手叫好, “好!袁小伯爷带来的这位公子,投得一手好壶啊!” “是啊,这盛家公子,眼看着就要输了!” “这要是将主礼都给输了,那他们盛家,丢人就丢大了!” “...” 明兰瞧着热闹,小跑着就过去了。 李川一声不吭的快步跟着。 左右但凡有行人,眼瞅着要冲撞明兰,他都会及时护在其身旁。 在军中,讲究一个军令如山。 卫渊让他保护好明兰,那么他就是丢了性命,也会让明兰毫发无伤。 明兰来到人群旁,听了会儿,才搞清楚原委。 原来是他的三哥盛长枫,一时气盛,跟化名白烨的顾廷烨以袁家聘礼为赌注,玩起了投壶。 眼看着,就要将主礼塞外活禽给输了。 这盛长枫,乃是盛紘宠妾林噙霜所生子嗣,按照年龄,在盛家儿女中排行第三。 就在明兰注意着这一幕时,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只因她身后跟着一位当兵的, “盛家怎么还有兵卒在?” “是啊,怎么回事?” “...” 外人不明状况。 听到众人议论之声,顾廷烨也好奇看去,微微一皱眉头,暗自心惊道: “禁军甲胄?看佩刀,像是出自边军...盛家乃是文官清流,怎会与边卒扯上联系?” 禁军佩刀制式各有不同,大体分为边刀与京刀。 所谓京刀,乃是禁中统一打造,不仅看起来精美无比,也很锋利。 而边刀都是由边境打造,重点只突出一个耐用,就连刀鞘也不甚精美,一眼就可分辨出来。 虽心存困惑,但眼下正在与盛家三子比试投壶,所以也未曾考虑太多。 顿了顿,顾廷烨看向一旁的盛长枫,道:“你可没几支箭,要输了。” 闻声,后者一脸为难,要是真将聘礼给输了,怕是会挨一顿板子。 众人身后,盛紘与盛家大娘子王若弗心急如焚,正商议着该怎么办, “这个袁文纯,是专门找人来砸我盛家的场子吗?” “要是长枫真将我华儿的聘礼给输了,可该如何是好!” “...” 盛紘无奈,“你去找长柏,让长柏来试试,我去让他们罢手。” 他口中的盛长柏,乃是王若弗的亲生子,更是盛家的嫡长子。 王若弗不满道:“长柏一向只在家里读书,何时学过什么投壶?如何能投过那人?” 盛紘皱眉道:“那也比长枫要强啊!” 说完,他就前往人群当中,向众人开口道: “我说席上怎么不见人呢,原来都在这里看小孩子投壶,这有什么好看得,大家快去坐席,美酒佳肴,已经备妥了。” 见状,王若弗赶紧去找盛长柏。 不料,期间,众人根本就不听盛紘劝阻,依旧执意要看他们投壶。 盛紘陷入为难,偷偷向盛长枫说道:“你要是输了,我就打死你。” 盛长枫一听,哪还敢继续投壶?吓得将手里的箭矢都丢在地上。 众人见状,纷纷觉得,这是盛家认输了啊。 突然,只见明兰将地上那支箭矢捡起来,投了过去,一投即中。 众人不由得惊讶起来, “哎,中了!中了!” “这小娘子竟也会投壶?” “...” 盛紘也略感惊讶,“明兰,那是伱投得?” 明兰点了点头。 一旁的顾廷烨看了她一眼,“小妹妹,你要与我比?算了,当我输了,与你这小丫头比,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谁料明兰颇为不爽他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开口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比一比?” 顾廷烨笑了笑。 这时,王若弗已经带着盛长柏来到此间,向盛紘小声道:“这孩子能行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开始投壶。 明兰所投必中,刚来的盛长柏惊讶脱口,“六妹妹竟然会投壶?” 这时,顾廷烨看向那边卒,赫然察觉,边卒的目光,似乎一直放在明兰的身上,颇有一种要保护他的感觉。 能被边卒保护,可不一般啊! 顾廷烨有心相让明兰,便就输了投壶。 一时间,众人皆震撼不已, “赢了,好!” “这小娘子投壶投得当真是好!” “...” 一听‘赢了’,盛紘惊喜不已,“明兰,没想到你竟投得一手好壶!” 站在顾廷烨不远处的袁文纯心情略微有些郁闷。 这时,顾廷烨当着众目睽睽的面,突然向站在明兰不远处的边卒作揖询问, “敢问老哥,可是边卒?” 闻声。 众人纷纷看向李川。 李川神情一愣,旋即应声道:“代州团练使亲卫李川。” 代州团练使? 听到这五个字。 众人都是一愣。 何时,这盛家与代州有什么关系往来了? 别人暂且不知代州团练使的来历。 但顾廷烨与忠勤伯府嫡长子袁文纯却很是晓得。 毕竟,全京城的勋贵,都知道英国公收了一位亲传弟子,乃是死守雁门关的英雄,如今贵为代州团练使。 妥妥的勋贵一脉后起之秀。 身为侯府与伯府的后人,他们又岂能不知? 顾廷烨先是惊讶道:“代州团练使亲卫?卫渊卫将军的亲卫?” 话音刚落,袁文纯也快步走到李川跟前, “卫团练也来了?” 亲卫都来了,卫渊极有可能也来了。 李川点头回应。 袁文纯暗自惊诧,看向盛紘,“叔父,您家与卫渊卫将军还有往来?” 求追读第十八章盛家老太太 听到忠勤伯府嫡子袁文纯所问,盛紘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说实情? 堂堂代州团练使,名动天下的雁门守将卫渊,其大姐,只是自己的一房妾室? 且先不说,就连自己这个‘姐夫’,都是初次见到卫渊。 就说家里克扣卫恕意炭火一事,还没弄清楚,要是急着与卫渊攀亲戚,怕是会有些难堪。 一旁的明兰倒是应声道:“那是我舅舅。” 你舅舅? 袁文纯与顾廷烨对视一眼,皆略显惊诧,后者问道: “真是你舅舅?” 明兰皱眉道:“这还能有假?” 盛紘嫡长子盛长柏也是十分困惑,自家何时有个团练使的亲戚了?还是明兰的舅舅? 难道是卫小娘的弟弟? 他不解的看向盛紘。 后者故作咳嗽两声,笑道:“那卫团练,的确是明兰的亲舅舅...他今日也的确在我盛家,是专门来看望他姐姐的。” 顾廷烨听自己的父亲宁远侯顾偃开多次提及过卫渊。 说他是少年英雄,镇守雁门,与辽军厮杀,屡建奇功。 像顾廷烨、盛长柏这种官宦子弟,心中皆有大志,那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 此乃大周耻辱,但凡是不愁吃喝的年轻人,基本都有这个念头。 但他们只是想想而已。 可人家卫渊,是直接真刀真枪的给辽军干仗了。 甚至在他们看来,人家已经开始实践了。 自然深受他们钦佩。 “盛大人,晚生听闻卫将军大名久矣,不知,可否帮晚生引荐一番卫将军?” 顾廷烨刚因投壶一事得罪了盛家,按理说,本不该提什么要求,可他实在是太想见到卫渊了。 如果此世道有偶像这個词汇,那么卫渊,就是顾廷烨、盛长柏等人的偶像。 所以,就连盛长柏也开口道: “父亲,孩儿也想见一见卫家舅舅...” 盛紘有些为难,“这...” 袁文纯皱眉道:“叔父可是有难言之隐?难道是与卫将军关系并不融洽?” 闻声,盛紘连忙摆手道:“哪有的事?再怎么说,那位卫团练,也是我盛家的亲戚。” 袁文纯趁势道:“既如此,就劳烦叔父,帮我等引荐引荐。” 盛紘愁眉苦脸,方才那卫渊都没给自个儿什么好脸色。 倘若不经他允许,就带人过去,怕是不妥。 可若派人去问,怕是那卫渊也不会同意见这些晚辈。 到时,折损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顿了顿。 盛紘只好看向明兰,“明丫头,你舅舅有空吗?” 倘若明兰说没空,那这事也就作罢了。 倘若说有空,想必卫渊看在自家外甥女还有大姐的面子上,也不会将事情搞得太僵。 明兰看了看顾廷烨,微微皱着眉头,又看向盛长柏, “二哥哥想见舅舅?” 后者点头道:“六妹妹,不知卫家舅舅现在可方便?” 明兰道:“既然是二哥哥想见舅舅,那妹妹自然要为二哥哥求求舅舅。” 盛长柏心中一喜,“有劳六妹妹了。” 平时,在这盛宅,明兰的三个姐姐、两个哥哥里,就属盛长柏最疼明兰。 所以,盛长柏想要求见卫渊,明兰自然是要帮忙的。 一旁,顾廷烨也很激动的开口道:“多谢小妹妹。” 明兰撇了撇嘴,向盛长柏开口道: “二哥哥随我来,至于其他人,我舅舅能不能见,还要看我舅舅的意思。” 顾廷烨与袁文纯一听有希望,顿感激动,纷纷作揖。 他们都去见卫渊了,盛紘觉得,也该让盛长枫见一见。 也算是让卫渊看看盛家的小辈们。 除此之外,还想着,卫渊毕竟是盛家的亲戚,让盛家的两个男丁与他混个脸熟,也是很有必要的。 待盛长柏几人随着明兰前往卫恕意院子里时。 盛紘也已经招呼着客人们去坐席了。 安排妥当以后,王若弗站在盛紘身侧,小声询问道: “那卫小娘的弟弟卫渊,很有名气吗?怎么瞧着连伯爵府的小伯爷都想去攀附巴结?” 盛紘也小声回应道:“据我所知,那卫渊乃是英国公所收的亲传弟子。” “什么?!”闻声,王若弗顿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 盛紘拉了拉她的衣角,“你小声一些!” 王若弗看了看坐席的众人,尴尬一笑,而后惊诧道: “夫君,那可是国公府啊!” “卫小娘的弟弟,居然有这么大来头?” 盛紘沉声道:“好了,待此间事了,有关卫小娘的一事,我需问你。” 王若弗听他语气不善,不由得皱起眉头。 与卫恕意有关? 与我何干? -------------- 此时,寿安堂。 盛紘嫡母,盛家老太太,徐长志姑祖母居住处。 性子和顺,模样秀丽的盛华兰,正笑着向盛老太太开口道: “祖母,好消息,方才六妹妹与那人比试投壶,竟然赢了!” 袁家下聘,就是为她。 盛老太太和颜悦色道:“哦?明丫头竟然还有这本事?” 盛华兰笑道:“谁说不是呢,孙女也感到意外。” 顿了顿,她又说道:“祖母,还有一事,听说明兰的舅舅,卫姨娘的弟弟来了。” 卫小娘的弟弟? 盛老太太若有所思道:“卫家小哥几年不来一次我们盛家,这次突然到来,又是趁着这大喜的日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卫恕意如何进的盛府,老太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不过,家里的这些琐事,她年纪大了,懒得过问了。 盛华兰摇头道:“祖母,您可不知,那卫家舅舅来头可大呢!本事也大!” “最近坊间盛传,说是雁门出了一位英雄,杀得辽兵溃不成军,被官家重用。” “说的那人,就是卫家舅舅。” 她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还有方才特意向别人打听到的,都告知了德高望重的盛老太太。 闻声,老太太略感惊诧道:“这渊哥儿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上阵厮杀,搏出功名,最是不易...” 忽的,她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道:“最近卫小娘那里,可有出过什么事?” 华兰不解的摇头道:“卫姨娘那里?能出什么事?” 盛老太太喘出口气,“没事就好。” 华兰又道:“长枫、长柏他们几个,已经随着明兰去拜访卫家舅舅了。” “孙女想着,那卫家舅舅,既然是长辈,孙女也该去见见,不知祖母意下如何?” 盛老太太笑道:“那卫家小哥突然发迹,除了他自个儿有本事以外,背后可能也有贵人扶持,而他又是卫小娘的弟弟,于情于理,你们这些做晚辈的,都该去见见。” “不过,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想来那卫小哥几年不曾来咱们盛家,这次来,肯定是要住上几日的,等有机会,告诉伱父亲,请卫家小哥吃个家宴。” “到时,你们再去见礼也不迟。” 其实,妾室的亲戚,在华兰这种嫡女面前,也只是‘下人’的身份。 对于华兰等盛家晚辈来讲,她们真正的舅舅,真正的长辈,是王若弗这正妻的弟弟。 可以那卫渊的本事和背景,能是下人吗? 谁敢把他当做下人? 那百名亲卫,是吃干饭的? 就连华兰一介女子,在知晓卫渊的身份背景后,也将其视为了盛家的贵客! 而这一切,都是卫渊一刀一枪,为卫恕意母女挣来的。 毕竟,说到底,如果没有卫恕意和明兰,盛家,与他有何干系?区区通判,又岂能入他眼? 随后,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太太,也为卫渊的经历感到震撼,暗自喃喃道: “听华兰这丫头说了这么多,如果都是真的,那卫家小哥...堪称是英雄。” “只怕就连京中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也比不上他。” 求追读第十九章卫渊见顾廷烨与盛长柏 林栖阁。 盛紘宠妾林噙霜居住的院子里。 身姿妖娆,面若娇花,媚态横生的林噙霜,此刻正在院子里来回迈步,显得十分焦急。 忽的,她那亲生女盛墨兰急匆匆走来,笑道: “娘亲,赢了!” “哥哥他没有输,是明兰代替哥哥投壶,赢了袁家带来的那人。” 林噙霜生有一子一女,儿子盛长枫,与顾廷烨投壶要输的那个。 女子,就是这盛墨兰了,比明兰大两。 如果是,明兰是可爱,那这盛墨兰,就是正欲盛开的娇滴滴花骨朵。 盛紘正妻王若弗生有二女一子。 大姐盛华兰,就是即将要嫁到袁家的那位。 嫡长子盛长柏,还有盛如兰。 都是明兰的哥哥姐姐。 此刻,林噙霜正一脸着急的说道: “谁问你投壶的事情了?” “我是问那卫小娘弟弟的身份打听到了没有?” 闻言,盛墨兰点头道: “打听到了,据说是什么代州的团练使,娘亲,这个官很大吗?” 代州团练使? 听到这里,林噙霜面色苍白,像是失了神一般,缓缓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完了...要是早知那卫小娘,有个如此有能耐的弟弟...我...我何至于...” 身为盛紘的宠妾,自然是有几分手段。 盛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卫渊带着上百名亲卫,去到卫恕意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她又如何能不知晓? 最近这段时间,盛家有意无意的,克扣卫恕意吃食、月例、炭火等。 都是受到林噙霜的暗示。 她是觉着,卫恕意模样不错,如今又怀着孕,如果让她生個男孩,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故而处处暗自针对。 但是没想到,卫恕意的弟弟,居然有着那么大来头! 带着上百名亲卫,很明显,就是来给卫恕意撑腰的! 万一让那卫渊知道,克扣她姐姐月例等事,是她一手安排的,其后果,可想而知! “代州团练使...好像与老爷的官位差不多...” “这可该怎么办啊!” 林噙霜暗自着急。 官位几品,很少有女子研究这个。 林噙霜能知道,可见她是用过心的。 就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用到。 顿了顿,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周娘子,神情严肃道: “你让关娘子赶紧离开家里,去乡下躲一段时间,待那卫恕意的弟弟走了,再让她回来。” 关娘子,主管分配炭火。 林噙霜这是担心事情败露。 周娘子叹道:“小娘有所不知,如今那厨房,都被两个当兵的看守住了...” 听到这里,林噙霜万念俱灰。 不知该如何是好。 盛家厨房的兵卒,自然就是卫渊安排的。 他可不信,以盛紘那一意只谋仕途的念头,能将家务事处理好。 所以,派两个人去盯着,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明兰离开卫恕意院子时,卫渊派人去做的事情。 -------------- 话说明兰带着盛长柏一行人,此刻已来到卫恕意院子外。 顾廷烨见到那威风凛凛的百名边卒,不由得心生钦佩,暗自想道: “大丈夫,当着甲胄,佩三尺剑,立不世功!” 明兰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里。 然而,盛长柏他们,却被边卒拦住了。 见状,明兰看向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李川,道: “李大哥,能让他们进来吗?” 李川摇头道:“姑娘,卫将军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入,需经通报。” 盛长柏与盛长枫哥俩一脸尴尬,这是他们盛家,却被说成了闲杂人等。 明兰点点头,看向盛长柏, “二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见舅舅。” 后者回应道:“好,六妹妹快去快回。” 随后,明兰来到院子里,看到舅舅与娘亲还在聊天,走了过去,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卫恕意好奇道: “你不多在外院玩会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明兰将盛长柏一行人想要求见卫渊的事情说出。 卫渊笑道:“你就说,舅舅没空,累了,要午睡一会儿,他们若是有事,就让他们明日来吧。” 明兰想到平日里待自己极好的二哥哥还在等着消息,便是拉着卫渊那充满茧子的手掌,撒娇道: “好舅舅,你就让他们进来吧,二哥哥待明兰很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明兰。” 卫渊无奈,一脸宠溺的看着明兰, “好好好,我们家明丫头让见,那就见一见。” 顿了顿,他看到卫恕意起身就要回到屋子里, “伱让他们进来吧,我回屋休息会儿。” 卫渊知道,自己这大姐,平时就不喜人多热闹。 所以,他也不愿让那些人来这院子里,开口道: “大姐,您稍坐,我去外面见他们,再去吩咐人到城中酒楼买些饭菜。” 卫恕意点了点头。 随后,明兰就拉着卫渊去到院子外面。 卫恕意看着明兰背影,喃喃道: “明丫头...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家里的人知道她有个舅舅吗?” “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思,不知是好是坏...” 卫渊又岂能不知明兰的一些小心思? 可明兰越是这样做,越能证明,平日里,她们母女在这盛家,是受了很多委屈的。 倒也可怜明兰这小丫头,为了她们母女在家里的处境,可谓费尽心思。 想到这里,卫渊边走边摸着明兰的后脑勺,小声道: “傻丫头,以后有舅舅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你了。” 明兰似乎听到了他说的话,突然一转身,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卫渊。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愣了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不愿让卫渊瞧见,抱了卫渊一下,然后又转身拉着他的大手, “舅舅,他们就在院子外面。” 片刻后,卫渊被明兰拉着来到院子外,见到盛长柏几人。 明兰向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舅舅。” 闻言。 盛长柏、顾廷烨等人陆续作揖道: “见过卫家舅舅。” “见过卫将军(卫大人)。” “...” 顾廷烨称呼卫渊为将军,而那袁文纯却称呼卫渊为大人。 随后,他们几人陆续自报名讳。 卫渊一一笑着点头,先是将目光落在盛长柏身上,见他年纪轻轻,一脸儒雅之相,可见是经常读书养起来的气质,笑道: “用不了多久,只怕你们盛家又要出个进士了。” 随后又看向顾廷烨,打趣着说道: “你叫白烨?我有个前辈,家中有个孩子,叫做顾廷烨,与你重名一字。” “听我那前辈说,他母亲倒是姓白。” 第二十章明兰送药膏 听到卫渊所言,顾廷烨暗自心惊,如果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顿了顿,他抱拳道:“早就听闻卫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实属幸事。” 卫渊拉着明兰的小手,再次看向众人,“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不知你们几个来见我所为何事?” 盛长柏、顾廷烨与袁文纯三人相视一眼,陆续作揖道: “卫家舅舅,听闻您在雁门大战辽军,能不能向我们说一说您在边境的所见所闻?” “家父曾言,卫将军精通兵法,在下希望能被卫将军您指点一二。” “在下是听闻卫团练在边境的事迹,故而想与您这等英雄人物结交一番。” “...” 卫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两日我都会在扬州,有机会再与你等说说边境趣事。” “至于你...” 他看了顾廷烨一眼,道: “方才本将军所言的那位前辈,曾指点过我的武艺,若是你这几日有空,可以来找我。” 闻声,顾廷烨心中一喜,连忙抱拳,“那就先谢过卫将军了。” 卫渊微微颔首,又向盛长柏开口道: “你是颗读书种子,长枫也是如此,而我是武将,没什么可教你们的...” “不过,听明兰这丫头说,平日里,在盛家,伱这个当哥哥的对她颇为照顾。” “今后若是遇到什么急事,可差人寻我。” 盛长柏深深作揖道:“先谢过卫家舅舅。” 初次相见,他觉得卫渊倒是挺近人情,一点儿也不像叱咤风云的沙场猛将。 不过,越是如此,他越认为这位卫家舅舅深不可测,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感觉。 随后,又看向袁文纯,笑道:“忠勤伯府嫡长子...自有大好前程,说想与卫某结交,实属客气了。” 袁文纯笑道:“卫将军言重,听闻您被英国公收为亲传弟子?” 卫渊没有否认,“确实有这回事。” 顿了顿,他也不等袁文纯再说什么,蹲下身子,看了看明兰,笑道: “因为你,这人也见了,现在你就随着舅舅去街上买东西好不好?” 卫渊是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要让他们记上明兰的好。 在‘知否’里,明兰未来的夫婿就是顾廷烨。 不过,现在随着自己的出现,一些事情,正在发生改变。 至于明兰未来要嫁给何人,卫渊并不打算掺和,只凭她个人心意就好。 明兰点头应好。 卫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莞尔一笑,缓缓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就欲朝着盛宅大门前走去, “白公子,明日午后来此寻我。” 说完便走了。 紧随他们二人的,还有十名亲卫。 卫渊向其中几人开口道:“你们去找副团练,他会给你们银子,去酒楼买些吃食,别让袍泽兄弟们饿着。” 言外之意是,无需让他们跟着自己与明兰了。 随后,卫渊带着明兰前往扬州城中最富庶的街道,前前后后,买了不下二百两银子的物甚。 譬如丝绸、首饰、衣物,还有一些上等的茶叶、糕点以及生活用具等。 其中一些二人拿不了的,便让店铺小厮一律送到盛家。 用过吃食,到了午后,卫渊又让徐长志包下一整座酒楼,让百名亲卫去住。 那些人都是他带来了,身为他们的将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然是要让他们吃好喝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那些小厮们,才将他与明兰逛街时买到的物甚搬到盛家。 卫恕意看着那么多好东西,忍不住开口道: “这也太浪费了,像是桌椅板凳这些,家里都有配制,何须再买?” 卫渊笑道:“小弟给姐姐买的这些东西,可都是上好的佳品,譬如那些衣物,穿着也舒适。” 卫恕意心里高兴,可还是觉得,卫渊这样做太破费,他才刚当上团练使。 在大周朝,虽然武将的俸禄待遇要比文官要高,可是他们卫家并没有什么赚钱的产业。 卫渊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何至于将钱财浪费到这里。 一念至此,卫恕意摇头道:“一些多余的,退回去吧,家里不缺。” 卫渊再次摇头道:“姐姐不要,就给我那外甥女,反正我买来的东西,是铁定不能退了。” 顿了顿,他看向小蝶还有小桃两名婢女, “你们服侍我姐与明兰久矣,劳苦功高,各挑一件首饰还有一匹丝绸,算是赏给你们的了。” 小蝶和小桃二人相视一笑,连忙谢恩道: “多谢卫三爷。” 这时,明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微笑着递给卫渊, “这是趁舅舅买丝绸的时候,明兰看到旁边有家医馆,到那里买的。” 卫渊一看是药膏,好奇道:“给舅舅药膏做什么?” 明兰道:“舅舅的手上有很多粗茧,这药膏叫羊脂膏,对滋润皮肤有奇效。” 卫渊一愣,接过那瓶药膏,笑道:“我们家明丫头真好,都会疼舅舅了。” 没过多久。 盛紘差人过来,说是要已经将克扣卫恕意炭火的关娘子,抓到了大娘子院子里,特意请卫渊过去。 知否里,林噙霜为了针对卫恕意,特意将许多炭火,放到了卫恕意的院子里,然后栽赃嫁祸。 说是关娘子没有克扣卫恕意炭火,而是都被她的侍女小蝶私藏了。 但是如今,卫恕意的院子内外,围满了边卒。 别说林噙霜了,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来。 顿了顿,卫渊看向卫恕意,“姐姐,去瞧瞧吧?” 后者点了点头。 随后,卫恕意、明兰、卫渊还有小蝶以及十余名佩刀侍卫,就来到了盛家大娘子王若弗的院子里。 这时,盛紘与王若弗坐在椅子上,一旁站着正不停落泪的林噙霜,还有她的婢女周娘子。 盛紘见卫渊走来,连忙起身相迎, “卫团练,今日家里事情多,拖到现在,才给你交代,实属抱歉。” “方才我已问过了,最近家里管事的,并非我的娘子,而是我的妾室林氏。” “而她也不知这掌管炭火的关娘子,竟胆大包天,竟敢私扣主人炭火。” 听到这里,卫渊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林噙霜已经将关娘子当做了弃子。 顿了顿,卫渊看向自己的姐姐,“姐,您说,想要如何处置那关娘子?” 说到底,卫渊都是個外人。 盛紘是看在他的官位上,才要给他一个交代。 但是,如何处置那人,还是要看盛家人的意思。 比如受害者卫恕意。 倘若卫渊直接插手过问,便是逾矩,无礼。 卫恕意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那便将其...” 话还没说完,林噙霜连忙道: “要不就将关娘子打发出去吧?” 话音刚落,她看到卫渊脸色深沉,又急忙道: “这关娘子,服侍我盛家多年,也算劳苦功高,如今猪油蒙了心,竟敢克扣主子的东西,实在罪无可赦。” “但念在她以往还算矜矜业业的份上,就饶她一命吧。” 克扣主人物甚,哪怕是将其打杀了都不为过。 如今,一句打发出去,就能免了吗? 卫渊如今不能将林噙霜如何,因为没有证据,可那关娘子,今夜绝不能活。 一来是敲山震虎,好让盛家的人知道,如今卫恕意已经有了靠山。 二来,是要让林噙霜投鼠忌器,好让她今后老实一些。 想到这里,卫渊沉声道:“盛大人,卫某是个粗人,讲究军令如山,若是谁敢违背军令,或是对上将不敬,依照军法,应乱棍打死。” “这关娘子虽然不是军中之人,可今夜若是让她活着,今后,难免会有人说盛大人你治家不严...”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可若是传到京城,传到官家耳朵里,再来几个御史煽风点火,说盛大人无法做到齐家...” “还何谈什么治国?” 第二十一章卫小娘夜训盛明兰 在大周朝,对于一个文人最高,也是最基本的要求。 就是先修身、齐家。 倘若一名文官,连齐家都做不到,那么政治前途也就算是到头了。 盛紘听到卫渊所言,下意识认为,这是他在威胁自己,转头又一想。 倘若此件事真传到了官家的耳朵里,怕是就真如卫渊所言了。 而且,卫渊也有威胁自己的实力。 倘若他书信一封,告知英国公,让英国公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那么,自己怕是就要在扬州老死了。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最差的,怕是要被官家寻个由头,然后丢官弃爵了。 于是,盛紘刚想下令,要打死那关娘子,却见对方,突然跑到林噙霜脚下,痛哭流涕的哀求道: “林小娘,救我!你答应我的,不会让我死,救我!我不想死!” 林噙霜着急忙慌的想要扯开她, “你发什么疯,我何时答应过你?不过是看你可怜,不想让你死了罢了,你...快放开!” 见状,卫渊双眼一寒。 盛紘紧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几个下人,“伱们还愣着作甚,赶快将她们拉开!” 关娘子被下人强行拉开,大声道: “主君,我是冤枉的,不是我要克扣卫小娘的炭火,不是我,是...是...” 关娘子突然把心一横,手指着林噙霜,“是她!是她!” 闻言,林噙霜色变,跪倒在地, “主君,不是奴家,不是奴家!是她诬陷我,求主君明察啊!” 盛紘脸色温怒,倘若真如那关娘子所言... 林噙霜没了法子,继续撒泼痛哭, “紘郎,是她诬陷我,奴家真没有让她克扣卫小娘炭火,是她觉得今夜必死,想要让卫小娘与我反目成仇啊!” 沉默良久的王若弗突然起身,指着林噙霜臭骂道: “你個小贱人,还敢胡言乱语,最近都是你管家,没有你的吩咐,那关娘子岂敢克扣主人家物甚?” 扬州坊间都在盛传,说盛紘宠妾灭妻。 区区一个妾室,居然代替家中正妻,行了管家的职责。 可见,并非是谣传。 林噙霜不再狡辩,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盛紘。 见状,盛紘唉声一叹,向王若弗开口道: “霜儿一向温顺,岂会做出那等事?分明就是那个下人,在诬陷霜儿!” “诬陷?”王若弗都被气笑了, “人证就在这里呢,哪来的诬陷?” 盛紘咬牙切齿道:“好了,你少说一些,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 笑话? 王若弗冷笑道:“我才是笑话,我是这全扬州的笑话!” “我堂堂盛家正妻,我父配享太庙,到头来,在这家里的地位,连个妾室都不如!” 王若弗的父亲,曾身居太师高位,死后配享太庙。 一旁,关娘子正一个劲儿的叩首道: “主君,真不是我要做的,真不是啊!” 盛紘看了一眼关娘子,心中无丝毫怜悯, “来人,把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卫渊冷眼看着这一切。 如今,林噙霜正受宠,即使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盛紘也会力保林噙霜。 自己早晚是要离开盛家的。 倘若自己今夜闹了他们盛家,非要弄死林噙霜,或是让她受处罚。 日后待自己走了呢? 卫恕意毕竟是盛紘的妾室。 所以,只要将关娘子给打死了,目的达成,便也就罢了。 至于林噙霜...今后有自己在,想必也折腾不了太大的风浪。 待此间事了。 卫渊特意向盛紘等人开口道: “盛大人,俗话说长姐如母,今后,我希望,我大姐在你们盛家,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 “倘若我大姐有什么危恙,卫某一介武夫,保不齐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身为卫恕意的娘家人,该说的狠话,自然要说。 毕竟,他现在也有这个实力。 盛紘叹道:“请卫家小哥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卫渊点了点头,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林噙霜。 后者心头一惊。 众人散去。 卫恕意本想让卫渊留在家里歇息。 可卫渊执意住到客栈里。 卫恕意无奈,只好送卫渊到宅门前,看着他离去。 卫渊走了以后,站在卫恕意身后的明兰,笑着说道: “娘亲,舅舅可真威风,以后有舅舅在,咱们终于可以不受欺负了。” 闻声,卫恕意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神情漠然的看了明兰一眼,道: “你跟我过来。” 明兰不解,好端端的,娘亲为何会动怒? 待来到屋里。 卫恕意让小蝶将房门关上,守在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随后,她问向明兰, “你觉得,你舅舅很威风?” 后者点了点头,“当然很威风。” 卫恕意没有丝毫好脸色, “你可知,你舅舅的威风,是怎么换来的?” 明兰尚且年幼,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卫恕意正色道:“那是你舅舅,用性命与敌殊死搏杀,一刀一刀换来的威风!” 明兰极少见到自家娘亲这般态度,有些被吓到了,两个小手缠在一起,显得很是紧张。 见状,卫恕意叹了口气,问道: “你可知,你舅舅在参军之前,是做什么的?” 明兰摇头。 卫恕意继续道:“你舅舅,以前是个读书人,年仅十二岁就中了秀才,是何等的天才?今后若是奋发图强,哪怕中个进士,也是有可能的。” “在你小时候,你姨妈曾来过一次,那时,家里仍旧对你我母女无比苛刻,你姨妈心疼你年纪小小的,缺衣少穿,留给娘亲几两银子。” “事后,待你姨妈走了,你舅舅便去参军了...娘那时觉得,是你舅舅不愿读书了。” “可如今,你舅舅发了迹,冒着被官家责罚的风险,也要特意转道来一趟扬州,为你我母女撑腰。” “娘亲就突然明白,当初,你舅舅放着好好的书不读,为何要去冒着性命之忧去参军搏功名了。” “你舅舅是想着,早日有了功名利禄,可以为咱们娘俩,为你姨妈,为卫家撑腰做主。” 明兰认真听着。 卫恕意还在说, “你舅舅用性命搏出来的功名,是要让咱们娘俩,此生都不要再受别人欺负。” “你觉得你舅舅如此威风,你可曾想到过,你舅舅究竟付出了多少,才有今日?” “娘亲向你说这么多,是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不要认为你舅舅威风了,就是你威风了。” “你今后若敢仗着你舅舅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欺负他人,娘绝不饶你!” 听到这里。 明兰的脑海里顿时幻想出自己的舅舅卫渊,在战场上厮杀的一幕,心中无比感动,连连点头道: “请娘亲放心,女儿绝对不会欺负别人。” 卫恕意也知今日语气重了些,摸了摸明兰的小脑袋,道: “娘见你今日拉着你舅舅去见他人,就知你心思不纯,所以才要这般说你。” “你舅舅放着好好的书不读,非要拿起兵刃,都是为了咱们这些亲人,你切记不可为你舅舅招来祸事,你舅舅能有今日,想必是受尽了苦楚。” “当初,你舅舅差人给你送来的那支簪子,是你舅舅认为,即将要战死沙场,才让别人送来的。” “你舅舅当时就算要战死了,心里都曾想着你这个,今日才不过初次见面的外甥女...” 卫渊带着明兰出去买东西时,她趁机向亲卫李川打听了一些事情。 说着说着,卫恕意的眼睛竟有些泪汪汪的。 明兰乖巧懂事的很,伸手想要擦去卫恕意眼角的泪滴, “娘,您不要哭,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一定不会给舅舅惹麻烦。” 卫恕意笑中带泪的点了点头,将明兰拥在怀里,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舅舅拼死拼活,都是为了咱们娘俩,你要争气,对得起你舅舅疼你护你,但你今后行事切勿张扬,免得让你舅舅担心。”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要称呼你舅舅为舅父,知道吗?” 舅舅、舅父,一字之差,却多有不同。 - 第二十二章盛家家宴 翌日。 天刚蒙蒙亮,卫渊让徐长志将扬州城内最有名的医科圣手‘王德’请来。 不多时,盛家卫恕意院落里。 王德为卫恕意诊脉得出结论之后,卫渊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情况如何?” 此时,卫恕意与明兰也在旁边。 王德作揖道:“请卫大人放心,卫小娘身体极好,只是平日里不要吃太多油腻的菜品即可。” 卫渊好奇道:“不用开些安胎药?” 王德摇了摇头,“无需,过补有损。” 卫渊点了点头,亲自相送王德出盛家,待来到门前,他向王德拱手道: “王医师,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还请你收下。” 话音刚落,身旁亲卫李川,就将五十两银票送到王德手上。 见状,王德拒收,“在下的诊金没有那么贵。” 卫渊道:“在下是有一事相求王医师。” 王德好奇道:“请卫大人直言。” 卫渊应声道:“在下想请求王医师每隔三日,来盛家一趟,为我大姐诊脉。” “若我大姐顺利诞下二胎,在下另有重谢,今后王医师但有所求,在下必定应允。” 在‘知否’里,卫恕意的死,就是因为难产。 诚然,其中有林噙霜从中作梗,将产婆弄走。 可她有句话,说的很对,在这个时代,妇人生子,本身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前。 所以,谨慎些也好。 王医师点头答应道:“请卫大人放心,在下只要得空,必来盛家,为卫小娘诊脉。” 说罢,他坦然接过那五十两银子。 其实,对他来说,银子倒是无所谓,难得的,是人情。 王医师走后,卫渊来到院子里,向卫恕意说道: “姐,虽然是二胎,可你也别掉以轻心,平时要多注意,经常走走,待临近生产时,要攒些体力。” 闻声,卫恕意笑道:“你这话说的,倒是像你生过孩子一般。” 卫渊也笑了笑。 卫恕意道:“不用太过担心,姐姐还要看你结婚生子,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出问题。” 卫渊笑着点头,“好。” 姐弟二人又聊了片刻,有侍卫来报,说是白烨白公子来访。 卫渊让他在院外等待。 此间毕竟是卫恕意的住处,不好让外男进入。 待他走到院外,见顾廷烨一脸期待,于是便笑道: “其实,我能教你的东西很有限,只怕还不如伱父亲亲自教你。” 顾廷烨先是作揖,而后好奇询问道: “卫将军,您是如何知道晚辈身份?” 卫渊道:“你不必自称晚辈,你父亲与英国公是同辈,我在你父亲面前自称晚辈。” “至于如何知道你身份...其实也很简单,据我所知,京城勋贵世子里,没有人以‘烨’字为名。” “而你母亲姓白,我初来扬州时,听人提及,扬州富商白老太爷刚刚去世...” “你与忠勤伯府的小伯爷一同来扬州,倒是不难推断出你的身份。” 听到这里,顾廷烨一脸震撼,能够从细枝末节中推断出自己的身份,足可见卫渊心细如发。 知兵者,往往能从细节处做文章,怪不得,孤傲如父亲,竟会舍得唇舌,夸赞一位后起之秀... 顾廷烨郑重作揖道:“那小弟就托大,称呼卫将军为一声卫大哥了。” 倘若没有顾偃开教导卫渊武艺,卫渊是懒得搭理顾廷烨的。 如今教导顾廷烨一二,也算是换顾偃开一个人情。 至于称呼,卫渊一介武夫,倒是并不在意, “你父亲曾教过我顾家枪,你自幼学习此枪法,想来也无需我再教你。” “我擅使朴刀,自创一招,名为拖刀术,今日将此术教你,今后你或可融入顾家枪法当中。” 天下武艺繁多,光是拖刀术就有数个版本,包括撒手锏等等。 而卫渊自创的拖刀术,是以转身抽撩为主,不似民间武夫熟知的拖刀竖劈。 此招术并不困难,看一遍就可学個大概,难得是一些细节处,比如盘步,将腰间力道凝于一处。 又比如拖刀转身之际,借以贯劲横抽,在借助腰间力道,双手握刀上撩。 此招式必须要够快,够连贯,才能击敌一个措手不及。 在枪法当中,唯有回马枪,可以与此拖刀术一拼。 但是顾廷烨认真看了卫渊使出此招术后,显得无比震撼, “此招弯腰上撩之时,简直将我顾家回马枪死死克制,若是卫将军与我比斗,使用此招,我断无生还可能!” 当初顾偃开教导卫渊武艺时,并未将顾家枪法的后三式倾囊相授,其中就有包括顾家回马枪。 而此拖刀术,是卫渊融合英国公的武艺开创而来,所以刚一亮相,就会给顾偃开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顾偃开对卫渊藏私,卫渊自然也不会对顾廷烨毫无保留。 此拖刀术,在单挑中或许有极大用处,可在乱军混战当中,短板极多。 卫渊使完此招,向顾廷烨问道:“可看清了?” 后者点了点头。 卫渊又道:“腰、臂合一,力崩于一线。” 顾廷烨深深作揖,“受教了。” 卫渊将手中朴刀丢给一旁的亲卫,正色道: “此招多练无益,需从实战中求突破。” “短刀亦可施为,不过要注意双手之间的运用。” “待你回京之后,可告诉你父亲一声,就说你我在扬州见过一面。” 这算是还了顾家部分人情,之所以是部分,卫渊没有将话说太绝,是因为顾、卫两家,今后怕是少不了牵扯。 人情往来,就是你欠我、我还你,只有这样,关系才能长稳。 顾家,毕竟是侯府,顾偃开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 而卫渊入京,也不打算见顾偃开。 生怕传到官家耳朵里,会有不好的影响。 教导完顾廷烨以后。 盛长柏又来访。 说是傍晚,盛紘邀请卫渊在家里用食,一同小酌几杯,算是家宴。 卫渊将要离开盛家,为了卫恕意,这面子,也是要给的。 于是就答应了盛紘所求。 今夜的晚膳,盛老太太也会出席,还有盛家的所有小辈。 主要是让盛家人认一认卫渊这个‘亲戚’。 当然,老生常谈,倘若卫渊不是团练使,没有立过军功,只怕就连进盛家门,都是有些困难。 别说赴什么家宴了。 距离傍晚还有些时辰。 卫渊带着明兰,又去集市里逛了逛。 盛紘的意思,主要是让盛家晚辈,见一见他这个卫家舅舅。 也就是说,盛家家宴,卫渊的人设是长辈。 既然是长辈,总是要给晚辈一些见面礼的。 第二十三章准备离开扬州 戌时初,寿安堂。 卫渊与明兰姗姗来迟。 而卫恕意、王若弗、林噙霜、盛老太太以及盛紘等人,都已落座。 至于盛家小辈们,盛华兰、盛长柏、盛长枫、盛墨兰、盛如兰几人,皆站在门后迎接卫渊。 其阵仗不可谓不隆重。 待卫渊踏进寿安堂,或许是在盛紘的授意下,盛家晚辈门,齐齐作揖道: “见过卫家舅舅。” 见状,卫渊笑道:“太客气了。” 这时,盛紘也从座位上起身,笑道: “你是长辈,他们这番做法,也是应当的。” 卫渊点了点头,先看向坐在中间的盛老太太,作揖道: “小子卫渊,见过盛老夫人,不知盛老夫人身体一向可好?” 盛老太太见这卫渊彬彬有礼,顿时心生好感,笑着说道: “好得很,有劳卫家小哥挂念。” 卫渊从身后亲卫那里,拿来两件礼物,一件是刻有‘吉祥如意’字样的玉雕,另外是一支五十年的人参,乃是绝佳的补品。 他将这两件礼物献给盛老太太,说道: “这玉雕,是晚辈赠予老夫人您的,至于这人参...乃是您的一位晚辈所赠。” “只是,碍于一些事情,他不能冒然来见老夫人您,不过,在下可以告诉老夫人的是,此人与您同姓。” 那人参,自然就是徐长志所买。 他是勇毅侯府的人,如今位居副团练使高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 思来想去,还是暂不打算露面。 一听姓徐,盛老太太明显神情动容,下意识激动地想要起身,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娘家人... 那还是不见的好,否则,传出去,不利那孩子在家里的处境, “渊哥儿,不知我那晚辈,可好?” 盛老太太猜测,自己的那晚辈,应该是自己侄孙辈的,小辈们还能记得盛家有自己这么一个长辈,多年来的积郁,似是得到了缓解。 一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当年,盛老太太身为勇毅侯府的独女,下嫁给了盛紘的父亲。 后来勇毅侯府失了势,想要与盛家联亲。 盛老太太担心因此会耽误了盛紘的前程,故而拒绝了徐家的亲上加亲。 因此事,和徐家彻底断了往来。 这件事,也成了盛老太太的心事。 如今,听到卫渊所言,有娘家小辈,还记着她这个长辈,如何能不感到高兴? 卫渊笑着应声道:“请老太太无需担心,此人已是我的副将,前途不可限量。” 听到这里,盛老太太喜笑颜开,就连站在她身后的房妈妈,都是为盛老太太感到开心。 这房妈妈,从小就是盛老太太的婢女,深受老太太信任。 一旁,盛紘听了卫渊所言,也是猜测到一些什么。 倘若盛家与徐家的关系能够缓和,必然是好事一桩。 而这缓和的关键,估计就在那徐家晚辈与卫渊身上了。 想到这里,他对卫渊更为尊敬。 顿了顿。 卫渊又看向盛家的几個晚辈,说道: “今日我带明兰去为你们挑选礼物,明兰这丫头将你们的喜好记都记得,遇到你们喜欢的物甚,就缠着我要买下。” 随后,他让亲卫将礼物拿上来。 送给盛长柏的,是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与四书五经,价值不菲。 盛长枫比较贪玩,平时若非家里人逼着,绝不会读书,即使读了,也常心不在焉。 所以卫渊送给他一套近年来不少进士所著文章的汇总,让他好生研习。 就好比是现代送学生试卷答题一样,希望他不要辜负了卫渊一片好心。 送给盛家三女的礼物,是一些名贵首饰。 除了盛长枫有些郁闷之外,其余几人,都是心悦感激起卫渊。 后者笑道:“无需客套。” 盛紘道:“对,都是一家人,就别客套来客套去了,都落座吧。” 用膳期间。 盛长柏一直向卫渊问东问西, “卫家舅舅,那辽军的骑兵,当真无懈可击么?” “不知我大周如果要收复燕云,至少需要多少兵马?有望收复吗?” “坊间传闻,您固守雁门的时候,与辽国名将耶律义先对阵过?” “...” 卫渊倒是也不嫌烦,对于他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解答。 至于收复燕云... 在卫渊看来,不是兵力多少的问题,而是兵员战力与战马的问题。 盛紘瞧着被自己寄予厚望的读书种子竟然对兵事感兴趣,便是故作呵斥道: “你这孩子,怎么问东问西,你卫家舅舅刚从外面回来,好歹让伱卫家舅舅饮杯酒,喘口气。” 卫渊示意无碍,笑道:“长柏对边境兵事如此感兴趣,句句不离燕云十六州,可见是自个儿立了大志。” “这世道不乏读书人,但缺的是像长柏这种立下大志的读书人。” 盛紘听到他如此夸赞自己的孩子,不免也是充满笑意,道: “听闻卫小哥有秀才功名,又熟知兵法,想必文采斐然,待卫小哥空闲时,不妨指点一番长柏。” 卫渊笑道:“在下明日就要离开扬州,今后若有机会,一定会与长柏多交流。” 什么?要离开扬州? 听到这个,首先不淡定的是明兰,她突然站起身来,看着自家舅舅。 说实话,她在盛家,感受到的父爱,真的很有限。 卫渊来到盛家,满打满算,也就两日不到。 可就是这么短的时间,明兰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什么是长辈的关爱,什么是父爱。 如今听到自家舅舅要走,明兰哪还能淡定? “舅舅一定要走吗?”明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显是有些无法承受卫渊即将离开扬州的事实。 一旁的卫恕意将明兰拉到身旁,她纵然也有不舍,可心知自己这弟弟只是转道来扬州,注定难以久留,便开口道: “你舅舅是要办大事,如何能天天陪着你?” 明兰嘟嘟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卫渊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这边,然后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你想舅舅了,就给舅舅写信,若是想要什么,也写信告知舅舅,舅舅给你买,再差人给你送来。” “明丫头不要伤心了,不然舅舅可不会安心离开扬州。”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明兰才强行止住泪花,点点头,道: “明兰会给舅舅写信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近两年,她识过一些字,也写过字,可那字体,一言难尽... 于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自己的字练好,不然她可没这个脸皮,给舅舅写信。 第二十四章前往京城面圣 家宴结束以后。 盛老太太特意将卫渊暂且留下。 众人随之散去。 明兰执意不走,要在寿安堂外等着卫渊。 卫恕意正陪着她。 盛老太太从居住找出来一个木匣子,当着卫渊的面,翻找出来两块刻有‘平安’字样的玉佩,道: “老身那晚辈既然从了军,今后就免不了与敌厮杀对战,安危难保。” “老身没有什么可送你们的,这两块玉佩,是老身当年的陪嫁物。” “今日一块赠予你,另外一块,还请卫小哥,代老身转交给我那晚辈。” 卫渊只取了一块,道:“晚辈会给他的,至于另外一块,还请老太太您收好吧。” 盛老太太笑道:“老身也算是你的长辈,长者赐,不敢辞,收下吧。” 卫渊不好拒绝老人家一片心意,便就欣然收下,随后恭敬作揖道: “老太太,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老太太是否能应允?”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盛老太太早就将人情世故看得极透。 方才听卫渊说,自个儿那娘家晚辈,在他麾下做副将,就知这是故意说给自個儿听得。 “这两日,你的各种做法,都是为了卫小娘还有明兰。” “我猜,你是想拜托我,多照顾明兰她们娘俩吧?” 盛老太太笑着说道。 卫渊被人看穿心事,一脸尴尬,苦笑道: “到底是瞒不过老太太。” 盛老太太笑着点头道:“明兰那丫头,我瞧着欢喜,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照拂她们娘俩的。” 整个盛家,没有人比盛老太太的地位要高。 她说的话,就算是盛紘也要听。 卫渊起身郑重作揖道:“有劳老太太了,今后,您若有差遣,小子必用心去办。” 盛老太太笑道:“卫小哥不必客气,明兰那丫头,应该在外面等伱呢,你明日要走,与你姐还有明兰好好道别吧。” 卫渊点了点头,“晚辈告辞。” 待他前脚一走,老太太看着那株人参,脸上都笑开了花。 站在一旁的房妈妈笑道:“老夫人,以后说不准,因为您这娘家小辈,您能与娘家的关系缓和一些。” 说实话,徐家是盛老太太生长的地方,即使嫁人数十年,又岂能不挂怀娘家? 盛老太太摇着头笑道:“还有徐家晚辈想着我这个老妪,便也就够了。” -------------- 卫渊刚离开寿安堂,就见到了一直守在门外的卫恕意与明兰。 他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明兰那迫不及待的语气问道: “舅舅您明日几时走?” 卫渊道:“一早就走,明丫头想要送舅舅?” 明兰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要送送舅舅。” 卫渊大笑两声,道:“你这丫头,最喜贪睡,能起得来?还是睡个好觉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舅舅了。” 明兰嘟嘟嘴,没有再说什么。 卫渊又看向卫恕意, “姐,我会将一名叫做林兆远的亲卫留在扬州友来客栈里,他随我一同上阵厮杀过,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您怀孕这段期间,若有事,就差人寻他,他会助你。” 卫恕意皱眉道:“这不符合规矩,你也不必担心我...” 卫渊坚定道:“此事,姐姐就听我的。” 卫恕意无奈,以往那个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事事都听自己话的小鬼头,到底还是长大了。 三人说了会儿话,天色已经很晚,卫渊便也就离去了。 到了第二天清早,卫渊与上百名亲卫,浩浩荡荡离开扬州城。 在扬州这两天,扬州刺史、团练使等一众官员,都想要拜访卫渊。 但是被卫渊时间匆忙为由,都给婉拒了。 刚出城。 卫渊就看到卫恕意与明兰还有盛长柏三人守在城外。 他连忙过去,道:“姐,昨夜不是说了吗?无需来送。” 卫恕意苦笑道:“拗不过明兰这丫头。” 卫渊宠溺的看着明兰,却发现她一脸困意,皱眉道: “没睡好?” 卫恕意笑道:“哪里是没睡好,这丫头一宿没睡,硬硬熬到现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拽着我来到城外等你。” 卫渊故意呵斥明兰,“怎么不睡?” 明兰有些委屈的小声道:“我怕起不来...送不了舅舅,所以才没睡的。” 卫渊一愣,内心稍稍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看向盛长柏, “长柏也来了。” 盛长柏作揖道:“卫家舅舅离去,长柏总是要来送一送的。” 卫渊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好好读书,将来搏个进士功名,才有机会实现你心中志向。” 整个盛家,除了卫恕意与明兰娘俩,让卫渊看得顺眼的,就两个人。 一是盛老太太,这二者,就是盛长柏了。 知书达礼,进退有据,不卑不亢,是个好苗子,可惜为什么不能姓卫呢? 好在,他也算疼明兰。 闲聊片刻后,卫渊翻身上马,带着百名亲卫,就此离去。 此刻,一脸困意的明兰,再也绷不住了,竟是失声痛哭起来,追着卫渊离去的方向就一路小跑,卫恕意拦都拦不住。 “舅父,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明兰边跑边大声说着。 卫渊已经走远,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只是依稀听到‘舅父’二字。 他摆了摆手,不曾停下回应。 只是在心里喃喃道: “你唤我一声舅父,那我就护你一生好了,明丫头,再会。” 明兰见卫渊已经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他的背影,这丫头才站在原地,大声哭泣。 卫恕意追来,将她揽在怀里。 明兰哭着说道:“娘亲,我不想舅父走,不想...” -------------- 卫渊再去京城途中,又去了一趟二姐卫如意家。 给了卫如意五百两银子。 又向卫如意说了近日之事。 与卫恕意一般无二,卫如意见卫渊平安无事,又瞧他立了大功,光宗耀祖,心里很是高兴。 “这银子,你拿回去,如今你升了官,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姐不能要。” 听到卫如意所言。 卫渊笑道:“官家赏了我不少钱财,要是没有二姐姐您,只怕父母去世后,我就饿死了。” “这些钱,您务必收下,今后,咱们卫家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给明兰的压岁钱,被卫恕意抢走了,美名其曰,要替明兰保管,待她长大了再给她。 由于卫渊已在扬州耽搁两日,担心官家知道自己已从代州启程,却久久未至,会心生芥蒂。 于是也不打算在二姐姐家休息一夜了,长话短说道: “二姐姐,弟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如今大姐已经怀有身孕,官宦之家事情极多,而自古妇人产子,都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 “您近日启程,多花些钱财,请一位经验老道的稳婆,前往盛家。” “对外就说,那稳婆乃是照顾您的下人,待大姐姐安然产子后,您在回家来。” 他们卫家,最亏欠的人,就是卫恕意。 当初要不是卫恕意将自个儿卖到盛家,卫渊难有今日,卫如意也找不到个好人家嫁了。 听自家弟弟这么一说,卫如意也深知兹事体大,便点点头说道: “好,这件事就交给二姐,小弟,你在代州,定要照顾好自己,定期给二姐姐送封平安信,好让我与你大姐姐心安。” 第二十五章练兵术,一年之后看成效 卫渊离开卫如意家,带着上百亲卫,直奔京城而去。 从扬州到京城,若是骑马,算上休息的时间,要四五日左右。 但是卫渊一行人,却硬生生将这个时间缩短到三日。 汴京城外。 卫渊与徐长志眺望着高大厚重的城墙,以及城门处来往不绝的行人,都是略有感慨, “离家数年,终于回来了。” “虽然这一次,我们不会久留,但终有一日,这汴京城内,会有你我兄弟一席之地。” 闻声,徐长志笑道:“卫兄如此有信心?” 卫渊大笑两声,“汴京好,汴京有远大前程!” 随后,骑马进城去了。 徐长志将上百亲卫安排在城外落脚休息,便也紧随卫渊身后。 他要回勇毅侯府,并非是要随着卫渊进宫。 谢恩一事,有卫渊一人足矣。 待卫渊来到皇城外,向侍卫表明自己的身份,便就安心等待。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才有中官前来,引领自己步入皇城。 前世,卫渊毕竟是逛过故宫的,今生看到这处处透着奢华、尊贵的皇城,也并非感到太过惊诧。 进了皇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臣们上朝的地方,名为‘紫宸殿’。 过了此殿,就是宫城。 整座汴京的格局,可以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与宫城。 这所谓的宫城,便就是皇宫了。 此刻,嘉佑帝正在宣政殿中处理日常政务。 中官让卫渊站在殿外等候,他前去禀报。 待来到嘉佑帝身前,中官弯腰作揖道:“陛下,卫团练到了。” 闻言,嘉佑帝仍旧在看着手上的奏章,并未开口回应。 中官也不敢继续言说,只好就这样静静等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 从日上三竿到夕阳垂落,守在宣政殿门前的侍卫,换了一批又一批。 嘉佑帝仍旧没有召见卫渊的意思。 而卫渊就一直站着。 他暗自猜测,兴许是官家不喜他带着亲卫去扬州,因此事恼怒着呢。 所以心中也打定主意,无论等到何时,今日都必须见到嘉佑帝。 直到用晚膳时辰,身处宣政殿的嘉佑帝,才将最新看完的奏章放到一旁,瞧了一眼身侧的内侍,道: “卫渊站在殿外几个时辰了?” 内侍应声道:“回陛下,已经两個半时辰了。” 嘉佑帝神情不变,淡然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内侍作揖,“诺。” 随后,站在殿外,看着卫渊,朗声道: “宣代州团练使卫渊入殿。” 闻言,卫渊心中一喜,连忙向那内侍微微抱拳,随后径直来到殿内,看到了稳坐如泰山的嘉佑帝,下跪叩首道: “臣卫渊,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年!” 嘉佑帝漠然道: “朕让你等了这么久,心中可有怨气?” 自古以来,皇帝就是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其他皇帝,莫说让臣子站着等了,就是让他跪个几天几夜,又能如何? 也就只有以仁善为本的嘉佑帝,会用那样的开场白,向卫渊说第一句话了。 话说回来,倘若换做其他皇帝,卫渊也绝不会带着百名亲卫,就那么直奔扬州盛家去了。 卫渊并未抬首,依旧是额头触碰地面,道: “陛下日理万机,莫说让臣等半日,哪怕等上半月,臣都是心甘情愿。” 闻言,嘉佑帝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你倒是会说话的很,一点儿都不像你老师直来直去。” 卫渊道:“老师乃不世出将帅之才,臣学识微末,哪敢与老师比...” “而臣又是初见圣容,心中惶恐,唯惧说错了话,惹怒了陛下。” 嘉佑帝道:“起来吧,朕总不能让你一个固守边境的英雄一直跪着。” 卫渊应声道:“臣谢陛下,英雄二字,臣愧不敢当,普天之下,唯陛下乃真英雄也!” 说罢,这才缓缓起身。 嘉佑帝认真瞧了瞧他,思绪一阵恍惚,似是看到了曾经被自己破格提拔,视为‘卫青’的某个将才,可惜... 最终,那人却郁郁而终。 “精气神很像,若是脸上再有块刺青,就连相貌也有些像了。” 嘉佑帝喃喃一声。 卫渊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一个人名。 听自己老师说过,当年,那人在时,所有的勋贵都要为其让路。 他在时,也是武人最为风光的几年。 可惜,死了。 有人说,是被当朝宰执韩大相公气死的,因为那位韩大相公曾说,只有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儿郎。 武夫...莽夫罢了。 “朕的卫青死了,这卫渊,能成为朕的霍去病吗?” 嘉佑帝在心中呢喃一声,顿了顿,向卫渊开口道: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亲率边军去扬州,伱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卫渊再次叩首道:“臣知罪!” 什么罪肯定不能说。 嘉佑帝曾言,边将因事务或者奉诏入京,的确可带亲卫。 但他是先去的扬州的。 已经逾矩了。 而且,老板说什么就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如果真想惩罚自己,只怕自己连这宫城都进不来。 嘉佑帝本以为他会为自己辩驳两句,谁知却坦然认罪,不由得好奇道: “你就不想向朕解释一番?” 卫渊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嘉佑帝,笑道:“臣可以说吗?” 见状,嘉佑帝不由得莞尔一笑, “好你个卫渊,你老师的耿直你是半点没学到,竟在这里等着朕。” 卫渊连忙道:“求官家体谅。” “臣生于微末,年幼时家逢巨变,臣之长姐,为家人生计,无奈卖入官宦之家...” “不怕官家笑话,臣那长姐,如今只是妾室,又怀了身孕,官宦之家,规矩一向繁多,臣的长姐性子恬静,臣担心她会受委屈,所以才...” 这些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扬州有皇城司分司,想瞒也瞒不住。 倒不如实话实说,还能搏得嘉佑帝信任。 果不其然,嘉佑帝一听,下意识点头道: “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你那长姐为你卫家付出良多,你如今有个官命,的确也该去看看你长姐,只是你毕竟逾矩。” “朕先将此事记着,倘若你今后犯了其他事情,朕会连将此事,一并与你算清。” 换句话说,念在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好臣子份上,朕暂不追究,但是朕有了你的把柄。 说完,嘉佑帝将几份奏章扔到了卫渊身前, “这些,都是弹劾你的折子,朕没有打开来看,你要不要看一看?” 卫渊笑道:“官家不看,臣也不看。” 嘉佑帝笑了笑,说起正事, “朕听皇城司与代州刺史来报,说你在雁门关搞了一个新式练兵法。” “朕将你练兵之术搜集了一二,且让皇城司的人练了练,对强身健体确有奇效,但始终不如你亲自教导训练。” “朕想问一问你,如若将你这练兵法统一全军,能否提高我大周将士战力?” 当前,嘉佑帝一直想要做成一件事,那就是训练一支新军,一支不仅可以解决冗兵问题,还能战无不胜的新军! 卫渊的新式练兵法,如果能有奇效,对他来说,简直犹如天赐! 所以,他对此事很上心。 卫渊不敢托大,实话实说道:“陛下,此练兵法,臣也是初次尝试,至于结果如何,仍需时间验证...” “目前,臣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依照此法训练,可增强将士们些许体力。” 古往今来,流传最为严禁的是兵法,其次就是练兵之术。 倘若卫渊真的创出了一套可以适用于全军的练兵法,那么,他就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兵家宗师。 “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看到成效么...” 嘉佑帝喃喃一声,道: “朕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内,代州将士,都由你一人说了算。” “一年之后,你带着代州的将士来京,朕要亲自看你训练出来的成果。” 一年...说实话,时间很紧。 但是,留给他与大周的时间都不多了。 根据密探来报,西夏与北辽,在雁门关一战结束后,来往愈发密切。 嘉佑帝担心,不多时,会有一场大战,乃至是国战,在等着大周。 卫渊听了,心中一喜,若一年后有成效,势必会加官进爵啊! 想到这儿,他坚定道:“臣,定不辱使命!” 嘉佑帝对他这副恭敬的态度很是认可与欣赏。 如果那些个文官们,也像他这么听话顺从就好了。 “你练兵术中,有一些手段,可强身健体,不似武艺,却不知,孩童能否训练?” 听到嘉佑帝没来由的突然冒出这句话。 卫渊就暗自心想,难道,官家是想让他的孩子也练练?借此强健体魄? 第二十六章张桂芬看剑 嘉佑帝这辈子,一共生了十六个儿女。 其中,十三个女儿,只有四个目前尚在。 三個儿子里,有两个已经死了。 去岁,宫里的一个才人,生了一个孩子,取名为‘赵曦’,由曹皇后亲自养着。 也是在那时,嘉佑帝将‘至和’年号变更为‘嘉佑’。 大意是想让上天庇佑自己的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长大。 只是,死了太多子嗣,嘉佑帝实在担心。 于是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再大点时,即使不便习武,也能通过卫渊练兵法中的一些手段,可以强健体魄。 甚至有段时间,嘉佑帝都怀疑,是自己的皇后,害了自己的子嗣... 除了自己的孩子以外,嘉佑帝本人也感觉年老体衰,也想练一练。 可是,在卫渊看来,嘉佑帝的子嗣大多早夭而逝,就不是能靠强身健体解决的。 所以,卫渊严重怀疑,嘉佑帝可能有什么遗传病,传到了孩子身上。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好不要让嘉佑帝的孩子长大后,按照自己练兵术上的方式去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担待不起。 顿了顿,卫渊思虑片刻,缓缓开口道: “官家,此法,臣不建议孩童去练,只因孩童正值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倘若经常消耗体力,唯恐不利孩童生长。” “臣在边关时,听闻辽人有一个法子,可以让孩童茁壮成长,一是少吃油腻食物与一些补品,多以清淡为主。” “二是去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好生将养,这样养大的孩子,要比一般孩童,有力许多。” 卫渊初步猜测,宋仁宗身上,可能有诱发遗传病的因素,譬如高血压等,少吃油腻食物,能够缓解一些。 而且,他感觉,以宋仁宗疼爱子嗣的性格,肯定是有什么大补之物,都想着自己的孩子,其实,这很不好。 二是这汴京皇宫里,重金属气味太浓郁,这些物质,对孩童的成长也起到不利因素。 三是宫斗...宫里的,外面的,大周太祖一脉,太宗一脉...太乱了。 让孩子远离皇城纷争,派人严加看护,去到一处环境较好的地方,多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卫渊说这些,也只是尽了臣子本分,至于最终嘉佑帝能不能保住这个孩子,还看天意。 毕竟,知否里,也就几年左右,嘉佑帝的孩子就死了。 而嘉佑帝也因此万念俱灰,身体每况愈下。 嘉佑帝听到卫渊所言,眼前一亮,略微思虑,笑道: “天色已晚,想来你还要拜访你的老师,朕就不留你了,待明日你就回代州去吧,不然,这御史的折子还要递来。” “待朕那天心血来潮,看了那折子,忍不住批上几句,怕是你要怨朕了。” 他总是这样,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可这感觉的背后,却又似棉里藏针。 卫渊连忙叩首,“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嘉佑帝摆了摆手,“记得你与朕的一年之约,来年此时,朕要亲眼看到伱训练的成果。” 卫渊起身作揖道:“诺!” 随后,由内侍引路,离开此间。 待卫渊前脚一走。 嘉佑帝亲自去到曹皇后那边,将卫渊所言说出。 曹皇后听了,不满道:“辽人的养孩之法,如何能用到曦儿身上?官家,这不妥。” 她膝下并无子嗣。 与其将来有个不熟的人登上帝位,倒不如那个人是自己养大的。 所以,曹皇后很希望赵曦能够活下来,直至长大。 嘉佑帝语重心长道:“前几年,辽国来庆贺朕的生辰时,带来了几个孩童,那几个孩子,各个身强力壮,没准就是用此法养大。” “我们就这一个孩子了,万万不能有失,所以,朕想试一试...” --------------- 卫渊离开皇宫。 就直奔英国公府去了。 来汴京一趟,总是要去恩师家拜访一番的。 只是,堂堂英国公府,怕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卫渊只买了一些保健补品之类的登门。 今日,英国公张辅早就听闻,卫渊来到京城,并且面圣去了。 所以,早早地就命全家人在家里等待。 包括他的三个儿子。 英国公府正堂里。 英国公夫人着盛状,张辅见了,笑道: “进宫见官家与皇后的时候,为夫都不曾见你这般隆重,咱自家弟子登门,你又何须如此?” 张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人家初次见我这个当师娘的,当然要隆重些才是。” “只是这么晚了,渊儿怎么还没从宫里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之所以盛妆,更重要的一点是,张辅有意将张桂芬嫁给卫渊。 这不是师娘看徒儿,是丈母娘看女婿,自然要重视。 张辅一听她都称卫渊为‘渊儿’了,便是笑道: “请夫人放心,渊儿绝不让你失望。”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到自家三个儿子都在,怎么唯独少了女儿? “桂芬呢?”张夫人询问道。 张辅道:“我这趟回家,不是给芬儿带了些礼物?” “结果她什么都未相中,偏偏看上了一把宝剑,整天耍剑玩,估计耍了一天,累了,已经休息了吧?” 张夫人皱眉道:“你不是不让芬儿练武吗?怎么又让她练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不来?不行,我叫她去。” 张辅阻拦道:“明日让她来见渊儿也是一样的,再说,这几日我都忙着军中事务,哪有空管教她?” 他们的三个儿子,正在认真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并且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 故而,他们也很期待见到卫渊。 这时。 卫渊刚来到英国公府门前。 向仍守在府门前的两名下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后,他们当即表示,英国公张辅已经等候他多时。 便就领着他去到府里。 随后,英国公府的大门才缓缓闭合。 卫渊刚踏进府宅大门。 耳旁就听见一道声音,“来者可是卫家哥哥?” 卫渊下意识点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赫然见一道剑锋袭来, “卫家哥哥,且小心了,看剑!” 第二十七章师徒议事 剑锋身后,是一名身着红衣,略显稚嫩的女子。 不过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那一剑,够快,够稳,够准,想来是有着深厚的功底。 就在卫渊暗自猜测对方身份时,那一剑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卫渊从容应对,侧身躲过剑锋,笑问道: “可是桂芬妹妹?” 来者正是张桂芬,只见她收剑而立,微微皱起眉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卫渊道:“听老师说过,他有个女儿,喜着红衣,擅使刀枪剑戟。” 年龄看着不大,又敢在这英国公府内动剑的,除了被张辅夫妇宠上天的张桂芬以外,还能有谁? 张桂芬笑道:“妹妹斗胆,请卫家哥哥指点一二。” 说罢又刺出一剑。 卫渊仍旧是闪躲,“这一剑,光看速度是够了,若是你能将手腕上的力道运用的更为巧妙,于剑术一道,足可称登堂入室。” 他的武艺,除了得利于张辅与顾偃开的精心教导之外,还有在战场上厮杀所悟。 乱战之中,刀剑无眼,想要不受伤,对自身反应速度要求极快。 所以,张桂芬即使速度不错,也难伤卫渊分毫。 张桂芬又接连刺出几剑,但是都被他巧妙躲开,然后说道两句。 颇有一种挥出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索性,张桂芬仗剑而立,不悦道:“不打了,卫家哥哥,你好没意思,就知道躲来躲去。” 话音刚落,卫渊刚想解释什么。 就听见远远走来的张辅大声道: “渊儿天生神力,身法敏捷,出手只为杀敌,他要是真用心,你以为你还能刺出第二剑?” 方才,他听下人来报,说是张桂芬竟站在府门内拦客动剑,便是勃然大怒,迅速来此。 闻声,张桂芬如遭雷击,连忙将手中长剑递给身边婢女,小跑着来到张辅身前,挽起他的臂膀,笑道: “爹,我就是跟卫家哥哥玩闹玩闹。” 张辅冷哼一声,“忒不像话!你卫家哥哥初次来到咱们家,伱就是这样待客的?” 张桂芬解释道:“爹,您老是说卫家哥哥武艺高超,同辈人难出其右,女儿这不是想领教领教...” 张辅怒嗔道:“你还有理了?从明日开始,禁足一月,不准练武!” 张桂芬尚且年幼,正是爱玩的时候,一听禁足,瞬间慌了神,遂向自家母亲求饶道: “娘亲,您看爹爹,女儿只是跟卫家哥哥切磋切磋。” 张夫人出乎意料的一改常色,神情不悦道: “够了!女儿家家的,整天舞刀弄枪,成何体统?让你禁足反思反思,也是对你好!” 听到这里,张桂芬顿感不可思议。 以往,爹教训自己,母亲总会站出来劝说的。 无奈,她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三位哥哥。 却见那三人各自看向左右,就是不搭理张桂芬。 见状,卫渊感到好笑,先是向张辅夫妇作揖道: “弟子拜见恩师,师娘。” 随后又为张桂芬说了两句, “桂芬妹妹只是想和我切磋切磋而已,并无恶意。” 确实无恶意,不然,先前刺出的一剑,断不会提醒自己要小心。 张辅唉声叹道:“渊儿,小女顽劣,让你见笑了,你放心,待为师得空,必然好好教导她。” 这时,张夫人认真瞧了瞧卫渊,身姿魁梧,仪表堂堂,有英武之气。 简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顿了顿。 张夫人来到卫渊身旁,慈祥和蔼的笑道: “芬儿平时不这样的,渊儿切勿因此恼怒,日后,我会与你老师严加管教她。” “自你老师班师回朝以后,就整天在家里向师娘念叨你,总算是见到你了。” “好孩子,酒菜已经备好了,今夜与你老师好好喝上一杯。” 卫渊听到两位长辈所言,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张桂芬是随性了一点儿,但也只是与自个儿切磋一下,算不得大事。 为何二老都摆出一副要好好教训张桂芬的模样? 就算来者是客,又是做弟子的,再好,也比不上一个宝贝女儿吧? 他看了一眼低头沉默的张桂芬,愈加感到好笑,又道: “师娘,您言重了,桂芬妹妹肆意洒脱,不负将门虎女之称,这样的女孩,率性天真,弟子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恼怒?” 他说的喜欢,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 毕竟张桂芬太小了,又是初次见面,怎么可能生出男女之间的喜欢来? 然而,张夫人听到他所言,却是眼前一亮, “渊儿真觉得,桂芬这样很好?” 站在一旁的张辅时刻关注着卫渊的神情。 张桂芬听见以后,也是突然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卫渊,心中倒是对其生出几分好感。 汴京城里,像她这么大的勋贵、官宦子弟,哪個不背地里说她一介女子,成日舞刀弄枪的有些不像话? 可卫渊就没这样说。 “当然很好。”卫渊下意识开口道:“这世上向来不乏温婉女子,缺得正是像桂芬妹妹这样的巾帼啊。” 他也实在找不出好词去夸张桂芬了。 张夫人一听,笑得更开心了,想起什么,又狠狠瞪了身后的张桂芬一眼, “还不快向你卫家哥哥道歉?” 张桂芬不敢违背,也是对卫渊产生好感,她也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 错了就是错了,有什么不敢认的,于是刚想向卫渊赔罪道歉,却听卫渊摇头道: “桂芬妹妹,不必了,即使妹妹所行不太恰当,但我也算做兄长的,岂能让妹妹道歉。” 不等张桂芬说些什么,张夫人已是喜不自胜,暗想道: “懂得照顾芬儿的情绪,还有容人之量,也不对芬儿习武厌恶,真是个好孩子。” 待众人来到正堂。 卫渊先将送给二老的礼物拿出。 又给张家三子送上了礼物,分别是精装版的《卫公兵法》、一柄宝刀,还有弓弩。 至于张桂芬,则送给她了一枚簪子。 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好歹也算有礼了。 至于送给女子物甚...除了簪子,胭脂之类的,他也想不出什么。 身为英国公府的独女,平日里哪会缺什么首饰? 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光是宫里都会送来一堆。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一天换一支簪子带,一年到头,都不带重样的。 但她仍旧是颇为欢喜的接过卫渊送得簪子,把玩在手中,视若珍宝。 用膳期间。 卫渊与张家三子相谈甚欢。 他们平日里就常听自家父亲说起眼前这个师兄。 如今人家又是固守雁门的英雄。 武勋子弟,哪个不喜与这样的豪杰交流? 要是没有张辅夫妇在身旁,甚至他们三人,都当场想与卫渊结拜了。 不过,这也不耽误他们喊他一声‘卫大哥’。 一旁的张桂芬,倒是选择沉默,认真地听着卫渊在边境的所见所闻。 还听他口述说了死守雁门的事情。 虽然卫渊只是简单几句揭过,但是身为将门虎女,打小也是看过兵法,玩过沙盘的。 又如何不晓得其中凶险? 对卫渊可谓愈加钦佩,甚至还忍不住心中暗道: “卫家哥哥当真乃大英雄。” 酒足饭饱之后。 张辅先让张家三子回去休息。 又使了个眼色看向自家夫人。 张夫人顿时会意,拉着张桂芬的小手就离开此间。 转道去了正堂的屏风后面,悄悄听着他们师徒俩的谈话。 张辅先是问起一些正事, “今日入宫,与官家都说了些什么?” 卫渊隐瞒部分,只道出练兵一事。 张辅正色道:“你对你开创的这练兵法,是否有信心?” 卫渊不敢托大,“未经实战,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大周军队积弊已久,长此以往,就是一堆散兵游勇。” “辽国与西夏,对我大周又是虎视眈眈,此时不求变,待有朝一日,他们倾举重兵南下,我大周,危矣。” 他不想让自己的后代经历靖康耻。 张辅道:“你年纪轻轻,居然想到了新的练兵法,从这一点看,就连我们这些老将,都比不得你。” “只是你不曾在中枢为官,根本就不知,想要战胜辽国与西夏,军队还在其次。” “今日就你我师徒,有些话,为师不妨也告诉你,可对你分析当前局势有助。” 说到这里,张辅变了语气,颇为沉重道: “官家整日都想解决冗兵一事,又想练新军,可即使真的练成了新军,分散各地,也难以众志成城。” “若让一名武将统率...官家,是绝不允的。” “每每在外作战之时,庙堂上的那些清流文士,兵法没读过几本,就连战场都不曾去的,也没见过将士奋勇杀敌的血腥一幕。” “可就敢在宣政殿里,对着前方战事,靠着区区沙盘指手画脚,不时还会指导前线将领作战杀敌...” “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武夫,天生就矮文人一头,狄公在时是如此,范相公在时也是如此...” “为师知你志向,收复燕云十六州,是吾辈武夫都想去做的事情,可是,以国朝现状,不经大变,自保已是极难。” 别的不说。 就单说张辅抵御耶律仁先入侵那一次。 如果不是他位高权重,又深得官家信任。 根本就难以施展计谋,行围魏救赵之策。 因为,汴京的那些大相公们,会觉得,他们经过详细地沙盘推演后,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一定会万事大吉。 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等汴京的消息传到边境,数万万将士早特么凉透了。 张辅还只是向卫渊说了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再去深入说,就是犯忌讳了,需要靠卫渊自己去悟。 第二十八章议亲 听到张辅所言的这些,卫渊又能如何不知? 当年,大周太祖一统天下,皇帝宝座还没坐热乎,就想着收回兵权了。 他的弟弟周太宗,更是离谱,不将军队集中管理了,而是分散各地,避免一将独大的情况发生。 此举,直接导致开国之兵四分五裂,难有众志成城之相。 周朝的历史,在卫渊看来,像极了前世的宋朝,不,不是像,简直如出一撤。 后世,靖康耻过后,那些士大夫才意识到,他们根本指挥不了军队打仗。 岳飞才得以在军中崭露头角,独掌一军,方才有了‘岳家军’这种特殊军队。 可见,不让武将掌兵,只有练兵之权,是真的不行。 “恩师所言,弟子深以为然。” “只是明知将来大势错综复杂,如果不做些什么,真到了那一天,弟子会后悔。” “我想,老师也会后悔。” 卫渊所求不过功名利禄四字,但说到底,从何处得来功名? 他是武夫,归根结底,还是四个字,保家卫国,再来四字,那便是收复燕云了。 所以一些事,明知不可为,依然要去做。 随后,卫渊向张辅简单介绍了新式练兵法的一些内容。 张辅是越听越震撼,看向卫渊的目光,也更为激动, “渊儿,有你在,足可保我大周边境数十年无忧。” 当年,张辅跟着狄公打仗的时候,也对狄公说过类似的话。 他深知,光论天赋而言,卫渊领兵作战的能力,或可在狄公之上。 也是因此,他常对武勋子弟说,卫渊,将来是最能领导勋贵班子的人。 换句话说,张辅没将自己的三个儿子考虑在内,而是打算倾尽自己所有的能力与人脉。 辅佐卫渊,成为下一个狄公与自己。 “恩师谬赞。” “官家对我说,要让我明日就返回代州。” “看来,官家对边将入京这等事,都心存介怀...” “我武将的处境,只怕会愈加艰难。” 卫渊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嘉佑帝整天想着抬高武将地位,帮着自個儿制衡朝中的那些士大夫。 但是还怕武将掌权... 有人说,是因为当年狄公掌权,死了,他担心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也有人说,因当年狄公掌权,手上又有军队,让嘉佑帝不是太放心了。 想到这里,卫渊愈加感受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了。 张辅也没想到,卫渊明日就要走,不过为官为将者,自当以大事为重, “你与官家有一年之约,是该早早归去。” “你现在,仍需要留在边境好好磨炼几年,边境对我武将来说,犹如翰林院。” “待找到机会,为师再将你调来汴京。” 普天之下,但凡是当官的,谁不愿来中枢? 说句不客气的话,中枢的七品官,都比地方上的从五品大员要风光许多。 卫渊笑道:“一切听老师安排。” 今后,卫渊的履历上,如果有戍边多少年这样的话,那就像是镀了层金,走到哪都会光彩夺目。 师徒二人又说了些西夏与辽国来往密切的事情之后。 张辅这才旁敲侧击的问道: “渊儿,你今年也十八岁了,京中多少勋贵子弟,到了你这年岁,早已娶妻生子,不知伱现在可有意中人?” 一旁,屏风后面的张夫人,见他们终于聊起了有关自家女儿的‘正事’,不由得攥紧了手。 就连张桂芬都恨不得将耳朵长在他们二人身上。 她方才听他有宏图抱负,才华卓著,还是守卫边疆的大英雄,而且初次相见时,还为自己说话... 这心中,哪能没些触动。 古时女儿都早熟的很,张桂芬虽然懵懂,可却也怀有仰慕大丈夫的念头。 此时。 卫渊听到张辅这么一说,下意识以为,他要给自己介绍什么亲事,便是连忙开口道: “老师,弟子认为,当前应以功业为重,至于儿女情长,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谁知,张辅听到这个回答,顿时喜笑颜开,自言自语般说道: “渊儿所言没错,大丈夫,就该以功名为重。” “可是再过几年,京城里与你这般年岁大小的勋贵女,怕是都嫁人了。” “你是为师的弟子,将来也会扛起我勋贵一脉的大旗,等你立几个军功,为师就上奏官家,求他给你赐爵...” “所以,寻常家的女子,咱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可就难办了啊...” 卫渊笑道:“老师,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您都常说,学生是个有能力的,将来还怕学生讨不到媳妇?” 张辅心思一转,抚须道:“话是这么说不假,可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父母早去,为师就算是你半个父亲,当然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 “可是,你现在不愿成婚,将来,又有哪家女子,能配得上你呢?” 说到这里,张辅故作垂眉,趁着卫渊不经意间,偷瞄了他一眼。 卫渊还不知,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老师对学生的心意,学生自然是领了的,但现在谈婚论嫁,对学生来说,实属尚早。” 刚说完,就听张辅先是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渊儿,不如你看这样可好?” “待你过几年,想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京中与你同龄的女子,也大都嫁人了。” “不如你就娶个年龄小些的,这事,为师给你做主。” 这时,卫渊有些口渴,喝了口茶,还没咽下,就又听到张辅的下半段话, “过几年,我家芬儿,也就是你那妹子,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你就委屈委屈自个儿,将芬儿给娶了吧?” 说完,忍不住老脸一红,都不敢看向卫渊了。 而卫渊则是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无比惊讶道: “老师...您是认真的?” 张辅再次唉声叹道: “为师知道,我这女儿,顽劣惯了,又不守规矩,嫁给你,你定会觉得委屈。” “可芬儿天性善良,这几年,为师与你师娘,一定好生管教她。” “渊儿,为师也觉得,你过几年成婚,那时这京中勋贵家的女子里,怕也就芬儿的地位与你匹配...” “你...你就受受委屈吧...若你实在不愿,当为师没说。” 他真的脸红了,总感觉把自家徒儿给坑了,索性闭上了双眼。 屏风后面,张桂芬气鼓鼓的,紧握着小手,向张夫人说道: “娘,我就算嫁给卫家哥哥,又怎会向父亲说的那般,是委屈了卫家哥哥?” 谁料,以往向着她说话的张夫人,也是正眼不瞧她, “难道,你嫁给你卫哥哥,不委屈他,还是委屈你了?” 闻声,张桂芬瞬间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很想说,我才是你们的宝贝女儿,卫渊只是你们的徒弟,不是你们的亲生子啊。 哪有这样贬低自家女儿的。 张桂芬现在对卫渊有很大的好感,幻想着,即使嫁给卫渊,也无不妥,甚至心中还有些小窃喜。 毕竟,她要嫁的男人,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英雄。 她虽然年龄小,对婚嫁一事想得不够清楚明白,可也知道,嫁给谁是好,嫁给谁是坏。 卫渊生于微末,有如今功绩,诚然有着自家父亲提携,可更多的,是卫家哥哥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这样的人物,哪个女子见了不心生钦佩? 另一边。 卫渊认真看了看张辅的神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桂芬妹妹今年才多大啊,您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诚然,电视剧里的张桂芬,不失为一良配。 可现在未免太小了些。 萝莉啊,不,比萝莉还萝莉。 他如何能动歪心思? 张辅扭头看向一边,压根就不敢看自己的宝贝徒儿, “为师说的是过几年,以后,等芬儿大些....” 卫渊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更何况,他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愿现在就成婚。 而且,长大后的张桂芬,确实不错... 便也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老师的心意,学生明白了。” “这样,此事过几年再说,如果过几年,桂芬妹妹有中意学生的意思,届时,一切都听老师安排。” “您看这样如何?” 第二十九章卫渊离京 翌日。 卫渊在即将离开英国公府时,张桂芬倒是送给了他件礼物。 是她亲自所绣的香囊,其中的草药,也是她亲自调配,具有安神醒脑的功效。 必要时刻,香囊里蕴含的部分草药,还有止血化瘀的功效。 草药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这香囊...却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不过,张桂芬很少学女红,光是绣这个香囊,怕是费了大劲儿。 卫渊就当是自家妹妹送的,便也就收了。 张桂芬见他收下,显得很是高兴。 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张夫人,却微微皱起眉头。 待卫渊走了以后。 前来相送的张辅,才向张夫人几人说道: “听说在来扬州之前,渊儿还带着上百名亲卫,去了一个通判府家里,是要给他长姐撑腰。” “此举有逾矩之嫌,他刚被官家亲封为团练使,有着远大前程,可却依然这样做,可见,是个顾家,有情有义的好儿郎。” 张夫人不解,问其此件事详细经过。 张辅将卫渊大姐在盛家为妾的事情说出,道: “这官宦家里,有多少是是非非,想必你比为夫要了解吧?渊儿能够不计前程的那样做,可见,他那大姐,在他心中地位很高。” 张夫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喃喃道: “自古父母去世后,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既然咱家与渊儿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看看找個时机,妾身去见一见那位卫家长姐。” 张桂芬脱口道:“我也要去。” 张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 “姑娘家家的,也不嫌害臊,什么话都敢偷听。” “告诉你,最近一段时间,不准你碰刀碰剑,好好学你的女红!” “你看你,给伱卫家哥哥绣的那个香囊,即使丢到地上也没人去捡,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去送!” 张桂芬心里有些委屈。 那个香囊,是她提前就绣好了的。 为了不让人知道,免得有些难为情,她白天练剑,晚上就早早休息,趁着婢女们都下去了,才点燃蜡烛,偷偷摸摸地去绣。 一双细嫩的小手,不知被针尖戳破了几次。 就是希望,如果卫渊来了,彼此中意,就将其赠予他。 结果,到头来,竟是被自家娘亲给数落了。 “娘亲...”张桂芬嘟嘟嘴。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辅打断道: “你娘说得对,过几日,为父会让你娘去趟宫里,请个嬷嬷,教导你规矩和女工。” “你好好学,免得你卫家哥哥下次来时,你又丢人现眼。” 张桂芬越来越觉得,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渐渐不如一个父亲的亲传弟子了。 不!是一直不如! 想到这里,她就一脸悲苦。 顿了顿,又听父亲说道: “至于见渊儿长姐的事情,倒是不急于一时,昨夜渊儿休息的时候,我差人打听了一下。” “说那扬州通判盛紘,三年的政绩考评都是优等,或许有机会能来京做官。” “到时,等他们盛家安顿下来,咱们在正式的去见一见渊儿长姐。” 卫恕意只是个妾室。 按照礼仪来说,英国公府完全不必去盛家,更无需理会他们什么。 但是,卫渊重视他的长姐。 张辅夫妇也要去重视。 毕竟,他们除了是卫渊未来的岳父岳母以外,还是卫渊的师父师娘。 自家弟子出门在外,身为卫渊的半个爹娘,自然要为其料理好家里事。 这时,张桂芬也将‘盛家’二字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趁着卫渊返回代州的这段时间。 她差人打听了扬州通判盛家的一些事情。 也得知卫恕意有个女儿,叫做盛明兰,颇得卫渊爱护。 派人前往扬州打探消息,一来一回,就要近十日左右。 张桂芬虽然不觉得麻烦,就是苦了跑腿的人。 此刻,英国公府里。 当张桂芬了解到卫恕意一些情况以后,暗自喃喃道: “长姐有个女儿,叫盛明兰,只比我小几岁,那将来,她岂不是要喊我舅母了?” 卫恕意是卫渊的长辈,她觉得,便也就是自己的长辈。 既然是长辈,那就让长辈们去操心好了。 至于这个盛明兰... “卫家哥哥疼她护她,待有朝一日,他们盛家真的来京,我自然也要疼她护她。” “这样做,想必卫家哥哥能感到我的用心吧?” 自打卫渊离去以后。 张桂芬的脑海里,就不时想起他的身影。 偶尔也会幻想他死守雁门时的英雄场景。 想着想着,就有些挥之不去了。 甚至年纪轻轻的,还会想到面红耳赤的程度,将自个儿关在屋里,暗想道: “坏了,这不会就是哥哥他们说的思春吧?” “张桂芬啊张桂芬,你可是将门虎女,瞧你这点儿出息!” “可是...卫家哥哥真的很不错,很好啊。” 说着说着,还看着卫渊给她买的簪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偷偷窃喜。 差人前往扬州打探消息的这十日。 英国公府张家,也有意无意间,将幼女张桂芬已与卫渊议亲的消息泄露出去。 自然也被嘉佑帝知晓。 有些御史,忍不住地在他耳旁煽风点火, “那卫渊是边将,手握七千雄兵,他能以三千人就抵抗住了辽军五万人入侵,如今又与英国公联亲,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不妥当? 宣政殿里,嘉佑帝放下手上的奏章,想起这十余日,住在京城皇庄外的年幼皇子,脸上气色大好一事,便是果断说道: “有何不妥的?卫渊的确是个好女婿,要不是太祖皇帝有言,外戚不得干政,朕都想找个公主下嫁于他,委以重任。” “再说,英国公本就是他的老师,即使不联姻,卫渊与张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你与其整日闲的没事在朕耳旁说这些事务,倒不如替朕巡查两淮盐税,近几年,这缴上来的盐税,一年比一年要少。” “朕不说,户部那些人,也便装糊涂,朕是没有时间细算这笔账,可眼下,朕倒是清闲了许多,是时候该查一查了。” 扬州,也在两淮地界之内。 皇帝一声令下,那御史,就成了‘巡盐御史’了。 今日,这御史听嘉佑帝说了那么多,哪还能不明白,官家这是要重用卫渊了。 离开宣政殿以后,这姓杜的御史,就暗感后悔,早知,便不多说那些话了。 若以后传到卫渊的耳朵里,而对方又是第二个狄公,可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章练兵 那杜御史的一句话,倒也提醒了嘉佑帝。 他想要重用卫渊,是因为对方开创了一套练兵法。 但忽略或是没有太重视卫渊的军事才能。 “朕近来政事繁忙,倒是忘了,他是凭借着三千人,就抵御住了辽军五万人的进攻。” “狄卿,哪怕是你亲自驻守,也不过如此了吧?” 嘉佑帝喃喃一声。 这些年来,他自负这个皇帝做得,可以对得起天下人。 除了没有完成祖宗遗愿收复燕云,除了对外政策有些过于软弱,除了不少事情上优柔寡断,除了狄青之死外... 似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他是对不起的。 最起码,他这一朝,天下子民,饿死的人很少。 -------------- 嘉佑二年,三月中旬。 卫渊抵达代州后,几乎就住在了雁门关内的兵营里。 如今,关于全军将士的训练,也逐渐步上正轨。 这一日,他正与徐长志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以往的练兵方式,多注重军队士卒的列阵,但将来我们要面对的敌军是西夏与辽军。” “他们都有着我们大周不可堪比的骑兵...骑兵最擅冲阵,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对兵阵过于重视。” 汉家兵阵最为巅峰时期,是在唐初。 在那个时代领兵的将领,要是不会个一字长蛇阵或是三才阵,那都不能说是会领兵。 可是随着骑兵的发展,各国对于重骑这一兵种的重视,兵阵的短板,也就出现了。 那就是不够灵活,很难成功抵御骑兵进攻的锋芒。 针对这一现象,狄青当年倒是琢磨出一個法子,在维持兵阵不变的情况下,让多兵种混合作战。 后来张辅也是将这一法子发扬光大,才能与耶律仁先对阵时,略占上风。 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岳家军,更是在野战时舍弃了兵阵,转换为更为灵活的机动作战。 将各兵种进一步融合成为在战时各有使命的诸多军团。 比如背嵬军,作为压轴军团,每每战事不利或是胶着时,就会派出此军左右战场形势。 又比如破敌军,负责正面冲锋。 各兵种之间的配合,进一步升华为各兵团之间的配合。 这在古代战役中,具有着划时代意义。 卫渊也想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所以此前才向代州刺史提出了统一编制训练的想法。 “卫兄,此间就你我二人,不妨说说你的想法,我也好知道如何帮你。” 徐长志开口询问。 卫渊直言道:“我将七千甲士,划分为三营,分别是陷阵营、前锋营与游奕营。” “各营之间,都要具有各兵种,让他们将此前所学兵阵统统忘掉。” “骑兵、盾兵、枪兵、弓弩兵、战车兵,斥候,要保证营下每都,诸多兵种一应俱全。” “在根据各营特点,朝着一个方向着重训练。” 顿了顿,他来到沙盘之间,将辽军的几个旗帜,插在雁门关外。 然后将三面周旗放到了雁门关内。 “第一面旗帜,代表着前锋营,这一营,重点训练体能,与敌正面厮杀,当战场陷入胶着状态,不分上下之时。” “再以重骑陷阵,左右战场形势,而游奕营,主要是练习射术,达到正面战场之外骚扰敌军的目的。” 陷阵营,主要练习骑射之术。 但各营,乃至于各士卒,都要做到,可以熟练掌握各种军械。 以待营中某盾兵死了,他可以及时拿起袍泽盾牌,与其余盾兵组成盾阵。 听卫渊说了那么多,徐长志也渐渐明白了, “将士们训练已久,比如弓弩兵,最擅长使用弓弩,再让他们去着重练刀剑,万一将箭术落下,岂不得不偿失?” 卫渊道:“无需着重去练,只需让他们将现有的近战水平提高一番即可。” “唯一改变的,进行体能训练之后,替换掉固有的兵种配合,改为兵团配合。” “待战时,各兵团各司其职,互为犄角,相互成全,再也不是简单的,盾兵靠前,骑兵冲锋,弩兵压阵了。” 徐长志豁然开朗,“如此新颖的练兵方式,如果成了,足以改变现有的军制格局。” 对此,卫渊很有信心。 其实他说的那套方案,万变不离其宗,与前世的三三制战术不谋而合。 即进攻-掩护-支援。 但不同的是,卫渊的三三制,规模更为庞大,因为难以细分到每个士卒身上。 以都为单位。 三十人有负责冲锋、陷阵、骚扰的。 但这三十人,有个重点突出,比如着重冲锋或是骚扰。 百人为一都,另外两支三十余人的队伍,也是如此。 而这三十人里,又可细分三支十人队伍,十人里,又可细分为三队。 再往下,便不能细分了。 如此一来,以前那套兵阵作战模式,就被完全舍弃了。 “改变固然是好的,可就担心,如此改变,最终,还不如以前的兵阵作战。” 徐长志也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卫渊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以前那套作战,太容易被针对了,比如,我们垒起盾牌阵,敌军就会以重骑破之。” “我们有弓弩阵,敌军又会以轻骑快速冲锋破之。” “但是用这套兵团配合作战的话,就完全将这些短板弥补了,互有攻防,陷阵之时,必有惊人奇效。” 他说的没错,这些方法,如果没有人去尝试,哪也分析不出是好是坏。 改善兵制,还只是卫渊练兵的第一步。 “明日,将士们着甲胄百里越野,宛若急行军,是个不小的负担。” “你要确保,我们的辎重补给可以跟得上,一日至少保证,一顿餐里,是有肉的。” 卫渊忍不住叮嘱道。 练兵不可一蹴而就,需要脚踏实地,步步登顶。 百里越野,只是开胃菜而已。 后续,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个魔鬼训练周。 要求将士们锻炼耐力、体力等。 再与徐长志商讨一些细节后,卫渊打算,明天和他一起与将士们训练。 身为将领,自当要身先士卒,如此才能让将士们心无怨言。 徐长志下去安排以后。 远在扬州的林兆远,差人送来信,简短说了扬州盛家的一些情况。 重点有两个。 第一,卫恕意即将临产,卫渊的二姐也已来到盛家,如今万事俱备。 第二,顾偃开之子顾廷烨遇刺了。 不过听说,他最后使出一计拖刀术,反杀了即将要将他杀死的贼子,幸而免于一劫。 看到这里,卫渊莞尔一笑道: “顾廷烨的外祖父白老太爷,是扬州有名的富商,他临死之前,将家中大部分遗产托付给顾廷烨。” “白家那些人,自然不愿,所以才兵行险招,想要刺杀顾廷烨...” “知否里,顾廷烨被白家雇佣的杀手逼到跳河...可如今,因为我教给他的一招半式,却让他并未跳河,而是让他临阵反杀...” “因此撑到了衙门捕役的到来,这样说,我对他,是不是有救命之恩了?” 第三十一章军队改编雏形 自从有了嘉佑帝亲口御言,将代州七千将士,完全交给卫渊。 他也便成了这代州霸主,就连刺史也要矮他一头。 除了勋贵之外,卫渊也是继狄公之后,第二个寒门出身,却能掌握实际兵权的边将。 翌日,徐长志在前,领导着七千名甲士,进行百里越野。 卫渊则就在大部队的后方,监督着是否有人落下队伍或是偷懒。 如果是寻常行军,对于那些将士们来说,百里并非难事。 难的是还要携带辎重,并非轻装上路。 卫渊跟在大军的后方,听到不少将士们在埋怨, “又不是要打仗,干嘛非要变着法的折磨咱?” “就是,突然集结,还以为辽人又过来了。” “别说了,噤声,卫将军在后面呢!” “卫将军也跟着咱跑?” “...” 他们见到卫渊也跟着一起锻炼。 便也不说太多了。 对于他们的种种言论,卫渊早有预料。 他这样的做法,也是要摆出一副与将士们同甘苦的模样了。 不过听到将士们窃窃私语议论多了,卫渊也有了个不成熟的念头。 那就是要加强军队将士的心理建设。 前世宋时岳家军,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口号,叫做‘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在他看来,真正能使军队百战百胜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得民心。 又比如某某改编,直接改变了以往固有的军队属性。 卫渊也有意为之,不过要有所改善,不能照搬,否则是做不成事的。 毕竟时代不同。 在大军训练途中,很多将士们都见到了不少庄稼人在地里忙活,播种浇水。 代州土质较于各地有很大不同,极少有人种麦,基本都是种植玉蜀黍。 眼下天气渐暖,正到了要播种的季节。 百公里越野结束后,很多将士都已经累瘫了,纷纷互相依偎着坐在地面歇息。 卫渊刚好站在一处田地旁,他见到田里的庄稼汉子们,看向当兵的眼神时,都有些敬畏。 也不敢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哪怕是有两個将士向庄稼人讨碗水喝,他们也是毕恭毕敬的,生怕有什么差错。 这在大多数将士眼里,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一直都是如此。 可卫渊拥有着后世的眼光,知道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如果今后,辽军入关,天长日久之下,代州的人,还会思念大周的军队吗? 亦或者,还会思念大周吗? 历史上所有的帝王,都将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挂到嘴边。 可没有一支得民心的军队,又何谈得民心呢? 军队若不得民心,还如何将眼下的代州,经营的固若金汤? 卫渊让徐长志率领将士们返回营中。 他则留在田边,向那些庄稼汉子问了些问题。 一,土地归属,二,播种时期,三,对于军队有何感觉。 那些土地,大部分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一些豪商或是官户。 一般往年这个时候,播种时期都在十几日左右。 卫渊此刻身着甲胄,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军中之人。 那些老汉们,便也就随意捧了几句。 他们很感谢现在的代州团练使,如果不是他守住了雁门,这代州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说到底,他们这些本本分分的农家汉子,对军队,对带着刀,穿着甲胄的将士,仍旧有几分畏惧。 过了几日。 徐长志向卫渊汇报近期将士训练所得, “不少将士的体力,较往日有了明显增长。” “尤其是一些越障训练,能够使骑兵进一步掌握如何规避斩马刀或是拒马架。” “还有您创造的活动靶向,对弩兵箭术也有较好的提升。” “...” 以前,弓弩兵练箭,多是以死物训练。 但现在不同了,除了增加距离、准度的难点外,还创造了移动射击靶。 比如,将靶子安装在一个木槽里,左右各有一名将士,以绳索控制靶子的移动与方位。 这些都是比较基础的技能训练,没什么好说的。 值得让卫渊欣慰的是,距离自己设定的训练目标,总算是走上了正轨。 “关于将士们自身训练,已经有了章程。” “我在想,是不是要对全军将士的想法也加以训练,我管这个叫思想建设。” 卫渊再次说出自己的新想法。 徐长志好奇道:“思想建设?如何建设?” 对此,卫渊打算分为两步去做, “第一,每隔一段时间,请教书匠教将士们一些简单的文字,目的是让将士们看懂我即将在军中张贴的一些标语,比如‘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等。” “第二,以都为司属,建立士卒官司会,此司会,主要负责士卒军容、军纪管理,倘若身为将领的,如果苛责士卒,士卒亦可汇报于此会,届时,由司会严惩犯错将领与士卒。” “而司会如果犯错,则由全体将士共同监督。” 徐长志认真听了听,不是太理解,“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卫渊笑道:“执法严格,树立信仰,军纪严明,功必赏,过必罚,焉能没有好处?” 除了对于个人的训练上以外,这个思想建设,是卫渊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希望,短期内可提升将士凝聚力的方法了。 说起来很简单,实行起来,怕是很艰难。 “我们先一步步来,明日,我写一些标语,你找几个写正书比较好的文人,让他们多抄录几份,张贴在军营里。” “然后多花些钱财,再请他们分批次,教给将士们那些字体,让他们懂得每一行字的道理。” “长志,我们今日要做的事情,关乎今后兵制的大格局,切不可松懈。” 卫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让那七千人,成为真正为百姓的军队,非一朝一夕之功。 万事开头难,他现在有时间,也有精力去做。 倘若不做,只是按部就班,他担心,难以应付将来可能发生的神州陆沉劫数。 而且,他也要做给皇帝看,让对方知道,自己这个代州团练使,绝不是吃干饭的。 对于那些标语,卫渊也已经想好了,一部分是为国为民的大道理; 一部分是为己身,比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再有一部分,就是要强调忠君爱国了,这部分,是做给皇帝看的。 标语一事,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真正起到严明军纪作用的,是那个司会,只要将士们畏惧司会的存在,一般情况下就不会违反军纪,就会朝着自我约束的方向发展。 如此,才能做到战时不扰民,才能建立一支无往不胜的军队。 这是某某改编的雏形。 徐长志直到现在,也不太理解,卫渊这样的做法,好处究竟大不大,但只要是他的吩咐,徐长志都会尽力去做, “请卫将军放心,教书先生的事情,就包在末将身上。” 第三十二章西夏与辽国将要互市 自从卫渊回到代州以后,嘉佑帝也并非什么都没做。 他在代州增加了很多皇城司的人手,要确保卫渊所作所为,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 此举,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好奇,卫渊接下来究竟该以怎样的方式练兵。 不管怎么说,卫渊都是边将,如今那七千人,都归他统治,他倘若真有个什么作死的念头,比如不臣之心。 或是西夏与辽国许他以高官厚禄,让他行石儿皇之事,那么代州,可就危矣了。 当然,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情。 由此可见,嘉佑帝仁义不假,可这历朝历代,就没有不多疑的皇帝。 第二天。 卫渊就写了一些标语。 除了岳家军那句名言外,还有‘听帝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等。 又比如‘绝对忠诚于大周,为大周子民而战’以及‘不想当将军的士兵...’ 等等不胜繁多。 之所以要着重去写忠诚皇帝与人民,自然也就无需过多解释。 一方面,是要让将士们明白自己的使命,另外一方面,是要让皇帝心安。 标语一事,成功的在军中引起议论热潮: “为大周子民而战...说实话,以前我还真不知,当兵是为什么而战...” “你说为功名利禄吧,当了大半辈子兵,到头来还是个小卒,早就没了这心气;” “你说为咱们自己而战...回家种地,总好过这刀尖舔血的日子...” “但现在,为咱大周百姓而战,说得我这心里,真是热血沸腾!” “是啊,朝廷与官家为何对咱们戍守的边关如此重视?不还是因为这关内生活着咱们大周的百姓,还有咱们得亲人?” “要是真让西夏和辽人入了关,咱们得妻子,就要被他们凌辱,咱们得儿子,就要做他们的奴隶...” “...” 标语真正的魅力,大概就是要让将士们明白自己是为何而战了。 而且,必要时刻,卫渊还能临时改变标语内容,左右全军将士思想,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求大义,是为大周子民,为亲人而战。 求私利,是为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将来在族谱上能够单开一页而战! 公私并不矛盾。 除了这标语一事,最让将士们关注的,是士兵官司会的成立。 七千士卒,每一都都会成立一个官司会。 如果有被袍泽欺压,被上将针对的将领士卒,都可汇报在这官司会里。 卫渊直接管辖官司会。 这個组织的成立,是要让将士们对军营有更浓重的归属感。 也是要让所有的边军,正式迈向自己心中所想正轨的第一步。 官司会成立当天,同样引来不少将士们的关注, “你们说,要是被都头欺压,也可以向这官司会汇报?” “你没听官司会的那些将领说吗?确保公平公正。” “这样一来,咱倒是不用怕被上将还有那些老兵欺负了。” “就怕只是做做样子,你敢汇报吗?我可不敢。” “...” 如果将军队比喻成一个家庭,一个集体。 那么在这个集体里,就不可能没有受委屈的人。 上学堂的学生,有时候还会被同窗欺凌,更何况这里是军队呢? 所以官司会成立后,卫渊心心念念,就是希望有人能做个开头,将自己受到欺负或是遭遇不公平待遇的事情,汇报上来。 只有这样,官司会,才能在军中树立威信。 但官司会不止处理这些琐事,像是违反军纪,扰民等情况,都会由官司会监督并且施行处罚制度。 待将来形成一个规矩后,才能借官司会的存在,约束将士们的行为,使军纪更为严明。 可惜的是,一连几日,都不曾有士卒主动向官司会汇报一些事情。 无奈,卫渊只能找来徐长志,向他问起一些情况, “官司会成立也有几日了,不能只当个花瓶摆放着,要起到作用。” “你平日里都与将士们在一起,应该也知道,军中存在着老兵欺负新卒的情况。” “可直到现在,没有一人,向官司会汇报这等事,伱有没有法子,让官司会成功树立威望?” 徐长志想了想,脱口道:“只能暗访了,抓两个典型,做给将士们看。” 卫渊笑道:“不是做给他们看,而是实事求是,此举意在严明军纪,要确保做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也只有这样,才能改善军中的一些不良作风,让军中袍泽兄弟们可彼此依托信任,才能在战场上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彼此。” “我知道这样做很难,可一旦做成了,咱们这支军队,就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互帮互助,相互成全。” 前世,某位伟人这样做,是改变官僚作风,可官僚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不能说。 而此世,卫渊显然也做不到那一步,所以就不是改变,而是改善了。 徐长志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倒是知道有个刚参军入伍不足半年的将士,经常被一些老兵吆喝欺负,从他入手,倒也妥当。” 他做事,卫渊一向是放心的。 随后,卫渊又说起其它事情, “最近皇城司与我的亲卫都合力抓了不少西夏与辽国的探子,大概有二三十人。” “咱们这代州,怕是早就被他们给渗透了。” 徐长志皱眉道:“西夏和辽国究竟有没有合盟?最近这段时间,两国使者来往有些密切啊,甚至传出还有互市的可能。” 这些事情,跟他们这些当兵的,并无太大关联。 只是,一旦两国联盟,边关这里,就需及时做战时准备了。 卫渊道:“不清楚,想必朝廷里的那些大相公们,也正为此事忧心着。” 说罢,他抬头看着汴京的方向。 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可不懂得政治的将军,就不是个好领袖。 他一朝身为团练使,就要为代州七千将士负责。 也是为自己负责。 又过几日。 汴京城,皇宫,宣政殿里。 嘉佑帝正在看着有关西夏与辽国的情报。 说他们暗地里,已经达成了合盟,不日就将互市。 这对大周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多事之秋。” “训练新军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嘉佑帝叹了口气,想到远在边关的卫渊, “卫渊最近练兵,练的如何了?” 有皇城司指挥使郑重作揖道: “回官家,根据代州同僚汇报,卫渊的练兵法,不光重视训练将士们自身情况,还搞了一个什么思想建设...” “卑职也不是太懂,但抄录了一些所谓的标语,请官家过目。”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标语: ‘为国尽忠,为民死战,大周边军必胜!’ ‘摸爬滚打锻精兵,千锤百炼造英雄!’ ‘平时多训练,战时少流血!’ ‘为百姓平安,为亲人无恙,誓死戍卫边城!’ ‘听帝指挥,能打胜仗...’ ‘...’ 第三十三章赢得皇帝信任 嘉佑帝详细的看完那些军中标语。 将重点放在了最后一句,‘听帝指挥...’ 古往今来的皇帝,都担心边将势大,武夫掌权的关键因素之一在哪? 不就因为皇帝担心自个儿指挥不了军队? 可这标语,明显说了,要忠诚于自己这个皇帝。 足可见,卫渊的忠诚! “朕果真没有看错他!” “他是个好忠臣!” “告诉卫渊,朕再交给他禁军三营,凑够一万兵力,让他好生训练。” 就连嘉佑帝也没想到,他所言的‘好忠臣’三個字,竟被载入史册当中。 成为后世人研究卫渊心理路程的一重大依据。 而时人更是有‘好忠臣,可护大周三十载无恙’的话流传天下。 这好忠臣,自然就是指的卫渊。 嘉佑帝身边,正站着韩大相公还有兵部尚书曹耀衡。 听到官家亲口御言后,首先是韩大相公微微皱眉道: “陛下,各州团练使,大都只训练五千甲士左右,可这卫渊,再给他三千兵力,就上万了。” 大周的军力驻守,较于各朝有很大不同。 前朝都是挥举重兵,驻守在边境一带。 而大周却是将全国近乎一半的兵力守在京畿,另有一半,驻守在各地城关。 比如代州,只有七千人,而与代州相邻的定州,也有七千兵力。 除了这些边城重镇外,各州府几乎都有五千到一万的兵力驻守。 一旦代州有危,皇帝一声令下,各州府都会积极响应,顷刻间就能汇聚三十万大军前往边关。 之后,再遣名将挂帅,率领禁军北上御敌。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就是不会有一将独大的情况出现。 可坏处也很明显,若是敌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快速攻城掠阵,则大周北境危矣。 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宋朝,就是被北方异族快速攻城,使各州府驻兵的方法出现明显弊端,最终酿成兵围汴京的惨剧。 然而,无论是宋还是周家皇帝,防自己人要比防外人狠得多。 嘉佑帝这一朝还稍微好些,毕竟是真想培植一些可以带兵打仗的将军。 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硬生生破格提拔狄青。 此刻,嘉佑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当朝宰执韩章,正色道: “朕观卫卿有练兵之才,所以想让他多试一试,至于其他的,倒是无妨,朕信他。” 能用标语的方式,日日告诉麾下士卒要忠诚于皇帝的将领,他岂能不信? 韩章也是顺口一言,又想起当年狄青之事,遂识趣闭嘴。 待韩章与兵部尚书曹耀衡离开宣政殿时。 后者见到韩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是好奇道: “韩相公,您这是怎么了?” 韩章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武襄公了。” 武襄,乃是狄青的谥号。 曹耀衡神情一愣,“连您都觉得,那卫渊,酷似武襄公?” 韩章道:“今日陛下知卫渊忠心,却只对其增兵,而不封官,你可有想过为何?” “包括此前雁门大战,以卫渊的功绩,足以将他调到京都,但陛下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曹耀衡略微思索片刻,下意识脱口道:“您是说,官家担心他,会成为第二个狄青?” 韩章点了点头,“自我大周开国以来,武襄公是唯一一个以武人身份成为枢密使的。” “当初陛下破格提拔武襄公,引来多少大臣反对?要不是范文正公帮助官家力排众议,武襄公又岂能做到那个位置?” “可破格提拔之后呢?武襄公还不是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世人说是我害死了武襄公,我不反驳,可也不承认。” “我心里,是一直敬重武襄公的,那时,无论边关有多少事情,我从未有过太大担心,因为有武襄公在。” 听他说到这里,曹衡耀又岂能不明白? 如果按照嘉佑帝以前的心思,雁门一战,嘉佑帝肯定会力排众议,封卫渊爵位。 但此时的官家,明显担心,破格提拔以后,卫渊又成为第二个狄青。 所以,就连这一次,嘉佑帝心知卫渊忠心后,也只是想法给他增加权力,而并非是升官。 虽然才只给了卫渊三千人。 可如今边将里,除了卫渊之外,谁还能完全自主的指挥一万边卒? 换句话说,如今,卫渊已成边将第一。 赢得官家信任,是卫渊写军中标语的目的之一。 ----------------- 对于京城的消息,卫渊暂且不知。 如今,除了练兵一事外,他就只心忧卫恕意即将生产一事了。 嘉佑二年,四月初旬。 扬州城,盛家。 这一天,一大早,盛老太太前往城外寺庙里烧香。 最近几日,有京城来的御史大官,巡察盐税,考察扬州官场。 知盛紘三年政绩都是优等,再加上,对方与卫渊有些关系。 那杜御史想到曾经一时嘴快,在皇帝面前得罪卫渊的事情。 便想着提拔一番盛紘。 因此,盛紘得知,他即将到京城做官。 其实,按照他的政绩考核,今年年底之前,一定是会去京城报到的。 只是,有了杜御史的相助,使得他省去很多打点的功夫。 也因此,盛紘对卫渊充满了感激之情。 今日,盛紘与王若弗打算前往王若弗娘家辞行,准备赴京事宜。 途中,车辇里,盛紘不时向王若弗开口道: “没想到,卫老弟居然与京中御史都有关系,要不是他,只怕我前往京城的事情,要迟上一迟。” “等有了闲空,你要告诉长柏他们哥几个,今后见到卫渊,没有外人的时候,可直呼舅舅。” “这次,咱们盛家,算是欠了卫老弟一个人情,有机会,一定要还。” 王若弗冷嘲热讽道:“以前人家在的时候,也没见你一口一个卫老弟的叫着。” 盛紘皱眉道:“今时不同往日,那卫老弟的老师可是英国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哪怕是韩大相公也要对其礼让三分。” “咱们今后去了京都,要是能攀上这层关系,为夫以后得仕途,就顺畅了。” 王若弗道:“若人家卫家小哥只是个秀才,没有这么多身份,你怕是只将人家当个下人看,还亲戚?哪门子亲戚?” 盛紘不悦道:“以后别说这种话!” “那御史,是看在卫老弟的面子上,才肯为我在京中言说!” “这份情,咱们得记着!以后,对外人说,卫老弟就是咱盛家正儿八经的亲戚,至于那些外人怎么看这事,就随他们去!” “对了,以后我若政务繁忙,你在府里,需好生照料恕意。” 王若弗正因此事纳闷着呢。 此前,卫恕意被卖到盛家的时候,她是觉着卫恕意有几分姿色,才让盛紘纳了她为妾,其目的,就是要让她帮着自己对付林噙霜。 可如今呢? 突然冒出一个卫渊,让卫恕意在府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仅威胁到了林噙霜,就连自个儿的地位也被威胁了。 今后在这盛家,怕是又多了个难缠的角色,偏偏这卫恕意,还不能针对她,不然她那弟弟...嘶,不敢想。 如此,王若弗岂能不郁闷? 也因此,哪怕盛紘即将升官,她都难以开心起来, “正儿八经的亲戚?我可没有姓卫的亲弟弟。” 盛紘见她这副模样,便是暗自摇头,叹道: “妇人之见!” 求追读第三十四章卫恕意生产 此刻。 盛家里,老太太与盛紘夫妻二人都不在。 卫恕意与自家妹子卫如意,正在院里聊天。 而明兰则与小桃在一处玩耍。 卫如意看着她们二人,不经意间笑了笑,道: “姐,明兰与您小时候一点儿都不像,您小时候吃得少,睡得少,也不贪玩。” “可明兰这丫头,不光吃得多睡得多,也贪玩,倒是跟小弟幼时相似。” 卫恕意脑海里也浮现出卫渊小时经常闯祸的事情,莞尔笑道: “都说外甥女随舅舅,看来还是有些说法的。” 明兰虽然贪玩,可距离她们并不远,她们姐弟俩聊天时,明兰也会听上几句。 一听她们说起‘舅舅’二字,明兰顿时眼前一亮,来到她们跟前,说道: “娘亲,姨妈,你们再说舅舅?” 卫如意笑着看向她,“来,明丫头,坐在姨妈旁边。” 明兰乖巧的点了点头。 待她落座以后,卫恕意才向卫如意开口道: “自从小弟走了以后,这丫头,只要一听说有关小弟的事情,这耳朵都恨不得竖起来。” 卫如意抚摸着明兰肉肉的小手,笑道:“怎么?可是想你舅舅了?” 明兰点了点头,“当然想,也想给舅舅写信,可是明兰的字太难看了,娘亲也不帮我写,说非要等我字练好了,让我亲自给舅舅写信。” 卫恕意道:“你给你舅舅写信,怎好假借她人之手?” 明兰道:“娘亲,等我再练一些时日,就可以给舅舅写信了,到时舅舅肯定夸我字写得好看。” 卫恕意点了点头。 这时,卫如意突然唉声叹道: “也不知小弟在边关如何了,这会儿再做什么。” 卫恕意道:“小弟吉人自有天相,不用太担心他。” 话是这么说,可自从知道卫渊身上肩负着的担子以后,她又如何能不担忧。 只是她乃卫家长姐,如果每日将忧患之色浮于表面,只怕会让卫如意与明兰更为担心。 “咱们卫家,就小弟一根独苗了,可小弟又偏偏参了军,虽说现在有了功名利禄...” “但那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姐,你说小弟万一出个什么事,可让咱们姊妹该怎么活。” 卫如意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们卫家姐妹,虽然都已经有了夫家,可不管怎么说,始终都是姓卫。 明兰听到这里,也是一脸心忧,“娘亲,舅舅不会有事吧?” 卫恕意点头道:“你舅舅本事大着呢,怎会有事,再说,现在也没打仗。” 听到这里,明兰的脸色才逐渐好起来。 突然,就在这时,卫恕意感到腹中一阵绞痛。 她下意识捂着肚子。 见状,卫如意连忙来到她的跟前查看情况,却见已有羊水流出,立时大喊道: “张妈妈呢?张妈妈!” 张妈妈是她花重金请来的稳婆。 没过一会儿,张妈妈从院子里的一处房间走来, “来了来了。” 她也见到了卫恕意流的羊水,心里一惊, “这是要生了!” “小桃,伱赶紧去烧热水,小蝶,你快将小娘搀到屋子里躺下。” 她来到这院子里也有些时日了,与众人都算是相熟。 卫恕意被小蝶与张妈妈搀扶到屋子里时,突然想到今日主君与主母还有老太太都不在家的事情。 顿时感觉不妙,向明兰说道: “明兰,你去客栈,将林小哥请来,让他站在院子外面。” 明兰当即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到家外。 卫如意道:“姐,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打扰你。” 卫恕意点了点头。 她回到屋子里后。 张妈妈将烧到滚热的几块石头浇了醋,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热气腾腾,倒是驱了不少寒意。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接生时,学到的一個土办法。 也不知怎么个事,总之是有些用处。 按照科学理解来说的话,那就是能起到给房间消毒的作用。 另外一边,明兰急忙奔走在街道上。 恰巧这时顾廷烨正在街中闲逛,见到明兰,上前问道: “六妹妹何事如此着急?” 明兰来不及解释,“我有急事要去友来客栈!” 顾廷烨一听,“你舅舅于我算是有救命之恩,你有急事,就是我有急事,我带你去。” 没过一会儿,二人就将卫渊留在扬州的亲卫林兆远请来。 同时,也将王医师一并请来了。 林兆远着甲佩刀,守在院外。 王医师带足了工具,守在屋外。 而这时,卫恕意生产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盛家。 盛紘宠妾林噙霜一听,当即领着人去了卫恕意的院子里。 途中,林噙霜向身边的婢女周娘子询问道: “产婆呢?” 周娘子应声道:“家里有两个接生过孩子的婆子,一个去乡下看孙子去了,还有一个...” 听到这里,林噙霜突然脚步一停,支开所有下人,向周小娘小声开口道: “主君他们都不在家,如今可是天赐良机,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将那婆子灌醉。” “若是没有给卫小娘接生的稳婆,她怕是很难靠着自己渡过这一关。” 周娘子皱眉道:“可是,那卫小娘背后有个将军...” 林噙霜道:“女子生产,自古就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稳婆吃醉了酒,与咱们有何关系?” “事后,谁能怪罪到咱们头上来?即使那卫小娘的亲弟弟权势再滔天,也不能平白怀疑到咱们头上。” 她自以为所行天衣无缝。 周娘子便也就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待林噙霜来到院外,赫然听见卫小娘的大叫声。 她迫不及待的想去到院子里,谁料,却见两名男子。 一名身着甲胄,另外一名,是与自己亲生子盛长枫比试投壶的那一个。 林小娘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他们,想要去到院里,却被林兆远拦住。 见状,林噙霜怒骂道:“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我盛家?还不速速给我让开!” 林兆远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腰间佩刀抽出。 林噙霜顿感心怯,道:“你什么意思?如今卫小娘正在生产,我生过孩子,要去关照关照,这是在我盛家,你敢拦我?” 林兆远还是不说话,只是神情愈发漠然,隐隐透着杀机。 一时间,林噙霜看向他的眼神,竟是有些害怕。 一旁的顾廷烨开口道: “我劝您还是少说两句,他是卫将军留下的边卒,杀过辽贼,您要是硬闯,他定会不留情面。” 顾廷烨身为将门之后,明显感觉到林兆远动了杀机。 林噙霜又看了看他,“你怎么会在此?你们两个外男,趁着我盛家主君不在,身处此地,是何居心?不怕我家主君来了,找你们的麻烦?” 顾廷烨想了想,指着院里,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是外男不假,可压根没走进卫小娘院子一步啊。 至于王医师... 虽是外男,但医者父母心,候在屋外,等着关键时刻出手救命,倒也无可厚非。 林噙霜心中气急,突然看到正站在院外一脸着急的明兰,喜出望外道: “明兰,我是你姨娘,我要看看你娘情况,快让我进去。” 谁料明兰还没任何回应,林兆远这边,就已不耐烦的开口道: “姑娘,卫将军说过,你娘生产时,不准任何人靠近院子。” 顿了顿,他又向林噙霜冷声道: “你若再敢聒噪,我就杀了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林噙霜心里怕急了,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你敢!这是在我们盛家!” 林兆远双眼一寒,“你试试。” 林噙霜彻底不敢多说话了。 林兆远是跟随卫渊从雁门厮杀过来的士卒,对卫渊忠心不二。 卫渊让他死,他绝不会苟且偷生。 正因此,在上百亲卫中,卫渊只将他留在了扬州。 二人僵持不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噙霜看到周娘子点着头走来,当即笑了笑。 随后,院子里,小蝶不时从屋里端出一盆盆血水。 林噙霜的笑意更为明显。 既然进不去院子里,她就干脆在院外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晚。 卫小娘那里仍是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喊叫声传出来了。 林噙霜认为卫小娘怕是难活,便是看向林兆远,怒道: “要是卫小娘有任何危险,我们盛家拿你是问!” 林兆远没有废话,挥刀直接砍向林噙霜。 吓得她踉跄跌倒在地。 就在林兆远要吓唬吓唬对方,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时,耳旁突然传出一阵婴儿的哭啼声。 一时间,林噙霜万念俱灰。 第三十五章卫恕意的改变 此刻。 卫恕意院子外,林噙霜得知她们母子平安,便就郁郁而归。 顾廷烨眼见无事,也已离去。 卫恕意房间里。 明兰一脸担忧的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气力衰弱的娘亲,心有余悸道: “娘,您没事就好。” 紧接着,小蝶汇报了一件事情, “小娘,家里的两个接生婆子,一个有事外出,另外一个,不知被谁灌醉了...” 闻声,卫恕意眉头一皱。 小蝶又道:“早些时候,林小娘来过,被林大哥拦在院子外面了。” 卫恕意听到这里,焉能不清楚其中原委? 只叹这官宦人家是非极多。 顿了顿,她认真地看向明兰, “为娘危险之际,给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明兰想起,卫恕意生产之时,因胎儿体积较大,差点昏厥过去的一幕,便是后怕不已。 随后,应声道:“女儿记得。” 卫恕意正色道:“你重复一遍。” 明兰点点头,“娘说,如果娘您有性命之忧,就让我随着姨妈,去代州投奔舅父,舅父自会护我一生平安。” 卫恕意欣慰一笑,“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你是女儿家,与你弟弟不同。” “将来,娘要是真因为什么事走了,这家里,便不会有人疼你护伱,可你舅父待你如亲生女儿,也只有如此,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她为盛家产下一子。 如果说,此前,因为卫渊的存在,她在盛家的地位水涨船高。 那么如今,她将因为给盛家生下的这個儿子,地位再涨。 听到她所言,明兰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不说话。 坐在床榻边沿的卫如意握着卫恕意的手,语重心长道: “姐,如今小弟已然发达了,你又生下个儿子,今后在这盛家的日子,必然过不差。” 卫恕意摇头道:“妹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若非小弟早有安排,有医师与张妈妈在,你觉得,今日我还能活下来吗?” “盛家里一些人,明知咱们得小弟发达了,可依旧敢行此事,可见,何其猖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卫如意沉默了。 她虽然心疼自家姐姐的处境。 可又能如何? 站在明兰身后的小蝶不满道: “小娘,您平时什么都不与她们争执,可到头来,还是差点被别有用心之人害了...” 卫恕意瞪了她一眼,她不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经历今日之事,卫恕意心境已有所变化,她看了看明兰与刚出生的婴儿,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向明兰开口道: “你记住,以后在这家里,切记不可招惹是非,要学会藏拙,莫得罪她人。” “可若她人得罪了我们,就记在心里,待遇到合适时机,就让她们再无翻身之日。” 明兰感觉到自家娘亲的身上似乎发现了些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可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娘,我记住了,我一定听娘的话。” 明兰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卫恕意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待众人离开屋子,让她好生歇息的时候,她却独自在思虑, “小蝶说得对,以往我什么都不争,可某些人,还是敢将事情做绝。” “这次,若非小弟已提前安排,怕是我命休矣。” “若我死了,明兰一个女孩,焉能照顾好弟弟?她是女子,若我出事,纵然可去小弟那里,可我那儿子...又该如何?” “小弟如今虽然发达,可说到底,不能日日留在盛家,今后也不能事事都帮着...” “明兰毕竟还是个小丫头,一些是是非非,最好不要让她涉及。” “既然你敢将事情做绝,我卫恕意,不妨与你争上一争。” 古代本就重男轻女,明兰是女子,将来是要出嫁的,即使被她舅父养着,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如果卫渊养着盛家的儿子,那就不同了。 卫恕意知道,这种事不切实际,而且,她也不愿,再麻烦她这个在刀尖上舔血的弟弟。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以前,她总是觉得,不让明兰出头,便可让明兰安稳的渡过一生。 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我弟乃堂堂团练使,是戍卫边疆的英雄。” “我为盛家产下一对儿女。” “我卫恕意,出身书香门第,自幼熟读经书,投壶射艺样样精通。” “我为何...不能争?” 卫恕意在心中牢牢默念着‘林噙霜’三字。 如果一切阴谋诡计,都朝着她来,便也就罢了。 可如今不同了,她今日侥幸躲过一劫,心有余悸,不忍在想,倘若自己死了,明兰与他弟弟,又该怎么活? 今后该怎么办? 她不能事事都要麻烦她那个好弟弟,毕竟,她觉着,她的弟弟卫渊,已经过得够苦了。 所以,她决定了,要争。 要给明兰姐弟俩,一个相对安稳的生长环境。 但某些事,因为母爱作祟,她又不愿让明兰掺和进来。 所以,还是希望,明兰通过藏拙,可以给人营造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而且,在卫恕意看来,藏拙不是任人欺负,而是要压得很低,最终跳得更高。 “小弟从军,是为我卫家儿女不再受人欺辱。” “我卫家儿女,不见得要比她人要差!” 卫恕意缓缓闭上双目。 两个时辰后。 盛紘回府。 得知卫恕意产下一子,心中颇为高兴,连忙去了卫恕意的院子里,想要看看自己那刚出世的孩子。 此刻,婴儿正被卫恕意细心呵护着,渐渐熟睡。 后者见到盛紘风尘仆仆的回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 “主君,孩子刚刚睡着。” 盛紘点了点头,迈着较轻的步伐,来到她们跟前,看了看孩子,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这孩子倒颇为壮实。” 卫恕意笑着说道:“主君,您刚从外面回来,该去好生歇着的,明日再来看孩子不迟。” 盛紘摇头道:“哪有孩子出生,当父亲的,不来看得道理?” 卫恕意故作苦笑一声,“妾身是担心主君累着,主君是我盛家的主心骨,要以身体为重。” “主君在外忙碌一日,妾身不能为主君做些什么,心里已是备受煎熬...” 说着,似有泪花在双目中盘旋,眼睛显得红通通的,惹人怜爱。 盛紘今日被王若弗气到不行,回到家里,听到卫恕意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到暖洋洋的,笑道: “你有心了。” 卫恕意道:“主君,既然来都来了,就给孩子赐个名吧?” 盛紘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长林如何?” 长林? “盛长林,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很好听,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你爹?” 卫恕意小声向婴儿说着。 盛紘连忙道:“就让他睡吧。” 卫恕意点了点头, “多谢主君疼爱。” “主君,妾身今日生产时,听闻家里两个有过生产经验的婆子,都临时出了事。” “妾身这心里着实有些害怕,真不知是偶然还是...” “主君,是妾身多嘴了...” 说着说着,卫恕意流下两行泪来。 盛紘一听,深深皱起眉头,“竟有这等事?” 卫恕意道:“主君,都怪妾身多嘴,您就当没有听到今夜妾身所言,您即将升迁,如此关键时刻,家宅要安稳宁静才是。” 盛紘一听她处处为自己考虑,便感到欣慰至极。 忽地,卫恕意又说起一事, “主君,小弟在盛家的时候,天天都盼着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能落地...” “如今小弟去了边疆,妾身想将这件喜事写封信告知他,不知主君意下如何?” 盛紘一愣,道:“他是你弟弟,自然也就是咱盛家的亲戚,自然要告诉。” “为夫已经给长林取了名,还尚缺一小名,不如就让你弟弟来取如何?” 卫恕意一听,心中一喜,“主君,这样不妥...” 盛紘见她,连给自己弟弟写信的事情,也要知会自己一声,征求自己的意见,可见是将自己视为主心骨。 于是他瞧着卫恕意愈发乖巧懂事,心中不免怜爱, “这有什么?一个小名而已。” 卫恕意笑道:“那就听主君的吩咐。” “主君,天色渐晚,妾身刚刚产子,难以伺候主君就寝。” “主君又忙了一日,还是快早些回去休息,待明日,妾身身体好些,做些可口吃食,请主君来品尝,不知主君意下如何?” “若是主君政务繁忙,就当妾身没有说起此事...” “只是妾身觉得,妾身今日能够大难不死,为主君诞下一子,已是托了主君的福泽,故而想要感谢主君。” 盛紘心中大暖,“你身子还亏损着呢,需要静养,哪能让你亲自动手,明日我让后厨做些吃食,再来寻你。” 卫恕意笑着点头。 二人又闲聊片刻。 盛紘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此间。 他听到卫恕意说了那么多暖心的话,早就不想离开这里。 是卫恕意执意要让他走。 只有如此,盛紘才能想着她,念着她今夜所言。 她早已将盛紘了解得颇为透彻。 待盛紘前脚刚走,卫恕意就恢复正常模样,看着仍在熟睡的盛长林,喃喃道: “孩子,你记住,你的命,你娘的命,都是你舅舅救下的。” “你要永远记住...” 第三十六章明兰被盛老太太教养 卫恕意已经决定要争了。 卫家儿女,不比别人要差。 但她仍旧要让明兰藏拙,不冒头,是因为越是冒头拔尖,就越容易遭到她人算计。 诚然,自己决定要争的这一刻,明兰身为她的女儿,就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可不争的时候,就能独善其身了吗? 除了那个原因以外,她不让明兰参与这些事情,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明兰会变得像林小娘的女儿盛墨兰那样。 她们卫家儿女的后人,哪怕不是姓卫,也不能出现那种人。 翌日。 林兆远前来辞行,说是她已然顺利产子,自个儿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卫恕意身子不便,特让小蝶给了他五十两白银,并让小蝶传话道: “林大哥,小娘说了,这银子,请您务必收下。” “您虽然是卫将军的亲卫,但说到底,乃是堂堂边卒,让您留在扬州这么长时间,是委屈了您。” “您若是不收下,小娘她会寝食难安的。” 林兆远死心塌地效忠卫渊不假,可说到底,仍旧是个俗人,哪能不贪财? 只是,这五十两,他不能要, “卫将军临走时,已给了我十金,这些银子,我万万不能要。” “告辞。” 说罢,林兆远便辞行。 小蝶连忙道:“林大哥且慢,这封信,是小娘写给卫三爷的,还请林大哥亲自代为转交。” 林兆远收了信,便离开盛家。 事后,小蝶将他未收银子的事情告知卫恕意。 后者点头道:“小弟身边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能人,既不收这钱,想必硬塞也是不成。” 小蝶道:“就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林大哥。” 卫恕意笑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 林兆远是個不错的汉子,若是小蝶中意于他,倒可以结成一段良缘。 傍晚。 盛紘前来。 用过吃食以后,他便没再走,而是留在了卫恕意的屋里。 “你还未恢复元气,为为夫宽衣的事情,就交给下人来做吧。” 盛紘见卫恕意执意为他褪去衣衫,便是开口道。 卫恕意摇头道: “妾身又不是不能动,妾身是主君的女人,这些事,本就该由妾身亲自来做。” 盛紘握着她的纤纤玉手,笑道:“你与以往,有些不同。” 卫恕意笑道:“妾身来盛家这么些年,一直过得木讷,自生下长林后,妾身便感怀主君福泽,只怕待主君还不够好。” 盛紘笑道:“你这院子,着实小了些,待咱们一家去到京城,为夫亲自给你挑选个大院子。” 卫恕意摇头道:“妾身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妾身只是想着,能与主君住得近一些,可以时常见到主君,便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聊了许多。 直到卫恕意感觉,已经将盛紘哄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道: “主君,妾身听说,您有意从咱们盛家的几个女儿里,挑选一个,去伺候婆母?” 盛紘点头道:“确实有这个想法。” 卫恕意笑道:“明兰这丫头,一向喜欢听她祖母教诲,今儿个明兰向妾身说起此事呢。” “她说,要是她能跟在老太太身边,肯定能开心坏了。” “妾身教训了她一顿,就凭明兰这丫头,温顺的被人骂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木讷的心里受了委屈,也不哭不闹。” “老太太本就喜欢安静,若是让她留在老太太身边,只怕老太太那里,要安静地过头了。” 她是希望,明兰能跟在老太太身边学习的。 老太太何等人物? 那可是勇毅侯府的独女,进过宫,见过大世面的。 被她教养出来的女子,可都是个顶个的好,比留在自己身边要强。 盛紘一听她所言,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明兰这丫头,一向温顺的很,即使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被老太太训斥两句,多半也会乖乖听着。 不像如兰,从小就被宠坏了,更不像墨兰,动不动就哭鼻子,她要是被老太太训两句,一哭二闹,可如何是好? 华兰即将出嫁...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明兰这丫头的性子,最适合留在老太太身边啊! 想到这里,盛紘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 嘉佑二年,四月底。 明兰前往盛家寿安堂。 知否里,明兰是因为卫恕意死了,使得老太太心疼,遂将其留在身边。 这一世,是因为有追随在卫渊身边的徐家子存在。 这也是为何,前不久,卫渊在盛家时,要重点向老太太说明,有她娘家子弟在自己身边做副将的原因。 人情世故,就是你来我往。 老太太活得跟人精似的,又岂能不知这一点? 在盛家时,卫渊就已经将一些事情想妥当了。 他也相信,自己的外甥女明兰,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盛老太太的欢喜。 就像是卫恕意说的那般,卫渊不可能照顾她们娘俩一辈子。 所以,才会借着袍泽兄弟徐长志的名头,行出此事,也是无奈之举。 毕竟,他现在贵为代州团练使,将来也会有其它职位,更是要开创自己的家族。 便不可能对卫恕意娘俩面面俱到。 好在,一切都如他所想那般去发展。 也是在四月底。 林兆远返回代州,将卫恕意写给卫渊的书信送到了卫渊的面前。 卫渊打开书信,得知她安全产下一子,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总算是能放下了。 他兴高采烈地向徐长志开口道: “我姐给我生了个外甥,还说要让我取个小名,你觉得,取什么小名比较好?” 小名? 徐长志笑道:“什么都行,只是别叫阿猫阿狗就好了。” 卫渊笑道:“我那外甥叫盛长林,说文里讲,丛木曰林。” “不如就叫木哥儿怎么样?” 木哥儿? 徐长志皱眉道:“还不如林哥儿好听。” 卫渊道:“他盛紘取的名字,我不愿叫,就叫木哥儿。” 徐长志摇头一笑。 顿了顿,他想起一事, “如今我身为代州团练使,我姐又给她们盛家产下一子。” “今后她在盛家的日子,想必能好很多,说是贵妾也不过分。” 要不是大周没有平妻的说法,卫渊说什么,也得让盛紘将他姐抬为平妻。 虽然法律上,不认可平妻的说法,不过却有贵妾这一称谓。 在家中地位与待遇,仅次正妻大娘子。 第三十七章全军大比武 卫渊很快给卫恕意写了回信,差人送去。 距离官司会的成立,也有快一个月了。 但始终没有士卒主动揭发或是说一些事情,形同摆设。 不过今日不同的是,有个叫做‘梁达’的人,主动向官司会汇报了一事。 说是他常常被军中一些老卒欺负,严重的时候,还会遭受殴打。 但是,他从未犯过错误。 此前,徐长志言及的一名新卒,就是他。 这件事,卫渊很上心,毕竟事关官司会能否在军中立威。 于是他亲自处理此事。 军营中,点将台前,汇聚上万兵卒,都来关注此事。 卫渊稳坐台上,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就命人将犯事的老卒押上来。 随后,卫渊看向新卒梁达,问道: “平日里,对你百般欺辱的人,是不是他们几个?” 梁达看向那四五名老卒,点了点头, “就是他们。” 被押来的几人心存不满道: “卫将军,老兵让新卒做事,这是军中自古就有的规矩,怎能算是欺辱他?” “就是,我们不过是吩咐他做了些事情,我们老兵教他们本事,难道,他们身为新卒,不该如此吗?” “至于说殴打...咱当兵的,谁没打过人?谁没挨过打?” “...” 此话一出。 前来围观的很多老卒,也陆续议论道: “是啊,咱们不也是从挨打中过来的?” “那新卒就是受不了委屈,这种人,还来当什么兵啊?” “就是...” “...” 围观的人里,自然不乏新卒,可是他们听到老兵之间的谈话,根本就不敢插嘴。 卫渊看向众人,沉声道: “军中,自然是有军中的规矩,新卒不经锻炼,走到战场上,也只有被敌肆意宰杀的份。” “可这不代表着,你们身为老卒,就能够肆意欺凌新兵。” 顿了顿,他看向被押来的那几人,沉声道: “据本将军所知,你们不仅让这名新卒为你们守夜,不能睡觉,还让他给你们端尿壶,洗脚水?” “甚至有时,还让他用自己的兵饷,偷偷给你们买酒,被伱们都头发现以后,你们将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在大周朝,军队饮酒是常有之事。 甚至都形成了一种风俗。 卫渊三令五申,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外,军中不准饮酒。 可是依旧还有此等事发生。 毕竟不是在战时,也不曾出现喝酒误事的情况,所以,卫渊与徐长志,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些围观的人,听到那几人居然如此对待那名叫做梁达的新卒,都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这就有些过分了啊。” “是啊,平时让那些新兵蛋子端茶倒水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人家端尿壶?自己没手怎么的?” “这不是重点,关键人家的月响也敢动?咱千里迢迢来这当兵,所求无外乎那些碎银。” “...” 兴许也是听到众人议论,那几人面色惭愧。 卫渊问道:“你等,认罪否?” 几人相互对视,都不敢言语了。 卫渊皱眉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本将军再问你们一次,认罪否?” 闻言。 有一人垂头叹气道:“俺...认罪!” 其余几人也陆续道:“认罪!” 卫渊脸色铁青道:“按照军纪,欺凌新卒,受三十军棍。” “至于你们曾让他拿出多少银钱给你们买酒,限期三日之内,一文不少的还给他。” “如果让本将军发现,你们没有照做,本将军必重罚尔等。” “尔等可心甘情愿?”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那几名兵汉子也不是巧舌如簧之徒,既然认罪,便不狡辩, “请卫将军责罚便是!我等毫无怨言!” “毫无怨言!” “...” 卫渊点了点头,又看向围观的人,道: “本将军创建这士卒官司会,就是要做到功必赏,过必罚。” “谢武,本将军听说你在训练中屡屡拔得头筹,今日,本将军就赏你三十两白银,以作嘉奖。” “但功是功,过是过,你对梁达所为,依旧要受到惩戒,你可服气?” 谢武,欺负梁达的几名老卒之一。 他已经做好了挨军棍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竟还会有奖励。 一时间,他看向卫渊的神情中,充满了感激, “谢将军!俺惭愧!” 卫渊道:“本将军说了,功必赏,过必罚。” 顿了顿,他看向前来围观的众人, “但是,功过不能相抵,今后,有人犯错,官司会将给予重罚。” “同样,谁在训练中表现优越,谁在作战中表现勇敢,官司会将会重赏!” “在这里,本将军免不得要多说两句。” 众人竖耳聆听, “大家伙抛家舍业的来参军,是因为军中可以给你们一口饱饭,也是想出人头地。” “本将军给你们饱饭,也给你们出人头地的机会,但若谁敢仗着资历老道,行逾越军法之事,本将军也必将重罚。” “记住,你们的拳头,是要砸向敌军的,而不是我们的袍泽兄弟。”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们无畏冲锋之时,心甘情愿为你们挡刀子,可以让你们安心托付后背的,正是此刻站在你们左右的袍泽兄弟!” 卫渊继续开口: “自今日起,但凡在训练中表现优越者,经官司会审核无误,一律重赏!” “如若官司会中有人贪污腐败,中饱私囊,可由你们共同监督,直接上报本将军!” “自本月训练结束之后,下月起,全军大比武,各兵种晋级前十者,本将军将会亲自破格提拔。” “希望接下来的一個月,你们可以将上阵杀敌的狠劲都拿出来,好好训练,争取拔得头筹。” “以往的老兵,本将军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甘心输给新兵;而新兵,本将军也相信,你们此刻都铆足了劲要超越老卒。” “能否争上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看你们的了。” 只有存在竞争,将士们才会用尽心力训练。 借着梁达之事,让官司会立威,而全军大比武一事,就是要让官司会喂给将士们一颗甜枣。 唯有如此,由他训练的士卒,才会愈发的遵守军纪。 一支军队,倘若连军纪严明都做不到,是没有太大前途的。 除此之外,借着这全军大比武一事,卫渊也想挖掘一些人才,然后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第三十八章木哥儿,你有小名了 边军接下来一个月,都陷入到了紧张地训练中。 此刻,扬州,盛家。 随着卫恕意产下一子后,她在家中的地位,被盛紘火速拔高。 不仅多配备了一些婢女,就连月例、吃食规格等,都随之提升。 由于此前,卫恕意故作不经意间,向盛紘透露产婆一事。 所以,这段时间,盛紘一直很留意家里的事情。 林噙霜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卫恕意麻烦了。 而自从卫恕意决定要争的那一刻开始,心境产生变化后,盛紘看她是愈发满意。 甚至都愿将管家的职责交给卫恕意。 不过,却被卫恕意拒绝了, “主君,自古以来,都是家中大娘子行管家之责。” “您即将升官,若是在这个时候,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对您不利。” “这管家之权,还是交给大娘子妥当。” 如此,这管家之责,才得以重新落到王若弗的手中。 卫恕意是个明白人,林噙霜在盛紘这里得意多年,并非一时一日之功,就可将其扳倒或是比下去。 她需要一個盟友,而王若弗正是这不二人选。 至于管家之责...即使真管了家,又能如何? 她不是正妻,难免会有闲言碎语攻击她。 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王若弗也果真念着卫恕意的好,平日里只要无事,就会来找卫恕意聊天。 向她吐槽林噙霜的各种事情。 一来二去,二人自然也就统一战线,林噙霜的日子愈发不好过了。 这一天。 代州卫渊来信。 盛家里的下人,将信交给卫恕意。 她打开来看以后,心中忍不住一喜,连忙看向自己刚生不久的孩子,笑着开口道: “木哥儿,你有小名了,木哥儿就是你的小名,好听吗?这可是你舅舅,亲自给你取的小名。” 自盛紘给盛家老七取名为‘盛长林’以后,卫恕意便没怎么叫过这三个字。 一直称他为‘孩子’。 如今,却是木哥儿叫个不停。 越叫心里越是欢喜。 话说明兰那边,自从跟在老太太身边后,万事都摆出一副潜心学习的模样。 虽才不足一个月,可见识倒是涨了不少。 一开始,老太太只是将她当个晚辈留在身边,也没怎么用心教导她。 但是,当老太太发现,明兰有一颗玲珑心的时候,就愈发喜欢上了这个晚辈。 便也开始认真地教导她。 盛家眼看着就要去京城了,老太太也常对她说起京城的一些趣事。 其中涉及到的勋贵世族数不胜数。 明兰对京城那些勋贵局势,也渐渐有所了解。 当前,在那些开国勋贵里,除了英国公府之外,无人敢说自己是勋贵之首。 她时而暗自说道:“将来要是真去了京城,遇到英国公府家的人,定要绕着走。” 虽然她知道,英国公是自己舅舅的老师。 可那是她舅舅的关系,不是她的关系。 她不愿仗着舅舅的名头,乱攀关系,生怕给自己舅舅惹了麻烦。 再说,师徒之谊,毕竟不是亲戚。 她盛明兰贵在有自知之明,人家英国公府的人,又如何能在乎她这个小小的庶女? 听老太太说了很多有关京城的事情,她这心里,是又敬畏,又担忧。 在京城随便扔块砖头,都有可能砸到个当官的。 于是,她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去了京城,定要万事小心,凡事不可冒头。 但明兰没有想到的是,京城里早有一位身份显赫的贵族女子,盼着可以与她见上一面了。 在卫渊来信抵达盛家的当天。 明兰如往常一样,正在专心致志地练字。 甚至练到手上都磨出茧子了,可那字体,依旧是没怎么见好。 有时,明兰都想放弃不练了,但一想到,要亲自给舅舅写信,便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老太太见她每每练字时都颇为认真地模样,也是忍不住欣慰道: “明丫头,你要是个男儿,如此用心,将来定能考个功名。” 明兰一听,是祖母来了,便是连忙起身,笑嘻嘻说道: “祖母,孙女可没那么大的志向,孙女就是觉得,咱们盛家是书香门第。” “父亲将来去到京都做官,万一让人知道,孙女字写得极丑,岂不是给咱们盛家丢人?” 盛老太太和蔼笑道:“我们家明丫头倒是有心了。” 明兰跟在老太太身边这几日,对这位老太太可谓愈发亲昵,见老太太高兴,她也高兴, “听说父亲打算请庄学究来教导两位哥哥的学业?庄学究字写得好吗?” 盛老太太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庄学究乃当世有名的大儒,他的字,怎能不好?” 明兰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孙女可以跟他练字吗?” 盛老太太宠溺的摸了摸明兰的脑袋,“当然可以。” 早几年,盛紘救过庄学究的母亲,对庄学究有大恩。 故而,盛家请庄学究教导家中子弟读书,根本就不是一件难事。 明兰一听,有名师教导,自己的字,肯定能够练好。 这样,就能早些时候,给舅舅写信了。 想到这儿,就激动不已,“祖母,待庄学究来了,我一定跟着他好好练字。” 盛老太太道:“秋后咱们就要搬到京城去了,到那时,庄学究才会来。” 要等到秋后? 一念至此,明兰心情不由得失落起来。 盛老太太拿起明兰刚练的字,先是一惊,然后逐渐皱起眉头, “明丫头...伱这字...确实该好好练练。” ------------ 嘉佑二年,五月初旬。 汴京,朝堂之上。 鸿胪寺卿洪翼轸向嘉佑帝奏报, “启禀陛下,西夏遣使来信,说是于本月底,将派正使前来我大周,商议两国互市之事。” 闻言,嘉佑帝深深皱起眉头。 百官顿时议论纷纷, “两国互市?规矩不早就定下了?此时来说这事,意欲何为?” “听说去岁西夏闹了灾荒,只怕尚未缓过劲来,要借互市一事,狠狠敲诈我大周一笔。” “笑话,他们闹灾荒,与我大周何干?” “可他们与辽国结盟了...” “...” 嘉佑帝故作咳嗽两声。 整座大殿里才安静下来。 顿了顿,嘉佑帝询问道:“他们到底要谈什么,还是要等到他们来了再说。” 洪翼轸作揖道:“陛下,让臣感到不解的是,西夏正使不从夏州入关,而是打算从代州入关。” 第三十九章卫渊护送西夏使臣 散朝后,嘉佑帝留下韩章、张辅、曹耀衡等几位中枢大臣,商议西夏遣使一事。 韩章率先开口道:“西夏就是料定我们,刚与辽国一战后,不愿擅动兵戈,所以才要趁这时遣使。” 张辅道:“西夏边城夏州距离我京都最近,他们不从夏州入关,而是选择从代州...臣怀疑,他们是想探我大周边防。”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陛下,自开春以来,西夏与辽国便派出了大量探谍前往代州。” “光是上个月,我们的人,就抓获两国探子近百名。” 近百名? 听到这个数字,一众大臣,都是面色一变。 哪怕是在战时,也不过如此了。 两国,究竟要做什么? 嘉佑帝看了一眼张辅,询问道: “如果你是西夏或者辽军的主帅,两国联盟,攻伐我大周,你会从什么地方合兵入关?” 张辅毫不犹豫的直言道:“代州!” 嘉佑帝微微皱起眉头,“说说你的看法。” “诺。”张辅郑重作揖, “启禀官家,如果是西夏独自来犯,从夏州入侵汾州,或是从西平、西凉二府入侵兰州、庆州,都不失为上上之策。” “毕竟,西夏的主要军队,都集结在兴庆府一带,此地距离西平、西凉二府都近。” “可若与辽国合盟来犯,必不会像当年一样,采取分而攻之的策略,昔日二国兵败,已给了他们教训,万不会重蹈覆辙。” “若与辽国合兵,辽国也不会冒险借道西夏,进攻我大周兰州、庆州一带,而代州,也与西夏接壤!” “故而,两国合兵,当首战代州。” 嘉佑帝刚刚登基的时候,因其年幼,皇权不稳。 当时,西夏与辽国就曾联盟合兵。 西夏取兰州,辽国去代州。 结果辽军久攻代州不下,西夏孤军深入,被大周军队逐个击破。 如果再想联盟来犯,就不可能采取此前的法子。 所以,无论是从地理位置上看,还是从战略意义上来说,首取代州,对两国都有益处。 听张辅说了那么多,韩章等人的神情,都不由得凝重起来。 如果,西夏使者,从代州入关,是想探代州虚实,就不得不防。 只是,让韩章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事, “去岁与辽国一战,辽国是借着他们几個商贾死在代州为由兵犯。” “两国如若真的来攻,也定会找个适当的理由。” “官家,臣思来想去,没有比堂堂正使无端死在代州为由,起兵来犯更合适了。” 先帝周真宗时期,曾与辽国签订了一个盟约,史称澶渊之盟。 大周本以为,靠着这个盟约,能维持与辽国间的百年和平。 可惜,他们想多了,自先帝驾崩以后,仁宗登基,辽国便找了个由头,撕毁了盟约。 而在卫渊前世历史上的宋朝,澶渊之盟,的确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和平岁月。 此刻,嘉佑帝顿时心优道:“你是说,那西夏正使,是怀着必死之心来我大周?” 韩章道:“回官家,臣正有此担心。” “如若我国朝拒绝西夏正使前来,则无友好之意,西夏与辽国,也可借此为由来犯。” “如若西夏使臣死在代州或是我大周任何一处,也会如此。” 嘉佑帝问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韩章正色道:“有,如若西夏正使死在我大周,那么,就给他们一个说法便是,用此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说白了,倘若死在代州,那么负责管辖代州的官吏都要遭殃。 美名其曰,给西夏一个合适的说法。 卫渊如今正在代州担任团练使。 张辅一听,他怀着这个心思,哪还能淡定,当即开口道: “笑话,西夏来找麻烦,不思反抗也就罢了,还找自己人顶罪?” “你想让后世人如何看我大周?” “官家,历朝历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也不曾做过这种事,一旦做了,咱大周的脊梁,可就断了一半了!” 韩章皱眉道:“英国公言重了,我也知此法不可为,不过既然是官家问起,我也是说一说想法而已。” “官家,其实在臣看来,说不说法并不重要,如果他们铁了心的想要来犯,再多的说法,也是无济于事。” 嘉佑帝摆了摆手,“都少说两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英国公说得对,在朕看来,如果一昧忍让,也只能使得他们变本加厉。” “不过,我们应该要去做的,依然要做,西夏正使既然想从代州入关,那就放关让他进。” “拟道旨意,让代州刺史史宪之与代州团练使卫渊,务必要将西夏正使,安全护送出代州,不得有误。” 其实,嘉佑帝这一朝,并不怕打仗。 只是偶尔,不管打赢还是打输,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道德,会发些巨额钱财安抚辽国或是西夏。 偏偏那些文官,还以此歌颂他的功德。 不过好在最近这几年,他没了那样的心气,主要是朝廷缺钱了。 -------------- 嘉佑二年,五月中旬。 代州,雁门关,兵营。 由卫渊组织的一次全军大比武,已经完美结束。 而他也从各个兵种当中,选出了一些值得培养的人才。 比如陈阿牛、萧逾明、郭颢、沈青、谢武等人。 而这些人,暂且都被他收为亲卫。 如果不是军中各级将领都已经满员了,卫渊少说也得给他们安排一个都头的职位。 但是,担任卫渊的亲卫,他们已经足够开心了。 那可是能够贴身追随卫渊的将士啊! 今后随着卫渊升迁,他们一句卫渊亲卫出身,足以抵得上许多。 刚选定了几个可用之才,今后用心栽培。 紧接着,就见到代州刺史史宪之,急匆匆的来到军营里。 卫渊还正犯嘀咕,这位御史不好好处理代州政务,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到军营里? 结果一听朝廷发来的旨意,就连他心情都有些郁闷了。 “让我们护送西夏正使?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代州难辞其咎啊。” 卫渊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史宪之唉声叹气道:“谁说不是?卫老弟,如今咱代州的兵马都归伱统治,这事,还需你多上上心。” 卫渊苦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徐长志,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很快,五月底,西夏正使杨守素与西夏边将野利旺荣前往代州。 第四十章卫渊此人,必为我大夏之祸 杨守素乃是西夏国主李元昊的重要谋臣之一。 在嘉佑帝登基之初,此人曾参与过西夏建国大业。 之前,西夏不过就是一些割据一方的族群势力。 当年,李元昊建国这事,据说都差点将嘉佑帝气昏头。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个所谓的大辽,就已经让嘉佑帝很头疼了。 结果又来了个李元昊建立夏国。 让嘉佑帝恶心至极。 后来,大周因抹不开面子,接连向西夏发起好几场大型战役,结果都以失利告终。 兴许也是将西夏打疼了,毕竟他们刚刚建国,底蕴尚浅,于是就向大周称臣。 两国互市,也是从那时开始。 此后,西夏渐渐不再对大周用兵。 这么多年过去了,西夏在李元昊的治理下,渐渐有了些底蕴,估计这会子,就是想不当人臣了。 嘉佑二年,六月初旬。 西夏使者一行人,正式抵达代州雁门。 史宪之、卫渊亲率千骑出关迎接。 西夏与辽国都有着强于大周的骑兵,其关键原因,在于大周失去了天然养马场——燕云十六州。 所以此行,西夏大将野利旺荣并不是很瞧得大周边骑。 但是当见到上千骑,策马奔腾之际,还能维持数排兵阵不乱,便是收起轻视之心。 眺望大周边骑赶来处,向身旁的杨守素沉声道: “如此快速的行军,还能维持军阵不乱,可见,大周的将领,并非是一些酒囊饭袋。” 杨守素年过花甲,胡子花白,持重老成,在西夏朝廷里,享有极高的威望, “天下英雄辈出,不可小觑。” 说话间。 卫渊与史宪之已经率先来到使团身前,陆续下马。 后者抱拳问道:“可是西夏使团?” 杨守素笑着点头道:“正是。” 史宪之不卑不亢道:“在下代州刺史史宪之。” “使团舟车劳顿,一路辛苦,还请速速入关休整。” 杨守素应声道:“有劳。” 期间,卫渊与野利旺荣皆是一言不发。 不过,二人火药味可谓十足。 只因那正值壮年的野利旺荣,在见到卫渊时,目光一直凝聚在他的身上。 待众人前往雁门时。 野利旺荣终是忍不住了,向史宪之询问道: “刺史身旁的这位少年将军叫何名讳?” 卫渊自报官身名讳。 野利旺荣笑道:“你就是仅靠着三千人,就守住耶律义先五万大军进攻的卫渊?” 卫渊反问道:“你是何人?” 坐在马背上的野利旺荣孤傲不可一世道: “吾乃野利旺荣,早些年,似与你这般大的时候,与你周军在三川口有过一战,大胜。” 史宪之脸色难堪,对方纯粹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渊点了点头,“原来只是个啃老本的庸将。” 那西夏将领在三川口一战后,确实就没有太大的建树了。 此话一出,随行的上千大周边骑,皆哈哈大笑起来。 野利旺荣深深皱眉道:“黄口小儿,竟在我面前放肆,哪怕是你老师张辅在我面前,也不敢造次!” 前来代州时,他早就将代州的一众大小将领身份背景,查了個清楚。 卫渊轻笑道:“据我所知,当年你在文正公那里吃过大亏,而文正公在我大周,是个文人。” “伱连个文人都斗不过,还是少大言不惭的好。” 这里的文正公,指的是范仲淹。 当年,范仲淹任安抚使,坐镇与西夏接壤的边境,野利旺荣遣部下诈降于周,被文正公识破,吃了不小的亏。 野利旺荣性子本就孤傲,在大周说是不识礼数也不为过,当年,他对范仲淹都多有出言不逊,更何况,卫渊只是个边将,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若当初是本将军攻打雁门,此刻,你早已是我的阶下囚,焉能在此废话?” 还未等卫渊说什么。 杨守素便故作咳嗽一声,道:“野利将军,慎言,我大夏与大周之间,乃是友好领邦。” 野利旺荣冷哼一声,才就此作罢。 很快,众人来至雁门关前。 三千边卒,站在城关前两侧,各个身着甲胄,佩刀兵刃,英武非凡。 论神色,哪怕是西夏最为精锐的士卒,也不过如此。 野利旺荣看着这些边卒,眉头逐渐深皱。 就连杨守素的神色,也是有些不正常。 这时,卫渊大手一挥。 顷刻间,三千甲士,齐声道:“嚯!嚯!嚯!” 声势震耳欲聋。 代州近万边卒,在卫渊的锻炼下,已经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精神面貌,远非昔日可比。 尤其是那整齐划一的身形,给人带来的震撼感,绝非一星半点。 接连几声示威,将不少胯下马匹都给惊动了,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野利旺荣脸色不悦,他如何能不清楚,这是大周边卒,在给他们下马威。 进关时,史宪之向杨守素大笑道: “有我代州边卒在,贵使在代州的安危,无忧矣!” 后者莞尔笑道:“但愿如此。” “在下之前倒是来过几次代州,可那时代州守卒,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这支军队,经由何人操练?隶属何军?” 史宪之道:“我代州边卒,自然是有我代州团练使卫将军亲自操练。” 卫渊趁势道:“代州边卒,只是我大周军队一支而已,要说我大周真正的精锐之师,还是要看驻扎在我大周京都的百万禁军。” 不算各地驻守的禁军之外,驻扎在京畿重地的禁军,满打满算不过六十万,再除去冗兵问题,可战之兵也就四十万,哪有百万。 杨守素笑着点头,暗地里牢牢记住卫渊二字。 心想。 当初此人守住雁门,是侥幸的话。 那么,能将军队面貌焕然一新,训练如此程度,就绝不是侥幸了。 足可见,此人有真才实学。 进关之后。 他详细地观察驻扎在关内的士卒。 赫然察觉,每十几人当中,就有刀盾兵、弩兵、枪兵、甚至骑兵的存在。 似乎是有意如此。 相互驻防间,互为犄角之势,且面露肃杀之气,堪称虎狼之师。 不由得,又对卫渊此人重视三分。 被史宪之安排在驿站歇息之后。 杨守素特意找来野利旺荣,问道: “代州的边卒,你也亲眼看了,有何想法?” 后者先是沉默片刻,又不得不承认的开口道:“精锐。” 杨守素又问,“代州境内,有一万守卒,若你率领万人,与之野战,有几分胜算?” 野利旺荣彻底沉默了。 他虽然孤傲,但是却不自负。 一万人对一万人,还是亲眼目睹的这支虎狼之师,怕是...难有胜算。 杨守素从他的神情变化上得到答案,喃喃道: “三年前,因我大夏商贾在代州遇到麻烦,未免事态扩大,我亲来解决。” “那时的代州边卒,根本不可与今日边卒相提并论。” “卫渊...精通练兵之道。” 顿了顿,他吩咐野利旺荣,“请野利将军联系我大夏密探,多多搜集有关卫渊此人的情报。” 野利旺荣皱眉道:“他只是个边将,大周的边将,没有实权。” 杨守素笑问道:“野利将军觉得,老夫看人如何?” 野利旺荣直言道:“杨先生看人自是极准,这些年,您为我大夏举荐了很多人才。” 杨守素突然神情一变,不苟言笑的正色道: “那今日,我向野利将军说一句话,还请野利将军牢牢记在心里。” “不出十年,卫渊此人,必成我大夏与辽国心头之患!” 第四十一章与野利旺荣比武 翌日。 卫渊与史宪之来到驿站,打算护送西夏使团出代州。 然而,杨守素却并不着急离开, “老夫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代州,雁门风光还未欣赏,你们就赶着老夫启程,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 卫渊与史宪之二人听了,各自皱起眉头,相视一眼,不知这杨守素打着什么主意。 他们此行的重点,难道不是前往京都? 为何要留在代州浪费时间? 卫渊道:“使节,我大周皇帝陛下有旨意在先,请使节务必以最快速度前往京都,与使节商议两国大事。” 杨守素沉默片刻。 忽而,有西夏使团中人前来禀报,说是副使旧疾犯了,需要静养几日,才能启程。 杨守素面露难色道:“卫团练,史刺史,你们也听到了,不是老夫不想早些前往汴京,而是事发突然...” 闻声,史宪之只好开口道:“不知贵使病情是否要紧?我代州也是有几位名医的。” 杨守素连连罢手,道:“不必劳烦,随行中人,有精通医术者。” 无奈,卫渊与史宪之遂离开驿站。 途中,卫渊开口道:“那西夏副使,怕是假病。” 昨天刚到代州,今日就病了?怎么可能那么巧? 史宪之问道:“他们滞留在代州,究竟意欲何为?” 卫渊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不是什么好事,最近这段时日,你我要多加小心留意西夏使团情况。”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西夏使团的成员,小跑着过来,说道: “卫团练且慢,卫团练,野利将军说,想要见识贵军风采,不知,能否前往贵军兵营与您交流一番?” 卫渊深深皱着眉头。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话吗? 当然不能。 “怕是不便,如果野利将军想要见识我大周边军风采,我倒是可以单独拉出来一支军队,让野利将军见识见识。” 卫渊笑着说道。 那西夏使团小卒不知如何回应。 却见野利旺荣现身,一边向卫渊这走来,一边说道: “小卫将军,难道是你觉得,你大周边军,比不上我大夏边军,怕丢脸,不愿让我去?” 史宪之心存不满,插话道:“野利将军,如果本官与卫将军去伱们西夏边军营中,你们也让我们去吗?” 野利旺荣笑呵呵说道:“如若二位愿去,有何不可?” 史宪之嘴角抽搐,这厮,好不要脸! 谁特么闲的没事干了,大老远跑到你们西夏军营里? 如果是以前,让这野利旺荣去看看倒也无妨。 可现在,卫渊创了一套新式练兵法,保密还来不及呢,怎会让他去看? “野利将军,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让你去参观参观,只可惜,最近我军将士,正在训练,恐多有不便。” 卫渊一口回绝。 野利旺荣笑道:“卫将军,听闻你使得一手好刀法,不知可敢与本将军比试一番?” “若我赢了,则让我去你营中一观,若我输了,此事就暂且作罢,如何?” 卫渊冷眼瞧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吧? 你说比就比? 不比你也去不了我兵营啊。 卫渊道:“野利将军,你也上了年岁了,我还是不欺老的好,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说罢,他便与史宪之离开。 野利旺荣差点就要动怒,幸好想起杨守素的叮嘱,压抑住内心怒火,冷嘲热讽道: “莫非,你们大周的武将兵卒,都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尤其是你卫渊,连与我比试都不敢,怕你那老师张辅也是徒有虚名。” 闻声。 卫渊突然停下离开脚步,转身看向野利旺荣, “若我嬴,你需在雁门关内,亲口承认,你,野利旺荣,不如我大周武将多矣,你西夏,亦不如我大周多矣,如何?” 野利旺荣笑道:“你觉得你能赢我?” 卫渊道:“只说你敢不敢。” 野利旺荣道:“好!今日午后,雁门关内,你我比试一番,届时,切勿让我揍哭了鼻子。” 卫渊冷声道:“过时不候。” 在离开驿站后,史宪之皱眉道:“他是使团成员之一,你打赢了不是,打输了也不是,何须争这口舌之利?” 卫渊道:“老师待我恩重如山,说我可以,说我老师不行;大周将士不顾性命保家卫国,说我可以,说他们,不行。” 史宪之好奇道:“就没有别的原由?” 卫渊又道:“我除了雁门一战外,似乎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了。” 史宪之抚须道:“怪不得呢,你若赢了野利旺荣,必能名扬天下,只是,你能赢?” 卫渊道:“能不能赢,到时就知晓了。” 与人比武,没有谁说谁就一定能赢。 卫渊也只能全力以赴。 但是他觉得,失败的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一,野利旺荣是成名已久的老将,自己年纪轻轻,输给他,不丢人。 二,真若输给他了,届时,兵营中的情况,他也可及时运作,不会让其看出丝毫端倪。 如若赢了,那好处就太多了。 驿站内。 杨守素向野利旺荣笑道:“他答应与你比武了?” 后者点头道:“答应了,若我赢了,就可去他们的边营一观。” “我实在不知,让我与一个小将比试,有何好处?” 杨守素道:“名声事小,倘若你能一探大周边营虚实,我们就绝对不亏。” “只是,你可有胜出把握?” 野利旺荣道:“杨先生,你不会以为,我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吧?” 杨守素抚须道:“还是切勿掉以轻心的好。” -------------- 午后。 雁门关内。 卫渊与野利旺荣如约而至。 在二人四周,半边站着大周将士,另外半边,就是西夏使团的人了。 至于史宪之与杨守素,则站在一处阁楼中,亲眼瞧着这一幕。 二人尚未开始比试,这二人,就已开始唇枪舌剑。 杨守素率先开口问道:“史刺史以为,这二人谁会胜出?” 史宪之道:“说实话,我从未亲眼目睹过卫将军的武艺,只是...” “野利将军毕竟老了,怕是力不从心。” 杨守素道:“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老而弥坚,难道史刺史不知老将廉颇的典故?” 史宪之笑了笑,“野利将军,终究不是廉颇老将军。” “我观此战,并无多少看头,毕竟,以少强欺老弱,胜负还用说吗?” “只是野利将军非要比试,这这这...让人一言难尽。” 杨守素笑道:“听闻大周各边州都是刺史掌军,怎么听说代州却是卫将军掌军?” “难道史刺史这心里,就毫无怨言?” 史宪之冷哼一声,暗道,连个离间计都不会使,就这还是西夏国主身边的谋士? “贵使还是少说废话,且看,他们二人要比试了。” 第四十二章野利旺荣死了 雁门关内。 卫渊手持朴刀。 野利旺荣手持两杆铁鞭。 待二人摆好架势以后,卫渊双手持刀,率先发难。 以雷霆万钧之势,施展一招力劈华山,想要先探野利旺荣虚实。 后者从容应对,只见其双鞭交叉抵御。 两股力道轰然相撞,一声脆响传出。 野利旺荣脚下由青石铺就的地面,竟是如龟纹般寸寸断裂开来。 而他更是双手发颤。 至于卫渊,赫然发现,手中朴刀,已经有了个小豁口。 “好力道!” “好兵刃!”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随后再次冲向对方。 待临近彼此,卫渊扎好马步,朴刀直刺,被野利旺荣侧身挥鞭抵挡。 另有一手,持长鞭狠狠砸向卫渊。 卫渊定眼凝神,弯腰闪躲,忽见另外一鞭,已绕开朴刀上撩。 如此,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危机时刻,卫渊及时作出决定,已互伤代价,结结实实挨了上撩一鞭,手中朴刀横扫,将野利旺荣腹间砍伤。 双方随之拉开距离。 卫渊先是吐了口血。 野利旺荣看到腹部伤口,眉头深皱,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卫将军,您没事吧?” “野利将军...” “...” 双方围观者急忙开口。 阁楼上。 史宪之率先不淡定了,“卫将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守素打断道:“史刺史,你急什么?现在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说罢,还自顾自地喝了口茶,丝毫不在乎下方二人比斗局势。 史宪之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却说不出来, “只是切磋,又不是死斗,如今二人都见了血,还是让他们收手吧!” 杨守素笑道:“这么说,史刺史是答应让我们前往边营一观了?” “你...!”史宪之郁闷至极。 杨守素云淡风轻道:“总要分个胜负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 阁楼下。 卫渊用衣袖将嘴角血渍擦拭,道:“我无恙。” 他看向野利旺荣,沉声道:“再来!” 野利旺荣忍着腹间伤势,正色道: “自三川口一战来,我便从未负伤,你小子不错,再来!” 二人势均力敌,又战一起。 彼此间你来我往,已不下百个回合。 这时,正是比拼耐力的时候,谁若是生出怯意,谁就会率先败下阵来。 然而,又战三十個回合左右,卫渊发觉自己的兵刃,已经满是豁口。 这已经不能算是刀了,而是锯子。 “他的铁鞭,乃精铁所铸,极为坚韧,怕是当年尉迟恭的铁鞭也不过如此!” “再战下去,我手中朴刀要不济事了!” 二人一番缠斗过后,再次拉开距离,卫渊趁机暗自喃喃一声,决定施展拖刀术,借助自身力道优势,一决胜负。 随后,只见他主动向野利旺荣发起攻势,一招横扫千军,逼得对方后退数步。 又是一招撩刀术,差点将野利旺荣从胯下一劈两半。 野利旺荣见他杀心已露,正是漏洞百出之时,所以只是躲避他的攻势,准备趁其病,要其命。 果不其然,卫渊主动卖了个破绽,转身挥刀之际,被野利旺荣瞅准时机,重重挥出一鞭。 直中卫渊臂膀。 只听一声响后,卫渊臂膀已然脱臼。 他眼见不低,只好单手持刀抵挡,但是野利旺荣岂能让他得到喘息之机? 于是一连串攻势,让卫渊苦不堪言。 卫渊只好败逃,围观者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看样子,卫将军要败了?” “卫将军力道远高于一般人,连他都不是野利旺荣的对手吗?” “只可惜,卫将军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刃!” “笑话!打不过我们野利将军,就怪兵刃不成?” “就是...” “...” 双方眼看着就要吵成一团。 幸好徐长志出面才稳住局势。 他也知道,此战,卫渊最大短板,就在朴刀, “卫兄的朴刀,乃是铁匠特制,比一般的朴刀要重,要大,形似关刀。” “可说到底,并不是关二爷所用的青龙偃月刀啊。” 就在徐长志都开始为此战担忧时。 一直逃遁的卫渊,突然猛地转身,借以拖刀之势,顺势狠狠劈向野利旺荣。 此拖刀术的用法,要比那日顾廷烨用来活命时施展的拖刀术,还要凶险万分。 毕竟高手过招,稍有不慎,就会命殒当场。 野利旺荣极具临阵杀敌的经验,所以自负看穿卫渊招式,挥单鞭抵挡,另外一鞭,打算砸在卫渊腹部。 然而,他终究还是小觑了卫渊自身的力道。 那一计拖刀术,卫渊用了足足八成力,若非左臂受损,此力道至少可达九成。 若是手中兵刃乃是当世利器,怕是十成力道都会激发出来,让野利旺荣死于此处! 然而,八成力,也远非野利旺荣单臂可挡! 只见他手中牢牢握紧的铁鞭,被卫渊力道震荡脱手。 随后,那一计劈落下来的朴刀,距离野利旺荣,只有一指距离。 再往下,野利旺荣的头颅都要两半了。 而他的另外一鞭,距离卫渊,少说还有半臂距离。 “你输了。” 卫渊的朴刀,因为方才一击,已经彻底报废,但是杀死一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野利旺荣心怀不甘,他戎马多年,怎么就能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了? 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甘心! “你竟还保留了力道!” 野利旺荣咬牙切齿。 卫渊收刀而立,笑道:“若非兵器不济事,伱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用单臂,就将脱臼的手臂接好。 期间,关节作响,若是常人,必疼痛难忍,可卫渊却丝毫不受影响,宛若常人。 “赢了!卫将军赢了!” “卫将军必胜!必胜!” “...” 顷刻间,大周边卒发出欢呼声。 使团一众成员脸色阴沉。 卫渊看向野利旺荣,沉声道:“愿赌服输,你乃夏国名将,不会连这个,都不承认吧?” 后者酝酿半天,却始终说不出那些字眼,心中无比悔恨,看向卫渊的眼神中,充满了狠厉。 恨不得将卫渊千刀万剐。 但是卫渊并不在意,“怎么?没脸承认你西夏不如我大周?亦或者,你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 忽地,就在这时,野利旺荣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 见状,徐长志连忙护在卫渊身前。 双方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众人都以为,对方掏出匕首,是要暗算卫渊。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野利旺荣居然伸出舌头,用匕首将舌尖砍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目睹者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这他娘是个狠人啊! 就连卫渊都懵了。 野利旺荣不惧疼痛,指了指自己满嘴流血的残样,戏谑的看着卫渊。 你不是要让我亲口说出,我大夏不如你大周么? 我把自己舌头砍了,你叫我如何说出?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阁楼处,朗声道: “夏使,快带你们的野利将军去疗伤吧,再晚一晚,可就要流血流死了。” 话音刚落,就有使团成员上前,将野利旺荣搀扶着返回驿站处。 这时,杨守素露面,居高临下,向卫渊作揖道: “卫将军好武艺,就是不知,你们那位周国皇帝,会不会珍惜你这一身武艺。” 卫渊皱了皱眉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一时也琢磨不出个究竟。 二人比斗结束之后。 当日深夜。 西夏医师刚处理好野利旺荣的伤口,杨守素就走进他的屋里。 并且,还遣散了一众侍卫下人。 此时,野利旺荣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朝着杨守素摇头叹气。 像是再说,今日轻敌,给西夏丢人了。 杨守素搬来一张凳子,坐在他的对面,语重心长道: “野利将军,你可知,此次出使周国,陛下为何执意要让你跟随于我?” 闻言,野利旺荣摇了摇头。 杨守素先是叹了口气,又道:“整个西夏,都知你与你兄长的忠心,但是,野利一门,两位上将军,着实不妥。” “我大夏,不愿再向周国称臣...就需要一场战争,可战争,总是要有个发起的名头...” 野利旺荣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守素。 后者继续道:“整个使团,包括侍卫,都是我的亲信。” “野利将军...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话,想要传达给你的兄长...” “但是,我只怕难如你愿了。” 杨守素鼓动野利旺荣与卫渊比武,至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简单的输赢。 输也好,赢也罢。 都不重要了。 代州的事情,从一开始,杨守素比谁都了解。 毕竟,西夏与辽国派来代州的大量密探,都不是吃干饭的。 所以,卫渊的那套新式练兵法,包括代州边营的情况,杨守素如何能不了解? 只是野利旺荣不了解罢了。 从卫渊练兵颇有成效,西夏与辽国结盟开始。 在杨守素眼里,野利旺荣与卫渊,就是死人了。 他有句话说的没错,再给卫渊十年时间,卫渊一定会给西夏乃至辽国造成威胁。 所以,卫渊得死,三国之间,也得打一场浩大战役。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让周将卫渊,给你陪葬的。” 说到这里,杨守素缓缓起身。 野利旺荣明显不想死,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却感腹内如火在烧,且全身力气荡然无存。 他明白,是那个医师动了手脚。 “唔——唔——” 他吱吱呜呜的,说不清楚。 舌尖的伤势再次崩裂,满嘴都是发黑的鲜血。 杨守素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向他, “或者,让整个代州,给你陪葬。” “野利将军,一路走好。” 第四十三章斩大将名扬天下,国战起赵祯赐关刀 嘉佑二年六月十一,深夜。 西夏名将野利旺荣死于代州。 破晓,大雨磅礴。 代州刺史身着蓑衣,面色着急,不顾风雨,来到雁门兵营中。 此刻,卫渊所居大帐内。 史宪之阴沉着脸色,“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西夏使团。” 一旁,徐长志皱眉道:“野利旺荣的伤势,绝不至于身死,卫将军又有留手...” 话还未说完,就被史宪之打断道:“那都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人死了!” 而且,还是死在代州。 卫渊看着焦急的二人,稳坐如山,丝毫不显慌乱, “杨守素可有说什么?” 木已成舟,事情无可挽回,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这也是张辅教给他的兵法。 史宪之摇了摇头,“尚未说什么。” 卫渊沉声道:“八百里加急,速将此事禀明陛下,紧闭城门,无论是谁,一律不可进出雁门。” 话音刚落,徐长志心急如焚道:“万万不可!” 卫渊抬头看他,“为何不可?” 徐长志道:“紧闭城门可以,但是禀明陛下...万一陛下要息事宁人,卫兄你...” 卫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事已至此,瞒不住的。” 史宪之道:“卫将军说得对,纸包不住火。” 卫渊刚安排好人前往京城向皇帝禀明此事。 就有侍卫来报,说是西夏使团,正在营外闹事。 卫渊、史宪之、徐长志三人相视一眼,齐齐出营去了。 待来到帐外营门处,各种聒噪之声,便就传入耳中, “野利将军乃我大夏功臣,卫渊杀了我们将军,需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让卫渊出来!” “...” 见此一幕,卫渊深深皱起眉头,刚想走出营外,就被史宪之拦住, “卫将军,此间事交给我,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露面。” 卫渊点头作揖,“那就多谢刺史了。” 史宪之走出帐外,先是对西夏使团成员进行安抚,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使得他们暂且退去。 见状,徐长志好奇道:“他为何帮卫兄?” 卫渊道:“西夏名将死在代州,我固然是难辞其咎,可他身为代州刺史,又岂能独善其身?” 徐长志叹道:“不知官家那边,会怎么说...” 卫渊沉默。 徐长志又道:“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怕是其中有蹊跷。” 刚说完,李川前来汇报一事, “卫将军,西夏正使杨守素已率领十余人,快马加鞭南下了,应该是去往京城。” 徐长志一着急,“速速派人拦下他们!” 卫渊摇了摇头,“如果拦了,我们怕是有理都说不清,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处于被动。” 徐长志脱口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往京城?”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西夏此次派来使节,怕不是要商议所谓的互市一事。” 徐长志心里一惊,“卫兄,你是说...野利旺荣的死...他可是西夏的功臣啊!” 毫不违言的说,野利旺荣乃是西夏的开国将领,在军中威望极高。 他这一出事,就算西夏想要与大周好好坐下来谈谈,西夏的士卒都不会愿意。 卫渊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自己帐内。 现在,他能做得,都做了。 就看皇帝那边的意思了。 如果皇帝选择息事宁人,那么等待卫渊的,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 “长志,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帐内,卫渊说道。 徐长志道:“卫兄直言便是。” 卫渊点头道:“自今日起,以严禁城关为由,将我们的人,都散出去,要确保,代州时刻在我们的手里。” 徐长志皱眉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吧?” 卫渊苦笑一声,“未雨绸缪而已,再说,你想哪去了?” “就算官家真要将我推出,我老师手里,可还有丹书铁券。” 徐长志眉头紧锁,古往今来,最没用的东西就是丹书铁券和免死金牌。 他离开帐中以后,卫渊又找来林兆远,道: “两封信,一封交给我大姐,另外一封交给我二姐。” “前提是,你在扬州听闻,官家治罪于我了。” “我会给伱派三十人,让他们乔装打扮,陆续去往扬州。” “届时,待我大姐与二姐看到书信以后,就护送她们前来。” “如若官家没有治罪于我,立即就将书信焚烧。” 卫渊并没有告诉林兆远信里的内容。 他希望,那两封信,不会用到。 眼下,他无钱无粮,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没有造反的能力,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至少拥有代州和雁门,就有了和各方势力谈判斡旋的资本。 他不愿听天由命,所以,只能兵行险招,做两手准备。 在林兆远走了以后,卫渊暗自叹道: “如果我是皇帝,万不会让臣子顶罪,用来息事宁人。” “可赵家皇帝...希望,我的这些准备,暂时用不到。” “可惜,我现在的底蕴还是太浅薄。” 嘉佑二年六月中旬。 卫渊派人八百里加急所送奏章,被人递到了宣政殿,皇帝赵祯的案前。 此刻,张辅、六部尚书、韩章等几位中枢大臣,均在此间。 赵祯将卫渊所写奏章,让他们一一观阅。 随后,赵祯缓缓开口道:“卫渊战胜了野利旺荣,大涨我天朝志气。” “可那西夏使者,却借此事,意欲栽赃嫁祸给我大周,你们...怎么看?” 韩章等人暂且沉默。 张辅率先开口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明摆着,是要对我大周动武了!” 皇城司指挥使燕达作揖道:“陛下,据探子来报,西夏使节离开代州以后,每到一处,就派人散播谣言。” “说是卫团练杀了他们西夏的大功臣野利旺荣。” “西夏,不会就此事善罢甘休!” 这时,韩章突然开口道:“官家,西夏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纵然是将卫团练推了出去,怕是西夏也会借机狠狠敲诈我大周一笔钱粮。” “否则,此战,怕是不可避免...请官家早下决断。” 他将自己的见解与想法说出。 赵祯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 “派人告诉西夏使团,让他们不用来京了,要打就打,无需搞这些手段。” “皇城司的人说,卫渊与野利旺荣一战,将手中的兵刃都弄坏了...” “卫卿擅使刀,朕就赏赐给他一柄关刀,让他务必固守好雁门,同时,将卫卿战胜西夏名将野利旺荣一事昭告天下,以此涨我大周子民志气雄心。” “张辅,还有兵部、户部,紧急筹措出征所需钱粮兵马一事。” 说到这里,赵祯缓缓站起身来,背对众人,走到殿外,喃喃道: “西夏如果想打,那就打吧。” 赵祯此番表态,深深惊讶众人。 不过细细想来,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虽然不喜发动战争,可每到节骨眼上,却也从未畏惧战争。 比如西夏宣布建国时,赵祯就不顾群臣阻拦,派人攻打西夏,进而有了三川口等战役。 虽然有些失利,可赵祯也出了口恶气。 如今,西夏不仅建国数十年,还妄想借此战不再向大周称臣,赵祯...无论如何,都是忍不住了。 第四十四章我大周,也有自己的霍去病 赵祯赏赐给卫渊关刀的旨意,即刻发往代州。 同时,也将卫渊斩杀野利旺荣的事情,昭告天下。 待张辅离开宣政殿回家以后,就是大笑个不停,时而开口道: “好渊儿,当真壮哉!” 这时,张夫人带着张桂芬来到他的跟前,好奇询问道: “发生何事,如此高兴?” 张辅笑道:“夫人,你猜渊儿做了何事?” 一听有关卫渊,张桂芬当即竖起耳朵聆听。 张夫人摇头道:“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关渊儿的事情,我如何能知晓?” 张辅再次开怀大笑道:“夫人可知野利旺荣?” 张夫人脱口道:“西夏开国将领,曾让咱们大周吃过亏,我如何能不知?” 身为将门家眷,对朝中官吏可能不清楚。 但若论起这世间名将,却是知道一二。 野利旺荣在西夏的地位,等同与耶律义先。 当年,此人在三川口一役中战胜大周,可谓名扬天下。 就连年龄尚幼的张桂芬,也是知道此人,更听过此人的一些传闻。 张辅骄傲道:“渊儿将野利旺荣这厮给宰了!” 宰了?! 闻声,张夫人从座椅上豁然起身,渐渐皱起眉头, “不是说西夏派了使团来吗?渊儿却将他给杀了?这...” 张桂芬倒是没想这么多,开口道: “卫哥哥当真是好样的!” “宰了那厮,大快人心!” 张辅激动的摸了摸张桂芬的小脑袋,向张夫人开口道: “官家听说此事后,龙颜大悦,特地赏赐给渊儿一柄关刀。” “据说那柄大刀,乃是由世间罕见精铁所铸,杨老令公在世时曾用过!” “话说回来,不管野利旺荣之死,与渊儿究竟有无关联,但渊儿战胜野利旺荣,是事实!” 张夫人到底是将门家眷,从这番话中推测出一二, “官家决定要向西夏用兵了?” 张辅点了点头,“官家命我为帅,率领四十万大军枕戈以待,倘若西夏与辽国有任何动静,即刻出征!” 张夫人心怀忧患,“你又要去打仗?” 张辅道:“大战在即,官家用我,如何能不去?” 张桂芬道:“父亲,既然官家要对西夏用兵,卫哥哥杀了西夏名将这么大事,为何没有赏赐官爵俸禄?” 张辅抚须道:“大战未开,战后论功行赏,是规矩。” “再说,关刀不是赏赐?” 张桂芬嘟嘟嘴,“官家也忒小气...” 张夫人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胡言乱语,再敢乱说,打你嘴!” 张桂芬顿时一惊,暗道自己说错话,连忙低头沉默。 张辅语重心长道:“除了那柄关刀外,陛下还说了,如若大战无可避免,则亲命渊儿为三军左路先锋,统辖八万禁军。” 八万? 先锋? 张夫人略感惊诧,喃喃道:“以往你挂帅,都是顾侯爷为先锋,可见,渊儿深得官家信任。” 张辅点头道:“自是如此,顾偃开率领十万大军,为右路先锋。” “倘若此战真的要开,投入四十万兵力...怕还只是个开始。” “此战,若渊儿表现不错,定能来京上任,哪怕是封爵也有可能!” 张桂芬毕竟年幼,对军事一知半解,此刻,她只知道,她的卫哥哥,要成为大周三军先锋将领了! ------------- 三日后。 西夏使团途径晋州。 礼部派来官吏,带来赵祯圣旨,让杨守素哪来的回哪去。 接过圣旨,杨守素就急忙返回西夏。 对他来说,挑起两国战争一事目的已经达成。 继续留在大周,也没什么用处。 在离开晋州当日,杨守素故作心怀不满的怒声道: “岂有此理!纵然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 “周国边将卫渊,公然杀我西夏使节!可谓人神共愤!” “周国不给我一个西夏交代也就罢了,居然还挑衅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 “待我返回西夏,必禀明我主,兴兵讨伐周国,为我大夏讨個公道!” ------------- 此刻,京城。 某处客栈里。 一位说书先生,正讲着卫渊斩杀野利旺荣一事, “那野利旺荣自知身败,却不认输,掏出腰间匕首,就欲向卫将军行刺。” “卫将军武艺惊人,天下间难逢敌手,以一招力劈华山,就使野利旺荣命殒当场!” “...” 故事讲完。 围观听众纷纷拍手喝彩: “好!杀得好!总算是洗刷了咱们大周兵败三川口的耻辱!” “没错,杀得好!壮哉我卫大将军,扬我大周志气!” “卫将军戍卫边将,年少成名,酷似冠军侯霍去病啊!” “说的没错,卫将军就是咱们大周的霍去病!” “...” 如此一幕,在短短数日内,于国朝各地皆有发生。 又过几日。 扬州。 卫恕意的婢女小蝶在街道中买东西,恰逢听到路人再说卫渊斩杀野利旺荣的壮举。 因事关卫渊,小蝶遂火急火燎的返回家中,将此事告知卫恕意。 闻声后,卫恕意诧异道:“那野利旺荣这么厉害,小弟真将他杀了?” 小蝶嘻嘻笑道:“小娘,这还有假?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说起此事。” “说卫将军给咱们大周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就连官家都赏赐给三爷一柄宝刀。” “听说是关二爷用过的刀呢!” 听到这里,卫恕意面色一喜,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喃喃道: “谢天谢地,小弟没事就好。” 卫恕意知道此事后不久。 很快,整个盛家的人就都知道了。 寿安堂。 明兰正在练字。 盛老太太突然来到她的房间里,笑道:“明丫头,你竟还坐得住。” 明兰不解的皱眉道:“祖母,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 盛老太太笑道:“你还不知?伱的那个舅舅,杀了西夏的一名开国大将,扬我大周志气,还被官家赏赐了。” 老太太出身将门,听说此事,也是欢喜不已。 当年,野利旺荣在三川口战胜周军后,整个大周,似乎都被蒙上一层阴霾。 如今,那野利旺荣被卫渊杀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明兰眉头一挑,豁然起身,“我舅舅立功了?” 盛老太太笑道:“何止是立功!” “你舅舅这次,要名扬天下了!” 如果以前,死守雁门成功,只是在大周境内流传甚广。 那么,此刻,卫渊杀了野利旺荣,就真的是让各国百姓都会知晓。 是真正意义的名传天下。 经此一役之后,不少人,都会牢牢记住‘卫渊’二字。 第四十五章卫渊担任先锋,盛家去往京城 (野利旺荣是野利遇乞的兄长,前文写错,现已改) 嘉佑二年七月中旬。 西夏以大周边将卫渊杀害野利旺荣为由,挥举三十万大军伐周。 此刻,西夏皇宫内。 野利旺荣的弟弟野利遇乞正站在李元昊身前,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杨守素。 混迹西夏朝堂多年,即使再傻,也知道,自己兄长的死因并不简单。 李元昊看了一眼野利遇乞,沉声道:“你兄长,乃我大夏柱石,他的离去,朕很痛心。” “所以,此次率军伐周,朕要以你为帅,希望,你可以为你的兄长报仇雪恨。” 闻声,野利遇乞心怀不甘,但也只得作揖道:“末将领命!” 随后,李元昊便让他退下,安排出征事宜。 待其前脚刚走,杨守素就开口劝慰道: “陛下,野利将军刚刚去世,尸体还在雁门,是否派人接回来?” 李元昊点头道:“此事你来安排,如若周国不肯,就算了吧,拿下代州,再厚葬野利旺荣,也是一样的。” 杨守素又道:“陛下,野利将军尸骨未寒,您就将他的妻子接到宫里...是否有些不妥?” 闻声,李元昊微微皱起眉头,“嗯?朕的事,你也要过问?” 杨守素后背顿时冒起冷汗,连忙道:“臣不敢。” 李元昊冷哼一声,道:“朕将没藏氏接到宫里,只是觉着,她的丈夫刚刚去世,正是需要人宽慰的时候。” “野利旺荣于国有功,于情于理,朕也应该将野利将军的亲人接到宫里,余生对其关照,此举有何不可?谁人敢说闲话?” 野利旺荣的妻子没藏氏很漂亮,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好色成性的李元昊,早就觊觎对方多载,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野利旺荣死了,他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 杨守素不敢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转而说起野利遇乞领兵一事, “陛下,这挂帅之人是否不妥?野利遇乞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他兄长的死因了。” 李元昊大笑道:“放心,朕会给他一个交代,也会给那些开国大将们一个交代。” 杨守素顿感困惑,怎么交代? 忽然,他预感不妙,然而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 再怎么说,李元昊都是一个开国君主,不可能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吧? 要是真把自己交代出去,也不可能平复野利遇乞的疑心啊! ... 野利遇乞决定于七月底出征代州。 辽国响应,派遣耶律义先,率领二十万大军直逼雁门。 在野利遇乞出征之前。 李元昊在宫中大摆宴席,热情款待一众将领。 酒过三巡之后,李元昊向野利遇乞开口道: “朕心里清楚,这些时日,你一直在暗中调查你兄长的死因。” “朕不瞒你,朕也在调查,终于...是有了些眉目。” 听到这里,野利遇乞激动道:“陛下,不知究竟是何人害了我兄长?” 李元昊痛心疾首道:“朕不说,其实你也能猜到一二。” “朕派杨守素前往周国,是想着我大夏使节如果死在周国,便可顺理成章的挑起战争。” “可是...朕看错了杨守素...死的不是我大夏使节,却是我大夏的上将军!” 话音刚落。 野利遇乞立即瞪向杨守素,那眼神,简直要将他活活剥了。 包括跟随野利氏南征北战的一些将军,也是如此。 杨守素彻底懵了。 他刚想起身解释什么。 忽地,背后随从,竟是掏出一柄利刃,狠狠捅向杨守素。 那随从,跟随杨守素多年,深得对方信任。 杨守素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短刃,又看了看高坐龙椅的李元昊,瞬间,一切都想明白了。 原来,自出使代州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成了弃子了。 整个大夏,谁人不知,李元昊有两大心腹,第一张元,第二就是他杨守素了。 李元昊冷眼看着杨守素,沉声道:“朕原本是想让一名副使或是杨守素他自己死在周国。” “但是,据朕调查,杨守素出使周国,所带之人,都是他多年培养的心腹。” “他不愿心腹死,就间接害死了野利将军,还告诉朕,此次野利遇乞出征,他要做军师,欲要染指军中!” “朕,实在忍无可忍!” 话音刚落,杨守素怒火攻心,加上又被人捅了一刀,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这时,捅向杨守素的那名心腹,突然跪地叩首道: “陛下,卑职已查实,杨守素确有谋逆之心,卑职已按照陛下旨意,将其就地正法!” 李元昊心满意足的点头道:“你做得不错。” 顿了顿,他又看向野利遇乞,“朕知道也许你不信朕说的话,但是,伱嫂嫂的话,你不能不信吧?” 话音刚落。 就见没藏氏现身此间,哭泣着向野利遇乞说道: “叔叔,你兄长遇害前一日,向我写了书信。” “信中,提及杨守素与周国大臣来往极为密切...” 说罢,她将野利旺荣的书信递给野利遇乞。 那并非野利旺荣亲笔。 没藏氏嫁给野利旺荣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为了解野利旺荣,包括字体。 李元昊痛心疾首道:“朕将你嫂嫂接到宫中,一是对不住你的兄长,想让你的嫂嫂,余生过得好些。” “二是杨守素可能知晓你兄长曾向你嫂嫂写信,担心你嫂嫂知道些什么,会对你嫂嫂不利。” 野利遇乞详细地看完那封书信。 与寻常家书无二。 只是多了一嘴,杨守素与大周臣子来往密切的事情,对此有些好奇。 就跟捞家常一样。 所谓做戏做全,就是如此。 如果信中全篇都在写杨守素,那就很值得令人怀疑了。 “你的兄长,乃我大夏国之柱石!” “他察觉到杨守素有不臣之心,想要调查,可惜被杨守素提前获知,毕竟,负责出使周国的使团,都是他的人。” “你兄长能将信送来,恐怕也是因为这信是家书的缘故,如果是给你写信的话,根本就出不了代州...” “事已至此,周国,我们依然要讨伐,我们要以堂堂正正之师,将你兄长的尸体夺回来,你明白吗?朕,对你给予厚望啊!” 李元昊语重心长的说着。 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容不得野利遇乞不信。 其实,对李元昊来说,杀野利旺荣或者野利遇乞,本质都是一样的。 可惜,野利旺荣有個貌美如花的妻子。 所以,死得那人,也只能是野利旺荣。 至于杨守素... 从让他全面安排出使事宜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要死了。 毕竟,野利旺荣的死,总是要有人背锅的。 至于为何不顺道将野利遇乞一并杀了,是因为时机未到。 野利一门两兄弟,在西夏军中的威望很高。 所以,李元昊仍需野利遇乞给自己卖命。 ------------ 八月初旬,大周皇帝昭告天下。 命张辅为帅,顾偃开、卫渊二人为左右先锋,领兵四十万,抵御西夏与辽国入侵。 大军未到之前,由卫渊全面节制代州事宜。 九月底,野利遇乞与耶律义先合兵,以野利遇乞为两军大帅,直逼雁门。 十月初旬,张辅率领大军赶到代州。 于此同时,扬州通判盛紘一家,走水路前往京城。 第四十六章英国公夫人呈拜帖 李元昊需要发动一场战役,让自己的夏国不再向大周称臣。 辽国希望削减大周的实力,因为在辽国眼中看来,西夏不成威胁。 赵祯期望此战过后,能稳定十年的太平局势。 在这十年里,或者几年里,可以将重心放在内政上。 不止于在自己死后,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三方都是有预谋的发动这场战役。 如今,边境的局势,牵动着许多人的心弦。 此刻,代州。 卫渊亲自迎接王师到来。 挂帅出征时的张辅与空闲时的张辅,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只有领兵出征时的他,才是那位让辽、夏两国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 “闲话少说,速速与本帅讲讲,目前形势如何。” 这是张辅见到卫渊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一边前往雁门,卫渊一边开口道: “自从野利遇乞来到关外之后,对雁门总计发动六次攻城,规模都不小。” 张辅点头道:“我军目前伤亡如何?” 卫渊道:“一万边卒,至今为止,伤亡已有四千众...可战之兵,仅有五千余了。” 守城战,打这么惨烈,可见,是相当的不容易。 张辅突然停下脚步,看到卫渊身上带血的甲胄,不由得欣慰道: “有你镇守雁门,本帅放心。” 随后,他看向卫渊手里握着的那柄关刀,笑问道: “陛下赏赐给你的这柄刀,用得可还顺手?” 卫渊笑道:“当年杨太尉用过的刀,自然是顺手的。” 张辅笑道:“杨老令公也镇守过代州,如今你接了他使过的刀,同样镇守雁门,这就是我大周将士的传承。” 说是勋贵的传承,也不为过。 虽说这柄刀杨业曾经用过,但用得次数却很少。 只因此刀重达八十六斤,相传关二爷用得刀才重八十二斤。 如此重的一柄刀,除了天生神力的卫渊,无人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 因此刀重量在这里摆着,无论是砍杀,还是破甲,都有奇效。 毕竟,近乎重达百斤的兵刃,砍在甲胄上,那带来的冲力,也并非一般人的内脏可以承受。 卫渊道:“当年杨老令公被辽军擒获,绝食而亡,如今,末将手持此刀,必会为杨老令公报仇雪恨。” 张辅点了点头。 待来到帐中。 张辅面色一变,神情肃然的看向一众将领,当即吩咐道: “诸位跟随本帅南征北战多年,应该熟知本帅的打法,本帅不喜守城,出关迎敌,势在必行。” “左路先锋卫渊何在?” 卫渊作揖道:“末将在!” 张辅道:“命你率领本部八万大军,于崞城出兵,迎击你的老对手,耶律义先。” 卫渊抱拳道:“末将领命!” 张辅看向顾偃开,“野利遇乞,就交给你了。” “能否洗刷三川口的耻辱,就看你与野利遇乞的首战如何了!” “这是块硬骨头,就算是难啃,崩了牙,也给本帅啃下来!” 顾偃开大笑道:“张帅,实不相瞒,末将等这一天,足足等了近二十载!总算是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当年三川口一战,顾偃开是随军偏将。 张辅笑着点头道:“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三日,三日后,左右两路先锋大军,突袭敌营!” “记住,只需首战打个好结果就可,万不可恋战,此为最高军密,如有泄露者,斩!” 话音刚落,一众将领齐声作揖道:“诺!” --------------- 几日前。 运河之上。 盛家一行人走水路前往汴京。 一艘大船内,卫恕意所居船舱。 明兰前来,见到自己的母亲,正跪拜在一座菩萨像前,嘴里念念有词。 等她凑近了些,才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菩萨保佑小弟无事...” 明兰跪在她的身后,先是也祈愿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 “娘亲,你是担心舅舅他会遇到危险吗?” 卫恕意睁开双眼,起身来到床榻前,道: “我问过你父亲了,此次两国来犯,打得是国战,是几十万人的生死之战...” “娘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明兰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这几日,她也是睡不好,一直在担忧着她的舅舅。 “娘亲...舅舅这么厉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沉默半晌,明兰也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这几日,盛紘一直在卫恕意这里歇息。 所以,给卫恕意讲了很多事情。 盛紘说,卫渊自从杀了野利旺荣之后,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 甚至隐隐都能与顾侯爷相提并论了。 此战,二人一个左先锋,一个右先锋。 盛紘每每说出这些事情,都带着一种庆幸卫渊是自己‘亲戚’的样子。 可对于卫恕意来说,心里只记挂着卫渊的安危。 盛紘还想着今后在京为官,可以借卫渊的势。 只不过,卫恕意可没这个想法。 她不可能为了自己,为了盛家,就连累自己的亲弟弟。 又过几日。 盛家一行人终于来到京城。 当年盛紘的父亲在汴京买过一处宅子。 盛紘一大家子,便就搬入此间。 来到京城当日,盛紘就沐浴更衣,身着官服,入宫拜见赵祯去了。 于此同时。 英国公府。 张夫人早早接到消息,说是盛家人已经来到京城。 一個地方上的从五品官来到京城,并不会太惹人注目。 毕竟,京城里的五品官一抓一大把。 此时。 张夫人正在命家里的下人,准备一份厚礼,打算明日前往盛家,‘拜访’卫渊的长姐卫恕意。 “鼎儿,给你卫大哥长姐准备的礼物,已经妥当了。” “娘亲自写了张拜帖,稍后你亲自送去盛家。” “记住,勿要将拜帖交给盛家任何一人,只交给你卫大哥的长姐。” 张夫人向自己的大儿子叮嘱道。 张鼎皱眉道:“娘亲,按理说,这拜帖,不该交给当家主母或是主君吗?” “咱们越过这二人,直接将拜帖交到卫家大姐手里,是否有些不妥?” 张夫人摇头道:“娘又不是拜访盛家,他们盛家,值得娘去拜访?” “再说,旁人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咱们家还在乎这些?” 张鼎笑了笑,“儿子知道了。” 让英国公府的长子亲自去给卫恕意送拜帖。 可见,张家对卫恕意,充满了敬意。 求追读第四十七章林噙霜的嫉妒 此刻。 紫宸殿内。 赵祯正与百官商议边疆战事。 盛紘初次上朝,不免心中惶恐,连抬头都不敢,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众大臣商议边疆战事,无非就是从兵力、补给等方面入手去说。 几乎所有官吏,都不建议,代州之战拖得太久。 只是,能打多久,谁说了也不算。 “听说江南、淮南一带,正闹蝗灾,若是来年秋收不及时,该如何是好?” “如今国库空虚,户部也难做啊!” “好在这几年,我们攒了不少军需,这方面,倒是不用太担心。” “...” 听到群臣议论。 赵祯眉头一皱,“江南一带的蝗灾情况如何了?有没有来自江南、淮南一带的官吏,说说情况。” 话音刚落,群臣鸦雀无声。 盛紘原先身在扬州,听到皇帝问话,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从队列中走出,向皇帝叩首道: “臣,承直郎,新尚书台任盛紘,来自淮南一带。” 赵祯突然笑了笑,“朕知道你,卫卿与你家有故,如今,淮南、江南一带的灾情究竟如何?” 盛紘心里一惊,暗道,官家口中的卫卿,是卫渊吧? 一位边将,竟能简在帝心?! 万幸,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亏待他的姐姐啊! 他刚想回答什么,韩章就在前方不远处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陛下,臣也见过几次蝗灾,只需待其还是幼虫时,多养些鸭子,便就无虑了。” “眼下,有件比蝗灾还要重要万分的事情,需陛下早下决断。”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韩章道:“请陛下,早立国本,以稳朝堂社稷。” 此话一出,百官面露惶恐。 古往今来,皇帝立储,都为庙堂禁忌。 韩相公突然那么一说,会不会引起陛下不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赵祯却深深看了一眼韩章,莞尔一笑道: “朕,也早有此意。” “即日起,昭告天下,皇子赵曦,为我大周储君。” 赵曦? 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童? 这... 虽是有些不妥。 可百官细细一想,也能释然,毕竟,那赵曦是官家唯一的亲生骨肉。 不立他为储君,又该立谁? 虽然年幼,可毕竟也算立下国本了。 自从赵祯听了卫渊的建议,将自己的孩子放到京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养着。 最近这段时间,身体可谓越来越好了。 而那个地方,赵祯安排了许多心腹,还有上千名将士看守,万不会出现丝毫意外。 说起来,这还要多亏了卫渊。 赵祯想到这里,对卫渊渐生出几分感激。 毕竟,孩子没有夭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此时,韩章深深作揖道:“臣恭贺陛下,储君已立,国朝稳矣!” 随后,百官齐齐道贺。 赵祯很开心。 散朝后,盛紘先去往官署报到,随后又返回家中。 恰巧这时,张鼎刚来到盛家。 听说是英国公的嫡长子到来,急得王若弗差点手足无措,连忙派人将张鼎请入正堂。 这时,盛家里,许多人都知道张鼎来得消息。 林噙霜的院子里。 周娘子连忙将此事告知林噙霜。 后者心里一惊,“国公府的嫡子?来咱们盛家了?咱们盛家何时与国公府还攀上关系了?” 顿了顿,她计从心上来,“墨儿,你好生打扮一番,即刻前往正堂,被人发现,就说无意间路过那里,务必要让那位小公爷看到你。” 墨兰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娘,女儿知道了。” 按理说,张鼎来访,盛家待字闺中的女子,是不好抛头露面的。 但那可是国公府的嫡子啊! 林噙霜哪还顾得了许多。 去了总比没去强。 此时。 王若弗刚至正堂,见到器宇轩昂的张鼎,连忙笑道: “小公爷,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张鼎作揖道:“此来多有叨扰,我是奉家母之命,来送拜帖的。” 拜帖? 堂堂的英国公府,来这里送拜帖? 王若弗先是眼前一亮,很快又深感困惑的皱眉道: “我盛家虽是官宦世家,可从未听家中主君说起,与贵府有何联系啊...” 张鼎解释道:“是来给我卫大哥的长姐卫恕意卫小娘送拜帖的。” 卫大哥? 卫恕意? 英国公亲收的弟子卫渊? 一时间,王若弗想了很多。 她眉头一皱,“那卫小娘毕竟是我盛家...” 话还没说完。 就听下人来报,“主君归家!” 盛紘回来了,只见他火急火燎的来到正堂, “听闻有贵客拜访,来迟了,还望见谅。” 张鼎拱手道:“盛大人客气。” 盛紘看了看他,还礼道:“不知小公爷来我盛家所为何事?” 张鼎只好将说给王若弗的话,原原本本又说一遍。 盛紘顿时心惊不已,暗自诧异道: “堂堂的国公夫人,竟然要来拜访恕意...这...这卫渊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来者是客,盛紘不敢怠慢,道: “小公爷太客气,这拜帖我收了,小公爷若是不急,不如多待片刻,稍后你我小酌一杯如何?” 张鼎摇了摇头,语出惊人道:“请盛大人见谅,家母有言在先,要让我将这封拜帖,亲自交到卫小娘手中。” 言外之意就是,你身为家中主君,也不能收这拜帖。 说实话,这于礼不合。 但是,英国公张家,从不在乎这些。 毕竟,张家有这个资本。 盛紘还未说什么,王若弗便是有些急了,“登门拜访,哪有将拜帖给...” 话还未说完,就被盛紘连忙打断道:“你再说什么?” “冬荣,你去,将卫小娘请到这边来。” 冬荣点头退下。 这时,已经来到正堂外,听到他们讲话内容的墨兰,见冬荣要走出正堂,也连忙避开。 随后,她找到林噙霜,说道:“娘,那位国公府的嫡子,是来送给卫小娘拜帖的。”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瞬间,林噙霜便是妒恨道: “那卫恕意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墨兰附和道:“就是,娘,现在该怎么办?” 林噙霜愁眉苦脸道:“能怎么办?人家有个好弟弟,可是娘没有!” “娘这辈子,就只能指望你与你兄长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堂堂的英国公夫人,居然会因为卫渊,来‘拜访’一個妾室。 如此一来,那卫恕意在家里的地位,岂不被无限拔高了? 想到这儿,林噙霜又深深嫉妒起来。 求追读第四十八章盛家众生相 盛家,暮苍斋。 ‘知否’中,此处宅院,原本是盛家搬到京城后,过了几年,明兰管家时居住的院子。 而如今,这间院子,属于卫恕意的了。 巧合的是,卫恕意给这间院子,也取名为‘暮苍斋’。 这时,卫恕意正在照顾木哥儿,突然冬荣来访,站在屋外,向她大声道: “小娘,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替他母亲来下拜帖来了,家主说需要您去一趟。” 闻言,正在哄孩子的卫恕意,猛地一抬头,又看向身旁站着的小蝶, “我没听错吧?英国公夫人来下拜帖?还需要我出面?” 小蝶早就知道英国公与卫渊之间的关系,脱口道: “会不会因为您是卫三爷的姐姐,所以才...” 卫恕意道:“说到底,小弟与英国公只是师徒关系,而我也只是个妾,如何能让英国公夫人呈上拜帖?” “或许,他们是有别的事情来?” 不管如何,盛紘让她去一趟,她总是要去的。 待来到正堂。 还未说什么,就见一名年轻男子作揖道:“敢问,您可是卫大哥的长姐?” 卫恕意看着张鼎,木讷的点了点头。 张鼎笑道:“长姐恕罪,请恕小弟冒昧打扰,有逾礼之处,望长姐海涵。” 他喊对方长姐,是因为他将卫渊视为‘义兄’。 卫恕意不敢托大,连忙道:“小公爷,您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张鼎开口道:“总算是见到您来了。” “这张拜帖,乃是家母亲自所写,特意要让小弟交给您。” 卫恕意有些懵。 这拜帖,还真是给自己的? 她意识到什么,接过拜帖,连忙道: “请转告夫人,晚辈恭候夫人大驾。” 张鼎点了点头,“小弟告辞。” 盛紘亲自将他送到家外。 随后,卫恕意将拜帖交给盛紘,道: “您是主君,这张拜帖,应该要交给您。” “妾身方才因过于惶恐,忘了这事,还望主君恕罪。” 盛紘道:“本就是给你的,你再给我,像什么样子。” 卫恕意连忙道:“主君,您是妾身的主心骨...您要是不收着,就是怪妾方才无意越礼一事了。” 盛紘很高兴,“好,那我就暂且收下,你今日什么都别忙了,明日英国公夫人来此,你安排府里的人,务必要招待好。” ----------- 张鼎返回府里以后。 张夫人将他叫来,询问道:“拜帖可送到了?” 张鼎道:“送到了,孩儿还是觉得,越过盛家主君、主母,是不是不太妥当?” 张夫人笑道:“将来你妹妹,是要嫁给渊儿的。” “渊儿对他那位大姐极好,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带着亲卫去往当时还在扬州的盛家。” “为娘去看渊儿的长姐,是要给他长姐助势,也是要让渊儿知道咱们得用心。” “待你妹妹嫁给你卫大哥以后,你卫大哥才能待你妹妹好。” 张夫人最大用意,莫过于是让卫渊看到她们张家的诚意。 说是为了张桂芬也不为过。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 翌日。 张夫人正让下人小心翼翼地搬着几大箱子礼物。 其中,多数是送给卫恕意的。 还有一小部分,是送给卫恕意生下的一对儿女。 其它的,才是送给盛家其余人的。 正准备要前往盛家时。 张桂芬突然跑来,道:“娘亲,我也想去。” 张夫人不允,“今日我与渊儿的长姐谈话,有涉及到你的事情,你去不妥,改天有机会再说吧。” 无奈,张桂芬也只好留在家中。 此刻,积英巷,盛家门前。 盛紘、王若弗、卫恕意所有盛家子女、家眷,除了盛老太太之外,几乎都在门外等着了。 林噙霜、盛墨兰母女二人脸色阴沉。 卫恕意特意站在盛紘与王若弗身后,牵着明兰的小手,小声叮嘱道: “这次来得,是你舅舅的师娘,是堂堂的国公府。” “待会儿,张夫人要是问伱话,你需好生回答,懂吗?” 明兰有些激动的点头道:“娘亲放心,我一定不会给舅舅丢人。” 一旁的盛墨兰听到明兰所言,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堂堂的国公夫人,能来就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怎么可能还会找你一个小小的庶女问话?” 明兰听到以后,神色不变,似在意料之中。 站在盛紘身侧的王若弗,也是很不开心。 毕竟,曾经的林噙霜让她很头疼,现在的卫恕意,让她感受到威胁。 盛紘见她神情不悦,特意叮嘱道:“待会儿国公夫人到了以后,你切记,别哭丧着脸。” 王若弗不满道:“你说这叫什么事?送拜帖来,却越过我这个当家主母!” 盛紘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卫恕意,小声道:“行了,你少说两句!” “咱们家若是攀上英国公府的高枝,将来对长柏的前程也有利。” 听到这里,王若弗的脸色才算是好看些。 盛长柏对于国公夫人的到来,也只是当做一位长辈到访。 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很快,英国公府的车队便就来到盛家众人身前。 盛紘快步上前迎接,一众家眷紧随其后。 不多时。 张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见状,盛紘连忙作揖道: “下官盛紘,拜见国夫人!” 张夫人是一品诰命,又称一等国夫人。 在京城里,张夫人绝对算是官宦家眷里拔尖的存在了。 就连当朝皇后,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说话。 毕竟,整个大周,一等国夫人,屈指可数! 随后,盛家众人,齐齐作揖道:“拜见国夫人。” 张夫人笑道:“客气了。” 言谈间,向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将盛紘搀扶起来。 顿了顿。 张夫人一一看向盛家众人,问道:“恕意何在?” 卫恕意心中惶恐,连忙道:“夫人,晚辈在。” 张夫人笑道:“渊儿上次来京时,不止一次向我提过你。” 说着,将手里的玉镯子摘下,又亲自握住卫恕意的手,将那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张夫人在卫恕意面前,自然是以长辈自居。 长辈送给晚辈见面礼,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如此一幕,让王若弗与林噙霜愈加不悦。 可是她们表面上也不敢说什么。 张夫人是何等精明? 自然是注意到了某些人的脸色。 又想到卫恕意的身份。 看向众人,莞尔一笑道:“这次登门叨扰,给大家都带了些见面礼,只愿你们不要嫌弃的好。” 盛紘连忙道:“夫人送的礼物,必然珍贵,我们又怎会嫌弃,夫人言重了。” 张夫人点了点头,看向盛状出席的王若弗,暗自想道: “她应该就是盛家主母了,我既然来到这里,万不会让恕意难做。” 想到这儿,张夫人笑道:“你就是王大娘子吧?” “早些年,我与你父亲,有一面之缘,一晃多年,不知你娘身体可好?” 张家和王家之间,还真没有太多关联。 只是顺嘴的事情,能让王若弗心思宽慰不少。 来之前,拜帖一事,是要让盛家明白,他们张家很重视卫恕意。 来之后,先前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便不能让某些人难看,否则,就是给卫恕意树敌了。 内宅之事,张夫人虽未如何经历,却是门清。 王若弗稍稍一激动,笑道:“有劳夫人挂念,我娘亲一切都好。” 张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卫恕意, “恕意,你身后的这女娃,是明兰吗?” “我可是听渊儿说过,他有個十分宝贝的外甥女。” 求追读第四十九章明兰,有空可以去府上玩 张夫人一言一行,都备受盛家关注。 任谁也不曾想到,堂堂国夫人,居然会专门问起一个...庶女? 卫恕意回过神来,连忙将明兰推到身前,笑道: “明丫头,快拜见国夫人。” 明兰刚想作揖,就听张夫人开口道: “不用如此,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张家是将门,从不注重这些俗礼。” 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包括卫恕意在内,盛紘、王若弗等人,都是一脸诧异。 什么就是一家人了? 国夫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家人,成为一家人,除了结亲,好像没有别的途径了吧? 等等... 成亲? 英国公府的嫡子,不就到了适婚年龄? 难道... 盛紘想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 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砸到我盛家了?太不现实了吧?! 然而,张夫人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卫恕意与明兰身上。 至于盛紘他们... 她是一点不关心。 她所言,一家人,是与‘卫家’是一家人,而不是盛家。 但不管怎么说,张夫人这么一开口,盛紘、王若弗等人,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陆续激动道: “一家人?对对对,咱们都不是外人,国夫人,还请正堂一叙吧?酒菜已经备好了。” “国夫人,请——” “...” 张夫人笑道:“恕意,方才我说的那句话,你可记在心里,稍后,有些事情,要与你谈一谈。” 言外之意是说,一家人,是对卫恕意说的,而不是对你们盛家人说的。 顿了顿,张夫人将腰间的玉佩摘下,递给了明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道: “这玉佩,是我年幼时太后娘娘赠予的,我佩戴多年,品色养得极好,今日见到明兰这丫头,我甚是喜欢,索性就赠予明兰了。” 话音刚落。 卫恕意心中顿时一惊,“国夫人...这太贵重了,明兰,快将玉佩还给国夫人!” 那可是太后赠予的啊! 这份特殊意义,怕是明兰难以承受。 说着,明兰就将玉佩还给张夫人。 见状,张夫人笑道:“我视渊儿为亲生子,便就是你娘俩的长辈,我给明兰这玉佩,身为晚辈,不可辞拒。” 卫恕意也只好不再推辞,连忙让明兰感谢张夫人。 明兰拿着玉佩,当即开口道:“谢国夫人。” 张夫人摸着她的小脑袋,心中愈发欢喜。 林噙霜、墨兰、王若弗与如兰等人,都是一脸嫉妒或是羡慕的看着明兰。 除了那玉佩之外。 最要紧的一个原因是,张夫人自称是明兰的长辈。 那么以后,在整座京城里,怕是都无人敢欺负明兰了。 随后,众人走进盛家。 来到大堂,张夫人将带来的几箱子礼物,命人搬来。 让墨兰、如兰、长柏等几名年轻的盛家子弟,去挑选礼物。 随后,张夫人在盛家用了午膳。 众人闲谈时。 张夫人才看向卫恕意,将此行目的道出, “方才我说,有事情要与你谈。” “其实是关于渊儿的婚事。” 王若弗还以为,是英国公府相中了他们盛家的儿女。 结果,一听,大失所望。 原来人家来这里,只是因为卫恕意的弟弟而已。 盛紘倒是很看得开。 他方才虽然动了两家和亲的念头,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不切实际。 毕竟,英国公府,与他们盛家,并没有往来。 就算是有,也高攀不上,毕竟,那可是英国公府! 卫恕意下意识开口道:“小弟的婚事?国夫人的意思是...” 在正堂里坐着的,只有盛紘、王若弗、卫恕意还有明兰。 前两者自是不用多说,人家来盛家,本身就是奔着后两者去的。 至于林噙霜,并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不过,盛长枫与盛长柏倒是在屏风后面看书饮茶。 张夫人笑着说道:“渊儿过了今年,可就十九岁了,年龄可不小了,该有个婚事了。” “你是她的长姐,自古长姐如母,所以这事,我思来想去,要与你说一说的。” 听她这番话的意思,已经为小弟找好人家了?卫恕意暗暗想着,开口道: “不知国夫人给小弟说得是哪家亲事?” 人家国夫人安排的婚事,自然是极好的。 卫恕意也只是好奇问问,过多的,也不敢涉及。 明兰站在她的身后,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她舅舅的婚事,她自然是关心的。 张夫人笑道:“我有个女儿,比渊儿小几岁,我想着,待我那女儿及笄之后,就嫁给渊儿。” 话音刚落。 整座正堂里的人,都陷入到深深地震撼当中。 国夫人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卫渊?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卫恕意惊喜万分,自己的小弟,原本就是英国公的弟子,如果再娶了英国公的女儿,可真就是亲上加亲啊! 对于自家小弟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他们卫家,能与张家这样的显赫门第结为亲家,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明兰虽然年纪小,可在老太太身边待久了,也懂得一些事情。 于是,她正嬉笑着,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舅舅感到高兴。 顿了顿。 待卫恕意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才略显手足无措的开口道: “国夫人...这...我....我...这是天大的好事!” 她很少像今日这般失态。 张夫人朝着她招了招手,唤到自己身边,然后亲切地握着她的手,道: “以后,我们张家与你小弟,就是一家人了。” 卫恕意连连点头,“一切都听国夫人的,只是,小弟那里...是否知道此事?” 她是卫渊的长姐不假,可她从没想着,给卫渊做主什么事。 尤其是这等婚嫁大事。 张夫人笑道:“渊儿说了,只要待桂芬及笄,就迎娶她过门。” 听着二人的谈话,盛紘与王若弗多少是有些尴尬。 人家聊得都是卫家的事,和他们盛家无关啊! 该说的事情,既然都说了,张夫人也没有继续留在盛家的必要。 临走时,她特意向卫恕意与明兰叮嘱道: “如果平时无事,你们娘俩就常去府上玩玩,我在家也无事,你们来了,也能陪我说会儿话。” 卫恕意连连点头,“谨遵国夫人的话。” 张夫人又看了看明兰,道:“你娘亲不去,你就去,等过些时日,我派人接伱过来,去我那里小住几日如何?” 卫恕意脱口道:“国夫人,这...” 她不可能去英国公府登门拜访。 主要是觉得自己身份太低,也不愿给自己的小弟增添麻烦。 她不愿去,自然也不愿明兰去。 万一这丫头说错什么话,可该如何是好? 只是,张夫人心意已决,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挺喜欢明兰这丫头的。” 求追读第五十章诸君,且随吾破敌 张夫人去盛家的事,惊动了都城里不少达官显贵。 对此,张夫人并不关心。 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旁人如何议论,有着怎样的态度,英国公府从来不在乎。 此刻。 盛家。 张夫人前脚刚走,盛紘就又给卫恕意增派了几名婢女。 毫不违言的说,如今卫恕意在盛家的地位,已经直逼王若弗,甚至是超越。 只是,卫恕意如今这般得意,却让林噙霜有了可乘之机。 盛紘本就是妾室所生,后来被盛老太太抚养,才成为盛家嫡子。 所以,盛紘很清楚,不受宠的妾室,在官宦世家里,有多难熬。 如今,王若弗身为当家主母,她的处境自是不用忧虑。 而卫恕意背后,又有卫渊在撑腰,自然也无需担心。 可林噙霜呢? 无依无靠啊! 所以,对于林噙霜,盛紘近些时日,可谓颇为上心。 他不愿自己生母的惨剧重演。 张夫人走后的当日夜里。 盛紘来到林噙霜的院子里居住。 一番云雨过后。 林噙霜趴在盛紘的怀抱里,小声道: “紘郎,奴家听长枫说,今儿个国夫人来咱们家,是要与卫恕意商议卫渊的婚事?” 盛紘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管怎么说,咱们靠着恕意,能与英国公府这样的门第结交,可谓好事一桩!” 林噙霜叹了口气,道:“主母背后有王家,卫小娘背后也有个卫将军,他们都可以帮到咱们盛家与主君。” “只是...奴家毫无身份背景,只叹无力,难以帮助到主君什么...” 说着说着,就欲落下泪来。 盛紘连忙宽慰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林噙霜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君,那英国公府,说到底,是与卫家有关系...” “咱们盛家要是真想靠上英国公府这棵大树,光靠卫家是不行的...” “如今咱们家与英国公府也能说上话,听说国夫人有三个儿子,都到了适婚年龄了。” “就是不知,咱们盛家儿女,能否嫁到他们国公府...墨兰再过几年,也快谈婚论嫁了...” 话还没说完。 就被盛紘打断,“你快闭嘴吧!”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那英国公府是什么门第?咱们盛家何德何能,能与英国公府结为亲家?” “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墨兰嫁到英国公府为妾都不配!” “还能与英国公府说上话?说什么?只怕我去了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 林噙霜忙道:“主君切勿恼怒,奴家...奴家只是想给墨兰寻门好亲事...” “那国夫人不是说,若有空闲,可以去登门拜访吗?” 盛紘怒道:“住嘴!别说了!” “国夫人说的是恕意可以去,没有说咱们可以去!” “想要与英国公府结为亲家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勋贵世家,咱们盛家算什么?你可真敢想啊!” 林噙霜不敢多言。 她也只是想试一试。 万一真有希望呢? ------------- 寿安堂。 盛老太太居住的院子里。 明兰陪老太太用过晚膳以后,就一直在屋里,陪着老太太说话。 今日张夫人道访。 整个盛家忙成一团。 老太太也详细询问了一番。 明兰知无不言。 随后,老太太感慨道:“明丫头心地善良,祖母就怕你这性子,以后会吃了亏。” “如今好了,今后,有你舅舅照拂着,想必也能安稳地渡过这一生。” 明兰道:“祖母,娘亲说了,不准我仗着舅舅的名头,舅舅越是得势,孙女就越要低调。” “再说,即使舅舅没有得势,孙女有您这么好的祖母在,想必也能安稳一生。” 老太太会心一笑,“人小鬼大。” 顿了顿,她又道:“过几日,庄学究就要来了,我已与你父亲说好,让你也去学,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明兰笑道:“多谢祖母成全。” 等字练好,她就可以给自己的舅舅写信了。 想到这里,明兰就愈发开心了。 与此同时,卫恕意也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为卫渊祈福,然后又喃喃道: “卫家列祖列宗在上,如今小弟出息了,又有了门好亲事,算是光耀咱们卫家门第。” “不肖女卫恕意,祈求列祖列宗,保佑小弟平安无事...” 此刻。 齐国公府里。 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正向齐国公开口道: “今日,我听闻,张夫人去了刚来京的盛家。” 齐国公好奇道:“哪个张夫人?” 刚来京的盛家,就只有盛紘一家了。 朝会时,因皇帝让盛紘回话,所以满朝文武皆知。 平宁郡主道:“当然是英国公府,不然还有哪個张夫人?” 齐国公道:“堂堂的国夫人,去一个小小的盛家作甚?” 平宁郡主摇头道:“这谁知道?不过我倒是打听了一下,这盛家不知使得什么手段,居然将当世大儒庄学究请来了。” “咱们衡儿,刚好缺一位名师教导,我明日去盛家一趟,让衡儿到盛家跟着那位庄学究学上几年。” “想必,对衡儿的学业必有帮助。” ------------- 翌日。 代州崞城内。 卫渊与顾偃开听从张辅的命令,从此处分兵出关。 一路攻打西夏军,一路攻打辽军。 两路先锋军队,在关外伺机骚扰敌军。 而张辅则坐镇代州,统辖中军,待时而动。 崞城外。 顾偃开向卫渊叮嘱道: “你初任先锋,又是首次出关作战,万事定要小心。” 后者点头道:“多谢顾侯提醒。” 顾偃开笑了笑,“无须客套,我儿在扬州的事情,还要多谢于你。” “切记,要谨遵张帅的吩咐,不可贪功冒进,你我只需骚扰突袭敌军即可。” “只要首战能有个好效果,立即返回关内,不得有误。” 卫渊点了点头,“袭击敌营之后,我会即刻返回关内,顾侯,就此别过。” 顾偃开道:“小心为上!” 二人率领各部,就此分开。 两日后。 卫渊绕路来到距离雁门关五十里外的辽先锋军驻扎营地。 之所以未从雁门行军,主要是担心会被辽军斥候提前知晓。 但是从崞城出发,绕路而行,反而不易被辽军提前获知。 当辽军知晓以后,大军也已经来到了辽军营外。 卫渊及时让大军休整、造饭。 两日行军,边走边停,所以,倒是节省了将士们的体力。 待全军将士用过饭食之后。 卫渊手持关刀,来到一处山丘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辽军大营,向三军将士开口道: “诸君,建功立业,只待今朝!” “且随本将军冲营破敌!” “杀!” 话音刚落。 但凡听到这句话的所有将士,齐齐高呼一个‘杀’字。 逐渐渲染全军。 杀威似可惊天! 第五十一章首战告捷,大获全胜 辽军先锋兵力只有六万。 西夏先锋军驻扎处,距离辽军先锋只有十余里,双方互为犄角之势。 总计兵力,近二十万。 顾偃开负责袭击西夏军营,那里的骨头,要比卫渊这里难啃的多。 双方出关之前,早有约定,于午时同时发起进攻。 只要有一支人马未到,很容易就会被敌军左右夹击。 但是卫渊信任顾偃开,后者对前者也很放心。 所以,午时刚到,卫渊就率领八万兵力,向辽军帐处厮杀。 辽军先锋将,名为耶律颜光,去岁,他也作为先锋,跟随耶律义先攻打雁门。 此刻。 西夏先锋军大营外。 顾偃开向一众将领嘱咐道: “此战,我军兵力与敌军有些差距,所以万万不可恋战,只需拖住西夏先锋军,给卫渊减轻压力即可。” 张辅让卫渊攻打辽军,是因为辽军先锋仅有六万。 可是西夏先锋这里,却有十几万人。 顾偃开只有十万,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并不容易。 但卫渊容易! 倘若他不负张辅厚望,能够做到全歼辽先锋军,那就是大功一件! 顾偃开何尝不清楚,张辅有让卫渊立功的念头? 但他并无怨言,行军作战,排兵布阵,哪能事事公平公道。 再说,他想借着此战一雪前耻,纵然兵力不如敌军,也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能拖住西夏军,对他来说,就已经是立功了! 随后,顾偃开部向西夏先锋军发起全面突击。 与此同时。 卫渊与两万骑兵,也已经率先杀到辽军营中。 后续步卒,不用多时,便可杀入此间。 虽然在卫渊还未杀到辽营时,就有探哨及时吹响号角,让全军戒备。 可毕竟是太迟了。 很多的辽军将士,连兵刃还未拿,战马都未骑,就被周军斩杀。 因卫渊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所以领着上百名亲卫,已经杀到了辽军大纛处。 “卫将军,我等掩护你,夺旗!” 乱战之中,徐长志大吼一声。 由于辽军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所以,及时派了大量兵力,想要守护大纛。 一旦大纛被夺,影响的就是全军士气。 卫渊手握关刀,无人可挡。 手起刀落间,就是一具尸体。 辽军将士的甲胄,在他的刀锋面前,不值一提! “杀!” 两军将士,喊打喊杀声惊天动地。 随着周军步卒的到来,瞬间就减轻了卫渊等人的压力。 “左右,开路!” 卫渊大声道。 紧紧跟随着他的上百名亲卫,从左右两个方向,保护卫渊冲向大纛处。 这百人,经过卫渊日久天长的训练,已经熟络的掌握了各种兵器的用法。 若有辽军将士冲杀过来,还未照面,就被这些亲卫将士用弩箭射杀。 倘若有辽军重骑杀来,每几名亲卫中,就有持盾者,抵挡住重骑钝器。 相互攻守兼备,能在某种程度上,减少伤亡。 不得不说,在骑兵前冲之际,还能稳住固有的阵型不乱,足可证明训练的成果极好。 很快,卫渊就将大纛拦腰斩断,并将大纛握于手中。 辽军将士见大纛被周将握于手中,顷刻间,人心涣散,士气低迷。 又听周遭喊打喊杀声络绎不绝,便就四处逃散。 辽先锋后军帐中。 耶律颜光骑上战马,就要与周军厮杀,突然被一名辽将劝阻, “将军,大势已去,先保留精锐,以待后观!” 耶律颜光怒骂道:“保留个屁的精锐,此战若败,你我都得死!” “速速派出斥候,请求夏军支援,所有人,拿上兵刃,跟着老子冲!” 那辽将不敢再劝。 耶律颜光手握一杆长矛,自持武力非凡,竟然脱离亲卫,向周军密麻处冲去。 恰巧,卫渊瞧见他杀了不少将士,且愈战愈勇,便也朝着他冲去。 二人近要照面之时。 卫渊突然开口道:“小心头!” 他单手持刀,作势就要向耶律颜光使出一招力劈华山。 后者迅速做好防守架势。 忽的,卫渊突然变换招式,用另外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弓弩,只听‘咻’得一声。 一支弩箭射出。 耶律颜光瞬时跌落马下。 随后,卫渊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又是一刀劈出,直接让他首脑分离。 有辽军士卒见此一幕,纷纷高呼道: “将军死了!” “先锋死了,快跑!” “...” 卫渊戍卫边疆多年,对辽语略有所知。 他万万没想到,被自己斩杀的这个铁憨憨,居然就是辽军先锋! 耶律颜光一死,卫渊看到树倒猢狲散的辽军将士,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向身边诸将大声道: “辽军士气已丧,全歼敌军!” ------------- 嘉佑二年十月中旬。 顾偃开袭击西夏先锋军,斩敌一万余,自损三千,胜。 卫渊突袭辽国先锋军,斩将夺旗,歼敌三万,自损五千余,大胜。 此战结束之后,二人率领所辖各部,迅速返回关内。 翌日。 雁门关,大帐内。 张辅激动道:“卫渊,斩将夺旗,你又立了功!而且还是大功!” “顾偃开,此战,要不是你拖住西夏先锋,怕是卫将军难立功劳,你此番出关作战,一雪前耻,恭喜!” “本帅已将请功的折子,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接下来,边关渐冷,即将入冬,敌军不会冒然来犯,我等只需固守住代州边关各城,敌军便就无计可施!” 这一战,说是张辅为卫渊精心策划也不为过。 其目的,就是要借此战,让卫渊封爵。 但是,出关作战,有极大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一名有经验的将领,辅佐卫渊成事。 没有人比顾偃开更为合适。 这位顾侯爷甘当绿叶,是因为三川口一战的耻辱,让顾偃开一直耿耿于怀。 倘若这一次不出关作战,天气渐冷,敌军定会放慢攻城态势。 届时,再找立功的机会,可就找不到了。 因此,张辅为了卫渊的爵位,也算是煞费苦心。 待众人离开大帐后。 张辅专门将顾偃开留了下来,笑道:“此战,多亏了顾侯爷了。” 后者摇头道:“张帅言重,这些年,随您南征北讨,立下功劳无数,都是应该做得。” “更何况,我也是想一雪前耻,是你那宝贝徒...不对,现在要改口了。” “是你那宝贝女婿争气,斩将夺旗...厉害啊。” 此战,张辅与顾偃开预料的结果,都是卫渊小胜。 因此,张辅还在想着,除了此战,还有没有功劳,可以再为卫渊谋一谋。 但如今,就凭卫渊现在的功劳,足以封爵。 第五十二章忠勇伯卫渊 嘉佑二年,十月下旬。 汴京城。 因盛家初来京城,对于城中万般诸物,都颇为好奇。 是以,盛紘让盛长柏带着几个兄弟姐妹,去往城中闲逛。 也算是让他们涨涨见识。 由于华兰待嫁,便就未出门。 而如兰、墨兰、明兰三人,年龄尚小,倒是不用拘束太多。 再加上又有盛长柏对盛紘劝说,想带着几个妹妹买些日常所用物甚。 所以,她们三人,也能跟在长柏身边。 这时的顾廷烨还未去求学,他与长柏关系好,知道长柏今日离开家宅,特意与他一道。 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已经在盛家跟随庄学究读书。 顾廷烨都来了,索性,长柏也邀请了齐衡。 没想到,齐衡真的来了。 这时,长柏在前,顾廷烨在后,中间明兰几人,正在某处街道闲逛。 “明兰,你快看,这香囊好生精致,还很香,在扬州,得是铺子里才有的买,还不一定有货,可在这京城,竟是随处可见。” “明兰明兰,还有这玉佩,真好看。” “...” 如兰这丫头,见什么都很好奇。 她是王若弗的亲生女,与墨兰不对付,故而见到什么新奇的物甚,也就只能叫明兰了。 一旁的墨兰看到如兰正对一枚玉佩恋恋不舍,便是出言嘲讽道: “人家明兰身上,可是有着当年太后娘娘赠予国夫人的玉佩,岂会看得上你手里的这枚俗玉。” 这样说,是想让明兰与如兰心生间隙。 但如兰心大,从不在乎这些,还击道: “你也知道,那玉佩是明兰有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将手里的玉佩放回街边的小商摊里。 随后,如兰挽着明兰的小手,继续向前走。 明兰突然开口道:“五姐姐,那玉佩你若是喜欢,我买来送给你可好?” 墨兰跟在二人后面,又道:“听说六妹妹的舅舅,每个月都会给卫小娘送来些钱财之物,想必六妹妹定是不缺钱的。” 如兰道:“明兰,我只是看看,你不用给我买。” 说罢,她看向身后的墨兰,“六妹妹缺不缺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少操心与你无关的事。” 长柏听着她们几个姐妹吵嘴,心里很无奈。 他从不明面上偏护任何一个妹妹,只是小公爷齐衡与顾廷烨还在旁边看着,这番吵闹,属实不像话。 “前面不远处好像有家茶馆,不如我们稍坐片刻,喝杯茶如何?” 盛长柏找了個理由,不让她们再拌嘴。 齐衡点头道:“走吧。” 顾廷烨道:“去什么茶馆,午时已到,我带你们去樊楼吃些美食,我请客。” 樊楼? 听到这个,先是明兰眼前一亮。 她来到京城,率先打听的一件事,就是哪里的饭菜最好吃。 其中莫过于樊楼。 只是她一直不敢去,生怕消费太高。 随后,如兰惊喜道:“真的?二哥哥,我好想去吃...” 盛长柏瞪了他一眼,一脸无奈,只好看向顾廷烨,道:“不行,这太破费了。” 后者摆手道:“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你要是说这话,便是与我见外了。” 几番推辞不下,盛长柏拱手笑道:“那要多谢顾兄让我等有机会可大饱口福了。” 齐衡在旁笑道:“顾二叔都说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这身外之物,咱们跟着庄学究读书也有几日,是该好好聚一聚了。” 顾二叔? 墨兰好奇问道:“小公爷为何要称二叔?” 齐衡解释道:“我祖上与顾二叔祖上有亲,到了我这一代,我正好要叫他二叔。” 众人释然。 待来至樊楼。 顾廷烨还特意在二楼找了个雅间。 打开窗户,正巧能看到窗外较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顾廷烨笑道:“来汴京,不来这里吃顿饭,都不能说是来到汴京。” 齐衡认同道:“二叔说的有理,这里的饭菜,哪怕是比之宫里的,也不遑多让。” 话音刚落。 众人突然听到窗外有道浑厚略显嘶哑的声音传来, “捷报!捷报!” “左路先锋卫渊突袭辽军,歼敌三万,大胜!” “捷报!” “...” 他如此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 是由张辅特意叮嘱。 待其行至京畿附近,就将卫渊的功劳传于闹市。 捷报传来的消息,恰巧被顾廷烨几人听到。 一时间,心系边疆战事的顾廷烨、盛长柏二人,迅速来到窗前, “卫将军大胜?” “明兰,你舅舅当真是厉害!” “...” 明兰一听与自己舅舅有关,也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二人身后。 可惜,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顾廷烨又一脸激动的开口道:“歼敌三万辽军!” “那可是辽军啊!就算咱们大周开国之时,与辽军作战,也是输多赢少!” “此次,卫将军歼敌三万辽军,大涨我大周军民志气!” 辽军,在大周一直宛若梦魇。 此次歼敌三万,堪称是了不得的战绩。 话说回来,辽军此战之所以惨败,一是突袭计划成功。 二是兵力占据优势。 三是卫渊以个人武勇,迅速斩将夺旗,让仍旧处于混乱的辽军,面临群龙无首的尴尬险境。 但凡缺失一个环节,辽军随时都能做出调整,反扑过来。 倘若辽军先锋将换做耶律义先,卫渊也难大胜。 只是这耶律颜光,纯纯就是一武夫。 当初雁门之战,耶律义先只是让他先用骑兵攻城,试探雁门守城底蕴。 结果,这货愣是不计代价的冲锋。 最后,耶律义先只能亲下命令撤退。 盛长柏道:“卫将军真神勇至极!” 明兰听到他们夸赞自己的舅舅,内心极是高兴,不过表面上神情却很淡定。 墨兰独自喝着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虽然嫉妒明兰有这么个舅舅,但也不能表露出来才是。 这时,齐衡突然看向可爱至极的明兰,好奇询问道:“这位卫将军,是伱舅舅?” -------------- 半个时辰后。 皇宫,宣政殿。 赵祯将手中的捷报命人递给韩章,笑道: “顾偃开是老将,他首战得利,不足为奇。” “这卫渊,初次担任先锋,就给朕立下这么大一个功劳,朕心甚慰。” 韩章看完捷报,脱口询问道:“陛下,不知您打算如何赏赐这卫渊?” 赵祯想了想,在一张白纸下,先写了‘忠勇’二字。 忠君卫国,是赵祯知晓卫渊在军中所设标语后,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勇冠三军,斩将夺旗,是此次赵祯对卫渊最大的感想。 “忠勇?”韩章微微皱起眉头。 赵祯莞尔一笑,又写下了个‘伯’字。 忠君卫国,勇冠三军,是为‘忠勇伯’。 第五十三章丰厚赏赐,盛家震惊 赵祯原以为,韩章对于卫渊封爵一事,定有微词。 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韩章居然很认同。 赵祯不由得好奇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韩章道:“陛下心意已决,臣岂敢多说什么?” 君臣多年,他又岂能不清楚,一旦赵祯认定什么,就难以改变。 既如此,倒不如少说两句。 赵祯笑道:“除了爵位之外,朕还要给他一座宅院,作为忠勇伯府,至于钱财等物,皆按规制赏赐。” 韩章作揖道:“陛下圣明。” 忠勇伯府,肯定是要在京城。 将新晋勋贵留在京城,本就是按章办事。 至于钱财之物...大周从不在此处克扣武官。 所以,韩章也没有理由说什么。 “除了宅院之外...” 赵祯还想说些什么。 韩章终是忍不住了,“官家,您赏赐的,已经够多了。” 多吗? 要不是卫渊想出的法子,只怕自己的孩子,依旧会夭折。 自从搬出皇宫以后,就连负责贴身照顾储君的御医都说,身子骨比以前强了不少... 封爵赐宅,是因为卫渊立了军功。 可自己孩子这事,也要多亏了他啊。 想到这里,赵祯道:“韩相公,卫卿苦啊,从小无父无母...” “朕想,追封卫卿父母为朝议大夫、广陵县君。” 朝议大夫,从五品文散官。 广陵县君,五品诰命。 在大周,五品以下,称敕命。 换而言之,卫渊的父亲,成了大周的一名文官。 母亲,则随夫级,成了五品诰命。 而广陵县,正是卫渊的老家。 韩章一听,是追封给死人,于卫渊而言,最多就是多份荣誉,倒是不打紧, “陛下圣明。” 赵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他打听过有关卫渊的一切情况。 得知对方的两个姐姐,对他有多么重要。 如今,他追封卫渊父母官阶,也能让卫渊的两个姐姐脸上有光。 想那卫渊,定因此事,对他感恩戴德。 -------------- 一日后。 赵祯对于卫渊的赏赐,贴了皇榜,流传于京城。 如果说以前,卫渊因为自己的老师是张辅,勉强算是半个勋贵。 那么如今来说,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勋贵子弟了。 而且,还是初代忠勇伯。 其地位,自然比靠世袭得来爵位的人要优越不少。 此刻。 盛家里。 昨日,明兰回来的时候,特向她的母亲说,舅舅立了大功。 卫恕意高兴地一夜没有睡着觉。 今日只睡了一上午,却显得精神格外饱满,似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还让小蝶到家外的酒楼里,买了些佳肴,打算饮点酒,就当是为卫渊庆祝了。 结果那些美食佳肴刚买来,明兰又带来一条好消息, “娘,你猜猜,官家赏赐舅舅什么官职?” 她是在庄学究那里读书时,听齐衡等人议论得知。 卫恕意皱眉道:“为娘如何晓得?” 以往,由于她妾室的身份,从不在明兰面前自称‘为娘’二字。 可如今,随着自家小弟出人头地,自然也就没有许多顾虑了。 明兰笑道:“娘,您要是听了,肯定会高兴地蹦起来。” “您可要稳住,不能在女儿面前失态。” 卫恕意掩嘴一笑,“你这丫头,倒是会调侃起你娘了。” 明兰嘻嘻笑道:“娘,您可要听好!” 卫恕意微微颔首,看向摇篮里的木哥儿,满脸笑意。 明兰突然语出惊人道:“官家给舅舅封爵了!伯爵!忠勇伯!还赐了舅舅一座大宅子!” 卫恕意听进耳朵里,下意识点点头,突然神情一怔,豁然起身,惊诧道: “你说什么?封爵?”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爵位啊! 虽然没提是否为世袭罔替。 可爵位就是爵位,实打实在那里摆着。 当初,整个盛家得知华兰即将与忠勤伯府定亲的时候,可是热闹了数日。 如今,自己的小弟,就是堂堂的伯爵了! 明兰看了看她母亲的反应,会心一笑, “娘,我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如您这般。” “对了,官家除了给舅舅封爵赏府之外,还封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官位呢。” 此间只有她们母女还有木哥儿在,倒是不用在乎什么礼数称谓。 话音刚落。 卫恕意再一次被深深震撼到了,无比激动道: “明兰,你说真的?你外祖父他们也被官家追封了?” 明兰点了点头,“皇榜都贴在闹市里了,还能有假?” “说是什么广陵县君...女儿也不太懂这個...” 此皇榜,只是皇帝赏赐哪位大臣爵位、官阶时所张贴,只是起到个荣誉作用,以向世人证明皇家恩宠。 广陵县君... 卫恕意喃喃一声,喜极而泣道:“是诰命!是诰命!你外祖母,有诰命了!”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般。 似乎将多年来心里的酸苦,一并哭了出来。 她们卫家,乃是正儿八经的耕读之家。 祖训中有说,卫家女子不为妾。 可是为了父母,为了妹妹与弟弟,卫恕意只能选择委屈自己。 如今,卫渊封爵,父母封官,纵然她只是个妾室,可仍觉着扬眉吐气。 ------------- 林栖阁。 林噙霜、墨兰娘俩正在用午膳。 墨兰忽然说起官家给卫渊封爵的事情。 林噙霜顿时被惊讶到连手中的筷子都丢在地上了。 墨兰连忙道:“娘?您怎么了?” 林噙霜回过神来,不敢置信道:“墨儿,卫恕意的小弟,真的被封爵了?” 墨兰点了点头,“顾二叔他们都说,大丈夫当如卫爵爷,建功立业,驰骋沙场,万不会有假。” 闻言,林噙霜就像是傻了一样,不停地喃喃道:“封爵...怎么就封爵了呢?那可是爵位啊!” 顿了顿。 她向墨兰正色道:“告诉你哥哥,让他不要再出去花天酒地了,好生读书!” 爵位啊! 整个大周,才有几个爵爷? ------------- 葳蕤轩。 王若弗居住的院子里。 此刻,她正与华兰聊天。 虽然盛家与忠勤伯府已经定亲,但婚期较长。 而王若弗知道,一旦自己的女儿出嫁,今后再见面的机会,将越来越少。 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找华兰聊聊天。 忽然,如兰火急火燎的来到她俩跟前,气喘吁吁地喝了杯茶。 见状,王若弗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 “什么事?这么着急?” 如兰接连呼出几口大气,道:“娘,您知道吗?卫小娘的弟弟卫渊,被官家赐爵了!伯爵!” 第五十四章汴京马球会 “啥?伯爵?!” 王若弗猛地起身,瞪大了双眼。 在扬州时,她向那些家眷炫耀的都是自家女儿,得以嫁进伯爵府,能够有个体面。 然而,华兰所嫁的男子,并不是伯爵府的嫡长子。 可人家卫恕意的小弟卫渊,是实打实的伯爵啊! 其地位,远超华兰将嫁男子多矣! “如儿,你可别骗娘,真的封爵了?”王若弗不敢置信。 封爵...真的太难了。 她的父亲,曾位居太师,可从未被封过什么爵位。 在大周,文官想要封爵,无异于登天,除非有开国辅政之功。 开国已经不现实,所谓辅政,大多也都是指从龙之功。 如兰道:“娘,这种事,我能骗你?” 华兰道:“娘,明兰的舅舅封爵,与咱们有何关系?您至于这么激动吗?” 王若弗快哭了,原本想着,联合卫恕意打压林噙霜。 可如今呢? 哪怕是她与林噙霜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压卫恕意。 “那可是爵位啊!” “卫小娘的亲弟弟!” “娘如何能不急?” 王若弗越说越急。 华兰笑道:“娘,卫小娘不是林噙霜。” “卫小娘性子向来恬静,从不喜欢争什么,也从不得罪母亲,或是触及到母亲管家的权力。” “再说,卫小娘的心思也没林噙霜复杂...卫小娘得势,对咱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闻言,王若弗不理解道:“无害也就算了,何来的利?” 华兰莞尔笑道:“娘,明兰与如兰关系不错,当初在扬州时,卫小娘的弟弟对长柏可是赞不绝口。” “我们今后要是与卫小娘搞好关系,岂不相当于,与那位新晋的卫爵爷搞好关系了?” 听到这里,王若弗瞬间豁然开朗,面色一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卫小娘是个识大体的,不像林噙霜那个小贱人!” “明兰一向都乖巧听话,从不与我顶嘴,更不像那个墨兰!” ----------- 盛紘听说卫渊被封爵的消息。 连官署都不待了。 直接返回家中。 还命人准备了些饭菜。 待来到暮苍斋。 他看到卫恕意与明兰已经吃上了,便是开口笑道: “恕意,今日为夫定要好好陪你喝上一杯才是。” 卫恕意与明兰连忙起身,向他见礼。 随后,前者困惑道:“主君今日因何如此高兴?” 盛紘笑道:“恕意还不知?你的小弟,被封爵了!” “你是他的长姐,你若知道此事,定为开心,所以,为夫便来寻你了,今日陪你好好喝上一杯。” 听到这里。 卫恕意假笑道:“主君,贪杯伤身。” 盛紘摆了摆手,“小酌一杯而已,就当为你小弟庆贺了。” 卫恕意趁着他不注意时,微微皱了皱眉头。 ----------- 嘉佑二年,十一月初旬。 官家对于卫渊的赏赐,已经送达代州。 卫渊领了旨意,心中思绪纷飞。 他有想过,靠着斩将夺旗的功劳,一定会被封爵。 但是当官家的赏赐,真的到了他的手里,一切又好似不太现实。 大帐内。 张辅看着他一脸沉思,笑道:“怎么?被官家封了爵,不高兴?” 卫渊摇了摇头,“加官进爵,乃人生喜事之一,学生岂能不高兴?只是以往都是战后论功时才行赏赐,如今大战尚未结束...” 张辅道:“此次乃是两国合攻,我大周需要一场大胜,让百姓们知道,西夏与辽国也不过尔尔。” “既有大胜,就有大赏,情理之中的事情而已。” 卫渊道:“官家还赏赐给学生一座府邸,在御街,那里可是汴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啊。” 张辅道:“那座宅子为师倒是晓得,曾经是某個犯事的国公,宅子很大,不输我那英国公府。” 国公府邸? 论规模,肯定要比伯爵府要大啊! 卫渊道:“这会不会有些逾制?” 张辅笑了笑,“陛下的赏赐,谁敢说逾制?” 卫渊道:“老师,学生还有个不情之请,陛下赏赐的这座宅子,怕是已经荒废太久了。” “学生希望,可以让师娘派人去打理打理,毕竟,学生好不容易有座豪宅,而学生一介武夫,也不知如何打理。” 张辅点头道:“自当要如此,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师娘去操办打理,到时,回到京中,你就能直接搬进去住了。” 卫渊笑道:“这么说,此战结束后,学生就可以留在汴京了?” 继续留在代州,除非遭遇战事,否则难有寸进。 可是在汴京就不一样了。 在官家面前说两句好话,都有可能升官。 张辅抚须笑道:“陛下都封伱为爵了,怎么可能不让你留在京城?否则为何要在京城赏你宅子?” 卫渊面色一喜,拱手道:“多谢老师栽培。” 张辅摇了摇头,“渊儿,你我情同父子,就无需这般客套了。” “眼下战事胶着,西夏与辽国不打出一个好结果,怕不会轻易罢兵,为师猜测,此战,有可能要打个两三年。” “届时,你返回京中,芬儿也及笄了,为师定会给你二人,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卫渊神情一怔。 自从张辅来到代州以后。 只要不是商议战事,或者就只有卫渊与他二人在一处时。 张辅总会聊到这个话题。 可见,他对这件事情,相当重视。 “您就这些希望,早点儿把女儿嫁出去?” 卫渊笑了笑。 张辅语重心长道:“将芬儿交到你手上,为师放心。” 话音刚落,有一侍卫来报, “大帅,卫将军,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听到这个消息,卫渊与张辅相视一笑,不由分说,前往营外。 抬头看到漫天飞雪之后。 张辅心情大好,“咱们能在边疆,过个好年了。” ----------- 又几日。 汴京。 永昌伯夫人打算办一场马球会,邀请汴京不少官宦家眷子女。 盛家也在其中。 按理来说,以盛家的官职品级来讲,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勋贵世家子弟的聚会。 不过,一来,齐国公家的小公爷和顾廷烨都在盛家读书。 二来,勇毅侯府独女盛老太太当年可是在汴京有着不小的人脉。 三来,英国公夫人曾去过盛家。 因这几个原因,永昌伯夫人便就将他们也邀请了。 原本卫恕意是不想让明兰去的,只不过看到明兰的神情有些失落,便有些心疼,遂让她跟着王若弗去了。 当然,自从前岁打了一场马球,便喜欢上打马球的张桂芬,也是一定要去的。 第五十五章你就是明兰? 马球这项运动,可谓盛行整座大周。 明兰在扬州的时候,也经常打马球。 甚至,关于马球的一些细节和玩法,还是卫恕意教给她的。 虽然明兰现在还小,骑不上高头大马,但是却有为孩童服务的小马。 盛家。 明兰正准备跟随王若弗前往汴京城外的马球场。 临出发时,卫恕意忍不住叮嘱道:“为娘打马球的技艺,是你外祖父教的。” “你舅舅也精通此道,今日若是上场,别给你舅舅丢人,但如果遇到达官显贵家的子弟,切记让着人家些,别给人家起了争执。” 明兰点了点头,“知道了娘,女儿去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庄学究读书。 想出去玩的心思,已是挡不住了。 卫恕意摆了摆手,“去找大娘子吧。” 随后,明兰就前往葳蕤轩去找王大娘子。 这时,如兰、墨兰、长枫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明兰连忙小跑到王若弗跟前, “大娘子,明兰来晚了,抱歉。” 王若弗笑着道:“不打紧,既然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因为盛长柏从不喜欢马球、投壶这样的玩技,此次便没有前去。 离开盛家时,墨兰不满的说道: “自家舅舅得了势就是不一样,竟让我们这些人,等这么久。” 明兰微微皱起眉头,“四姐姐,见谅,实在是妹妹从未参加过那种场合,心里有些生怯...” 王若弗道:“没事的,走吧。” 虽然她与墨兰的母亲不对付,但是从未在公开场合里,主动找墨兰的麻烦。 除非是墨兰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或者是她的亲生女在墨兰那里吃了亏。 因为王若弗的性子就是这般。 给她一把刀,她也不会想着去杀人。 很快,盛家一行人就来到了马球场。 这时,如兰突然看到,球场里,正有一名身着红衣,英姿飒爽的女子,与一些女眷、女子比拼马球。 “明兰,快看,那姐姐好飒!就连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如兰大叫着。 明兰抬头看了片刻,发现那红衣女子的马球技艺不仅很好,其她人似乎还有意让着她。 不敢与她争锋。 一来二去,那红衣女子,已经进了多球了。 这时,有一名女子站在盛家众人旁,开口道: “那可是英国公府的独女张桂芬,咱们汴京官宦子女里,谁不知道她?你们从哪来的?连张姐姐都不知道?”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瞧不起盛家的模样。 确实,但凡是勋贵,或是有些权力的官宦世家,谁没见过张桂芬? 没见过,只能说明还没到那个接触的层次。 那女子言行,引来盛家众人不悦。 不过,王若弗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初来这种场合,万一得罪哪个鼎盛至极的家族子女,可就不好了。 忽的,又有一名女子走来,向盛家众人作揖道: “诸位,这是我妹妹余嫣红,年龄还小,若言行有得罪诸位的地方,还请诸位见谅。” 余嫣红? 余阁老的孙女? 王若弗笑道:“不打紧,小孩子嘛,言过无罪。” 余嫣红却深深皱眉道:“余嫣然,好人都让你做了!” 余嫣然像是讨好般,挽着她的手臂,轻声道: “妹妹,都是我的不好,你别生气。” 余嫣红不看她,忽的见到顾廷烨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 “顾家哥哥!” 见状,余嫣然摇了摇头,又看向明兰几人,“实在抱歉。” 随后,永昌伯夫人见到盛家队列,连忙朝着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王若弗道:“咱们也走吧。” 说是打马球。 只不过是勋贵、官宦间搞得一次联谊。 一般都是家中子弟下场打马球。 汴京城里很多夫妇,都是从这种马球会中相识的。 王若弗一行人坐在了永昌伯夫人的右侧末端。 往前数还有几家伯府、侯府乃至国公府等。 而这时,永昌伯夫人吴大娘子,正与齐国公府夫人平宁郡主、宁远侯府夫人秦氏等聊天。 王若弗想要融入进去,可是却没有几人搭理她。 搞得她倒是有些郁闷。 这时,王若弗恰巧听到她们,正在议论张桂芬, “英国公家的这女儿,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负将门虎女之称。” “是啊,也不知将来谁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够娶到桂芬。” “你还不知?英国公家的这位独女,早已与新晋的那位伯爷定好亲了。” “...” 听到这里,齐国公夫人平宁郡主不由得好奇道: “你们是说,英国公的弟子,那位斩杀三万辽军的虎将卫渊?” 宁远侯府夫人秦氏抿了口茶,笑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王若弗听到这里,笑呵呵的开口道:“那位卫将军,与我们盛家有故呢。” 秦氏等人看了她一眼,仅仅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下文了。 倒是吴大娘子开口道:“是吗?改日等那位卫将军来了京城,你可要请他来我这玩玩,打场马球。” 平宁郡主道:“人家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军,哪有空来打马球。” 吴大娘子道:“说的也是,要是那位卫将军能来这一次,我辛辛苦苦弄起来的这马球场,定然能火爆全京城。” 夫人们坐在一处聊天。 子女们也没闲着。 只见几名女眷,围着富昌伯的女儿荣飞燕在聊天。 按理说,一个伯爵的女子,万不会被这么多人追捧。 但是,荣飞燕有个姐姐,乃是赵祯的宠妃。 因此,荣飞燕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一时间,隐隐有能与张桂芬分庭抗礼的趋势。 盛家墨兰这一次来马球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结交朋友。 如兰在盛家的坐席上正坐着。 突然见到墨兰与几名女子相谈甚欢,甚至还为她们端茶倒水,便是气不过,心想,盛家的面子都让她丢完了。 便连忙拉着明兰也去了。 明兰本不愿去的,对她来说,和那些女子们勾心斗角,属实没有太多意思。 可是架不住如兰的苦口相劝,明兰也只能随了她的心思。 坐在墨兰身旁的女子正是余嫣红,她看到明兰和如兰走来,便是一脸不悦, “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凑这里的热闹。” 原本墨兰过来,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在她看来,墨兰倒是個懂事的,最起码来了,姿态放得很低,又是端茶,又是倒水。 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子女,来一个就够了,还都来凑这里的热闹,配吗? 虽然余嫣红这样想着,可按照她的身份来说,也只能坐在荣飞燕的外围。 如兰听到她言行,便是火大,怒声道:“你家里就是这样教你的?” 此话一出,余嫣红怒气冲冲的起身道:“你竟敢骂我?” 如兰道:“伱哪个耳朵听到我骂你了?” 余嫣红把头一撇,“懒得与你争这口舌之利。” 她重新坐在位置上。 明兰与如兰则坐在一旁。 她看向余嫣然,闷闷不乐道:“谁家姐姐见自家妹妹与她人有口舌之争,无动于衷的?” 余嫣然好声好气道:“妹妹,父亲说了,不准我们与她人有争执...” 余嫣红哼了一声。 余嫣然看向众人,点头示意,一脸难堪。 余嫣红与余嫣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后者的母亲去世后,父亲又续弦,才有了余嫣然。 虽然都是嫡女,但余嫣红仗着有母亲撑腰,经常在家中刁难余嫣然。 明兰对她们姐妹的这种关系很是好奇,压低了声音,向如兰开口道: “还从未见过姐姐怕妹妹的。” 谁料,这番话,恰巧被过来的墨兰听到了。 随后,墨兰又来到余嫣红身边,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余嫣红顿时大怒,又一次站起身来, “你个小小庶女,也敢议论我余家的事情?” 显然,是墨兰将明兰的身份说了一下,就是没说明兰背后有个舅舅。 墨兰忙道:“余姑娘莫要动怒,我六妹妹也只是一时口快,我向她给你赔个不是。” “六妹妹,还不起来道歉...” 说着,她走到明兰身边,背对余嫣红,窃窃私语一番, “这里人多言杂,有人将你方才说的话,告诉她了。” 随后,又大声道:“六妹妹,听话,给余姑娘道个歉就好了。” 明兰现在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不就是好奇说了嘴,然后就罢了,不曾议论过余家的事情啊。 就连荣飞燕都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 余嫣红怒道:“向你说话呢,发什么愣?道歉!” 如兰不满道:“道什么歉?谁乱嚼舌根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余嫣红咬牙切齿道:“今日,我定要让你姐妹二人好看!” 说罢,就朝着她们走去,还伸出一手,要打明兰或是如兰的脸。 二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刚欲躲开。 就见一红衣女子,来到此间,向众人问道:“谁是盛明兰?” 说罢,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见状,余嫣红暗道: “张家姐姐?明兰...盛明兰?莫非这个背后说我坏话的盛明兰,也得罪了张家姐姐?” “这下好了,得罪张家姐姐,京城也就没她的容身之处了!” 随后,故作一脸委屈的模样,来到张桂芬身前,道: “张姐姐,你要给我做主,她们欺负我!” “她!她就是那个盛明兰!” 余嫣红指着盛明兰。 这时的明兰,心里打鼓,来之前,母亲千交代万交代,不要得罪旁人。 可现在... 一时间,明兰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料,下一刻。 张桂芬看向明兰,眼前一亮,惊喜道:“你就是明兰?” 说罢,她来到明兰身前,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亲切地握着明兰的手,笑道: “我这几日都忙着跟宫里的嬷嬷学女工,原本是不想来这里的。” “可是听说吴大娘子也邀请了你们盛家,我猜你初来京城,定不会推辞。” “所以,我早早地就来这等你了。” 第五十六章叫舅妈 什么时候,堂堂的英国公独女,会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宦女子? 看张桂芬的模样,似乎还与那个叫做明兰的女子,颇为相熟?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荣飞燕在内,都是好奇与惊诧。 明兰有些受宠若惊,“张姐姐...我...我...” 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桂芬不顾她人目光,偷偷在明兰耳旁轻声呢喃道: “一家人,你不必拘束。” 一家人? 明兰瞬间想到,英国公夫人来盛家时所言。 顿了顿。 还未等明兰说些什么。 张桂芬就向方才那向自己献殷勤的女子余嫣红说道: “方才你说明兰惹到了你,不知如何惹得你?需不需要,我替她陪你个不是?” 话音刚落,瞬间就吸引了所有年轻女子的主意。 看样子,张家姑娘,是要给明兰撑腰啊? 毕竟,谁敢让英国公府的独女赔礼道歉? 不想在京城混了? 哪怕是自家姐姐贵为宠妃的荣飞燕,也不敢让张桂芬道歉啊! 要知道,如今的勋贵之首,可是张辅! 换而言之,别的侯府或是国公府,一言一行,可能只代表着自己的立场。 但是,张辅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整个开国勋贵后世子弟的立场。 哪怕得势如顾偃开,平日里称呼张辅,也要唤一声‘老大哥’。 只因像是顾偃开这一代人年轻时,都是跟在张辅后面混。 因此,张桂芬在顾偃开一等勋贵的子女里,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在大周,能稳压张桂芬一头的子女里,除了为数不多存活的几位公主外,便没了。 “张...姐姐...多谢您的好意,没什么事...” 明兰眼见余嫣红的脸色有些难看,便没有存心为难对方。 而且,事到如今,她岂能不知,张桂芬替自己说话,是因为自己的舅舅? 可她不愿给自己的舅舅添麻烦。 宁可息事宁人,忍了此间事。 余嫣红咬了咬牙,不知如何作答。 可张桂芬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毕竟,她的地位在这里摆着。 她想得也很简单,将来,自己是要嫁给卫渊的。 倘若今日,连外甥女都护不住,让卫大哥知道了,卫大哥心里怎么想? 张桂芬瞅了一眼余嫣红,随后,又看向众人,道: “她叫盛明兰,是我的朋友,至于我叫什么,不用向诸位介绍了吧?” 当着众人的面,张桂芬未出嫁,可不敢以‘舅妈’自称。 她自幼混迹于京城,岂能不知,京城里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不在少数? 之所以那样说,就是要给明兰撑腰。 好让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不敢轻易刁难明兰。 不然,今后在这名利场中,以明兰的家世背景,少不了被她人轻看针对。 此刻,明兰很是惶恐。 能被英国公独女认可,还说是朋友,以明兰的玲珑心思,自然明白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对张桂芬很是感激。 除了她之外,其余人,都是极其震惊。 这些年,张桂芬可从未明确说过,她和谁关系好。 如今这样大家伙说了,就代表着,明兰背后已经有她在撑腰。 此后,谁还敢惹那个叫做盛明兰的姑娘? 就在众人惊诧声中。 余嫣红突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不甘心的开口道: “是我不对,请张姐姐恕罪。” 此话一出。 身旁的余嫣然极是惊讶。 她可是知道,自家这個妹妹,从小就被宠坏了。 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错了,很是难得。 但也从另外一方面认证,张桂芬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究竟多么重要。 说是大姐大也不为过了。 张桂芬笑道:“余家妹妹言重了,只是盼你今后,多和你家姐姐学学,多收敛收敛性子,便也没什么。” 明兰站在她的身后,此刻是大气也不敢出。 她也不知,张桂芬给她撑腰这事,究竟是好是坏。 但事情已然发生,她也只能欣然接受张桂芬的这份好意。 余嫣红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敢多言什么。 这时。 荣飞燕突然来到张桂芬身旁,笑呵呵说道: “张姐姐,你何时有明兰这样可爱的妹妹?怎么没跟我说过?” 张桂芬莞尔一笑道:“飞燕妹妹,平时围绕在你身边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在乎我呢?” 荣飞燕连忙道:“张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是我哪次出去玩,喊你你都不应。” 张桂芬笑笑不再多言。 荣飞燕道:“既然是个误会,说开就好了,张姐姐可千万别生气。” 张桂芬笑道:“若是飞燕妹妹觉得我这般小气,那可就是看错我了。” “再说,我与余家姑娘又无矛盾,还是要看明兰的意思。” 明兰连忙道:“误会误会,说开就好了。” 倘若明兰今日这事执意过不去。 张桂芬肯定也会让余嫣红过不去。 只不过,明兰很懂事罢了。 荣飞燕点了点头,“既然是误会,那就都散了吧,都别围在这里了,让那边坐着的几位大娘子看到,还以为咱们有什么谋划呢。” 话音刚落,众人才陆续散去。 余嫣红与余嫣然也离开此间。 至于墨兰... 张桂芬和荣飞燕对话,没有她掺和的份。 不过,待众人散去之后,她却对张桂芬开口道: “张姐姐,我是明兰的姐姐,方才的确是误会...” 话还没说完,张桂芬便拉着明兰的小手,去到一旁,压根就不搭理墨兰。 以张桂芬的社交经验,不难推断出墨兰是怀着什么心思。 墨兰一脸尴尬。 张桂芬拉着明兰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荣飞燕的声音, “张姐姐,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不知张姐姐是否有空?” 张桂芬摆了摆手,“到时再说。” 她现在有很多话,想给明兰说。 自然也不愿搭理荣飞燕。 待她们走到别处。 如兰才向墨兰缓缓开口道:“还张姐姐?张姐姐是伱叫的吗?人家英国公家和明兰的舅舅近,与你有什么关系?” 如兰和墨兰走了以后。 荣飞燕看着身边没了外人,才向身边一人小声开口道: “去查查,张桂芬和盛明兰到底什么关系...” ----------- 另外一边。 张桂芬将明兰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才算罢休,问道: “你可知,我将你拉到这里,是因为什么?” 明兰摇了摇头。 张桂芬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模样,笑着说道: “嗯...不如...你先叫个舅妈听听?” 明兰有些懵,脱口而出:“啊?” 张桂芬握着她的小手, “哎呀,你就叫一声,就一声,我保准不向别人说。” 第五十七章张桂芬实力宠外甥女 舅...舅妈? “啊?” 明兰双眸瞬间瞪大,被惊讶到合不拢嘴的程度。 张桂芬背过双手,笑嘻嘻的看着明兰, “你舅舅卫渊,是我父亲的徒弟,便也就是我的师兄。” “我与你舅舅,又有婚约,将来我肯定要嫁给他。” “你叫我一声舅妈,绝对不吃亏。” 明兰年龄还小,虽然知道自己的舅舅已有婚约。 可见到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的女子,缠着自己叫‘舅妈’,她还是有些叫不出口。 更何况,二人毕竟还未成婚。 张桂芬看她的模样有些木讷,便是存了逗逗她的心思,笑道: “此间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叫我一声舅妈,反正旁人也听不到,而且,你早晚都要叫...” 明兰眼珠子一转,方知自己是被戏弄,她看着张桂芬, “你确定要让我叫?” 后者微微一愣神。 这丫头,看着木讷可爱,不该不好意思叫出口么? 突然反问我是几个意思? 难道,她真敢叫?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有何不确定?” 张桂芬戏谑的看着明兰。 后者用着一种极为清澈的眼神,也在看着她,试探性开口道: “舅妈?” 话音刚落。 顷刻间,张桂芬脸色一红。 她连忙看向左右,发现的确没有外人,才算松了口气。 而后,从脖子红到脸庞,显得十分羞愧,撇下明兰,速速逃离此间。 明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噗嗤一笑, “这舅妈,倒还挺有几分意思。” 匆匆离开此间的张桂芬,虽然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但是却听到她笑了,慌忙一转身,再次看向她, “你...我是你长辈,不准笑!” 明兰认真地点了点头。 张桂芬转身欲走。 明兰又一次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张桂芬浑身上下都似红透了,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儿一般,不再扭头,离开马球场,回府去了。 不远处的顾廷烨见到明兰与张桂芬聊天的一幕。 张桂芬前脚刚走,后脚他便来了,问道: “方才见你与张家姑娘谈话,可是得罪她了?” “二叔。”明兰先是微微作揖,又摇了摇头道: “不曾得罪她,只是看着她有些好玩。” 好...好玩? 顾廷烨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 “估计全京城,你是唯一一个说她好玩的人。” 明兰好奇道:“是吗?我看着她挺好相处的。” 顾廷烨笑道:“没有得罪她便好,不过即使得罪了也没关系,毕竟你舅舅与她们英国公府渊源很深。” 明兰问道,“二叔似乎对她很了解?” 顾廷烨大笑一声,道:“整个汴京,不知道张桂芬的人,怕是极少。” “你一眼望去,看到的所有名门闺秀,无一人不怕她,敬她。” 明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方才张桂芬仓皇逃窜的方向,微微一笑,暗道: “我这個舅妈,还挺厉害。” 又在马球场玩了片刻。 王若弗实在受不了被人轻视,遂带着明兰等人返回家中。 途中,如兰、墨兰、明兰坐在一个马车里。 如兰看向明兰,笑问道:“伱与那英国公的独女,都说了什么?” 明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如兰道:“我可是听说,她与你舅舅有婚约了。” 墨兰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明兰,眼神中充满着嫉妒。 倘若她也有个这样的舅舅该有多好。 如兰又看了看墨兰,阴阳怪气的说道: “某个人给别人端茶倒水,不也受到旁人怠慢。” “不像明兰,从此有个小舅妈罩着,在这京城里,可以横着走了。” 明兰莞尔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后。 墨兰突然开口道:“六妹妹,今日的事情,我要向你赔个不是。” “那个余嫣红着实过分,我是怕咱们得罪了她,没有好果子吃,才让你忍气吞声。” 如兰哼了一声。 明兰摇头道:“四姐姐言重了,咱们不得罪旁人,可也不能让旁人得罪了去。” 墨兰脸色尴尬。 回到盛家。 明兰就将今日在马球场的事情告知卫恕意。 后者好奇道:“你叫她舅妈了?” 明兰点点头,“叫了。” 卫恕意道:“叫了也无妨,她算是你舅舅的师妹,二人虽未成婚,但已有婚约,她想听,你就叫一声便是,不打紧。” 听到这里,明兰的脑海里瞬间想起那个脸红透了的小舅妈,开怀大笑道: “娘,您可不知道,我那个小舅妈,一听我叫她舅妈以后,脸红的像红盖头似的。” 卫恕意捏了捏明兰的鼻尖,“不管怎么说,她将来都是你的舅妈,你不能编排长辈。” “知道了娘。”明兰吐了吐舌头,道: “只是没想到,我这个舅妈,看年龄,也就比我大个几岁而已。” 卫恕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今日,明兰留在暮苍斋歇息,并未去往老太太那里。 大概到了傍晚。 明兰正与卫恕意聊天时。 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英国公府家的独女,差人送来几大箱子东西,要送给明兰。 她一听,脱口道:“送给我?” 卫恕意眉头一皱,“你去看看,挑几件喜欢的,看着不贵重的物甚,至于其它的,让人家搬回去。” 明兰点了点头。 来到正堂。 她是彻底震撼了。 一箱子装得都是金银首饰。 一箱子装得是宫用的文房四宝。 还有一箱子,是一些名贵的胭脂水粉。 最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还有一箱子精美的兵刃。 “这...” 明兰看向英国公府来人。 这个时候,盛紘也已经回家了,看到这几大箱子礼物,又看了看明兰, “这都是英国公府的那位独女送给你的。” 一位来自英国公府的嬷嬷笑着看向明兰,开口道: “我家姑娘听说你近日都在跟着一位学究读书,想必需要文房四宝之类的物甚,就差老身送来了。” “至于这胭脂水粉,我家姑娘说了,若是六姑娘你用不到,就给您娘亲用。” “还有兵刃...我家姑娘的确不知六姑娘你喜欢什么,便将她自个儿喜欢的物甚,挑出来一些,送给你。” 明兰瞠目结束,缓了片刻,听到盛紘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道: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嬷嬷,帮我谢谢小舅妈的好意,可我实在不能要。” 小舅妈? 听到这三个字,盛紘若有所思。 一旁的王若弗倒是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明兰,你都叫人家张家姑娘舅妈了,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毕竟长者赐不敢辞。” 明兰左右为难。 那英国公府的老嬷嬷看了一眼王若弗,忽然开口道: “六姑娘,这些礼物,都是我家姑娘送给您一个人的。” “您若是不要,那老身就将这些物甚,统统丢进汴京河里。” “您若是要了,过两日我家姑娘若是得了空闲,会来您家里寻您。” 言外之意是,谁若是贪了这几箱子礼物。 明兰什么都不曾得到。 英国公府的那位独女,肯定是不愿意的。 第五十八章明兰发财了 明兰辞拒不成,只好就将那些礼物收下。 待英国公府的人一走。 明兰就让人将那几大箱子,都搬到寿安堂。 她前脚刚走。 王若弗就向盛紘开口道:“柏儿正在读书,宫里御用的文房四宝,自是极好。” “英国公家大业大,送给明兰几套,明兰也用不过来,不如你让明兰赠给柏哥一套可好?” 盛紘皱眉道:“你没听人家说?那些礼物都是送给明兰的,我这个做父亲的,如何去要?” 王若弗想起那几大箱子礼物,虽然眼红,但也只好作罢。 不多时,林噙霜知道此事后。 也打起了那几大箱子财物的心思。 原先张夫人送的那些,都是按照盛家人头比例提前分好的。 除了大部分给了卫恕意之外,其余的,拿多少,都有限量。 可这一次,全落在明兰手里。 拿多拿少,不就是看手段? 于是乎,当夜,盛紘在林噙霜这里歇息的时候。 她刻意开口道:“紘郎,奴家可真是羡慕卫小娘和明丫头。” “不像我的墨儿...来到京城,身上穿戴的首饰,都还是街边小厮贩卖的那种。” “紘郎,不管怎么说,墨儿都是你的女儿,若是出去,旁人见到明兰身上穿金戴银,而墨儿一身朴素...怕也丢了咱们盛家的面子。” “而且,枫儿也在读书,正是需要文房四宝的时候,听说明兰那里有御用的...若是明丫头明事理,能给枫儿一套,想必对枫儿的学业定有帮助。” 盛紘一听,很有道理。 那几大箱子礼物,就算让明兰用,怕也是一年半载都用不完。 可是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从未用过那种御用的物甚。 不如... 待明儿个,向明丫头说说? 其实,在盛家。 盛紘对于墨兰的宠爱,哪怕是如兰,都比明兰要深。 若非卫渊发迹。 墨兰头上戴着的一根簪子,都能买明兰好几件首饰或是衣物。 就这,墨兰还整天向外人说,她是家里的庶女,不受宠,也没有明兰那么好的舅舅疼着护着。 装可怜倒是有一手。 此刻。 寿安堂里。 老太太看着那几大箱子礼物,又看了看正坐在案前发呆的明兰,笑呵呵询问道: “明丫头,别人送你如此贵重的礼物,你怎么还不开心?” 明兰将自己的忧虑说出, “祖母,这些都是我那个小舅妈送来的,如今她与我舅舅虽有婚约,但毕竟还未成亲。” “我要是要了这些礼物,回头舅舅那里该如何交代?” “所以孙女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礼物还回去。” “可是如今家里的人都知道,我接受了英国公府的好意,那么多礼物,我若是不给哥哥姐姐们分点,她们该如何看我?” “但我若是分了,今后礼物凑不足数,又如何还给孙女那位舅妈?” 倘若她给如兰等人说,这些礼物今后是要还回去的。 旁人不讲,单说墨兰就不会相信。 她在兄弟姐妹之间挑拨一番,叫明兰如何继续待在家里? 也只有心善的人,往往会考虑如此之多。 盛老太太摸了摸明兰的小脑袋, “明丫头,你有心了。” “你既然都叫那张家姑娘舅妈了,这些礼物,你便收着吧。” “别看几大箱子东西很唬人,实则对于英国公府来讲,顶天了也就是根头发丝。” “张家姑娘送你礼物,是真心想提前认识你这個外甥女,你若不收,她定会寝食难安,觉得哪里做错了,担心你舅舅会怪她。” 明兰惊讶道:“孙女要是还回去,会有那么多麻烦?” 盛老太太道:“她送伱这么多东西,虽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可说到底,也是想讨得你欢心。” “你舅舅当初在扬州带着上百名亲卫,就大摇大摆着来到咱们家,京城里不少达官显贵都知此事,所以,谁不晓得你舅舅疼你护你?” “她作为你舅舅未过门的妻子,自然也要宠着你。” 明兰唉声一叹,“就怕收了,会给舅舅添麻烦。” 盛老太太摇了摇头,“你不收,才是添麻烦。” 明兰犹豫片刻,从那几个箱子里,拿出一支珍贵的簪子, “祖母,孙女跟您戴上。” 盛老太太点头笑了笑,“好好好,我们家明丫头最疼人了。” 明兰嘻嘻笑道:“孙女将这些礼物,拿出一部分来,分给哥哥姐姐们。” 盛老太太道:“是要如此的。” 忽地,老太太将明兰给她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看了片刻,道: “这簪子极为珍贵,只有宫里的贵人才有,祖母都老了,戴这些物甚没什么用,还是留给明丫头吧。” 明兰摇了摇头,“就是看着珍贵才要给祖母,再说,孙女已经有这个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簪子了。” --------------- 翌日,英国公府。 昨夜,张桂芬得知明兰收下礼物,心中很是高兴。 一大早,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昨日送给明兰的都是一些俗物,她万一看不上,但是又不好明说,只能收下,该怎么办?” “还有...长姐生下一个男丁,卫大哥还给了那男丁取了小名,我要是送明兰,不送我那个外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昨日前往盛家送礼的那位嬷嬷听了,摇了摇头,道: “小姐,您送的那些礼物,可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物甚。” “老奴别的不敢保证,就他们盛家,估计也就只有那位名动京城的勇毅侯府独女才见过,已经十分贵重了。” 张桂芬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再说,我又不是送给他们盛家,盛家与我有什么关系?” 随后,她又吩咐了一些仆人, “你们从府里支点钱,将京城里孩童最喜欢,最需要的物甚,各买几样。” “记住,挑贵的买,便宜的不要。” 不多时,那位嬷嬷将张桂芬给明兰送礼的事情告诉张夫人, “夫人,小姐毕竟还未过门,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张夫人却笑笑说道:“芬儿爱送什么,就让她送去便是,将来半个英国公府都是她的嫁妆,随她去吧。” 两个时辰后。 英国公府的人,又挑着几大箱子礼物,送给了卫恕意、明兰娘俩。 其中,多是一些孩童玩乐的物甚,诸如拨浪鼓之物,更是数不胜数。 此刻,卫恕意与明兰在正堂看着眼前几大箱子礼物,心中极为感激。 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顿了顿。 前来送礼的一位婢女说道: “卫娘子,明兰姑娘,我家姑娘说了,您二位如果有喜欢的物甚,或是迫切需要的,差人知会她一声就好。” 卫恕意连忙道:“够了够了。” 说实话,算上张夫人来盛家带的礼物,还有昨日张桂芬送得那几箱物甚。 卫恕意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奢侈的东西。 这要是回礼...该怎么回啊? 第五十九章张桂芬突来盛家寻明兰 盛家,暮苍斋。 明兰看着几抬礼物,喃喃道: “娘,这也太多了,咱们该如何回礼?” 卫恕意也正为此事犯愁。 堂堂英国公府,必然是什么都不缺。 顿了顿,卫恕意问道:“你最近字练得如何?” 明兰如实道:“还行吧...只能说是勉强可以看。” 卫恕意莞尔一笑,“你给你舅舅写封信,将张家姑娘给你送礼的事情说明,问问你舅舅该怎么办。” 明兰眼前一亮,“这几日就想着给舅舅写信呢,但一来怕我写得字体太难看,二来,娘亲您也不让。” 卫恕意道:“你字写得就算再难看,你舅舅也不会怪你。” “只是为娘觉着,如今边关正起战事,这个时候你去写信,时机不对。” “但是眼下已经入冬,料想边关也能过个安稳年,不至于有太多战事发生,你这个时候写封信正合适。” 明兰欣喜的点了点头,当即就去写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卫渊写信。 以往都是卫恕意写,她想说的话很多,可是自己的娘亲最多也就在信上提到一两句。 如今,可算是将自己想说的,想写得,跃然纸上。 一不留神,就写满了六七张纸。 小到日常木哥儿的状态、明兰与她人玩乐,大到张夫人前来盛家等事。 总之,让人感到开心愉悦的事情,几乎都被明兰写上去了。 卫恕意看了,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连鸡毛蒜皮的事也写,你去马球场进了几个球,在庄学究那里得到了什么表扬...这种事,就无需写了。” “你舅舅身为边将,日理万机,哪有空看伱写得这么多琐事。” 明兰撇撇嘴,她还想继续写,意犹未尽,但是... 生怕被自家娘亲教训。 只能在恋恋不舍的状态下放下笔杆。 翌日。 书信刚发出去,明兰就已经期待自己舅舅的回信了。 盛家临时开辟得一处学堂里。 明兰心不在焉的看着书,也没有听庄学究再讲些什么。 忽然,如兰故作咳嗽两声。 明兰依旧是不为所动。 最后,庄学究皱了皱眉头,向明兰开口道: “明兰,老夫方才所言何解,你可知?” 明兰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慌忙起身,‘啊’了一声。 如兰小声道:“君子遵道而行,半涂而废,吾弗能已矣,方才学究再讲这句话。” 明兰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只得如实道:“学究,学生不懂。” 庄学究哼了一声,“既然不懂,为何不认真听讲?” 明兰低头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见状,庄学究又回想起平日里明兰给他做得些美食,只好摇头作罢, “坐下吧,好好听课,不要心猿意马,否则今日就罚你抄写一遍《中庸》。” 明兰连忙点头。 下了课以后。 齐衡注意到盛家兄弟所用的文房四宝,皆出自御中,便是好奇道: “这等上好的湖笔,实属精品,每年流到民间的,不过几十支罢了,余下皆上贡御中使用。” “不知二位是从哪里得到的?虽然每年官家也会赏赐给我家一些,可毕竟太少了,自己都舍不得用。” “若是长柏兄和长枫弟有门路,我买来一些囤着。” 闻言,盛长柏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明兰,笑道:“我们能用到这御中的文房四宝,还要多亏了六妹妹。” 盛长枫接过话茬,将其中原委说出。 齐衡恍然大悟,“怪不得呢...” “若是顾二叔在这里,见到这么好的文房四宝,想必也会心动。” 几日前,顾廷烨决定离开京城,想要去外地求学。 盛长柏笑道:“小公爷还是不了解顾兄,他岂会对这文房四宝感兴趣?” “他爱兵刃,胜过爱四宝。” 齐衡笑道:“毕竟出自将门。” 如今齐国公府如果没有一个平宁郡主,也就是齐衡的母亲在撑着。 整個公府,怕是早就没落下去了。 就算是已现在的齐国公府而言,也无法与英国公府相提并论。 因为就目前来说,大周可以没有齐国公府,但是不能没有英国公。 几人又闲聊片刻,才陆续散去。 墨兰就齐衡走了,连忙追上去,道:“小公爷,您若是喜欢文房四宝,我这里也有一套,还未用,您拿去用?” 齐衡皱了皱眉头,“你觉得我缺那些?虽然珍贵,可我府里,拿出几套来也不成问题。” 墨兰一脸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衡笑道:“四妹妹的心意,我心领了。” 一旁的如兰见到墨兰这般姿态,忍不住冷哼一声, “什么人啊,拿着你的东西,转头要送给别人。” 明兰沉默不出声。 她们姐妹二人吵来吵去,明兰一向只想着置身事外。 偶尔,也会帮着如兰怼几句墨兰。 或许是由于墨兰母亲的缘故,明兰也不怎么待见她。 毕竟,那日卫恕意生产时的一幕,明兰至今还记着。 若不是卫渊提前做出安排,后果不敢设想。 墨兰辞别齐小公爷后,就来收拾自己的东西,顺道向明兰开口道: “六妹妹,你心里不会怪我吧?” “小公爷在咱们盛家是客,我见他对张姐姐送给你的文房四宝感兴趣,便想着将我那套没用的给他,也算为咱们盛家着想。” “毕竟,六妹妹送给我这么好的东西,我平日里是舍不得用的。” 如兰不满的哼了一声,“假惺惺。” 明兰神情如常道:“当然可以,只是四姐姐将妹妹的一片心意转头赠予他人,总归是不太好。” “怕是妹妹今后再有什么好东西,都不敢赠予四姐姐了,万一四姐姐再给别人,岂不是辜负了妹妹的一片好心?” 墨兰明摆着就是在赚她便宜。 她喊张桂芬一声舅妈。 你喊张姐姐? 跟你很熟么? 墨兰笑道:“六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如兰挽起明兰的臂膀,“明兰,我们走,不理她。” 说话间。 忽地,身着红衣的一名年轻女子,突然来到此间,见到学堂里的明兰,当即招手道: “明兰!明兰!” 三兰见状,都是忍不住感到惊讶。 原是英国公府独女张桂芬来到此间。 “舅...舅妈?您怎么来了?” 明兰连忙上前。 墨兰也紧随其后,“见过张姐姐。” 张桂芬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笑嘻嘻的看向明兰, “怎么?我来你很意外?还是说你不高兴?” 明兰连忙摇头,刚欲说些什么。 又听墨兰在旁说道:“方才是我嘴快了,明兰唤您一声舅妈,我是她的姐姐,理应也该唤您一声舅妈。” “只是瞧着您突然到来,有些惊喜,一时越了礼数,还请您见谅。” 张桂芬不理她,仍是看着明兰, “听说你跟着一位老学究读书,每日都要读到晌午,只有下午这会儿功夫才有空。” “所以我便不请自来了,走,我带你去樊楼吃些好的。” 后者连忙摇头道:“舅妈,今日我答应我母亲,要陪她...” “不如...我给您烧几道拿手菜,今日就在我娘亲那里用膳,怎么样?” “在你娘那里用膳?”张桂芬突然略显手足无措,“可...可是,我这次,没给你娘带什么见面礼啊。” 明兰笑道:“您送来的礼物已经很多了,再送,我们可真不好意思收了。” 张桂芬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初次见长姐...怎么能没有表示?” 明兰主动挽着她的臂膀,“舅妈,见面礼什么的,都太俗了,将来咱们要是成了一家人,难不成您还要这般见外?” 一听‘一家人’这三个字,张桂芬心里像是被抹了蜜一般,笑道: “那就依你,也怪我考虑不周全,今日来寻你,定是要见见你娘亲的,都怪我。” 现如今,在张桂芬这里,没有什么比一家人更具有杀伤力的了。 当然,这个一家人,指的是张家和卫家。 “明兰,你也别您您您的,听着怪别扭。” 张桂芬算是同意明兰的请求了。 今日她来盛家,本就是一时兴起。 墨兰在旁说道:“说得对,今后都是一家人,何需见外?” 她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还提了那三个字,张桂芬瞬间感到不喜,仅是微微皱起眉头,就让墨兰心头一颤, “我与明兰正说着悄悄话,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偷听插话,似乎不妥吧?” 什么人才能说悄悄话?必然是一家人。 什么人用偷听插话这种词汇形容?必然是外人。 墨兰脸色尴尬,不敢再此间站着,迅速离开这里。 身后的如兰一见,竟有人三言两语,就将墨兰死死压住,不由得微微一笑。 她可没有墨兰那么厚脸皮,见到张桂芬,只是微微一作揖,便就离开这里。 第六十章卫小娘赠图 张桂芬蹑手蹑脚的跟着明兰来到暮苍斋。 院子外。 明兰刚想前脚踏进去,就被张桂芬拉到身边, “明兰,要不...要不我明日再来寻你?今日...今日姑且就算了。” 说罢,她就要离开此间。 此次前来盛家,没有正儿八经的呈递拜帖。 只是作为一个玩伴,来找明兰玩。 她思来想去,若是就这么见了卫渊的姐姐,回到府里,岂不要被自己娘亲骂死? 再说,自己这一关也不好过。 但是来都来了,明兰又岂能让她回去, “早晚都是要见的,小舅妈,坊间传闻你天不怕地不怕,为何会怕见我娘亲?” 说实话,此刻张桂芬的内心里,真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丑媳妇见公婆。 虽然心里并无怯意,但敬意肯定是有的。 “明兰,我可是你舅妈,我怎会怕?听话,我下次来寻你。” 张桂芬嘴硬至此,还要摆长辈的‘谱’。 明兰不愿,死死拽住她的胳膊,大声道:“娘亲,您看谁来了。” 这时的卫恕意,正在院子里给明兰绣护膝,一听到明兰的声音,下意识放下手上的动作,好奇道: “谁来了?” 事已至此,张桂芬也只能任由明兰拽进院子里。 卫恕意瞧见明兰,又看了看她身边长得甚是好看而且又身具贵气的年轻女子,当下不敢轻视, “是明丫头的朋友来了?” 张桂芬站在明兰的身侧后方,扭扭捏捏的不敢看向卫恕意。 后者还只觉着她是见外,笑道: “来到这儿,就跟来到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小蝶,看茶。” 明兰噗嗤一笑,道:“娘,她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小舅妈。” 听到这里,张桂芬的脸瞬间变得红彤彤的,颇为惹人怜爱。 而卫恕意则是大惊失色,豁然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明兰, “贵客来访,怎么提前不跟娘说声?” 随后,她又看向张桂芬,“你...你就是英国公家的姑娘吧?都怪明兰,失了礼数,你可千万别见怪。” “明兰,快去将人请到屋里坐着,张家姑娘,你且稍坐着,我给你泡茶。” 不唤对方妹妹,而是张家姑娘,是因为卫恕意担心,对方会觉着自己一个妾室的身份,喊她妹妹,会引起她的不悦。 闻声,张桂芬连忙摇头,她怎么敢让卫渊的长姐泡茶。 顿了顿,她看向卫恕意,郑重其事的深深作揖道: “张家桂芬,拜见长姐,恭祝长姐安康顺遂。” 听到这里,卫恕意笑得极是开心,连忙来到她的跟前,挽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 忽然,喜极而泣道:“我小弟有福分,有福分。” “明兰,你去,你去泡茶,再拿些点心来。” “张家姑娘...不知...不知伱喜欢吃些什么?我让家里的下人去买。” 明兰一听这话,瞬间皱了皱眉头。 她今日拉着张桂芬来这里,一是择日不如撞日,让对方见见自己的娘亲。 二来嘛,是要报张桂芬前几日在马球场戏谑自己,要让毫无准备的自己,突然喊她舅妈一事。 这第二层意思,主要就是小孩间的玩弄。 可自从张桂芬喊了一声长姐之后,明兰就觉得,变了,什么都变了。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看着明兰吃瘪的模样,张桂芬下意识笑了笑,道: “好姐姐,您若是不嫌弃,唤桂芬一声妹妹就可。” 要不是还未正式出门,或是不在乎礼数的情况下。 卫恕意要是喊她一声弟妹,她敢将整条街买来送给卫恕意。 卫恕意愈发觉得张桂芬懂事,一开始,她还担心,若是见面了,对方会摆大小姐的架子。 如今一看,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家小弟捡了個大便宜,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那...我就唤你一声妹妹了。” 卫恕意心中欢喜至极,握着张桂芬的手就不愿松开,拉着她就去了屋里。 明兰跟随。 张桂芬说道:“姐姐,我今日来得匆忙,本是想改日好好正式拜访一下您...还望您心里不要见怪。” 卫恕意连忙摇头,“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张桂芬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明兰,抿了抿嘴,计从心来,道: “姐姐,我方才找明兰说了好多话,这会儿子有些口渴,且待妹妹喝口茶,与姐姐好好聊聊?” 卫恕意一听,狠狠瞪了明兰一眼,“明丫头,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去看茶!” 明兰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自家娘亲以这种口吻对自己说话了。 就像是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般。 刚要去给张桂芬倒茶,却见小蝶已经端着茶过来了。 张桂芬担心自己走后,卫恕意真的会处罚明兰,便又说了两句, “姐姐,您莫动怒,明兰兴许是见到我太高兴了,对吧,明丫头?” 明兰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张桂芬又道:“明丫头长得好可爱,连我这个舅妈见了都心悦不已。” 卫恕意再一次认真看了看张桂芬,脑海里似乎浮现出自家小弟在疆场上浴血拼杀的心酸一幕。 这心里,似有万般苦楚,涌上心头,竟是泪眼婆娑。 见状,张桂芬有些慌乱的开口道:“姐...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卫恕意摇了摇头,“没什么,高兴,高兴。” 小蝶向张桂芬见了个礼,轻声道:“兴许是见到姑娘您来,想起了卫三爷。” 张桂芬一听,沉默起来。 都说姐弟情深,唉。 卫恕意瞪了一眼小蝶,“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下去!” 后者连忙退下。 卫恕意强忍住声音的哽咽,道:“婢子不懂事,让妹妹见笑了。” 张桂芬摇了摇头,“大姑,等前方的战事了了,卫哥哥就回来了。” 大...大姑? 卫恕意神情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你叫我什么?” 张桂芬面色一红,低声道:“大姑。” 在大周民间,一般称呼丈夫的姐姐叫‘大姑’。 卫恕意听到这个词汇,心底里的情绪,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汇形容出来。 只见她郑重点头,回应道:“哎!” 那声大姑,也使得她彻底破防。 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 “小弟...今后也算有个家,有个依靠了。” “卫家列祖列宗在上,小弟的这个媳妇,甚好!甚好!” 卫恕意在心里不停地喃喃道。 明兰见了这一幕,也甚是感动。 不过,她也觉得,张桂芬没有表面上看得这么简单。 因为...只叫了一声大姑,今后,在暮苍斋这个院子里,在卫恕意身前,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再也比不了她了! 张桂芬并未在盛家逗留太久,只是觉着,此次来得太匆忙,礼数并不周全,唯恐待久了,引得长姐不满。 临走时,卫恕意送给张桂芬两样东西, “这是我亲自绣得一幅图,名为《李娘子镇守娘子关》,妹妹是将门虎女,想必不会排斥这幅图。” “还有这对护膝,是我刚绣好的,你回去穿一穿,看看是否合适,不合适我再改。” “妹妹贵为英国公独女,想必什么都不缺,这是我的心意,还望妹妹别嫌...” 一个‘弃’字还没说出来,张桂芬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抢言道: “大姑,您送得,妹妹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她没有让身边的下人接过那两件礼物。 而是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 卫恕意点了点头,“不嫌弃就好。” 稍后,张桂芬告辞。 卫恕意本想亲自相送,结果被张桂芬拒绝,说外面天冷,姐姐要好好休息。 无奈,卫恕意只得让明兰相送。 等来到盛家门前,张桂芬嬉笑着向明兰开口道: “明丫头,以后我要是找你玩,你不给我玩的话,我就找你娘去说,让你娘教训你。” 明兰一愣。 这小舅妈,不至于那么腹黑吧? 思绪一转,却见张桂芬已经上了马车,朝着她摆手了。 明兰无奈,只得开口道:“等下次,明兰一定好好陪陪舅妈。” 张桂芬坐在马车里,笑道:“明丫头,乖,下次来寻你,给你带好吃的。” 第六十一章卫渊送尸,离间西夏 张桂芬回到府里之后,就将卫恕意所赠的‘李娘子镇守娘子关’这幅图挂在了屋里最为显眼的位置。 张夫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淡淡开口道:“这是卫渊的长姐,送你的?” 闻言,张桂芬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道:“娘,您走路怎么没声的,下人也不通报。” 说罢,还瞪了身旁的婢子一眼。 那婢女低头沉默。 张夫人道:“是我不让她们声张的,你这次去盛家,见到卫小娘了?” 张桂芬点了点头。 张夫人道:“你没有呈递拜帖,正儿八经的去拜访卫小娘,若是让渊儿知道了,该如何想你?” 张桂芬气鼓鼓道:“都怪明兰那个丫头,今日女儿也觉唐突,可是明兰非要拉着女儿去...” 张夫人道:“我亲自挑选了些礼物,你现在去写拜帖,卫小娘送了你礼,你要回礼,否则,渊儿会觉得你不懂事。” 张桂芬连忙点头,“娘,我知道了。” 听罢,张夫人看着那幅图,啧啧称奇道:“听说卫小娘与渊儿,是出身耕读世家。” “不成想,卫小娘竟是喜欢李娘子这等人物,倒是颇有几分将门的感觉,也怪不得当初渊儿书读得好好的,竟去从军了。” 张桂芬道:“这幅图是卫家姐姐亲自所绣,一针一线用得恰当好处,就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张夫人微微颔首,“见微知著,卫小娘心里,也有一颗不甘于内宅的心,可怜她是个妾室。” “若那盛家大娘子不是王太师的女儿,凭借着咱们家的势力,运作运作,辅正,不是没可能。” 张桂芬道:“就不能给卫家姐姐再添些身份?” 张夫人摇了摇头,“等渊儿的功绩再多些,或许能为他两个姐姐讨个诰封,到时,诰命在身的妾室,就是贵妾、媵妾。” 张桂芬皱了皱眉头,“官家能同意么?” 张夫人笑道:“这事,就不是你能操心的了,好好跟着宫里的老人学女工,不可懈怠。” ------------------ 与此同时。 大周边疆,雁门关军营大帐内。 张辅坐在首位,看向诸将,问道: “野利遇乞派来使者,说希望让我军归还他兄长的尸体,这事,你们怎么看?” 顾偃开率先应声道:“我军可以归还野利旺荣的尸体,但首要前提是,他们可以撤军。” 出身忠勤伯府的一名姓梁偏将开口道: “大帅,顾将军,听说野利遇乞抓了我大周不少商贾,约有百人,其中还有几个颇具影响力的江湖帮派子弟,比如漕帮。” 顾偃开皱眉道:“总不能因为几個商贾,就这么将野利旺荣的尸体交出去吧?” 张辅道:“可是,西夏军更不会因为野利旺荣的尸体而选择撤军。” 顾偃开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卫渊突然眼前一亮。 只因听到了‘漕帮’二字。 对于张辅、顾偃开等人来说,漕帮不过就是个小角色,不值一提。 但是卫渊却很清楚漕帮的价值。 除了官方机构,在民间,论收揽情报的能力,无人可以比得上漕帮。 在‘知否’中,顾廷烨就仗着漕帮的能力,做成了不少事。 若是,此次解救了漕帮的人,也算是对漕帮有恩。 按照漕帮有恩必报的原则,岂不好事一桩? “大帅,顾将军,据末将所知,去岁雁门关大战时,漕帮曾聚了一批粮草支援边境。” “漕帮毕竟帮过咱们,那些商贾也都是我大周子民,若是就这么不管不问,岂不寒了他们的心?” 卫渊缓缓开口。 说实话,漕帮送来的那些粮草,也就起到个锦上添花的作用。 但是这些年来,每逢战事,漕帮也都有出力。 而且,他们不似山中匪患,是一群懂得江湖义气的朋友聚在一起组成的帮派。 值得收揽或是利用。 顾偃开道:“索性,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本将军就还不信了,这代州境内,就找不出几名西夏商贾?” “再说,咱们不是关了一批西夏密探?” 张辅道:“除了那些商贾之外,野利遇乞还答应我们,将会奉上金银、粮草若干,还有一批西夏马的马种,保证年关前后,秋毫不犯。” 西夏骑兵,之所以能傲视辽、周两国,就是因为他们有着独特的马匹,是由蒙古马、大宛马等特殊马种培育出来的西夏马。 在配合铁鹞子重骑,可谓横扫千军,莫能挡之。 大周境内也有西夏马的马种,可是太稀少了,多一批马种,精心培育个几年,就有可能多出一支骑兵队伍。 有将士冷哼道:“下着这么大的雪,就算让他们来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张辅笑道:“话是那么说,可谁不愿过个肃静年?” “本帅听说一事,野利遇乞出征之前,西夏皇宫出过乱子,野利遇乞一直以为,是我们的卫将军,杀了野利旺荣。”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西夏皇宫出了这么大事,杀了一个高官,不可能透露不出半点风声。 顾偃开听张辅那么一说,瞬间明白了, “野利旺荣是中毒而死,虽然他的尸体已开始腐烂,可也不难查出所中何毒。” “那毒,只有西夏有,而且,咱们可借着此事,离间西夏君臣?” 张辅点了点头,“咱们要野利旺荣的尸体并无用处,送其尸体出关一事,本帅就交给卫先锋了。” “只有你,清楚了解野利旺荣的死因,也只有你向野利遇乞所言,他才会信上几分。” 无需全信,只要信了几分,目的便算达成。 张辅的命令,正合卫渊心意,他若去,用尸体换来漕帮众人,则算给了漕帮一个恩德, “末将领命。” 顾偃开皱眉道:“野利遇乞如今认定是卫将军杀了他的兄长,若是二人见面,大打出手,该如何是好?” 张辅道:“用尸体换商贾的地点,就定在雁门关外十里,由我们说具体时期,倘若野利遇乞不按规矩办事,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顿了顿,他看向卫渊,郑重其事道: “本帅会将全军最精锐的三千骑兵交到伱手中,若事情不对,当即焚尸,由骑兵掩护你回关。” “届时,顾将军会率领十万大军掩护于你,如有可能,就地诛杀野利遇乞!” 前提是,野利遇乞先不守规矩。 不管怎么说,在雁门关十里外交易。 占据地势的,绝对是张辅一方。 只因那处距离西夏与辽国的中军大营,足足有三十里。 张辅可以随时出兵围歼野利遇乞。 除非是对方将部队都拉了过来。 可那就不是交易了,是干仗。 大周的斥候,可不是吃素的。 第六十二章江湖诨号赛骠骑 张辅让卫渊去护送野利旺荣的尸体,与野利遇乞达成交易。 其实还有个私心。 倘若离间计成了,卫渊又将会立个功劳。 对于卫渊来说,此行不仅是有可能立功,还可借机收揽漕帮。 漕帮虽是江湖势力,对于朝廷的那些大人物来说,弹指可灭。 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运用好了,可抵千军。 三日后。 卫渊与三千铁骑出关,护送着一副棺材,前往双方约定好的地方。 在此期间,斥候并未发现辽国或是西夏的军营有任何异动。 待来到约定地点。 卫渊赫然瞧见臂膀上绑着白布的野利遇乞。 后者身后,亦有数千骑兵。 “没想到,竟是你护送我兄长尸体出雁门,你还真敢啊!就不怕本将军剁了你?!” 野利遇乞看向卫渊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仇恨。 卫渊手执关刀,大笑道:“阁下莫非以为,我手中的这柄刀不利?” 一时间,双方气氛箭弩拔张。 稍有不慎,就会酿成一场战事。 野利遇乞深呼吸一口气,大手一挥,“带人上来!” 随后,就将百余名商贾,被一条条铁链困缚,各个身形凄惨,伤痕累累。 卫渊眉头一皱,“战场上打不过我军,就欺负平民,你们西夏军还真是好种!” 野利遇乞道:“将棺材抬过来,也将你项上头颅好好留着,且待吾来取!” 卫渊不愿与他再呈口舌之利,向身边一名将士使了个眼神。 随后,双方开始交易。 上百人,步履阑珊的来到大周将士中。 至于那口棺材,自然也是交到了西夏军手里。 野利遇乞抚摸着棺材,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卫渊, “早晚宰了你,为我兄长报仇雪恨!” “全军回撤!” 话音刚落,卫渊连忙开口, “且慢!” 野利遇乞双眼一寒,当即亮出兵刃。 身后西夏铁骑,也是各自严阵以待。 似乎一场混战即将到来。 卫渊笑道:“怎么?野利将军就那么怕本将军冲杀过去不成?” 野利遇乞深深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卫渊道:“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是想知道你兄长的死因,就随我来!” 随后,他单骑驰骋去到不远处的空旷地带。 野利遇乞看了看左右,吩咐道: “全军待命,若见本将军有恙,当即回撤营中,不得有误!” 紧接着,他就追着卫渊而去。 二人陆续翻身下马。 卫渊率先开口道:“野利将军,不知你从李元昊的嘴里,得知你兄长死因是何故?” 在这里谈话,无人可以听到。 也就是说,他们即使吵翻了天,也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这事要是传到多疑的李元昊耳朵里,这离间的计策,便也成功一半了。 “竟敢直呼我主名讳,好胆儿!” 野利遇乞牢牢握住手中兵刃, “我兄长,不就是被你所杀?伱引我来此,是想羞辱我与我兄长,还是有别的打算?” 卫渊笑了笑,道:“野利将军,你我都是聪明人,若你真的认定是我杀了你的兄长,你怕是早与我动武了,岂会听我说这么多?” “可你并未动手,因为从我说出你想知兄长真正死因的那一刻,你心里就已起了疑惑。” 野利遇乞显然没有太多耐心,“别废话了。” 卫渊索性直言道:“你兄长是中毒而死,那种毒,只有你们西夏有。” “听闻西夏皇宫惊变,杨守素被李元昊杀死,你嫂嫂得到了你兄长从雁门发出的一封书信,一口咬定你兄长是被我所杀。” “但是你觉得我傻吗?会在雁门关里,杀一個名动天下的使节?亦或者,你当我雁门关隘不堪一击,随便一个人,就能出关送信?” 言至于此,卫渊翻身上马,将欲离去。 野利遇乞瞬间联想到很多,他暗自皱眉,看了看卫渊,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离间我与我主的情义?” 后者大笑道:“说得对,的确是离间,但我所言,也是实情,信与不信,皆由你定夺。” 随后,卫渊与三千铁骑,护送上百名商贾返回关内。 野利遇乞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如果杨守素真的有意叛变投敌,怎么可能,还让我兄长将家书送出?” ------------- 返回雁门关途中。 一名气质不俗的虬髯大汉,突然向坐在马背上的卫渊作揖道: “敢问可是赛骠骑卫渊卫将军?” 方才,他听到西夏主帅说,是卫渊杀了野利旺荣。 故而,就猜到了卫渊的身份。 闻声。 卫渊微微一皱眉头。 他是叫卫渊不假,可赛骠骑是什么? “我是卫渊不假,但这赛骠骑...什么意思?” 卫渊问道。 那大汉突然眼前一亮,连忙再次恭敬作揖道: “果真是卫将军,今日得见卫将军,实属三生有幸。” “赛骠骑,是咱大周的江湖人士,给您取的江湖名号。” 卫青和霍去病,都担任过这个职位。 卫渊年龄与霍去病相仿,但是又姓卫。 不管是叫赛冠军还是赛卫青等等江湖称号,似乎都不太好。 于是,就有了个赛骠骑的称号。 意思是,卫渊堪比霍去病和卫青。 卫渊笑道:“本将军从未入过江湖,没想到却有一个江湖称号。” 那大汉笑道:“只因江湖人听闻您死守雁门的事迹后,对您都十分敬佩。” 卫渊问道:“你是何人?” 大汉拱手道:“漕帮石坚,见过卫将军,今日多谢卫将军救命之恩,日后若有用到我漕帮的地方,尽请卫将军差遣。” 漕帮石坚? 姓石? 知否里,漕帮当家的那批人,就姓石。 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卫渊笑道:“好说,你们漕帮屡次支援我大周边军抵抗夏辽二国,也称得上是仁义之士。” 石坚道:“卫将军言重。” 待返回雁门关后。 卫渊先是向张辅交了差事,又听说有封来自汴京的书信。 他看了看信封,发现乃是明兰所写。 便是不经意间笑出声来,喃喃道: “这丫头,还知道给我这个舅舅写信。” 他看完信封里的所有内容,对当前剧情的推动或是改变,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明兰与桂芬关系好些,倒是省下我不少心事。” “这场仗,不知还要打多久...” “真想,快点去往汴京啊。” 思虑至此,卫渊开始回信。 同时,也给他师娘写了封信。 信中除了感谢给卫恕意娘仨送礼之事外。 还特意请求张夫人,差人打理一番皇帝赏赐给自己的那座宅子。 他打算从府里单独弄出一个院子,专门让自己的两个姐姐居住。 “前些时日,二姐来信,也已有了身孕。” “眼下年关将至,我也得有所表示才成。” 安排好家事。 就有侍卫来报, “将军,营外有自称是漕帮帮主的人求见。” 漕帮帮主? 石坚? 他是漕帮帮主? 求追读第六十三章来自西夏国主的记恨 被卫渊解救出来的那些商贾,大部分已经离开代州。 石坚则是在短暂休整过后,特意来到军营,向卫渊表示感谢。 军营外,一处客栈里。 石坚备上好酒,热情款待卫渊。 因为是在战时,他又身为先锋,自当以身作则,便未曾饮酒。 石坚倒也不怪,毕竟,卫渊能来,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石帮主,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漕帮一向都是做漕运生意,何以去了西夏?” 卫渊以茶代酒,喝了一口,好奇询问。 漕帮,都是做漕运上的生意,何时去西夏有牵扯的? 石坚唉声叹道:“去岁,雁门关一战还未结束,有西夏的行脚商客来到两淮,说是要借我们漕帮的势力做些生意。” “我们此前从未接触过西夏的商人,想着如果通了这条线,今后必然也有利于我漕帮。” “与他们做成第一笔生意后,为探虚实,我又带着人出了关,后来的事,卫将军就都知道了。” 西夏决定对大周动武之前,两国一直互市,所以,常有商人行于两国。 “到底是什么生意?”卫渊好奇询问。 石坚压低了声音说道:“军马!” 军马?! 闻声,卫渊当即皱起眉头,“买卖军马,可是死罪!” 石坚直言道:“我们自然知晓,我们早已与马政司的官老爷打好招呼,要是这条线能确定下来,我们漕帮买的所有军马,一概充公。” 卫渊不解道:“这于你们有何好处?” 石坚应声道:“我们漕帮,说是商贾,但也有些牵强,都是一些落了难得江湖朋友,才来投奔我等。” “去西夏买马一事,一来,是能帮助到像卫将军您这等戍卫边疆的英雄豪杰;” “二来,也是为了讨好官府,不然,指不定哪天,我们漕帮就要大祸临头了。” 卫渊再次问道:“即使真买来军马,又如何走出西夏城关?” 石坚道:“暗地里我们是在买马,不过实际上,是做买酒的生意,但是,一次性将这么多酒送到两淮,就需要大量的马匹运货。” “而这卖马的人,在西夏,手段通天,至于到底是谁,我们不曾得知。” 卫渊语重心长道:“做这种生意,还是太危险了,而且每次运货,只能运来百匹左右的军马,无济于事。” 石坚点了点头,“卫将军所言有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卫将军您的搭救之恩。” “您贵为三军大将,能与我这江湖人同坐一处,已是给了石某天大的面子。” “今后,卫将军若有调遣,我漕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就要单膝跪地。 见状,卫渊连忙搀扶起来,笑道:“石帮主言重了,你们都是侠义之士,结交诸位,是卫某得荣幸。” 石坚当即道:“卫将军折煞我等。” 送走漕帮一行人之后。 卫渊突然想到这军马的生意。 担心西夏军政方面有所察觉,所以一次性只能运输百匹或是数百匹军马。 而这些所谓的军马,可能不是由西夏皇家饲养。 或是由民间按照豢养军马的方法养出来的马种。 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如果抓住这条线。 甚至有机会做大的话。 一次性,武装一营甲士,似乎...不是问题啊? 想到这里,卫渊连忙摇了摇头,暗道:“这想法,太危险!” 眼下,他还没有底蕴去做一些事。 又过了些时日。 年关将近。 代州这个地方,陆续下了半个月的雪。 雁门关外的积雪,更是厚到似乎可以将一个大活人掩埋的程度。 平时没有下雪的时候,西夏与辽国都无法攻克雁门。 更不用说下雪了。 所以,这段时间,大周的将士也比较惬意。 而原先被他们解救的那些商贾,返回家乡之后,也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支援了代州不少粮食,其中不乏一些肉食。 还有野利遇乞为换回兄长尸体,答应送给他们的一些钱粮。 再加上朝廷拨下来的粮饷。 让三军将士过一个好年,不是问题。 此刻。 大帐内。 张辅刚清点完朝廷拨下来的粮饷,不由得开怀大笑道: “咱们那位韩相公,虽然不喜兵戈之事,可哪年出征在外,却不曾对粮饷一事有所克扣。” 听到这里,卫渊摇头苦笑。 这不该是分内之事吗? 何时值得单拎出来夸耀一番了? 真要是多拨一些粮饷,那才值得夸赞他。 虽说眼下朝廷很困难,凑足出征所需的粮饷,肯定要费不少的心思。 但是,临近年关,寒冬腊月天,戍卫边疆的战士不辛苦? “这个野利遇乞不曾食言,给了应给咱们得钱粮,此事,倒是值得意外。” 顾偃开缓缓开口。 卫渊笑道:“怕是那李元昊为了拉拢野利遇乞,特意下得恩旨,同意了此事,不然,战时,野利遇乞有再多的脑袋,也不敢给咱们钱粮。” “只是这李元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杨守素是用毒杀了野利旺荣,至今那尸体上,还能查出一些痕迹。” 张辅笑道:“事已至此,那野利遇乞,再也无心南下了。” 顾偃开皱眉道:“无心南下,但赖着不走,也不是個事。” “听闻去岁西夏闹了灾荒,情况比咱们还糟糕,他们从哪来的钱粮?看这架势,是要给咱们耗上几年,借此让官家妥协。” 西夏不愿再称臣,所以要打这一仗,至于打下大周多少领土,李元昊压根没想过这事。 他一开始就想着耗着大周。 因为他知道,如今大周的财政状况,很不乐观。 换而言之,谁先撤军,谁主动提出谈判,谁就输了。 “辽国赠给西夏的粮食?或是西夏灾荒一事,并没有咱想得那么严重?” 卫渊试探性开口。 张辅摇了摇头,“这些年,李元昊将西夏治理的极好,怕是囤了不少粮食,就等着这一战。” “再说,那也不是我等操心的事,是打是和,还是留给朝廷里的相公们决定吧。” “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就连如今的武将之首都难以左右是打下去,还是要寻求谈判的机会。 只能说明,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了。 在张辅等人年轻的时候。 大周还有很多百姓想要参军入伍,建功立业。 但是如今呢? 家里但凡是有些底子的,都是希望自家孩儿可以读书考科举。 包括顾偃开也是这般想得。 要不然,他早就下定决心,将顾廷烨弄到军中来了,还何苦让他读书? 倒是张辅想得很明白。 齐国公府的那套,行不通。 本身就是勋贵,文官岂会愿意勋贵子弟有朝一日可以入主中枢? 所以,他的三个儿子,如今倒是都在京营里摸爬滚打,只不过,存着爱子之心,不愿让他们上战场杀敌罢了。 卫渊是个例外,他本身就是杀敌建功出身,张辅信任他的能力,所以每每出征,必让卫渊立于阵前。 再说,卫渊又不是张辅的儿子,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浴血杀敌。 一个伯爵,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 嘉佑二年,十二月下旬。 西夏军后撤百里。 辽军按兵不动。 此事传至西夏国主李元昊的耳朵里之后,当即大怒, “野利遇乞不思攻城掠地,竟还后撤,他想做什么?他怕了不成?!” 自杨守素死了以后,张元就成为了李元昊身边的第一谋臣。 如今,张元说的话,李元昊多少能够听进去一些, “陛下,雁门关内外,近乎下了一整月的大雪,别说行军了,就连行走都难,实在无法攻城。” 李元昊冷声道:“朕知道!朕是再问,他为何后撤!” “我们无法攻城,难道周军就能出关?” 张元皱眉道:“陛下,是不是还回野利旺荣尸体一事有蹊跷?” “臣听闻,换回尸体当日,周将卫渊与野利遇乞有过短暂交涉。” “虽然最后引得野利遇乞拔刀相向,卫渊及时撤军,但...万一是在做戏呢?” 李元昊深深皱起眉头,“卫渊?又是这个卫渊!区区一边将,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传令野利遇乞,朕不管他想何办法,开春之后,必须给朕打出一个好结果!” “朕要让他将卫渊的头颅带来!” 求追读第六十四章卫恕意进忠勇伯府 野利遇乞为何后撤? 很简单,这场仗,他不愿打了! 如果说,率军来到大周边境外,是因为想给自己的兄长报仇。 但如今,就连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兄长,他都没搞明白,还怎么打? 年关过后。 野利遇乞就接到了西夏国主李元昊的旨意。 一众野利氏大将纷纷询问于他, “将军,开春之后,就让咱们攻打雁门,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驻守在雁门的兵力可不少,至于其它边城,张辅并不在意,绕过雁门,夺取代州其余城关,岂不更妥?” “如今驻守在雁门的守将,正是卫渊。” “...” 野利旺荣的死,这些将领还并不知情。 他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野利遇乞如今很头疼。 这场仗,他压根就不想打,别说打雁门或是杀卫渊了。 最终,他做出决定, “雁门还是打的,但是怎么打,打多久,由咱们说了算。” “周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这局势,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此番随他出征的绝大多数将领,都是跟着他们野利兄弟南征北战多年的心腹。 要是全折在雁门,谁最有利? 乍一看是周国,可谁下达的旨意? 野利遇乞没那么傻,真要将自己的心腹折进去,待他回师,估计也是难逃一死。 随着年关一过。 张辅也将军队都散了出去,驻扎在代州各个边城。 只要能够将代州各城关坚守,不至于沦陷,那么,此战,他就是有功无过。 所以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战役,就比较好打了。 而负责驻守雁门关的,仍旧是卫渊。 三月初旬,雁门关城头之上。 徐长志正跟随卫渊巡视城防,忽地,有些不满的开口道: “本以为这次征战,是要跟随张帅出关的,结果还是守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攻守易形。” 卫渊道:“咱们那位官家,就没想着借机收复燕云十六州,出关作战?只会让袍泽弟兄伤亡惨重。” 徐长志唉声叹道:“这些年,除了听说咱们大周某个将领守城有功外,可曾听说过谁扩土有功?” 长此以往,大周的将帅们,除了守城,可真就啥都不会干了。 卫渊刚想说些什么,就听斥候来报,野利遇乞正率领西夏军杀来了。 “刚化雪就来了?” 徐长志惊讶一声。 卫渊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这一次,守护雁门的兵力,足足有八万。 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卫渊敢拍着胸脯保证。 少于三十万攻城,雁门就不可能失陷。 “来了多少人?” 卫渊问向斥候。 后者应声道:“回禀将军,从营旗判断,约有二十万。” 二十万? 来势汹汹啊! 不多时。 卫渊就已经看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军,正缓缓向雁门压来。 乃是野利遇乞亲自率军前来。 整整二十万大军,还包括着数之不清的大型攻城器械。 不管是谁在守雁门,都会下意识觉得,敌军这是动真格的了。 然而,待第一波敌军厮杀过来,连城门都未靠近。 卫渊只是命人放了些箭矢。 西夏军就撤退了。 看到这结果,卫渊与徐长志对视一眼,皆感到困惑不已, “摆这么大阵仗,结果只是试探?” “野利遇乞想要做什么?” “...” 不管怎么说,敌军既然已经来了。 卫渊就绝不会懈怠。 可是余下几日,敌军攻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上万人气势如虹的冲来。 死了几个人以后,就吹响撤军的号角。 让人摸不着头脑。 “野利遇乞亲自率军前来,会不会只是佯攻?” 卫渊大胆猜测。 徐长志心惊道:“卫将军是说,他们的目的,不在雁门?” 卫渊点了点头, “速速将此间之事,差人禀报张帅,请张帅定夺!” -------------- 与此同时。 京城。 卫恕意罕见地出了一次盛家,还是带着明兰。 正前往官家赏赐给卫渊的府邸里看一看。 马车上。 卫恕意忍不住向明兰反复叮嘱道: “那府邸,虽然是官家赏给你舅舅的,但都是张夫人找人打理的。” “咱们这次是应着张夫人的约,前去看看,只是看看,明丫头,你懂不懂?” 又大一岁的明兰愈发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水灵、有神, “娘,女儿知道了,您已经向女儿说了很多遍了。” 卫渊的回信,她们娘俩早就已经接到。 虽然信中说明,对待张家,尤其是张夫人和张桂芬,就像是自己家人就可。 但毕竟尊卑有差,卫恕意仍旧担心,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恼了张夫人或是张桂芬。 因此再耽误卫渊的这桩好姻缘,那可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来到忠勇伯府前。 卫恕意与明兰刚下了马车,就见张桂芬已经在府门外等候着了。 卫恕意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去, “怎么还能劳烦妹妹亲自在这里等着。” 张桂芬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明兰,嘻嘻笑道: “大姑勿忧,是娘亲让我在这里等您。” 随后,她朝着明兰招了招手, “算算时日,快有一个月没见到明丫头了,快过来让我瞧瞧,又长个了没有。” 明兰白了她一眼。 卫恕意并未注意到,但仍是向明兰皱眉道:“没听见你舅妈叫你?快去。” 明兰无奈,只得好好站在张桂芬身前。 后者学着长辈模样,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不错,应是长高了不少。” 明兰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整個忠勇伯府的门面。 大门前不仅有两个栩栩如生的巨大石狮子。 甚至石狮前方,还有一对长戟。 这是官家特许的。 以示威武荣耀。 “这就是以后舅舅要住的地方?可真是气派。” 明兰忍不住说了句。 张桂芬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也是你舅妈我今后要住的地方。” 明兰再一次白了她一眼,“你还没嫁给我舅舅呢。” 经过几个月时间相处,二人的关系已极为融洽。 斗嘴都是常有之事了。 张桂芬不满的撇了撇嘴,有些着急的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我嫁给你舅舅?还是说,你觉得这京城里,有比我更适合当你舅妈的?” 顿了顿,上前两步,顺势挽起卫恕意的胳膊,皱着眉头说道: “大姑,你看看她,就知道欺负我!” 明兰:??? 要不要高搞清楚,是谁在欺负谁啊? 但是,由不得她狡辩,耳旁直接传来卫恕意的怒斥声, “给伱说了多少次,这是你舅妈,是你长辈!” “快给你舅妈道歉!” 明兰委屈极了,“娘...” 卫恕意皱眉道:“再敢顶嘴?!” 明兰无奈,刚要向张桂芬作揖道歉。 又听张桂芬故作大气的摆手道: “大姑,就原谅明丫头这一次吧,她也不是有心之言,权当是她小孩心性,不懂事。” 明兰第一次有了想要掐人的冲动。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渐渐了解了张桂芬的性格。 平日里,在人前很有威仪,一举一动乃至一颦一笑,都让人大气不敢喘或是令人揣摩许久,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地陪衬着。 可是唯独在自己面前...一言难尽啊! 说多了都是泪! 随后,明兰跟在卫恕意与张桂芬身后,走进忠勇伯府。 有趣的是,踏进伯府时,明兰一直将小手攥得紧紧的,用着一种充满哀怨的目光,盯着张桂芬的后背。 第六十五章这世上,只有一个盛明兰,也只有一个张桂芬 众人刚走进府邸,就见张夫人坐在一处亭子间等着。 见状,卫恕意加快脚步。 张夫人也朝着她招了招手。 “劳累夫人等了这么久。” 刚见面,卫恕意就表达歉意。 张夫人也是习惯了,笑道:“与你说过多次,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何需见外?” 说着,还握起卫恕意的手,邀她坐在自己身旁, “前些日子,渊儿给我来信,让我帮着打理一下这座府邸。” “虽是耗费了不少时日,但总算是成了,你看看,可还满意?” 卫恕意受宠若惊道:“夫人与桂芬妹妹满意就好。” 张夫人语重心长道:“渊儿可是特别嘱咐,要在府邸里,单独拎出来一座院子。” “以后你与你二妹妹闲来无事,可以在那里稍住几日。” “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改了改那间院子,希望你与你二妹妹能够满意。” 卫恕意心里感动,到底还是自家小弟,无论做什么,都想着她们姐妹。 “夫人您请人打理的院子,自然是极好的。” 她能从张夫人这里感到尊重。 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妾室。 可人家呢?堂堂的一品国夫人! 这足以说明,人家不嫌弃自个儿的身份,愿意将自己视为正儿八经的亲戚。 如此,就够了。 张夫人缓缓起身, “让明兰与桂芬先到一旁玩去吧,我带着你去看看那间院子。” 卫恕意连忙点头。 这时,明兰做出一脸悲苦的模样,“夫人,您与娘亲要逛到什么时候?” 张桂芬一听她说话,就暗感不妙,可是,阻拦已经太迟了。 张夫人好奇道:“怎么?我与你娘就离开一会儿,你这丫头就没耐心了?” 卫恕意道:“明兰还小,不懂事。” 她也纳闷着呢,平日里没这样黏着自己啊。 在夫人面前是怎么回事? 明兰委屈道:“夫人,明兰不是没有耐心,是...是小舅妈太凶了,明兰害怕...” 啊? 张桂芬瞪大了双眼。 张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瞧向明兰,将她揽在怀里,正色道: “是不是桂芬欺负你了?” 明兰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先是看了一眼张桂芬,摆出害怕的表情,轻声道: “小舅妈...小舅妈没有欺负明兰...呜呜——没有...” 说着说着,竟还痛哭起来。 见状,卫恕意一把将明兰扯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 张夫人则是二话不说,瞬间将目瞪口呆的张桂芬拽到自个儿身前,扭着她的耳朵,道: “给伱说过多少次了,明兰比你小,又是你的晚辈,你要让着她,你可倒好,无法无天,竟欺负自己的外甥女,真是出息。” “再敢有下次,就罚你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 张桂芬委屈极了,“娘,疼疼疼,快松手,娘,女儿知道错了。” 明兰见事态有些大,顿时心里一慌,“夫人,小舅妈平日里待明兰也很好,您快松开小舅妈吧。” 有了明兰求情,张夫人这才放过张桂芬。 卫恕意一脸为难道:“都是明兰这丫头胡闹。” 张夫人笑了笑,“不打紧,都还是孩子。” 说罢,就与卫恕意前往别处走去。 走了两步,张夫人还没忘扭头嘱咐张桂芬, “再敢欺负明兰,必然重重责罚你。” 张桂芬低头沉默。 待二人走远了。 明兰看她背对着自己,耳朵有点儿红彤彤的,便是有些心疼,挽着她的臂膀,道: “小舅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明兰的气了...” “我...我也没想到,夫人竟真舍得下手。” 张桂芬鼓着嘴,把头扭过一边, “你自己玩吧,我不愿理你了!” 明兰顿时愁眉苦脸,挽着她的臂膀,撒娇道: “好舅妈,您是这世上最好的舅妈了,别生气了。” 有时候她在想,她与张桂芬之间,到底谁才是长辈。 明明平日里她欺负自己多一些。 每次,都是自己自我疗伤。 可是,只要欺负她一次,自己就得想着法的哄着她。 年前,张桂芬找过一次明兰。 期间,就因为明兰说了句,我舅舅将来要是不娶你怎么办? 结果,张桂芬瞬间大哭不止,直到卫恕意打了明兰屁股,张桂芬这才作罢。 如今,张桂芬依旧是不愿理会明兰, “我不想理你!你也别理我!” 明兰无奈,从后面抱着张桂芬,贴在她的耳旁,轻声细语道: “好舅妈,您要是再生气,我...我就...” 张桂芬好奇道:“你就什么?” 明兰嘻嘻笑道:“我就只能想着法的哄舅妈开心喽。” 张桂芬噗嗤一笑,正色道:“你要是以后再欺负我,我一定不会再理你了。” 明兰当即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惹小舅妈不开心了。” 听到这,张桂芬心情才好了起来,握着明兰的小手,道: “你以后也不能说,你舅舅不喜欢我这样的话。” 明兰点了点头,“保证不再说。” 张桂芬又道:“你以后,只能有我一个舅妈。” 明兰再次点头,“我只认您这一个舅妈。” 张桂芬心情大好, “以后我要是与你舅舅吵架,你向着谁?” 明兰卖弄了個关子,“我肯定是帮...” 张桂芬急不可耐道:“你快说,帮谁?” 明兰笑道:“当然是帮舅妈您啊,您这么疼明兰,明兰不帮您帮谁?” 张桂芬一脸傲娇道:“这才对,算你没辜负我平日里那般疼你。” 自从第一次去盛家找明兰之后。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张桂芬就会送给明兰大量的礼物。 甚至宫里只要有什么赏赐下来,看到一些好看的首饰,张桂芬也会送给明兰。 一来二去,光是张桂芬送给明兰的礼物,就足以让明兰超越京城里绝大多数的同龄女子了。 平日里在大人面前,说归说闹归闹。 明兰可一直都记着张桂芬的好。 虽然明兰地位不高,也没什么权势。 但只要让她知道,张桂芬被人欺负了去,哪怕对方是皇亲国戚,明兰也敢拿着剑挡在张桂芬身前。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她的娘亲、舅舅以及盛老夫人之外,就没有人像张桂芬这般,疼爱明兰了。 不过,张桂芬在京城里受欺负的概率,微乎其微。 “要是你舅舅以后会喜欢上其她女子,还联合其她女子欺负我,你怎么办?” 张桂芬又问向明兰。 明兰不假思索的回应道:“自然是帮舅妈。” “怎么帮?” “若舅舅喜欢了其她女子,其她女子如何欺负的舅妈,明兰就如何欺负她。” “若你舅舅喜欢的女子,待你也如我这般待你呢?” “她肯定不会像舅妈您这般待我,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英姿飒爽的舅妈,而这位舅妈,明兰仅是看一眼,心中便是欢喜不已,还怎么容得下第二个舅妈?” 闻言,张桂芬笑靥如梅花。 这世上,只有一个盛明兰,也只有一个张桂芬。 第六十六章有意收卫恕意为干女儿 另一边。 张夫人正与卫恕意闲逛整座伯府。 前者边走边道: “此处曾经是国公府,依山傍水,光是算府里的院子,大概就有百亩左右。” “这还没有算后山的一条小湖以及前后山林。” “原本渊儿是打算,给你们挑一间屋子比较多得院子。” “我算过了,就算以后,你,明兰,木哥儿或是你二妹妹那一家子人都过来,二十几间屋子也足够用了。” “于是我就想着,把你们的院子择在靠近后山小湖的那边,风景也好些,闲来无事的时候,你们可以聚在湖边赏景,赏雪,都是极好的。” 卫恕意听到这里,岂能感觉不出,给自己与如意挑选院子这事,张夫人是用心了的。 “夫人,您待我卫家姐弟这般好,今后,这份恩德,我姐弟三人,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确实很感激张家。 从为她姐妹二人选择院子这件小事上,就可以看出,张夫人是认她们这个亲戚的。 这对于当前这个世道来说,已经颇为难得了。 再说,自家小弟让张夫人差人打理一番院子。 张夫人几乎将整做府邸都给翻修了一遍。 几处屋宅,都是全新的。 就连脚下所踩的石板,都透着一种奢华。 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 可是这些事情,张夫人却只字未提。 “恕意,你也是我的晚辈,不用夫人夫人叫着,唤我一声伯母就好。” “你们卫家,还有我们张家,今后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这个做伯母的,免不了要说你几句了。” 张夫人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 今后,勋贵的领军人物,就是卫渊。 张辅正逐渐将接力棒,交到卫渊手上。 至于卫渊将来要交给谁,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但可以预料的是,大局势不变或是各勋贵府中,没能出现一位天之骄子的话。 下一代,甚至是几代之后,大周勋贵之首的接力棒,就要在张、卫两家轮换了。 这个勋贵之首,不是看谁的爵位高,而是看,谁能指挥得了军队。 张夫人与卫恕意谈话间,就已来到了靠近后山的那座院落。 二十几间房屋,都是按照主屋级别新盖。 虽然有些逾制,但也是张夫人的一片心意。 毕竟,这年头,哪座勋贵府没点儿逾制的情况? 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在盛家住的那间院子,叫做暮苍斋,我总觉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不太好听。” “如今已到了开春时节,这座院子,又是为你与你二妹妹亲自挑选的。” “我便在伱们的名字里,取了一个‘意’字,这间院子里有座阁楼,可以赏雪、赏花、赏景。” “所以,我就将这座院子,取名为春意阁了,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就按你的意思改改。” 张夫人缓缓开口。 卫恕意喃喃一声,“春意阁?” 盛家那座院子,她之所以取名为暮苍斋。 是因为自個儿早就失了些心气。 这辈子,待在盛家,仿佛一眼就到尽头了。 不是与林噙霜争宠,就是为了管家之权,和家里的大娘子碰个头破血流... 好生没意思。 暮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便是此意了。 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时不时都在对她造成着冲击。 比如自家小弟封了伯爵,自己父母都有了官身。 还比如张家的尊重... 这些事情,都让卫恕意对今后的生活,看到了希望。 春意... 迎春迎春,不就是在迎新? “春意阁...好听。” “伯母,您费心了。” 张夫人听到卫恕意喊了自己一声伯母。 顿时莞尔一笑,道: “这就对了。” “我将渊儿视为自个儿的亲生子,也就会将你,将你那二妹妹,当做我的女儿来看待。” 听到这里,卫恕意备受感动。 然而,让她感到惊讶的还在后面, “恕意,你要是不嫌弃,就认我做个干娘,可好?” 干...干娘...? 卫恕意震惊! 连忙作揖道:“伯母,使不得,我...我只是个妾...” 然而,话还未说完。 张夫人便握住了她的手,正色道: “恕意,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这般轻贱自己。” “妾室怎么了?有我张家在你背后撑腰,无论你走到哪里,也都是贵妾,哪怕是你家里的大娘子,见了你,也要客客气气的。” “你性子温柔,我做梦都想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卫恕意心里感动至极,泪眼婆娑道:“伯母厚爱,侄女无以为报。” “只是,小弟要与桂芬妹妹成亲...而您贵为国夫人,若是收个妾室为干女儿,侄女儿担心,会有人说闲话。” 张夫人道:“其实,我早就有意收你为干儿女,只是时机还不对。” “待渊儿回来了,我和你伯父说一声,大摆宴席,请全京城的贵人都来。” “谁要是敢说闲话,就是与我张家,过不去。” 在大周,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谁与张家过不去,谁就是与朝廷过不去。 虽然张辅是武将,可毕竟贵为中枢大臣,可直接参与国家机要大事。 与韩章身份相等。 武将之首与文官之首,二人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荣辱与共。 故而,无论平时文武之争如何激烈,无论张辅和韩章有何争执。 在大是大非面前,在个人荣辱面前,二人从来都是一致对外。 谁坏了文武平衡,谁就是朝廷的大罪人。 张辅与韩章,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张夫人话已说到此处。 卫恕意的感激之情,已不知该如何表达。 她向张夫人下跪道:“伯母,恕意谢谢您。” 张夫人将她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好孩子,你叫我一声伯母,我自是要护你一生。” “待你伯父凯旋,咱们就宴请全京城的达官显贵,为娘...给你正名。” “今后,你就是我英国公府的干儿女,谁也不能小觑了你。” 张夫人收卫恕意干女儿还有个打算。 虽然卫渊将来会立很多功劳。 但若是冒然为自家姐姐请个诰命,可能会遭受文官唾弃。 然而,如果卫恕意是张辅夫妇的干儿女,那么,这种可能,便不复存在。 从这一刻起,卫家与张家之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荣辱一体,再也不可分割。 第六十七章捡来的名望与军功 张夫人现在只是有认卫恕意为干女儿的想法。 一切,还要等张辅凯旋之后,才能做决断。 如今,代州各城关,都在面临着夏、辽联军的入侵。 甚至还有小股部队,绕过代州,攻打相邻州府。 虽然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但是架不住这些苍蝇嗡嗡乱叫。 有些辽军,仗着机动性远高于周军,劫掠几座乡镇,便就扬长而去,使得周军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 代州各大城关,都陷入到了战火的摧残中,无论敌我双方,日子都不太好过。 但是唯独雁门关却很惬意。 自野利遇乞来到关外,一连数日,攻城大都只是佯攻。 冲锋的西夏士卒们,就连关门都未曾靠近,仗打到一半,才刚刚热身,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双方打了快有一个月。 卫渊这边,伤亡仅百人左右。 至于西夏军那边,也不过伤亡千人。 就好像,卫渊与野利遇乞之间心有灵犀,每一次攻城或是守城,都是作秀而已。 此刻,雁门关守军又一次将西夏军击退。 徐长志望着关外撤退的敌军,笑道: “自打开春以来,这是野利遇乞组织的第十八次攻城了吧?” “卫将军,您又要名扬天下了。” 与当世西夏开国名将野利遇乞对阵十八次。 每次都以胜利而告终。 且先不管杀敌多少...就单单是这份战绩,足以称得上‘守城有功’了。 刚开始,卫渊也很诧异,野利遇乞的这种做法,不就是再给自己养望吗? 堂堂一代名将,不惜折损士气军心,屡屡攻城失利,关键与之对垒的,还是一名年轻将领。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会说,野利遇乞不如卫渊。 直到经过张辅的分析之后,卫渊才恍然大悟。 人家野利遇乞,就没想着真的攻打雁门,不过就是作秀而已。 于是乎,卫渊就成了此战的最大受益者。 毕竟,他以极小的代价,成功守住了雁门,抵御了野利遇乞十余次的进攻。 “说起来,还是张帅的离间计奏效了。” “野利遇乞亲自带来的这二十万大军,乃是他们野利氏的心腹军队。” “其余西夏士卒,正在攻打五台城,前两日送来的战报说,五台城的战况尤为惨烈。” “看来,他们那里才是真刀真枪的干上了。” 其实卫渊也没想到。 自个儿啥也没干,这守城有方的功劳,就砸在了自己脑袋上。 他有时也在暗想,若是多遇到几个像是野利遇乞这样的人物,怕是用不了多久,都能被封国公爵位了。 可惜,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啊。 “卫将军,野利遇乞这么做,就不怕被西夏国主李元昊知晓?” 徐长志不解道。 卫渊想了想,笑道:“你且看着吧,这场战役,野利遇乞拖得越久,就对他越有利。” “我要是他,下一步,就该给李元昊要钱、要粮甚至是要兵了。” 他猜想的没错。 野利遇乞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如今,西夏军大帐内。 很多将领,都在向野利遇乞抱怨道: “大帅,多次攻城失利,有损军心啊!” “咱们连雁门关的城墙都没碰到,您就让撤军,这是何道理?” “大帅,您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 野利遇乞看向众人,心中很是无奈。 眼前这些悍将,虽然都是他们野利兄弟多年来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 可是,有些事,他不能明说,否则,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然而,时至今日,他若是再不透露一些什么,这军心怕是真的要涣散了, “你们在想什么,本帅心知肚明。” “可咱们那位陛下,连跟随他多年的杨守素都能杀,你们就真的不担心,有朝一日,兔死狗烹?” “本帅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军队,也是为了保全诸位!” 野利遇乞沉声道。 这时能够站在他身前的将领,都是值得信任的。 否则,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兔死狗烹’这四个字眼。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纷纷陷入到了沉默中。 他们的皇帝,是個什么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大帅...就算是演戏...次次攻城,次次失利,我们没有一次是占上风,此举,岂不是助涨了周国军队士气?” 有人说道。 但这对于野利遇乞来讲,是问题吗? 军心士气下降,总好过将心腹精锐都折在雁门的好吧? 另有将士附和道:“大帅,咱们自开春以来,攻城不下十余次,每次都以失利告终,那小将卫渊的名头,都快盖过您了。” 野利遇乞笑道:“卫渊这个人,心思深沉,可谓得了张辅真传,不容小觑。” “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他在,即使咱们真的攻城,也不见得会有优势。” “他得名利,咱们得钱粮,岂不两全其美?” 名利还好理解。 只是这钱粮... 怎么回事? 诸将士纷纷不解。 野利遇乞大笑道:“咱们久攻雁门不下,辎重粮草不济,难道不该给朝廷伸手要?” “接连数日,不停歇攻城,使我大军损失惨重,难道不该补一补兵源?” 此话一出,众将士恍然大悟。 不管怎么说,此战,使得卫渊成功跻身入当世名将的行列里。 野利遇乞有多厉害,很多周军将领都领教过,很少有能在他手上占便宜的人。 然而,卫渊却能连战连胜,虽然是守城,但也足以证明,人家守城有方啊! 张辅那边,更是将卫渊艰苦守城的事情,大写特写,然后命人加急送往汴京官家那里。 几日后。 大朝会。 赵祯看到卫渊守城的捷报,心情大悦, “卫卿,真乃朕的霍去病是也!” “西夏野利兄弟,几次三番使我大周损兵折将。” “可如今呢?野利旺荣被卫卿斩杀,就连这野利遇乞,在卫卿面前,也没有占得丝毫便宜!” 官家话说到这里。 百官岂能不明白? 人家卫渊,又立功了! 上次立功封的伯爵。 这次立功,要如何封? 百官沉默的看向赵祯。 后者笑道:“待三军凯旋之日,朕,必亲自重赏卫卿!” 第六十八章论当世名将 虽然卫渊没有击溃野利遇乞部。 但是,阻敌于关外,就已让赵祯极是高兴了。 只因当年,野利兄弟二人,让大周吃了多少亏? 如今,野利旺荣被卫渊杀了,就算不是被他杀的,可今后大周的史书上,也会写是他杀的。 野利遇乞又在卫渊亲自驻守的雁门关前连连失利。 这对于大周来说,太重要了。 你们野利一门,很猖獗吗? 朕有卫卿! 在百官的欢呼声中,赵祯愈发得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算是让西夏吃点苦头了。 不想称臣? 就揍你! 仁义了大半辈子,也憋屈了大半辈子,谁不想扬眉吐气一回? 散朝后。 赵祯专门找来韩章,询问道: “卫卿又立了功,你觉得,朕该如何赏赐他?” 不是说战后赏赐吗? 韩章微微皱眉道:“官家,卫渊只是守城有方而已。” “眼下战事还未结束,待到战事结束之后,再论功行赏也不迟。” 守城的功劳大不大,要看在全局战役中,起到多大的作用。 就比如卫渊这次。 以一关之力,就拖住了野利遇乞的主力,为其余各军减轻压力,那就是大功。 “战后论功行赏...” 赵祯喃喃一声,莞尔笑道:“韩卿认为,这场战争,需要打到什么时候?” 韩章作揖道:“臣认为,打到西夏主动与我大周谈判即可。” 主动? 赵祯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还不知要打多久...” 李元昊不想称臣的心早已昭然若揭。 他就算是死撑着,也会咬牙坚持下去。 “朕倒是要看看,区区二十余载,李元昊能攒下多少家底。” 赵祯也已做出决定。 无论代州战役,打到什么时候,他都会坚持到底。 西夏必须要向大周称臣。 这是大周的底线,也是他赵祯的底线。 要不然,几十年的皇帝,就白当了。 --------------- 很快。 卫渊戍卫雁门,与野利遇乞对阵,连战连胜的消息,犹如星火燎原般,传至整座汴京。 甚至还渐渐流出各种各样的版本: 有说卫渊乃是天上星宿转世,自带不凡,此番下界,是要辅佐明君开创‘汉唐盛世’; 有人说,野利遇乞在雁门关前摆了一座大阵,此阵法惊天地泣鬼神,但是被卫渊一刀给破了。 还有人说,卫渊是卫青或是霍去病的转世。 之所以出现这些传闻,主要还是因为卫渊从无败绩的经历。 难怪会被别人神话。 总而言之,此刻的卫渊,逐渐被民间所‘神话’。 没过两日,大街小巷里,都有人在议论卫渊战胜野利遇乞一事。 “想当年,西夏野利兄弟,屡屡重创我大周,如今,却都栽在了卫将军手里,当真是大快人心!” “没错,卫将军也是好生了得,有卫将军在,咱们大周边境无忧矣!” “卫将军戍卫边疆有功,屡次击退野利遇乞还有耶律义先的进攻,要知道,这二者,可都是当世名将啊!” “...” 换而言之。 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卫渊已经成为了当世名将之一。 是能够与顾偃开、耶律仁先、义先之流的名将掰掰手腕得存在。 --------------- 此刻,盛家学堂。 庄学究讲完今日的功课,正欲让齐衡、长柏等人独自复习时,忽然想起近日京城中的种种传闻。 不由得看向众人,莞尔笑道: “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近日,京中盛传,忠勇伯戍守雁门,对阵西夏名将野利遇乞的事迹了吧?” “今日时辰尚早,不如老夫考考你们,当今天下,我大周、辽还有西夏,三足鼎立,英雄辈出,可有几人,能够称得上是名将?” 闻言。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明兰,瞬间来了精神,毕竟,她听到了‘忠勇伯’这三个字。 对于近日京城中的种种传闻,她也是知道一些的。 她是女儿家,不太懂卫渊与野利遇乞对阵,连战得利是什么概念。 但是从盛长柏或是其他人的震撼表情中也不难猜测出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时,盛长枫突然开口道:“先生,我等都是读书人,怎么突然提起武将的事了?” 庄学究抚须道:“俗话说,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如果一昧死读书,不晓得天下大势,难有出息。” 盛长枫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庄学究看向盛长柏和齐衡,笑道: “你们两个,谁先说说看,当世名将,都有哪些?” 齐衡与盛长柏相视一眼。 后者道:“先生,这时若是有几颗青梅,一壶美酒,咱们这算不算是煮酒论英雄了?” 庄学究大笑道:“就当儿戏,畅所欲言。” 众人点了点头。 随后,齐衡率先起身开口道: “论当世名将...英国公肯定要算一个...” “宁远侯也算一位...” “至于辽国和西夏...除了耳熟能详的几人外,学生还真是不曾留意过。” 庄学究缓缓开口道: “英国公与宁远侯,守卫咱们大周多年,说是妇孺皆知也不为过。” “此次论天下名将,咱们不提那些成名已久的将领。” 齐衡摇了摇头,“学生还真不知了。” 庄学究看向盛长柏, “你来说说。” 盛长柏起身作揖道:“是,先生。” “若论天下名将,年轻一辈中,自是无人可比忠勇伯卫将军。” “自卫将军戍守雁门以来,边境战祸便再也无法波及关内,且卫将军有勇有谋,如此人物,如果不算是当世名将的话,学生真就不知,年轻一辈中,还有谁配名将二字。” “此外,西夏皇室子弟李谅祚,自幼熟读兵书,五年前,此人曾领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我大周顺城,虽然后来将城池归还,但此人,绝不容小觑!” “再说辽国,方才先生说,早已成名的不算,那么耶律仁先与耶律义先,自是不算其中。” “学生听闻,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一个弟弟,名为耶律信先,自幼养在辽国宫中,善骑射。” “两年前,辽国与西夏曾有过矛盾,这个耶律信先,率领百骑,深入西夏草原腹地上千里,来去自如...” “此人,当属一代名将!” 第六十九章战事胶着 盛长柏在大周、夏辽三国之间,各列举了一位名将,也是各国年轻一代人中的领军人物。 庄学究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好奇道: “平日里见你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何时有了这般见地?” 李谅祚和耶律信先这两个人,在大周并不出名,没有几人知道。 但盛长柏能够注意到这二人,而且还能推断出一些事情,可见,是下过功夫的。 “先生,学生见闻浅薄,对于辽国和西夏那两位年轻将领,也只是略知一二,难以往深了去说。” 盛长柏恭敬作揖。 庄学究点了点头,“除了已经成名的那些老将之外,你还能再说出两人,已实属不易。” 顿了顿,他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 “若有朝一日,长柏口中的三位名将争锋,你等认为,谁的赢面会大一些?” 话音刚落。 齐衡陷入沉思,盛长柏刚欲回答,如兰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朝着庄老夫子笑嘻嘻说道: “自然是忠勇伯卫渊卫将军了。” 庄学究看向她,好奇道:“为何这般肯定?” 如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又不认识什么耶律信先,但是卫将军我见过,是明兰的舅舅。” 庄学究摇头苦笑。 盛长柏连忙作揖道:“舍妹不懂事,让先生见笑了。” “以学生浅见,如若三人争锋,无论怎么算,似乎都是忠勇伯的赢面要大一些。” 明兰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的舅舅,选择默不吭声。 近日,她自然是听说了舅舅与西夏名将野利遇乞对阵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人传人的缘故。 她时而觉得,快有一年不见的舅舅,生活在了传说里。 就真得像是史书里记载的那些英雄豪杰一般。 身为他的外甥女,有时,明兰也会稍稍感到压力。 生怕在这权贵世家齐聚的汴京城里,因为哪件事做得不够好,惹人耻笑,或是得罪了人。 让盛家跟着遭罪暂且不说,就生怕因为她,旁人又会议论她的舅舅。 此时,庄学究又问道:“你为何这般肯定,是忠勇伯的赢面要大?” 随着盛家搬来京城之后。 盛长柏在见识到这里的繁华之后,仍旧能够固守本心,刻苦读书,可见,心境必是有所变化,比之往年,成熟不少, “回先生,因为这世间名将很多,代代都有,可是卫青,霍去病,千年才出一位。” “如若当年的狄公是卫青,那么,卫将军就是勇冠三军的霍去病。” “卫将军在,则边境无忧!” 这番话,全是他的肺腑之言。 由于明兰这层关系,盛长柏对卫渊做了不少研究。 得出的这些结论,也并非是一时兴起。 其实当盛长柏说出这番话以后,众人的神情变化,并不是很大。 毕竟,盛长柏这时很年轻,仰慕像卫渊那样的英雄豪杰,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若非先前庄学究说只当是儿戏,就凭现在的盛长柏,都不配评价卫渊。 但嘴长在人家身上,总是要让人家开口的。 让所有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当世大儒庄学究,竟然很赞同盛长柏所言,只见他点了点头,附和道: “长柏所言有理,忠勇伯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甚至还有可能超过狄公。” “我辈读书人,能在如此安逸的环境下读书,正是多亏了那些在边疆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之士。” “老夫不希望,有朝一日,我教出来的学生,会像世间一些酸儒一般,张口闭口,就将惟有读书高这些字眼挂在嘴边。” 话音刚落。 齐衡、长枫、明兰等人陆续起身,齐声作揖, “学究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随后,便就目视庄学究离开此间。 庄学究前脚一走,如兰就来到明兰跟前,笑道: “跟着庄学究读了这么久的书,还从未见过,学究夸赞过谁。” “即使某次议论到那位韩大相公,庄学究也只是说了句‘挺好’。” “但今日,庄学究可是将你舅舅都夸到天上去了。” 明兰汗颜,“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庄学究不过是附和了二哥哥几句。” 另外一边。 盛长柏笑道:“六妹妹,你舅舅是一位英雄,值得称赞。” 庄学究夸赞卫渊,主要还是觉着,今后有卫渊在,关外情况无需担心,关内学子可以放心读书了。 明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齐衡好奇道: “六妹妹,忠勇伯是你的舅舅,却为何极少听你提及?” 一般来说,像他们这种官宦子弟。 但凡有哪一脉的亲戚得了势,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 岂会像明兰这般,遇到谈论卫渊的话题,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绝不搭话。 除非是有人出言不逊,侮辱她的舅舅,她才会说上几句。 余下,就给人一种,卫渊和她没有什么关系的感觉。 但随着张桂芬与明兰的来往愈发密切。 卫渊与张家的亲事、张桂芬是明兰舅妈这事,便也就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理清这当中的人脉关系之后,许多人才恍然大悟。 原来英国公府与盛家亲近,不是为了盛家。 是为了人家卫渊的长姐,为了卫渊的外甥女。 与那盛家就没多大关系! 明兰听到齐衡问话,乖巧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应声道: “回小公爷,我舅舅常年在外征战,我所知甚少,所以不敢多言。” 齐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暗道: “原来如此,六妹妹有这么一位舅舅,却从不仗势欺人,恃宠而骄,当真是难能可贵。” 要是墨兰有个富贵权势的亲戚,一定会满大街吆喝宣传。 可明兰却从不如此。 甚至有时,听到‘忠勇伯’这样类似的字眼,还要退避三舍。 她知道,她的舅舅疼她护她。 正因此,她才不愿仗着她舅舅的势,去做一些事,或是认识一些人。 ------------- 嘉佑三年,四月中旬。 天气渐暖,雁门关城头之上,又刚刚遭遇一场‘大战’。 我方损失兵力十余人。 敌方伤亡达百人。 依旧如往常一般,刚碰到城墙,或是还没靠近城墙,西夏军就打了退堂鼓。 对此,徐长志不知是喜是忧的向卫渊开口道: “卫兄,你对阵野利遇乞,屡战屡胜的消息,想来快要传遍整个大周了。” “只是,敌军次次如此,将我军耐心都快磨没了,如今敌军再来进攻,将士们都是做做样子,糊弄了事。” “倘若...西夏军下次进攻,是动真格的,我们岂不陷入被动?” 第七十章忠勇伯城头立草人 随着西夏军攻城的次数愈加频繁。 固守雁门的大周精锐之士,自然是有些禁不起折腾。 毕竟,要打就打,结果都是虚晃一枪。 上一刻,正准备豁出性命大干一场,下一刻,就看到敌军撤退了... 一次两次还好,次次如此,谁受得了? 西夏军将周军磨得没了耐性。 可是,他们的士气军心,也跌入谷底。 雁门关城头上。 卫渊听了徐长志所言,朝着别处招了招手。 赫然见一斥候来到二人跟前。 卫渊问道:“将你们在关外打探到的消息,如实说出来。” 斥候点了点头,抱拳道:“上月初旬,敌将野利遇乞,差人送战报往西夏,索要钱粮无数。” “本月初旬,西夏帝凑集两百万斤粮食及战马六万匹与若干辎重发往边境。” 野利遇乞指挥着三十万西夏军。 如今囤聚在雁门关前的,就有整整二十万。 两百万斤粮食并不多。 但是,从西夏国主发来的粮草中,卫渊可以推算出一个时间。 只算雁门关前的二十万西夏军。 加上他们此刻拥有的粮草,再吃掉两百万斤粮食,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也就是说,后续,野利遇乞仍旧想着不给李元昊卖命,继续要钱要粮的情况下。 他就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打出一个好结果来。 否则,李元昊绝对能做出临阵换帅的事情。 “你方才说,我与野利遇乞对阵,屡战屡胜的消息,已经传至整个大周。” “也就是说,野利遇乞屡战屡败的消息,想必也传到了西夏百姓的耳朵里。” “如果你是野利遇乞,将如何重新获取在民间树立的威望,或是赢得西夏国主的信任?” 卫渊问向徐长志。 后者眉头紧锁,陷入思考。 忽地,他恍然大悟, “有点儿类似野史中记载,陆逊故意兵败的事迹。” “其目的,是要拖住我军,以逸待劳,使我军心无斗志?” 卫渊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個意思,他连败了这么久,若是大胜一次,足可将一切都推给兵法。” “而且,西夏前来攻城的军队,从大纛、番号中不难分析出来,是同一拨人。” “也就是说,西夏士卒大都在养精蓄锐着,他们只需抽出一支军队拖住我军,使我军守城信念低迷,就可达成目的,随时攻城,一劳永逸!” 徐长志仍是不解道:“可到了那时,他们的士气也跌入谷底,还何谈攻城?” 卫渊摇头道:“如果我们是真刀真枪,将敌军杀退一次又一次,他们自然会心生怯弱,不敢来攻。” “可是,这么些时日以来,西夏军每次攻城宛若儿戏,西夏的那些将领们,怕是都憋着一口心气,想要一雪前耻...” “真要是时机到了,他们现如今的士气低迷,反倒是成了他们的一大助力。” 徐长志恍然大悟,“此计可有破解之法?” 卫渊不假思索道:“等。” 等? 这算哪门子办法? 徐长志皱眉道:“就不能派出一支人马出关,突袭野利遇乞大营?若是有所收获,敌军士气自然难有挽回余地。” 卫渊叹道:“野利遇乞早就防着我们这一招了,据斥候来报,野利遇乞依山建营,两座山丘之间,相隔不过二里。” “若是只突围一座,另外一座可随时夹攻我军,若是双管齐下,城关内的八万人,要出去多半才有可能做到。” “倘若收获颇丰也就罢了,可若不呢?我雁门,再无精兵良将驻守。” “再说,野利遇乞敢这样行军布阵,就足以说明,他将一切都早已预料到了。” 徐长志喃喃一声,“这野利遇乞,不愧为一代名将。” 卫渊笑道:“不过,我们倒也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雁门城高险峻,乃我大周第一雄关,八万人,水粮充足,就凭野利遇乞想要啃下?怕是牙都给他崩碎了。” 翌日。 卫渊在八万人中临死组建官司会,由官司会的人日夜巡防。 若是发现怠惰豪强执拗败群之人,或是违背军法者,立即处置。 这样做,是要让将士们打起精神一些。 他有预感,野利遇乞不日就会发动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攻城。 同时,他还组建了一支敢死队,约有五百人左右。 这五百人,会在真正的大战到来之前,吃好喝好。 每日好酒好肉的供着。 但是当心中预料的大战到来之后,卫渊需要他们在攻守酣战之时,出城奔袭敌军粮草辎重。 是为敢死队。 同时,还命人做了许多草人。 某次,西夏军前来进犯。 距离城门不远处,列阵射箭。 而卫渊却让真人藏在草人身后,用盾牌小心防守。 一时间,西夏军队远远瞧着城头上敌军将士林立,哪还犹豫?纷纷射出手中所有箭矢。 不过,最终都落在了草人身上。 徐长志见了,不由得大笑道: “古有诸葛亮草船借箭,今有忠勇伯城头立草。” 卫渊摇着头笑道:“你就别挖苦我了,些许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 “瓮城内,要挖深坑,将钉板放入其中,覆上一层薄土,如果敌军拿下瓮城,争取就来一次歼灭战!” “还有金汁...也备一些吧。” 徐长志听了,不由得笑道:“卫兄,弟坚信,得罪你,一定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 说实话,当滚石、檑木的储量完备之后,大周的将士们守城,就很少用金汁了。 主要是这玩意不仅恶心敌人,还恶心自己人。 尤其是对煮沸金汁的人来说,就是一场折磨。 卫渊没好气道:“说了一百遍,你就是记不住,在行军作战时,要称职务!” 徐长志点了点头,“卫将军教训的是。” 嘉佑三年,五月初旬。 李元昊给野利遇乞送来的大量辎重、粮草、军马等物,均已到达。 此外,他还派了一名‘监军’,留在野利遇乞身旁。 西夏军大帐内。 野利遇乞盛情邀请监军‘李行’。 李行的父亲,乃是李昊。 当年,因张元与李昊自负一身才华,却报国无门,愤而投靠西夏。 一个化名张‘元’,一个化名李‘昊’,四处做诗,想要引起李元昊的注视。 果不其然,他们二人,真就被李元昊重用了。 而且名讳也未改。 “野利将军,如今辎重、军马等物已到,不知您何时,进攻雁门?” 李行询问道。 野利遇乞皱眉道:“你还小,打仗的事情,你不懂,要是今日坐在这帐中的,是你老子,他绝对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李行不悦道:“野利将军,我乃陛下钦点监军,这几日,您攻打雁门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倘若野利将军怕了攻打雁门,我这便书信一封,请陛下圣裁,换位将军攻打雁门,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许多忠诚于野利兄弟的将领,都坐不住了, “笑话,整个大夏,谁还比野利将军会用兵?” “哪怕是李昊和张元在这里,都不敢说出换帅一事,你个小辈,可真是好胆儿!” “小子,乳臭未干!竟还敢跑来这里指指点点?” “...” 李行没有理会这些声音,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野利遇乞,道: “陛下需要一场大胜,我大夏子民,也需要一场大胜,野利将军您,更需要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 “否则,六皇子殿下,倒是很想会一会最近因野利将军您,而名声大噪的雁门守将卫渊。” 野利遇乞眯了眯双眼,看向李行,道:“既然你执意要让我攻打雁门,我便如了你的愿。” “只是,本帅领兵作战时,不希望身旁有人聒噪,就请李监军,在雁门之战未出结果之前,帮本帅好好看着粮草辎重!” “其余的事,倒是无需劳烦李监军过多担忧!” 李行道:“没问题,只是希望,再去攻打雁门,不止是雷声大,雨点小。” 野利遇乞大笑道:“必让监军满意,让陛下满意!” 第七十一章雁门战起 雁门关被称为大周第一雄关,不是没有道理。 野利遇乞是第一次攻打雁门,此前都是儿戏,如今要真正开战,他也不得不做好万全准备。 “将军,您说这仗该怎么打?” “我们都听您的!” “自来到这雁门,就憋着一股气,早他娘想大干一场了!” “...” 许多将领陆续开口。 仗打到现在,他们还有这种心气,正是野利遇乞想要的结果。 “这几个月以来,本帅虽屡战屡败,但并非什么都未做。” “雁门四面环山,想要挖地道毁坏城墙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若是围而不攻,我们也耗不起,为今之计,只有稳扎稳打一条路。” 说到这里,野利遇乞面色一狠,沉声道: “跨过雁门,杀过长城,南下擒龙,就在今朝!” 生活在关内的汉家子弟,若是从军,生平所求之最大荣誉,莫过于封狼居胥。 而生活在关外的游牧民族之最大荣誉,就是跨过长城,南下擒龙了。 经他这么一说。 所有的西夏将领,顿时热血沸腾。 他们倒不是真的信了可以完成南下擒龙的壮举。 而是自来到雁门关以来,屡战屡败的事情,让众人丢尽了颜面。 如今,有个可以将面子捡回来的机会,怎能不激动? 翌日。 天刚蒙蒙亮。 卫渊正与徐长志巡视雁门关。 “按照将军的吩咐,守城物资、瓮城内的陷阱,均已准备妥当。” 后者轻声开口。 卫渊点了点头,从瓮城踏进关内,瞧见两条岔路,道: “右边这条路,通向一座假城楼,我将五百勇士,全部放置此处。” “只要敌军真的猛攻雁门,就让他们从那里翻山越岭,绕至敌军身后,烧了他们的粮草。” 徐长志心存忧虑道:“且先不说跨过长城,翻山越岭,绕到敌军身后,需要多少时间,单就说五百人的粮草供给,如何解决?” 卫渊将他拉到伙夫营房,突然捞了一勺面粉, “你尝尝看。” 徐长志略感好奇,“这面粉...” 卫渊解释道:“小麦,磨成粉,炒熟,尝尝,是否充饥。” 徐长志点了点头,吃了一口炒面粉,忽被呛了一下。 卫渊又连忙递给他水壶。 徐长志喝了一大口,才将嘴里的面粉溶入腹中。 他感受着腹中变化,好奇道:“果真有饱腹之效。” 炒面粉,一口能管一时饥饿。 吃进去,饱得快,饿得也快。 但有利于在急行军时携带。 五百人,完全不用携带粮草,只需每人身上挂着几袋炒熟的面粉还有水壶,最起码可保证半月无忧。 半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能绕过去了。 曾经有人想过,以这种奇袭的方式,进攻雁门,结果被当时的雁门守军发现,直接一锅端了。 所以,卫渊的这法子,只适合突袭身处关外的敌军。 “将军,您当真觉得,这五百人,能成事?” 徐长志询问道。 卫渊道:“我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倘若野利遇乞自始至终,都没想过猛攻雁门,那自然也就无需用到他们了。” 两日后。 西夏军兵犯雁门。 此刻。 城关外。 卫渊与徐长志陆续见到西夏军大型的攻城器械,犹如下饺子似的,一架接着一架。 投石车、攻城锤、冲车、云梯、尖头木驴等络绎不绝。 看这阵仗,野利遇乞是将家底都给掏出来了。 他率领的西夏军,似乎也是倾巢出动。 铺开的战线极长,似乎可覆盖目光所及的长城各个角落。 各军、营等级别将领,都在向自己的士兵,做战前动员, “先前几次攻城失利,咱们大夏的百姓,都已开始骂我们是孬种,说咱们怕了驻守在雁门的周国守军!” “我们怕了吗?不!我们没怕!此前,我们只是辎重未到,而如今,万事俱备,自当一雪前耻!” “...” 诸如此类的言语,弥漫在整座西夏军中。 虽然可能用处不大,但说了总比不说管用。 是个人,压抑久了,也会爆发。 如今,野利遇乞就是要将全军将士的怒火点燃。 “呜——”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 西夏军中,数座望楼车顶上,执旗者挥动手中旗杆。 意思是,要开战了。 紧接着,十余万大军,齐齐列阵。 与各种攻城器械排列在雁门关前。 此刻,城头上,卫渊神情凝重,吩咐站在角楼上的士卒,挥旗下达命令,使全军戒备。 “杀!” “杀!” “杀!” 无数西夏将士,用着自己的母语,喊出了这一個字。 声势惊天动地。 随着旗令官不停地挥舞手中旗帜。 西夏的投石车,也已经推到三军阵前。 投石机上绑着的,并非是普通巨石。 而是火球! 一种由火药组成的燃烧性火球。 无需点燃,只需抛到城头,与墙体产生碰撞之后,就会炸裂开来,火星四溅。 杀伤力比一般巨石要高出不少。 “放!” 随着亲自督战的野利遇乞一声令下。 那些投石机,便就分成三排,陆续发射。 一时间,弹雨不绝。 那些火球,砸落在城墙上,瞬间爆裂开来。 若是被那火球砸中,即使不死,也得被烧褪层皮。 “散开!散开!” 徐长志大吼着。 面对这种密密麻麻的火球攻势,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扎堆。 否则,就会出现成堆的伤害。 倘若散开,波及到的,也只是个别人。 只是,任何的闪躲,在过于密集的攻势下,都不堪一击。 很快,周军将士就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卫渊临危不乱,大声道:“将我们的投石车拉到城内,反击!” 守城的一方,也可利用投石机打击敌人。 只是需要调整距离和方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西夏军在投石车的掩护下,由盾牌兵徐徐推进,其余各兵种,皆紧随其后缓缓靠近雁门。 他们的站位并不密集,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松散。 基本上,都是一架或是多架攻城器械四周,会有一些兵力跟随。 最前方的盾牌兵,则起到防御作用。 第七十二章西夏精锐真正实力 待到雁门关内的抛石车反击后,西夏军才暂且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随着方才西夏军队的推进,双方也已经进入箭矢的有效杀伤距离范围内。 野利遇乞一声令下,“弓弩兵上前!” 随后,借着盾牌兵与投石机的掩护。 西夏的弓弩兵,瞬间站成数排。 他们手中掌握的箭矢,都是浸在油里泡过的。 箭头部分,也缠绕着一圈易燃物。 每个人的身上,还戴着一块火石。 放箭时,只需摩擦身上的火石,就会形成一支杀伤力更为惊人的火箭。 历朝历代流传的兵法里,对于攻城之策中,最广泛提到的,就是火攻。 一支支火箭,犹如落雨般,顷刻落在雁门关城头之上。 大周将士们使用的盾牌,多以木、藤、皮革等物制作。 对于冷兵器有着极为完美的防御力。 哪怕面对钝器,也能起到作用。 不过,面对这些火箭,就显得有些短板了。 如若连续几支火箭,都落在同一面盾牌之上,蔓延到盾牌上的火,足以将其内部结构损坏。 西夏军的攻势很猛烈,那箭雨,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哗哗落在城头。 趁着弓弩兵发力的情况下,野利遇乞也没有丝毫犹豫,让全军将士持续推进。 这一次,西夏军行进的步伐,明显快了许多。 只见有那么一队人,约有六七个,抬着云梯,就奔跑着冲向雁门。 似乎都想得个先登的功劳。 “放箭!” “准备滚木、礌石!” 卫渊大声叫着。 他突然感到了压力。 一种自雁门关大战后,再也未曾出现的压力。 似乎自担任代州团练使以来。 他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封爵,都太顺了。 内心窃以为,西夏的军队,不过如同数月前,差点被自己歼灭的辽国先锋军。 然而,通过这一次,西夏军有条不紊的攻城手段,以及那种被激发出来的,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士气军心。 卫渊就深刻明白,他一直将西夏军小觑了。 或是,将天下的精锐之师,都小觑了。 先前,被他打残的辽国先锋军,在西夏乃至辽国真正的精锐之师面前,不过就是一群散兵游勇罢了! 甚至,若非是想与西夏联手扼制大周发展,辽国都不会派兵前来。 又怎会派来真正的精锐之师呢? 故而,让卫渊捡了个大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 西夏军人人都憋着一股气,靠近城墙之后,二话不说,便开始架起云梯。 不远处。 野利遇乞见到如此一幕,当即大声道: “传令,先登雁门城头者,赏白银千两,赐牧场三座。” “其次者,赏白银百两,赐牧场一座。” “再次者,赏白银十两...” “更次者,赏文钱...” “只要能够登上雁门关城头,奋勇杀敌者,皆厚赏!” 有了他的这条将令。 西夏军作战起来,无异更为凶猛。 一个個,都跟不怕死的一样。 言谈间,已经有人通过架好的云梯,攀登至雁门关城墙的一半了。 卫渊这边,也在积极地防守城关。 滚木、礌石,纷纷砸了下去。 就连被烧到滚烫的金汁都用上了。 骚气熏天。 很多周军将士,都用布条堵住鼻塞,可是依旧能够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先是几大桶金汁,顺着城墙就倒了出去。 恰巧落在攀爬云梯的一名士卒身上。 他先是被一股突然袭来的热气浇灌,而后又闻到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味道。 顺带着整架云梯都有那种味道。 太恶心了。 不少人都因受不了,而从云梯上跌落下去。 别说他们了,就连周军里,也有很多将士干呕。 要知道,那可是来自很多人,攒了很久,又烧到滚烫的汁液。 若有西夏士卒攀到云梯顶层,正欲抓住城垛,翻身跃到城头上时。 早就准备好的长刀手,便开始收割人头。 若敌军先手攀城,则断其手,若敌军脑袋先窥城头,则就断其首。 一时间,西夏军所遭受的伤亡,极其惨重。 十个人中,最多有两三人登上城头,但很快就被周军屠戮。 卫渊手执关刀,与很多周军将士一样,拼杀在第一线。 由于西夏军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攻城器械的使用。 并且还将云梯有所改善之后,就很难凭借人力,将钉在城墙上的云梯推下去。 不过,但凡有人通过云梯登上城头,若被卫渊见了,最多也就是一刀的事。 他手中的关刀,奇重无比,无论是作为利器还是钝器来说,都有可取之处。 在乱战之中,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总之,他所到之处,即使登上城头的敌军愈来愈多,也没什么用处,只能被等着屠戮殆尽。 “卫将军威武!” 有将士看到卫渊大展神威。 仅是一刀,就将一名身着甲胄的敌军尸首分离,鲜血喷涌而出。 让人不由得心生钦佩,军中流传的,所谓万人敌,百人斩,也不过如此吧? 越来越多的守城将士,看到主将卫渊,都站在这里,一时间,不由得军心大振, “杀!” “...” 顷刻,卫渊所到之处,许多周军,都不敢心生懈怠。 不过,他们面对的敌军,毕竟是西夏的精锐,乃百战之师。 只是率先第一波攻城,就让他们探知到了雁门关最为薄弱处。 没过多久。 除了主城楼之外,左右两翼的长城关隘,皆受到敌军猛攻。 卫渊不得已分兵防守。 然而敌军却总能及时调头,周军攻打并未增派援兵的地方。 一来二去,让卫渊感觉,主动方,压根就不在自己手里。 这还是那个屡战屡败的西夏军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从关外的游牧民族学会攻城时算起。 生活在中原的士卒,与生活在关外的士卒,差距越来越小。 甚至不是一汉当五胡,而是一胡抵五汉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野利兄弟,能够让堂堂的宁远侯顾偃开,在三川口吃过那么大一次亏了。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较量,双方损伤都不小。 野利遇乞也开始愈加重视起卫渊这个人了, “乱战之中,还能游走于城头之上,鼓舞身边士卒,从这一点来看,就不失为一名良将。” “往日,还只觉着他,不过有些个人勇武,余下皆是因为张辅的名头罩着。” “如今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 第七十三章出关叫阵 首战打得很激烈。 战后,敌我双方清点伤亡人数。 雁门守军,共计伤亡两千余人。 而西夏军伤亡,近六千! 几乎是雁门守军的三倍。 这一战,西夏军没有讨得任何便宜,但是却无一兵一卒有丝毫怨言。 几日来积攒的怨气,似乎都在这一战中宣泄出去了。 叫一个酣畅淋漓! 此刻。 雁门关。 卫渊正在清点粮草、辎重等物, “凭借现有的粮草,还有关内那处水源,咱们即使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能坚守个一年半载。” 当然,前提是,野利遇乞不会突然增兵。 不过,即使增兵也无妨,毕竟雁门关又不真的是一座孤城! “粮草、水源,包括辎重,都无需太担心。” “眼下,是不是该让那五百人出动了?” 徐长志问道。 卫渊点头道:“趁着夜色,我已让他们出发,算算路程,至少有个十日才出结果。” 十日? 徐长志心怀忧虑道:“十日...如何保证西夏军不会回援?” 今日,为了攻打雁门,野利遇乞带来了十几万的精锐军队。 剩余数万,大都是骑兵,围绕在雁门关附近。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凭借着骑兵的机动优势,迅速禀报给野利遇乞。 有这些骑兵伺机在外,那五百人,很难有作为,而且,十日之间,变数太多。 “你认为,敌军今日刚刚攻城,明日还会不会来攻?” 卫渊询问。 徐长志摇头道:“今日攻城之战,异常惨烈,若我是野利遇乞,少说也要休整一日。” 休整一日? 卫渊笑道:“那就让他休整不得!” 徐长志好奇道:“卫将军要如何做?” 卫渊道:“明日,我会率领万骑出关叫阵,倘若敌军以人数之优势迎战我军,则速速退至关内。” “倘若敌军以相同人数迎战我军,那本将军就来一次阵前斩将。” 周以前,唐初或是三国时期,会发生双方武将在两军阵前单挑之事。 如有哪方武将被挑落马下或是死于单挑,则武将战死一方,士气必有损缺。 或是不愿兴师动众的情况下,各派出一名武将单挑,来决定此战之胜负。 这种事,是有,但很少。 不过,到了大周,武将单挑之事,不仅是少那么简单了,几乎就是没了。 毕竟,大周重文轻武,武将很少有像张辅这般掌握实权,大都是挂个勋贵的名号。 都是勋贵了,一辈子吃穿不愁,谁还愿意做有上顿没下顿的活计? 既分生死也分高下的单挑?不可能存在。 然而,如今卫渊提出这个策略,主要是为了骚扰敌军,全面吸引敌军主意。 要是万一派出去的那五百人,真的就将敌军的粮草给烧了,那简直就是大功一件啊! 可以使雁门少死很多袍泽弟兄。 “这太冒险了,你是雁门主将,你要是有任何闪失,雁门该怎么办?张帅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要去,也是我去。” 徐长志摇了摇头。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我之间,武艺谁强谁弱?” 徐长志如实道:“自然是你,可是...” 卫渊果断道:“没有什么可是,我有‘杀手锏’,打不过还可以跑,万不会因此丧了性命。” “明日,你就在城楼之上,为我观察敌军动向,尽量避免两军正面冲突,以防不测。” 徐长志无奈,只得点头道:“万事小心!” 翌日。 果真如徐长志猜测那般。 西夏军并无任何动静。 用过午膳,卫渊就带着上万精骑,来到雁门关外。 忽地,有百人离开兵阵,来到卫渊身前,朝着敌军驻扎处,齐声道: “西夏鼠辈,可敢出营一战?” “西夏鼠辈,可有与本将军一战者?” “西夏鼠辈...” 一個人的声音很小。 但是上百人一起大喊。 西夏军就不可能不知晓。 再说,自卫渊率军出关的这一刻,估计,野利遇乞就已心知肚明了。 此刻,西夏大帐中。 野利遇乞看向诸将,正色道: “雁门守将卫渊,乳臭未干,竟敢于我军前叫骂,不知诸位,谁敢前去应战?若斩了卫渊那厮,便是此战第一大功臣!” 有读书人提议,“何不派遣重兵,一举围歼敌军?” 这时代,还有人玩单挑? 开玩笑嘛这不是! 野利遇乞摇头道:“若我等出重兵,敌方斥候必定知晓,卫渊定会回城。” “再说,两军阵前,主将叫骂,应有将领前去御敌,如若照你所言,天下人,该如何小觑我大夏将士?” 然而,帐内却无一人主动请缨去战卫渊。 野利旺荣有多强,他们是知道的。 其武艺,在西夏军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结果呢? 死了,被卫渊杀死了。 谁有这个能力,敢说能与卫渊一战?且将他击败? 人的名,树的影,忠勇伯卫渊,这五个大字,也是很有重量的。 野利遇乞环视一圈,皱眉道:“怎么,无人胆敢应战?难道,今后要让周人小觑了我大夏不成?” “你们不去应战,本帅就亲自前去!” 这时,他的一位心腹将领连忙起身道:“元帅,不可!您是三军大帅,怎能去应战区区一城关守将?” “倘若来者是张辅,才值得元帅您亲自出马!” 野利遇乞唉声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我军挂上免战牌不成?” 随后,他神情严肃道:“也罢!既然你们都不愿去,也不让本帅去,那么本帅就亲自点将。” “李宁隆,这一战,你去,将卫渊的人头带回来!” 李宁隆,出身西夏皇室旁支一脉。 正值而立之年,善双刀,是李元昊想要培养出来的后起之秀之一。 眼前,这帐中,大部分人,都是野利兄弟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但也有一些李元昊暗中扶持的人。 李宁隆一听,心思一沉,道:“末将领命!” 他也不得不领命。 行军作战时,违抗军令而死,可比战死沙场难看多了! 随后,这李宁隆就点了一万轻骑,出营而去。 紧接着,两军对峙。 李宁隆看了一眼卫渊,发觉对方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将领。 肤黑臂粗,除了有几分英俊之外,与一般武将并无二样,也没什么三头六臂。 当下,竟是不害怕了,暗想,野利旺荣的死,估计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于是,当即手持双刀,骂道:“你就是卫渊小儿?可识得吾否?” 卫渊懒得搭理他,直接纵马疾驰,向他奔去。 见状,李宁隆怒声道: “竟敢无视本将,今日,就将你项上人头取下!” 说罢,他也朝着卫渊冲了过去。 双方将领对战。 这在一千多年来,都是难得发生的事情。 两军将士,自然要目不转睛地看着。 第七十四章卫渊连斩西夏七将 “小贼,听好,本将军名叫...” 李宁隆与卫渊照过之际。 前者刚要自报名讳。 结果就看到对方一计上挑,避犹不及,顿时跌落马下,命殒当场。 从腹中到脑门之上,逐渐蔓延出一道伤痕,顷刻间,血染黄沙。 卫渊收刀而立,虎目圆睁, “我这刀下,不知斩了多少无名鼠辈,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每当两军近战厮杀之际。 卫渊就相当于人形绞肉机。 所到之处,无不是鲜血淋漓,尸骸遍地。 死在他刀下的西夏、辽军士卒,早就不计其数,那些,不都是无名之辈? 下一刻。 周军阵营中,爆发如海啸般的喝彩声, “彩!彩!彩!” “卫将军威武!威武!” “大周必胜!雁门必胜!卫将军必胜!” “...” 一开始,卫渊担任先锋的时候,有许多老将,不是太服他。 但当亲眼目睹他上阵杀敌的一幕时,一切不甘心、不舒服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 什么是世之虎将?什么是万人敌?什么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就是! 卫渊看向西夏军,大声道:“可有人胆敢出来,再与吾一战?” 西夏士卒面面相觑。 很快,西夏大帐内。 斥候将李宁隆被卫渊斩杀的消息,告知野利遇乞以及其余诸将。 瞬间,人人表情凝重,连带着周遭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他们可是知道李宁隆的本事。 那双刀要是耍起来,没个七八人,还真的奈何不了他。 “武将对阵,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 “卫渊擅使关刀,而我擅使铁槊,或能与之一战!” 一名叫做拓跋存孝的将领缓缓起身。 他的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或许是想让他成为李存孝那样的人物吧。 严格来说,拓跋存孝不是野利氏的人,谁是西夏共主,他效忠于谁。 如今李元昊是西夏的皇帝,他自然效忠李元昊,可如若李元昊禅位于某个皇子。 他就会效忠那個皇子。 这种人... 还是死了好。 想到这里,野利遇乞很高兴,笑道: “拓跋将军,有几分把握,能够战胜卫渊?” 拓跋存孝抱拳道:“周国中原有关羽温酒斩华雄的典故,末将也不说几成把握,但请元帅温酒一壶,酒凉之前,必将其人头带来!” 野利遇乞猛地一拍大腿,豁然起身,激动道:“好,本帅亲自为将军温酒一壶,静候将军佳音!” 拓跋存孝遂离开此间。 帐内,野利遇乞一边温酒,一边向众人笑道: “死在拓跋将军手中大槊的人,不知多少...” “此番,拓跋将军必能凯旋!” 不多时,酒刚刚温好。 有斥候来报,说是拓跋存孝被卫渊杀了。 脑袋和身体都分家了。 死相极惨。 卫渊还在营外叫阵。 这时,野利遇乞看了看摆在拓跋存孝桌子前的温酒,又看了看众人,一脸尴尬。 嗯...说的是酒未凉之前,将卫渊的人头带来。 结果这刚温好酒,还没来得及凉下去一点儿,这人,说没就没了... 顿了顿。 野利遇乞突然双眼通红,唉声叹道: “还我拓跋将军!还我拓跋将军!” 随后,再次看向帐内诸将,装出一副很痛心疾首的模样,开口道: “诸位将军,谁愿为拓跋将军报仇?谁愿涨我大夏志气?本帅,必有重赏!” “谁?谁愿去?!” 话音刚落。 众将士你看我,我看你,相互对视,随后又都不约而同的垂下头去。 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倒是有几名被野利兄弟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想要请缨。 结果被野利遇乞用眼神警告压下去了。 等了许久,仍是没有皇帝一脉的将领跳出来主动请缨。 无奈,野利遇乞只好再次点将, “没移旺景,你的妹妹乃是当朝太子妃,你身为外戚,自当要为大夏建功立业!” “听闻你自幼习武,自诩一杆长枪在手,三军无人可敌,你去,为李将军与拓跋将军报仇!” 当今西夏的太子妃,的确是没移氏。 但没移旺景,只是没移氏的堂兄啊。 就西夏乱成一麻的状况,堂兄妹关系有屁用? 没移旺景很不想去。 他虽然是有些武艺,可远远比不了拓跋存孝。 至于什么一杆长枪在手...那是吹牛皮啊,谁想到能把命吹走? 说实在的,他只想靠着自家堂妹是太子妃的名头,在军中混吃等死,最好等到太子登基那天。 那堂妹摇身一变,可就是西夏的皇后了。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在军中崭露头角。 他真的不想去。 他用着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野利遇乞。 后者撇过头去。 没移旺景唉声一叹。 我是太子妃的堂兄,是太子的人不假,可我...不是皇帝的人啊! 两军阵前。 没移旺景冲锋了! 没移旺景紧握长枪,向卫渊杀过去了! 没移旺景挥舞长枪,如龙似凤,缭乱眼球,好生厉害! 没移旺景倒下了,他倒下了! 他距离卫渊还有几十米! 他倒下了! 就这么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卫渊,你...你竟暗算我!” 不知为何,没移旺景突然口吐鲜血。 卫渊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个词语叫做血口喷人了。 原来就是这么来的! 明明自个什么都未动。 没移旺景就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卫渊摇了摇头,从腰间掏出一把弓弩, “看好了,这才叫暗算。” 咻得一声—— 没移旺景倒地不起。 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真有暗算... 不,明算。 该死的。 后世野史记载。 如若卫渊没有暗算没移旺景,如果没移旺景没有跌落马下,或许,能杀卫渊! 人们总是喜欢对未曾发生的事情过度猜测,加以揣摩... 但那都不重要了,因为,卫渊已经连斩西夏军三名大将了。 “西夏竟鼠辈,无一成人尔!” 卫渊大声叫着。 没移旺景阵亡的消息,传到西夏大帐内。 野利遇乞表情淡定,似乎...习惯了? 他也不搞那故作悲伤的那一套了。 不装了。 直接看向皇帝党的一名将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将领如坐针毡,抱了抱拳, “我去!” 野利遇乞瞬间开怀大笑,“静候将军佳音!” 一刻钟过后。 那将领死了。 野利遇乞冷嘲热讽道: “不愧是我西夏的一员悍将,居然硬生生撑了一刻功夫,想来是与那卫渊过了几招。” 众将士撇了撇嘴,您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忽地。 野利遇乞神情一变,正色道: “诸位,卫渊已连战四场,此刻气力必有衰微!” “此人非一人之敌,不知有哪几位将领,对其围而歼之?” 这一刻。 他是认真地,想要搞死卫渊。 先前几阵,不过是借卫渊的手,处理几个碍眼的家伙。 第七十五章卫渊之勇,可冠三军 卫渊再强,能强到什么程度? 已经对过四阵,即使非人哉,力也有穷尽时吧? 西夏诸将,包括野利遇乞在内,都一致认为,众打一,卫渊必死! 除非雁门方向,也派遣几名将领参与此战。 到了那地步,就是两军对冲了。 卫渊的优势在守城,而非野战! 顷刻间。 自西夏大营内,就有三名将领,朝着卫渊疾驰而来, “周将休走,拿命来!” “今日,就用你的血,来祭奠我大夏诸位将军在天英灵!” “大夏天神在上,护佑我等斩杀此獠!以告慰诸英烈!” “...” 卫渊听到了这晦涩难懂的西夏语。 除了那句‘天神在上’,其余的,愣是没听太懂。 西夏百姓,大都信仰佛教,除此之外,就是以‘天地’为信仰。 他没听懂,不代表军中没人听不懂。 与西夏打过多年交道的谢武,第一时间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向卫渊开口道: “将军,他们出动了三名大将,想要围殴您,请您速速回来!” 因新兵梁达一事,谢武曾被卫渊责罚过。 后来,这二人通过自身努力,都成为了卫渊的亲卫之一。 换做旁人,肯定就要撤退了。 但此时,卫渊正战至最酣,岂会撤退? 古来名将,岂惧以少击多?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机会,可以名震九州,岂能错过? 还是那句话,这世上,往往是比谁最能豁得出去。 武将单挑之事,不易发生。 如今他在张辅帐下为将,若以后独当一面,独领一军为帅时,再想有今日一幕,就不容易了。 真要是宰了前来的三人,今后史书都得夸他一句,不弱项羽、李存孝之流。 “纵然不敌,脱身应该无碍!” 打定主意的卫渊,并未后撤半步,而是选择严阵以待。 实际上,在他犹豫时,撤退就已经太迟了。 因为那三人,已经围抄了过来。 卫渊大笑道:“单打独斗不是本将军的对手,就想来以多欺少?也罢,今日本将军就让让你等,一起上!” 其中有两名西夏将领,听不太懂大周的官方语言。 不过,从卫渊的神情中,他们也不难猜测出来。 卫渊是在嘲笑他们。 “杀!” 三人齐齐默念一个‘杀’字。 卫渊单手握关刀,面对冲来三人,临危不惧,已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气质。 有一西夏将领,手持铁锤,狠狠砸向于他。 然而,卫渊只是挥刀迎击,便就将他的手腕震到发麻。 余下二人,也纷纷出招,一人持戟,被卫渊一刀砍断; 一人持刀,与卫渊的关刀碰撞时,竟是断出一个大豁口。 “吾观你等,如插标卖首耳!” 卫渊主动出击。 不远处。 野利遇乞正在关注着此战。 身旁几名将领不时议论道: “卫渊即使再强,有三位将军战他,他必败无疑!” “没错,卫渊太自负了,他以为他是谁?关羽吗?” “插标卖首,妄图以一己之力,对抗我大夏三员猛将,必死无疑!” “...” 他们觉着卫渊太狂妄了。 一个人,战三名悍将。 居然还不求援,也不撤退。 真当自个儿拿个关刀,就是二爷在世了? 就连站在雁门关城头上的徐长志,都觉得卫渊那般做法,太过冒险了, “一己之力,对抗三人?卫兄,你怎能如此冲动?” “此地乃雁门,不是虎牢关,卫兄,你也不是吕布,怎能使自己身陷囹圄?” 就在他紧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办时。 忽地。 却见围殴卫渊的一名西夏将领,竟突然跌落马下。 原来是被关刀横扫所致。 不得不说,卫渊的力气实在太惊人了。 配合赵祯御赐的那柄关刀,简直如虎添翼。 一般臂力较小的人,无法抵抗他的全力一击。 随着一人跌落马下,卫渊快速出击,接连破敌。 顷刻间,其余二人,也是当场命殒。 西夏三将,一人被马蹄践踏,面目全非; 一人手持弯刀,未戴头盔,除了头顶的一小部分有头发之外,其余部分都是秃发。 与卫渊决斗时,被他砍断兵刃,关刀直接将其头颅劈开; 还有一人,死相虽然不惨,但是憋屈。 卫渊刚杀了第二人,第三名西夏将领,就打算搞背后偷袭的那一套。 结果被卫渊收刀时一计回撩,直接砍死。 整整三名西夏猛将,此刻都死在了此处。 算上先前几位,此役,卫渊共计斩杀七名西夏将领。 此刻,无论敌我双方,都懵了。 随后。 周军这边,人人神情激动,忍不住高呼道: “卫将军威武!威武!” “必胜!” “...” 野利遇乞望着这一幕,神情呆滞,如果这個时候,有人对他说。 野利旺荣就是被卫渊杀死的。 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看到周军那山呼海啸般的激动模样,野利遇乞彻底陷入沉思。 所有西夏将领,无论品阶大小,无论在军中担任怎样的职务,包括小卒,此刻都是低下头去,不敢注视周军。 三打一... 结果还被反杀了? 丢人啊! 关键,先前还对阵几场... 周军将领,怎么那么强? 良久,野利遇乞才不得不感叹一声, “卫渊之勇,世所罕见,可冠三军!” 这还真不是涨他人志气... 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全军听令,冲杀过去!” 从单打独斗上杀死卫渊,似乎不太现实了。 继续围殴...万一还被反杀,那可真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索性...冲阵吧! 然而,卫渊根本没有恋战的念头,见到敌方军旗掠动,心有察觉,又回首看了看雁门关城楼上。 徐长志正挥舞着大纛,意思是让卫渊撤退。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撤退回关。 野利遇乞无法从卫渊这里找回场子,那就只能从攻城中挽回些颜面了, “攻城!” 一言令下。 距离卫渊最近的西夏军,率先冲了过去。 然而,他出关率领的一万轻骑,压根就不与其缠斗,甩开西夏军,纷纷入关去了。 不过,倒是有数百名西夏骑兵竟是跟了上来。 卫渊为掩护大军回城,一直都在殿后。 直到与那数百名西夏骑兵对峙。 卫渊右手握关刀,左手握着一杆不知从何处夺来的长枪,重重抛了出去,落在冲到最前方的一名西夏骑兵脚下。 顷刻间,马匹受惊,那骑兵连忙勒马惊呼,“吁!” 可是已经太迟了。 卫渊抛出的那杆长枪,力道太重,深深插进地面,甚至都蔓延出几道长长的裂痕,犹如蜈蚣攀爬过的痕迹,十分可怖。 受惊的马儿,直接侧身倒地。 连带着身后不少骑兵,也不得暂时停下摧马疾驰的动作,否则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绊倒。 卫渊看着那些西夏骑兵,面无表情的大声道: “以此枪为线,若敢有越过此枪者,杀无赦!” 当头一喝,确实唬人。 但眼下西夏军正在攻城,短暂被唬住以后,回过神来,谁还在乎这个? 正欲前冲时,却见周军已经尽数回关,而雁门瓮城上,也矗立着密密麻麻的周军士卒,正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撤!” “撤!” 一名西夏骑兵都头,前冲时刚好冲过卫渊抛下的那杆枪,结果就被一名周军士卒以弩箭射杀。 随后,数百名骑兵,陆续调转马头,竟是真的回撤了。 说到底,此役,卫渊敢出关,是因为瓮城内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那些西夏敌军即使尾随着他越过长枪,进入瓮城,其下场,也只是个死。 瓮城内,可还有城墙!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雁门关城墙! 第七十六章我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连续数日。 只要是野利遇乞不攻城的情况下。 卫渊就会率军出关叫阵。 关键西夏军中,确实没有猛将能与他一战。 原本被野利遇乞拉回来的士气,经过卫渊这么一折腾,再次跌落了下去。 嘉佑三年,五月下旬。 野利遇乞攻城半月有余,并无寸进之功。 监军李行认为他与往常一般无二,未曾认真攻打雁门,遂写信督促。 信中内容,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就是,如若雁门再攻不下来,那就奏请西夏国主李元昊换将。 野利遇乞接到信以后,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给付之一炬了。 “这个李行,不会用兵,捣乱倒是有一套!” “那可是雁门!周国第一雄关,岂是那么容易,说攻下来,就能攻下来的?” “...” 某些将士,在了解到信张内容后,都是咬牙切齿。 野利遇乞只觉着李行是个傻子,不像李昊那个老狐狸。 如果李元昊真的有换帅的念头,何需派个监军过来? 直接下旨不就好了! 再说,换帅?换得了吗? 就在这时,有斥候来报, “据探子调查,我军西侧山脉,发现周军痕迹。” 闻声。 野利遇乞猛地一皱眉头。 忽地,豁然起身,来到沙盘处,皱着眉头,说道: “我军如今在后腰山道这里,两面环山,只有一条险道可直逼雁门。” “而周军,竟能出现在群山峻岭当中...他们是奔着...粮草!” 他瞬间明悟过来。 从塞外进攻雁门,只有后腰山道这一条路。 道路两旁,群山环绕。 当然,要是不走这条道路的话,也可以从两旁的山脉穿插过去。 但是,西夏与辽国骑兵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不过,一旦奏效,倒是也能打雁门一个措手不及。 是以,在两侧山脉处,卫渊都已设置望楼、狼烟台,只要发现敌军踪迹,就会立即派兵前往。 周军重视两侧山脉,西夏军自然也要重视。 当年,杨业出关作战,只派了一支精兵驻守雁门,其余军队,则穿插山脉环绕至敌军身后。 最终,前后夹击,大败辽军。 从那以后,无论谁来打雁门,左右两侧山脉路线、情况,都会勘测侦查清楚。 野利遇乞不认为,少数的周军士卒,就敢行杨业当年的谋划。 而少数士卒,藏于大山当中,不易发现,最适合当袭扰的奇兵。 在袭扰方面,最能给军队带来困扰的,就是粮草了。 因此,野利遇乞认为,那支周军,很可能就是奔着己方粮草去的。 “我命李行驻扎在军粮处,那里有多少兵力?” 野利遇乞心里虽然有数,可到了这节骨眼上,少不了问一问。 有将士应声道:“一千骑兵,一千步卒!” 看护粮草的军队那么少。 主要是,辽国攻打雁门那么多次,没有一次是被雁门内的守军烧了粮草的。 想要出关烧粮,难如登天。 所以,就连西夏名将野利遇乞,也不认为,周军真敢来烧。 可如今,发现周军将士踪迹... 又让他不得不提心吊胆起来。 倘若粮草真的出了问题,攻打雁门,也就成了空谈... 等等...! 想到这里,野利遇乞瞬间眼前一亮。 本来也没想着要拿下雁门啊! 大军粮草一旦出事,那個李监军肯定要背负责任。 甚至,还能借此继续给李元昊要钱、要粮、要兵... 野利遇乞打定主意,向四周将士大声笑道: “被我等发现的周军士卒,约莫也就几百人。” “可是李监军那里,却有足足两千名精锐。” “即使离开雁门的那些周军士卒有意要烧我军粮草,只怕他们也没这个机会!” 言外之意是,粮草的事,他不管了,那个李行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如果,真不幸被周军偷袭粮草成功,那么,罪魁祸首也是李监军。 毕竟,两千人对几百人都能失利,他不担责谁担责? 换而言之,如果李监军将粮草护住,就当无事发生。 大帐内,不少将领,都没把那几百人的小股敌军当回事。 可有这么一两名将领,却觉得不太稳妥, “大帅,那李行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若是看护粮草失利,将会影响全军。” “请大帅下令,让末将前去粮仓,助李监军一臂之力。” 野利遇乞冷哼一声, “李监军可是李昊的嫡长子,李昊是谁?那是前知八百载,后晓五百年的能人异士!” “所谓虎父无犬子,你们不信李监军,难道还不信李先生?” 就此,无人再敢说什么。 ----------- 话说,离开雁门关的那五百人,是由陈阿牛亲自率领。 这陈阿牛在雁门大战中,就跟随着卫渊,直到现在。 在卫渊身边,不仅学了些兵法韬略,也识了些字,给自个儿换了个名字,叫做‘陈远之’。 与‘陈庆之’只有一字之差。 远之,有深谋远虑的含义,陈阿牛觉得自己很笨,于是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此刻,雁门关外几十里处的丛山峻岭中。 陈阿牛正在组织军队休整。 这时,有一名士卒,来到他跟前,问道: “陈都头,咱明明可以掩盖生火的痕迹,为何您偏偏要留着?这岂不是让夏军发现了咱们得踪迹?” 陈阿牛嘿嘿笑道:“俺太笨了,分不清哪个才是西夏军的粮苍。” “但只要咱们故意暴露位置,西夏军通过咱们生炊的痕迹,就能推断出咱们有多少人,是要去干嘛。” “如此一来,他们往哪里增兵,哪里就是他们真正的粮仓。” 行军作战,一般来说,会设置多个粮仓地点,用来疑惑敌军。 西夏军没觉着周军能出雁门染指他们的粮仓,但也弄了一个假的。 就在附近不远处的山脉中。 “再说,咱们躲在深山老林里,想要找到咱们,不是易事。” “骑兵在这里铺展不开,他们没有优势,咱们边走边躲,他们若是抽出大量的敌军来找咱们,也能减轻卫将军那边的压力。” 听陈阿牛说了那么多。 那名士卒顿时称赞道:“都头,俺感觉您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陈阿牛摇了摇头,一脸自责道: “说甚胡话,俺太笨了,卫将军教俺挺多,可是到最后,能记住的,没多少。” 他们在大山中,一连躲藏六日,却始终不见野利遇乞那里有向别处调兵的迹象。 陈阿牛很是自责,“俺太笨了,真的太笨了,太自以为是了!俺这区区拙劣计谋,怎么可能瞒得过野利遇乞那老狐狸?” 有人询问,“都头,现在该怎么办?” 陈阿牛想了想,道:“据斥候消息,西夏军设立的粮仓有两座。” “第一座,距离咱们得有五十里路,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地带。” “第二座,在北边,距离咱们二十来里,山脚下。” “要是俺,肯定将粮仓设在距离大军较远的位置,那里不是山路,有林间小道,方便运输粮草。” “可是俺太笨了,连俺都能想到的,西夏军岂能想不到?” “所以,俺猜测,敌军为了防止咱们烧他们的粮食,肯定把真正的粮仓,挪到山脚下了,虽然山路不好送粮,可是安全!” 一番言论,彻底折服众人, “都头,这一刻,您像极了运筹帷幄的卫将军!” 身材魁梧,农家子出身的陈阿牛嘿嘿一笑,“俺太笨了,不给卫将军抹黑就成。” ----------- 六日前。 西夏军真正粮仓所在地——桑干河畔。 这里是一处空旷地带。 李行接到野利遇乞传来的消息,让他务必保护好粮草。 然而,李行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向跟随自己前来的一名心腹开口道: “他让我看护粮草,又说周军可能会来烧粮,结果一个人也不给我派,是什么意思?” 心腹脱口道:“大人,这里不是有两千兵么...” 两千? 两千顶什么用? 李行皱眉道:“蹊跷,太蹊跷。” “他不给我派兵,似是对粮草并不看重。” “粮草要是真被周军烧了,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他忽然神情一怔,旋即回神道: “我懂了!” “他是故意的,他这是要借周军的手除掉我!” “此刻,周军必然知晓,真正的粮仓,就在咱们这!” “传令,快,命人将粮草转移至南山脚下!” 心腹一愣,转移粮食? 这里靠着大河啊! 周军真敢来坏粮,估计也是火攻,大河就在旁边,还怕这个? 但是,一旦转移到山脚下,刚刚开春,天干物燥,一场大火,敢将整座山都给点燃。 这命令下的,是不是有些傻? 李行麾下一名文吏都能想到的事,李行想不到?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周军不会知晓他转移粮草的计划。 命令一传,大量的民夫以及士卒,就开始折腾起来。 李行见转移的粮草还算快,心里便是松了口气,道: “军粮出了问题,我便是首责。” “野利遇乞,你还真是好打算!” “幸好我计高一筹,提前转移粮草!” “如此看来,我李行,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啊!” 第七十七章粮草被烧,野利撤军 李行转移粮草的这几日。 陈阿牛忙着探查西夏大营状况。 野利遇乞忙着攻城,卫渊忙着守城。 总之大家都没有闲着。 算上李行带来的粮食,再加上野利遇乞出征时带来的几十万石粮食,当前,西夏军粮食总和,有近五万石。 按照一天两顿饭来算,五万石,够野利遇乞麾下大军吃一个月左右。 至于后续的粮草辎重,都在按照计划分梯次送来。 倘若这五万石粮食如果出了问题,别说攻打雁门了,估计整个西夏兵营都能酿成哗变。 除非辽军那边能够分给他们一些。 可即使如此,那雁门,也无法继续攻打,甚至会拖累到整条战线,以致全面崩溃。 野利遇乞敢下这场豪赌,是因为,自从张辅、卫渊等人施展的离间计奏效后。 他就不愿跟着李元昊卖命了。 想要大夏不称臣?想要跟周国比耐力?想要打出一个好结果? 可以,养着我! 不养?你换谁来,也指挥不了野利氏一手带出来的这支劲旅! 又过几日。 五万石粮食,已经转移的差不多了。 由于骑兵在山坳间作战的能力不强,李行又认为,小股周军肯定会去桑干河畔的粮仓。 所以,就干脆将看守粮仓的一千骑兵,留在了那里。 准备来个以逸待劳,全歼小股周军,如此,事情传到李元昊那边,也算是大功一件啊! 所以,山脚下的这片粮仓,只有一千步卒看守! 李行对于自己的排兵布阵很满意,甚至有了从军的打算,心道: “待攻下雁门,野利老贼一倒台,我就让父亲向陛下请命,从军!” 给西夏或是辽国卖命的汉臣,很少有能掺和军中事务的,最多也就当个军师。 当夜。 李行意兴盎然,全因成功转移粮草,于是就与几名心腹饮酒至大醉。 不知过了多久。 只见粮仓周遭火光大起。 有侍卫连忙来到李行歇息处,大声道: “监军,大事不妙!” 李行早已烂醉如泥,虽休息片刻,可仍是头昏脑胀。 浑浑噩噩的睁开双眼,皱了皱眉头,“什么事?呕!” 刚说完三字,却觉腹内有股气流上窜,竟是难以压制,直接吐出不少酒水。 晃了晃脑袋,得以清醒不少,忽见帐篷四周火光大作,心头一跳,豁然起身, “怎么回事?” 侍卫作揖道:“监军,有人放火烧山了!” 烧...烧山? 李行身躯一颤,顿时魂不守舍。 那侍卫矗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顿了顿,李行稍稍回神,连忙道: “快!快去救火!” 侍卫摇头叹道:“监军,我们的水源不够...火势已无法控制,还是请监军速速离去,否则,就走不了了!” 至此,李行万念俱灰。 另外一座山丘上。 陈阿牛等人看着眼前山峰的大火,皆是兴高采烈。 他们来此粮仓,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曾想,却是歪打正着。 一场山火,足以将西夏军粮草全部付之一炬。 “咱们烧了西夏军的粮草,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咱们,返回雁门太危险。” “卫将军给咱们准备的炒面粉,应该还能吃上小半月,从现在开始,化整为零,藏于大山。” “等什么时候西夏撤军了,咱们在伺机返回关内。” 陈阿牛下达命令,就此隐藏起来。 嘉佑三年,六月中旬。 西夏军大帐内。 李行正颤颤巍巍的跪倒在野利遇乞身前, “元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若是粮草被烧之事,传到陛下耳中,我命休矣啊!” “看在我父亲的面上,还请元帅搭救!” 现在想起来服软了? 野利遇乞冷哼道:“太迟了...粮草被烧之事,本帅已命人上奏于陛下。” “这件事影响太大,本帅兜不住,还请李监军好自为之!” 不久,野利遇乞宣布暂时撤军至桑干河畔休整。 行军途中。 野利遇乞将李行关押起来,严防他有逃窜可能。 随后,又召集诸将议事: “没了粮草,将士们恐有哗变可能,先派人到辽营中借些粮食应急。” “再让人八百里加前往西庆府,请陛下速拨粮草以振军心。” 粮食不够吃,仗肯定不能打。 等朝廷的粮食到之前,西夏的将士们,或只能‘杀马’充饥,当然,这是不得已的法子。 所以,到时候,还得向朝廷要马。 可是,攻打雁门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成效,结果因粮草之事而耽搁了,使周军得以休整元气。 再想继续打雁门,肯定需要兵员。 以上,就是野利遇乞的想法。 -------------- 野利遇乞撤军之后。 陈阿牛等人,也已陆续返回关内。 卫渊了解事情原委后,给陈阿牛一行人记了首功。 野利遇乞率领的二十万,还有攻打其余城关的十万西夏军,此刻都已撤退。 辽军自然也不可能孤军奋战,索性也就撤了。 至此,第一次代州之战,因为李行这個关键性人物,而草草收尾。 张辅等一众诸将,亲来雁门,为卫渊庆功。 毕竟,雁门这边,是主战场。 也只有这里的得失,影响着全局的胜败。 此刻。 庆功宴上。 不少将士向卫渊敬酒, “卫将军,您阵斩西夏气员大将的事情,在下可是听说了,当真令人钦佩!” “还有您草人借箭之事,估计要成一桩美谈了。” “命人翻阅丛山峻岭,奇袭西夏军粮草...不得不说,艺高人胆大啊!” “...” 面对众人吹捧,卫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辅趁机开口道: “卫渊,此战,你一举击退野利遇乞,使得夏、辽二军计划溃败,你当是首功!” “本帅暂将你功劳记下,待王师凯旋日,本帅再为你请功!” 阵斩七将与奇袭粮仓这两件事,确实算得上大功。 可这草人借箭,实属牵强。 因为在守城战役中,不少将领们都用过。 主要是方便搜集敌军射来的箭矢。 只是,唯有卫渊这次,出了名而已。 酒宴过后。 张辅语重心长的向卫渊开口道: “两军交战,胜负之关键,在于整体实力。” “今后,切记不可,再行阵前决战之事了。” 卫渊作揖道:“请老师放心。” 张辅点了点头, “经此一役,敌军很难向我大周边境发难了。” 卫渊心头一动,“老师的意思是说,野利遇乞很难再发动像样的攻势?” 张辅笑道:“正是如此。” “我们的离间计已然奏效,当前,野利遇乞最好的打算就是与我军继续对峙。” “即是对峙,小规模冲突固然是有,可像挥二十万大军攻打雁门的战役,怕是不会发生了。” 若是这般,也就意味着,代州之战,将要结束了! 第七十八章卫卿,乃是朕的武曲星 卫渊立功一事,张辅还未汇报给朝廷。 但是,前者阵斩七将、奇袭粮仓、草人借箭之事,已经传播出去。 皇城司也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明赵祯。 汴京城,皇宫,大朝会上。 赵祯龙颜大悦,“卫卿,乃朕之武曲星也!” 经此一役,他更加坚定了,要与辽、夏二国,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当年关羽过五关才斩六将。 这次卫渊阵斩七将,注定要被世人传唱。 最近几年,要说风头最盛者,当属卫渊! 曾几何时,最让百姓夸夸其谈的,是某个文人写得某首诗词歌赋。 是哪个风流才子与佳人造就的韵事。 可现在呢? 百姓们听到最多的就是,卫渊又立功了! 汴京城内,某处酒楼里。 说书先生,正讲着卫渊阵斩七将的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名夏将,手持亢龙锏,化作金龙,向卫将军斩杀而去!” “卫将军临危不乱,手中关刀一闪,赫然见那金龙消散!” “其余几名夏将,心知卫将军非一人之敌,便摆出三才大阵,要借以天地之势,将卫将军绞杀。” “就在这时,卫将军身后竟有神形显化,赫然如关公在世,那一战,使得天崩地裂...” “...” “那三名夏将,也非泛泛之辈,用我中原阵法...” “...” “诸位听客,正所谓古有三英战吕布,今有卫渊斩七雄,扬我大周武威!” “...” 讲至此处,整座酒楼内的听客顿时沸腾了起来,喝彩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卫将军威武!” “哪怕是当年的武襄公,也做不到像是卫将军这般,阵斩七雄吧?” “彩!诸君,这杯酒,我等应敬卫将军!壮哉忠勇伯!” “唉,早知当年,就学忠勇伯弃笔从戎了!” “...” 提到卫渊弃笔从戎之事。 意欲下台的说书先生,顿时莞尔一笑,敲了敲醒木,笑道: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方才在下听一位客官说,卫将军从军,乃是弃笔从戎。” “诸位可知,卫将军为何弃笔从戎?” 众人陆续安静下来,听着说书先生的解释, “卫将军从戎之时,恰巧是武襄公去世十年之日!” “兴许,十数年前,在武襄公去世时,卫将军就有了从军的念头,只是那时,他手无缚鸡之力。” “于是,就苦练十年武艺,直至大成,方才当兵去了。” 话音刚落。 众人无不神情动容, “原来,卫将军参军,是为了狄青狄大帅啊!” “这就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武襄公之后,忠勇伯戍卫边疆,我大周,无忧矣!” “...” 夸赞卫渊的人里,多数是平头百姓或是商贾。 只有极少数的读书人偶尔会忍不住夸上几句。 此刻,酒楼的一处雅间里。 一名俏丽的红衣女子,正双手托腮,眼神中透出万千思绪,喃喃道: “明兰,你舅舅好厉害,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儿配不上你舅舅?” 此女子正是张桂芬。 雅间外,有数名侍卫看守。 雅间内,个头儿越来越高的明兰,听到她所言,顿时掩嘴一笑,道: “舅妈,您好歹也是国公府的独女,怎么听说了我舅舅的二三事,就没了信心?” 张桂芬好奇道:“你听说你舅舅阵斩七将的事,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 明兰的确少有激动,但是在听说书先生讲那段故事时,心脏却是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显然担忧多于激动。 “舅舅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总不能听一桩事就激动一下吧?” 明兰笑嘻嘻说了句。 张桂芬不再搭理她,继续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明兰也不打扰她,自顾自地饮茶吃食。 一桌子菜,快要被她消灭干净了。 ----------- 此刻,西夏,皇宫。 李元昊正爆发雷霆怒火。 大殿里的花瓶、桌椅板凳等,都遭了殃。 李昊、张元二人,正跪倒在他的身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李元昊发泄完了,才朝着李昊狠狠踢了一脚, “你儿子可真是出息啊,朕让他去监军,结果他却将三军粮草给监没了!” “如今,那野利遇乞,正向朕要钱、要粮,甚至还要兵马!” “你说,朕该不该给他?!” 李昊被他踢翻倒地,又瞬间恢复跪姿, “陛下息怒!” 息怒? 李元昊快被气疯了, “息怒?你告诉朕,该如何息怒?” 李昊愁眉苦脸。 他现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儿子。 一旁的张让硬着头皮开口道: “陛下,为今之计,只能答应野利遇乞的要求。” “否则,前方将士缺粮,怕是会引起哗变啊!” 听到这里。 李元昊唉声叹气, “原本二十万石粮食,本就要陆续发往前方。” “野利遇乞只损失了五万石,却向朕要六十万石粮草。” “朕要是不给,这场仗就没法继续,朕若是给了,朝廷还如何约束于他?” 李昊下意识开口道:“要不...先给一半?” 一半... 李元昊气急,又踹了他一脚, “你以为,不给他足数粮草,他能够用心作战?” “眼下除了粮草之外,让朕头疼的还有一桩事。” “野利遇乞,狮子大开口,向朕讨要十万兵马!” “朕要是给了他,朕今后,该如何对付他?” 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自建国以来,李元昊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然而,思绪良久,李元昊还是给了野利遇乞兵马钱粮。 换帅肯定不切实际。 整个大夏,除了野利遇乞与他李元昊本人之外,只怕再无人能够指挥三四十万大军作战。 再说,野利遇乞的那些旧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指挥得动。 值得一提的是,张元前往边境了,身份是继李行之后的新监军。 当李元昊的旨意来到西夏大营后。 所有将领,无不激动, “有了这些兵马钱粮,没准就真的能攻下雁门了!” “是啊,接连数日的征战,我军伤亡不少,有了那十万大军的到来,生擒张辅,不在话下!” “...” 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野利遇乞看了他们一眼,暗道: “攻下雁门,生擒张辅?做梦去吧!” “如今本帅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何须自找没趣?” 第七十九章代州之战,结束 嘉佑三年,八月下旬。 张元带着粮草辎重,来到西夏军营中。 被野利遇乞关押起来的李行,听说他来,顿时燃起生还的希望,嚷嚷着要见他的好叔父。 结果,张元却带来了将李行赐死的圣旨。 这个时候,杀一个李行,已经无济于事。 甚至,李元昊杀了他,还可能会引起李昊的不满。 但,就是要杀他。 若不是他,局面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赐死李行的当天,张元语重心长道: “孩子,下辈子,长点心吧。” 李行自知死局已定,叹了口气,道: “叔父,请告知父亲...早做打算吧。” 李行死了以后。 张元就开始催促着野利遇乞攻打雁门了, “将军,您要的六十万石粮草均已到了,这些时日,朝廷也陆续派来些军粮。” “如今可谓万事俱备,是时候该兑现将军你的承诺了。” 野利遇乞唉声叹道:“先生,不是我不想攻打雁门。” “只是你也看到了,天这么热,走两步就要大汗淋漓,如何攻打雁门?” “待到秋后凉爽些,再去攻城也不迟!” 张元皱眉道:“自去岁到如今,朝廷耗费钱粮无数,然而战事却无寸进,将军您不觉得过分么?” 野利遇乞不悦道:“先生,慎言!” “本帅敬你三分,是因为当年我大夏立国时,你居功甚伟。” “可说到底,你是周人,不是我夏人!你一介书生,就别掺和战事了。” 话音刚落,大帐内,就冲出几人,站在张元身后。 见状,张元怒声道:“你敢对我不利?” 野利遇乞大笑道:“本帅岂敢?只是让你回到帐中,好生歇着罢了!” 张元哼了一声,“整个大夏,都说你野利兄弟二人忠心无比,如今看来,笑谈罢了!” 野利遇乞神情冷淡道:“忠不忠心,还轮不到你这个二姓家奴在此评说!” ----------------- 西夏又给野利遇乞派了大量钱粮兵马一事,自然是瞒不过卫渊。 可是等了数日,不见敌军有丝毫动静。 卫渊就忽然想起,不久之前,张辅所言。 看来,这仗,野利遇乞是真的不想打了。 闲来无事,卫渊打算将自己的一批心腹,全部提拔一番。 有跟随他从雁门一路厮杀过来的悍勇之将:林兆远、陈阿牛、郭颢; 也有在全军大比武中脱颖而出的精兵:萧逾明、沈青、谢武、梁达。 算上徐长志,总计有八人。 这八人,是卫渊心腹中的心腹。 将来,他若挂帅,这些人,都将是随军出征的将领。 也是他独自培养出来的班底。 除了徐长志之外,其余人,都被卫渊提拔成为营指挥使。 这只是军中职务。 待凯旋之后,皇帝那边,还会赏赐他们一些散阶。 至于徐长志,则无需提拔了。 毕竟,卫渊是营指挥的时候,他就是副指挥。 卫渊是先锋,徐长志就是副先锋。 提拔完众人。 卫渊特意寻来郭颢与梁达,语重心长道: “代州之战,怕是到此为止了...” “我被陛下封为忠勇伯,今后就要留在京城。” “代州是咱们得根,咱们将这经营的固若金汤,不能我走了,就直接拱手让人...” “我想,让你二人留在代州,将来无论是谁为代州团练使,都要确保,代州在咱们得手上。”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郭颢在代州军队里,有着颇高的威望。 梁达听话懂事。 二人若是打起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只是... 卫渊再次看向二人, “平心而论,留在代州,肯定不如去往京城当职。” “你二人如若不愿,全当我没有提及此事。” 听到这里。 郭颢与梁达相视一眼,陆续开口道: “将军,末将是随您从尸山血海中一路厮杀过来的,您就是末将的亲大哥,您让末将在哪,末将就在哪!” “将军,您对卑职有恩,卑职愿留在代州,替您看守此地!” 听到二人回应,卫渊也是松了口气。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将代州当做一条后路。 “离开代州时,我会将数名贴身亲卫留下,在代州军中担任都头。” “有他们在,也能助伱们掌控代州。” 最起码,不会随便来个团练使,就将卫渊的辛苦筹划瓦解的一干二净。 ------------- 嘉佑三年,九月底。 天气渐凉。 野利遇乞以将士缺少冬装为由,不敢冒进。 十月底,大雪。 野利遇乞又以不利行军为由,婉拒李元昊攻打雁门的催促。 此刻。 辽军大帐内。 耶律义先正在骂娘, “早就知道这西夏军不靠谱!” “这個野利遇乞,更是孬种!” “他不攻打雁门,难道要让我们去打?” “老子不奉陪了!” 十一月初旬,辽国撤兵。 与此同时。 西夏皇宫。 由于李元昊难以奈何野利遇乞,心中时时憋着一团火。 太子李宁令哥携太子妃没移氏入宫请安。 李元昊见没移氏模样俊俏,身姿火辣,竟是生了霸占之心。 当着太子的面,他将就没移氏抱在怀中。 没移氏心生惶恐,“父...父皇...” 太子跪地不起。 李元昊冷厉道:“你男人都没意见,你要违抗朕?” 没移氏见到自己的丈夫,连头都不敢抬起,抖颤着身躯,显然十分害怕的模样。 便是心中绝望,缓缓闭上双目。 李元昊大笑几声。 将她扔到床榻之上。 当着李宁令哥的面,粗鲁的将没移氏身上衣衫撕个粉碎。 随后,就行了苟且之事。 事了,李元昊穿衣来到太子身前,道: “今后,她就是你的娘。” 闻言,太子心存屈辱,但只能不甘认命,“是!” 随后,李元昊离去。 太子抬头看向床榻之上的没移氏,她那原本白嫩的肌肤,如今满是伤痕,显然饱受摧残。 这时,没移氏目光恰巧与太子碰撞,一时间,抽泣不止。 李元昊站在殿外,用余光看着身后的太子。 太子如芒刺背,向没移氏下跪叩首道: “儿臣,拜见母后!” 翌日,李元昊废没藏氏,立没移氏为后。 嘉佑三年,十二月底。 野利遇乞向李元昊再次索要粮草布衣。 李元昊勃然大怒,遂与百官商议撤兵事议。 他...终是扛不住了。 第八十章王师凯旋,万众瞩目 嘉佑四年,三月开春。 李元昊正式下达旨意,命野利遇乞撤军。 同时,派遣使者前往大周,商谈罢兵事宜。 西夏皇宫内。 李昊、没藏讹庞等几位大臣,正站在李元昊身前,商议着如何处置野利遇乞一事, “陛下,野利遇乞故意贻误战机,导致我军不得不撤兵,按律当诛!” “陛下,我大夏将领,多以野利氏马首是瞻,如今野利旺荣一死,若处决野利遇乞,唯恐引起震荡。” “为今之计,应以安抚为主!” “安抚?野利之心,路人皆知,如何安抚?当处决!” “...” 李元昊听着这些大臣吵成一团,心中也没了主意。 野利遇乞不是眼前这些文臣。 杀了他,搞不好,真要出大事。 无奈,李元昊郑重决定,让野利遇乞镇守西凉府,无诏不得回京。 打算以蚕食之策,逐渐削弱野利氏在大夏的影响力与实力。 -------------- 嘉佑四年,三月下旬。 野利遇乞撤兵。 为时近两年的代州之战宣布结束。 关内。 张辅准备班师事宜。 他向卫渊说道: “功臣名单,以快马加鞭,送往京都。” “为师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卫渊作揖道:“请恩师直言。” 张辅点了点头,“你如今已被陛下封为伯爵,且年少成名,又立阵斩七将诸功...” “若是陛下再行赏赐,可能就是侯爵了...或是如当年狄公一般,赏你高官厚禄...” “但是,太早入中枢,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卫渊若有所思,“您是想说,让学生不要过于冒进?” 张辅笑道:“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堂之上,其实都适用于兵法。” “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事,你自己决断,为师只能说到这里。”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谢恩师教诲!” 张辅说的没错,以卫渊这个年龄,着实不易过于冒进。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有个长辈在身旁时刻照拂,就是好啊。 四月初旬,卫渊等一众功臣,随张辅班师回朝。 京城...卫渊将在这里,有着全新的开始。 -------------- 与此同时。 大周,汴京,皇宫。 朝会之上。 赵祯看向百官,大笑道: “辽、夏两国合兵攻我大周,却被我大周将士拒于国门之外。” “此战,已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我大周,才是天朝上邦,中央之国!” “四夷敢有不臣者,必戮!” 两国撤兵之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兴了。 以致于什么大话都敢往外面说了。 归根到底,不过是成功抵御了两国入侵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大周而言,此事,也的确值得高兴。 文武百官,齐齐作揖道: “天祐大周,陛下万年!” “天祐大周...” “...”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明目张胆吹捧皇帝的机会。 百官岂能错过? 这个时候,就是比谁的嗓门更大。 没准会让皇帝有所注意... 片刻后。 赵祯再次开口: “英国公已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待他们抵达汴京,朕要在垂拱殿大摆宴席七日,与民同庆!” “朕还要重重赏赐,此次出征的有功之臣!” 此刻,无论用着怎样的词汇,来形容赵祯的激动,似乎都略显苍白。 -------------- 朝会一结束。 整座汴京,都知道战争结束的消息了。 有文人登高楼吟诗作赋称颂此战; 有商人在街头挥撒千金洋洋得意;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在因代州一战,而欢饮雀跃着。 仿佛,已到年关。 家家户户,挂起大红灯笼,都在过节。 一时间,汴京城内,一派盛世景象。 不久前。 盛家。 盛紘与齐国公家的小公爷齐衡正在聊着书法, “照前朝张海陵的话说,那真是天资自然,你看他那個‘平’字,墨迹俊逸啊!” “王右军的平安帖,不仅平字好,安字也极妙,他的这个安字,侧锋下拱,粗细合宜,只是衡儿至今难有其万一。” 说话间,墨兰带着两名婢女,来到二人身旁敬茶。 盛紘先是示意她给齐衡看茶,随后呵呵笑道:“你现在还年轻,不着急,等再练一段岁月,自然就有了。” 坐在齐衡身侧的盛长枫笑道:“这王右军是何许人也?他的字我是不敢练的,练了泄气。” 盛紘没好气道:“你那是懒!” 今日,盛紘休沐,并未上朝,对于代州之战结束的事情,还不甚了解。 值得一提的是。 今日不光齐衡也在盛家,就连余嫣然的祖母余老夫人也在。 这老夫人是专门来拜访盛老太太的。 当年,盛老太太还未出嫁的时候,在京中人脉极广。 虽是侯府独女,但就当时风头来说,一点儿也不输如今的英国公府独女张桂芬。 余老夫人与盛老太太聊天正堂的屏风后面聊天。 而盛紘则与齐衡在屏风前讨论书法。 墨兰敬茶之后,就来到了屏风后,老太太这里,偷偷摸摸的看着屏风前的齐衡。 如兰跟在王若弗身侧,听着盛老太太与余老夫人叙旧。 至于明兰,则与余嫣然坐在一处走廊里说着悄悄话,互相玩弄。 这余嫣然的妹妹,当初在马球场里得罪过明兰,若非张桂芬出现,估计明兰与那余嫣红少不了‘兵锋相见’。 后来,在一次京中贵眷女子聚会中,余嫣然又遇到了明兰。 前者对马球场中发生的事情,又向明兰道歉。 一来二去,二人便就熟络起来。 直到今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正堂处。 从齐衡那里,正巧可以看到明兰与余嫣然玩闹。 齐衡看着明兰开心的模样,不自觉也笑了出来。 自从知道明兰的舅舅是卫渊,但是明兰从不仗势欺人,甚至心地善良时,齐衡对明兰就有着一种好感。 再加上两三年光景过去。 明兰的个头也长高了,模样也越来越俊俏,他人对其有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忽地。 就在这时。 有小厮急匆匆跑来, “老爷,老爷!” 声势极大,将正堂内外的众人都是吸引。 盛老太太、余老夫人、王若弗、盛紘、齐衡包括明兰等人,都注意到了,不由得好奇起来。 盛紘看向那小厮,深深皱眉道: “没见到今日有贵客来访?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小厮才知坏了规矩,深深作揖道: “启禀老爷,官家张贴皇榜了。” 盛紘为了及时了解京中的大小动作、局势等,特意嘱咐下人,若有官报、皇榜之类的登出,第一时间来报。 顿了顿。 盛紘好奇道:“哦?不知皇榜中写了什么内容?” 小厮直言道:“代州之战大捷,辽、夏两国撤兵了,英国公张辅、右先锋宁远侯顾偃开、左先锋忠勇伯卫渊,不日率领王师回朝。” 话音刚落。 听到这句话的明兰,豁然起身,不由分说,连忙快步走到小厮跟前,神情激动道: “你说真的?打赢了?王师要回朝了?” 上架感言 昨日接到消息,明日正午,也就是阳历2月16日周五12点左右,正式开通vip章节。 本书终于走到了上架这一步。 一路走来,是你们将这本书捧到了上三江的高度,我真的要感谢你们,让我看到了未来的曙光与生活的希望。 虽然也有很多喷子...但其中有些喷子说得一些观点,也不无道理。 我学识有限,初入网文,属于一边学习,一边成长。 我写文的初衷,只是想写喜欢的故事,希望读者也喜欢看我写得故事。 有人说我不符合逻辑也好,有人说我不懂历史也罢,哪怕有人说我小说写得很垃圾,不行,难以入目,我都觉得无所谓。 因为我只是想写出,我喜欢的故事,如果这个故事,也能被一些人喜欢就够了。 我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 相较于大多数人,我真的很幸运,追读一路高涨,被喜欢看这本小说的朋友一路抬着上了三江。 这本书对我来说,真的是个开始,我不希望开始即巅峰,我希望,能陪喜欢看这本书的朋友,以及喜欢看我下本书的朋友,一起走个几年,乃至十几年... 煽情的话不多说,明日上架,持续爆更,今后每日不低于八千字,我没有攒存稿的习惯,我能做到的,就是暂且不管家里的农活,交给我父亲打理,然后专心写作,写多少发多少。 我也不整什么,打赏多少爆更多少,有经济实力的就支持,没经济实力的,看书就是最大的支持! 看小说,就是图个开心,量力而行! 明日正午见,我码字去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一章被多方势力拉拢的卫渊 “明儿,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盛紘见明兰有些失态,不由得呵斥两句。 齐衡连忙道:“世伯,听说六妹妹的舅舅就是忠勇伯,兴许是知道王师凯旋与她舅舅有关,故而关心则乱,不打紧。” 盛紘...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一章:被多方势力拉拢的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二章谁言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男儿? 嘉佑四年,六月初旬。 张辅率军行至汴京城外。 韩章率文武百官于京城门外迎候王师。 代州一战,是赵祯一朝,首次同时击败辽、夏两国,意义非凡。 为示隆重,从皇城门前开始,贯穿御街、...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二章:谁言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男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我为我姐请诰封 皇帝于垂拱殿宴请百官。 酒过三巡之后,赵祯便就找借口离开此间。 他在这里,群臣反而会畏首畏尾,玩不痛快。 索性,倒不如让他们开心开心。 尤其是出征归来的那些有功之臣,否则,这场...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三章:我为我姐请诰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四章正三品大员——卫渊 大宴七日之后。 紫宸殿,朝会。 赵祯大封代州一战的有功之臣。 封英国公张辅为枢密使,掌军国大事。 宁远侯顾偃开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禁军。 卫渊为上护军兼侍卫马军都指挥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四章:正三品大员——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五章定婚期,拜访宁远侯府 卫渊踏进府中。 那些下人、婢女,均已站成数排。 这是张嬷嬷特意为之。 她知道,卫渊是英国公的弟子,是军人出身。 对站姿这些,定然极为看重。 待下人们见到卫渊的这一刻,顿时...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五章:定婚期,拜访宁远侯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六章卫哥哥,好久不见 翌日。 卫渊准备拜访恩师张辅。 英国公府中门大开。 张辅一家人,早就知道卫渊今儿个会来。 其中最为激动地,还是要属张桂芬。 今日,她倒是没穿显得英姿飒爽的红衣。 而...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六章:卫哥哥,好久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七章顾家的人脉,就是卫渊的人脉 宁远侯府的情况比较复杂。 顾偃开有两个弟弟,平日里除了‘养尊处优’之外,几乎什么都不做。 缺钱了,找顾偃开要,膝下儿女有事了,找顾偃开解决。 关键,顾偃开身为兄长,不训斥两个弟弟不思...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七章:顾家的人脉,就是卫渊的人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明丫头,好久不见 卫渊早就给盛家递了拜帖。 只是他并未让盛紘声张,而是打算给长姐她们一个惊喜。 给卫恕意等人的礼物,也都是从赵祯赏赐的御中宝物里精心挑选。 未时三刻。 卫渊乘坐赵祯御赐的豪华车辇...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八章:明丫头,好久不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九章与卫恕意母女闲聊二三事 “舅舅,好久不见!” 明兰笑靥如花,清脆甜美的声音如阵阵清风拂过,让人感到惬意。 一晃多年,明丫头愈发出挑了。 “长大了,也长高了不少。” 卫渊上下打量着。 虽然虚岁才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八十九章:与卫恕意母女闲聊二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章快来拜见你们舅舅 阵斩七将? 卫渊好奇地看了一眼卫恕意,笑道: “如果我小时候没记错的话,有日,父亲问你我姐弟志向,我说要当状元,姐你说的是...当个女将军?” 卫恕意一愣,思绪逐渐飘到儿时。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章:快来拜见你们舅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这天下,不能交给武将来管 卫渊对忠勤伯府的情况并不熟悉。 只知道他们距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 甚至都要沦落到四处求人方能给后辈子弟谋出路的地步了。 所谓的家宴结束之后。 卫渊与卫恕意正闲聊。 前来给...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一章:这天下,不能交给武将来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徐长志拜访盛老太太 卫渊前脚刚离开相府。 参知政事与三司长官还有几部尚书,就从屏风后现身。 韩章抿了口茶,看向众人,询问道:“你们觉得,卫渊此人如何?” 几位跺跺脚就能让京城抖三抖的大人物陆续开口道: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二章:徐长志拜访盛老太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点卯二三事 休日结束之前,卫渊又相继拜访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武勋。 随后,就准备前往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叙职。 所谓侍卫亲军,就是指禁军。 马军指的是骑兵。 也就是说,卫渊现在掌管着禁军骑兵...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三章:点卯二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皇后召见,让我训练太子赵曦? 卫渊第一天当职,并未太忙碌,主要还是以熟悉马军司职责为主。 虽然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这个职位,可以掌控禁军骑兵,但是却无调动之权。 目前来说,卫渊还是打算按部就班,以前怎么样,如今就怎么样...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四章:皇后召见,让我训练太子赵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英国公夫妇收义女宴开始 盛老太太与明兰离开英国公府后。 张辅便已自己的名义广发请柬。 大都是邀请的武勋。 倒不是说张辅请不动几个文臣,而是不能请。 官家心里最忌讳的,就是文武和睦。 张辅亲自发请...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五章:英国公夫妇收义女宴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汴京勋贵齐至,卫家姐弟风光 张桂芬将三兰带到自己院子里。 平日里比较跳脱的如兰,如今很守规矩,什么话都不敢说。 倒是墨兰,时不时的搭讪两句, “舅妈,您家里可真大。” “舅妈,这酥饼当真是好吃,比我家里做...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六章:汴京勋贵齐至,卫家姐弟风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九十七章高门贵女二三事 英国公府前院,汇集整座汴京城的勋贵。 就连不再从武的齐国公府,也派了齐衡前来。 可想而知,张辅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不过,齐国公府的做法,很受文武势力的诟病。 想要从文,还不愿与...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九十七章:高门贵女二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说我可以,说我舅舅?不行 等等! 明兰一听,脸色瞬间一变, “舅妈,您说什么?她说我舅舅不是?” 见状,张桂芬愣了愣神。 她还从未见过明兰这般模样。 印象里,明兰对于她人挑衅,都是处处忍让。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八章:说我可以,说我舅舅?不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女儿卫恕意,拜见义父义母 卫渊是谁? 说是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也不为过! 大军凯旋时,唯独卫渊,被陛下留宿于宫中! 这份皇恩,整座汴京城谁人能及? 余侍郎的父亲是做过宰相不假。 可是,大周的宰相,除...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九十九章:女儿卫恕意,拜见义父义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二姐卫如意进京 宴席结束,宾客散去之后。 卫恕意娘俩并未着急离开张家。 至于盛紘、长柏等人,倒是走了。 明兰特意寻到卫渊,道:“舅舅,今日那余家二姑娘的事...” 后者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章:二姐卫如意进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辽夏来使,令卫渊着甲佩刀进殿 半个时辰后。 春意阁。 卫如意与明兰还有几名婢女,端着做好的菜肴,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基本都是卫渊与卫恕意姐弟二人喜欢吃的菜品。 看到这些熟悉的菜肴,卫恕意姐弟二人一阵恍惚。...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一章:辽、夏来使,令卫渊着甲佩刀进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请忠勇伯壮我国威 赵祯见到英国公张辅踏进紫宸殿的那一刻。 神情终于有所释然。 文有韩章,武有张辅,赵祯足可高枕无忧。 ‘知否’里,若非张辅不在京城,不得圣旨,也绝对不会有叛乱之事发生。 如二王之...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二章:请忠勇伯壮我国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壮哉忠勇伯 自大周太宗北伐失利,西夏建国之后,常有互派使者之事发生。 但是,毫无例外,每一次,大周都会被辽夏两国的使节羞辱。 究其原因,便是大周武德不充沛! 辽、夏两国,地处苦寒,他们的子民,从...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三章:壮哉忠勇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辽夏无人乎? 耶律重宝与拓跋保仁都受了重伤。 若非比武要留有余地,如今,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卫渊看向耶律信先与李谅祚,冷嘲热讽道: “这两个,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勇士?如此不堪一击,连我大周的女子都...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四章:辽夏无人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卫渊,他才是潜龙 三国间的比试暂告一段落。 耶律信先与李谅祚出使大周的目的之一,也宣告破裂。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一看,大周的禁军实力。 以此来估算大周拥有的军事力量。 当耶律信...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五章:卫渊,他才是潜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凭什么他国之人,比我大周子民高一等? 耶律信先与李谅祚对于卫渊的议论,全是出自肺腑。 自雁门一战后,这二人,就已经关注到了他。 张辅、野利遇乞、耶律仁先等老一辈人迟早会有仙去的一日,未来二三十年后,就是他们这代人的天下。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六章:凭什么他国之人,比我大周子民高一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你们周人,谁敢杀吾?谁敢? 卫渊刚欲上前,就见开封府尹包孝肃已经带着衙役来到此间。 围观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路, “快看,是包大人来了。” “几年前,那祸害咱们大周女子的辽使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是因为那时的开封府尹,还不是包大人!” “没错,包大人刚正严明,定能还丘老汉一个公道!” “倘若此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七章:你们周人,谁敢杀吾?谁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八章包喷子天下无敌 包孝肃在第一时间清场。 耶律信先命人将那辽使尸首搬走, “卫渊,我必到贵国皇帝面前重重参你一本!” 随着周围人群逐渐散去之后。 那丘老汉向卫渊下跪叩首道谢。 后者将其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你是大周的百姓,我是大周的将军,陛下的臣子,陛下的子民遇到不公,我自然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八章:包喷子天下无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九章朕认为,卫卿无罪 大周文臣里两位极致代表,韩章与包孝肃,此刻都已经表态。 前者不用多说,乃是文臣之首;后者虽然不是宰相,可论品行,深受文人钦佩。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文臣开始站出来发声: “陛下,包大人...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零九章:朕认为,卫卿无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还我河山,一统天下 张辅走后。 卫渊就前往马军司,将各军指挥使唤到此间,叮嘱道: “明日两国使者会前往禁军大营,本帅要求不多,将你们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禁军将士的水平。” 马军司指挥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章:还我河山,一统天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卫渊 “还我河山,一统天下!” “...” 数万将士齐齐开口,声势宛若万道雷霆在半空炸裂。 此刻,两国使臣的脸色,犹如墨云压顶,难看到了极点。 还我河山?一统天下? 不就是指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一章:有机会,一定要杀了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赵祯的用意 两国使节返回驿站后。 卫渊就带着二百两黄金入宫面圣。 在宣政殿内见到赵祯之后,他将那黄金放在案前,跪拜道: “陛下,臣今日逾越,给了两国主使各一套甲胄,只换来这二百两黄金,请陛下恕罪...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二章:赵祯的用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三章吴大娘子拜访盛家 卫渊现在还没有开枝散叶。 想要让卫家成为当世一等一的大族,光靠一脉是难以做到的。 今后,需要后世子弟们的相互扶持。 这也是为何,卫渊执意要将张云昌送到国子监读书的原因。 即使今后难以科举入仕,也能做个监生。 一个家族的兴旺,难以靠一个人就完成,需要通过几代人的共同努力。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三章:吴大娘子拜访盛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林噙霜的算盘 王若弗思索一番,决定还是要将吴大娘子来访的事情告知卫恕意。 暮苍斋里。 后者略感惊诧, “你是说,永昌伯夫人有意撮合明儿与她儿子梁晗?” 王若弗点头道:“我应该没有听错,那吴大娘子,就是这个意思。” 随着卫恕意身份地位的水涨船高。 王若弗这大娘子的权势肯定会受影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四章:林噙霜的算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五章张桂芬打墨兰 墨兰明白了林噙霜的意思。 想要让那些权贵世家,对自己高看一等,就要学会给自己造势。 卫渊是明兰的舅舅,也可以是自己的舅舅。 即使事情被卫渊知道了,碍于两家的颜面,也不可能公然发难。 只能是私底下让自己的父亲,告诫自己两句。 可一旦造势成功,那些权贵子弟们,不得上杆着巴结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五章:张桂芬打墨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卫渊只有一个外甥女,那就是盛明兰 “因何事起了冲突?” 卫恕意询问道。 那老嬷嬷作揖道:“回卫夫人的话,那盛家四姑娘,当着吴大娘子的面,说是卫伯爷的外甥女。” “还借着卫伯爷的权势,讨好各家夫人,我家姑娘看不下去,就斥责了她。” “那料此女心机深沉,竟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舅妈训斥外甥女,乃是理所应当...”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六章:我卫渊只有一个外甥女,那就是盛明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七章卫渊的权势 一句话,就将一位伯爷的职务撤下? 此刻,所有人都更为清晰地了解到了卫渊现在所掌握的权势。 永平伯夫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要不是周围人多,她都想给卫渊跪下了。 这年头,武勋子弟,能...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七章:卫渊的权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八章赵祯的恩宠,组建新军? 从卫渊的言语中,赵祯不难猜测发生了何事。 永平伯? 听到这三个字,赵祯皱了皱眉头, “朕记得,他在神骑军中担任指挥使一职已经多年。” “你乃是马军司都指挥使,这种事情,你看着办...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一十八章:赵祯的恩宠,组建新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大章第一百一十九章谁敢为了你得罪卫渊啊? 用过晚食。 永平伯夫人就着急的前往齐国公府。 经由下人通报,永平伯夫人如愿见到了平宁郡主。 话还没说两句,永平伯夫人便失声痛哭起来, “如今...我是没法子活了...”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大章)第一百一十九章:谁敢为了你得罪卫渊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章初识杨家将 永平伯沮丧着脸回到家中。 他能动用的人脉,几乎都用了。 但是却无一人帮他。 毕竟,谁乐意去得罪一位当朝新贵? 自打永平伯府娶了商人之女后,就已经落寞了。 想要在大周朝保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章:初识杨家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伯乐与千里马 很快,徐长志就将杨怀仁请来。 卫渊看了看对方。 二十来岁的年龄,面容比较刚毅,眉宇间透着一种坚韧。 在不少勋贵子弟们都混吃等死时,像杨怀仁这种不愿同流合污的武将,倒是不多了。 ...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一章:伯乐与千里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革除爵位,广云台吃酒 杨守仁暂且回到神骑军中。 卫渊约他散衙之后,前往樊楼吃酒。 与之同行的,还有从代州跟随自己来京城的那些心腹们。 徐长志道:“只要是吃酒就去樊楼,今夜能不能换个地方?” 卫渊不解...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二章:革除爵位,广云台吃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张桂芬吃醋 去广云台?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 卫渊一脸错愕。 明兰嘟嘟嘴,心有不悦,“舅舅,舅妈说了,要让明儿看着您!” “姨母就在春意阁那边呢!我...我告诉我姨母去!” 说罢就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三章:张桂芬吃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广云台第一美姬——魏行首 张桂芬提着剑站在门口犹豫半天。 好几次,都想踏出门槛,出府,去广云台找卫渊,看看是哪个狐媚子在作妖。 但是她不敢,她怕她去了,会给卫渊丢脸,会让他生气。 但是她不去,今夜,注定是难眠...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四章:广云台第一美姬——魏行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贪财好色的卫渊 一场酒宴下来,卫渊‘豪掷千金’。 有人说,他是为了魏行首的美色。 来到京城,见识了纸醉金迷,故而本性暴露。 也有人说,他是为了徐长志等一众兄弟可以在广云台玩得开心。 总之,半夜下来,卫渊在广云台花费数千两白银一事,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所有人都暗自觉得,卫渊这是在自毁前程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五章:贪财好色的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卫卿为国尽忠,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英国公夫妇还在聊天。 忽地,一脸憔悴的张桂芬缓步来到此间。 张夫人瞧着她那无精打采的模样,笑问道: “看你这样子,你卫大哥的事情,你是知道了?” 张桂芬郁闷道:“卫哥哥为广云台的一名娼妓一掷千金,这事都传遍京城了,我岂能不知?” 张夫人故作打趣道:“这个卫渊也着实可恨!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六章:卫卿为国尽忠,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卫渊上书《练兵实纪》 宣政殿里。 韩章听到赵祯的声音。 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一个臣子,竟是将皇帝逼到说出那番话的程度。 那么这个臣子,便不是良臣、忠臣。 而韩章一生,都以忠良为名。 那番话,落在他的耳朵里,犹如对他千刀万剐。 “臣,有罪!” 韩章再次叩首, “请陛下治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七章:卫渊上书《练兵实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此练兵法,当为我大周第一兵书 卫渊前往皇宫面圣。 在通往宣政殿的走廊里,他一直昏昏欲睡。 此时,赵祯正与户部尚书还有韩章等几位中枢大臣,商议盐税一事。 赵祯贴身太监朱总管进殿通报, “陛下,忠勇伯卫渊求见。” 赵祯正与韩章等人商议到最要紧的时刻,自然不能因为卫渊的觐见而坏事, “这小子来做什么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八章:此练兵法,当为我大周第一兵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卫渊兼任兵部右侍郎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二十九章:卫渊兼任兵部右侍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大周最年轻的兵家宗师 翌日,午后。 韩章、张辅、顾偃开、辅国公、韩国公等一众大臣勋贵,齐聚宣政殿。 午前,皇帝赵祯命人誊抄了十份《练兵实纪》,供众人阅读。 此刻,卫渊就站在赵祯身旁,一言不发。 那些...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章:大周最年轻的兵家宗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华兰大婚在即,使节离京,荡虏五军 用膳时,卫渊听明兰说了件事, “舅舅,我父亲昨儿个说,我大姐姐新婚在即,想让我问问您,您可有出面的打算?” 华兰大婚,如果卫渊出面了,对盛家来说绝对称得上一件好事。 最起码,盛家可以...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一章:华兰大婚在即,使节离京,荡虏五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忠勤伯府前来拜访,吴大娘子呈拜帖 翌日,午前,两国使节离开京城。 卫渊与鸿胪寺卿等几位官员相送。 待使节前脚一走,鸿胪寺卿洪翼轸便感到一阵轻松, “各国使节,尤其是以辽夏最难应对。” “好在这次,有卫将军您从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二章:忠勤伯府前来拜访,吴大娘子呈拜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华兰长柏等盛家小辈前来拜访 盛紘心里想什么,盛老太太一清二楚。 他真的是因为忠勇伯将忠勤伯赶出门,连礼都没收一事而心怀忧虑吗? 就算是有这方面原因,只怕也不多。 盛紘心里想得更多的是,我们盛家子弟,还没怎么劳烦忠勇伯呢。 你们忠勤伯府,就靠着我盛家名声,前往忠勇伯府送礼去了? 要不是盛家乃书香门第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三章:华兰、长柏等盛家小辈前来拜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与华兰二三事,俏皮的如兰 吴大娘子离开忠勇伯府后,盛华兰等人,也来到了后院。 她们去过英国公府,见识到了国公府的气度与富贵。 哪怕是汴京城里的几座王府,都不见得,能够比过英国公府。 如今,这忠勇伯府在他们眼里...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四章:与华兰二三事,俏皮的如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小公爷送礼,卫渊杀马 如兰嘟着嘴,显得委屈极了。 经卫渊那么一开口。 长柏与华兰都在指责她,她是不敢还口辩解什么。 在盛家,除了长辈之外,如兰就只怕华兰,就连盛长柏她都不怕。 用膳期间。 盛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五章:小公爷送礼,卫渊杀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新军事关家国命脉 卫渊杀马一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原本打算前往忠勇伯府送礼的那些勋贵们,一时间也消停下来。 卫渊都已将事情做这么绝了,谁还愿自找没趣? 晚些时候。 齐国公府。 齐衡知道卫渊...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六章:新军事关家国命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文武大臣互怼,卫渊献盐引法 大朝会即将开始。 由于盛紘来京之后表现不错,现已升为工部员外郎,从五品。 但仍是没有资格进殿参与朝议。 只能跟着一些同僚站在殿外。 过了会儿,随着一阵阵山呼,大朝议便就拉开序幕...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七章:文武大臣互怼,卫渊献盐引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与赵祯谈条件,卫家军雏形 韩章目光不善。 卫渊点了点头,“欺君与否,韩大相公,您可说了不算。” 就连赵祯都持有几分怀疑。 卫渊,上阵杀敌还行。 他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卫卿,朕知你为国之心,但不可鲁莽。” 赵祯缓缓开口。 轻而易举的,就将卫渊可能会犯的欺君之罪,变成了为国心切,有些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八章:与赵祯谈条件,卫家军雏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九章认卫青为祖,赵祯命礼部记册 “陛下,臣初入京城,幸被陛下苦心栽培,方有今日。” “但臣资历尚缺,位卑言轻,难以招架诸多勋贵。” “臣...臣只能跪求陛下赐旨!” 卫渊说到此处,长跪不起。 谈条件的基础是什么? 就是要让赵祯认为自己绝对忠诚! 否则,当他说出口的那一刻,必遭皇帝猜疑! 卫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三十九章:认卫青为祖,赵祯命礼部记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卫家祭祖大典,卫渊名门之后 赵祯颁布的这道旨意,是为卫家造势。 自此以后,卫家可称名门。 而卫渊,就是卫青正儿八经的嫡传后人。 卫家,自卫渊这一脉起,便可称‘望族’、‘世族’。 此刻,忠烈寺。 河东卫氏、两浙卫氏、蜀道卫氏等等。 整座大周,数一数二的卫氏名门,无论从文从武从商,几乎都派了代表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章:卫家祭祖大典,卫渊名门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卫氏永不分家大周新军初代统帅 卫氏祭祖大典结束。 各脉卫氏德高望重者,没有急于一时离开。 他们在一间庙宇中相见卫渊。 “卫将军,你可知,光是我河东卫氏、两浙卫氏、蜀道卫氏,这三大氏族,就有多少姓卫之人?” 卫渊哪里晓得这个答案?他摇了摇头。 那河东卫氏长者缓缓道: “仅是我卫氏三脉,就有六十万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一章:卫氏永不分家!大周新军初代统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二章康姨妈 由于卫渊在任命诸将之前,已写了劄子呈给赵祯。 且得到了赵祯的应允。 所以,这时,应有不少的官吏,知道了此事。 将新军将领级别,都安插成了自己人,这事,瞒不住,御史也不会同意。 所以,卫渊早就想好说辞。 在他临近宣政殿之前,就听到了那些御史们慷慨激昂的声音, “陛下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二章:康姨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我父配享太庙 盛家后院亭子里。 一身盛装的王若弗不以为然道: “姐姐,恕意平日里从不拿着她那诰命身份说事。” “她不像是林噙霜那个小贱人,应该无碍。” 由于前来给她打招呼的那些名门女眷,又跑去拍起卫恕意的马屁。 所以,她这边,倒是只有康王氏一人, “好妹妹,话不是那么说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三章:我父配享太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平宁郡主实力宠宠明兰? 是啊! 我父配享太庙。 我才是盛家大娘子! 我怕什么? 王若弗看向卫恕意,不消片刻,竟是有打起退堂鼓, “姐姐,你有所不知,她那弟弟,可是一位杀神啊!” “你没听说吗?之前那场国战,她弟弟在代州一人就杀了上万的西夏人啊!” 一人杀了上万...纯粹是以讹传讹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四章:平宁郡主实力宠...宠明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五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卫恕意? 卫渊与徐长志前往盛家途中。 后者想起一事,道: “陛下已经将你完善的盐引法推行下去。” “江宁海家,你知道吧?” 卫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门五翰林,比苏家还要显赫,是朝中仅次于包大人的文官清流代表世家。” “怎么?盐引的事情,与海家有什么关联?” 徐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五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卫恕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谁不知王家权势滔天,康家富可敌国?我害怕啊 乡野村妇? 听到这四字,卫恕意紧皱眉头。 就连平宁郡主都听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 “陛下亲自诰封的命妇,到了你嘴里,却成了乡野村妇?” “仅凭这句话,也该打板子。” 康王氏说出口时,才觉自己说错了话, “郡主莫怪,我的意思是说,卫夫人虽有了诰命,但此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六章:谁不知王家权势滔天,康家富可敌国?我害怕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七章一本书三十条性命,皇城司顾千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七章:一本书三十条性命,皇城司顾千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莫须有 当顾千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略显灰暗的阁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死死盯着卫渊。 而卫渊,亦在看着他。 所谓兖王的信物,重要吗? 在卫渊看来,并不重要。 自从踏进这皇城司衙门以后,卫渊总有一种时刻被人盯着的感觉。 又像是有人在推着他前行。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八章:莫须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本朝第一大案,人心惶惶 卫渊知道,在赵祯确定国储之后,两王在朝中结党营私的动作,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只要储君赵曦无恙,皇位,就与他二人无关了。 可他们又在争什么呢? 他们想要留在京城,想要摄政,想要有朝一日,辅佐幼君。 或者说,不想就那么离开京城,返回封地。 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打算,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四十九章:本朝第一大案,人心惶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 死...死了? 顾千帆眉头一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通敌之罪,无赦,抄家!” 很快,数百名皇城司干吏,便迅速冲进侯府宅院里。 中山侯幼子趴在侯夫人的怀里,身体不停地抖擞着, “娘...我怕...” 侯夫人牢牢抱着那名幼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低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章: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请设水军 当日夜里。 卫渊回府,张辅来访。 自卫家祭祖后,师徒二人,已许久未在一起长谈。 卫渊心知,张辅冒雨前来,必为兴大狱一事。 “自中山侯出事之后,已有不少人找上为师。” “他们问为师,官家要查的人当中,有没有他们。” 忠勇伯府书房里,张辅直言。 卫渊苦笑一声,“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一章:请设水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囚禁二王 燕达睁大了双眼,看着卫渊,似是再说。 这个时候,向陛下讨论这些,真的合适吗? 而赵祯也在看着卫渊,想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 “陛下,如今新军编制刚成,将士们也才开始训练,按理说,臣不该在此时请设水军。” “但为保沿海一带太平永固,臣认为,可以在适当时机,选择组建水军。”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二章:囚禁二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什么清流浊流,都挺下流 自兴大狱以来,两王几乎毫无动作,似乎已经认命了。 如果不是卫渊主审此事,或许两王还会搏上一搏,毕竟左右都是一个死。 但如今,卫渊参与进来,禁军就乱不了。 此刻,卫渊负责查抄邕王府,至于兖王府,则交给了燕达。 在京皇城司倾巢出动,就是要确保当中不会出现任何纰漏与乱子。 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三章:什么清流、浊流,都挺下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王安石,《上皇帝万言书》 卫渊与燕达依旧保持沉默。 韩章等一众大臣,陆续推荐了几名臣子,都比较年轻。 比如那范纯仁,乃是范文正公之子。 还有苏澈,出身苏家,还有海家与几名嘉佑二年的进士。 那些人,都被视为‘清流’。 不过,赵祯却并不满意, “自古以来,人才难得,尤其是改革进取之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四章:王安石,《上皇帝万言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抠门的宰执韩章,有女当街拦路 由自己担任少傅,这原本就是议好的。 毕竟,两王通敌叛国案,注定会被载入史册。 如果主审此案的官员不受封赏,是说不过去的。 但那王安石,一直都是在地方上为官,何以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少师? 就算是要将王安石留给储君,也不能这般升官吧? 最起码,也得重视一些面子工程吧?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五章:抠门的宰执韩章,有女当街拦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嘉成县主与荣飞燕 卫渊看向坐在马车里的女子。 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邕王之女,嘉成县主? 不对,如今该称呼其为‘乡主’了。 素来傲慢无礼,行事狠辣的嘉成县主,竟是会自称‘小女子’? 卫渊仔细看去,却见对方的脸蛋上虽有淡淡妆容,但眉宇间依旧有种止不住的疲惫,且头戴缟素。 完全没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六章:嘉成县主与荣飞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原来是奔着我舅妈去的啊 ‘知否’里的荣飞燕下场很悲惨。 她与嘉成县主同时喜欢上了齐国公府的小公爷齐衡。 后来,嘉成县主为得到小公爷,仗着自家父亲邕王的势力,竟将荣飞燕给绑了。 到了第二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衣衫褴褛的荣飞燕又给扔在了大街上。 荣飞燕名节受损,富昌伯不愿后世子孙因此受人诟病、羞辱。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七章:原来是奔着我舅妈去的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满甲营 “忠勇伯无敌!” “参见卫帅!” “...” 此起彼伏的声音还在响起。 卫渊看着身前数以万计的将士,思绪纷飞。 自他之后,卫氏一脉,在大周的军队里,将会永远保持着一种威望。 就像是‘杨家将’。 随后,卫渊抬手,五指合拢,示意将士们噤声。 哪怕就连一些勋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八章:满甲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与倭狗做生意?先问问我刀还利否 余下几日,卫渊只要有空,就会待在新军里,督促将士训练。 至于马军司那边,有徐长志在,倒是无需太过担忧。 话说回来,自从卫渊担任兵部右侍郎以后,几乎就没去兵部点过卯。 于情于理,都是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在正式敲定满甲营暂时编制之后,卫渊特意去了一趟兵部,主要还是为了将满甲营甲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五十九章:与倭狗做生意?先问问我刀还利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求订阅第一百六十章姊兄张义,家宴 十一月二十六日,宜访亲会友。 正午,忠勇伯府内。 卫渊、盛紘、张义坐在春意阁的亭子里。 昌哥儿在看着木哥儿。 卫恕意姐妹与明兰等人,则在灶房那边忙活着。 今日是家宴,她们想要自个儿做些吃食,一家人坐下来聊聊天,倒也惬意。 亭子那边。 盛紘望着眼前山水光景,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求订阅】第一百六十章:姊兄张义,家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高门贵女张桂芬 涉及荣妃,无论盛紘或是他人,都不敢多言什么。 明兰同样如此,她只是点了点头,将卫渊的话记在心里,便没有再回应。 卫渊、张义、盛紘三人酒过三巡之后,前者又问向明兰, “听说你帮着家里长辈管家了?如何?” 明兰笑道:“多亏了娘亲还有父亲帮衬着,挺顺利。” 盛紘道:“明儿有管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一章:高门贵女张桂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她盛明兰乃是我外甥女,如何坐不得御辇? 随着如兰与墨兰相继走下马车。 众人对那御辇里坐着的人便愈发好奇。 紧接着。 在众人瞩目中。 明兰缓缓下了御辇。 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盛家的六姑娘?居然是她?” “他如何坐得御辇?” “是啊,就算她背后有忠勇伯,可也没资格乘坐御辇吧?这御辇从哪来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二章:她盛明兰乃是我外甥女,如何坐不得御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如此天大之事,我卫氏也得分一杯羹 如果说,荣妃向荣飞燕问候两句,是出于姐妹之情。 那么主动将正作揖施礼的张桂芬搀扶起来,就是出于对张家权势的敬畏。 或许也不只是张家。 世人都说,卫渊能娶张桂芬为妻,是卫渊的福气。 但是在荣妃看来,又何尝不是张桂芬的福气? 看似是张、卫两家联姻,是卫家占了便宜,实则是互相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三章:如此天大之事,我卫氏也得分一杯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平宁郡主与张桂芬的关系很好吗? 解除海禁?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眼前一亮的是漕帮之主石坚。 漕帮以漕运为生。 但漕运的生意再好,始终是比不得海运。 一般来说,大周百姓出海,是要前往海外诸国,用以物换物的方式,来换取金钱。 比如丝绸。 大周生产的丝绸,在国内卖,一般的,也要二三两银子左右。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四章:平宁郡主与张桂芬的关系很好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五章此等男儿,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 荣飞燕也是头次瞧见‘平宁郡主’主动与张桂芬搭讪,故而不解, “此前,从未听说,齐国公府与英国公府之间存在什么联络...” 荣妃没有再说什么。 待众人各自落座以后。 吴大娘子等人,都纷纷去往荣妃那边打起招呼。 待这边稍安静些,吴大娘子才询问道: “忠勇伯今日会来吗?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五章:此等男儿,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卫渊懵了,皇帝几个意思? 汴京高门贵女心中的偶像,要么是苏小妹,要么就是张桂芬。 而名门与勋贵子弟的偶像,可能就是卫渊与苏轼了。 此刻,卫渊已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卫将军,您今个儿也是来打马球的吗?似乎从未见您打过马球。” “是啊,如果今日能得见卫伯爷您大展身手,那可真是三生有幸。” “卫将军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六章:卫渊懵了,皇帝几个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安石入京,大朝议 待荣妃离去后,卫渊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赵祯是什么意思。 无明旨,也就是不想被他人知晓。 荣妃要见自己,是她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思。 向明兰与张桂芬打了个招呼以后,卫渊就离开此间,直奔着皇城司前去。 卫渊都走了,张桂芬自然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安石入京,大朝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王炸 年前大朝议,是对一年的总结,也是继往开来,商定来年的大事。 一些较大的人事调整,比如涉及四品及以上官吏,也都会在这一天公之于众。 卫渊参加过一次大朝议,但那次的规模,远远比不了这一次。 此次大朝议,首先是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只要有品阶的,都会到场。 其次,各州刺史、各路封疆大吏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八章:王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少师少傅,未来辅臣 “所谓大考,如果推行不得当,有什么后果,王尚书可想过?” 韩章的态度比较柔和。 归根结底,是那一夜,王安石与赵祯到底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所有人心里都在犯怵,这是不是陛下的意思? 王安石只是个拿刀的? 如果真是这样,还真没有人敢反对此事。 毕竟,从不轻易大兴牢狱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六十九章:少师少傅,未来辅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章将相和,安天下,见太子赵曦 大朝议结束之后,赵祯将卫渊与王安石单独留下。 二人跟随朱总管前往宣政殿。 这时,尚膳局那边所做吃食,也经由宫女端了过来。 卫渊与王安石刚想向赵祯作揖,却见赵祯摆手道: “俗礼就免了,坐下来陪朕吃点儿。” 二人相继拱手落座。 用膳间,卫渊略显拘束,倒是王安石显得颇为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章:将相和,安天下,见太子赵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一章这个太子画风有点不对啊 卫渊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安国公家的幼子。 小小年龄,却知晓边外一些情况,不愧是勋贵子弟,从小受到的教养就与别家子弟不同。 至于太子赵曦,明显是被赵祯与曹皇后宠坏了。 “卫卿,不,卫师,你过来。” 赵曦朝着卫渊招手。 后者拱手道:“见过殿下。” 赵曦道:“卫师,你瞧瞧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一章:这个太子画风有点不对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二章过年日常 生死状? 王安石一脸惊讶,脱口询问,“卫将军与倭使有仇?” 卫渊摇头,“只是觉得区区几只野猴子来我天朝也敢傲慢造次,属实该杀。” 赵祯道:“毕竟是使节,杀之不祥,小心别失手。” 卫渊心中一喜,“诺。” 又过一日,距离元日还有两天。 卫恕意、明兰等人前来伯府。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二章:过年日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三章朝廷年宴,杀倭 元日当夜。 由于卫恕意等人知道卫渊要与代州过来的袍泽弟兄们吃酒。 所以并未前来。 而过年诸事,无论达官贵人或是贩夫走卒,无外乎吃喝玩乐四字,便不再赘述。 大年初三,皇帝于宫中设宴,邀请在京百官与他们的家眷。 盛家也在其列。 光是这场大宴,少说也要个十几万乃至二十万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三章:朝廷年宴,杀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赵宗全的气运没了 在卫渊落下第一个拳头时,那倭国武士还能挣扎一番。 可是很快,双腿就僵住了,再也没了任何生机可言。 见状,赵祯连忙道:“快,拉开他们!” “卫卿吃醉了酒,快拉开他们!” 一些个武将纷纷站起身来, “什么,卫将军喝多了?卫将军喝多了!” “卫将军酒喝多了,神志不清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四章:赵宗全的气运没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出征,东南柱石 卫渊神情一怔。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 然而,发生‘穿越’这种事情后,他的唯物精神有所动摇。 如今,又听到这么一个故事,自是心中骇然。 卫渊问道:“燕兄信这所谓的鬼神之说吗?” 燕达摇头道:“不信,我不信,但是陛下...他信。” 卫渊道:“你并未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五章:出征,东南柱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张桂芬红衣送卫渊 东南三路,主要是包括两浙、江南与福建路一带,还有涉及沿海地区的两淮某些州县。 卫渊以兵部侍郎的身份进封疆大吏,勉强算够格。 只要他将存在东南一带的倭寇问题解决,从今以后,朝廷上,再也没有人会拿卫渊的资历与经验来说事。 散朝后,范纯仁特意找来卫渊,道: “东南一行,还请卫将军多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六章:张桂芬红衣送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大嫂只有一个,那就是卫张氏 “驾!” “驾!” 一身红衣的张桂芬继续纵马驰骋,向大军远行的方向追去。 追上以后,她并未紧随大军前行,而是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时,很多将士都看到了她,恍惚间,众人顿觉惊艳, “哪来的女子,好美啊!” “确实好美,有种英武之气!” “说书先生口中的女侠,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七章:大嫂只有一个,那就是卫张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海家有女初长成——海朝云 离开朱雀镇以后,新军挺进东南方向。 从淮南东路再到两浙,距离最近,地势也最为平坦。 途径至淮南东路徐州时,已过去半月有余。 卫渊没有着急行军,而是将附近山匪一一铲除之后,才继续前行。 铲除山匪,护佑一方百姓安宁,乃是好事。 所以,东南经略使范纯仁也并未阻拦。 不过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八章:海家有女初长成——海朝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放火烧山,陈大牛变了 卫渊出征之前,赵祯给工部与军器局同时下了旨意。 合力建造三百艘战船。 工部是海忠管事,揽下两百艘战船名额,其目的,是想给卫渊卖好。 军器局一向都是大周最亏钱的部门,监造百艘战船,还需等户部拨钱,光是流程,就要十天半个月左右。 估计这会儿才建造一半。 有工部的两百艘战船,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七十九章:放火烧山,陈大牛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下辈子,别做女人了 军队出征,一般会备有引火之物。 比如艾草、油脂、松脂等易燃物。 以方便用火计烧敌粮草。 除烧粮草之外,各国军队几乎很少用火攻,只因此举有伤天和。 在兵家子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做善用火者难以长寿。 卫渊因‘穿越’而来,对于这种迷信说法,是有几分笃定的。 所以,才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章:下辈子,别做女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陈大牛让那女孩吃倭寇的肉,没别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死前,都该吃上一顿肉,做个饱死鬼。 像这个女孩,即使活下来,下半辈子也完了。 在这个礼法森严的世道,她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活活逼死。 最差的下场...那简直想都不敢想。 陈大牛...想给她一個痛快。 他随军出征,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一章:一个不留,统统杀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八贤王之后,苏州吴王 四月七,新军离开海州,继续南下。 沿途若遇山匪或是倭寇,卫渊一律采取强势镇压手段,不留活口。 虽然这样做,会遇到很多阻力。 比如那些想要投靠朝廷的山匪或是倭寇,便没了什么退路,只能抗争到底。 会给新军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卫渊此行,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大周的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二章:八贤王之后,苏州吴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范纯仁?傀儡罢了 光看年纪,吴王似要比赵祯大不少。 毕竟赵祯还未到头发、胡子都花白了的程度。 但吴王已经像是一位农家老朽。 不过,卫渊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吴王近乎腐朽的躯壳下,隐藏着十足的精气神,远非已经不受寒的赵祯可比。 稍后,吴王将卫渊带到了那座简陋院子里。 院子旁,是一小片田地,里面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三章:范纯仁?傀儡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东南百官惶恐 四月下旬。 卫渊抵达两浙明州。 按照既定行军路线与时间,本该是在四月初旬左右就抵达此处。 然而,自海州一行,耽搁的路程实在是太久了。 此刻,明州海防营外几十里处。 杨怀仁向卫渊说道:“原本我们定下的凯旋之期,是在六七月左右,朝廷准备的粮草,也只能供我大军到七月下旬。”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四章:东南百官惶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海运试点——福州 两浙路转运司衙门里。 杭州刺史梅挚缓缓开口道: “我等诸位,与倭寇并无瓜葛,至于手底下人有没有,我等亦不知。” “这些年,为了朝廷每年所定税收,我等可谓绞尽脑汁,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海运这个时机,需仰仗各州府境内世家商贾多多参与。” “我们不曾与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五章:海运试点——福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末将愿追随卫帅,至死不渝 无论是皇城司的调查,还是卫渊提前安排的一些斥候所搜集到的情报。 都在说明,福州内外,的确军民一心。 曾经不是没有较大规模的倭寇选择滋扰福州百姓,一开始,也的确打了个福州措手不及。 后来,福州境内氏族,联合官府,近乎是将来犯倭寇全歼。 自那以后,福州,就成了倭寇禁地。 蔡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六章:末将愿追随卫帅,至死不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写《筹海图编》与《纪校新书》 卫渊自海州一路沿海而来,见到诸地海防已腐朽不堪,若想彻底改变这一现状,唯有另辟蹊径。 成建水军,就是一种途径。 他想让东南沿海对于倭寇的策略,由防守转为进攻。 没有比进攻更好的防守,这句话,放在倭寇问题上,是再合适不过。 “你对澎湖岛了解多少?向本帅说说。” 大周对于那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七章:写《筹海图编》与《纪校新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水军统帅郭颢 所谓纪效,是指切合实际,从实战角度出发考虑,并非空言。 所谓新书,是指出于陈旧之练兵法,但又不全按照陈旧之练兵手段,出于旧法而创新法,切合时宜。 卫渊所写之纪效新书,大部分都是在写如何训练出精锐水军。 还有一小部分,是讲该如何迎战如今的倭寇。 纪效新书,只切合时宜,至于将来,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八章:水军统帅郭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卫渊会见海外诸国使者 有时候资历远比功劳重要。 如若卫渊创业成功,按资排位,徐长志肯定是第一,其次是郭颢、陈大牛等。 像是半路出家的杨怀仁,即使官位做得再高,论爵位排名或是功臣排名,也要排在陈大牛等人之后。 不久,林兆远便离开军营,率领一百名满甲营将士前往京城。 在他离去期间,卫渊接见各国来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八十九章:卫渊会见海外诸国使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明兰与盛老太太回宥阳老家 商人之间即使再互通贸易也比较有限。 海运真正的利益大头,定是国与国之间展开的贸易往来。 大周与各国海运朝贡条令,乃是由朝中几位大佬亲自编纂,是朝廷刚出台的法令。 意在约束海运,使海运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大周手中。 但只要卫渊还在东南一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海运一事,他已经全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章:明兰与盛老太太回宥阳老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林兆远请张桂芬说亲 盛家,寿安堂里。 盛老太太脸色不悦道: “大房年关时不是来过了吗?那时,你们应该从忠勇伯那里得到了答案!” 盛竑道:“母亲说的是,这海运是咱们大周朝破天荒头一遭,我那堂兄,也不愿错过...” 如果盛家大房也去参与海运的生意,定是能小赚一笔。 而这里的小赚一笔,也足够盛家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一章:林兆远请张桂芬说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小蝶惶恐,陈大牛我颜值比较高 ??上一章,明兰与老太太对话那段,看到几位读者反应,我才知我写错我要表达的意思了,已经做出修改,感谢指证,大家早点休息) ...... 一等...女使? 小蝶? 张桂芬微微皱起眉头,暗想,似乎大姐身边,确实有那么一个女使。 模样倒是挺俊俏,看着也挺会来事,只是...那女子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二章:小蝶惶恐,陈大牛:我颜值比较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这些事,本就是你这个大嫂应该做的 见到小蝶下跪,张桂芬瞬间意识到,或许因自个儿突然示好,有些吓到他了。 于是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你这是作甚?快起来,你没做错什么...” 小蝶缓缓起身,众人见她已是目含秋波。 卫恕意笑道:“傻丫头,她这个做大嫂的,送你一副镯子,又有何不可?” 大嫂? 什么大嫂? 小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三章:这些事,本就是你这个大嫂应该做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贵人,杭州茶百戏 三日后,盛老太太与明兰等人离开京城,前往宥阳老家。 盛长柏原定今年参加春闱,结果赶上王安石担任吏部尚书,要对今年官场考究改制。 于是昭告天下,每三年一次的春闱,延迟一年举行。 要不然,再多出几百名进士,对于王安石接下来的改革措施,并无利处。 这事在士林当中闹得很大,好在,朝廷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四章:贵人,杭州茶百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那位乃是我朝少傅,卫渊卫将军 杭州一条小湖上。 陈大牛站在船边,看着湖畔处那家赵氏茶铺,皱眉道: “大哥,那铺子忒小了些,岂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一旁划船的老汉一听,又摸着怀里的金豆子,暗自感叹,这两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于是改了自称,连忙道: “两位有所不知,在我们这杭州城里,像是一些大点的茶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五章:那位乃是我朝少傅,卫渊卫将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明兰遇险?漕帮相助 太子少傅? 忠勇伯卫渊卫将军? 被世人誉为东南柱石,国之英雄的封疆大吏卫无敌? 这般通天彻地的大人物,居然来到我们这间...茶铺? 说出去,只怕是没有人会信! 这时,赵小娘子与那几名茶铺里的伙计,都在盯着她手里的金豆子。 毕竟,那可是卫将军给的金豆子啊! 杭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六章:明兰遇险?漕帮相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明兰,我能见见你舅舅吗? 盛家船只途径运河遭遇水匪一事,不过是个小插曲。 在前往扬州水运码头的途中,盛长柏因此事感到惊讶, “没想到,卫家舅舅还有‘赛骠骑’那么个身份。” 盛老太太已听他说了事情原委,笑道: “无论山匪或是水匪,都是因为没了生计再去行这掉脑袋的买卖。” “他们平日里靠打家劫舍为生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七章:明兰,我能见见你舅舅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盛老太太目的,卫渊儿时趣事 宥阳,盛家老宅。 随着盛老夫人来到此间,整个大房的人,包括盛维、品兰祖母等人,亲自前来迎接。 大老太太牢牢握着盛老夫人的手,忍不住嘘寒问暖道: “你我姐妹,足足有一载未见,近来可好?” 盛老夫人笑道:“一切都好,老姐姐,你呢?” 这位勇毅侯府独女,生平知己朋友极少,大房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八章:盛老太太目的,卫渊儿时趣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卫恕意姐弟三人往事 英才巷里,姜河心惊胆颤。 曾几何时,他听说,有个叫卫渊的,当了大将军,在朝中地位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些时日,姜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是魔怔了一般,说自己真是‘姜河日下,命不久矣’了。 可是,许久过后,仍旧安然无恙,于是他下意识认为,此卫渊非彼卫渊。 然而如今见到对方,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一百九十九章:卫恕意姐弟三人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章此葬者后人,必出王侯将相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不再传出任何声音。 一直站在院门外的陈大牛才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卫渊离开院子,前往父母坟前祭拜。 来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纸钱与祭祀之物。 卫渊的父母,安葬在一处山坳之间。 当时一位行走江湖的道人途径此地,曾对正在祭拜父母的卫如意姐弟二人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章:此葬者后人,必出王侯将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一章明兰等人前往广陵见到卫渊 迁墓一事,在卫渊成为伯爵时,就与卫恕意等人商议过。 她们认为,如今卫渊才是卫家之主,为父母迁墓这种大事,理当他来拿主意。 趁着来东南,他想将这件事尽快办了。 两浙卫氏那边,也派了人来。 但是他们与河东卫氏相比,势力还是差了不少,在两浙路境内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卫渊即使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一章:明兰等人前往广陵见到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改势改命改运 礼单... 盛维还真的带来了。 只是,他原是要在用过晚食之后再交给卫渊。 如今当着晚辈的面,怕是有些不妥... 他看向卫渊,却见对方不动声色。 思来想去,也只好将那礼单从怀中取出,递给卫游。 卫渊并未向众人表明卫游的身份。 只因卫氏在河东一带影响较为甚远,卫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二章:改势、改命、改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出海杀倭,光宗耀祖 卫渊祖父、祖母、父母的坟墓,都已迁走。 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而卫游也未将那道人所言之事告知卫渊。 这世上玄学之道,信则有不信则无,倘若说了,也没甚意思。 忙活了整整一日,卫渊才算得到片刻空闲,刚在老宅中坐下,就见有百里加急的战报送来。 说是有将士在福州境外的海上,见到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三章:出海杀倭,光宗耀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大国外交自当雅量 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男人来说。 最具诱惑力的几点,无非就是受命于天、封狼居婿、金榜题名、勇冠三军、威震华夏、青史留名、光宗耀祖等。 当中的光宗耀祖,只怕仅次于受命于天。 尤其是福建路的这些百姓们,他们对于宗族的观念,可谓根深蒂固。 倘若能将自己杀倭的英勇事迹载入族谱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四章:大国外交自当雅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那是倭寇吗?不那是宝贝 盛家中人如何都没想到,卫渊竟然会与皇室贵胄吴王乃忘年好友。 而随着卫渊带给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震撼,墨兰等人对于明兰的羡慕或是嫉妒,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明兰总觉得,接受吴王的安排,会有不妥。 但是在那苏州官吏的强烈要求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求问自家祖母, “若是我接受了吴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五章:那是倭寇吗?不!那是宝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杀倭大捷,明兰前往赵氏茶铺 曾几何时,倭寇作乱沿海一带,从来都是进攻一方,而大周只能被动防守。 原因是倭寇擅于流窜,若是主动出击,不仅难以寻其踪迹,还容易遭遇埋伏。 可自水军成立之后,这一现象,被彻底扭转。 倭寇反倒成了防守的一方。 他们只要是见到大周的水军将士,就会立即逃离,不敢有丝毫迟疑。 毕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六章:杀倭大捷,明兰前往赵氏茶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卫渊资产 随着卫渊的地位提升,明兰的身价也再提高。 以往,她是盛家姐妹里最弱小的那一个。 可如今,她的话,在如兰等人心中愈发有份量。 之前,墨兰只想着,要如何借明兰的势来成全自己。 但现在,她就只想着,跟在明兰身后,多认识一些人,增长一些见闻。 至于她的母亲林噙霜,更是不敢在家中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七章:卫渊资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八章远航 卫渊饶有兴致的听着外面吵闹。 帐外。 陈大牛双手抱胸,玩笑般开口道:“呦呵,让你一条手,敢不敢比试比试?” 在军中年轻一辈里。 除了卫渊与杨怀仁,还没人敢说能稳胜陈大牛,包括徐长志也是如此。 但如果是死斗,徐长志有一百种办法,能够置他于死地。 此刻,听到陈大牛的挑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三百零八章:远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海上丝路第一人,华夏水军推动者——卫渊 这场盛大海运,前后准备时间超过半年,堪称史无前例的壮举。 遥望着海面,数千艘商船在水军将士的引领下,逐渐驶出大周海域。 对范纯仁来说,他在东南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我已无大事,待三批海运结束后,我便请旨回京,不知卫兄要何时返京?” 卫渊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返京,只是,他还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零九章:海上丝路第一人,华夏水军推动者——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人间清醒陈大牛 八月初旬,第二批海运结束。 卫渊与范纯仁一致决定,将第三批海运定于八月中旬。 半个月的时间,倒是足够准备了。 倭使平忠盛与富昌伯嫡子荣显,在第二批海运结束后求见卫渊。 三人在福州满香楼会面。 对于他们二人的目的,卫渊心知肚明,但是他并未揭穿,只是聊些杂事, “听闻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章:人间清醒陈大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军器沉海,卫渊的强势 嘉佑五年八月十六日。 由富昌伯、永昌伯等勋贵购买的宫中兵库军器,已经装船,随时待发. 此刻。 福州码头前,卫渊、荣显、平忠盛正望着眼前上百艘船只,后两者陆续开口笑道: “卫将军,待这批军器安然送到倭国之后,咱们也算了却了官家的一桩心事。” “卫将军,希望在下,下一次来倭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一章:军器沉海,卫渊的强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离开东南二三事 卫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给你活路你不要?当真以为剑不利否? 至于他让陈大牛与卫氏族人藏兵刃的那座在大海上毫不起眼得小岛,则被后世人称之为‘藏兵岛’。 后世史学家研究卫渊时,曾一致认为,卫渊正是在这个时候,有了野心。 翌日。 待荣显醒了酒,卫渊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二十二章:离开东南二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商议婚事,卫渊二次入京 离开东南地界途中,卫渊看了百姓所送之物。 万民伞、百衲衣。 这是百姓对于一名地方官最高的赞扬。 自大周建国以来,卫渊也是第一位收获此荣誉的武将,意义非凡。 陈大牛等人因此还陆续笑道: “大哥,有了这两件东西,回到京城,在官家面前,咱也可以说在东南时做出点成就的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三章:商议婚事,卫渊二次入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末将有罪 卫渊原本想着,去东南之事,也算出征。 如今凯旋,六部九司,少说也得来一一半吧? 可是,偌大汴京城门前,却只有王安石一人。 即使官家想要冷落自个儿,也不能这样做事吧? 卫渊只是有些不满,可陈大牛他们却是气愤, “将军,只有王大人一人前来?” “这搞得跟咱们打了败仗一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四章:末将有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外事不决问卫渊,内事不决问介甫 宣政殿内。 依偎在罗汉榻上的赵祯隔着一卷珠帘凝视着卫渊。 他实在想不明白,东南一行,卫渊干得很漂亮,何罪之有? “卫卿...你说说,你有何罪?”他缓缓开口。 卫渊道:“军器一事,末将并未做得干净,让倭使趁机寻衅滋事...诸多勋贵心存不满...” 赵祯又咳嗽两声,莞尔一笑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五章:外事不决问卫渊,内事不决问介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六章莫不成你想直接洞房? 当夜。 赵祯亲自下旨,鉴于卫渊在东南过失,比如滥杀无辜、丢失军器等,特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许多想要看到卫渊倒台的勋贵、望族、清流等,听到这旨意时,都是万分激动, “卫渊还是太狂了,他以为自己有点功劳,就敢无法无天?若不得陛下扶持,他是个屁!” “没错,如今卫渊失了圣宠,还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六章:莫不成你想直接洞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婚准备事宜,卫渊要成家了 富昌伯家的事,说破天,与卫渊也无关。 他倒是有些庆幸,老富昌伯是死在这个时候了。 若是死在自己婚期前后,怕是婚期又要推延。 不过既然人家富昌伯府派人来报丧,那么这几日不管怎么说,都要去瞧瞧。 至于当下,还是拜访恩师比较重要。 等卫渊来到英国公府的时候,恰巧又见富昌伯一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七章:大婚准备事宜,卫渊要成家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十里红妆,禁军开路,将军抬轿,前所未有 尽管有了宫里的安排,对于大婚之礼,也有礼部官员的协助。 但卫恕意总觉得,还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于是只要有空闲了,她总想着在伯府里找点儿事情做。 很多人听说此事后,都说,她这个当大姐的,只怕是要比当娘的还要上心。 官家亲订婚期是十月二日。 按照大周成婚的通俗礼节来说,女子嫁妆,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八章:十里红妆,禁军开路,将军抬轿,前所未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封侯,诰命 上百名禁军士卒开路,威风凛凛。 十余名各军年轻将领抬轿,令人羡慕不已。 今日,整座汴京城内,无论是王公大臣亦或贩夫走卒,都在关注着卫渊与张桂芬的这场婚事。 在离开张府前往忠勇伯府时,不少百姓都是见到了那些让人胆寒的禁军将士以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接亲队伍。 卫渊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一十九章:封侯,诰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卫哥哥好官人 傍晚,除了徐长志等自家兄弟之外,其余宾客几乎都已离开伯府。 就连卫恕意姐妹与明兰也都已返回各自家中。 大概到了戌时二刻。 陈大牛等人均已烂醉如泥。 卫渊在前院找了几个房间,命人将他们送进去休息。 今日来庆贺的禁军将士,都是卫渊亲卫,一人赏了三十两银子与一些布匹,虽然不多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二十章:卫哥哥..好官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张桂芬管家 如果换做旁的女子,比如广云台的那位魏行首,定是会应了卫渊的要求。 但张桂芬不是旁的女子。 卫渊这时才真正庆幸,他娶了张桂芬为妻。 这个庆幸,并非是因她的家世背景,只因她是张桂芬。 她亲自服侍卫渊穿衣,这也是她第一次为别人穿衣,虽然略显笨拙,但卫渊很享受此时此刻。 有婢女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二十一章:张桂芬管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哪只手动得明兰,就废哪只 相较于明兰,张桂芬还未嫁过来之前,并未表现出管家的天赋。 或者说,张桂芬根本就不会管家。 但她自幼在国公府长大,从小听到的事迹是父亲与兄长们讨论哪场战役。 耳濡目染下,她可能不太会管家,但若是让她管理军队,她还可能真有一手,不过身为女儿身,难以从军报国罢了。 稍后,张桂芬便开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二十二章:哪只手动得明兰,就废哪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明日多更 我说最近状态不好...下午睡了会儿发热了... 请假一天!抱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请假,明日多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回门 明兰回家之后,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卫恕意。 后者严厉批评了她,“你舅妈刚成婚,若是在那铺子里发生意外,外人该如何看你舅舅?” 听到这里,明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有些后怕。 若她在那铺子里出了事情,倒也没什么,毕竟是无性命之忧,事后由父亲出面解决便是。 但张桂芬不同,她若被人冲撞了去,传到世人耳朵里,只怕会说卫家不重视这个新妇。 更甚,还可能会影响两家的关系。 虽说是有杞人忧天之嫌,但今后再遇到这种事情,明兰不得不去慎重考虑, “娘亲说的是,这次是女儿考虑不周,幸好舅舅在舅妈身边安排了许多护卫。” 倘若没有那些护卫呢? 若是张桂芬表露身份不及时,受了伤,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而她将此事告知卫渊后,他倒是觉得没什么,“赵氏茶铺?” “我在杭州游玩时,的确是遇到了一伙贼寇,不过并不是冲着我来的。” “至于到底是不是赵氏茶铺我还真记不太清了。” 不说在京城,就说在东南时,他每日要处理的公务数不胜数,更要见几十上百人。 哪里能够记得太清楚? 张桂芬道:“官人不觉得我是多管闲事?” 卫渊笑道:“你想插手过问的事情,便不是闲事。” “为夫当官,是为家国天下,更是为了咱们能够随心所欲。” “如果处处都要殚精竭虑,小心翼翼,为夫又何苦从军杀敌报国?回老家种地岂不是更省心?” 张桂芬噗嗤一笑,“官人所言不错,只是话可以那么说.今日我也思虑了些,若处处都管这种闲事,怕是管不完的。” “咱们卫家根基还是太浅,万般行事都不宜太过张扬,今日之事,倒是我考虑不周了。” 卫渊摇了摇头,“莫想那么多,妹妹,夜深了,该就寝了。” 说着,就欲将她压在身下。 见状,张桂芬脸色红润,喃喃道:“还没洗脚呢” 除非是天热时,否则即使像是卫渊这种勋贵家庭,也很少一日一洗,几乎都是隔日沐浴一次。 寻常不沐浴时,便只泡个脚,就匆匆睡去了。 卫渊点了点头,“那就洗完脚在歇息。” 说罢,就端坐在床榻上,静等着侍女将洗脚水端来。 不料,却是张桂芬起身端来洗脚水,放到卫渊跟前。 见状,卫渊皱眉道:“你是家中主母,这种事让下人来做就是。” 张桂芬蹲下身子,为他褪去鞋履,又轻轻脱掉裤袜,放到一旁,又用着自己细嫩的双手,将卫渊的脚放到盆里, “水温可还合适?” 卫渊点了点头,“夫人快坐着,莫要如此。” 张桂芬笑道:“我是你妻,这种事情,本来就该我来做。” 卫渊拗不过她,只好随了她的心意。 感受着细长指尖划过自己脚背,自有一番惬意。 过了片刻,卫渊将她硬拉在旁边坐下,也亲自拖下她的鞋子。 张桂芬是即羞又惊,连忙道:“官人.” 卫渊抚摸着她的白嫩小脚,一同放进盆里,“一起洗,洗完好早些休息。” 张桂芬低头不语。 玉足贴在卫渊的脚背上,心里像是有蚂蚁再爬,有些情不自禁。 过了会儿。 卫渊连烛火都未熄,便就再次将张桂芬压在身下。 一时间,后者的身躯,犹如一滩汪水,彻底酥麻。 转眼之间,就到了回门的日子。 这两日,卫渊都无太多事情,不是陪着张桂芬闲聊,就是与其在床榻上嬉戏。 导致回门这日,张桂芬上轿子时,都要被侍女用力搀扶着,才能走路。 不时传来的疼痛感,更是让她欲罢不能。 宝珠自幼就跟随在张桂芬身边,见她走路都略显难受,不由得埋怨了卫渊两句,脱口道: “主君与夫人琴瑟和鸣,自然是让人羡慕,只是也该节制些” “这次回门,若是让国公爷与老夫人看出端倪.可该如何是好?” 卫渊尴尬一笑,连忙道:“宝珠说得对,日后定会节制。” 张桂芬瞪了一眼宝珠,“怎么向主君说话的?该掌嘴!” 卫渊与她一同上了车辇,笑道:“无妨,宝珠这丫头也是在关心你。” 顿了顿,他又抚摸着张桂芬的纤纤玉手,语重心长道:“这几日,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这种问题,让张桂芬如何回答? 她不过才初经人事,说身体还没长全都不为过 哪能禁得起卫渊连夜数次折腾? 而且每次都在半个时辰左右 实在是.难以招架。 张桂芬低头不言。 卫渊也觉尴尬,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待来到英国公府,张辅夫妇与张睿、张瞻四人已经恭候多时。 卫渊先下了车辇,然后亲自将张桂芬接下车辇,轻声道:“妹妹,没事吧?” 细细想来,他确实有点儿考虑不周了。 若是让自家恩师知道.太尴尬了。 张桂芬又白了他一眼,低头柔声道:“没事,别担心了。” 随后,她强忍着某处的疼痛感,来到爹娘身边,深深作揖道: “女儿见过爹、娘还有两位兄长。” 卫渊也朝着张辅夫妇抱拳道: “女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见过两位舅兄。” 闻言,还不等张辅夫妇说什么,张睿便是连忙道: “咱们哥几个还是向以前,我们是桂芬的兄长不假,但也是你兄弟。” 卫渊笑了笑,没有吭声。 这若是搁在其他家庭,怕是要说张睿不懂事了。 但这是在英国公府,张辅夫妇从来也不拿这個当回事,道: “快进府。” “芬儿,这几日,你可想死为娘了。” 众人走进英国公府时,张瞻向张桂芬笑道: “小妹有所不知,今日一早,娘就在府门前等着了,左盼右盼,不见伱们过来,这心中别提多着急了。” 张桂芬毕竟已为人妇,行为举止与往日大有不同,搀扶着张夫人的手臂,笑道: “拐条街就是侯府了,今后娘亲想女儿时,差人告诉女儿一声,女儿不就来陪娘亲您了?” 张夫人摇头道:“还能让你天天来陪我?只怕你愿意,渊儿也不愿意。” 卫渊连忙道:“岳母大人此言差矣,咱们两家没那么多说法,改日我与桂芬在家里多住一些时日,陪陪您老。” 张夫人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年前吧,等鼎儿再回来时,你们在这儿多住一些时日。” 卫渊与张桂芬成婚之后,张鼎就返回了代州。 他本想多留几日,结果却听说,雁门关外有辽骑活动的迹象。 如今天寒将至,每年这个时候,辽骑总会扮做山匪等,劫掠雁门关周遭村落百姓或是商队。 赵祯早已下令,将雁门关方圆百里的村落全部迁至关内。 但是,仍旧难以打消辽骑想要劫掠些财富的心思。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边关总会爆发一些冲突,并不是太大的事情。 卫渊与张辅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来到正堂谈话。 至于张桂芬则是被张夫人带到了后院。 母女二人多日未见,张夫人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有很多话想问, “这两日,你在侯府里如何?” 张桂芬如实道:“娘亲放心就好。” “如今整个侯府都由女儿操持管着,平日里也没什么闹心的事。” “不过女儿毕竟是第一次管家,多有不熟络的地方。” “好在明兰有管家的经验,这两日她常来帮女儿。” 闻言,张夫人才算是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 “管着那么大一座侯府,确实是有些难为你了。” “不过平日里,除了管好家之外,也要多对渊儿上上心。” “身为女子,即使管家的本领再好,都不如将自家男人的心牢牢攥着。” 这一点儿,张夫人绝对是有发言权的。 张辅乃何等人物? 武勋之首啊! 结果家中却无小妾之类的女人,唯有张夫人一人。 二人感情和睦,此情可以说是超越了生死,让汴京城里的不少勋贵家眷都是极其羡慕。 张桂芬点头道:“您那好女婿是什么样的人,您又不是不知,女儿决然是受不了什么委屈,也会如娘亲所言,好好照顾您那宝贝女婿。” 张夫人笑了笑,“只要你们能将日子过好,我与你父亲就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只是.你们毕竟刚成婚,万事还需节制,不可太过.” 听到这里,张桂芬一愣,旋即俏脸红彤彤的。 她岂能不清楚? 这是自家娘亲瞧出自己身上的端倪来了。 怪不得,硬要将自己拉到后院歇着 “娘” 张桂芬低头羞涩。 张夫人笑呵呵说道:“那有什么?我与你父亲,也是这般过来的.” 正堂那边。 只要卫渊与张辅见面,几乎很少谈家事,都是谈国事。 因这两日,卫渊刚大婚的缘故,所以并未上朝,不知朝中发生何事。 张辅先将张睿他们暂且赶走,才压低了声音,向卫渊说起一事, “寒冬将至,有辽使前来朝贡,送来一些猪马牛羊。” “辽使与官家交谈时,官家突然愣神,随后手舞足蹈,口吐涎水,不能言语。” “辽使大惊,遂问情况,韩相说,因官家见辽使高兴,吃醉了酒后来官家就被几个太监搀扶着下去。” “这几日,宫中都无官家的消息传来。” 辽使朝贡,只是面子上的事情而已。 一般来说,他们朝贡之后,大周会送出几倍的回礼。 那些自诩为士大夫的人,认为这种礼尚往来的事情,关乎着国朝与他们的颜面,要体现出天朝上邦的优越感来。 实际上,是担心,要是回礼给少了,会让边关的冲突激烈化,进而引起大战。 武将团体对这事无法过问,反正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武将极为忧郁的几日。 听到张辅所言,卫渊眉头深皱。 官家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突然手舞足蹈中风了?偏瘫了? 不至于吧? 由于此事,事关龙体,为防国朝动荡,所以韩章等人下了死命令,严禁此事外传。 所以,就连卫渊都不曾知道。 当然,如果这两日卫渊上朝的话,也无需经过张辅的转告,自会知道有关赵祯的事情。 “御医说,官家龙体暂且无恙,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为师担心的是,若是辽使将官家龙体欠恙的事情带回国内,会引起社稷动荡。” 卫渊深知兹事体大,连忙问道: “韩相公那边怎么说?可有应对的法子?” 张辅抚须道:“韩相公的意思是,派遣一员大将,暂且镇守边关。” 卫渊心中一惊,“韩相公不会要让女婿去吧?女婿刚与桂芬妹妹完婚.” 并非真的战事来临,只是去镇守边关一段时日,若无战争,连个功绩都没有,白跑一趟,他实在不愿。 张辅笑道:“为师也是这般与韩相公说,你刚大婚,此事尚且只在忧虑之间,并未遇到最坏结果。” “而且,官家若真的有事,你也必须留在京城。” “韩相公拗不过为师,又决定让顾偃开去,可是你顾叔身子骨也不行了。” “所以为师举荐了长志,你以为如何?” 卫渊松了口气,道:“徐长志与辽国交战数次,经验老道,由他坐镇代州,短期内不会有太大风险。” 张辅点了点头,“抽空去看一下宁远侯吧,为师担心,他可能熬不过年关了。” “明日你还要去东宫一趟,经由太子引荐,去拜见官家。” 卫渊道:“请老师放心,学生明白。” 用过午膳与晚膳之后。 卫渊便与张桂芬离开这里。 后者只觉时辰过得好快,心中难免失落。 坐在车辇里时,卫渊安慰道: “这几日没事你就常回来看看。” “咱们两家距离如此之近,倒也不用顾虑太多。” 张桂芬道:“家里还一堆事,能忙完这几日再说吧。” 卫渊道:“明日我要去趟宫里,午后你请大姐来家里,将兆远的婚事定下。” “过几日长志可能要出趟远门,在此之前,咱们叫上大牛他们来家里吃酒,请樊楼的庖丁过来。” 张桂芬微微颔首,“官人放心,我记住了。” 成婚之后,有一个明显好处,那就是一些琐事,完全不需卫渊亲自来操心了。 自有张桂芬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回去路上,卫渊在车辇上看到许多皇城司的人在巡街。 也不知赵祯的身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韩章在这种时候,动用皇城司,是不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倒也能理解,毕竟,身处他那个位置,不怕有功,就怕犯错。 一旦犯错,社稷都有倾覆之危。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殿前司都指挥使卫渊 在英国公府时,卫渊听张辅的语言并未太沉重,可见,赵祯的身体并非是到了大限之期。 不然的话,此刻,像卫渊与张辅这样位高权重的武将,就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宫外,亲自负责官家安危之事了。 纵然韩章已下令,严禁外传赵祯龙体欠恙一事,但是一些身居高位的武勋或是文官,都已知晓此事。 此刻,宁远侯府。 躺在床榻上的顾偃开正看着一封密信。 身前站着小秦氏、顾廷煜与顾廷烨。 由于顾偃开身体每况愈下,他们都担心,忽有一日,顾偃开会像老富昌伯那般突然撒手人寰。 所以,每晚这个时候,必来请安。 由于卫渊此前的忠告,顾廷烨也特意调查了那戏子,于是才后知后觉,认为自己父亲所为,是正确的。 他也向自己的父亲顾偃开承认了错误。 父子二人之间的嫌隙总算是缓和了不少。 当顾偃开看完那封密信之后,神情突然变得严肃了不少,看向顾廷烨等人,问道:“最近城中.可有违和之事?” 违和之事? 顾廷烨想了想,道:“每日多了不少皇城司的人巡街,是不是再抓捕什么密探?” 皇城司. 顾偃开喃喃一声,连忙起身。 见状,顾廷烨与小秦氏等人连忙欲要上前搀扶。 顾偃开不肯,看向顾廷烨,“你留下,其他人,都走。” 闻言,顾廷煜与小秦氏微微皱眉,心有不甘,但也只得退下。 过了会儿,顾偃开来到烛火旁,先是将密信付之一炬。 随后,又让人请来文房四宝,写了道劄子,准备上达天听, “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为父准备留给卫渊。” “来年科举你若不第,则投奔卫渊,若那时为父尚在,定为你安排一切后路与前程。” “若为父不在了,从今日后,你要以卫渊马首是瞻,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听懂了吗?” 顾廷烨一愣,旋即深深作揖道:“儿子明白,请父亲大人放心。” 翌日,卫渊身着太子少保官服前往东宫。 太子赵曦见到他来,一扫两日心中阴霾,道: “卫师刚大婚不久,便这么着急要教本宫习武了?” 卫渊作揖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敢问太子,如今官家情况如何?” 他并未犹豫,直接选择开门见山。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犹豫,反倒越显得心不诚。 闻言,太子摇头叹道:“不太好,御医说我父皇无恙,可是本宫能感到,父皇的身体已是大不如从前。” 自赵祯突然手舞足蹈之后,除了韩章之外,便是谁也不见。 如今,韩章可谓是大周常务副皇帝,赵祯出事,他无恙,总能会使一些人心安。 卫渊想要见赵祯,唯一的办法,就只能通过太子赵曦的引荐。 如此非常时刻,他来见赵祯,主要是想趁此机会表忠心。 “臣想见一见官家,不知太子殿下您是否.” 话还没说完。 赵曦便点头道:“我带你去。” 与此同时。 皇帝寝宫里。 韩章正坐在赵祯身前,将顾偃开所写的劄子一五一十的念给他听。 闻声后,面无血色的赵祯问道:“顾卿身体如何?” 韩章摇头道:“听说是不太好,臣问了御医,说是很难挺过年关了。”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怎会如此严重?” 说罢,还咳嗽了几声。 韩章连忙道:“官家,保重龙体啊!” 赵祯叹了口气,“朕的身体,朕比谁都清楚,也就这样了。” “顾偃开想让卫卿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卿以为如何?” 韩章想了想,直言道:“臣认为可行。” 闻声,赵祯感到些许意外,“朕以为,你会不赞同此事,毕竟,伱一直认为,卫卿升的太快,容易滋生野心。” 韩章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非常之期当用非常之人,陛下保养龙体这段期间,由卫渊镇守禁中,足可保证不出什么乱子。” 顿了顿,他又道:“臣希望可以让徐长志去镇守代州,严防辽国,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赵祯缓缓闭上双眼,有气无力道:“拟旨,封徐长志为代州招讨安抚使,总领边城一应事务,赐其临机决断之权。” 韩章作揖道:“诺。” 待他离开此殿不久,太子赵曦便带着卫渊来了。 卫渊在殿外等待,赵曦走进殿内,跪倒在赵祯身前,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闻声,赵祯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赵曦,挤出一抹笑意, “皇儿来了,地上凉,快坐下。” 赵曦点了点头,“父皇,卫渊也来了,他想见您。” 赵祯‘嗯’了一声,“宣他进来吧,算算时日,他也该来了。” 待卫渊刚走进殿里。 赵祯就将顾偃开所写的劄子递给他看,语重心长道: “韩相刚给朕送来这份劄子,你就来了。” “怎么样,能担此大任吗?” 卫渊看完劄子,深深作揖道:“臣来时并不知此事。” “臣已身兼众任,若是还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国朝没有这个先例” 赵祯道:“朕将你马军司都指挥使一职卸下,由徐长志担任此职,马军司副都指挥使一职,由秦振担任。” “将荡虏军划在殿前司麾下,你仍旧担着兵部侍郎一职,如何?” 卫渊恭敬道:“臣听陛下的。” 大周马军司与步军司,分别管理着禁军的骑兵与步兵。 若是等将来水军有所壮大,可能还会出个水军司。 但就眼下而言,水军司是隶属兵部管辖。 而殿前司执掌的军队,都是禁军中的精锐之师,并且还负责掌管皇城安危。 这個职务,要比马、步二司都指挥使更为位高权重。 换句话说,卫渊又升官了。 让徐长志彻底接管马军司,那和他接管,又有何区别? 估计徐长志那边的正式任命,要等到他从代州返回了。 “臣今日前来,看到陛下并无大恙,便也就放心了。” 卫渊诚挚的说道。 赵祯道:“卫卿,由你来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朕是放心的。” “韩相说,非常之期,当用非常之人。” “对朕来说,当下并不是非常之期,而你,更不是非常之人。” 一句话,就将卫渊推到了韩章的对立面。 是个人都会想,什么叫做非常之人? 这不是在拉仇恨么? 对赵祯来说,臣子间的仇恨,该拉还得拉。 “韩相怎么说,臣不敢过问.” “臣只知道,能为陛下分忧,为国朝尽忠,便是足矣。” 卫渊的回答不卑不亢。 他还能怎么说? 总不能拿着刀去干韩章吧? 如果是旁人,此刻文武之间的矛盾就要被激发出来了。 但是卫渊还真不在乎这个。 他在乎的是皇帝心中如何想。 君臣闲聊几句,卫渊便准备退下。 待离开大殿时,耳旁传来赵祯语重心长的声音, “朕虽不认当下乃非常之期,但朕又不得不重视。” “卫卿,朕与太子的身家性命,就暂且托付于你了。” 卫渊下跪叩首,“请陛下放心,有臣在,则陛下与太子无忧!” 当日,赵祯就亲自下旨,封卫渊为殿前司都指挥使。 就此,卫渊算是正儿八经的,可以接触到国家核心权力的中枢大臣了。 不足而立之年的中枢大臣,想想就令人感到可怕。 但退一万步说,但凡赵祯还有别的法子,也不会这般选择。 顾偃开病倒的不合时宜,其余将领里,唯独卫渊可担此大任。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着甲佩刀,镇守禁中 从殿前司都指挥使这个职位上再进一步就是枢相,或是封疆大吏,替国朝永镇一方。 当前,张辅就在枢相这个位置上。 英国公与宁远侯打拼大半辈子,才勉强走到这里。 然而,卫渊只用了前后几年的时间,就让后来者生出一种高山仰止,望而却步的感觉。 当然,不少人也再唱衰他。 以这个年纪就做到了这个位置,将来还有路走吗? 若是没了前路,岂不成了末路? 当年甘罗十二岁拜相,又能如何? 此刻,侯府里。 就连张桂芬都在担忧这個问题, “殿前司都指挥使官人如今可谓位极人臣将来可该如何是好?” 将来? 卫渊不是没考虑过。 他幻想过和平时期,自己最好的结局。 无非就是替大周永镇一方安宁。 但在此之前,他要坐到身为臣子,最高的那个位置。 至于有没有机会更进一步,最起码,他现在是没这个念头,但他亦在为将来得自己与卫氏考虑,暗中积蓄实力。 “韩相说,非常时期.如今官家龙体欠恙,不知能不能恢复,朝野内外波云诡谲,暗流涌动。” “长志镇守边疆,为夫镇守大内,种家严防西夏,如此,才能确保万一之时,国朝不会有大乱之象。” 一个国家,最为脆弱与危难之际,便是权位更迭之时。 韩章为了预防万一,连卫渊都大胆启动了。 可见,当真是到了不得不有所准备的时候。 至于赵祯究竟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谁的心中也没底。 “这几日,你若是无聊,就将明兰叫来陪你。” “陛下养病这段期间,我可能都要一直待在宫里。”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命人通知你,届时就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我将三百名亲卫都调来了,以防万一。” 听卫渊说到这里,张桂芬焉能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紧张地问道:“真会有那个万一吗?” 卫渊摇了摇头,“不清楚,说两句关起门来的话。” 话音刚落,就见服侍他二人的婢子们已经离开此间。 随后,卫渊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为夫倒是真的希望,官家能够挺过这一关。” 张桂芬眨了眨眼睛,不敢说些什么,只能是听着。 卫渊又道:“在外人眼中,太子登基,我才有希望再进一步,成为宰辅之臣。” “但官家一旦.届时势必天下大乱,辽贼若趁机跨过长城,长志与我.可能都拦不住。” 结合大周的实际情况来说,真要是展开国战,同时面对辽、夏,像卫渊与张辅,都无必胜的把握。 尤其还是在皇位更迭之时。 毕竟,在大势面前,个人能力,往往微不足道。 他说的那些话,对于张桂芬一介女子来说,太大了。 但是这些话,卫渊也只能向张桂芬说。 只要不是傻子,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赵祯真的出事了。 否则,那真就要天崩地裂了。 翌日。 卫渊就去了殿前司当差。 由他亲自坐镇禁中,别说赵祯和太子了,就连韩章都能睡个好觉。 此刻。 忠勇侯府里。 赵氏茶铺的赵小娘子如约而至。 她前脚刚到府里,明兰就紧随其后。 待来到后院一处亭子间。 赵小娘子才忍不住震撼道:“若是没有人带路,只怕奴家都要迷路了。” 她也算有见识,去过很多地方,可是像侯府这么大的宅院,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旁的明兰笑道:“多来几次就好了,我第一次来时,也有些迷路。” 张桂芬白了她一眼,“你那是迷路?你本就有些路痴之症。” 说罢,又看向赵小娘子,问道:“今日要教我们什么茶艺?” 赵小娘子想了想,道:“上次卫侯爷在杭州时,喝得是紫苏饮子,明兰姑娘已经知道了这个做法,但可能还尚缺一些细节。” “不如今日就教夫人与姑娘紫苏饮子的做法如何?” 张桂芬点了点头,“那便开始吧。” 明兰好奇询问道:“听说舅舅又升官了?昨夜用膳时,父亲说,舅舅现在已算是位极人臣,为武将之最?” 枢密使这个职位虽然有武将曾担任过,但不是只有武将才能担任。 所以,这个职位不能说是武将专属职位。 但殿前司都指挥使是武将这条路所能走到的顶点。 再往上就是一些勋官等荣誉职称了。 “什么武将之最旁人说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是你舅舅的亲外甥女,你可不能说。” “伱舅舅越是升官,咱们平日里就越是要低调行事。” 张桂芬缓缓开口。 明兰点了点头,“昨夜我父亲还想让我问舅舅官家的事情,我拒绝了,不然怕有大祸。” 张桂芬一脸欣慰道:“你知道就好,朝廷里的事情,咱们别操心,自有你舅舅他们应对着,天塌不下来。” 明兰不再多言。 而坐在一旁的赵小娘子,愣是连话都不敢说。 就连与忠勇侯有关的女子,张口闭口都说些令人感到惊叹的大事,更遑论是忠勇侯本人了? 一些话,左耳朵听到了,右耳朵得立刻出去,否则,就像明兰姑娘说的那样,恐有大祸临头。 三女做茶期间,张桂芬看向赵小娘子,好奇询问道: “赵掌柜的茶艺不错,靠着这份手艺,在京城中谋条生路是可行的,因何故惹上了官司?” 官府的人即使再想找她的麻烦,也得等有朝一日,她不来教张桂芬茶艺的时候。 这就是忠勇侯府的威慑力。 赵小娘子简短的将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她乃艺伎出身,在大周是属于贱籍。 后来靠着自己一点儿一点儿攒下的积蓄,才勉强赎了籍,后来在杭州一带开了个小茶铺。 当时与一个读书人好上了,二人甚至还私定终身。 结果现在才发现,那读书人不过是图她的钱而已,用她的,吃她的,就连上京赶考的路费也要她掏。 不料,今年会试并未举行。 可那复姓欧阳的读书人,就一直待在了京中,也没给赵小娘子写信。 她只好找来京城,却意外发现,那复姓欧阳的读书人竟是傍上了官宦人家。 他让赵小娘子做妾,赵小娘子不肯,一来二去,二人有了口角矛盾。 复姓欧阳者,想将赵小娘子赶出京城。 听到这里,张桂芬好奇道:“欧阳.与当朝参知政事欧阳永叔是何关系?” 欧阳永叔?参知政事? 即使赵小娘子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知道欧阳永叔。 在她心里,欧阳永叔可是仅限于民间传说中才存在的人物,与卫渊一样,是当之无愧的擎天柱石 叫欧阳的读书人,岂能与那种大人物攀上关系? 赵小娘子摇头道:“那位欧阳大人,我是听说过的,虽说都姓欧阳,但两者并无什么关联.” 张桂芬点了点头,“那负心汉攀上的官宦人家是吏部官吏,吏部王尚书与我家关系不错,改日见了王尚书,我向他念叨两句,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吏部王尚书? 尚书?! 听到这里,赵小娘子心头一惊,连忙道:“奴家这些小事,怎敢劳烦堂堂尚书大人出手过问?” 张桂芬摇头道:“无妨,一句话的事情而已,那位王尚书嫉恶如仇,若是让他知道,他治下还有这等官宦人家,必是不会轻饶,那欧阳的前途也就到这儿了。” 此话一出,更是让赵小娘子感激涕零的同时,也是心怀惊惧。 一句话,就将一位有着不俗才华的读书人前程给断了? 这就是堂堂忠勇侯府夫人的底气吗? 简直不可思议! “那欧阳毕竟还有功名在.” 赵小娘子心怀忧虑。 张桂芬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改日他便没那所谓的功名了。” 闻声,赵小娘子竟是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向她下跪道: “夫人待我已是恩重如山,如今又让夫人掺和此事奴家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激” 张桂芬朝着一旁的宝珠使了个眼色。 宝珠将她搀扶起来,随后,众人就听张桂芬缓缓开口道: “我帮你,是因为你是女人,身为女子,受了委屈,就不该让那些负心汉逍遥法外,就该让他有应得的报应。” “其次,我也不是白帮你,今后你若有空,就来教我做从茶。” “若是有那么一日,侯府招待客人,你若无事,就来亲做些茶点,如何?” 首先,赵小娘子的茶做得确实好喝。 如果今后侯府招待客人,也用她做得茶,定然不同。 毕竟,以前的张桂芬,可以不用与各家勋贵的女子家眷们往来。 但是现在,她不仅是英国公夫妇的女儿,更是忠勇侯府的大娘子。 少不得时常要请各家勋贵望族家眷前来。 女子们聚在一起,又不像男子以饮酒为乐。 更多的时候,是品茶茗香。 就在三女做茶言谈间,忽然,田蓁急匆匆过来,道:“夫人,侯爷回来了,说是要沐浴着甲佩刀。” 着甲佩刀? 莫非是出事了? 想到这里,张桂芬豁然起身,连忙向卫渊收藏甲胄兵刃的房间走去。 明兰也是担心出事,就紧随其后。 赵小娘子与卫渊有一面之缘,后来又听说,如果不是他的一句话,她在杭州的铺子早就关门大吉了。 于是想去感激一番,便也就跟在明兰身后。 可刚迈出步子才猛然警觉,此事去道谢感激,是否不妥? 但事已至此,她若是返回原先的亭子里,怕更是不好,索性就跟着去了。 待来到兵器房那边。 张桂芬等人就听陈大牛嚷嚷着说道:“那夏使的鼻孔都朝天上去了,按我说,就该一刀剁了他,万事大吉!” 林兆远皱眉道:“那是相公们该考虑的事,与你有何干系?” 陈大牛道:“怎么与我无关?你没瞧今日朝会上,夏使是何态度?咱们官家病没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说着,张桂芬就已来到他们跟前。 陈大牛与林兆远连忙作揖道:“见过嫂嫂。” 张桂芬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林兆远道:“西夏今年照例来朝贡,听辽使说了官家身体的事情,遂大闹朝会,扬言要见官家,说若是官家在的话,必然会怜悯西夏的难处,给他们粮草过冬.” 提起这事,陈大牛便气急败坏,“他们今年发了灾,跟咱们有何关系?那些相公们说要考虑考虑,考虑个屁?大哥为何亲自来拿刀佩甲?就是要给夏使他们好看!” 卫渊来沐浴更衣,着甲佩刀,是想着赵祯卧床不起的这段期间,不出什么乱子。 至于夏使的事情,他虽然心中也有气,可为了大局考虑,还是要看相公们的意思,当然,相公们也不可能为了面子就失了里子,所以打算先拖拖看。 陈大牛等人,是今日被卫渊临时调到禁中,有自己的人在,真出了事,也好安排调度兵马。 但不管怎么说,卫渊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如若不摆出一副强硬的态度,反而会助长了辽夏两国的嚣张气焰。 先是辽使,又是夏使,明眼人都能清楚,他们是在赤裸裸的试探。 如果在这种要紧关头让步,那可真就要出事了。 所以,韩章思虑再三,也让卫渊着甲镇守禁中,就是要摆出一个态度,让辽夏两国的人都清楚一点,无论大周的官家病没病,真要打仗,大周不是无人可用,更不是不敢打。 张桂芬道:“大牛兄弟,朝廷里的事情,我一介妇人不懂,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多说也是无益,稍安勿躁,多听听你大哥的。” 陈大牛点了点头。 随后,张桂芬走进兵器房中,此时卫渊已经在下人的侍奉下穿上甲胄,正准备要拿着关刀返回禁中。 张桂芬心中胆怯道:“是不是真有大事要发生了?” 卫渊摇头道:“韩相让我着甲带刀戍卫禁中,是要告诉辽夏两国,大周已经准备好随时开战,但据我猜测,应该是打不起来。” “好了,等我回来再说,这几日,就辛苦你了。” 说罢,就走出屋外。 陈大牛等人严阵以待。 明兰上前,拱手道:“舅舅。” 卫渊点了点头,“若无事就陪你舅妈在府里住几日。” 言尽,就与陈大牛等人离开侯府,再次前往宫中。 也没有注意到赵小娘子向他作揖施礼。 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明兰挽起张桂芬的臂膀,忧心忡忡道: “是不是朝廷真出事了?” 张桂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有你舅舅在,能出什么事?放心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心里也有些忐忑,一直望着卫渊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升爵宴,兆远婚事,大牛所属 原本卫渊与张桂芬二人打算在十一月初举办宴席庆贺升爵之事。 但考虑到如今官家身体不适,实在不宜大操大办。 不过,官家却记着这事。 十一月初,赵祯身体刚有好转,就将卫渊唤到寝殿里来问话, “朕听说,你升爵宴尚未办?” 卫渊一愣,皇帝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回官家,确实未办。” “如今朝中事务繁杂,可谓千头万绪,听闻王尚书都将某些地域的大考一事推迟.” “臣此时举办升爵宴,多有不妥,不如等着官家身体好些再办也不迟。” 卫渊如实所说。 赵祯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朕知你心思,你如今着甲佩刀镇守禁中,想必外面的人,都要传朕快死了吧?” 闻言,卫渊心中一紧,连忙单膝下跪,“陛下福寿.”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打断, “朕的命数究竟如何,其实朕心中清楚。” “朕如今时而昏聩,时而清醒,若是一直这个模样,莫非你那升爵宴就不办了?” “朕认为,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由宫里操持,将朝中文武大吏乃至各国使节,都邀请过去。” 听到这里,卫渊有些明白赵祯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武将之最,他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大周的军方。 如今他着甲佩刀,外人定然以为,赵祯出大问题了。 可若不让卫渊这么做,韩章、富彦国、欧阳永叔、司马君实等几位中枢大臣,都不会放心。 “臣听官家的,不知这升爵宴,官家认为何时办比较妥当?” 卫渊询问。 赵祯想了想,“自然是越快越好,朕会让礼部尚书苏辙以朝廷的名义向各百官发送请帖。” 卫渊作揖,“诺。” 赵祯又道:“朕如今下榻都需他人搀扶,不知何时才能行走自如每日朝会也是韩相一人操持.” “朕想让河南经略招讨安抚使文彦博回京,复尚书省,让其担任尚书令,你认为如何?” 前朝时期,有三省,即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分别负责起草诏书、审核诏书和执行政令等,统领天下政事。 如今,这尚书省早已名存实亡。 韩章职务的全称名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负责管辖中书、门下两省。 其权力不可谓不大。 赵祯康健时还好说,相权再大,也大不过皇权。 可如今赵祯自个儿都不清楚何时能下床走路,更别说处理政务了。 这样一来,韩章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周常务副皇帝。 想要制衡韩章的权力,不至于使其影响到皇权甚至是太子,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复尚书省,让尚书令制衡韩章了。 其实按照赵氏皇帝的想法来说,枢密使就已经能够起到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抗衡的作用了。 但是,有富彦国那些人在,纵然是张辅,也只能处处掣肘,根本就无法在政务上与韩章一较高下。 既如此,赵祯只能请他不太喜欢的那个人,也就是文彦博出山了。 为何不喜欢他?原因很简单,赵祯是個有雄才大略的皇帝,想要通过改革改善如今大周存在的三冗弊端。 但文彦博是出了名的反对改革。 起初王安石要吏治大考,文彦博可是直接上书朝廷,河南府官吏拒不参与大考,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意思,不是整座河南府官吏的意思。 因这件事,还让赵祯头疼了许久,甚至都想到再将文彦博贬一级。 正打算解决这事得时候,忽然,病倒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赵祯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来京制衡韩章了。 文彦博与富彦国关系极差,二人可以说是政敌。 而韩章今日能够坐上宰相这个位置,又离不开富彦国的帮助。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文彦博一旦回京,对于大周的官场来说,势必是一场水深火热的战争。 如果能够在一时间分出胜负还好,怕就怕在双方都渐渐陷入胶着状态,可这又是赵祯想要看到的结果。 当然,对卫渊这种武将来说,无论文彦博还是韩章,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说,文彦博与韩章等人,最为和睦团结的一段时期,应该就是狄青担任枢密使的时候了。 韩章对狄青说,东华门外唱名方是好男儿。 文彦博对狄青说,无他,朝廷疑耳。 最终,狄青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朝廷是谁?赵祯?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卫渊对文彦博提不上好感,但是并不妨碍他回答赵祯的问题, “陛下做出这个决定,想必已有周全的考虑,臣无异议。” 关键也不敢有。 “这几日,由你守在禁中,使辽夏两国使者不敢再有妄动,徐长志也已去了代州,由你们二人在,朕对外事无忧矣。” “你要好生帮着伱的老师,将我大周的军国大事稳住,至于这内政之务,你们也无需涉及过问,听懂了吗?” 赵祯的意思是说,我告诉你文彦博回京的事,是让你提前打个预防针,但这个决定不是针对你们武勋,只要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臣明白。” 卫渊作揖。 自从着甲佩刀的那刻起,他在宫中足足待了七日。 某次,有夏使想要求见赵祯,打探赵祯身体虚实。 结果差点儿被卫渊吓尿了裤子。 就此,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辽夏两国,再也不敢说求见赵祯的事情。 卫渊也清楚,辽夏并不会选择开战,他们只是想借着赵祯身体抱恙为由,以势压人,迫使大周的相公们可以交出些许钱财息事宁人。 但赵祯这一朝的士大夫,除了在极个别事情上,大多时候,表现的还是挺有骨气。 所以,辽夏两国的想法自然落空,关于赵祯抱恙有可能带来的后患,也消去了一半。 等过了年关,徐长志大概就可以从代州回来了。 返回忠勇侯府时,卫渊将举办宴席的事情告知张桂芬,并且嘱咐道: “官家的意思,是由宫里来操办,但说起来,这也是咱们卫家的事,总之你与宫里协调一番,将宴席办得隆重些。” 对于这升爵宴,卫渊有着自己的疑虑。 皇帝让一个武勋在这种宴席上大操大办,岂能不增加武勋自身声望? 既然会增加,那皇帝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吗? 卫渊百思不得其解,但赵祯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宴席,不想大办都不行。 新婚燕尔,几日不见卫渊,张桂芬心里想的紧,前两日还想去宫里见卫渊,结果被告知,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中枢的一些官员外,任何人不能入皇城。 就连张辅都住在了皇城里,严禁家人探望。 张桂芬总不能显得卫渊比他人特殊吧?只好不了了之了。 如今见到卫渊回府,没有人比张桂芬激动与高兴, “既然是官家的意思,咱们自然是努力办好。” “你这次回来,还住宫里去吗?” 卫渊摇了摇头,“暂时没什么事了。” 说罢,忽的端起身旁的杯子喝了口茶,有别样滋味涌上心头,抿了抿,甚是好喝,道: “这茶泡的不错,谁做的?” 一眼望去,卫渊就知,这是极费工夫的茶百戏,如果单纯是用茶叶泡出来的茶汤色泽不会这般浓郁厚重。 张桂芬笑了笑,没有回应。 站在她身后的田蓁突然应声道:“侯爷有所不知,这是夫人得知您要回来,提前费心费力做好的茶。” “你做得?”卫渊看了一眼张桂芬,一脸惊诧道:“我去宫里之前,听府里人说你在学茶艺,我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真用心钻研了。” 张桂芬笑道:“你觉得好喝?” 卫渊点了点头,“自然是好喝。” 张桂芬道:“那我每日都做给你喝,换着花样的来,保证你喝不腻。” 卫渊笑道:“我家娘子果真是贤惠。” “对了,你可与大姐商议了林兆远与小蝶的婚事?” 张桂芬道:“说过了,宜早不宜迟,不如就定在十二月初如何?” 十二月? “还有一个月,这般匆忙,来得及吗?” 卫渊知道,自己待在东南时,京城这边,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自己与林兆远的婚事了。 张桂芬道:“若是寻常人家,一个月定是有些不够充分,但以咱们家的实力,一个月办一场婚事,倒也足够了。” 卫渊叮嘱道:“官家要求的升爵宴你也要上心。” 张桂芬颔首道:“你放心好了,即使我忙不过来,还有大姐与明兰,她们总会帮我的,实在不行,我让母亲来操持着。” 卫渊笑道:“如果岳母大人能亲来操持,那就万无一失了。” 张桂芬道:“明日就着手安排,我命人请母亲过来。”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一事.前些日子,你在宫里时,大牛兄弟特意来寻我,说要拜托我一件事。” 陈大牛这几日虽然也在殿前司当差,但是他吃住都不用在宫里,所以倒是可以抽出功夫来侯府。 “他来寻你?所为何事?” 卫渊好奇道。 张桂芬笑道:“大牛说,他相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我说这是好事,但有点儿棘手,你猜他相中的是谁家女子?” 卫渊脱口道:“怪不得在殿前司这几日,他见了我就躲着走,我以为他又闯出什么祸事来,原来是让你去说亲。” “谁家女子?在你面前还棘手?” 张桂芬直言道:“辅国公家的幼女秦蒹葭。” 辅国公家的? 卫渊思虑片刻,道:“这确实有些棘手。” 张桂芬道:“升爵宴那天,我请秦家姑娘过来,当面问问她的心意,她若是不喜欢大牛,那便作罢。” “若是喜欢,就尽力撮合撮合,若是不喜,那我就帮大牛兄弟在物色物色。” 闻言,卫渊瞬间将张桂芬揽在怀里,笑道:“你这个当嫂嫂的,还真是尽心尽责。” 因此间乃是后院,身边的丫鬟们见此早就转过身去。 再加上几日不见,张桂芬当真是万分想念卫渊,所以也不觉得害羞了,直接抱着他的脖子,柔声道: “那些都是你的生死兄弟,是跟随你从代州一路走来的袍泽,你一个人好,不算是好,你们一起好,才是真的好。” “我身为你妻,又被他们喊一声嫂嫂,自然要对他们的事情上点儿心,这也是为了帮你。” 卫渊点头道:“即使你不对他们上心,他们也得尊称你一声嫂嫂。” “我在男人堆里是老几,你在女人堆里,就是老几。” 张桂芬笑道:“这话我可记住了,要是有朝一日,我受欺负了怎么办?” 卫渊道:“你若受欺负了,光是兆远与大牛他们就不会愿意,更遑论是我?定为你出头。” 张桂芬又问,“若那个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呢?” 卫渊想了想,笑道:“那要看是哪种欺负。” —— 翌日。 张桂芬是第一次用家中主母的身份举办宴席,生怕有什么差错,所以特意将自己的母亲张夫人与大姐卫恕意等人请来,一起张罗着忙活。 如果是寻常,倒也不必这般重视。 但谁让卫家的升爵宴,都惊动了官家呢? 此事又涉及着政治,张桂芬实在是不敢大意,万一出现差错,传到官家耳朵里,那可就不妙了。 有了张夫人帮忙,该怎么办宴席,又该准备什么,张桂芬瞬间一目了然。 与此同时,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虽然升爵宴的排场不用比成婚宴要大,但是该有的程序,也是一样都不能少。 “官家的意思是,届时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来。” “前院仍旧招待男客,但是要分清主次排序,比如像是韩相公还有你父亲这样的勋贵,要坐在首座,但是文武不同席,这是忌讳,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请京中几家不错的戏台班子来捧捧场,热闹热闹,到了那天,就别整什么让各家点曲的事情了,所有的曲目,都由咱们来定,至于要点什么曲目,这个我待会儿再交代你。” “后院招待女客,为了防止有人醉酒闹事,你要在前院与后院的几条走廊、通道里安插一些侍卫,别让醉客冲撞了后院的女客,届时再闹出笑话来,就不太好看了。” “.” 听到自家娘亲的长篇大论,张桂芬丝毫不敢走神,每个字眼都是听到心里去了。 随后,她看向站在卫恕意身后的明兰,道:“赵小娘子的茶不错,到了那日,请她来府里做茶。” “大姐推荐的那家郑记糕点也不错,到升爵宴那天,请他们来府里做茶点。” 说完没过多大会儿,又喃喃说道:“卫哥哥的演武场那边,可以临时改成投壶射艺的地.” “后山那块地也不错,就是不知现在改成马球场或是曲水流觞还来不来得及.”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忠勇侯府‘盛极’ 十一月七日,诸事大吉。 忠勇侯府升爵宴就定于此日,辰时三刻左右,宾客纷至。 今日来的人,远比卫渊成婚之时来的人要多。 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几乎都来了。 卫渊更是亲自站在府外接待客人。 像是今天这种场合,盛家都没有资格参加。 卫渊也只是让大姐卫恕意还有明兰二人前来瞧瞧热闹。 盛竑倒是很想来,但这卫府的升爵宴,自从被皇帝重视后,就已不是简单的一场升爵宴了。 像他这种微末小官,即使来了,都找不到可以堂而皇之坐下的桌子。 这场升爵宴的目的,百官心里都清楚,他们来,不是给卫渊面子,而是给皇帝面子。 此刻,站在府门外的卫渊,远远就瞧着韩相的轿子缓缓驶来,不敢有丝毫犹豫,当即迎上前去, “韩相,您也来了。” 闻声,韩章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轿子,看到正站在一旁作揖的卫渊,抚须笑道: “官家特许,礼部亲下的请柬,本相焉有不来之理?” 顿了顿,韩章瞧着由皇帝亲笔书写的‘忠勇侯府’四个大字,喃喃道: “前后二十年,无人能比你卫家显赫了。” 卫渊连忙道:“韩相言重。” 言重?韩章莞尔笑道:“言不言重,二十年后就知道了,只是不知老夫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卫渊不卑不亢道:“您老身体康健,别说二十年,哪怕是再过一个甲子,依旧能与旁人把酒言欢。” 韩章大笑两声,“人老为妖,老夫能活到你卫家极尽显赫之时,就已心满意足了。” 卫渊听不懂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升爵宴这事,他比任何人都想低调。 但是,他想低调的时候,皇帝那边又不愿意了,他能如何? “韩相,快里面落座。” 卫渊不再与他废话,亲自带着他前往府内。 待已经来到的宾客瞧见韩章身形时,都是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朝着他深深作揖道: “拜见大相公。” “见过韩相,您老今日也来了。” “拜见韩相。” “.” 今日韩章的威望,仅次于当年的范文正公。 文官这边自是不用多说,就说武勋子弟,见了韩章,也要规规矩矩的尊称其一声‘韩相’。 朝中半数以上的年轻文官,都说自己是‘韩相门生’,仿佛这就是政治正确,是给自己弄了一张保护符。 待众人拜见韩相之后,就开始私底下议论起来, “你们说官家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武勋如此大操大办宴席,不就是摆明了要让武勋养望?” “官家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揣摩的?” “都少说两句吧,韩相都来了,咱们也既来之则安之。” “.” 卫渊将韩章带到前院的一处阁楼里,从这里能眺望整個忠勇侯府的风光,而且比较安静,不会有太多的官员前来叨扰, “待会有戏台班子来,从这刚好可以看到,若是韩相不满意,我在给您换个地方,如何?” 韩章摇头道:“此处挺好,就在这儿落座吧。” 卫渊点了点头,“包大人等几位应该在来得路上,韩相需要什么,知会一声府里的下人即可。” 韩章坦然落座,抚须道:“卫侯爷有心了。” 顿了顿,他瞧了一眼卫渊,语重心长的问道:“昨日官家下旨,要复尚书省,这事,不知你可知晓?” 卫渊道:“这么大的事情,在下岂有不知之理?” 韩章缓缓道:“当年太宗时期,右谏议大夫王化基上疏言‘复尚书省’,太宗皇帝陛下并未应允,如今官家突然要复尚书省,是不是远在河南府的那位要回来了?” 卫渊笑道:“这事您应该要问参知政事他们,我一个武将,岂知道这些?” 韩章好奇道:“当真不知?” 卫渊摇头道:“当真不知。” 韩章点了点头,“卫侯爷去忙吧,老夫在这儿等着孝肃他们。” 卫渊抱拳告辞。 刚来到府门外,就瞧见顾家的车队驶来,满载着各种礼物。 卫渊见到顾廷烨,皱眉道:“如今你们顾府的日子也不好过,怎么这般铺张?” 后者作揖应声道:“这都是我父亲执意要送的,还请卫侯您收下。” 卫渊微微颔首,“你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顾廷烨摇头道:“不太好,父亲托我给您带句话,若是等您空闲时,还请过府一叙,我父亲想与您说几句话。” 卫渊想了想,道:“后日无事,我去登门拜访顾侯。” 不管怎么说,他能顺利的成为殿前司都指挥使,要多亏了顾偃开上的那份劄子。 “快进去吧,已经给你安排好座位了,今日来的人比较多,少饮酒。” 卫渊是担心像顾廷烨这种年轻人心高气傲,一旦饮酒过多,嘴上容易犯错。 顾廷烨抱了抱拳,就由下人带着进了府去。 张辅夫妇一大早便就过来了。 同样是安排在了韩章所在的阁楼里,不过二人并不是同桌。 文武同桌用宴,在大周是个不小的忌讳。 此次卫家举办宴会,完全就彰显出了张桂芬的能力。 虽然有张夫人不小的助力,可如今她毕竟是家中主母,旁人瞧见侯府这般井然有序,也只会夸她是个有本事的。 没过一会儿,六部尚书相继赶来。 首先是吏部尚书王安石,再然后是刑部尚书刘沆、礼部尚书苏辙、工部尚书海忠、兵部尚书曹耀衡、参知政事兼户部尚书欧阳永叔几人。 今日卫府举办的这场宴席,像是各部侍郎,各司副官,除了少数几个,比如范纯仁等人,其余人都没资格来。 毕竟,光是三司使、枢密院等诸多大佬,就不是那些侍郎级别的人物,可以陪同坐席的。 来的人越多,整个侯府便是愈加热闹。 卫渊只期盼着,今日别出现什么差错才是。 “怀仁,兆远,你们几个,待会儿与辽夏两国使者同席。” “若是他们敢在侯府闹事,不用给他们好脸色看。” 卫渊见两国使者缓缓驶来的一幕,当即吩咐身边的几个兄弟。 他们陆续点头。 此次前来的两国使者,卫渊并未见过,甚至可以说是陌生。 不过,他们对于卫渊却不陌生。 此次前来大周,李谅祚与耶律信先都是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小心卫渊。 因此,两国使者都不敢对卫渊产生任何轻视之意,待见到他,连忙陆续作揖,随后,辽使开口询问, “贵国皇帝陛下仍在重病当中,贵府就操办此等盛宴,岂非不妥?” 卫渊轻笑一声,“重病?我们陛下的病,已然痊愈,只不过御医说仍需静养一段时日,所以并未亲自处理政务。” “陛下的病既然已无大恙,本侯举办这场宴会,自然也无不妥。” 闻言,辽夏二使顿时皱起眉头,暗道: “真没事了?” —— 今日前来的妇人女眷,基本都是勋贵女子,很少有所谓的清流官宦子女前来。 想来,对于那些文臣来说,他们来,只是为了顾及皇帝陛下的面子而已。 但文武两家,大可不必有过于亲密的往来,所以,便也就不让家眷随着自己前来了。 此刻,侯府后院。 张桂芬正坐在主位,一些年轻些的勋贵女眷们,相继称赞着她, “我来时见侯府来得人可不少,文武都来了,能将这么多人都安排妥当,张大娘子费心了。” “是啊,近几年,也就听说,只有伱们侯府能有这样的派头,竟是让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都来了。” “忠勇侯府当真是显赫” “.” 她们说的也都是真心话。 除了忠勇侯府的升爵宴与几年前的狄青开府宴,还从未听说,有哪个人,能同时将文武两派的大员们都召集过来。 狄青开府宴之后,文彦博就找借口将狄青贬出京了,那所谓的借口是,“无他,朝廷疑耳。” 憨厚耿直的狄青也不敢面见赵祯,当面将这句话捅出来。 文彦博正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才能在执政期间,联合韩章等人,将其赶出京城。 紧接着,就是为期数年的党争。 “我们侯府哪有这样大的能耐,可以将朝中的擎天柱石都请来?” “这是有官家的旨意在,一些人能来,不过是看在官家的面子上,哪里是看我侯府的面子?” 张桂芬看向众人,如实说道。 就冲今日来得这些客人,侯府的面子已经有了。 完全没必要,非得将里子坐实。 否则,盛极而衰,到时,又不知有多少要踩忠勇侯府一脚。 但说一千道一万,不管卫渊夫妇认不认可,自今日这场升爵宴过后,人们谈及卫家,都要用‘盛极’两个字来形容了。 至于盛极之后会不会衰,则就看卫氏气运命数如何了。 一些比较年轻的勋贵家眷们,虽然也是府里的大娘子,但她们上头都有婆婆压着,根本不可能像张桂芬这样,刚来就管家了。 就比如现任富昌伯荣显的妻子,原本老富昌伯去世后,荣显就成了一家之主了,但是,荣显的妻子却很难触摸到管家的权力,依旧是荣显的娘亲来统领着这些事情。 因此,她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很羡慕张桂芬, “你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大娘子,今日将这宴会办得如此圆满,只怕明日就有很多人夸你会管家,是个好媳妇,哪像我们,唉” “有时我们真的很羡慕张姐姐你,你刚嫁过来,上面没有公婆压着,就是名副其实的家中主母。” “.” 一些较为年长的勋贵家眷们,都前往另外一处正堂,由张夫人招待着。 主要是对付那些人精,张夫人担心,自家女儿的经验会略显不足。 应对这些年轻的勋贵家眷,那是绰绰有余。 众人言谈间,明兰命人端着赵小娘子等人做好的茶百戏,向一众勋贵女眷点头作揖道: “见过几位大娘子,这是我舅妈专门请人做的茶百戏,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口味,你们尝尝。” 说罢,负责端着茶水的那些婢子们,便就将茶水依次端到她们跟前。 张桂芬见明兰过来,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说实话,她还是不太习惯与眼前这些人往来,但是身为侯府的大娘子,今后这些事情与人情往来,又不能避免,好在明兰在关键时刻来了, “明兰,快来我身边坐。”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末位的忠勤伯府嫡长子袁文纯妻子章秀梅打断道: “盛家盛明兰,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家二弟的妻子华兰,就是明兰的大姐。” 又有几人陆续道: “你们忠勤伯府与侯府还有这等渊源呢?” “什么叫与侯府有这等渊源?那是与盛家有渊源。” “我见过好几次明兰了,相传咱们这位忠勇侯,最疼爱的晚辈,就是明兰这个外甥女了。” “.” 闻言,张桂芬也笑道:“这话说的不假,明兰也是我最疼爱的外甥女。” “明兰,你快来我旁边坐下。” 待明兰落座以后,她才看向章秀梅,询问道: “我记得侯府里向我大姐下了请帖,今儿个怎么没有瞧见她来?” 章秀梅道:“我是随婆婆一块来的,她应该在后面,算算时辰,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明兰就在正堂外瞧见华兰的身影,连忙上前迎去, “大姐,总算是等到你来了。” 这时的华兰,已经成婚一年左右,不算是新妇,满脸憔悴,像是多日来都没睡好的样子, “这么多人呢,待会儿再叙,我先去见过卫家舅妈。” 明兰点了点头。 随后,华兰就在明兰的陪同下,来到正堂,向张桂芬郑重作揖道: “见过卫家舅妈。” 张桂芬道:“我常听明兰说起你,细细想来,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明兰笑道:“您与舅舅成婚那天,我大姐也来了,只是那天人太多,舅妈又拿着纱扇,故而没有注意。” 张桂芬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快坐吧,明兰见你来都要高兴坏了。” 华兰道:“多谢卫家舅妈。” 随后,她经由宝珠指引,坐在了一个空位上。 明兰是晚辈,不好在外人面前与张桂芬坐一排,索性就坐在了华兰身边,嘘寒问暖道: “多日不见大姐,怎么大姐的气色看起来那么差?”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燕云十六州布防图 一个时辰后,宴会开始。 都说女子多了,事情也多。 但是没有哪个女子,包括齐国公夫人在内,会傻到来‘忠勇侯府’捣乱。 所以后院这边,倒是显得其乐融融。 至于前院那边,宴会开始期间,出现了个小插曲。 原因是陈大牛在卫渊的授意下,故作吃多了酒,要挑战辽、夏两国使者,说是要‘以武会友’。 此事一出,不少人都是有些惊诧。 毕竟,在大周官方宴会上,基本上都是辽、夏两国使者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借醉酒缘故,想要嘲笑大周武德不充沛。 时至今日,怎么反倒是大周的将军故意挑衅,辽夏两国使者反而不愿应战了? 卫渊甚至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本侯听说,昔日无论我大周何等宴会,只要有两国使者在,必要以武会友,怎么如今倒是怂了?” 他用了‘怂’这个字眼。 辽夏两国使者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应战?有卫渊在,足可保证大周立于不败之地。 若是不应战,只怕就要丢了本国的面子 辽使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卫渊郑重作揖道: “卫侯爷,今日是贵府大宴,不宜动武,改日如何?” 基本上,被两国派来大周的使者,对于大周的文化、语言,都很精通。 卫渊摇头道:“十年前,我朝官家贺四十寿,在官家寿宴之上,你们辽国提出,以武会友。” “当时你们辽国可谓气派十足,三战三捷,我们官家说寿宴不宜再动武,你们却说,意犹未尽,当继续比试。” “怎么如今,你们却不敢了?” 他将不敢了这几個字咬的很重。 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大牛。 后者顿时会意,旋即伸出一手,竟是光靠蛮力,就将那名辽使提了起来,大笑道: “怪不得不敢比武,如此弱小,只怕挨我一拳,便是了不得了。” 有另外一名辽使当即拍案而起,大怒道: “放肆!我等乃大辽使者,你怎敢!” 陈大牛稍稍用力,就将那辽使扔到一旁,怒道:“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其余几名辽使都是不能容忍, “卫侯爷,你们什么意思?我们是经过你的邀请,才来参加此次宴会!” “你们周国欺人太甚!” “.” 卫渊不以为然的大笑道:“欺人太甚?我周使在伱们辽国如何,想必不用本侯多言吧?” “这在我们大周,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若不服,就与我朝将士一战,不知敢否?” 大周何时这般强硬过? 一句不知敢否,直接激起周遭武将浓浓战意,纷纷大笑道: “不知敢否?!” “怎么以前敢,现在倒是不敢了?” “你们辽夏两国不是说我大周没有武德么?不敢与我等一战?” “陈将军威武!早就看不爽他们了!” “.” 面对这些嘈杂之声,辽使最终还是选择不声张,将此事咽到了肚子里。 真要是打起来,光一个陈大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他们是真不敢。 此间,他们也是不能待了,索性就与夏使一同离去。 两国使者在返回官驿途中,一直在纳闷一个事。 以前的大周,哪怕是所谓的武襄公在世时,也很少有人敢主动挑衅两国。 怎么就现在敢了呢? 怎么就突然之间,冒出来那么多武力惊人的年轻将领? 殊不知,他们眼中看到的年轻将领,大多都是卫渊从代州带来的班底。 思虑片刻,他们也只能得到了一个讯息。 那就是,今时今日的大周,并不怕挑起战争。 待两国使者前脚刚走,韩章等人就议论起此事, “用这种方式,告知两国,我大周并不怕主动挑起战事,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万一辽使不堪受辱,辽国借由此事,真要跨马越过长城,该如何是好?” “卫侯对抗辽国多年,岂能不知辽国是个什么性子?我们不愿挑起战争,辽国就敢了?” “辽夏如若一心,在辽使受辱时,夏使就该站出来,可见,辽夏之盟,也并非密不透风。” “经过那个陈远之那么一闹,我倒是想起汉武帝曾说过的一句话,寇可往,吾亦可往。” “没错,曾几何时,但凡是有两国使者的宴会上,我大周何时敢主动挑衅或是找他们比武?陈远之,或者是说卫侯,开了一个好头。” “今日这场宴会,圆满了。” “.” 后院。 陈大牛羞辱辽使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张桂芬等人耳旁。 一时间,不少人都热议起来, “主动挑衅辽使?这位陈将军还真是好胆魄!” “据说这位陈将军是跟着卫侯爷从代州过来的,真刀真枪的杀过辽兵呢。” “真长我天朝志气!” “.” 提起陈大牛,张桂芬才忽然想到自己今日的另外一个任务。 寻摸半天,终于找到了辅国公家的幼女秦蒹葭。 此女如今才十四岁,还没有到正儿八经论亲的年龄。 不过少女哪有不怀春的,先问问人家的意思,倒也是好的。 用宴之后,许多人都未急着离去,她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当然是想着借忠勇侯府这块宝地联络联络感情。 趁此机会,张桂芬将秦蒹葭叫到一处无人地界,问道:“方才他们议论的那个陈将军,你认识吧?” 秦蒹葭原本还有些困惑呢,张家姐姐好端端的,叫自己所为何事? 一听问起那位陈将军,当即开口道:“姐姐成婚那天,妹妹曾见过陈将军,那位将军挺有意思。” 有意思? 张桂芬喜上眉梢,“你是说,你中意他?” 中意? 秦蒹葭微微皱起眉头,瞬间明白了张桂芬的用意,俏脸一红,道: “我与陈将军只有一面之缘,何谈中意?” 张桂芬瞧了瞧她的神色,觉得有戏,又道: “索性就与妹妹实话实说,那陈将军喜欢你,你若觉得对他有些好感,改日来侯府,让你们再见上一面。” 喜欢我? 秦蒹葭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我.” 张桂芬道:“你若有好感,我便替陈将军上门提亲,如何?” 秦蒹葭想了想,忽的又摇头道:“我兄长说了,不让我与那陈将军多交涉我.” 张桂芬正色道:“此事与你兄长关系不大,主要还是看你如何思量。” 秦蒹葭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但若让父母知道,我与外男相见怕是要打断我的腿” 张桂芬笑道:“你若是担心这个,就不必忧虑,全推我身上便是,难道你父母还要责罚我不成?” 秦蒹葭一跺脚,“哎呀,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罢了,先不说,姐姐见谅,时辰不早,妹妹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便走了。 张桂芬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辅国公家里管这丫头管那么严?” “怪不得与荣飞燕她们相聚时,总是不见这丫头踪迹.” “罢了,择个好日子,亲自去一趟辅国公府,探探叔父叔母的口风再说吧。” 另外一处。 明兰正与华兰聊天。 自华兰嫁到忠勤伯府后,才明白这座表面富丽堂皇的伯府,其实已经快烂到根里去了。 府中一应开支,可谓入不敷出。 华兰出嫁时,带走了很多丰厚的嫁妆。 而如今,那些嫁妆,快要被她的婆婆折腾干净了。 听到这里,明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用着你的嫁妆贴补家用,还要处处刁难你,这是何道理?” 华兰叹气道:“六妹妹有所不知,伯府再穷,说到底也是伯府,门第在那摆着。” “咱们盛家再富,在人家眼里,不过就是小门小户。” “你那姊兄性子一向温和,凡事不争不抢,我这已算是好的了。” “听闻还有一些勋贵家里的恶毒婆婆,动辄就要出口打骂儿媳.” 明兰道:“大姐成婚时,我舅舅也去了。” “难道这忠勤伯府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也要苛责于你?” 华兰直言道:“我刚嫁去的时候,公公婆婆倒是希望通过我与卫家舅舅相识,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卫家舅舅根本不给忠勤伯府面子” “这事我也怪不到你舅舅,毕竟卫家舅舅能来参加我的大婚,我就已是感恩戴德了。” “后来.也怪大姐这肚子不争气,一直未能为袁家延续子嗣” 明兰皱眉道:“大姐,委屈你了。” 华兰摇了摇头,“说起来,我倒是有些羡慕你舅妈,咱们做女子的,只怕修几世的福,也比不得你舅妈。” 明兰这时在想,不知将来自己要嫁过去的人家,又是怎样的? 大宴结束之后,明兰就将自家大姐的事情告知张桂芬,她听闻以后,说道: “不只旁人羡慕,有时我也羡慕自个儿,能遇到你舅舅这样的男子,此生已是别无所求。” “不过.” 说到这里时,她握着明兰的玉手,语重心长道: “别人家的事,我管不到,也不想管,但倘若你今后成婚,遇到这种事,我定是会为你撑腰。” “亦或者,等再晚两年,我为你亲自寻个上等的人家,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明兰笑道:“舅妈,您这说的,好像我是您女儿似的。” “还有,舅妈莫不是做媒做习惯了?” 张桂芬没有与她打趣,而是极其正色的开口道:“甥女,女儿,都一样的。” “你叫我一声舅妈,我自是要竭尽所能,护你周全,让你能有个好亲事。” 明兰内心感动。 舅舅、舅妈待自己的好,怕是一辈子都要还不清了。 —— 大宴结束之后,张桂芬就着手准备林兆远的婚事。 后日,卫渊前往宁远侯府。 这时的顾偃开,已经虚弱不堪。 他上次来时,见到对方,仍能靠着自个儿勉强走路,可如今,即使在旁人的搀扶下,也难下了床榻。 见状,卫渊忍不住询问道:“顾叔叔究竟得了什么病?当真就药石难医了?” 他来到顾偃开床榻旁时,顾偃开特意支开了所有人。 闻言,顾偃开摇头不止, “气血有亏,昔日看似与常人无异,不过是凭着一口气而已。” “但那口气,被我泄了,自然是命不久矣。” 卫渊叹了口气,“顾叔叔唤侄儿前来,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偃开费力的将枕下一幅图递给卫渊。 后者见了,大吃一惊,“燕云十六州布防图?此图顾叔叔因何得到?” 皇城司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仍是不能打探到有关此图分毫。 但此图,顾偃开居然有?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震撼? 顾偃开缓缓开口道:“有你在,廷烨今后之事,我放心。” “如今唯一感到不甘心的就是燕云十六州了。” “我年轻时与你一样,也曾扬言,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可你我都心知肚明,太难了,难到并非一代人就可功成之事。” “这布防图是二十年前的布防图了,由我缴获所得,官家那里一份,我这里一份。” “后来宫里失火,官家的那份布防图毁于一旦,如今,整座大周,独此一份。” “若你将来有机会能够率军出关,这布防图,或对你有用。” 别人不知这布防图的含义。 但卫渊知道。 张辅为何被称为擅守之将? 古来名将,有谁愿意落得个擅守之名? 没有确切的布防图,燕云十六州的所有情况,对大周而言,都是一个谜。 虽然皇城司常派人前往燕云十六州,可获得的情报,也只是一些基础的而已,远没有这布防图的意义大。 “这图,官家知道吗?”卫渊询问道。 顾偃开摇头道:“我当时有私心,认为得到此图,燕云十六州便唾手可得,然而,只怪当时太年轻气盛。” “呈给官家的布防图乃是缴获的原版,此图是我一笔一笔亲自所绘,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出关作战时能够用到。” “今日将此图交给你,希望对你有用,但时过境迁,二十年前的布防图,换到今日,只怕难堪大用。”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接过那张图,朝着顾偃开郑重作揖道: “请顾叔叔放心,终此一生,侄儿都会以收复燕云十六州为己任。” 顾偃开点了点头,有气无力道:“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在卫渊离开此间时,顾偃开努力地说出他对卫渊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顾家,廷烨,就拜托贤侄了。” 顾偃开为何看重顾廷烨?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整个顾家,顾廷烨是最合适的接班人。 顾廷煜身子不行,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小秦氏的儿子能力不行,难堪大用。 顾偃开思来想去,认为只有顾廷烨能够撑起宁远侯府。 卫渊认为,像是伯府、侯府这样的勋爵家庭,父子之间的关系,其实很淡薄。 一切都是以家族为优先,所以,顾偃开重视顾廷烨,这当中父子情分占多少,还真不好说。 离开顾府,坐上车辇的卫渊,才认真看起燕云十六州布防图。 他亦在思虑,当宫中失火,官家所掌握的燕云布防图被付之一炬前,官家为何不将此图命人多画几份?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的清楚。 官家从来没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想法。 “二十年前的布防图.二十年后,燕云十六州,究竟有着怎样的变化?” 卫渊喃喃一声。 他现在无比确定,未来有朝一日,迟早是要去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上看一看,或者不只是看一看。 毕竟,祖宗土地,一寸也不得假手他人。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卫师,我不负你,你也不要负我 卫渊返回侯府时依旧显得心事重重。 数年前,他还未发迹,当时雁门之战结束,顾偃开曾教导他武艺。 若非如此,他难以习得众家之长,开创出‘卫家刀法’。 他可以毫不违言的说,卫家刀法已经超越了顾家枪。 卫氏后世子孙若习此刀法,在武艺上就可胜顾氏子孙。 此外,顾偃开曾多次提携卫渊,甚至在作战时也对其照拂有加。 如今得知,待自己如此之好的前辈即将离世,卫渊的心中岂能好受? 侯府正堂里。 张桂芬似是察觉到了卫渊心事,忍不住问道:“顾叔叔情况如何?” 卫渊摇头一叹。 张桂芬也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从小的印象里,顾偃开就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哪怕是与辽夏两国的武夫单挑,也少有败绩。 在那个大周武将凋零的年代里,是顾偃开的出现,撑起了大周的‘武德’。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大英雄,也有迟暮的一天。 “顾叔叔英雄一世,临了,却卧榻不起,骨瘦如柴,若我也有那么一日.活着就是煎熬。” 卫渊看到顾偃开的下场,实在是于心不忍,亦在暗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得那种下场呢? 最惋惜是英雄迟暮啊! 想当年,谈笑间,气壮山河,如今忆,只道是苍天弄人。 “官人正值壮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张桂芬也不知如何安慰卫渊。 过了会儿,她又道:“顾叔叔那边,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其实张辅与顾偃开之间的关系,起初并没有太好。 甚至说两人还曾暗中竞争过兵权归属。 不过由于卫渊的出现,使这两位都想栽培,久而久之,关系倒是变得极好了,常以‘兄弟’相称。 “等着日子吧。” “来年若是顾廷烨科举不第,我想办法,让他去从军,好继承顾叔叔的衣钵。” “不能让顾家从此就在军中绝迹。” 大周的军方领导,可以说,一直都采取着一种‘世袭’制度。 比如说辅国公退下之后,秦振就做了一军指挥使。 但秦振从始至终,都未踏上真正的战场,最多也就是奉命去某地剿匪,算不得大场面,大战役。 因此,卫渊从代州带来的那些经历过真正战争得袍泽弟兄们,会显得极其稀缺。 无论卫渊如何重用他们,除了某些御史,很少有人再说什么闲话。 毕竟,但凡是在朝中当官当久了,都会对如今军方的情况感到棘手与无能为力,特别需要一批新鲜血液的灌注。 张桂芬忽然想起林兆远的事情,问道:“官人去顾府的时候,兆远兄弟来了,说这婚姻大事,全由咱们做主择好日。” “我找钦天监的官员问过了,十二月六日诸事大吉,不如就定在这一日如何?” 卫渊点头道:“好,就定在十二月六日。” “起初为了让兆远方便照顾叔母,我特意在京郊买了座宅子,不大,但也够他们母子二人居住。” “如今兆远成婚,今后再有子嗣,不便住在那里了,我打算重新买个宅子送给他,就当是咱们得贺礼了。” 在京城买座宅子,即使不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只有个十几间的屋子,也要上万贯钱乃至更多。 这什么概念呢?相当于一平十几万左右。 至今为止,像是包孝肃、欧阳永叔这样的大官,还买不起一座大宅子。 不过,他们有官邸,倒是不用为了住发愁。 只是他们的后代子孙呢? 若是子孙不济事,到头来还要回老家去住,那么他们在京城打拼大半辈子的努力,可就要付之东流了。 卫渊现在是很有钱,但是买宅子那么大的事情,他认为还是有必要与当家主母商量商量。 张桂芬道:“买宅子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兆远兄弟是一个,那今后远之他们呢?难道你要给每個人都置办一座宅子?” 卫渊出乎意料的点头道:“正有此意,我给大牛他们说了,今后谁成婚,我就送宅子。” 张桂芬一时无言,这可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卫渊瞧着她脸色不太对,连忙道:“兆远,大牛他们跟着我打拼数年,出生入死不在少数,我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让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 以前是没钱,买不起,所以只能给迫切需要宅子的几人买京郊的小宅子。 但现在有钱了,总不能再让兄弟们跟着受苦吧? 光靠他们那点俸禄,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房子啊? 张桂芬道:“宅子都买了,在一人给他们配辆马车和轿子。” 卫渊眼前一亮,“合适。” 合适? 听到这番话,张桂芬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卫渊的决定,她也不敢反驳,思来想去,也只能随他心意了。 直至今日,张桂芬才明白,为何陈大牛他们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就乐意给自家官人卖命。 送宅子,送马车,还包婚姻大事,像是这样的好大哥,去哪里寻? 若自己是男儿身份,也愿意为自家官人效命。 当然,张桂芬也不是心疼钱,只是站在当家主母的身份上,一些开销,她想着能省则省。 细细想来,她也颇为赞同卫渊的决定,自家兄弟出生入死的,不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宅子,马车的事情,你都无需操心,交给我就是。” “过两日我去兆远兄弟家里瞧瞧,买些补品看望叔母,看看他家里还缺什么,一并补齐。” 所谓送佛送到西。 房子车子都买了,还在乎那些小钱? 卫渊将张桂芬揽在怀里,笑道:“我就说,此生能娶你为妻,是我的福分。” 前者今日无事,可苦了后者,第二天清早起床时,总觉得身子无力,已经虚脱。 —— 卫渊起身较早,参加完由韩章主持的朝议之后便就入宫面圣。 虽说这两日赵祯的气色好了许多,但仍旧有些难看,一看就是命不久矣之相。 赵祯询问了一些有关边镇诸事,就让卫渊退下了。 离开皇帝寝宫,他就直奔着东宫去了,早就答应了太子,今日要教他兵法。 自赵祯病倒以来,太子赵曦像是突然成长了不少,说话也没往日瞧着的那般稚嫩了。 少年老成,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足足教导了赵曦一下午的兵法韬略。 而他也问出一些让卫渊感到惊诧,或是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卫师,这几日我看史书,发现一件事。” “每当皇权更迭,新皇欲伐异族,士大夫们总会跳出来说不宜妄动国本。” “但是每当异族权位更迭时,都会选择南下,异族文武也都支持,认为这是在耀国威,固国本。” “自我大周立国以来,除太宗皇帝北伐期间,极少有出关作战之事发生,大都以守为主。” “可卫师之前说,最好的防守是进攻.那些士大夫们,究竟在想什么?” 卫渊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国情不同,士大夫的考虑不一定就是坏的,异族选择在权位更迭时南下,也不一定就是好的。 太子赵曦认真地看着卫渊,一字一句道:“待父皇百年之后,本宫登基为帝,那时,让卫师率军北伐,卫师肯还是不肯?” 卫渊一愣,想了想,道:“太子,您还年轻,对当前局势.”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曦强势打断,“肯还是不肯?” 卫渊能够感受到,赵曦的目光里,充满着一种期待与兴奋,兴许是不想让赵曦扫兴,卫渊郑重其事道: “北伐,臣之所愿也!” 赵曦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时的他,才更像是个孩子。 随后,赵曦转过身去,看向北方,目光似透过层层墙瓦,万里河山,最终落在燕云十六州的位置,正色道: “卫师,答应我!” “我不负你,你也不要负我!” 说完,他又看向卫渊,“答应我!” 他没有自称本宫。 卫渊点头,深深作揖道:“臣必不负殿下。” 赵曦忽然饱含热泪,喃喃道:“父皇病倒了,将来.将来除了卫师,除了王尚书,没人会帮我” “我害怕,我害怕扛不起大周的社稷江山。” “卫师,你一定不要负我,一定。” 卫渊心中一叹。 说到底,赵曦还是个孩子。 无论赵祯还是满朝文武,都将希望寄托于一个本该草长莺飞的少年身上,焉能不使这个少年感到压力? 可他是储君,这辈子注定不能像常人一样。 —— 又过两日,张桂芬专门挑了林兆远休沐的日子,买了些补品,打算去看望林兆远的母亲。 这也算是当嫂子的一点儿心意。 午前,林兆远刚做好一点儿吃食,打算与年迈痴呆的母亲一起用饭。 忽然听到院子外有声音响起,“请问林将军可在?” 女声? 林兆远颇为好奇,遂走出屋子,赫然见到张桂芬与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婢子。 他大为震撼,连忙打开院子外围的栅栏,抱拳道:“小弟见过大嫂,大嫂怎么来了?” 张桂芬笑道:“你将要成婚,我这个当嫂子的,于情于理都要来你这里看望叔母才是。” 叔母? 大嫂唤我娘亲为叔母? 林兆远有些感激,“大嫂.您千金之躯.” 张桂芬莞尔一笑,“什么千金之躯?我又不是皇室贵胄。” 林兆远连忙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是.是家中太简陋.” 张桂芬笑了笑,“伱就打算让我待在院子外与你说话?” 林兆远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将张桂芬迎进来。 张桂芬打量四周。 怪不得卫渊提出要给林兆远买房的事情。 这房子属实是简陋,只有三间屋子,还都是草屋,院子也不大,走个几步就能到头。 “将这些补品都搬到屋子里去吧。” “还有这些新做的衣裳,妥善放好。” 张桂芬命令下人们将她细心准备的礼物搬到屋里去。 林兆远见了,连忙道:“大嫂,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 张桂芬摇了摇头,“你留着用,再说,都要当新郎官了,没几件好看的衣裳穿出门怎行?” “那些补品,你斟酌着给叔母服用,我担心叔母的身体虚不受补。” 说着的同时,就已经到了里屋去,看到了林兆远的母亲。 此时,林兆远的母亲看着不少人搬着东西来家里,不由得感到害怕。 林兆远说道:“娘亲,这就是我与您常说的,卫大哥娶的媳妇.。” 林氏木讷的点了点头,张桂芬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位叔母似是有些不怕了。 她来到林氏跟前,蹲下身子,亲切地握着林氏那略显粗糙的老手,笑道: “叔母,我是卫渊娶的媳妇,兆远兄弟唤我一声大嫂。” “如今天寒了,我来看看您,您身体可还好?”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十分痴呆,诸事不知的林氏,此刻突然拍了拍张桂芬的手背,一个劲儿的点头说道: “好,好”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张桂芬笑道:“叔母,我给兆远兄弟说了个媳妇,等过段时日,兆远兄弟大婚的时候,您就能见到了。” 她还担心林氏有些耳背,听不到,所以说的特别大声。 林氏突然像是好了一般,不再痴呆,笑着应声道: “兆远要娶新妇了” “谢” 此前,林兆远就向林氏说过这事。 张桂芬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林兆远屋里的各种摆设,皱眉道: “宝珠,你去集市上买些屋炭还有暖炉过来,再叫两个人买些厚实的被褥。” 林兆远刚想拒绝,就听张桂芬又道:“你唤我一声大嫂,你娘亲便是我叔母,我买的那些物甚,不是给你用的,是给你娘亲用的,你不可拒绝。” “这几日,我与你大哥正在物色新宅,等将宅子买下之后,就作为你的婚房,不必住在此处了。” 说着的同时,还看到桌子上摆的一些吃食,忍不住掩嘴一笑道: “这一看就是兆远兄弟做得吧?” “你能委屈自个儿,可不该委屈叔母。” “今后不用你做吃食了,我让人去附近一些酒楼每日定时给叔母送些饭菜。” 顿了顿,她又问,“平日里,若是兆远兄弟在忙,都是谁来照顾叔母?” 这时,听到她的问话,林兆远才回过神来,应声道: “前些时日雇了一个婢子,负责照顾我娘亲,后来小蝶打听到了我的住处,我不在时,都是小蝶来给我娘亲做些吃食。” “对了,大嫂,那新宅之事,万万不可.” 张桂芬皱眉道:“方才都与你说了,我和你大哥给你们的东西,你们不能拒绝。” “待大牛他们成婚之后,也会给他们买宅子,都有得,此事莫要再说,今日我见叔母高兴,你可别让我生了气。” 一时间,林兆远这个八尺高的汉子,突然感到鼻子一酸。 卫渊与大嫂对他的好,他岂能不知? 要不是大哥,就没有他今日。 要不是大嫂,只怕直到自己娘亲去世那天,也不一定能见自己娶了新妇。 如今,又要忙前忙后,给自己操办婚事,买新房. 这份恩德,该怎么还啊? 只能用命来报答了。 这时,时而清醒,时而浑浊的林氏突然开口道: “小蝶好,小蝶好” 闻言,张桂芬掩嘴一笑,“您老可得谢谢我这个当侄媳妇儿的,为了您儿子这门婚事,我可没少费口舌” 林氏张开大嘴笑了起来,忽的,摸了摸张桂芬的后脑勺,就像是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辈,在看自己的晚辈一样。 老人家一旦生了病,身子总让人觉得不干净。 林兆远一瞧,连忙道:“娘,不可,我这嫂嫂乃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桂芬狠狠瞪了回去, “不可什么?叔母这是喜欢我,她是你娘,我是你大嫂,兆远兄弟,咱们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事?” 林兆远低头沉默。 忽的,林氏看向林兆远,有些口齿不清晰的说道: “跪下,磕头,跪下,磕头” 她老人家一直在重复着这四个字,生怕林兆远听得不清楚。 林兆远看向张桂芬,当即就要下跪。 见状,张桂芬摇头道:“兆远兄弟,一家人,不准见外。” 说着说着,这位曾上阵杀过敌的新军将军,竟是落下泪了。 他知道,今日过后,大哥与大嫂的恩情,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而今日,就连张桂芬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这些有意无意间的举动,换来的是数代林氏后人对卫家得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顾侯去世,谥号之争 转眼之间,就到了林兆远成婚的日子。 来的人比较少,基本都是卫渊一系的将领还有少数的武勋子弟,如秦振等人。 林兆远的母亲林氏一整日都是乐呵呵的,病情并未影响到她的情绪,她似乎知道,今日是他儿子成婚的大喜之日。 虽然来庆贺林兆远大婚的人比较少,但都是有着无量前程的年轻将领,大家伙聚在一起也并不显得拘束,所以很是热闹。 小蝶无父无母,只有个弟弟,早早就被林兆远接来京城。 她自知身份卑微,想着婚事也不会有多好,而且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稍微置办一场喜宴,只怕就要将普通人家的积蓄掏光了。 所以,单纯地认为,这场婚事应该就是走个过场,毕竟能与林兆远在一起生活,她就已是心满意足了。 但不曾想到,前来接自己的花轿以及迎亲队伍,依旧显得十分隆重,就像是哪个官宦家的女儿出嫁。 八抬大轿,爆竹喜乐,样样不少。 而且,还是忠勇侯卫渊亲自陪着林兆远来接新娘。 在张桂芬的运作下,小蝶早已不是奴籍,自然也就不用待在盛家等着花轿,所以暂且居住在了距离盛家不远的酒楼里。 卫恕意与明兰也都来了。 她们正在客栈里的某个房间陪着小蝶,听到外面有爆竹声响起后,母女二人陆续笑道: “过了今日,小蝶也是新妇了,要孝顺长辈,相夫教子” “小蝶姐,我舅舅陪着林将军一同接你,你这婚事,也算是颇为隆重了。” 闻言,小蝶大吃一惊,“忠勇侯也来了?这可怎生使得?” 卫恕意笑道:“没什么,我那小弟是林将军的大哥,今后你也不必再以侯爷称呼,就称呼他为大哥,过了今日,就都是一家人了。” 小蝶感激不已,竟是朝着卫恕意下跪道: “夫人,您当受小蝶一拜,若不是您,只怕小蝶没有今日,小蝶跟您磕头了。” 卫恕意连忙将她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傻丫头,今后要好好的,要幸福。” 再回首,小蝶已是泪流满面。 待将新妇迎到新家,在张桂芬的搀扶下,林氏已经来到正堂,准备接受新婚夫妇的跪拜。 张桂芬站在林氏一侧,笑道:“您老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 林氏笑着点头。 等一些繁琐礼节结束后,林氏突然拉住将入洞房的新妇,又看了看新郎官林兆远,心里有说不尽的喜悦,她老人家努力地试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向.侯爷磕個头。” 闻言,还不等新婚夫妇说什么,卫渊就已快步上前,连忙道: “叔母,这可使不得,今日除了您之外,就属新婚夫妇最大,我岂能受他们一跪?不可,也不妥。” 林氏已经病入膏肓,能说出一句清醒的话已实属不易,又担心自己不稳,遂不言,只是看着林兆远。 新婚夫妇顿时相视一眼,连忙朝着卫渊下跪, “大哥,这一拜,您当受,您对小弟的恩情,小弟都铭记于心!” “侯爷.若不是侯夫人,奴婢哪怕是修几世的福分,也难以嫁给林将军,您也是奴婢的恩人,请受奴婢一拜。” 卫渊看了一眼张桂芬。 后者顿时会意。 随后,二人将新婚夫妇搀扶起来。 卫渊道:“自家兄弟,说这些作甚?” 顿了顿,他又看向新妇,道:“今后要唤我大哥,我娘子你要唤一声大嫂。” “不准你在称呼侯爷,侯夫人,更不准在自称奴婢。” “说不定,再过个几年,兆远都能为你讨个诰命了。” 诰命? 小蝶想都不敢想。 以林兆远的能力来说,若无较大动荡,过个十几二十年,为妻子讨个敕命,其实是有可能的。 张桂芬站在一旁说道:“你大哥说得对,今后都是一家人了。” 林兆远连忙道:“还不快见过大哥大嫂。” 小蝶受宠若惊,深深作揖道:“奴弟妹见过大哥大嫂。” 闻言,众人都大笑起来。 坐在首位的林氏也笑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林氏便昏昏欲睡,最近哈喇子流个不停,显然又再次痴呆。 无奈,林兆远只好将老人家送到屋里休息。 诸多兄弟里,唯独陈大牛喝得最多,甚至都醉了,一直不停地嘟囔道: “大哥大嫂偏心,给兆远找媳妇,都不给俺找!” 张桂芬听了,直接头大,道:“这不是在帮伱问着秦家女儿的心思?就那么坐不住?你若真想娶新妇,明儿个我就随便给你找个,后日就成婚,如何?” 陈大牛一愣,旋即憨厚笑道:“大嫂勿要见怪,俺说错话了,俺自罚一坛!” 说着,就抱着一个酒坛喝了起来。 旁人见了,都是开怀大笑起来。 —— 嘉佑五年,十二月中旬,某夜。 宁远侯府。 正在熟睡中的顾偃开,突然睁开双眼,大声道:“来人!快来人!” 由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所以顾廷烨平时睡在了顾偃开旁边的屋里。 只要听到有任何动静,以便随时来见他。 听到自家父亲一声大喝,顾廷烨二话不说,就冲到了顾偃开所在的榻前, “父亲,您可是有感到不适?” 没过多久,小秦氏等人都来了。 顾偃开沉声道:“穿衣,穿衣” 话音刚落,就有婢子拿来他平日要穿的衣裳。 小秦氏问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要穿衣?” 顾偃开朝着婢子摇头道:“爵服,爵服!” 听到这里,顾廷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顾偃开的侯爵服翻找出来。 在婢女们的一通折腾下,总算是为顾偃开穿好衣裳与鞋履。 紧接着,顾偃开的几位亲兄弟也都来了。 躺在床榻上的顾偃开瞧着人都齐了,才缓缓开口,语出惊人, “我要死了。” 闻言,众人一愣。 真的假的?还能预知死期? 唯独顾廷烨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顾偃开沉声道:“我死之后,由廷烨继承我的爵位。” 顾廷烨没有丝毫喜悦。 顾偃开的几个兄弟你看我,我看你,眉头紧锁。 小秦氏掩面哭泣。 没过一会儿,顾偃开昏昏欲睡。 但没有一个人,离开他的床榻前。 不知过了多久。 顾偃开突然睁开双眼,大声道:“燕云十六州啊!” “北伐!北伐!北伐!” 顾廷烨等人都是被吓了一跳,正当不知所措之际。 这位英雄一世的顾老侯爷,以极其不甘的方式撒手人寰,离开人世。 离世之前,喃喃的那几声北伐,或许是让顾偃开短暂的回顾了自己一生。 一杆顾家枪,杀得敌寇闻风丧胆。 每战必先,深入敌后,取敌军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 受伤最严重的一次,流血有几盆! 但. 让他执念一生的北伐大业,却在他这里,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北伐!北伐!北伐! 顾偃开死前的声音,众人音犹在耳,深深震撼不已。 这是老侯爷对这个世上留下的,最后得声音。 没过一会儿,有人执招魂幡,站在顾偃开死去的屋顶上,不停地大声道: “顾侯薨了!” “老侯爷,魂去来兮!” “魂去来兮!” “.” 渐渐地,苍茫大地下起鹅毛般的飞雪。 似乎上苍都在以这种方式,送别这位年轻时战无不胜的顾老侯爷。 此刻。 忠勇侯府。 卫渊正在书房里研读兵书。 心思总是有些不宁。 索性站在书房外看着皑皑飞雪。 没过多大会儿,张桂芬捧着一碗安神汤来到这里,看向卫渊,道: “都这么晚了,官人可是有心事?” 卫渊摇了摇头,“总觉得定不下心思。” 张桂芬道:“可是近日有倭使前来,在韩相面前,无端指责官人杀了平忠盛一事?” 卫渊仍是摇头,“韩相早知道是我动的手。” 突然,就在这时,有宁远侯府的人,在自家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卫渊身前。 不等那人开口说话,卫渊就已是瞧见他身上的丧服,急忙道:“顾侯怎么了?” 那人下跪叩首道:“顾侯.薨了!” 卫渊心中一紧,连忙道:“备马,备马!” 说着的同时,已经快步走向府外。 张桂芬瞧着愣在原地的下人,怒斥道: “愣着作甚?速速给侯爷备马,是备马,不是马车!” 下人连忙点头。 待卫渊来到宁远侯府时,顾偃开的尸体已被放到棺椁里,灵堂也已经设好了。 自从顾偃开病重开始,宁远侯府就在准备白事所需物甚,所以能够在第一时间,就将一切安排妥当。 卫渊来到顾偃开灵前,深深一拜,看向跪倒在一侧的顾廷烨,问道: “顾侯去世前,可有说什么?” 跪坐在女眷一侧的小秦氏刚想开口,卫渊就已听顾廷烨应声道:“父亲去世前,只说了‘北伐’二字。” 北伐 卫渊喃喃一声,这是多少大周武将的心中不平? 他看向顾廷烨,深呼吸一口气,正色道: “不要读书,也不要科举了。” “待你父亲丧事一了,就来荡虏军中,我自保你远大前程。” 一句话,就让一个十年寒窗的人放弃读书? 这. 顾廷烨能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顾廷烨身上。 然而他的回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他极为平淡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便没有下文。 顾家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这就不参加科举了?—— 深夜,皇帝寝宫。 正在熟睡的赵祯,忽听外界隐约传来几声钟响,好似从礼部衙门那边传来。 四声钟响? 忽的,赵祯睁开双眼,“谁去了?” 有太监听到他的声音,连忙道:“回官家,刚传来的消息,宁远侯顾偃开薨了。” 顾偃开乃是侯爵,要敲四次钟,一次四下,以诸侯之礼葬之。 躺在床榻上的赵祯点了点头,略微思绪一番,便不再搭理,又昏昏欲睡起来。 到了第二天一早,礼部官员前来面圣,议顾偃开追封、谥号。 顾偃开的死,对朝廷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 但对于其死后诸事,仍需妥善安排,不然,容易引起武将心中不满。 赵祯特意将韩章、卫渊与张辅等人聚集一处,商议此事。 韩章给的回应是,谥号‘武勇’,追封‘宁国公’。 侯爵追封国公,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这武勇. 与武字搭配的二字谥号里,勇字要排到最后了。 张辅与卫渊师徒二人自然不愿,争来争去,最终为顾偃开定了一个‘武烈’的谥号。 武烈公,叫起来要比武勇公要好听多了。 同时,依照条例,尊重顾偃开生前遗嘱,让顾家二郎顾廷烨继承爵位。 若是没有这个遗嘱在,如今拿到爵位的人,只能是病秧子长子顾廷煜。 离开皇帝寝宫时,张辅唏嘘不已,“这些士大夫,一个个都闲的没事干了,连个谥号都要争来争去。” 卫渊也颇感无奈道:“按照读书人的说法,谥号是对一个人生前的评定,顾叔叔能得个武烈的谥号,也算恰如其分。” 张辅抚须道:“也不知为师薨去时,能得个什么谥号。” 卫渊道:“真要有那一天,学生一定为您争一个‘忠武’。” 本就是打趣,张辅倒也没生气,反而还笑着开口道:“若是如此,也不枉为师疼你一场。” 在大周,忠武是身为一名武将来说,最好的谥号了。 顿了顿,张辅又叹了口气,道:“你顾叔叔就那么去了,为师也老了,这将来,就要靠你们年轻人的了。” 卫渊道:“岳父大人老当益壮。” 张辅摇了摇头,“什么老当益壮,都是骗人的罢了,若是让为师再去一趟边关,只怕为师也没那个心气了。” “关于那个顾家二郎,你要怎么安排?” 卫渊如实道:“若是他想安稳一生,来殿前司当差是最合适不过,只是难有功绩。” “学生心想,那顾家二郎也是想做出一番功绩的,去荡虏军当个都头在合适不过。” “毕竟将来若是战起,荡虏军必为先锋。”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双相之争,朝中局势 顾偃开停柩七七四十九日,陪葬皇陵。 他征战数十年,其中绝大部分岁月,都耗在了与西夏的斗争上。 在其死后,据说与之交手的西夏不少将领,都在本国的土地上,遥拜顾偃开。 这是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 顾偃开到此为止,但顾家迎来了新的开始。 卫渊并未着急让顾廷烨前往荡虏军中任职,而是打算到了来年开春三月,再让顾廷烨叙职。 元旦前日,文彦博返京,任尚书令,与韩章一同统辖六部九寺百官。 至此,在赵祯一朝的晚年,迎来‘双相’时代。 后世史学家称这段历史为‘双相之争’。 这场由皇帝主导的,两位位极人臣的老臣之争,也被称作是一个时代的收尾。 今年可能由于赵祯卧榻不起的缘故,所以朝廷也并未如何庆贺元旦到来,甚至连朝廷举办的年宴都取消了。 卫渊本就不愿去那种场合,取消了更好。 过了元旦,各勋贵之间,就开始紧密往来,笼络感情,俗称‘走亲访友’。 去年这些事情都是卫渊一手安排,他不胜其烦。 但是今年,却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因为有张桂芬在,像是人情往来这种事情,交给她更为合适。 “我看了官人去年这时前往各勋贵府上的往来名单,只是唯独没有见官人去过盛家,这是为何?” 张桂芬查着礼单,忽然发现这件事,不由得疑惑起来。 卫渊道:“盛家?你是说去看大姐?二姐那里我也没去,都是亲姐弟,还用特意去?” 张桂芬道:“可是大姐家与二姐家都送礼来了,以前也就算了,今年官人已成家,不去岂不让外人知道了笑话?” 卫渊想了想,道:“二姐家里由我去,你去大姐那边看看,如何?” 张桂芬摇头道:“官人要么都不去,让我去,要么你我夫妻同去,岂能你去一家,我去一家?” “大姐自然是不怕她多想什么,但是咱们那个姊兄呢?他会不会多想?” 卫渊不愿去盛家,就是不想见盛竑。 这厮太官迷了,朝廷一有风吹草动,他恨不得就腿就长在忠勇侯府。 不问个彻底,不了解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压根就不会离开。 卫渊都能想到,此去盛家,盛竑要问自己什么了。 无非是官家再次重用文彦博,会对朝廷大势造成何等影响,该怎么站队 这种事情,卫渊能说吗? 他是武勋! 一旦说了,传出去,岂不让他为难? 而且,官家重用谁,乃是国策,以卫渊今时今日的身份,都不宜过多思虑与言及。 不然,让世人知道了,还以为朝廷尽是搞些阴谋诡计。 就算盛竑不提这些事情,也会说其它事,总之,定是与他当官有关。 卫渊是武勋,提拔武将还可,要真是提拔一个文臣,那文臣也不敢让他提拔啊? 但盛竑总觉得,跟着卫渊混没啥坏处。 主要是卫渊也不敢带他这个队友。 生怕坑了自己。 陈大牛虽然蠢,还经常惹祸,前段时间外出吃酒,就揍了个勋贵子弟。 但陈大牛听话啊!盛竑呢? 就在卫渊沉默期间,耳旁又传来张桂芬的声音, “官人与我刚成婚,于情于理,大姐与二姐那里,你我都要同去一趟。” “大姐在盛家虽不是主母,可也有个诰命的身份,咱们若不去,不免又要被盛家人小觑了。” “二姐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实则最为细腻,大姐那里都去了,不去二姐那里,只怕二姐会伤心难过。” 以前这种人情往来的事情,卫渊一向都不太重视,可以说是他的短板,但如今有了张桂芬在,他只需听安排就好,倒是少去很多心思。 “你光说了大姐与二姐那里,我岳丈那边也有许多亲戚,要不要也去拜访?” 卫渊询问。 张桂芬摇头道:“那些琐事就不用官人操心了,改日我一一去拜访就可。” 卫渊听了,心中有些感动。 去自己大姐与二姐家里,在她心里,并无琐事。 而去张家亲戚那边,她担心自己不愿去,就说成琐事.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卫渊握起张桂芬的纤纤玉手,含情脉脉的说道: “这几日朝中也无大事,我陪你一同去,你我刚成家,没有让伱独自去的道理。” —— 翌日。 卫渊夫妇二人前往盛家。 此前,侯府这边早就派人通知了盛家,所以,一大早,盛竑就带着王若弗、卫恕意一众人等站在家门外等候。 对于盛竑来说,自从卫渊被封伯爵的那天起,他与卫渊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堑之隔。 更不用说,卫渊如今还是朝中擎天大佬之一,可以直接参与重大国策,算是一位以武将职务进驻中枢的大臣。 此刻,盛家门前,王若弗等人着急的看向不远处的街道,陆续开口道: “算算时辰,该来了吧?怎么还没到?” “别着急,再耐心等等” “柏儿,枫儿,你们两个,今日定要好好与你们卫家舅舅痛饮一番。” “.” 以前王若弗还可能因为卫渊的存在嫉妒卫恕意。 但现在更多的是敬畏了。 她心知肚明,以卫渊现在的实力,仅凭一句话,就能将盛长柏的前途断了。 所以,她是万万不敢寻卫恕意的麻烦或是再因嫉妒她闹出一些事情了。 “是忠勇侯府的车队,舅舅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明兰忽然见到侯府的车队驶来。 盛竑二话不说,连忙迎上去, “渊弟,可让愚兄好等啊!” 闻言,卫渊缓缓下了马车,然后又亲自将张桂芬搀扶下来。 卫恕意瞧见这一幕,不由得莞尔一笑。 自家小弟与弟妹感情和睦,自然是她所期盼的。 明兰站在她的身后侧小声道: “前段时日,官家身体不适,舅舅奉官家旨意亲自镇守禁中,以防大乱。” “那几日,舅妈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瘦了好几圈,如今这几日舅舅无事,感觉我舅妈那张脸都圆润了不少。” 这些细节,唯独身为女子的明兰能够察觉到。 至于卫渊,起初还只觉着是张桂芬吃不惯侯府的伙食,接连换了好几个庖丁。 张桂芬听说此事时,也没往自己身上联想什么,只是单纯觉着卫渊要换换口味了。 “你这个小舅妈心里是喜欢你舅舅的,你舅舅在东南的时候,她常和我抱怨,说你舅舅一去那么久,也不差人送个信来。” “当时甚至还担心,你舅舅不愿娶她了,好几夜都睡不着觉。” 听到自家娘亲所言,明兰顿时瞪大了双眼, “还有这回事呢?” 言说间,卫渊夫妇二人已经朝着她们娘俩走来。 张桂芬作揖道:“大姐,新年好。” 明兰嘻嘻笑道:“舅妈新年好。” 随后,盛长柏等人陆续道: “见过卫家舅舅、舅妈,新年好。” “.” 待众人打过招呼以后,盛竑便连忙迎着卫渊夫妇进了家中。 明兰牵着木哥儿的手缓缓走着。 卫渊见了,直接从她手中抢过木哥儿,抱在怀里,高兴地说道: “好木哥儿,快叫舅舅。” 时光芿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木哥都已经三岁了。 卫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还不太会走路。 “舅舅。” 木哥儿很乖巧的说了句,同时还亲昵的抱着卫渊的脖颈。 盛竑抱他时,他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 唯独卫渊抱他,不会让他心中生出抵触。 “木哥儿真乖。” 卫渊抱着木哥儿大踏步向前去。 张桂芬跟在身后,连忙道:“木哥儿还那么小,你别摔了他,小心些。” 卫渊还没回应,木哥儿就已瞪着大眼睛看向张桂芬,忽的笑嘻嘻说道: “舅妈.真好看。” 一句话就将张桂芬夸得羞红了脸。 卫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卫恕意等人也是掩嘴一笑。 张桂芬凑上前,摸了摸木哥儿圆润的脸颊,道:“你倒是说说,舅妈怎么好看?” 木哥儿牙牙学语道:“像像仙女。” 张桂芬笑了笑,从身上找出一枚价值连城的玉佩,递在了木哥儿的小手里,道: “小嘴巴这么甜,将来不知要哄得多少女子开心。” 经过木哥儿那么一闹腾,盛家众人原先的那种紧张感倒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较舒服的感觉。 仿佛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卫渊夫妇,并非是大将军、雁门郡夫人,就是自家亲戚。 待来到盛家正堂。 盛竑、长柏等人与卫渊闲聊。 而卫恕意则是带着张桂芬先看望盛老太太,然后在正堂的屏风后面闲聊起来。 此刻,正堂前。 盛竑向卫渊闲聊了几句,随后就问起文彦博任尚书令一事, “渊弟,文相公担任尚书令,会对当前局势造成何等影响?” 果然不出所料.卫渊微微皱眉道:“姊兄想知道什么?或者姊兄想做什么?” 当他们二人聊到这种话题时,坐在一旁的盛长柏就看向盛长枫,随后兄弟二人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此间。 他们前脚刚走,盛竑便连忙开口道:“渊弟,听说文相公参了欧阳大人,你也知道,愚兄刚到户部当差.” “前几日还专门拜访了欧阳大人,愚兄会不会因此事而受到牵连?” 由于王安石大刀阔斧的改制,导致各司官吏被裁掉不少,这盛竑是去户部补缺,仍是任员外郎一职。 但不管怎么说,户部员外郎掌握的权力,要比工部员外郎大一些。 那欧阳永叔主管户部,年关之前,盛竑以拜年为由,曾拜访过欧阳永叔。 据说二人还讨论了书法,彼此相谈甚欢。 不出意外,盛竑凭借欧阳永叔的扶持,有望担任户部郎中一职,乃是正五品。 户部员外郎是从五品。 千万莫要小觑这官升一阶,一旦迈出去了,今后自有远大前程。 卫渊看了一眼盛竑,心说,要不是顾着大姐的面子,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文彦博参欧阳永叔,是想将户部掌握在自己手里,削减韩章的羽翼,是对大人物的设局。 其目的是要改变朝中现状。 但你一个员外郎这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吗? 那可是文彦博啊! 如此通天的人物,岂会对你动手?不掉价吗? “姊兄,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这些事,轮不到你来操心,或是你不该操心。”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想得太多,反而不好。” 卫渊委婉的说了句。 盛竑连连点头道:“渊弟说的是,倒是愚兄浅拙了。” “渊弟,这欧阳大人,会被外放吗?还是说,不再兼着户部尚书一职?” 卫渊:. 文彦博参欧阳永叔的理由是‘不修德业,懈怠轻佻’。 甚至还根据民间的风言风语,暗地里指欧阳永叔与儿媳的关系不太正常。 此事一出,欧阳永修直接被气病了。 这不是赤裸裸的污蔑是什么? 但他偏偏又不能说什么,比较,人家文彦博也说了,是可能关系不正常,也可能关系正常。 这个事是影响官声名望的,无论事情是否真实存在,欧阳永叔势必都不能待在中枢了。 韩章等人也没想到,文彦博这厮刚上任,就这般不讲情面。 甚至司马君实等一些守旧派还都站出来力挺文彦博。 现在就等官家明旨,那欧阳永叔就要被削职了,届时,能不能待在京城还两说。 可是这种事情,卫渊不好直接告诉盛竑。 朝廷的事,并非黑白就可概括。 “姊兄,还是那句话,你好好当差便是,至于欧阳永叔与文彦博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掺和。” “姊兄,不是吓你,值此关头,你若有站队的丝毫迹象,最终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 听卫渊说到这里,盛竑深以为然道: “愚兄明白了,多谢渊弟指点。” “愚兄只是想着,在此关头,有无可能更进一步。” “确实疏忽了这当中的厉害。” 他是一个听劝的。 卫渊向他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其实也是看在自家大姐在盛家的面子上。 倘若没有明兰与木哥儿,怎么都好办,就怕盛竑在官场因为站错队,连累了她们。 毕竟,就连欧阳永叔那样的人物都难自保,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盛家?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张桂芬怀孕 相较于卫渊对盛竑的严肃。 正堂屏风后面,张桂芬与王若弗等人的交涉倒是显得颇为融洽。 如兰、墨兰二人又是给她倒茶,又是各种问候,显然是想与张桂芬的关系更进一步。 与张桂芬交好,有个比较显著的优势,那就是汴京城里的高门贵女都会高看自己一等。 千万莫要小觑这个优势,一旦打入贵女的圈子里,没准还能得到个较好的姻缘,或是在成婚之后有着不错的助力。 “卫家舅妈送得这花可真是好看,五颜六色的,比真花还好看呢,上边还有金丝,看着真尊贵。” “确实好看,多谢舅妈您送来的礼物。” “前不久,苏家的那位大词人写了首诗,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想必不日全汴京都要有不少人戴这簪花了,侯夫人有心了。” “.” 簪花,又叫做象生花,是一种可以佩戴在发饰上的假花,属于汴京城中流行的一种玩物,多是由女子佩戴。 前段时间,苏轼写了首诗词,就是在赞美这种簪花。 所以,这几日以来,京城里又有不少的人戴起了这种花。 张桂芬觉得,送这些物甚,应该能让盛家里的一些女眷高兴高兴。 “你们喜欢就好,改日我再派人给你们送来些。” “这些簪花都是宫里的御品,在集市上很难买到。” 众人一听张桂芬这番话,顿时对于手中的簪花更为爱不释手。 宫里的御品啊! 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时,坐在张桂芬身旁的王若弗忽然问道: “听说海家向宫里进献了不少的簪花,是这一种吗?” 闻言,张桂芬笑道:“我们侯府与海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这些簪花的确出自海氏之手,属于簪花中的绝品。” 侯府与海氏有生意上的往来? 听到这个消息,王若弗顿时喜上眉梢,笑问道:“桂芬可知海家一位叫做海朝云的女子?” 海朝云? 张桂芬想了想,道:“听说过她,是個知书达理的,海家教女一向是极好,大娘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王若弗道:“这还不是你那外甥长柏,相中了那海家女子,只是我盛家与海家平日里素无往来,这几日,光想着找谁去搭个线呢。” 张桂芬若有所思道:“侯府虽然与海氏有生意上的往来,但那是我家官人与海氏对接,平日里并不让我掺和,要是说搭线你还要问问我家官人的意思。” 问侯爷? 王若弗想到卫渊那一身煞气,便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得敢啊?! 只是长柏确实也到了适婚的年龄. “夫人,我与侯爷并不相熟,您看,要不待会儿,您向侯爷谈谈此事?” 王若弗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 张桂芬看向坐在对面的卫恕意。 后者只是自顾自地饮茶,并无表露什么。 张桂芬只好说道:“听说两浙那边已经改了盐制,海舟海大人不日就返京。” “不如让盛大人去拜访一下那位海大人便是。” 王若弗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法子。 如果卫渊能陪盛竑一同前去,那更好了。 海家看在卫渊的面子上,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稍后,张桂芬找借口要到卫恕意的院子里去瞧瞧。 待来到暮苍斋这边,眼瞅着王若弗没有跟来,张桂芬才向卫恕意吐槽道: “这王大娘子当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我与她并无什么关系,头次与卫哥哥来盛家拜年,她却要让我搭线保媒,真把我当成是说媒的了?” 卫恕意挽着张桂芬的臂膀,劝慰道:“好妹妹,莫要生气了,她也并无恶意。” 张桂芬不满道:“大姐,这也就是您在,如果不是您,我都懒得和她说话。” 说着,又看向身后明兰牵着的木哥儿,蹲下身子,摸了摸木哥儿的脸颊,道: “瞧着木哥儿,我心情也好了不少。” 木哥儿张开双臂,嬉笑着看向张桂芬,奶声奶气道:“舅妈抱抱。” 闻言,卫恕意母女都是掩嘴轻笑。 张桂芬捏了捏木哥儿的鼻子,道:“你重的跟个猫熊似的,舅妈可抱不动你。” 木哥儿才不管这些,张开双臂就走向她,吵着闹着要他抱抱。 明兰略感稀奇道:“平日里我和娘亲抱他一下,他都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见了舅妈,反而还主动要抱抱了。” 张桂芬抱起他,笑道:“兴许是我与木哥儿有缘。” 卫恕意趁机说道:“你与小弟也该有个孩子了。” 听到这些,明兰将木哥儿从张桂芬的怀里抱出来,走向别处。 张桂芬俏脸一红,“大姐,您怎么比小妹还急?小妹才嫁给卫哥哥多久?” 卫恕意道:“该抓紧的还是要抓紧,男孩女孩的名字想好了吗?” 张桂芬摇了摇头,“不急,若是有了身孕,再想也不晚。” 另外一边。 明兰牵着木哥儿的手来到屋里,语重心长的问道: “你怎么回事?往日里我想抱伱,你都不愿,爹娘也是,怎么今儿个见了舅妈,就跟走不动道似的?” 年龄还小的木哥儿一脸木讷的说道:“不知道刚才就是想让舅妈抱抱” 明兰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是不是想要讨好舅妈,让舅妈送你更多的东西?” 木哥儿摇了摇头,“就是想让舅妈抱抱.” 明兰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 稍晚些,卫渊与张桂芬夫妇二人又前往寿安堂看望盛老太太。 卫渊道:“长志去戍卫边关后,这段时日,勇毅侯府那边可来人看望您老了?” 盛老太太一边握着张桂芬的手,一边笑呵呵应声道:“来了,应该是长志这孩子临行前特意叮嘱的。” 卫渊点了点头,“来了就好,做晚辈的来看看你老,也显得热闹。” 盛老太太一脸慈祥和蔼的看着张桂芬,道:“卫侯爷,你可娶了个好妻子。” 说着,将手腕上的玉镯给了她, “老太太我这没有什么好的物甚,你莫要嫌弃。” 张桂芬本欲拒绝,但是当看到卫渊点头示意后,她也只好收下。 待离开盛家时,卫渊才向她说道: “这位老太太待大姐与明兰都不错,我外出征战之时,大姐那会儿还没诰命,盛家后宅又不安生,多亏了老太太的照拂。” 张桂芬微微颔首,“怪不得你特意叮嘱我,要准备一些补品看望老太太。” 卫渊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盛家最大的财富,不在于盛家的那些后辈小子,就在于这位老太太。” “若是没有这个老太太,盛竑别说来京当官,只怕就连当个扬州通判都勉强。” 张桂芬并未将王若弗之事告知卫渊,因为她知道,像是这种内宅之事,卫渊一向不喜听闻,转而问道: “今日与盛员外郎交谈,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听到这儿,卫渊便是忍不住冷哼道: “他就是个官迷,一心只想着如何攀附权贵升官发财。” “但殊不知,真想升官的最好法子,就是先将分内之事做好。” “如今他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就敢随意打听朝中党争。” “他日要是让他进了中枢,只怕整个朝廷都要乌烟瘴气,勾心斗角了。” 张桂芬掩嘴一笑,“如今这庙堂之高,就清明了?” 卫渊语重心长道:“虽有党争,可无论韩章还是文彦博,都是想着做事,在朝为官,永远是先做事再做人。” —— 嘉佑六年一月十七,赵祯亲自下旨,欧阳永叔被贬离京,出知蔡州事。 赵祯这一朝,宰相、中枢大臣,就如流水一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究其原因,无外乎一点儿。 改制时用拥护改制的大臣,改制受阻时,为了防止社稷出现乱子,只好又用不支持改制的大臣。 这番左右摇摆,要是能成功解决三冗问题,那可真就奇了怪了。 而此次欧阳永叔被贬离京,主要是因为,那个不支持改制的大佬回京了。 不过这与卫渊并无关系,让他值得关注的是,在欧阳永叔离京之时,包孝肃突然患病。 起初,卫渊还觉得,这是赵祯的意思,想让包孝肃为文彦博一党的人腾出位置。 但是,直到看望包孝肃之后,他才知道,对方是真的病了。 至于到底患了什么病,御医那边也说不清楚。 卫渊虽然有着现代的远见,但依旧说不清包孝肃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王安石一同离开包孝肃家时,王安石说道: “包大人突染重疾,向官家请辞枢密副使一职。” “在文彦博的举荐下,吴奎权知开封府,就以当前形势来看,此人是最有机会担任枢密副使一职。” 在赵祯这一朝,权知开封府后,再进一步,就是枢密副使了。 吴奎此人与文彦博乃是同年进士。 那年进士榜,韩章,包孝肃等人都在其列,被后世称为仅次于嘉佑二年龙虎榜的宰执榜。 王安石向卫渊说那么多,无非就是在提醒他,小心文彦博这厮有将张辅拉下马来的可能。 不过卫渊却觉得王安石有些多虑了,张辅是武勋,不是文臣,他来担任枢密使,是要稳天下武将之心。 赵祯不可能让文彦博彻底染指枢密院。 “包大人病的不是时候.” “欧阳永叔离开京城,谁来顶替他的位置?” 卫渊询问。 王安石想了想,道:“近几日中枢还没拟定一个结果,不过大概率是赵概了。” 赵概?此人与文彦博也是同科进士。 论能力,他远远不如欧阳永叔,如今顶到那个位置上,只怕也是迫不得已。 “你让各州府官员参与大考,那位文相公可是出了名的反对,你的处境不太好吧?” 卫渊询问道。 王安石摇头道:“我又不参与党争,在韩相公与文相公眼里看来,我这个吏部尚书,暂时还不能得罪。” 卫渊忽的一愣,恍然大悟道:“文相与韩相之争,你才是获大利的那个。” “毕竟,谁都清楚,你这个吏部尚书支持谁,谁就能占得上风。” “官家还真是布局深远。” 王安石笑道:“吏部改制本就极难推行,许多人包括韩相都有些反对,想要顺利推行改制,解决冗官的问题,只有在党争形势日益严峻之时才有可能做到。” 卫渊道:“你就不怕玩火自焚?” 王安石道:“当官要是还担心这个,怕那个,谁去对得起百姓?” 卫渊叹了口气,“你与包大人是一类人。” 王安石点了点头,“包大人病得确实不是时候。” “这段时日,你我还是少见为妙,我担心,你也会被卷入到党争当中。” —— 在卫渊与王安石看望包孝肃期间。 张桂芬正在家里绣着一只香囊。 自从她向卫渊送第一个香囊时,就已养成了一种习惯。 每隔三个月,就会绣一只香囊,让卫渊戴着。 旁人香囊里都是香料。 但张桂芬所绣的香囊里,是一些止血的药材。 就是担心,卫渊在外征战,若是不幸受伤而急缺药材时,可以用得到。 虽然是有些多虑,但也证明了张桂芬的一片心意。 以卫渊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要出征,必是三军统帅。 如果身为统帅,还要真刀真枪的与敌军厮杀,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决战的时刻到了。 是生死之战。 到了那时,什么药材,都不如将此战打赢的生还几率大。 “夫人,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奴婢还记得您给主君绣得第一只香囊.” 站在张桂芬身侧的宝珠忽然掩嘴一笑。 张桂芬瞪了她一眼,道:“就你话多。” 刚说完,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连忙放下手里的半成品香囊,跑到屋外,将一早用的吃食都给吐了出来。 见状,宝珠连忙道:“夫人,您没事吧?” 张桂芬只感觉有些难受,倒是没有别的异样。 就在这时,蓁儿忽然开口道:“夫人,您不会是有了吧?” 宝珠一听,顿时有些着急忙慌,“我去请大夫来瞧瞧。” 张桂芬也希望是有了身孕,这几日,她倒是明显感觉自己的饭量比往日多了些。 但这种事情,不宜声张,也没敢告诉卫渊。 她忽然想起,前不久,去盛家时,大姐朝着自己说出的一番话。 也该有个孩子了. 不会那么巧吧? 真让大姐一语成谶了? 就在这时,她又想到平时不喜欢让别人抱的木哥儿,缠着让自己抱抱的事情了. 于是,连忙看向田蓁,道:“去盛家请我大姐,告诉我大姐,务必让她带着木哥儿前来。” 若真是有了身孕,卫渊与卫家,都有后了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送子金童,卫家有后 宝珠去请了大夫,然而张桂芬执意要等木哥儿到的时候,再让大夫诊脉。 蓁儿来到盛家,表明身份,去了暮苍斋,见到卫恕意,深深作揖道: “盛夫人,我家夫人说,要请您带着木哥儿去一趟府里。” 带着木哥儿? 卫恕意不解道:“这是为何?” 蓁儿将方才张桂芬呕吐一事说出。 卫恕意瞬间就明白过来,张桂芬这是将木哥儿当成是‘送子金童’了。 一些常年不孕的女子,因为抱了孩童,第二天或是相隔一段时日,就会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而孕妇之前所抱之孩童,就会被视为‘送子金童’。 张桂芬刚抱了木哥儿没有多久,就突然有了身孕的迹象,自然也是将木哥儿当成是那种福音了。 因此,非要等到木哥儿来的时候,她才肯让大夫诊脉。 “桂芬今早可有用较为油腻的吃食?” 卫恕意惊喜交加,连忙询问。 蓁儿如实道:“并未用什么油腻吃食,一开始是干呕。” 干呕? 那八成是了! 卫恕意连忙从房间里抱起还在赖床的木哥儿,二话不说就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 中途恰巧遇到明兰,见自家娘亲抱着木哥儿,一脸急匆匆的,便是不解道: “娘,您这是” 卫恕意恨不得立即飞到忠勇侯府,一颗心思都扑在了张桂芬那里,哪能听清明兰再说什么? 身形越过她,直接走向前方。 明兰更为困惑。 这时,跟在卫恕意身后的蓁儿向明兰解释道:“我们家夫人今早有些干呕,可能是有了身孕,盛夫人这是太激动了。” 闻言,明兰瞬间一愣,随后又连忙拉住蓁儿的手腕,也是难以掩饰激动的问道: “我舅妈有了身孕?真假?” 蓁儿被明兰拽的生疼,但也只当是她是关心急切,“府里已经请了御医,这会儿估计正在为夫人诊脉呢。” 听到这里,明兰也是二话不说,直接紧追着自家娘亲离开家中。 见状,蓁儿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这到底是夫人有喜了,还是盛夫人有喜了?” “怎么感觉盛夫人与盛姑娘比夫人还要激动呢?” 待众人来到侯府正堂。 卫恕意欣喜若狂的看向张桂芬,压低了声音,正色道:“真有了?” 木哥儿奶声奶气的询问道:“舅妈有什么了?” 明兰也凑了过来,只是笑着,并未说话。 张桂芬道:“大姐先别急,人家大夫还在旁边看着呢,别闹了笑话。” 卫恕意这才注意到,正堂里还有个外人在。 张桂芬接过木哥儿,将其抱在怀里,笑嘻嘻问道: “木哥儿,让舅妈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木哥儿咧开大嘴笑着,“喜欢舅妈抱抱。” 卫恕意母女、宝珠等一些丫鬟,都是相视一笑。 张桂芬落座,一手抱着木哥儿,一手搭在脉枕上,看着旁边坐着的大夫,笑问道: “我抱着他,可影响诊脉吗?” 大夫起身作揖道:“不碍事,只是诊脉时还请夫人您静气凝神,以免出了差错。” 张桂芬端坐身子,点了点头,看向抱着的木哥儿,道:“木哥儿乖,让舅妈抱着你,一会儿就好。” 木哥儿木讷的点了点头。 随后,那医师就开始为张桂芬诊脉。 卫恕意与明兰焦急的坐在一旁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 卫恕意等得着急,又不敢打扰医师诊脉,只好来到正堂外来回走着,边走边双手合十,喃喃道: “卫家列祖列宗在上,一定保佑桂芬妹妹怀了身孕,让卫家有后,请列祖列宗保佑。” 还没念叨几句,为张桂芬诊脉的医师便缓缓起身。 还不等张桂芬问什么。 坐在屋子里的明兰便是起身急忙问道:“大夫,怎么样了?” 闻声。 医师先是朝着张桂芬一拱手,随后抚须笑道:“恭喜夫人,您这确实是喜脉无疑。” 喜脉? 站在门外的卫恕意听到这两个字,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兴许是激动导致,眸子里竟是隐隐有泪花儿浮现,快步来到大夫跟前,又问道: “可确定?” 医师再次拱手道:“为侯夫人诊脉,老朽不敢有丝毫差错。” 卫恕意喜极而泣,“卫家有后了,有后了。” 明兰更是因为激动,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张桂芬双手抱着木哥儿,缓缓起身,看着怀里的木哥儿,笑道: “木哥儿真是舅妈的福星。” “木哥儿,舅妈在京城里给你买座大宅子,送给你好不好?” 木哥儿才多大,哪里懂什么好不好? 只是舅妈送的东西,他一律说好。 当木哥儿将那个‘好’字说出来以后,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随后,张桂芬又看向宝珠,吩咐道:“大夫诊脉辛苦,赏百金。” “府里所有下人,一律赏银五十两,吩咐后厨,今日请全府的人大宴。” “蓁儿,你亲自去一趟国公府,将这件喜事告知我爹娘。” 宝珠笑着点头,紧接着就带着那医师下去领赏了。 张桂芬身为侯府的主母,她怀孕,是整座侯府的大喜事,没有人不因此感到高兴。 蓁儿连忙道:“侯爷那边,要派人知会一声吗?” 张桂芬想了想,摇头道:“先不用,等侯爷回来了,给他个惊喜。” 这时,卫恕意看到张桂芬抱着跟個小熊似的木哥儿,怕她累到,于是开口道: “木哥儿,让娘来抱抱,你舅妈现在有身孕了,不能让你舅妈抱着了。” 木哥儿嘟着嘴,显得不满道:“不要,我就要让舅妈抱!” 随后,小木哥儿看向张桂芬,问道:“舅妈,什么是有身孕啊?” 张桂芬看着木哥儿肉嘟嘟的小脸,不由得有些母爱泛滥,笑道: “你长大些就懂了。” 卫恕意道:“快将他放下,伱别累到了身子。” 张桂芬摇头道:“没事,我多抱一会木哥儿,多亏了木哥儿这个送子金童,妹妹我才能有了身孕,能为卫家延续子嗣。” 明兰笑道:“木哥儿纵然是送子金童,可舅妈直接送给木哥儿一座宅子,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 别人家顶多也就是给送子金童打个长命锁而已,哪有像张桂芬这样,动不动就送宅子。 张桂芬道:“木哥儿,怎么办,你姐姐不想让我给你买大宅子。” 木哥儿什么也不懂,但是却能听出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听舅妈那么一说,他顿时不乐意了,气冲冲的看着明兰,挥舞着小拳头,似乎想要打她, “姐姐坏!姐姐坏!” 众人听了,又笑了起来。 —— 英国公府。 由于这几日朝中党争之势严峻,张辅为了图个清静,特意请了几日休沐,此刻正与张夫人闲聊。 忽的,有下人带着田蓁小跑着来到他们夫妇面前,边跑边大声道: “老爷,老夫人,大喜,大喜!” 远远地,张辅夫妇就听到了‘大喜’二字。 喜从何来? 二老都是有些不解。 “那丫头好像是以前伺候桂芬的吧?之后又被桂芬安排着伺候渊儿去了,她怎么来了?” 张夫人顿感疑惑。 待田蓁来到他们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老爷老夫人,大喜,大喜.” 张夫人让人给她看茶,问道:“慢点,什么喜事?这般毛毛躁躁的,没个规矩。” 田蓁这才方知自己失态,又连忙规规矩矩的作揖道: “老也,老夫人,夫人有喜了。” 夫人? 张夫人瞬间眼前一亮,连忙起身,握着蓁儿的手腕,声音微颤,不敢置信道: “你说什么?你是说桂芬有喜了?” 田蓁点了点头,“方才大夫来瞧过了,夫人的确是喜脉,老夫人,恭喜,您要有外孙了!” 张夫人心情顿时无比激动,看向张辅,欣喜若狂道: “咱们家芬儿有身孕了,有身孕了!” 张辅连连点头,“知道了,你还愣在这作甚?快去侯府那边看着芬儿。” 相较于张夫人的激动,张辅这边倒是显得极其淡然,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军方首脑,岂能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 张夫人急忙道:“对,说得对,我这就去看看芬儿,挑几个接过生的嬷嬷,不,我亲自去宫里请几位嬷嬷,照料着芬儿。” 说罢,便是急匆匆离去。 待她前脚刚走,张辅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格外喜悦, “传令下去,府里所有下人,每人赏五十两银子!大宴三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张夫人带着宫里为贵人接生过的嬷嬷连忙来到侯府。 卫恕意等人见了,连忙齐齐起身,恭敬道: “见过母亲。” “明兰拜见舅婆。” “.” 张夫人朝着几人点了点头,随后就亲自搀扶着桂芬坐下,道: “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好好歇着,最近府里的事情,你就暂且先别操劳了,交给张嬷嬷,好好养胎。” 张桂芬笑着应声道:“娘,您女儿哪有那么娇弱?您没听外界的人都怎么说女儿?他们都说女儿是将门虎女。” 张夫人极其严肃的看着她,叮嘱道:“你底子即使再好,可也是个女儿家。” “自古女儿家生孕之事,都是一只脚踏在鬼门关前,马虎不得。” 张桂芬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卫恕意身旁的木哥儿,朝着他招了招手,道: “木哥儿,快过来,见见你舅婆。” 随后,她又向张夫人说了木哥儿‘送子金童’的事情。 张夫人不由得对木哥儿宠溺起来,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改天找个能工巧匠,再给木哥儿打块金锁。” 她曾去过盛家,是为了见卫恕意,与之商谈卫渊与张桂芬的婚事。 那时,张夫人曾送给木哥儿一块长命锁。 卫恕意连忙道:“母亲,不可,方才桂芬妹妹说要给木哥儿买座宅子,他小小年龄,那承受的起这些。” 张夫人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座宅子而已,哪有什么?” “再说,岂能亏待了咱们这个送子金童?” 卫恕意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张桂芬打断道:“大姐,您再说就见外了。” “我瞧着木哥儿与我肚子里的孩子缘分大着呢,一座宅子而已,有什么?” 估计也就只有英国公府与忠勇侯府,不将京城里的一座宅子看得太重,毕竟他们是有这个底气的。 “娘,您今夜就别走了,陪陪女儿吧?” “待你那好女婿回来了,府里摆宴,刚好您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言谈间。 二姐卫如意便是兴高采烈地来到此间,见到张夫人以后,连忙施礼,随后握着张桂芬的纤纤玉手,道: “桂芬,你可是我们卫家的大功臣。” 张桂芬笑道:“哪有二姐您说的这般夸张?怎么没见昌哥儿?” 卫如意道:“这会国子监那边还没散学呢。” 张桂芬连忙吩咐宝珠,“差人备好轿子到国子监,等昌哥儿散学了,将他接来,今日府里摆宴,人多热闹。” 卫如意连忙让张桂芬坐着,说道:“昌哥儿哪有那么娇气,让他自个儿走着来便是。” 张桂芬笑道:“您对昌哥儿不免太苛责了些,昌哥儿多好的孩子,见了您就害怕。” 卫如意道:“我见识少,可也晓得,要严教子宽待女,要不是渊弟,昌哥儿哪能到国子监那种地方读书,若不时常催促着他,这孩子是会偷懒的。” 一旁的张夫人呵呵笑道:“如意这话说的不错,严教子,宽待女。” 闻言,张桂芬忽然想起一事,道:“说起这个,女儿倒是记起某日与您那好女婿聊天,你女婿说,希望您女儿我能给他生个女孩.” “这当爹的希望抱个女娃,女儿还真是头次听说。” 张夫人连忙‘呸呸呸’了三声,道:“渊哥儿乱说话,你可不能。” “卫家这一脉,到渊哥儿这就是单传了,就指着你开枝散叶呢。” 张桂芬点了点头。 稍晚些。 卫渊从殿前司回来时,太阳早已落了山。 他来到府里,却见一个下人都没有,四周静的出奇,以往这时自己回府,早有婢子迎上来了。 “人呢?” 卫渊喊了一声,仍是不见有动静,瞧到正堂那边灯火通明,遂走向前去。 赫然见到张桂芬、张夫人等人。 瞧这架势,除了岳丈大人之外,一家人都要聚齐了。 而且每个人都盯着他看,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卫渊先是向张夫人施礼,“见过岳母大人。” 随后,看向张桂芬,“怎么那么大阵仗?是出什么事了?” 说着的同时,卫渊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明兰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他拿起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这时,张桂芬轻声道:“你都要当爹了,能不隆重吗?” 卫渊将茶入腹,抿了抿嘴,道:“嗯?当爹?什么当爹?” 张桂芬低头不语。 卫如意瞪了卫渊一眼,没好气儿道: “你说什么当爹?” 忽的,卫渊像是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张桂芬,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众人。 随后,只见他猛地一拍大腿,慌忙起身来到张桂芬身前, “你有身孕了?” 张桂芬俏脸一红,点了点头。 这一刻,卫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完全不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张桂芬的心思,辽国重骑 来到这个世上那么多年,卫渊想过率军出关收复燕云十六州,想过位极人臣,想过让卫家成为在大周仅次于皇族的名门。 也幻想过成婚后与张桂芬过上没羞没燥的日子。 但是唯独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为人父。 最起码是现在不曾想过。 如今,张桂芬有了身孕这事,给卫渊带来的冲击感很强烈,以致于无论何事放到面前都能一脸淡定的卫渊,也有慌神的一幕。 此刻,侯府正堂里。 所有人都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卫渊,没过一会儿,卫恕意率先笑出声来,道: “小弟这是听说自己要当爹了,过于高兴,愣着了。” 闻言,卫渊稍稍回神。 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整个正堂里,除了张桂芬之外,便没了旁人。 他站在张桂芬身前,慢慢蹲下身子,握着她的纤纤玉手,静静地看着她。 夫妻二人双目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又过了片刻,卫渊贴在张桂芬的小腹上,似乎想听她的肚子里有没有动静。 而张桂芬见到他这般模样,似是不忍心叨扰,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见状,张夫人率先起身离去。 卫恕意等人紧随其后,将此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 又过了会儿,卫渊才抬起头,抚摸着张桂芬的脸庞,语重心长道: “妹子,自爹娘逝去,我漂泊半生,从不知何为‘家’。” “此生能娶你为妻,乃我人生之幸,不只是因为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更是因为你,你们,能让我找到去处。” 张桂芬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直看着卫渊,不停地傻笑。 随后,二人紧紧相拥,似要将彼此的身体交融,犹如雨滴落在水里,再也不分彼此。 当夜,整个侯府都很热闹,卫渊吃醉了酒,是被人抬着到了床榻上。 迷迷糊糊间,他一直在叫着‘张桂芬’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卫渊的酒意有些消退,听到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他以为是张桂芬来了,遂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盛妆打扮的宝珠。 见状,卫渊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宝珠抿了抿嘴,跪倒在卫渊身前,略显羞涩,低头道: “我本就是夫人带来的通房丫头,如今夫人身子不便,自然要由奴婢伺候主君您就寝。” 闻言,卫渊又岂能不知,这是张桂芬的意思? “夫人呢?” 他问道。 宝珠道:“夫人去了春意阁那边休息。” 卫渊点了点头,缓缓起身,离开此间。 宝珠仍旧跪倒在地,看着卫渊离去的背影,目中带泪,急切道: “主君可是觉得奴婢姿色平平,不堪入主君眼?” 卫渊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只是今夜本侯没有兴致,怪不得你,去你该去的房间歇着吧。” 今夜他满脑子都是张桂芬已经怀了身孕,的确没有那方面的兴致。 要是向宝珠不说清楚,只怕这丫头会心生郁结,今后再难全心照顾张桂芬。 待来到春意阁那边,经由下人指引,卫渊来到张桂芬暂时居住的房间里,悄悄打开房门,却见张桂芬正在一盏烛火下绣着荷包。 张桂芬见他走来,皱眉道:“官人?你.伱怎么来了?” “那些下人怎么不知会一声,我好去迎你。” 说着,已经起身,为他倒了杯茶水。 卫渊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不是我嫌弃宝珠那丫头。” 张桂芬一愣,道:“宝珠姿色尚可,官人真没相中?” 卫渊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宝珠姿色再好,焉能有妹子你半点好看?” 闻言,张桂芬忽然紧张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开口道: “若是没诊出喜脉也就罢了,但如今我有了身孕,怎能伺候官人?不行不.” 卫渊瞧着她这样子着实可爱,不由得大笑起来,道: “难道在你心中,你官人就是个非得夜夜做新郎的人才可?” 张桂芬想起自与卫渊成婚后,她难以招架的无数個夜晚,旋即从脖子红到脸颊,道: “官人.官人力壮如牛我.我.我害怕.” 说着的同时,还摸着自己的肚子。 卫渊摇了摇头,凑到她身前,将她拥在怀里,贴在耳边,喃喃道: “相较于官人,我更喜欢听你叫” “卫哥哥” 张桂芬彻底把持不住了,两个耳朵都红润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在跳,像是又回到了新婚之夜似的,低着头,有些委屈道: “可可大夫说了.有了身孕不宜不宜再行房事” 卫渊笑了笑,突然将张桂芬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随后,他褪去外衣,紧紧抱着她,似要将她融在自己身体里一般。 张桂芬整个身子似乎都变得火热起来,难受极了,心脏不只是在急速跳动,还像是有千万只蚁虫在爬,“官人.” 卫渊微微皱眉,“嗯?” 张桂芬将脑袋埋在卫渊的胸膛里,小声道:“卫哥哥好哥哥.妾有了身孕.” 卫渊微微颔首,“我知道,我就抱着你,什么也不做。” 张桂芬脱口道:“当真?” “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我为卫哥哥褪去衣衫.” “不用。” “我衣服还没脱呢” “没事,别动。” 卫渊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此刻,张桂芬连大气都不敢喘了,炙热的鼻息接触到卫渊的胸膛。 张桂芬在他怀里躺了会,迷迷糊糊地将要睡着,突感卫渊那里不适,遂俏脸一红。 她从卫渊的怀里滑了下去。 一位高门贵女,天之娇女,竟是屈身施为,可见,她爱卫渊,爱她的卫哥哥,爱得深沉。 她在外人面前,宛若炙热炎阳,让人不敢直视; 亦如神秘冰山,让人望而生畏。 但在卫渊这里,她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包括身为女子的所有矜持、尊严,只希望,她的卫哥哥,能够开心高兴,仅此而已。 “嗯——”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卫渊呢喃一声,就此一夜无话,夫妻二人双双陷入熟睡。 —— 翌日。 卫渊早早前往殿前司。 羞愧难当的宝珠特意前往张桂芬这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张桂芬将周围的婢子都散了出去。 随后,宝珠便是向张桂芬下跪叩首道: “夫人,求您念在奴婢跟您多年的份上,放奴婢出府,让奴婢自生自灭去吧!” 闻言,张桂芬问道:“可是因为昨夜之事?” 宝珠点了点头,“奴婢是您带来的通房丫鬟,伺候主君就寝,乃奴婢分内之事。” “但是一来,主君不喜奴婢,二来,今日一早,这府里的人都在说,昨夜是奴婢存了心的勾引主君,被主君嫌弃。” “奴婢.奴婢怎还有脸待在这侯府里!” 张桂芬皱眉道:“我即刻吩咐下去,若是府里的人,谁还敢乱嚼你的舌根,我便将他逐出府去!” “至于侯爷那边,你且宽心,绝不会对你生怨。” 宝珠再次磕头,“奴婢多谢夫人,谢夫人.” 说着说着,竟是失声痛哭起来。 她自幼就跟在张桂芬身边,不是旁人家的奴婢,有着自己的傲气。 昨夜自己投怀送抱,结果却未得主君丝毫看重。 她纵使身为婢子,可日久天长跟在张桂芬身边,也有了几分傲骨,自是觉得太丢人,待不下去了。 但是听张桂芬那么一说,她心里倒是好受了不少。 张桂芬将她搀扶起来,道:“我如今有了身孕,定是不能继续伺候主君,主君血气方刚,难免有需,届时,你是希望主君从外面找个小妾过来,还是愿意帮我?” 她对这种事情看得很明白。 她不是自己娘亲,可以一辈子将自己的父亲牢牢攥在手里。 张辅别说纳妾了,哪怕是逛个青楼,只怕回到家都没好果子吃。 但卫渊不是她的父亲。 她站在卫渊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哪里敢因女人这种事情找卫渊的麻烦? 思来想去,让宝珠来帮自己,是最好的法子。 昨夜,张桂芬让宝珠伺候卫渊,也已经说得很透彻了,那就是要让宝珠暂时代替自己。 宝珠自幼就跟着自己,容易把控。 即使将来肚子有了崽,也不会影响太多。 可卫渊若是真从外面带来女子. 张桂芬担心应付不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宝珠道:“可是昨夜.主君” 张桂芬笑道:“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顿了顿,她又道:“听说你昨夜找主君时,张嬷嬷提前给你喝了避子汤?” 宝珠点了点头,“是奴婢心甘情愿想喝的,这也是规矩。” “奴婢跟着夫人您来侯府时,老夫人也提醒过奴婢,若是坏了规矩奴婢万死难恕其罪” 张桂芬认真地看着她,问道:“若是没有老夫人与张嬷嬷,你也自愿喝那避子汤?” 通房丫鬟喝避子汤,的确是不成文的规定。 宝珠想也没想,直言道:“奴婢可以发誓,那避子汤,的确是奴婢自愿饮下。” 张桂芬点了点头,姑且信她,道:“少喝避子汤,对身子不好。” 少喝,不是不喝。 待宝珠退下,张桂芬又叫了张嬷嬷过来,道:“让宝珠饮下避子汤,这事嬷嬷做得对。” “今后若是宝珠福分到了,可以有伺候主君的机会,你且对她说,那避子汤,如若是自愿饮下就饮,如不是自愿,且随她去。” 张嬷嬷惊诧道:“宝珠姑娘若是不愿,一旦有了麒麟种” 卫渊身为侯爵,朝服乃是麒麟袍,故而一般勋爵子嗣,又称作‘麒麟子’。 张桂芬道:“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不知,我自会让她知道的。” 闻言,张嬷嬷内心感到一惊。 随后,有下人来报,说是茶铺的赵小娘子来了,今日照例跟着她学茶。 —— 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卫渊来到殿前司,一整日都是高兴到合不拢嘴。 直至散衙之前,有皇城司的吏员送来边关奏报还有一副甲胄,是西夏独有的铁鹞子盔甲。 奏报里说,辽国从西夏那边,购买了大量的铁鹞子盔甲,装备在了辽国重骑兵团铁林军身上。 这种甲胄经过了一定的改良,可以防备一般的兵刃挥砍,非钝器不可破。 卫渊神情凝重。 铁林军本就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重甲铁骑,论杀伤力,只怕比自己亲手创建的亲卫重骑营还要厉害几分。 唯一的短板,可能就是这甲胄了。 如今却都装备上了铁鹞子盔甲,这如何能够让他不慎重? “铁鹞子盔甲乃是西夏不传之秘,怎会轻易给了辽国?” “两国之间,到底有何往来,你们皇城司可探查到了?” 卫渊询问前来的皇城司干吏。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不尽人意。 皇城司付出十余人的代价,深入敌国,仍是不知,辽国许诺了西夏什么好处。 “陛下可知此事?” 卫渊又问。 皇城司侍卫抱拳道:“回卫帅,官家已经获知。” 卫渊点了点头,随后入宫面圣。 待来到皇帝寝宫,看到赵祯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连忙道: “约莫官家在休养一段时日,应该就能痊愈了。” 躺在床榻上的赵祯笑道:“卫卿何时学得医术?” 卫渊道:“臣是看到官家您的气色好了许多。” 赵祯道:“先不说这事,你来见朕,是为了辽国重骑甲胄一事?” 卫渊点了点头,“一旦铁林军全部装备上这种甲胄,将如虎添翼,若是在平原作战,臣实在想不到,谁能是其对手。” 赵祯语重心长道:“皇城司已经在盯着这件事,待有了眉目,再做打算。” “正巧你今日来了,朕听说,张家丫头如今已有了身孕?” “朕要恭喜你,将为人父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对西夏用兵 张桂芬确定有了身孕是昨日之事。 此事,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多。 卫渊也没向旁人透露过。 但久居深宫的赵祯知道,只能用一个理由解释,家里有对方安插的探子或是皇城司盯自个儿盯得比较紧。 赵祯向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说过,不用对卫渊监视,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荆妻怀有身孕一事竟是惊动官家,臣惶恐。” 卫渊连忙作揖。 他今日是想向赵祯说‘甲胄’一事。 这事要是不解决,唯恐后患无穷。 但是皇帝执意扯什么‘家事’,什么意思? 只听赵祯笑道:“张家丫头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你又是朕的好臣子,你的家里,朕自然要关注。” “自欧阳永叔离开京城之后,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朕?” 卫渊心中一紧,“民间怎么议论,臣不知,但是臣这几日倒是听不少大臣们说,欧阳相公身为中枢大臣,然而却私德有损,确实该暂离京城。” 赵祯好奇道:“你也认为欧阳永叔私德有损?” 卫渊拱手道:“臣也只是听旁人谈及,至于究竟如何,臣不敢妄言。” 赵祯半坐在床榻上,招了招手,示意卫渊坐近些,随后,他笑道: “朕有时在想,你年少成名,坐拥权势,是什么,非要让你活得这般小心翼翼?是朕吗?” 听到这里,卫渊哪里还敢坐? 他深深作揖道:“官家多虑,臣并无小心翼翼,臣只是想做该做的事情,想说该说的话。” “至于私下议论朝中大臣是否私德有损.臣认为,这不是臣应要所为之事。” 对于这个回答,赵祯很是满意, “提起永叔,朕也知道,朕欠他一个说法。” “朕原以为,满朝文武听说朕因所谓私德一事,就将一位大相公贬出京城,是要受些微词。” “可没想到,尽是议论永叔私德有损之事,竟无一人替他言说一二。” “朕就那么让你们害怕?” 卫渊道:“与其说是害怕官家,倒不如说是敬畏官家。” 闻言,赵祯大笑两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卫渊刚想请御医,就见赵祯摆了摆手,道: “这一日,总要咳嗽個几次。” “朕听说,永叔的儿媳自缢多次未遂?” 卫渊叹道:“女子视清名为己命,欧阳相公的长子早逝,儿媳未改嫁,本就有些风言风语。” “如今文相公将这事捅到朝廷上来,欧阳相公的儿媳岂堪受辱?” 赵祯若有所思道:“等过段时日,朕在永叔的家乡,为他儿媳建个贞节牌坊。” 这些事情与卫渊并无多大关联,顿了顿,他问道: “臣初步猜测,西夏将这等军国要器都卖给了辽国,要么是想与辽国近期犯我大周,要么,就是西夏真的遇到难题了。” 自发现西夏向辽国贩卖甲胄的那一刻,卫渊就已经打算,要在这件事情上做做文章了。 赵祯摇头一笑,“朕就知道,不将此事说个透彻,你是不会善罢甘休。” “代州一战之前,西夏闹灾,朕让各司官吏暗访西夏,探究灾情缘由。” “几日前,钦天监传来的消息,西夏天寒更甚以往,若非辽国接济,西夏子民,今年难以过冬。” “此前,西夏使节欲借朕重病期间,讨要过冬粮草,若非韩章与你这个亲自镇守禁中的大将军,只怕真要如他们所愿了。” 卫渊镇守禁中的直观结果,就是给辽夏两国一个讯息,大周不怕开战。 但真的不怕吗? 只有卫渊与几个中枢大臣们知道。 这仗,是真没法打。 经赵祯那么一说,前因后果,卫渊都是明白了。 西夏的确又受灾了,但是朝廷不愿给他们钱粮过冬。 李元昊又深知,自从西夏宣布建国之后,他与赵祯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绝无修好的可能。 毕竟,西夏建国这事,肯定是要减损赵祯的文治武功。 一旦让大周得到大量的铁鹞子甲胄,西夏在大周面前,就很难保存优势了。 届时,以赵祯对西夏的痛恨,不兴兵讨之,那才是邪乎。 因此,西夏就算卖给辽国铁鹞子盔甲,也不可能卖给大周。 “西夏不好过,我们大周又能好到哪里去?” “卫卿难道没有察觉,就连这汴京都比往年要冷些了?” “钦天监根据前朝司天台记载的风云气色之异做过推算,天寒地冻,应始于前朝纷乱之际,至今日更为明显。” “不瞒伱说,朕接见夏使,听说西夏受灾时,朕实在过于高兴,这才落此疾患。” 听赵祯说到这里,卫渊忽然意识到,今年比去年,确实冷了一些。 始于前朝纷乱之际? 至今日. 怎么感觉与明朝末年著名的小冰河时期有点儿类似啊! 小冰河时期,是农家子的亡命期,也是造反的黄金期。 吃都吃不饱了,左右都是一个死,干嘛不去造反? 想到造反二字,卫渊倒是记起‘知否’中扬州一带有反叛军作祟。 连扬州那种地方都能出现反叛了,其余各州县只怕情况更为糟糕。 如今,摆在大周眼前的难题也很简单,首先是政治上存在的三冗问题,其次是各种天灾人祸,再然后是外敌环伺。 值此关头,正是身为武将来说,最好的时代。 而这个时代正建立在无数百姓的生死之间。 “眼下辽夏之盟已无可瓦解,官家想要如何针对辽夏两国?” 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不只是要戍卫禁中,练兵治兵,对于敌国的情况,更是要了若指掌。 毕竟,他乃大周武将之最。 针对? 赵祯想了想这个问题,摇头道:“暂且不予理会。” 不理会? 卫渊沉声道:“两国互通有无,他们想要钱粮,迟早会向我大周下手。”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莫过于钱粮之事,而大周内部存在的政治斗争,同样也是绕不开钱粮二字。 比如文彦博挤走欧阳永叔,并不只是因为‘权势’,而是因为户部掌管天下钱粮。 可以说,没有一起政治斗争纯属是因为私人恩怨,私人恩怨也不会上升到政治斗争的程度,一切的背后,都与利益钱粮有关。 卫渊不是文臣,不用去在乎所谓的党争,但他是武将,是殿前司都指挥使,他必须要提防敌国有觊觎本国钱粮的野心与企图,这是他的职责。 “卫卿所言,朕不是不知,可眼下,朕只想让吏部尽快削减各司官吏,尽可能将冗官之事解决,或者说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 赵祯不愿将这些难事留给自己的孩子。 “官家的意思是,就放任两国之事不管了?” 古来帝王都希望先平内患再绝外忧,事实是外忧不止内患不绝。 “卫卿的意思是要伐夏?”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 卫渊道:“至于对夏打两场胜仗,迫使西夏因国内积重放弃与辽国的合盟。” “若非伐辽,辽国只会作壁上观,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铁鹞甲胄一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明察。” 赵祯微微摇头,“打赢了还好,可若输了,那代价,你承受得起吗?” 卫渊道:“只要辽国不插手,以西夏如今的情势,臣实在想不出,我大周有输的可能。” 行军作战,拼的并非个人之勇,而是整体国家的实力。 西夏缺粮,这就是他们最为致命的地方。 一旦投入极大精力到战争中,即使是拖,卫渊也有把握将西夏拖垮。 如此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可真就不多见了。 士大夫们如果需要一个出征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就是辽夏之盟。 以往与夏国作战时,辽国从不插手,只因辽国实力强横,不惧大周将西夏收拾以后,转而会北上。 可西夏李元昊自知,倘若燕云十六州真被大周收复了,夏国必然会迎来灭顶之灾。 “真若讨夏,谁为主帅?最熟悉西夏形势的顾偃开已薨去,你老师已年迈,你又即将为人父。” “朕若让你为帅,实在是于心不忍。” 说到这里,赵祯又咳嗽了几声。 卫渊紧皱眉头,故作沉思,思虑半晌,开口道:“种世衡之子,延州刺史种谔,此人戍边多年,常与西夏交战,或可为帅。” 当年西夏建国,李元昊为了让大周承认西夏的地位,遂举兵伐周,导致三川口之战大败。 此事一直被顾偃开引以为恨。 此后,赵祯命范仲淹戍卫边疆,由此在边将中挖掘出来不少可堪大用的人才,比如狄青、种世衡。 范仲淹离开延州之后,种世衡根据他的建议,继续改革边军,最终建立起一支规模约有三万左右的种家军。 这支种家军的禁军名称为‘康定军’。 大周冗兵问题,还有一项难题,那就是各州府军队番号多如牛毛,难以统一管理,无法同时发号施令。 除非是在集结军队出征期间,一边行军,一边整合军队,但是只要战争结束,各军仍返回各自驻地。 ‘康定军’被世人称作种家军,主要是这支军队的驻地,就在延州,归种世衡之子种谔管。 卫渊亲自统辖的荡虏军,如今也被一些人渐渐称作‘卫家军’。 对此,赵祯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不管种家军还是卫家军,亦或者以前的杨家军,他们所能指挥得动的军队,也就那几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这只是他以为。 如今,卫渊的势力涉及东南、与辽国接壤的代州还有汴京城内的荡虏军,如今,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手插进延州。 他之所以这样做,还是为了‘安身立命’四字。 如果张桂芬没有怀孕,卫渊顶多就是提出西夏与辽国之间的问题,绝不会主动提出要打几场战役之类的话。 “种谔?种世衡若没逝去,朕让他挂帅倒也放心。” “只是这种谔固守有余,进取不足。” 赵祯摇了摇头,算是否决了卫渊的举荐。 然而,这正中卫渊下怀, “种谔是担心误了父辈留下的基业,所以往年对于西夏的滋扰,只是一昧采取防守。” “但臣还是相信他能够打几场漂亮仗,若官家实在不放心,臣倒是有一人选,可领渭州军,知渭州,与延州同时进军西夏。” 渭州距离边城较远,位置不如延州靠前,但是由马军司遥指的广锐军、蕃落军三万人在那驻扎。 如今马军司是徐长志说了算,也就等同于他卫渊说了算。 杨怀仁要是去了渭州,借助马军司的权势,可迅速培植班底,将渭州收入囊中。 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卫渊坚信,杨怀仁此去渭州,定能做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杨怀仁?就是如今荡虏军副都指挥使,杨家后人?” 赵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卫渊,笑道:“卫卿举荐人才,还真是不避嫌啊。” 卫渊拱手道:“臣对种谔知之甚少,但对杨怀仁颇为熟悉,二人若是联手,倒是能让西夏长个记性。” 赵祯道:“如若开战,你可想过,要打出怎样一个结果?” 卫渊直言道:“让西夏主动遣使,只要能将西夏打到谈判桌上,一切就都好说了。” 赵祯眯着眼问道:“你举荐杨怀仁可有私心?” 卫渊思虑片刻,深深作揖道:“请官家治罪,臣的确有私心。” 赵祯一愣,“说说看。” 卫渊点了点头,道:“当年杨文广因犯事被官家革除爵位,臣与杨怀仁以袍泽兄弟相称,臣常听杨怀仁说,此生唯求报国,以图复爵,臣想给他一个机会。” “此番与西夏作战,即使取得接连大捷,也不足以使其复爵,但好歹也能让其恢复杨家将的一些声望。” “臣相信杨将军的能力,但臣也的确出自私心举荐,请官家治罪。” 听到这个,赵祯毫不在意,笑呵呵说道: “朕知你向来忠义,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犯忌讳,领亲卫跑到人家通判家中耀武扬威了。” “卫卿,忠义是好事,但你荐人不避嫌,不妥,今后要改。” 卫渊点了点头,作揖道:“谢官家提点。” “但不管怎么说,这杨怀仁乃名将之后,擅武艺,精练兵,此去渭州,必能有一番作为。” “正好,也为官家您出出气。” 倘若赵祯不提自个儿是因西夏受灾过于高兴激动而突染疾,卫渊也不会这么快就将此事说出来。 最起码也要酝酿酝酿,否则容易被猜忌。 身处皇帝那个位置,别管是怎样的皇帝,疑心永远要比一般人要多。 当年富彦国都被赵祯猜忌有造反嫌疑,更遑论是身为武将的卫渊了。 但身为天子近臣,以为天子出气为由,就能使赵祯放下戒备,再说,他也点明了自己藏有私心,就是希望,要给赵祯营造一种耿直的形象。 实际上,卫渊在他面前,也一直在装着这种做派。 “向西夏用兵,朕可以答应你,但至于要用谁,朕还需思虑。” 向西夏用兵,赵祯所欲也。 卫渊当然清楚,方才所言一切,都是铺垫,目的是打消赵祯的部分疑虑,但真想让杨怀仁去渭州,还需一个助力。 这个助力,就是文彦博。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卫渊上书《对西夏攻防总略》 卫渊返回侯府之后,就差人将杨怀仁请来。 二人于书房中相谈。 杨怀仁已知晓卫渊的打算,直言询问,“官家当真愿让我去渭州?” 卫渊道:“对官家来说,谁有能力,就会用谁。” “明日你在荡虏军中摆擂,我将你连战连捷之事宣扬出去。” “其余诸事你都不必忧虑。” 杨怀仁点头道:“我去了渭州,该怎么做?” 卫渊道:“伐夏期间,寻一些可用的人才,将他们安置在渭州与西夏接壤一带。” “边军事关中原安危,我们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自身,还有为了大周的长治久安。” 杨怀仁忧心道:“怕就怕在官家会盯得很紧。” 武将暗中在军队里培植自己的势力,乃是不成文的规定。 就像是种家军一样。 毕竟,大周武将地位低微,兵权说没就没,若是还不能培养一些人才为己所用,很容易就会被架空权力。 一个没有了兵权的武将,岂不是任人宰割? 当年顾偃开也有培植亲信。 卫渊笑道:“盯得紧又如何?我们是为了边关安宁,才要整改边军,当年范文正公为了更好地控制延边,不也重用了一些‘自己人’?只要做得不过火,官家是不会追究的。” 杨怀仁郑重抱拳道:“末将明白了,请卫帅放心,若真去了渭州,必以卫帅之令马首是瞻。” 他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有望振兴杨家,全是拜了卫渊所赐。 卫渊让他做什么,他都认为,是分内之事。 至于官家那边如何他认为,无论是杨家还是卫家,都无反叛之心,对国朝都是忠心耿耿。 区别只在于,有朝一日,他们不想任人宰割,他们想要有一些安身立命的依靠,这无可厚非。 毕竟文臣之间还讲究收个门生传承,武将培养心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卫渊与杨怀仁相谈半夜,至于都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在后者走后,前者仍是未离开书房,而是看着案桌上的纸张怔怔出神。 良久,卫渊写下几字:《对西夏攻防总略》。 不知过了多久,张桂芬瞧见他仍是未歇息,便亲自端来一些宵夜来到书房里,恰巧瞧见他奋笔疾书的一幕,不敢太过叨扰,将吃食轻轻放在桌子上,站在他的身后。 他自是有所察觉,暂且放下手中笔杆,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张桂芬捏着他的肩膀,想为他解解乏,“官人不是也未歇息?” 卫渊趁机握着她的手,“你现在已有身孕,不宜过于劳累,应当早些歇着才是。” 张桂芬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娇弱。” 说着,还看到卫渊所写的文字,下意识惊讶道:“对西夏攻防总略?朝廷要对西夏用兵了?” 他们夫妻一体,朝廷上的事情,即使让她知道了,他也不会怪罪什么, “有可能,这几日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张桂芬眉头一皱,“若是对西夏用兵,岂不是要任用官人为帅?” 如今徐长志远在代州,张辅等诸多将帅已老,思来想去,最适合挂帅的人选是卫渊。 若真是他去,张桂芬定然不太如愿,毕竟,他担心孩子出世那天,对西夏之事难以结束。 但如果朝廷已经做出安排,她一介妇人,也只能听之认之。 卫渊搂住她的腰,笑道:“又不是国战,何须我亲自去?我打算让怀仁前去即可。” 听到这里,张桂芬松了口气,道:“官人若是想去就去,切不可因我有了身孕而误了朝廷大事。” 她内心是矛盾的,一边不愿让卫渊离京,一边又担心会误了他的前程功绩。 —— 翌日,杨怀仁趁着将士们训练期间,特意站在点将台上,摆擂比武。 并且扬言,只要将士们能在他的手中挺过三十招,一律有赏。 若是三招还有可能,三十招 属实有些困难。 卫渊让他这样做的原因,是要为他造势。 方才官家传来旨意,午后,要让韩章、张辅、文彦博等人前往宫中商议对西夏之事。 在此之前,卫渊将顾廷烨唤来。 如今,他已继承宁远侯爵,想要从军,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顾偃开去世后,需有亲子守孝三年,顾廷烨上面还有个大哥,此事倒是无需他来操心。 忠勇侯府正堂里。 卫渊直言道:“让你跟着杨怀仁前往渭州去伐西夏,你可愿意?” 西夏? 顾廷烨有些激动道:“朝廷要对西夏用兵了?” 卫渊点头,“是要用兵,但只是小打小闹,其目的,是要给西夏压力,迫使他们不再向辽国卖甲胄。” 顾廷烨道:“若是能跟随杨将军前往渭州,小弟必将建功立业,还望卫大哥成全。” 卫渊喝了口茶,莞尔笑道:“此事不急,你回去之后全当不知此事,静待时机,我会提前通知你。” 一旦对西夏战事结束,杨怀仁势必不能留在渭州。 那谁来掌控杨怀仁留在渭州的势力?顾廷烨是个不二人选。 待其走后,杨怀仁摆擂那边就传来消息,接连与上百名将士比武,无一败绩,所有人都在他的手下抗不过三十招。 卫渊专门差人将此事宣传出去。 午后。 待张辅、韩章前往皇帝寝宫之时。 卫渊特意在入皇城的宣德门那边特意等着文彦博。 没过一会儿,就瞧见文彦博的轿子驶来。 卫渊当即迎上前去,作揖道:“殿前司都指挥使卫渊,见过文相。” 闻声,文彦博亲自掀开车帘,看了看卫渊,好奇道:“卫将军是特意在此等候本相?” 卫渊点了点头。 文彦博也没说什么,只是经由下人搀扶,缓缓走出轿子。 二人一前一后。 待走进宣德门,文彦博突然驻足,问道:“卫将军有事?” 他与武勋一向不熟。 卫渊拱手道:“听闻文相想让吴奎担任枢密院副使一职?” 文彦博一愣,道:“听卫将军言外之意,似对这枢密院副使一职感兴趣?” 卫渊当即摇头道:“这职位一向由文臣担任,下官乃是武将,岂敢觊觎?” 文彦博微微皱起眉头,抚须道:“卫将军究竟想说什么?” 时间紧迫,卫渊也不再向他打哑谜,直言道:“原枢密副使包孝肃请辞,告病在家,您几次上劄子,请求官家任吴奎为枢密副使,官家始终不予回应。” “下官猜测,这枢密副使一职位高权重,官家担心,换一個资历不如包大人的官员上位,会引起诸多武将不满。” “但若吴奎是由我岳丈推荐担任枢密副使一职,则此事可成。” 听到这里,文彦博神情有些变化,沉声道:“伱想要什么?或者说,本相又能帮到你什么?” 卫渊应声道:“今日之议,乃是官家与我等商议是否要对西夏用兵,该派何人为帅,我想举荐杨怀仁,但是我资历太浅,若是文相能够举荐,官家必会斟酌考虑。” 他不是没想过让岳丈举荐杨怀仁。 但师徒二人同时举荐一人,多少是有些任人唯亲的嫌疑。 师徒共同举荐,这种事,在私底下,固然可以。 可是在这种正儿八经的议事上,不妥。 但是与文彦博做个交换,那么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这场政治交易在文彦博看来也无不可,只是.杨怀仁? 年轻将领,没有上过战场,威望也不如延边种家,怎么能突然举荐他为帅? 需要一个理由. 文彦博道:“无端举荐,你就不怕官家起疑?” 他解决政敌的惯用手段,就是‘莫须有’,朝廷可能对你有疑心,官家可能怀疑你不诚 说难听点,就是挑拨离间。 但这里的起疑,是他想要个万全的回答,否则,不易举荐杨怀仁为帅。 卫渊笑道:“今早,荡虏军副指挥使杨怀仁在军中与上百名武将对决,全胜。” “如今坊间都传,杨怀仁不负杨家将之名。” 缺身份?杨怀仁乃荡虏军副指挥使。 缺背景?名将之后。 缺能力?与上百名武将对决全胜,而且卫渊早已向官家说,此人擅用兵、练兵。 缺资历?所以需要用到文彦博来举荐了。 文彦博思虑片刻,道:“走吧,一同入宫面圣。” 闻言,卫渊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此事成了。 来到皇帝寝宫。 几人坐在赵祯的床榻前。 卫渊献‘对西夏攻防总略’。 他认真研究过范仲淹经略西夏之事,也从狄青与西夏的对战中有所感悟。 所谓对西夏攻防总略,无外乎就是战时该怎么打,打完以后又该如何。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步步为营。 与当年范仲淹对西夏之策略不谋而合。 这份总略里,也详细提到了整改边军一事。 即将各部、各番号所属军队进行整合,统一训练、任职,作战。 且根据敌之寡众,长期向西夏边境进行滋扰,营田实边,主张主动发起小规模冲突,即避免大规模作战,小规模出击,如遇敌军大部主力,仍是以防守为主。 待边境渐丰,遂转守为攻。 为了不使让赵祯察觉到卫渊经营延边的真实目的,还特意提出,与西夏接壤各边城将领每三年一轮换。 试图将那里打造成一个为大周源源不断培养出将才得地方。 赵祯看过以后让众人传阅,缓缓道:“卫卿这份总略写得很详细,诸君以为如何?” 文彦博率先发言,“按照此总略经略延边,至多十年,西夏将不足为患。” 当年韩章跟着范仲淹经营过延边,所以很清楚,卫渊的这份总略,就是在范仲淹的策略上进行创新。 起初,他年轻气盛,认为羽翼已丰满,遂主动向西夏发动大规模战役,导致兵败,经营数年之劳苦毁于一旦。 从那以后,就践行起范仲淹的策略,那就是以积极防守为主。 如今,看到卫渊所写之总略,他岂能反对?若是反对了,就是在质疑范仲淹了。 “臣也认为可行。” “只是对西夏之战,要投入多少兵力,何人挂帅,打出怎样一个结果,仍需商议才可断定。” 韩章表明自己的立场。 赵祯道:“此事朕与卫卿早有商议,就用延边诸州府之兵力即可,若有扩大战势之情况,再行商议。” “至于这挂帅之人,朕正在思虑,诸君可有举荐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一旦绝对对外作战,询问士大夫举荐合适将帅,是不成文的规定。 最终,皇帝在众人举荐下,挑选一可堪大用的将才。 韩章举荐的人选是种谔。 当初他与范仲淹经略延边时对种谔是最为熟悉。 待韩章话音刚落,文彦博赫然开口道: “官家,臣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臣入宫之前听坊间传闻,杨无敌后人杨怀仁有万夫莫当之勇,今日于军中与各将领比武也是无一败绩。” 举荐杨怀仁?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卫渊突然一笑,想要引起众人注意。 文彦博故作不解道:“卫将军何故发笑?听闻这杨怀仁乃你部下之将,莫非是卫将军认为,杨怀仁难堪大用?” 卫渊连忙摇头道:“非也,文相误会了。” “下官笑是因为文相举荐之人与下官不谋而合,这杨怀仁可堪大用。” 文彦博抚须道:“卫将军也向官家举荐了杨怀仁?” 赵祯点头道:“卫卿的确向朕提过杨怀仁,此事容后再议。” 卫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管何人为帅,顾廷烨都要去渭州。 杨怀仁去了,朝野上下的人都会盯着他,不会有太多人盯着顾廷烨。 卫家与顾家的关系,在顾偃开请求卫渊照拂一二时,就已是荣辱与共。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去用顾廷烨。 待众人相继离开皇宫以后,赵祯亦在思虑,到底该不该用杨怀仁。 从形势上来判断,种谔才是那个该挂帅的人选。 只是卫渊与文彦博都举荐了杨怀仁,又不好不用。 毕竟,赵祯要用文彦博制衡韩章,若是在对西夏用兵的事情上不采取文彦博的建议,不利于他与韩章之间的制衡。 思虑再三,赵祯才做出决定。 分两路出击,一路以种谔为帅,领军三万。 另外一路归杨怀仁率领,仍是领军三万。 稍后,赵祯又看着放在身边的《对西夏攻防总略》,喃喃道: “卫卿之才强于狄卿啊。”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勿谓言之不预也 嘉佑六年二月初旬,赵祯下旨,命杨怀仁知渭州领军三万,与延州刺史种谔伐夏。 理由是疑似夏与辽欲对大周图谋不轨。 其实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大周的文武百官意见都很统一。 辽夏走得太近,触及到了大周所有官员的底线,若是不表明态度与立场,只怕其形势将会愈演愈烈。 待到两国共同伐周的那一刻,一切都为时已晚。 所以迫使夏国低头认错,也是政治上的当务之急。 杨怀仁前往渭州时,卫渊亲自相送并且特意叮嘱了随军出征的顾廷烨, “不要堕了你父亲的威风,遇事多向杨将军请教。” 后者身着甲胄,深深作揖道:“卫大哥栽培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他知道,若是没有卫渊的运作,他不可能随着杨怀仁前往渭州。 所有人都清楚,不远的将来,会有一批将领在与西夏接壤的边境线上获得军功。 谁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但是要看卫渊与杨怀仁愿不愿意。 “此去渭州,只需几场小胜,此后无过即功,遇事谨慎抉择。” 卫渊说完这句话之后,杨怀仁一行人便启程。 又过两日,张辅入宫面圣,举荐吴奎担任枢密副使。 赵祯经过数月疗养,已经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稍微下榻走动。 说实话,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在床榻上一躺就是数月,铁打的身子也会熬坏。 好在平日里专门有御医为他活动筋骨,不至于落得太大的隐患。 “你举荐吴奎?说说理由。” 赵祯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辅一眼。 枢密副使一职迟迟未定,就是担心以张辅为主的武勋集团会不满意。 但如果是由张辅举荐,那这些担忧倒不成问题了。 张辅直言道:“臣年迈,处理军务尚有心无力,而这枢密院不只是军国大事,若无人帮衬,臣独木难支。” “吴奎乃是文相引荐之人,同朝为官多年,臣了解文相,一向是举贤不举亲。” “是以,老臣认为,可以让吴奎在这个位置上试一试。” 赵祯在朱总管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殿外,看着久违的,丝丝缕缕的阳光撒在自己的脸庞之上,忽感一阵轻松。 片刻之后,张辅凝视着他的背影,耳旁只幽幽传来他的一句话, “那就.让他试试吧。” 张辅起身拱手,“诺。” 赵祯渐渐松开朱总管的搀扶,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情舒展的伸了个懒腰,慢慢呼出一口浊气,转身回到空荡荡的大殿时。 殿外仅剩的一抹阳光也被阴云遮盖。 不知过了多久。 整座汴京城上空,似被黑云压顶,顷刻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这时张辅已经离去。 赵祯将所有人都散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喃喃道: “老了。” —— 卫渊夫妇为庆林兆远新婚大喜,给他在保康门街那边买了座宅子,此地距离大相国寺比较近。 盛家居住的积英巷是在西城,正好与保康门街这边属于一东一西。 当晚,林宅里,晚膳之后。 小蝶本要搀扶着林兆远的母亲林氏去往屋里休息。 而此时林兆远仍在军中。 林氏端坐在椅子上,向小蝶笑呵呵说道: “先别忙活了,将那日你与兆远成婚,我穿的衣服拿出来,给我换上。” 小蝶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下意识回应道: “娘,不逢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来要穿那身衣裳了?” 林氏和蔼的说道:“给我换上吧。” 小蝶不敢违背婆婆的命令,遂将衣裳取来,小心翼翼的给林氏换上。 待林氏穿上衣裳,小蝶才恍然大悟,道:“娘,您清醒了?” 林氏笑着点头,拉着小蝶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林氏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能嫁给兆远,是我们林家的福气,你是個好孩子,我痴傻了半辈子,也没有什么东西可送你的。” “只希望,你能与兆远好好过日子,咱们林家能在京城扎根,不容易。” 小蝶微微颔首,“娘,能嫁给林大哥是我的福分才是,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林大哥。” 林氏莞尔一笑,看向外面不断落下的大雨,喃喃道:“兆远今夜还能回来吗?” 小蝶道:“兆远大哥今早走时说是军中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回来的会晚些。” 林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小蝶明显感到她的手愈发冰凉,遂开口道: “娘,我再添点屋碳,您身子禁不住风寒。” 林氏摇头道:“别费心了,没事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 林氏问向小蝶,“你知道兆远所在的兵营在哪吗?” 后者若有所思道:“大概是知道。” 林氏道:“能找到他吗?让他回来.” 小蝶皱眉道:“娘,您” 林氏直言道:“都说男怕浑,女怕清。” “伱唤我一声娘,我心里受着,为娘痴呆半生,一顿晚膳的功夫,脑袋却清明了不少,为娘怕是大限要到了。” 刚说完这句话,小蝶就听到屋外电闪雷鸣之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起身,蹲在林氏身前,“娘,您别吓我。” 林氏抚摸着她的脑袋,道:“快将兆远唤来,我还有事,要向你们二人说。” 言罢,小蝶心里一慌,“娘,我这就去,你等我。” 随后,连蓑衣雨伞都没穿,就慌忙跑到宅子外面。 可荡虏军兵营在哪?她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 下了几个时辰的雨了,街道上早就不见一个行人,她就是想问别人,都不知要问谁。 在雨中蹉跎片刻,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驶来。 她认得,那是侯夫人给他们买的马车。 “林大哥!” 小蝶慌忙跑上前去。 纵然是在雨夜里,耳旁传来的大都是雨滴拍打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的声音。 但,坐在马车里的林兆远依稀能够听到小蝶的呼喊。 他掀开车帘,看到不远处已被雨水浸透衣衫的小蝶,连忙叫人停下马车,遂下了车去,将小蝶抱在怀里,急匆匆道: “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小蝶指着家里的方向,气喘吁吁道:“娘娘.” 娘? 林兆远瞬间感到不妙,二话不说,就往家里的方向小跑着前去。 小蝶紧随在他的身后。 待二人来到屋里,见到林氏微笑着看向他们,彼此都是心底一松。 林兆远连忙道:“娘,您怎么了?可是感到有哪儿不舒服?我去请大夫。” 林氏摇了摇头,道:“兆远,你和小蝶都跪下。” 跪下?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 小蝶率先下跪。 林兆远褪了甲胄才跪倒在林氏身前。 林氏语重心长道:“你们向娘发两个誓,第一,终此一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听到这里,林兆远预感不妙,想说什么,却看到小蝶摇头。 索性随了自家娘亲的心思发起誓来。 随后,林氏又道:“这第二个誓,兆远,侯爷对咱们家有大恩大德,终此一生,咱们都无以为报。” “娘要你发誓,不可背叛侯爷,要对侯爷效死忠,人无忠义则不立,你明白为娘的意思吗?” 林兆远道:“娘,请您放心,卫大哥对咱们家的大恩,孩儿都记着。” 他发完誓以后。 林氏亲自将两人搀扶起来,看着他们,笑道: “可惜,等不到我乖孙儿出世那天了。” “累了一天了,你们都去歇着吧。” 说完,林氏去往自己的房间里。 小蝶将林兆远未来之前,林氏所言说出。 至此,夫妻二人都不敢入睡,纷纷守在林氏的屋外。 第二天清早。 小蝶打开房门,准备伺候林氏起榻。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心中不由一急,遂上前探鼻息,却见林氏已逝。 —— 二月中旬。 卫渊等人帮着林兆远料理完林氏的丧事之后。 西夏遣使前来,斥责大周无端伐夏。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使大周,要求大周撤军的西夏使者乃是李谅祚。 即被世人誉为年轻一代人里三大名将之一的西夏皇子。 卫渊亦是当世三大名将之一,所以,赵祯让他负责应对李谅祚。 二人都不曾想到,两年光景过去,再见,竟是彻底走到了对立面。 卫渊在鸿胪寺摆宴邀请西夏使臣。 双方在此地进行一次交锋。 李谅祚说:“自代州一战后,三国已达成盟约,相互通商,我大夏与辽国的往来,你们周国还管不到!” 卫渊强势回应,“我大周虽同意你西夏建国,可你西夏仍每年照例向我大周朝贡,乃是我天朝之附属国度,何以称‘大夏’?” “你们与辽国若是正常生意往来,我大周自然是管不到,可你们西夏向辽国卖的是甲胄,是军器,三国通商契约里早已说明,各国无有军器往来。” “我大周可以撤军,前提是,你们从此不向辽国贩卖军器并且应有相应赔偿,毕竟,是你们违背三国通商盟约在前。” 李谅祚猛地一拍桌子,将身前的饭菜都给掀了起来, “赔偿?你倒是说说看,想要什么赔偿?” 卫渊一脸淡然道:“你们向辽国贩卖了多少甲胄,就要赔偿给我大周多少,并且对外宣布,承认你国过错。” 李谅祚深深皱眉,“据我所知,代州一战结束后,你们向辽国引进了一批战马,那不算是军器?” 卫渊反咬一口,“谁给你说那是战马?我大周百姓就爱骑马,那批马,并非为军队所用。” 李谅祚冷哼一声,“无论如何,你们周国都不肯撤军了?区区几万人,你觉得,能打进我西夏的疆域里来?” 卫渊道:“听说去岁西夏受灾,冻死了不少牲畜,你们西夏人今年又该如何过冬,想清楚了么?” 李谅祚咬牙切齿,“你当真就不怕辽夏盟军跨过长城?” 盟军? 卫渊大笑两声,道:“你们西夏受灾,辽国的情况就好受了?他们敢冒着得罪我大周的风险,与你西夏一同出兵?” “退一万步来说,真若是敢越过长城,我大周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闻言,李谅祚再次坐在椅子上,目光透露出几分忧虑与困惑。 如果今日前来商谈此事的不是卫渊而是一些文臣,或许还有的谈。 但是,卫渊太强势了。 况且,大周皇帝赵祯命两镇兵讨伐西夏,欲给西夏边境造成压力一事,就是由卫渊一手促成。 也就是说,卫渊是希望战争会发生的人。 他怎会那般甘心的偃旗息鼓? “卫将军,明人不说暗话。” “究竟要让我夏国如何做,你们才肯撤军?” 李谅祚沉声询问。 卫渊有句话说的很明白,西夏内部情况比较复杂,百姓们熬过去岁冬天,但今年呢? 对西夏来说,他们需要广积粮,否则,一旦今年也受灾,只怕是李元昊的统治政权将充满变数。 “需要你们夏国怎么做,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卫渊略显漫不经心。 要不是赵祯下了旨意,他压根都不会见李谅祚。 朝廷开战的意愿已经通知下去了,如今你说撤军就说撤军? 可能吗? 李谅祚正色道:“你我都知道,你提的那些要求,我国难以应允。” 卫渊缓缓起身,“那就没得谈了,准备开战吧,你们西夏是想大打还是小闹,我大周,都奉陪到底。” 李谅祚脸色极其难看,双拳牢牢握紧,恨不得将卫渊给杀了。 但是,他又心知肚明,哪怕是单打独斗,卫渊让他一只手,他都不一定能赢。 卫渊来到设宴的门前,负手而立,语气狠厉道: “李谅祚,如果我是你,便不会来到我大周自取其辱。” “自你们决定要卖给辽国甲胄的那一刻开始,你们就该想到,将要面临怎样的后果。” “勿谓.言之不预也。” 话音刚落,便已大踏步离开此间。 李谅祚陷入沉思,喃喃道:“勿谓言之不预也什么意思?” 有精通中原文化的西夏臣子尝试翻译道:“这句话应该是说,已经提前通知了我们,如果我们还去做,后果自负” 李谅祚怒声道:“他什么时候提前通知了?不是他主动请旨要对我大夏用兵的吗?” 那西夏臣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卫将军说得应该是三国通商盟约,其中不准贩卖军器那一条.确实是咱们先违背了盟约.周国用兵,有理有据.” 有理有据? 李谅祚越听越气,直接一脚踹向那西夏臣子,怒气冲冲道: “周人给你钱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卫渊担任会试考官 李谅祚在来大周之前,其实就已与辽国有过接触。 他的本意,是希望通过辽国的介入向大周施压,逼迫大周撤军。 正如卫渊所料,辽国喜欢作壁上观,轻易不会入局。 上次与夏国联军伐周,也不过是因为作战地点在代州。 但如今,周国出兵的方向是延州,与他们辽国无关。 在卫渊这里碰了壁,李谅祚只能寄希望于赵祯那边了,可接连数日想要求见赵祯始终无果。 迫不得已的李谅祚又去了相府求见韩章。 韩章的回应很简单,“听闻我朝卫将军向贵使说了一句话,叫做勿谓言之不预也,今日这番话,本相同样转交贵使。” 世人都说,大周的庙堂之高很复杂,充满了尔虞我诈。 但实际上,没有世人想得那般复杂。 没有决定的事情,大家该争就争。 但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轻易不会更改,枪尖一致对外。 别说李谅祚来找韩章了,即使是寻求韩章政敌文彦博的帮助,其结果也不过如此。 无奈之下,李谅祚只好灰溜溜地离开汴京。 —— 嘉佑六年二月中旬,会试开始。 会试举行的地点是在贡院,位于朱雀大街东侧附近,再往东走个二三里路,临近大相国寺,就能看到‘状元楼’了。 沿着大相国寺那条主道一路向北,是东华门的位置。 殿试结束后,公布各位考生成绩,就是在东华门那边。 此时,贡院前,人来人往,多是望族勋贵,来送自家孩子入考场。 盛家也不例外。 此刻,盛竑与大娘子王若弗正站在盛长柏与盛长枫二人跟前,前者忍不住再三提醒道: “一定要审题,要字迹工整,千万不要有错字,不要有污点,切记切记。” 盛长枫显得很有信心,笑道:“爹,请您放心,孩儿必然高中。” 盛长柏则就显得较为沉稳,“请父亲、母亲放心,孩儿定尽力为之。” 说话间,坐在轿子里的明兰、如兰、墨兰三人陆续开口道: “二哥,三哥,好好考,待你们考完,我给你们做些佳肴犒劳你们。” “墨兰恭祝二哥三哥金榜题名。” “.” 盛家这些子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兄弟两个,只要有一个能中榜的,那么对于盛家来说,就是一件大喜事。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齐国公府小公爷齐衡见到正掀开车帘的明兰,连忙心中一喜,遂迎上前去,道:“六妹妹也来了。” 明兰点了点头,“见过小公爷。” 齐衡正欲说什么,忽听身后响起自家娘亲的声音,“时辰不早,快些进场吧。” 顿了顿,又看向明兰,“近日若是得空,请你娘亲去我府上坐一坐,赏赏花。” 随后,才向盛竑夫妇笑道:“常听齐衡这孩子说,你们家的长柏文章写得极好,长枫也很聪慧,想必定能金榜题名。” 王大娘子嬉笑道:“郡主夫人多誉,科考一事哪有十拿九稳的,这两个孩子尽力就好。” “我看小公爷才是真的聪慧,非常人可比。” 双方见了面,无非就是吹捧寒暄几句。 齐衡始终盯着明兰,将明兰盯到不自在,索性将车帘放下。 前者这才回神,喃喃道:“六妹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总觉得她不愿理我了.” 轿子里。 如兰先是看了一眼墨兰,又向明兰笑着开口道: “方才那小公爷的眼睛似要长你身上,都走不动道了。” 明兰正色道:“五姐姐切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小公爷名声。” 如兰点了点头,忽想到一事,问道: “听说咱们与西夏要打仗这事,是你舅舅一手促成的?” 明兰摇头道:“咱们女儿家,议论这些作甚?” 如兰笑道:“确实跟咱们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想到,此次主持科考的官员乃是吏部尚书王安石,这位王尚书不是与你舅舅关系较好吗?” 明兰道:“王尚书是王尚书,我舅舅是我舅舅,五姐姐,伱可别再说下去了。” 如兰点了点头,“但愿二哥哥能高中吧。” 墨兰一直在听着,没怎么吭声。 自从林噙霜在盛家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后,平时有些娇生惯养的墨兰性子也愈加温顺起来。 待众人进了考场,盛家等人返回各自去处时,明兰找了個借口,去寻自己舅妈了。 让三兰、盛竑夫妇,或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她们方才谈及到的主考官‘王安石’此刻正在忠勇侯府。 卫渊今日难得休沐,本想与张桂芬一同出城赏花,结果刚欲离开府里的时候,就瞧到王安石走来。 卫渊瞬间感到不妙,问道:“今日会试首考,你这个主考官来我这儿作甚?” 王安石大大咧咧的笑道:“听闻弟妹有了身孕,我来恭贺。” 卫渊给张桂芬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返回住处。 随后,正色道:“王尚书,我已半月未休沐,都在盯着延边情况,如今好不容易松口气,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王安石点了点头,“好。” 随后径直走入侯府。 卫渊无奈,跟在他身后,道:“王尚书,我没得罪你吧?” 王安石一愣,“侯爷何出此言?” 卫渊道:“平时不见你来寻我,怎么在这个会试关口来寻我了?” “你就不怕被朝中那几位相公知道了,将我卷入党争?” 王安石道:“文相举荐杨怀仁,英国公举荐吴奎,这两件事放到一起,你不早就卷进来了?” 顿了顿,他一边朝着侯府正堂的方向走去,一边说道: “此次科考,不考经义与史书,主要是考些时务。” “你可知,他们今日要考什么?” 卫渊都怀疑这侯府不是自己家,是他王安石的家, “考什么?” 会试一般来说,要考三天,考三场。 分别是经义、史书和时务。 听王安石这意思,似是将科考给改了,都改成考时务? 想要挖掘一些能干实事的人才? 王安石道:“这第一天考的是如何应对辽夏两国,如何收复燕云十六州。” 卫渊不屑道:“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二人说着,已经来了正堂。 大周朝考试不考八股文,但同样要让考生揣摩考题与答题的诀窍。 虽然相比来说,肯定是八股文更难一些。 但对考官来说,不考八股文,审卷时会比较困难。 因为八股文有模版可以参考,考官根据模版决定考生优劣。 但大周的科举考试,完全就要根据考官的知识水平来判断考生优劣了。 换句话说,若是有两名考生,试卷都差不多优秀,这时候非要排个前后,就等同于是给考官出的试题了。 毕竟,他们评的优劣,不只是优劣,还有考生的未来前程。 待二人来到正堂,王安石直接坐在卫渊身旁,丝毫不将自己当做外人, “所以我今日来寻卫将军,是想让卫将军与我一同阅卷。” 一同阅卷? 卫渊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置信道: “古往今来,没有武勋身为科考官的先例,你要是说武考,我当个考官还行,这文考.我若与你一同阅卷,只怕天底下的读书人都要将我骂死了。” 王安石笑道:“卫将军别忧心,只阅这首日第一卷。” “你的‘对夏攻防总略’我看了,写得相当精彩,用你的法子,不出十年,西夏将不足为患,除非期间有较大变数。” “可见,侯爷你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做文章,都是人中翘楚,由你来审会试第一卷再合适不过。” 王安石有一个很大的优点。 他一直坚信,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既然是为国取才,那么就要交给知军国大事的人去审卷。 虽然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从此刻起,可以有这样的先例。 “官家也赞同了此事。” “卫将军乃是秀才出身,有读书人的身份。” “就当帮我,如何?” 听王安石说到这里,卫渊仍是有些忧虑, “武勋参与文考盛会,你这是将我推在火炉上考。” 武勋参与文考盛会,最直观的一个后果,就是有文武结党之嫌。 将来,经由卫渊审卷的那些考生,都会称呼他为‘座师’。 虽然在前世历史上的宋朝没有流行这种说法,但这是大周朝。 一名武勋一旦与读书人建立了裙带关系,那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再则,一旦审卷有任何问题,天下读书人都能将卫渊的脊梁骨给戳出无数个洞来。 王安石抚须道:“你因何心忧,我心知肚明,官家说了,由你阅首日卷,定名次,但不向外人说。” “这件事,韩相也已给朝中大臣打了招呼。” “如今朝廷里,都希望选拔一批可用之才。” 韩、文之争,得王安石这个吏部尚书者胜出。 所以对于他提出的意见,韩章和文彦博都不会轻易反对。 不过就是让卫渊参与审卷,又不是主考官,无伤大雅。 卫渊道:“帮你有何好处?” 王安石瞪大了双眼,“为官家做事,为国取才,你问我要好处?” 卫渊道:“所以.没好处?” 王安石道:“为国家做事,你我义不容辞!” 卫渊双手一摊,“所以还是没有好处.” 王安石豁然起身,猛地一甩官袍,“羞与你为伍!” 说罢,就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缓步走到正堂外,见卫渊还没吭声,不由得驻足。 卫渊故作好奇道:“王尚书要走?慢走不送。” 王安石转过身来,看着他,道:“日上三竿了,你赶我走?不留我用个午膳?” 卫渊微微皱起眉头,“王尚书一直都是这般不要脸吗?” 闻言,王安石倒也不恼怒,笑道:“听闻樊楼又上了不少新菜,有劳侯爷破费了。” 言谈间,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王安石吏部尚书与太子少师的俸禄加起来约有三百贯钱。 在大周,两贯钱约等一两银子,也就是说,光算钱财,不算粮食、丝绸、棉花等诸物,一个月一百来两银子,在汴京真玩不了什么。 张桂芬有身孕时,侯府都能给下人赏赐五十两银子。 在钱财这方面,文臣真没法跟武勋比。 王安石也想偶尔奢侈一回,又不想掏钱,只好让卫渊来破费了。 卫渊:. 待至正午,卫渊差人将樊楼的厨子请来在侯府做些饭菜。 在此期间,明兰早已从贡院那边来到侯府。 既然来都来了,那干脆就同桌用膳。 在侯府没那么多规矩,而王安石又不是在乎小节的人,甚至用膳时还夸赞明兰, “听闻侯爷有个好外甥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明兰噗嗤一笑,这都能用上‘名不虚传’? 张桂芬笑道:“王尚书,我这外甥女可禁不住你捉弄。” 王安石一边胡吃海喝,一边含糊不清的开口道: “捉弄?怎么捉弄了?我是瞧着侯爷这外甥女模样着实可爱。” 卫渊不满道:“吃还堵不上你得嘴?你要实在是话多,不如向我说说明日该考什么?” 王安石忽然放下碗筷,极其认真地开口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原本不想饮酒的他,突然喝了口酒。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要是会试题目从侯府这里泄露,那他大可以说是他来请卫渊审卷,卫渊强行将他灌醉了,然后套他的话。 明兰低头干饭,压根就不敢抬起头来。 顿了顿,她小声向张桂芬说道:“舅妈,要不我们去别处吃吧?” 后者掩嘴一笑,“王尚书,你看你,将我这外甥女都吓到了。” 王安石连忙亲自给卫渊倒了杯酒,笑道:“倒是我的不对了,侯爷,你我饮酒,来。” 卫渊举杯一饮而尽,看着他,笑呵呵问道:“说啊。” 王安石脱口道:“说什么?” 卫渊道:“明日与后日都考什么?” 王安石道:“你还真敢听?” “所以.你不敢说?” “你敢听吗?” “我敢听,你敢说吗?” “你让我说,我就说?” 卫渊忽的正色道:“明后日的试题中,没有以削爵为题吧?” 王安石一愣,神情瞬间变得沉重,“侯爷莫开玩笑,好端端的,因何削爵?” 昔日他曾上劄子《皇帝言事书》,其中有一项就着重说了,要削爵,谁是爵?不言而喻。 卫渊突然问那么一句话,只是想知道,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这想法。 如果没有,他相信,会与王安石成为好友。 如果有,二人迟早会走到彼此的对立面。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卫渊有心栽培盛长柏 方才在贡院时,三兰还在聊今年科举主考官王安石。 如今明兰就在舅舅家里见到了,心中如何能够不惊讶? 又听到对方与自家舅舅所言,恨不得不长耳朵。 这是自己一介女流之辈能听的吗? 哪怕是自己父亲在这里,也不敢吧? 科考题目一旦泄露,往严重了说,都能夷三族! 然而,舅舅与王尚书却将此事当成玩笑般讲了出来? 对于他们这些大人物的思维,明兰是真的不懂。 用过午膳之后,张桂芬与明兰来到一处亭子间做着茶百戏。 明兰将心中困惑说出,“科举试题一向不容外泄,舅舅这般明目张胆的问,不会引来麻烦吗?” 张桂芬笑道:“那位王尚书不是也没说?不打紧。” 明兰道:“可若王尚书将今日舅舅所言禀明官家该如何是好?” 张桂芬想了想,摇头道:“那位王尚书与你舅舅关系不错,二人常谈时务,应该不会。” 明兰下意识道:“我虽然不懂那些,可也知道,哪怕是友人之间也会存在矛盾,若是今后.” 张桂芬眉头一锁,“你舅舅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儿,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别掺和着议论了,听说你那两位兄长也参加了科举,他们可有把握?” 明兰放下手里的茶具,双手托腮道:“科举一事哪有十拿九稳的,听闻昌哥儿不日要回老家参加乡试,也不知昌哥儿能否考好。” 张桂芬掩嘴一笑,“两位亲兄长不去关心,倒是关心起你那表弟了。” 明兰道:“您还说我.昌哥儿回老家参加乡试这事,不是你出的主意吗?” 张桂芬道:“国子监里妖孽那么多,要是在国子监考,即使考中也不一定有个好名次,将来昌哥儿若是入朝为官,就连最简单的乡试名次,也是要考究的。” 以昌哥儿在国子监所学的知识,回到老家参与乡试,定是能考个好名次。 一般来说,寻常读书人想进国子监深造读书,身上得有功名,比如贡生等等。 除此之外,一些少数民族的子弟也可以来,再就是家里有背景靠山的,比如昌哥儿身为卫渊的外甥,就可以入国子监读书。 像是昌哥儿这种,靠家里关系或是世袭官爵才进入国子监的,想要有更好地发展,依然要参加科举。 明兰看了一眼张桂芬,有些崇拜道:“舅妈怎么懂那么多?” 后者白了她一眼,略显妩媚,“你若是从小生活在京城,你也懂得多。” 明兰一直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盯着张桂芬。 后者都被她盯到有点不适了,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我脸上有花?” 明兰嘻嘻笑道:“舅妈比花都好看。” 张桂芬会心一笑,“就你嘴甜,跟抹了蜜似的。” 明兰道:“自从舅妈成了婚,感觉舅妈愈发不一样了,尤其是现在有了身孕,您这眉眼一笑,我这个做甥女的,看了都是有些心花怒放。” 此话一出,身边的婢子们,如宝珠等人,都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张桂芬先是瞪了她们一眼,让她们不敢再笑,随后又正色的看向明兰,“伱这妮子,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今日怎么尽捡好听的话 明兰道:“有舅舅与舅妈在,整个汴京,谁会招惹我?我又从不主动招惹别人。” 张桂芬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明兰笑嘻嘻的看着张桂芬的肚子,问道:“孩子的名字可想好了?” 张桂芬道:“没呢,这些时日,你舅舅都在盯着延边,哪有功夫想这個。” 明兰好奇道:“真要开战了?前几年代州一战,死了好多人,据说连不少官宦人家都吃不饱饭了。” “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舅舅巴不得与西夏两国开战,是想要功绩。” 闻言,张桂芬眉头一皱,气急败坏道:“乱说!” “若不是你舅舅,雁门早就失守了,届时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能太平过日子,谁愿意起战端?他们不懂,你也别议论这事。” “再说,你舅舅如今还缺功绩吗?西夏给辽国贩卖甲胄这事,就算我一妇道人家心里也清楚,迟早会是咱们大周的威胁!” 明兰道:“舅妈别生气,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张桂芬叹道:“这几日我也听说了外界不少传闻,说你舅舅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今日能肆无忌惮的议论这些,是谁在护着他们。” 明兰道:“大多数人都说,此次向西夏用兵,是扬我大周国威的好时候。” 张桂芬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如今最不希望起战事的人,不是他们,是我。” —— 翌日,会试第二场考试如常举行。 今日,卫渊与会试主考官王安石等人审查首卷,暂定名次。 为了防止考生知道是谁写出的答卷文章,有舞弊嫌疑,所以答卷并无署名,只有排次编号。 每年的会试考官,都是由翰林院学士、太学先生、国子监博士与礼部官吏交叉审核,最终交给主考官审阅。 而今年这场会试首卷,是卫渊与王安石一同审查。 贡院里两间屋子,卫渊与王安石待在一间,正在静静等着另外一间屋子里其余考官将一些较为上等的文章答卷递过来。 在此期间,卫渊好奇询问道:“听说王尚书当年本该是要成为状元的,结果因为几个字,就被官家点为一甲第四名了?” “当时的主考官乃是欧阳永叔,如今,王尚书可对欧阳相公心存怨气?” 王安石瞅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道:“我与状元失之交臂,耽误我为国朝做事了?” 卫渊道:“王大人晓不晓得我有两个外甥也参加了会试?” 王安石道:“又不是亲外甥,再说,首卷所定名次,到第三天会试结束,会重新排名。” “你能知道哪篇文章是你那外甥所写?” 卫渊笑了笑,没有再回应。 脑海里想到昨夜盛竑来访的事情。 他不仅来了,还带了盛长柏与盛长枫二人所写过的文章,笑着说道: “渊弟,听说你写得一手好文章,如今这两个孩子正在参与会试,你帮愚兄看看,他们之前所写文章,可有什么纰漏?待会回去,我好教导他们。” 盛竑的目的是让卫渊看文章吗? 主要是看盛家兄弟两个的字! 只要卫渊能将他们的字记个八九不离十,首卷排名之事,算是十拿九稳了。 至于盛竑为何知道卫渊会参与会试首卷审查,其实并非明兰透露,而是王安石来到侯府那刻起,就有不少人知道了此事。 这件事官家已经同意,虽无明旨,但是通过人脉稍微打听打听也并非难事。 毕竟,身为会试主考官,却在首日去了忠勇侯府,这太令人怀疑了。 当时卫渊让盛竑将文章放到一旁,表示自己有空会去看。 盛竑说表示感激,打算给他送一些财物,毕竟这是盛家唯一能给的了。 同时还向卫渊表明,今后盛家必以忠勇侯府马首是瞻。 但说实话,卫渊在乎这些吗? 他在乎的是盛长柏的才华。 待盛竑回府之后,因此事,还被盛长柏教训了一番, “所有人都知道会试主考官王尚书去了侯府找卫家舅舅,您这个时候去,纵使孩儿所答之卷毫无差错,但卫家舅舅若是为了避嫌该如何是好?” “再则,卫家舅舅即使有心帮衬,但毕竟是首日答卷,想要在会试有个好名次,还需看明后日如何。” “您这样做,岂不是让卫家舅舅为难?” 原本参与会试的考生,要留在贡院歇息。 但因为盛长柏等人的家就在京城,而且会试考题乃是王安石临时所想,也就是说,王安石来寻卫渊时,连他都不知第二天的考题是什么。 所以,像盛长柏这样的情况,贡院那边也并未多苛刻,待他们考完,想回家休息的,就让其回家了。 只要是别耽误第二日的考试就好。 盛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叫!” “为父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与长枫?” “你知道王安石是什么人吗?是出了名的严格!” “如今咱们有这个机会与人脉,为何不去尝试?” 盛长柏道:“父亲,您错了,大错特错!” “其一,卫家舅舅未发迹之前,您如何待卫小娘,卫家舅舅岂能不知?如今卫家舅舅对咱们盛家已是多有照拂,不然,何以京城官吏,都卖您三分薄面?当真是您有面子吗?” “其二,卫家舅舅对咱们盛家算是仁至义尽,咱们盛家何时回报一二?将来,这人情债该怎么还,您想过吗?” “其三,科举本就是为国举才,应当各凭本事,您是父亲,怎能为孩儿开此先例?将来咱们盛家若与卫家舅舅生出嫌隙,卫家舅舅借此事若是胁迫我盛家,孩儿岂还有前途可言?” “即使以卫家舅舅的品行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孩儿心中如何能安?您这不是在帮孩儿,我盛家若想真在京城立足,旁门左道不足用也!” “这般粗浅易懂的道理,父亲又因何不明白?” 这是盛长柏第一次这般直言说自己的父亲。 平日里,自己父亲纵有诸般不好,可那也是自己的父亲。 今日,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盛竑听到那么多,心里甚是羞愧,遂不言语,沉默起来。 过了片刻,盛竑心里实在是觉得丢人,毕竟被自家儿子这般去说,面子上挂不住,只好摆手道: “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入场。” 后来,明兰知道此事,特意告诉了自己的祖母盛老太太,希望老太太可以训诫盛竑两句,让他不要给自己的舅舅找麻烦。 盛老太太道:“你舅舅是什么样的人物?岂能不知你父亲去寻他的后果?你舅舅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为何没训诫你父亲?” 明兰有所困惑,“祖母您知道?” 盛老太太莞尔一笑道:“想必你舅舅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及一些后果也都想清楚了。” “你舅舅只怕也是想帮衬你的二哥哥,毕竟,咱们盛家与忠勇侯府的关系,因为你们母女,已被众多人所熟知,从此,旁人谈及盛家,只会说是依附在忠勇侯府人家。” “你舅舅心里清楚,你父亲是帮不了你舅舅的,将来,或许也就你二哥哥能帮到侯府,所以,你舅舅这是想有心栽培你二哥哥。” 明兰道:“二哥哥耿直,若是不希望舅舅那般栽培二哥哥呢?” 盛老太太道:“你不懂朝廷上那些事。” “有些时候,不是看个人想不想,愿不愿意,而是要看旁人怎么想。” “今后,你二哥哥的仕途只能是与你舅舅绑在一起。” 这番话说得明兰云里雾里,听不太懂,可也不敢细问,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 若是让卫渊听到盛老太太所言,顶多也就是尴尬一笑。 他在盛长柏身上下注,可不是觉着盛长柏有什么惊人的才华,而是‘知否’里那句评断盛长柏一生的话: 【四次入阁,三度拜相,履及六部十三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这含金量,足可与韩章相比了。 从此也可判断出,盛长柏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扶持这样的人,只要利用得当,对卫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刻,贡院里。 一些考官将审核出来的答卷交给卫渊与王安石。 随后,这二人便开始交叉审核以定名次。 盛长柏过年时经常为卫渊写拜年贴等,所以,对盛长柏的字迹,卫渊很是清楚。 接连看了几份答卷,都没有瞧到盛长柏的字体,不由得眉头微锁,难道他被外面那些考官刷下来了? 以盛长柏的功底,不至于被刷下第一轮吧? “此人说对辽夏两国要采取远交近攻真要是按照他这个法子,只怕要猴年马月才能收复燕云十六州,而且看过几篇战国策就敢夸夸其谈,言过其实,难堪大用。” “这篇文章写得不错,对燕云十六州应当采取蚕食之策,用数代人之功逐步收复,只是见效太慢,暂且留中,待会儿再议。” “王尚书,你看这篇文章,大力赞同范文正公与狄青之法,稳扎稳打,一边巩固防御诸事,一边侵扰辽夏两国,这法子,对西夏尚可,对辽国.有些想当然了。” “.” 如今能走到这里的考生,哪个肚子里没点儿墨水? 卫渊能给出较为中肯的评断,已经比二人屋外的考官强上不少。 王安石也看到了几份不错的答卷递给卫渊, “我对西夏的情况还算熟悉,对辽国只能是一知半解。” “他们这几个人对辽国所写文章尚可,解题也不错,你瞧瞧。” 卫渊接过来详细的看了看,直到看到第三人所写答卷时,看到上面的字体,瞬间眼前一亮,直言道: “此篇文章,当为第一。” 第一? 王安石拿过来看了看,皱眉道:“中规中矩,解题也不错,以魏汉吴三国为开端,深入解析我大周与辽夏两国之间的利弊.” “积攒国力,联夏攻辽只是,将这份答卷列为第一,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啊。” 卫渊笑道:“那些参与会试的考生,有几个是从边关过来的?有几个亲自上过战场,了解辽夏两国的实力?” “就如我方才所言那篇文章,逐步蚕食燕云十六州,还有说主动出关作战,不宜以防守为主,想法都很好,但王尚书不觉得,都有些纸上谈兵了吗?” “要是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容易,太宗皇帝陛下当年亲征又为何惨败而归?” “锐利进取,想要表现,是好事,但也更容易出错,反观此人所著文章,处处都透着一个稳字,若真是用他的法子来针对辽夏,即使收复不了燕云十六州,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 “一个未曾上过战场,不敢轻易纸上谈兵的稳重读书人,不正是我国朝需要的人才?” 听到这里,王安石抚须道:“那就如侯爷所言,将此人定为首卷第一名。” 如果第二卷与第三卷试题,此人还能名列前茅,那么会试前十名是没跑了。 会试名次有何重要呢? 殿试主要是官家钦点出前三甲。 除了前三甲之外,基本上,会试什么名次,殿试就是什么名次了。 比如,会试第八名。 那么殿试结束后,此人大概率也会是一甲前十名左右。 除非是殿试所著文章不堪入目。 但凡能通过会试参与殿试,谋个进士与同进士出身是没多大问题。 而一旦在进士榜里的名次较高,就相当于有个很好的开端,能为自己未来的政治前途加分。 比如说韩章、文彦博这些人,如果不是一甲,他们今日能够做到宰相吗?只怕不一定。 如今,卫渊与王安石的审卷,可以说是直接将一些人的前途命运给定了性。 当初代州之战结束,赵祯本想赐卫渊同进士出身,结果被韩章否决了,如果卫渊有个同进士出身的身份,那么今日,他在文官圈子里更能如鱼得水。 而今日,仅仅只是秀才出身的卫渊,却要对未来的进士、同进士们点头论足,决定他们的命运前程。 不得不说,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好处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纸上谈兵议延边军事 盛长柏的字体有其父之风。 而盛竑的字体在朝中都是出了名的好。 每到过年时,与盛家交好的许多名门望族,都会请盛竑写几篇桃符。 所以,盛竑的字体分辨率很高,连带着盛长柏的字体也很容易能够辨认出来。 如果卫渊与盛长柏没有丝毫关系,站在王安石的立场上来说,盛长柏所著那篇文章,确实很难得到魁首之位。 将首卷前三甲评出,王安石找来监考官,询问那篇答卷是谁所写。 最终得到答案——盛长柏。 监考官问道:“王尚书,这篇答卷是卫侯爷定得第一?那盛家子似与卫侯爷有亲,这” 王安石思虑再三,仍旧是将那篇答卷定为第一,并且叮嘱监考官, “举贤不避亲,更何况,卫侯爷又不知这篇文章是谁所写,那盛家子的确可为首卷魁首。” 言外之意是,将盛长柏的答卷定为第一,是因为盛长柏真有这个才华,而并非是卫渊的刻意为之。 至于王安石为何这么做,只怕暂时无人知晓。 今日会试所考题目为‘解决三冗之弊政’,这是王安石的强项。 他提出这个题目,是想为国朝挖掘出一批将来可以重用的改革大臣。 所以,只要是吹捧改革旧制的考生,基本上都能有个好成绩。 第三日所考题目为‘论古今兴衰’。 这是一个较大的题目。 首先,考生要对古今之史颇为钻研,借古喻今。 其次,是能够综合判断出考生的能力。 待会试结束后,王安石将已经定好名次的答卷入宫呈递给赵祯。 盛长柏位列贡生第十名。 至于盛长枫.由于底蕴太浅薄,直接被王安石刷了下来。 包括齐国公府的小公爷也没有通过会试,之后的殿试更与他无缘。 赵祯将那些会试答卷暂且放到一旁,询问道: “听说今年有不少勋贵子弟也参与会试了?” 王安石点头道:“不过都未通过会试。” 赵祯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不留情面。” 王安石直言道:“臣与勋贵之间并无情面可言,再则,此次科举选士,是要为今后的改革培养班底,臣必须慎之又慎。” 赵祯道:“此次会试选拔,可有遇到一些值得重用的人才?” 王安石说出几個人名:“赵果、盛长柏、傅春绪等人都不错,但过于年轻,需要磨炼。” 盛长柏? “这盛长柏.可是出身于与忠勇侯有亲的盛家?” 赵祯询问道。 王安石拱手道:“官家慧眼如炬,此人的确出身盛家。” 赵祯皱眉道:“这盛家与忠勇侯府走得太近,盛长柏.朕认为,不可大用,用之需慎。” 王安石不以为然道:“臣差人打听过这盛家子,都说他有其祖父之风,丝毫不像户部员外郎盛竑。” “此人品行端正,行事稳重,不骄不躁,臣认为,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赵祯微微皱眉道:“此次科举选士,本就是朕为你将来入主朝政做铺垫,用什么人,该怎么用,朕怕是难以过问了。” “只是,这盛家毕竟是与忠勇侯府走得太近,朕不希望卫卿掺和文政之事,你懂朕的意思?” 王安石与卫渊,一个主文,一个主武,一个负责内政,一个负责外事。 都是赵祯留给太子赵曦的班底。 二人无论是谁有逾距的嫌疑,赵祯都不会如愿。 王安石道:“请官家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赵祯又问道:“朕听你言外之意,是想好好栽培着盛长柏?” 王安石直言道:“此人的确是可造之材,臣将其列为贡生第十名,全出自于公心。” 赵祯道:“盛家子可为一甲第十名,至于这前三甲,朕仍需细细思量。” 翌日。 贡院前,会试张贴今年贡生榜单。 盛家一行人都来了。 此刻,他们正在焦急的看向名单。 贡生榜单的公布,一般是从最后一名到第一名。 明兰等人看了半晌,终于是在前十名里找到了盛长柏,一时间,不由得欢欣雀跃起来, “中了,二哥哥中了!” “真是二哥哥,二哥哥中榜了!” “.” 盛竑夫妇都被他二人的声音所吸引。 他们认真看去,赫然见到盛长柏的名字排在上面。 会试榜单有名,就已经算是一位‘准进士’了,就可入朝为官。 盛竑夫妇如何能够不高兴? 只是盛长枫与墨兰有些失落。 他们看了半天,也不见有‘盛长枫’三字出现在榜单之上。 也就是说,盛长枫落榜了。 但此刻,盛竑完全没有注意到盛长枫的失落,而是一个劲儿面露喜色的夸赞盛长柏, “贡生第十名,不出意外,待殿试结束,东华门外唱名,柏哥儿可为一甲前十!” 一甲前十啊! 将来有八成概率,可以成为中枢大臣,或者更进一步成为宰执也是有可能的。 明兰等人都在为盛长柏的会试成果感到由衷高兴。 可唯独长柏却是一脸的心事重重,他先是安慰了盛长枫,语重心长道: “长枫,此次你落榜,不能说明什么。” “你是有这个聪慧的,三年之后,必定高中。” 顿了顿,又看向盛竑,深深作揖道: “父亲,找个机会,定要好生谢谢卫家舅舅才是。” 他贵在有自知之明,说实话,做文章答卷,并非是盛长柏的强项。 他的强项,在于精通实事,从不纸上谈兵。 如今能够进入会试前十,当中只怕是有卫家舅舅的推波助澜。 事实也是如此。 如果盛长柏的首日答卷名次不高,那么很难入会试前十。 王安石举荐人才从来不避讳什么,毕竟,他当年就吃过这样的亏,所以不希望后来人也吃这样的亏。 当年若非几字之差,他该成为状元。 有些官吏特意避嫌,将某些本来名列前茅的可造之材排到最后,害人前程,只为己名,这种事情,王安石也做不出来。 他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更是一位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他人撑伞的士大夫。 盛长柏应该庆幸,他们这一届的主考官乃是王安石,给了不拘小节的读书人更多的机会。 会试公布榜单,几家欢喜几家忧,就比如齐国公府那边,齐国公夫人见到齐衡落榜,直接坐马车离开此间。 只留下齐衡一人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甚至有些读书人,都嚎啕大哭起来了。 寒窗苦读十年,就是在等今朝,可一切都化为泡影 再等三年谁敢说,三年之后必定中榜? 三年又三年,谁能耗得起? 随着会试榜单公布以后,殿试举行的时间,也已经昭然若揭,就定于三日之后。 当日,盛竑就带着盛长柏与明兰,准备了许多厚礼,前往忠勇侯府。 盛长柏本想劝阻盛竑,他说的找个机会多谢卫渊,不是指今日。 再怎么说,应该要等到殿试结束之后才是。 可盛竑不以为然,如今都已经成为贡生了,只要不出意外,有个进士出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如此,何时感激卫渊,又有何妨? 卫渊散衙回府后,就见张桂芬正在招待着明兰等人。 正堂那边,盛竑父子正端坐着,见到卫渊走来,陆续起身作揖: “渊弟。” “见过卫家舅舅。” 卫渊点了点头,看向盛长柏,笑道:“听说柏哥儿已经成为贡生,可喜可贺。” 一般这个时候,对于他们这种贡生来说有两种选择。 一是前往国子监深造,待有了一定名气,被皇帝赐进士出身,走这条路线,大概率是想求个世袭荫官。 再则就是入翰林院修书,同样是要积攒名气、才华,厚积薄发,待有朝一日,到地方或是朝廷里当官。 不管是选择哪条路,其实都可行。 除非是朝廷急缺人才的情况下,会试结束后,直接将贡生叫到大庆殿那边举行殿试,然后在翌日于东华门外张榜。 虽说自王安石担任吏部尚书裁掉了不少的官员,极大改善了冗官的情况,朝廷许多部门也都出现人才紧缺的现象,但王安石依旧没有选择快速填充各司官吏。 主要是担心冗官的情况日益严峻。 再加上赵祯身体的缘故,因此,会试结束后,倒是不用急于举行殿试。 “外甥能成为贡生,还要多亏了舅舅您的相助。” 盛长柏对于卫渊很敬重。 在他看来,这位卫家舅舅,不仅是知兵事,近代以来,最有望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将领,更是有着大智慧。 他那样开口询问,也是想试探卫渊,自己成为贡生这事,他究竟有无推波助澜。 卫渊笑道:“你首日所写答卷,我看了,很不错,你能通过会试,全凭伱的本事。” “待殿试结束,前往翰林院中修书几年,攒攒才气,届时,朝廷定会委你重任。” 但凡是有些志气的贡生,一般都不会选择前往国子监深造。 盛长柏道:“若无舅舅的帮助,外甥心知肚明,名次绝不会那么高。” 天下英才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会试又是与天下英才同台竞争,能获得这么好的名次,绝非是偶然。 卫渊语重心长道:“你莫要多想,你唤我一声舅舅,我总是要为你考虑的。” 顿了顿,又看向盛竑,“长枫那孩子虽然聪慧,可平日里太贪玩了些,你这个当父亲的,要严加管教。” 后者连忙道:“渊弟说的是,愚兄回去之后,定会用心督促长枫的学业。” 待盛竑父子与明兰离去后。 张桂芬忍不住询问道:“我方才听明兰那丫头说,长柏能获得那么高的名次,是因为你给他的答卷评了优?” 何止是优卫渊笑道:“我也只是给王尚书一个建议,至于最终结果如何,我无法决定。” 殿试的事情,卫渊就不用操心了。 总之,他有意提携盛长柏,是因为盛家人里,唯一能配做卫渊当做棋子的,也就只有他了。 不出意外,三日后的殿试,盛长柏为一甲第十名,有了进士出身,到翰林院中修书去了。 据说盛长柏成为进士的第二天就开始准备向海家女提亲的诸多事宜了。 从两浙那边来的海舟自然也是知道,新科进士盛家子对自家妹子中意。 他还特意见了自家妹子海朝云, “盛家准备前来提亲的事你知道了吧?可见过那盛长柏?” 海朝云道:“前不久,盛家大娘子来咱们家了,远远地瞧见过那盛长柏。” 海舟道:“你可中意于他?若是不中意,尽管他们盛家与忠勇侯府有亲,咱们也不用怕。” 海朝云羞涩不语。 见状,海舟大笑道:“那盛家子也的确为一良配,他们盛家与忠勇侯府有亲,而咱们海家与那位卫侯爷也颇有渊源。” 海朝云好奇道:“听说兄长与卫侯爷关系不错?” 海舟想了想,道:“应该说是咱们海家与忠勇侯府关系不错。” 海朝云不解,这有区别吗?—— 嘉佑六年三月中旬。 延边传来消息,种谔与杨怀仁兵分二路,一路进军西夏西平府,一路进军夏州。 此刻,宣政殿里。 卫渊、张辅、韩章、文彦博等几位擎天大佬,正站在沙盘与两国堪舆图前审时度势。 赵祯则坐在摇椅上听着众人议论。 韩章率先开口道:“西平府有西夏重兵翔庆军在,此军多为骑兵,兵力说是有五万,可此前据皇城司探子来报,此军规模已有六七万之众。” “杨怀仁从渭州出兵,只有三万余,而且多是步卒,能不能牵制住翔庆军?” 文彦博询问道:“如今翔庆军统帅是谁?” 卫渊道:“刚传来的消息,李元昊任李宁令哥为翔庆军统帅,留有三万兵力镇守兴庆府,其余兵马一路出西平府进军庆州,想要迫使种谔军撤兵。” “另外一路,应该是以防守为主,打算拖住杨怀仁的主力。” 庆州? 韩章皱眉道:“庆州尚有一万兵力,康国公韩绛亲自镇守此地,应该无虑。” 应该? 文彦博冷哼道:“难道韩相公忘记当年好水川之惨败了?若事事都应该、不确定,只怕延边一带,早被西夏夺了去。” 当年韩章跟随范文正经略延边时,曾主动率军出击迎战西夏军,导致好水川大败。 至于那康国公韩绛,在一众勋贵里倒是并不显得起眼,常年镇守庆州,极少来京城。 与张辅等人的关系也不是太好。 只因韩绛的父亲曾担任太子少傅时经常挤兑其他勋贵,后来张辅为武勋之首,干脆将韩家赶到庆州一带的偏远地区了。 论在延边的影响力,这康国公韩绛还不如种谔。 韩章皱眉道:“文相公,今日议军国大事,本相不愿与你争这口舌之利。” 文彦博适可而止。 赵祯缓缓闭上双眼,任由他们吵来吵去。 韩章又看向卫渊,“你兜个实底,种谔若与夏州敌军在无定河附近展开决战,胜算几何?” 卫渊直言道:“我已写信告知种谔,劝他莫要进军无定河,避开夏州主力,尽可能以最短时间拿下宁朔城,切断夏州与兴庆府之间的联系。” 兴庆府乃是西夏国都。 而这宁朔城是夏州麾下重镇。 夏州有三万西夏主力,大部分都镇守在秦长城一带。 越过无定河,就是夏州主城朔方所在。 此地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卫渊让种谔舍弃朔方进攻宁朔,一是不想让战事扩大,二来,只是想给西夏边境造成压力而已。 文彦博询问道:“若是拿不下宁朔该如何是好?即使拿下,若夏州兵力合围宁朔,岂不是让种谔军有全军覆没之可能?” 卫渊道:“本就没打算拿下宁朔之后固守此地,我让种谔根据情势而定,若是夏州有兵力合围的嫌疑,让种谔且战且退,找机会伺机骚扰夏州即可。” 张辅抚须道:“既然翔庆军没有支援夏州的迹象,那么此战之关键,只怕不在夏州,而在庆州、渭州。” “杨怀仁率渭州军逼近西夏腹地,渭州内部空虚,西夏南军司尚有五万兵力,距离渭州不算太远。” 韩章看向沙盘之上兰州方向,大惊失色道:“渭州.南军司.快马加鞭,差人通知熙州刺史,让其务必严防西夏南军司动向。” 富彦国盯着卫渊,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想不大打都难了,可是卫将军先前怎么说的?只需骚扰西夏即可,这要是大打起来,谁该承担这个责任。” 后者道:“李元昊没有全部调出翔庆军,就是因为他不敢大打,难道就凭借三四万人,我军还能真打到兴庆府?” “既然西夏不愿大打,最多也就是想拖住我军,可我军一开始就不会恋战,他们怎么拖?” “至于西夏的李宁令哥是想攻打庆州还是渭州,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旦西夏军可在我大周的土地上作战,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 韩章脱口询问:“渭州没有兵,庆州兵力匮乏,怎么使敌军有来无回?” 张辅道:“即使现在调秦州、凤翔的兵力,只怕也不够。” 卫渊道:“一旦李宁令哥敢围魏救赵,杨怀仁随时都会杀个回马枪,再配合凤翔兵力,随时让他有来无回。” 张辅皱眉道:“杨怀仁若将军队回撤,西夏必定有所察觉,李宁令哥岂会坐以待毙?” 卫渊笑道:“老师莫非忘了,杨怀仁身边还有个宁远侯顾廷烨。” “杨怀仁虽只有三万人,可他要做的,只是与西平府军力对峙。” “由顾廷烨率军与凤翔军前后夹击李宁令哥。” “顾家这杆大旗,对西夏军还是有些用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不要,那就毁了它 自杨怀仁离开汴京前往渭州那一刻,经由兵部、枢密院、殿前司等共同商议的既定战略早已传达下去。 如今在这宣政殿中大谈边疆战事,不过是要进一步掌控全局。 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前方形势究竟如何发展,谁也不敢确定。 “卫将军的想法固然很好,可西夏不是傻子,西夏军更不是酒囊饭袋,他们岂会一步步落入你的圈套?” 韩章在年轻时常与西夏交手,所以对于西夏军的实力,有个比较清晰地认知。 卫渊道:“韩相说的是,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打出怎样的一个战果,只要持续能对西夏造成消耗、滋扰,对我军来说,已然是功成。” 西夏近几年都在受灾,若不是李元昊年轻时积攒下来一些家底,只怕早就出现大乱子了。 三国间,此刻最不愿发动战争的,就是西夏。 卫渊想用滋扰战术,迫使西夏不堪重负,遣使来求和,这是此次大周用兵西夏的最高战略意图。 可大周想要拖垮西夏,西夏又岂能让大周白白如愿? “怕就怕在,渭州、庆州一带,会有较大战役发生。” “眼下,就看杨怀仁等人,该如何临机决断了。” 文彦博喃喃至此。 稍后,以中书门下的名义,命凤翔、秦州各地驻军集结在渭州一带,随时应对西夏军的突袭。 “先让杨怀仁他们打打看,实在不行,就边打边谈,只要能起到让西夏外忧内患的目的,我大周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卫渊话音刚落。 一直装沉默的赵祯忽然睁开双眼,轻声道: “就按照卫卿的法子做吧。” “若是西夏想要大打,我军也不必与他们展开决战。” 避免双方主力发生冲突,只用小股军力不时骚扰,待到西夏军粮草耗尽,难以耕种养殖畜牧时,这场战争自然也就结束了。 离开宣政殿时,张辅忍不住夸赞卫渊, “渊儿,你比以前更懂得如何掌握全局。” “为将者,只记一时、一局之得失。” “但为帅者,就要如你这般,战事刚起,就已对全局了然于心。” 卫渊连忙拱手道:“老师谬赞,学生之所以能够总观全局,也要看是用的哪位将领,杨怀仁乃名门之后,学生放心。” 纵然与张桂芬成婚,他称呼张辅,还是习惯以‘老师’来尊称。 张辅抚须道:“你请旨出兵西夏,为师还担心,你是想亲自挂帅。” “如今桂芬刚有身孕,离不开你,不到万不得已,莫要离开京城。” 张桂芬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站在父亲的角度上考虑,自是不愿卫渊又上战场。 “请老师放心,学生明白。”顿了顿,卫渊想起一事,道: “前不久郭颢来信,说是东南沿海一带又发现些许倭寇踪迹。”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睿弟对于水军颇为关注,不如让他前往东南参军如何?” 此前,张睿就有表明过这个念头。 卫渊出于对‘郭颢’的考虑,也同意了此事,只是一直未来得及向张辅言说。 “睿儿想去东南?” 张辅略微思虑片刻,道:“满朝文武都知你在东南经略半载,东南水师统领郭颢又代州边军出身.” “如今你再让睿儿去,怕是不妥。” 卫渊苦心积虑的劝说道:“恩师此言差矣,我等勋贵子弟,若是有机会能为国效忠,何须在意他人看法?” “再说,学生只是想让睿儿去了东南从都头做起,难道学生安排一个都头,也要被人说是任人唯亲?” 张辅笑道:“伱小子,尽是一些歪理。真若是想让睿儿为国效忠,为何不愿让他去渭州?” “您舍得?”卫渊挑了下眉头,笑道:“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睿弟对水事颇有钻研,待去了东南,才能更好地一展拳脚。” 张辅认真看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冷哼道: “别以为我不知你这個臭小子打得什么主意。” “归根结底,你是担心郭颢自立门户,睿儿去了,可以助你牵制郭颢。” “你这小子,先是让鼎儿去了代州,如今还要将睿儿赶到东南,再过一些时日,是不是还想将瞻儿送到延边?” 卫渊心中一喜,下意识脱口道:“瞻弟想去延边?学生怎么没听他说过?” 张辅猛地瞪眼,狠狠踹了卫渊一脚,怒气冲冲道: “你小子,将我那几个宝贝儿子当成什么了?给你白白务工?” 卫渊笑道:“岳丈大人,您这是哪里话,我也是您半个儿啊,怎会那般待自家兄弟。” 张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但凡身边有可用之人,卫渊也不想让张家三子过早入局。 武将不像是文臣。 文臣只要养望养到一种程度,有的是可造之材会拜在他们的门下当门生。 但武将呢?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在朝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就只能任人唯亲。 这也是为何军中将领比较重视袍泽兄弟的原因。 大都是一人有了前程,拉着兄弟们一同去建功立业。 一旦犯了事,那些与犯事武将过于亲密的军中将领都会遭到连坐。 离开宫里以后,卫渊就去了皇城司见了燕达, “无事不登三宝殿,方才宣政殿中议事,官家的意思是,将皇城司重点放在延边。” “顾千帆是个不错的人选,将他派到延边去吧。” 燕达一愣,好奇道:“为何是他?” 卫渊道:“东南时,他查了几件大案要案,是个有能力的,如今延边战事焦灼,他去,我比较放心。” 所有人在内,都不知在‘两王案’时,卫渊与燕达就已经走在了一起。 这姑且算是军方与皇城司之间的一次秘密联盟。 燕达想在卫渊身上下注,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谁都知道,卫渊是赵祯留给太子的班底。 “好,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卫渊道:“最好是能让大批皇城司干吏前往西夏腹地打探情报,在第一时间告知杨怀仁、种谔,不要怕死人。” 深入西夏腹地? 燕达摇头苦笑道:“这何止是要死一些人?西夏的谍报不亚于我皇城司。” 卫渊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皇城司多死几个人,延边军队就能少死数千人,孰轻孰重,无需我再多言了吧?” 燕达点了点头,“好,我即刻让顾千帆启程。” “突然对西夏用兵这事,官家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闻言,卫渊想了想,笑道:“官家对西夏一向深恶痛绝,如今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讨伐,有何不妥?” 燕达摇了摇头,“最近韩相与文相争得厉害,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少州府政策朝令夕改,官家这是想让朝野上下,莫要过多关注党争。” 卫渊道:“党争形势再严峻,与你我又无关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做好咱们分内的事。” 燕达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身体欠恙,两相之争势如水火,今朝不是这个官吏被免职,明儿个就是那个官吏犯了事,搞得我皇城司也不得安宁。” “官家这么做,是不是想借文相公的手将韩党连根拔除?” 卫渊笑道:“朝廷的事,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近日被革职的那些官吏我也有所耳闻,平日里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革他们革谁?经此一闹,朝廷的风气也能好不少。” 燕达笑了笑,“你倒是看的看。” —— 卫渊返回侯府以后,与张桂芬温存了片刻,听她说道: “前几日,明兰对我说,是时候该给咱们孩子取个名字了,你可想过?” 卫渊正色道:“想过了,叫静姝如何?” 静姝? 卫静姝? 张桂芬眉头一皱,“这是个女孩名?男子呢?” 卫渊毫不在意道:“随便吧,阿猫阿狗都行。” 张桂芬: “官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定。” “只听说重男轻女的人家,却从未听说重女轻男.” 张桂芬摇头笑着。 卫渊道:“俗话说穷养男富养女,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丁,取个贱名反而容易养活。” “若是个女孩,那得从小就宠着,只有这样,将来待她长大成人,才不至于被某些男子的花言巧语就给忽悠了。” 张桂芬笑道:“官人倒是从未对我说过什么花言巧语。” 卫渊将她搂在怀里,笑问道:“你想听什么?我说与你听?” 张桂芬缠着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双腿上,笑道:“才不要让你说那些羞人的话。” 她本就喜欢卫渊,嫁给卫渊更是得偿所愿。 在这种情况下,卫渊要是还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怕她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她对自己的心思拎得很清。 顿了顿,张桂芬又道:“无论男子女子,你这个当父亲的,都应想个名字。” “而且咱们卫家是将门勋贵,卫静姝.太文雅了些,哪里符合什么将门虎女的称谓?” 卫渊皱眉道:“谁说生在咱们卫家就一定要是将门虎女?做个江南温婉女子,我觉得也挺好。” “至于男子之名.要不你得空想一想,叫什么无所谓。” 张桂芬彻底无语了。 诚然,家族继承需要男丁,但这丝毫不妨碍卫渊想要个闺女。 如果说,张桂芬真得生出一个女子,那此女就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女,只怕将来求亲的人都要将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随后,卫渊说出让张睿去东南的事情。 张桂芬听了,先是沉默片刻,而后正色道: “我那三位兄长,两位都被你安排到了别处,与爹娘也不常居。” “三哥与我年纪相仿,你别让他再离开汴京了。” “如今我又有了身孕,爹娘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着才是。” 她是用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因为她不知道卫渊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也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 卫渊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让你三哥陪着你爹娘,绝不让他离开汴京。” 说实话,他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为了暗中积攒势力,将张家三兄弟都给拆散,也不太妥当。 张辅的白发越来越多,这段时日,张夫人也患了风寒。 确实不宜将张瞻再调出去了,尽管,他有想让张瞻去延边的心思。 —— 第二天,卫渊听说一件事,昨日王安石特意邀请盛长柏去他府上。 二人以师生相称,相谈甚欢。 卫渊总觉得王安石别有深意,不过当前,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事。 如今为了延边战事,殿前司这边也不消停,每日都有战报传来,需要卫渊统筹大局。 就比如卫渊刚到殿前司,就听道一则军报,说是杨怀仁已经跨过长城,进入西夏腹地。 由于古长城与西夏和大周接壤,所以双方都未在那里驻军,如今更像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属于一个战略缓冲区。 谁跨过长城,谁就是在侵略。 从渭州一路北上,周军跨过的长城,不过是一些散碎城关而已,早就没了长城的原貌。 而种谔军要经过的从长城,还保留着较为完善的设施。 “杨怀仁这是想从兜岭进军.” “割踏寨首战就要打响了。” 卫渊对杨怀仁很是了解,所以能轻而易举的看透他的军略意图。 割踏寨是大周通往西夏腹地的必经之路,那里如今已被西夏经营成一座军事要塞。 根据皇城司探子来报,如今割踏寨中有带甲精兵五千。 “割踏寨的地形就是个葫芦口,易守难攻,杨怀仁能拿下吗?” 这时,与卫渊一同分析当前战事的兵部尚书曹耀衡深感忧虑。 卫渊道:“尽人事听天命,杨怀仁性格稳重,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事实上,很多人都没想到,杨怀仁第一阵,竟是要打割踏寨。 此时此刻。 杨怀仁早已兵围割踏寨两日,并未着急进攻,而是选择每日叫阵,消磨西夏军士气。 一处山坳前。 杨怀仁将大军驻扎于此,距离割踏寨仅有数百步之遥。 顾廷烨领命叫阵,靠着一杆顾家枪,倒是杀了几名夏将,使得大周将士军心大振。 但杨怀仁始终不急于发动总攻。 这可急坏了一众将领, “杨将军,再不打,等西夏周围州县兵力合围,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如今李宁令哥率领的西夏精锐不知踪迹,咱们只能一鼓作气,抢在李宁令哥有所行动之前,拿下割踏寨!” “.” 就连顾廷烨也是积极请战。 大帐内,杨怀仁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是卫帅在此,此战,该怎么打。” “卫帅一向用奇,思来想去,本将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荡虏军中有位将领,想必各位都听说过,他叫陈远之。” “陈将军一向喜欢打硬仗,啃硬骨头,若是他来打割踏寨,该怎么打?” “今日,我想明白了,即使拿下割踏寨,我们也守不住,若是一昧强攻,反而易损兵折将。” “所以,割踏寨,我们不要,也不能让西夏再拥有,干脆毁了它!” 毁了它?怎么毁?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除了顾廷烨与少数几名将领,其余人都是常年驻守在延边,与西夏爆发冲突也绝非一次两次了。 按理说,杨怀仁未曾与西夏军或是辽军交过手,那些边将为何能服他? 原因很简单,他乃是卫渊亲自点的将。 别人不服杨怀仁,难道还不服卫渊吗? 谁不知卫渊阵斩五将,死守雁门,威震辽夏的事迹? 就连辽夏两国的将领,此刻都将卫渊视为心腹大患。 他举荐的将领,没有一个人敢小觑。 最终,杨怀仁给的法子也很简单,那就是火烧割踏寨,并且绕道韦州,攻打康乐城。 康乐城战略地位虽然不如割踏寨,但是却如咽喉,进可攻退可守,若拿下此城,将如钉下一颗钉子,使西夏坐卧难安。 并且,康乐城的守备力量远远不如割踏寨。 当割踏寨四周山脉燃起熊熊大火时,此寨守将都以为周军要来攻打了。 可是,除了不断蔓延的山火,却不见周军一名士卒前来攻寨。 割踏寨建于山坳之间,乃是扼守山道的险要之地,四周大火难以对寨子造成影响。 可山脉周围,还有数不尽的草原与牧羊场。 这大火一燃,附近西夏百姓就要遭殃了。 当火势难以扼制时,杨怀仁又命大周将士射火箭于寨子内。 顷刻间,遥遥看去,连带着割踏寨,犹如一条火龙横卧于山岗。 这一刻,火攻才算是奏效。 待寨子里的西夏将士自顾不暇时,杨怀仁已经带着军队继续东进。 诚然,此时攻寨,事半功倍,可寨子已经被一场大火给毁了。 杨怀仁没有时间攻下此寨后重新构筑防御工事。 率领大军前往康乐城时,顾廷烨忍不住忧虑的说道: “这场大火,受损更多的还是西夏百姓,他们也是我天朝子民,将军这样做,会不会在今后落人口实?” 杨怀仁道:“当年范文正公经略延边攻打西夏时,对西夏百姓也是秋毫不犯,可那又如何?” “卫帅曾说过,我们在外征战,一直自诩为王者之师,所到之地,对百姓爱戴有加,这并没错,错的是,这会让我等行军束手束脚。” “若是等着西夏与辽国有朝一日南下,只怕我大周子民会死伤更多。” 当年太宗皇帝北伐,确实拿回不少的故土旧地,对当地百姓也是展现出仁慈,不仅秋毫不犯,甚至还减免税赋。 但那场战争,他败了,整个大周都败了。 开国精锐之师损失殆尽,数十年里,大周都未抬起头来。 倘若太宗不在乎所谓的王者之师的名头,不在乎某些地域的百姓,一路北伐,烧杀抢掠,还需担心粮草问题吗? 但如果不这样做,损失可能会更大,毕竟是失了民心。 那民心,何尝被太宗皇帝真正掌握过? 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伤平民的事情发生,谁也无法避免,辽国不在乎这个,他们每攻下一座城,都会烧杀抢掠,所以他们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让大周军队永远处于被动。 所以,卫渊教导各级将领用兵时,就曾明确说过一点,只要打赢了,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前提是赢。 今日杨怀仁如不放火烧山,割踏寨的战略意义就还在,他们来这么一趟,很难对西夏造成压力。 但这山火一旦燃起来,影响到数以万计的百姓生机,就足够西夏头疼片刻的了。 毕竟,此次大周用兵,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让西夏感受到压力。 —— 嘉佑六年四月初旬,种谔率军攻打贺兰山。 此山乃是西夏著名兵库之一,守备森严,约有六千余名西夏军将士在此驻扎。 上个月初旬,包括卫渊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种谔会去进军长城,然后攻打夏州某城。 因此,西夏军提前将兵力集结囤于夏州,打算与周军决战。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果种谔按照既定战略行军,并没有听取卫渊的意见,尽量避开夏州主力。 那么如今种家军就会被死死缠上。 决战胜了还好,但倘若败了呢? 卫渊亲自拟定的全盘战略计划瞬间都会土崩瓦解。 此刻,贺兰山的战役已经打响。 三万种家军正在围攻此山。 一座小山丘上。 正值而立之年的种谔正在这里看着贺兰山战势发展。 当关于夏州一带的情报传来时,种谔忍不住惊叹道: “忠勇侯卫渊坐镇京城,尚能推断出此间情势,真乃将帅之才,吾不及也。” 种谔的弟弟种谊沉声道: “夏州集结兵力要与我军一战,谁都能看出来,兄长何以觉得忠勇侯只推断出一些形势,您就不及他了?” 种谊也是边将,他们这些边将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在外征战时,高居于庙堂之上的那些人会不停地指手画脚。 显然,他觉着卫渊也在指手画脚。 种谔道:“我们身在边关,近日才清楚夏州动静,但在我军进入西夏疆域之前,卫侯爷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儿了。” “甚至,我军都未将进军路线告知卫侯爷,他便已经猜到,劝阻为兄莫要横渡无定河,进军夏州,而是尽量避开夏州主力。” “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为兄很难做到他这一点。” “再则,若无卫侯爷在京城,只怕朝中那些士大夫会更胡来。” 他没有说错,如果卫渊不在京城遥指延边战事,而是换做张辅等人,只怕都认为,进攻夏州,才更符合大周的利益。 至于贺兰山. 不过是個藏兵地而已,即使越过贺兰山,后继乏力,又有何用? 但他们根本不知,一旦将贺兰山拿下,与贺兰山接壤的洪州、盐州等地,都会派兵来攻。 届时,按照卫渊的既定战略,种家军随时都可以撤出贺兰山,并且将此山内藏有的兵刃全部付之一炬。 西夏有了这个损失,还能不能继续与大周军队死磕到底都说不准。 “卫侯爷所写之练兵法,你又不是没看过,他能有个侯爵,为兄心服口服。” “大周有此良帅,让为兄看到了希望。” 种谔凝视着贺兰山一带正在发生的战火,心中突然有了种想要追随卫渊南征北讨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 戍卫一地不受侵扰,已经是极限了。 而卫渊远在京城,就已经将局势了然于心,对于此战之最终结果,也能有个大概的设想。 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过如此。 正因这个原由,种谔才对素未谋面的卫渊产生钦佩之意。 别的不说,就说战绩这一块。 当年雁门一战,用着一支残军,能抵抗住辽国先锋主力数日征伐,谁能做到? 卫渊做到了。 包括此人经略东南,水军成立,更堪称是神来之笔。 若是让种谔去做,他做不到这种程度。 —— 依然是不出卫渊所料。 李宁令哥压根就没有分军抵抗周军的想法。 而是趁着渭州内部空虚,直接长驱直入,进攻渭州。 恰巧这个时候,殿前司与中书门下的意思也已经传到凤翔。 定边军、怀德军等诸多军队驰援渭州、庆州二地,与李宁令哥展开攻坚战。 此时,京城。 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往殿前司。 杨怀仁、种谔那边的情况,卫渊并不是太担心。 唯独渭州情势,已然日益严峻。 “报!四月十日巳时三刻,李宁令哥下令攻打渭州!” “报!四月十日申时二刻,西夏军首次攻城结束,我军伤亡一千余人.” “报!怀德军援兵已至渭州!” “.” 一日数条军报传到殿前司,让兵部、各军主将都是心怀忧虑。 这战势稍有控制不住,就可能酿成国战。 而国战,是周夏两国都不愿发生的事情。 此刻,韩章、文彦博、卫渊三人坐成一排,不动如山。 他们都在等着近日有关渭州最新的消息传来。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这几位擎天大佬,就越不能慌。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即将散衙时,韩章缓缓开口道: “我写劄子,将这几日军报整合呈递官家。” “接下来就看渭州之战了,若渭州被西夏军拿下,卫将军,你我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 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有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急匆匆走来, “渭州军情!渭州军情!” 听到他反复说得这四个字,卫渊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搀扶住那斥候的臂膀,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凤翔的援军到渭州了吗?多少人马?” 那斥候郑重点头道:“到了!” “凤翔府知府陈希亮、凤翔府通判苏轼亲自领兵三万!” “其中,有三千骑兵。” 三万! 听到这里,卫渊快速来到沙盘前,将凤翔的旗帜插在渭州附近,大笑道: “韩相,文相,大局已定!” 二人陆续道: “渭州无恙,待这李宁令哥无功而返,杨怀仁与种谔部,想必也能极早结束战争。” “若不是卫将军猜测到西夏军有意染指渭州,只怕渭州局势危矣。” 卫渊笑道:“若无两位相公倾力相助,只怕凤翔的兵不敢擅动。” 大周州县最高长官只有练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 如果他们不得朝廷旨意调兵前往渭州,即使解了渭州之难,也会落不着好。 若是遇到个怕担事的长官,只怕去都不去。 到时,渭州真的危矣了。 顿了顿,卫渊又问道:“凤翔府知府一直是韩希亮,这个我知道,大词人苏轼怎么回事?” 如今,苏轼的词已经有了较大的名气,所以称呼他为大词人倒也没错。 韩章道:“此人给官家上劄子,说吏部改制不妥,去岁官家重病期间,此人还上了几道劄子。” “官家一怒之下,本要将他革职入狱,苏辙上书求情,文相公推波助澜,就让这厮去了凤翔府当通判了。” 文彦博道:“什么叫做推波助澜?苏轼乃有才之士,应当重用。” 韩章道:“李太白也有才,有才有什么用?就凭苏轼写过几首诗词?诗词毕竟乃小道尔。” “再说,张怀民也为可造之材,这二人同上劄子,你怎么只保苏轼?难道就因苏洵与你关系不错?” 文彦博皱眉道:“乱说,张怀民怎么就成可造之材了?大朝议时,此人在紫宸殿外站着都能睡着,就这还可造?” 这事张怀民向上司解释过,说大朝议前一天晚上,苏轼来敲他家的门,把他弄醒了,他开门,苏轼说你也没睡啊,就拉着他去赏月了。 卫渊道:“两位相公且先争辩着,我入宫去见官家,将渭州军情告知官家。” 说罢就已离开此间。 韩、文二人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服谁。 —— 又过两日,渭州战事焦灼,但有了凤翔的兵力在,卫渊已经不担心渭州会有失了。 这两日,王安石向卫渊表露出想收盛长柏为学生的想法。 卫渊很不理解,问道:“新科进士那么多可造之材,你怎么就偏偏选了长柏?因为他是我的外甥?” 王安石道:“会试诸考生首日答卷,比盛长柏所写答卷优者不计可数,你怎么就将他的答卷列为第一了?” 卫渊道:“我又不知那答卷乃是盛长柏所写,再说,我也只是给个建议,最终仍需你拍板决定。” 王安石道:“那我收他为弟子,也是我拍板决定,与伱有何关联?” 卫渊哑口无言。 最终,在四月十六日这天。 在卫渊、盛竑的见证下,盛长柏向王安石行拜师礼。 盛竑那叫一个高兴啊。 王安石可是吏部尚书,当朝太子少师,将来等太子登基,盛家傍上王安石还有卫渊这两颗大树,还用担心不昌盛吗? 拜师礼结束之后,卫渊与盛家人同行归去。 途中,卫渊特意让盛长柏上了自己的马车,问道:“王尚书为何收你为徒?” 盛长柏摇了摇头,“外甥也不知道,难道舅舅不清楚?” 卫渊不好说。 他在心中暗想。 既然王安石心知肚明盛长柏首日答卷一事,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想栽培盛长柏。 如今,他又收盛长柏为弟子,为了什么?将自己的棋子抢夺过去? 还是想着,让盛长柏成为二人之间的纽带? 或者说王安石是要利用盛长柏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长柏,你性子坚韧,稳重,是个能做实事的好官。” “你只需将你分内之事做好,莫要过早涉及朝廷里的浑水。” 卫渊只能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多去叮嘱盛长柏。 至于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 朝廷里的那些人精,一个念头,都能被掰成无数份。 卫渊先去送盛长柏,从王安石家里到积英巷那边要通过虹桥,也就是汴河桥。 当要过桥时,卫渊掀开车帘,看着往来络绎不绝的人群,突然喃喃道: “长柏,你说,我这一生如履薄冰,能走到对岸吗?” 盛长柏一愣,“舅舅再说什么?” 卫渊摇了摇头,“没什么。” 自来到京城,身居高位以后,所作所为,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 像是欧阳永叔他们,谁又能在京城真正立足? 不还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可卫渊想要的,是一直都能登场。 顿了顿,盛长柏笑了笑,应声道: “舅舅如今不是正坐在官家御赐的车辇上么?要到桥对岸,何须舅舅亲自走过去?”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离间计,请封爵 嘉佑六年五月底,西夏储君李宁令哥攻打渭州无功而返,自六盘山撤军。 种家军踏破贺兰山阙,一路北上,直逼盐州。 杨怀仁率军一万袭扰康乐城,与种家军遥相呼应。 顾廷烨率领两万大军,自李宁令哥大军撤退必经之地围追堵截,顾家枪之威名再现。 六月初旬,李宁令哥败北逃窜至西夏。 此前,卫渊下令,不准周军伤及李宁令哥分毫。 无论庙堂之上还是边军各部,对这条将令都有所不解。 甚至韩章亲自过问,卫渊给出的解释也很简单,活着的李宁令哥,更容易对西夏造成麻烦。 首先是李谅祚与李宁令哥夺嫡之争,再是父子相疑心,李宁令哥又遭此大败,若是逃回西夏,必然面临惩处。 届时,若西夏生出内乱,自然更无心与大周继续发生战事。 六月中旬,西夏不堪重负,遂派遣使者向周国求和。 同月底,大周军队驻扎在延边,继续与西夏对峙,卫渊请种谔与杨怀仁回京接受百官庆贺。 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在西夏闹了一通,是长脸的事情,自然值得朝野上下的庆祝。 六月十六。 忠勇侯府。 卫渊正陪着张桂芬、卫恕意、明兰等人说笑。 如今,张桂芬已有身孕八个月左右,肚子逐渐大了起来,就连走路都需要她人搀扶。 无论是张家亦或卫恕意等人,看着张桂芬那日益隆起的肚子,心中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最近这两个月尤为重要,家中要备好产妇、医师与接生所需诸物。” “桂芬,你可一定要多歇着,家里的事,暂且交给张嬷嬷,你就别操心了。” 一间凉亭里,卫恕意语重心长的说着。 张桂芬笑着应声道:“大姐莫要担心,娘亲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御医、宫里伺候娘娘们生产的婆子都在府里候着呢。” 虽然现在还不足月份,但卫恕意经历过生子磨难,且早产之事在民间也是时有发生,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毕竟,张桂芬肚子里的孩子,是忠勇侯府的未来。 也是由于她临产的日子将近,最近一些时日,卫恕意等人只要是有空,就会来侯府陪着张桂芬。 毕竟延边战事刚结束,很多事情都是千头万绪,等着卫渊去处理,也很难长时间陪着她。 “若是朝廷事情不多,小弟也多陪陪桂芬,越是这个时候,桂芬身边就越不能离开人。” 对于卫恕意等女子来说,普天之下,没有比生孩子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虽然知道卫渊很忙,但还是忍不住的多去叮嘱两句。 卫渊这边还未说什么,张桂芬便是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替他辩解道: “朝廷里的事情关乎家国社稷,卫哥哥这也是没法子,大姐就莫要说她了。” 一旁坐着的明兰也不言语,只是盯着张桂芬的大肚子一个劲儿的傻笑。 卫渊道:“大姐说的也对,能忙完这段时日,我便陪着桂芬,哪也不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侯府的一名下人急匆匆走来, “侯爷,方才有殿前司的将军送来消息,说是夏使李谅祚进京了。” 卫渊早就知道,西夏派来求和的使臣仍旧是李谅祚。 此人与大周打过的交道不少,李元昊派他来,也是情有可原。 而这一次负责与夏使洽谈商议的人,仍旧是卫渊。 待那下人话音刚落,张桂芬原本兴高采烈地的神情顿时难掩失落。 卫渊因忙于国事,已经许久未曾与她好好坐下一块说说话了。 原本以为今日有这个机会,可谁曾想 卫渊只是察觉到了张桂芬的不对劲,轻轻握着她的手,道: “今日我尽量归家早些,让大姐她们先陪陪你。” 张桂芬为了不使卫渊感到为难,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 “官人快去,正事重要,我这里又没什么要紧的。” 她一向都很懂事,但就是这般懂事,让卫渊觉得有些愧疚, “我速去速回。” 张桂芬点了点头,“官人去就是,家里与我都不用操心。” 卫渊看向卫恕意,“大姐,就有劳你与明丫头陪陪桂芬了。” 卫恕意道:“你且去吧。” 卫渊这才离去。 待他前脚刚走,卫恕意便是摇头一笑,道: “忙于政务,也是没法子的事,就是苦了你了。” 张桂芬掩嘴一笑,“什么苦不苦的,外人指不定有多羡慕小妹呢。” 卫渊一走,明兰才敢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肚子,喃喃道: “舅妈,我感觉他好像在踢你。” 说着还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面,“小弟弟,快快出世吧,别让你娘亲太辛苦。” 卫恕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月份还没够呢,乱说话。” 明兰嬉笑道:“娘亲说的是,乖弟弟,听伱姑母的话,等月份到了你就快出来吧,别让你娘亲难熬。” 闻言,张桂芬与卫恕意都是相视一笑。 —— 卫渊亲去官驿见李谅祚。 二人距离上次相见还不足半年。 那次,李谅祚在京城丢足了脸面,这次,作为战败国使者前来求和,只怕脸面也很难保住。 卫渊本以为,李谅祚会对他冷眼相待,毕竟,此人年少成名,在国内呼声越高于李宁令哥,此番身为战败国使者,面对卫渊,又怎能轻易放下一身傲骨? 然而,让卫渊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见到李谅祚,对方竟是主动将姿态放低,深深作揖道: “卫兄,半载未见,你可是风采依旧。” 卫渊看着他,发丝间掺杂着几缕白发,少年白头,怕是经历了极大变故。 “听说李宁令哥孤军深入我大周腹地时,你曾上书你的父皇,要求李宁令哥迅速撤军,但是被你父皇拒了?” 听到卫渊问话,李谅祚的神情并未有太大波动,只是平淡点头,苦笑一声, “我那位兄长指挥不了军队,可偏偏还要主动请缨” “他自领兵抵御你们周军的那刻起,我就已料到今日之情势。” 卫渊微微皱眉道:“既如此,你明知此来不会有丝毫利处,为何还要来?” 李谅祚长叹一声,“如有可能,谁愿意来?” 顿了顿。 李谅祚命人端上几盘小菜与酒水,与卫渊相对而坐,正色道: “谈谈条件吧。” 卫渊点了点头,“你们贩卖给辽国三万副铁鹞子甲胄,同等数量,也给我大周,贺兰山一带,归我大周所有。” 闻言,李谅祚面露难色,“卫侯爷,卫大将军,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见卫渊已经摇头,“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不过分。” “今年,你们西夏的朝贡,倒是可以减免一些,好好让你们的百姓过个年吧。” 如果真把西夏逼急了,百姓吃不上饭,就只能侵略大周了。 谁也不想让战事继续发生。 李谅祚正色道:“一万副铁鹞子盔甲,贺兰山、长城岭、十里井一带,都归你大周所有。” 他所说的这三个地方,原本都是西夏的边境,实际意义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失去贺兰山脉这一天然屏障,对西夏来说,也绝非一件好受的事情。 “卫兄,你们大周并无太多损失,这场战事持续下去,对你我两国皆有不利。” “你们可别忘了,北方,还有一个辽国在虎视眈眈。” “倘若真要掀起国战,最终得利者,只能是北辽!” 李谅祚言至于此,静静地看着卫渊。 不知过了多久。 卫渊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不容易啊。” 李谅祚再次长叹一声。 西夏内忧外患,不只是受灾情况严峻,还有一个野利遇乞已生反心。 但凡再继续打下去,野利遇乞一旦造反,对李元昊政权来说,绝对是致命一击。 “就按你说的吧。” “李谅祚,我很期待与现在的你交手,但不知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卫渊负手而立。 李谅祚眉头一皱,脱口道:“言外何意?” 卫渊正色道:“我会命人将西夏赔偿三万副甲胄的事情传出去,但并不包含贺兰山一带疆域。” “同时,也会将与你把酒言欢之后,削减的甲胄赔偿与你主动说割让贺兰山疆域之事公之于众。” “并且,会有谣言说,你自觉夺嫡无望,有意投我大周。”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大周索要的赔偿,只是,这样做得代价,是战争的继续,是会让你的父皇痛恨你不争气。” “你也难以借这个机会踩死你的兄长李宁令哥。” “思来想去,似乎.你没得选。” 说罢,李谅祚欲豁然起身,但却被卫渊死死按住肩膀, “别着急,不过是谣言而已,谣言止于智者。” “但巧就巧在,无论李宁令哥的进军路线与撤退路线,均被我大周所获知,你说,你们西夏会不会有内鬼?” “亦或者,那个内鬼就是你?” 此话一出,李谅祚顿时脸色阴沉, “卫侯爷,你不免太卑鄙了些!” 周军之所以能够掌控李宁令哥的行军路线,是因为皇城司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就连顾千帆这个指挥使都身负重伤。 可见,皇城司在刺探战报上面,确实下了极大的功夫。 卫渊去皇城司见燕达时,让皇城司不惜人力刺探军情,实际也想到了为这一步做好铺垫。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此来大周的使者是李谅祚。 “早些回去吧。” “不然,谣言若是先你一步到了西夏,你猜,战败之后的李宁令哥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同室操戈的事情来?” 卫渊言尽于此,大踏步离开驿站。 李谅祚失魂落魄,眉宇间忧愁之意难以散去。 此来大周,他想了很多后果。 但是唯独想不到,卫渊能这么毒。 “当年,耶律信先说,若我与他合力,或能对付卫渊,我不以为然.” “没想到,竟是被他言中。” “卫渊,待我平定内患,登基称帝,必会与你堂堂正正一战!” —— 李谅祚并未在汴京逗留太久,正如卫渊所言,若是谣言先他一步抵达西夏,那么他就彻底陷入被动了。 待其走后,赵祯于宣政殿中召见卫渊。 听了他的想法以后,赵祯点头道: “若是能引起西夏夺嫡之争,才是此战我朝之最大收获。” 随后,他将一份密报递给卫渊, “李宁令哥大败之时,李元昊吐血昏厥,他的身体,只怕也要不行了。” 赵祯与李元昊斗了一辈子,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无药可医,但李元昊同样如此,怎能让他不高兴? 老对手要随自己而去,且让后辈子孙们再争去吧! 大周人才济济,反观西夏,无论军政两界,皆是人才凋零,怎么与大周斗? 其实,若非李元昊猜疑之心太重,常杀大臣,也不至于搞到无人敢为他卖命的程度了。 李元昊喜欢人妻,曹操也喜欢人妻,李元昊生性多疑,曹操也生性多疑。 李元昊喜欢抢重用大臣的妻子,曹操对重用大臣的妻子一向是礼敬有加。 李元昊喜欢杀左膀右臂,曹操喜欢宠着左膀右臂。 李元昊兵败,被气吐血,曹操兵败,笑着说定有卷土重来日。 从这一点来看,二人有着质的区别。 “卫卿,李元昊的几个儿子里,你是不是最担心李谅祚上位?” 闻言。 卫渊毫不违言的点头道:“李谅祚是雏鹰,假以时日,必为我朝心腹之患。” 赵祯脸色略显激动,“依靠此离间计,能否杀了他?” 卫渊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但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否。 “请官家放心,只要有机会,臣一定会杀了他。” 六月下旬。 杨怀仁与种谔进京。 卫渊亲自在城外迎候。 这是种谔与卫渊的第一次相见。 前者很诧异,甚至都呆愣了起来。 卫渊笑道:“种大将军,怎么见了本侯却失了神?” 闻言,种谔回神,连忙作揖道:“早就听闻忠勇侯年轻,可是不曾想,您居然这般年轻。” “在您面前,末将岂敢称大将军三字?” 卫渊哈哈大笑道:“如何称不得?” “只要于国有功,就是我朝的大将军。” 说罢,他拽着种谔与杨怀仁的手腕一同上了御辇, “走,随我进宫面圣。” “今夜,官家在大庆殿宴请在京百官,我等定要不醉不归!” 不远处。 城头之上。 王安石一手负后,一手抚须,问向身后之人, “你说,种谔与杨怀仁会被官家赐爵么?” 那人恭敬应声道:“官家圣意,学生不敢妄自揣摩。” 王安石笑呵呵说道:“你舅舅已经上了札子,想请官家赐二人爵位。” 盛长柏应声道:“舅舅对我朝武将一向很看重。” 王安石又道:“你舅舅前来迎接此二人时,我向官家说,大周的世袭勋贵已经足够多了,且形势要比冗官更为严峻。” 盛长柏沉默无声。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为国尽忠,为民尽力,吾所愿也 从大局观念上来说,大周可分为两大派系,彼此政治观念很不统一,甚至可以说是敌对。 那就是武勋集团势力与清流望族势力。 卫渊代表的就是武勋利益,所以勋贵越多,对他就越是有利。 清流望族势力的代表人物里就有王安石。 清流与望族,又是两个不同的派系,但在针对武勋派系上面,彼此都是出奇一致。 清流派系往往代表的是改革派,年轻时候的韩章、欧阳永叔以及已经去世的范文正公,都是这一派系的佼佼者。 后来韩章逐渐从一个清流人家发展成名门望族,为了巩固自己家族的势力,就极少掺和甚至是反对改革之事了。 望族势力中著名的几家,比如司马家、苏家,海家等等,因为家族势力的缘故,得以让他们在朝中有着不小的权柄,而改革会影响武勋派系,也会影响望族势力。 粗浅一点来说,毫无根基、背景的读书人入朝当官,可被称之为‘清流’,这些清流势力想着尽自己所能为国尽忠,但如何能为国尽忠尽能?这就需要改革了。 望族势力都是盘桓在这方土地多年的家族力量,他们如果想要一直昌盛不衰,只能是尽量避免改革,否则真如范文正公那般改革,家族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寒门子弟出头的读书人越来越多,自然也就影响到了望族势力。 可为何清流与望族能走在一起,形成一个强大的朝中派系? 一是因为都乃读书人出身,二是因为在历代大周皇帝的操盘下,使这两股派系,彻底走到了对立面,即‘文武之争’。 韩章不如范文正公,是因为范仲淹无论到了何时,都自诩为是清流,绝不会因为自己得势就为后人安排前途。 虽然他的儿子范纯仁如今在朝中身居高位,但那是曾经追随范文正公的一批清流有心扶持。 如今王安石无论是站在改革的角度上,还是清流势力的位置上,都不希望,再有更多的武勋出现。 先帝时期,辽国经常以大周的各大派系斗争施展反间计,屡试不爽,直到范仲淹的出现,才改变了这一情况。 如今,王安石向赵祯说,不可封杨怀仁、种谔为爵,无疑是将文武之争又摆在了台面上。 翌日朝会,满朝文武都在争执此事, “种谔,杨怀仁也算是为国开疆拓土,如何不能被封爵?” “此二人虽有将帅之才,但毕竟是小打小闹,开疆拓土也是因为谈判之利,不宜封爵。” “有功之臣加官便是,何须进爵?” “.” 这场朝会,赵祯以身体不适为由,让韩章代为主持。 而卫渊与王安石这两位始作俑者都告病在家。 文武两派双方争执不休,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韩章见张辅不动如山,索性开口询问道: “枢相认为此事该如何?” 张辅淡淡道:“官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韩章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老家伙,越来越会踢皮球了,一点儿不似从前,想来是身居枢相这个位置太久了。 要是皇帝能一时拿出主意,何须今日称病? 需知,官家的身体,在最近这几日,可是大有好转啊! “文相呢?文相以为如何?”韩章又问起文彦博。 随着他的两次发问,紫宸殿内,群臣顿时哑口无声,十分寂静。 文彦博假装思虑片刻,正色道:“本相认为,枢相说得对。” 如今,除了皇帝之外,朝中最有权势的三位大佬,就是韩、文、张三人了。 可他们似乎都不愿将这种事摆在台面上,给個定性。 要是将问题留给皇帝,那皇帝用他们的意义何在? “官家让我主持朝议,只怕是又要替官家做这个恶人了。” “王安石这厮倒是逍遥快活” 想到这里,韩章缓缓开口道:“官家龙体欠恙,此间之事,还是莫让官家操心的好。” “有功之臣要赏,但是赐爵未免太过。” “当初雁门之战,忠勇侯卫渊居为首功,尚且只是加官,并未进爵。” “是以,本相提议,由种谔担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一职,杨怀仁担任渭州团练使一职,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他将最后的答案说出来了,言外之意是,进爵,不太可能。 文彦博瞧了一眼几位怒气冲冲的国公,比如韩国公、辅国公等人,适时开口道: “为将者为国立功,需重用才可,韩相,您太武断!” 什么叫副使?有正使存在的情况下,副使就是虚职。 诚然,当初范文正公也担任过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一职,可当时赵祯是说了的,对西夏攻防之事,由范仲淹与韩章二人节度,这就加重了此职务的权柄。 没有那句话,副使很难有作为。 还有渭州团练使一职. 当初卫渊是从都头一跃至代州团练使,官升数阶。 可杨怀仁本就是荡虏军副指挥使,升为地方团练使,名誉上是官升一阶,但从京畿之地到地方上到底是升是贬? 所以,文彦博才说,韩章过于武断了! 这句话无疑是激起了一众武将怒火,纷纷要求见官家,弹劾韩章。 至此,原本种、杨二人进爵之事,演变成了文武之争,如今又成为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两相之争。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一段时日,因这进爵之事,要使两相死磕到底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此事始作俑者,卫渊与王安石二人,竟是相聚在城外一处桃林里把酒言欢。 二人席地而坐,面前只有些许梅果与两壶酒水。 王安石笑道:“算算时辰,如今紫宸殿中,应该是要吵起来了。” 卫渊道:“我那岳丈不会掺和此事,能拍板决定的,也就只有韩、文二相,可无论是他们哪一人做出决定,都不会使杨、种二人进爵之事出现。” “是以,二人必定借助武勋怒火对彼此口诛笔伐,朝廷的水,算是彻底让你我二人搅浑了。” 无论王、卫二人立场是否相同,但现在仍是处于二人蜜月期,他们不可能做出忽然向对方出手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想将朝廷的水搅浑。 “只有党争愈发严峻,才可将吏治改革顺利推行。” “最迟年底,要见成效。” 王安石缓缓开口。 卫渊笑道:“你我算是互助,经此事,种、杨二人吃亏,但对于武勋派系却有极大益处。” 王安石点头道:“待此事闹出一个结果,整个朝廷的人都会觉着对武将多有亏欠。” “对今后武将立功加官进爵的情势必有所改变。” 卫渊现在的路,已经走到一个暂时的尽头。 殿前司都指挥使乃是武将之最。 走到这一步,就不能继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了吗? 唯有一条路,那就是不停地培养自己人,让陈大牛等诸将也能独当一面,到了那时,卫渊自身的势力必然如日中天。 可怎么才能使跟随自己的诸多将领都能加官进爵而不至于遭他人反对,进而改变官家的念头? 那就必须要让武将势力吃亏。 当种、杨二人吃亏以后,再有此类之事发生,满朝士大夫都不好拒绝了。 毕竟,他们也是要脸的。 而且,武将立功,多是以赏些钱财为主,想要加官进爵,简直难如登天,不像文臣,但凡在地方上做出功绩,回京之后便如鱼跃龙门,甚至入主中枢者也是比比皆是。 卫渊要改变这一情势,只能是走以退为进的路子。 王安石想要的就更简单。 借助进爵一事,彻底点燃朝中党争,届时,满朝文武都致力于党争,谁还会过多关注吏部的改革? 冗官情况自然也能得到缓解。 可以说,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卫渊与王安石合力唱的一出戏。 至于为何能让皇帝也能入局,那是因为,皇帝也希望看到吏部改制出政绩、效果。 “种、杨二人吃亏已定,关键是,此事该如何了却?” “了却以后,党争之势是否继续严峻?” 王安石开口询问。 党争严峻,朝廷的水就越浑,越浑,就越能摸到鱼。 “就算此事了却,文、韩二人已经算是公开宣战,这个时候,满朝士大夫必须要站队,谁也无法保持中立。” “至于如何了却.最近你可有去探望包大人?” —— 此刻。 皇帝寝殿前。 满朝文武下跪叩首,求见赵祯, “陛下,韩相欺人太甚,欺我武将太甚!延边将士出生入死,韩相却只赏些虚职,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求陛下做主!” “官家,延边一战,并非国战,加官已是足够,万不可进爵!” “纵然不进爵,可也不能赏虚职吧?” “官家,韩相太独断了!” “没错,韩相恐要做权臣!” “官家,文相有挑拨离间,使天下大乱之嫌!” “.” 他们争吵的很厉害。 也不管党争不党争了,总之就是文武互怼,清流望族之间互怼。 赵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所以无论他们争吵成什么样子,他始终是不为所动。 炎炎夏日,赵祯担心他们会受不了酷暑之热,还特意让宫里给他们煮了酸梅汤还送上各种水果。 约有一个时辰过后,众人吵得口干舌燥,都有人忽然中暑晕厥,不知装晕还是怎样。 总之,有不少人在吃完皇帝赏得各种应季水果之后,又一次争吵起来,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直至傍晚,众人才散去。 至于一些武将说辞,自然是有着卫渊的授意。 毕竟,想让这场架吵起来,必须要有人煽风点火。 此刻,寝殿里。 赵祯透过门缝看到诸多大臣渐渐散去的一幕时,才忍不住冷哼道: “王安石与卫渊倒是乐得清闲,只是苦了朕。” “明日他们若再来,就让他们去紫宸殿吵,就说朕需静养。”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第二日,朝中各个派系,仍旧是争吵个不停。 甚至都有人因此而大打出手了。 韩章与文彦博看了,都是深深皱起眉头,陆续道: “此乃朝议,不是市集,一个个成何体统!” “肃静!肃静!” “.” 争吵归争吵,但是不能动手啊! 可是,自从动手的那一刻,已经有不少人都加入到了战斗,局势已经无法控制。 “禁军!禁军!进殿,将他们拉开!拉开!” 韩章大吼着。 他已经许久没经历过如此一幕了。 还记得,上次见到这种场面,是包孝肃怒渐赵祯一脸的时候。 可即使是那时,也没动手过啊! 像是秦振、已经从代州返回的徐长志等诸多武将,见到这一幕,也是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怎么感觉,我等像是读书人,他们反而像是武将?” “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动手?” “动手?咱们要是掺和,一旦失手打死某个士大夫怎么办?” “.” 没错,参与‘械斗’的人,都是文臣,没有一名武将。 皇帝不在,韩、文二人又任由他们争吵,吵着吵着,不免有些肢体接触,这一接触,就酿成大祸了。 也是由于众人动了手,使整个事情的性质都发生了改变。 一连又吵了数日。 直至七月一日。 整个朝廷都是乌烟瘴气。 赵祯忍无可忍了,斥责各派系大臣, “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却在朝殿当中大打出手,丢人,简直是丢人现眼!” 紧接着,他便派出朱总管,前往包孝肃家中,以探望之名,希望在朝中有着极高威望、资历的包孝肃,可以出面解决此事。 为何选择包孝肃? 原因也很简单,除了方才所言威望资历一事,是因为满朝文武心中都清楚,那位刚正不阿的包大人可能要死了。 对于一位将死之人的话,所有人,都要给点儿面子。 待朱总管来到包家,赫然发现原来那位叱咤风云的包大人,如今已是骨瘦嶙峋,连站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就连说话声音都是微乎其微。 “包大人您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啊!” 朱总管面露忧患。 包孝肃看着他,过了良久,才攒够了气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天使此来.可因朝中党争之事?” 朱总管点了点头,“官家希望您以枢密副使的身份写份劄子。” 包孝肃虽然已经辞职,可辞职之前还是枢密副使。 用这个身份介入朝中党争,是再合适不过。 “包大人,没想到,您即使病入却依旧能关心国事,咱家钦佩,请受咱家一拜。” 朱总管朝着他深深作揖。 他见包孝肃,显然是命不久矣的模样,然而即使如此,也会关心朝中事务,这种人,值得钦佩。 “朱总管谬赞。” “包镱,扶为父起来,你代为执笔,为父说.你写” 包孝肃脸色苍白,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熬干仅剩气力。 包镱声音哽咽,“父亲.” 包孝肃笑着摇头道:“为国尽忠,为民尽力,为父所愿也。”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卫家嫡长女卫静姝,嫡长子卫弃疾 包孝肃耗尽最后心血写了份劄子,名为《上皇帝言朋党书》。 全篇共计三千七百字。 由其子代写,功成后,包孝肃昏迷不醒。 御医诊脉,说包孝肃生机已断,就在这几日了。 此刻,宣政殿内。 朱总管将‘上皇帝言朋党书’双手呈递给赵祯,并且将包孝肃命不久矣之事说出。 赵祯感慨万千,道:“包卿真乃社稷之忠臣。” 他暂时未将这劄子公之于众。 七月三日,包孝肃与世长辞。 卫渊得知此消息唏嘘不已, “前世历史上,有个包青天,乃是嘉佑七年去世。” “此世与宋朝颇为相似,包孝肃较于包拯,也不过相隔一年光景离世。” “而且,诸多人物也都能与宋朝不少名人相似甚至重叠.” “除了时间线有些错乱真不知将来何去何从。” 如果大周真的是大宋,他倒是没有那么多忧虑了,毕竟,此时之大宋,至少还能维持许久太平。 但大周不是大宋,更像是宋、明结合,也不知,有生之年,会不会发生‘靖康耻’那样的事情。 包孝肃去世第二日,朝议,赵祯以包孝肃生前遗折为由,将种谔升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 杨怀仁继续留在京城,任步军司副指挥使。 至于那劄子中对于朋党之争的各种利害描述,赵祯却未说出。 未平息武将心中怒火,赵祯又采纳卫渊的意见,任宁远侯顾廷烨为渭州团练使。 在对夏一战中,顾廷烨战绩突出,但也不足以任团练使,这都要归功于种、杨二人的吃亏与卫渊的推波助澜。 解决完延边一战的功臣赏赐一事,党争并未结束。 原先是文武之争,现在倒是没武将什么事了,但清流与望族,改革派与守旧派之间的恩怨,却如火如荼。 赵祯就是要让他们闹,只要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不至于闹成国不将国的样子,就随他们去。 欲要使人灭亡,就要先使人猖獗。 七月六日,卫渊送种谔离京, “这段时日,京城都不会太平,你去镇守延边,反而弄落个清闲。” 种谔作揖道:“卫侯爷为末将仗义执言,末将感激不尽。” 他指的是卫渊想让他进爵一事。 闻言,卫渊老脸一红,道:“以后会有机会。” 种谔点了点头,“今后若有侯爷您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这句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如今文臣们都在忙着拜山头,想要赌两相谁会胜出。 因武将过于团结,所以,他们能拜的山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张辅师徒。 拜张辅与拜卫渊,本质上并无区别。 卫渊道:“有一事,还望种老哥能够鼎力相助。” 言外之意是说,我已经同意你得拜山头了,今后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你损。 不怕有事,就怕没事。 如果没事,种谔这个山头拜得还有何意义? 想要长久的关系,就是需要为彼此做事。 “侯爷但说无妨。”种谔作揖。 卫渊直言道:“渭州团练使顾廷烨资历尚浅,又是初出茅庐,我担心他会稳不住延边诸将,还望种老兄多多提携帮衬。” “就这事?”种谔笑道:“请侯爷放心,包在末将身上。” 顾廷烨任渭州团练使,乃是卫渊布局延边的重要一环,不容有失。 待种谔离去后,赵祯唤卫渊前往宣政殿。 来到此殿内,赵祯便是出口询问,“种谔走了?” 卫渊作揖道:“刚走,臣与他说了些对应西夏之事,臣担心,西夏仍旧有不安分的可能,如今西夏内忧之甚,已让西夏百姓不堪重负” 赵祯笑道:“卫卿多虑了。” “朕偶然间听说一事,桂芬那丫头快生了吧?” “民间都说你这位卫侯爷是重女轻男,甚至想好了女子之名,却未想男子。” “朕实在不解,卫卿这是何原由?” 卫渊笑道:“不瞒官家说,臣是真的喜欢女孩,若是生個男子,调皮捣蛋,臣想想就觉烦闷。” 赵祯咳嗽两声,笑呵呵道:“生女子又不能传承家业,若你卫家无子,将来忠勇伯之爵位该由何人继承?” 卫渊故作一愣,皱眉道:“臣还真是没想过这个,臣只是想着,有生之年,能北伐收复燕云,能为国效忠尽力.” “至于何人袭爵,这.臣觉得臣还年轻,实在是没用心考虑过。” 赵祯大笑道:“那怎么能行?你这一身武艺,也该有个人继承才是。” “再说,生男生女,又非你能掌控,不可厚此薄彼。” 卫渊恭敬道:“臣受教。” 赵祯又道:“你为伱将来所生之女儿取名为卫静姝,朕认为,这是个好名字,静女其姝甚好。” “但这男儿之名,你到底想没想过?” 卫渊故作面露难色,摇头道:“臣实在没想过.” 赵祯大笑两声,“你既然不曾想过,朕就赐个男儿之名如何?” “若桂芬那丫头所生是女儿家,就用你想的名字,若是男儿,或者今后你卫家有子,就用朕所取之名。” 闻言,卫渊一脸激动,道:“若官家能为臣之子赐名,实乃臣之福分!” 赵祯点了点头,想了片刻,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弃疾’二字, “弃疾,卫弃疾,朕希望,你卫家之子,能为朕,为后世之君,为大周,祛除心腹之患!” 赵祯病入膏肓,取这样一个名字,可能也有他个人的美好寄托在这里, “朕希望,将来世人谈及卫家子,会说,古有霍去病,今有卫弃疾!” 他言至于此。 卫渊深深作揖道:“臣谢陛下!” 待他离开宣政殿。 赵祯喃喃自语,“重女轻男.重女轻男好啊。” “无论是卫卿想要向朕表明什么,亦或者他真是如此,对他,对朕,对曦儿将来,都是好事。” 卫渊真的重女轻男吗? 他要让卫家成为大家族,而且是有钱有势的家族。 怎么能缺了男丁延续香火? 他故意表现的过于重女轻男,就是要让一些人对他少些提防。 毕竟,重女轻男,注定难以将家族兴盛。 —— 嘉佑六年,七月下旬。 张桂芬临产之日将近。 卫渊特意向赵祯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就是希望在张桂芬生产之日当天,他能陪伴。 直到八月初旬左右。 某日。 卫渊、卫恕意等人,都在陪着张桂芬聊天。 明兰不时打趣道:“舅舅一连休沐半月,官家也当真愿意?” 卫渊笑道:“自你舅妈有了身孕,舅舅我一直都没好好陪着你舅妈,近日朝中无事,我也乐得清闲自在。” 一旁的昌哥儿皱眉道:“朝中无事?外甥听国子监的同窗说,如今党争之势愈发严峻.” 卫渊突然打了一下他的脑袋,神情严肃道:“你还小,这些事情,莫要过问!” 昌哥儿极少见自家舅舅这般肃穆,连忙点头。 卫恕意道:“昌哥儿那么小知道什么?你就知道欺负昌哥儿,昌哥儿,来姨母这边坐。” 卫渊没好气儿道:“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要参加会试科举了,从此时起,昌哥儿就要学会养望与审时度势,不然等成了进士,再学这些就晚了。” 众人说笑间,忽的,一直注视着张桂芬的明兰忽然见到有水滴落, “呀!” “舅妈,您这是要生了吧?” 闻言,张桂芬方才后知后觉,感到下体一阵湿润。 卫恕意对生子极有经验,道:“快叫产婆,如意,快与我扶桂芬去屋里,宝珠,你们去烧水。” 一瞬间,大家乱成一团。 唯有卫渊愣在原地。 他有些懵。 要生了?要当爹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张桂芬在两位姐姐的搀扶下,一边走向屋里,一边向卫渊开口道: “官人,你在门外守着,我害怕.” “蓁儿,你去国公府告知我爹娘一声.” 闻言,卫渊这才后知后觉,连忙起身,就朝着卫恕意她们走去。 待将张桂芬搀扶到屋里后,卫渊下意识也想跟过去,明兰直接将他推到屋外, “舅舅!舅妈生产,您在屋里,有煞气,不好!” 卫渊木讷的点了点头,便就守在屋外。 没过一会儿,随着几位产婆的到来,卫渊忐忑不安的心思逐渐稳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约有一两个时辰左右,张桂芬的尖叫声开始传出。 卫渊双眼无神,木讷的站在屋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张辅夫妇也已经过来,连忙询问道: “桂芬怎么样了?” 卫渊摇了摇头,干着急,却无任何法子。 张辅道:“夫人,你进去陪着芬儿。” 张夫人点了点头,随走进屋子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临近傍晚。 卫渊见一位产婆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屋子里,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上前询问道: “我娘子无恙否?” 产婆将血水泼到一边,道:“侯爷放宽心,侯夫人底子好,无恙。” 听到无恙二字,卫渊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来。 张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渊儿,别担心,桂芬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很好。” 卫渊仍是有些忐忑不安。 耳旁不时传来张桂芬一声声尖叫,卫渊心乱如麻。 不少人见到卫渊这般模样,包括昌哥儿,都是有些惊奇。 卫渊是谁?国之柱石,武将之最啊! 竟然也会因自家妻子生产之事而焦虑不安。 可见,侯爷对侯夫人,真是用情至深。 就在这时。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出。 “生了!生了!” 产婆走出屋子里,兴高采烈地的说着:“恭喜侯爷,生了!” 卫渊心中一喜,“男孩女孩?我娘子怎么样了?” 产婆道:“恭喜侯爷喜得千金,侯夫人无恙。” 听罢,卫渊就要走进屋子里,却被产婆拦住, “侯爷莫急,侯夫人这次是双胞胎,还有一子未现世呢!” 双胞胎? 卫渊一愣。 约莫又过去两刻钟左右。 卫渊再次听到一阵哭声传来。 产婆又一次告喜, “恭喜侯爷,侯夫人育麟双喜,‘好’从天降!” 好? 卫渊喜上眉梢,“我娘子所生第二胎是男孩?” 如此一来,卫静姝,卫弃疾,就都有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娃娃亲?? 女子生二胎,本就需要极大体力。 张桂芬自幼习武,有较好的底子,但年龄毕竟太小,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岁。 待生完第二胎,体力已是透支,就连匆匆看孩子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直接昏睡了过去。 卫渊亲自在屋里伺候张桂芬,弄来一碗牛奶,小心翼翼的用勺子送进她的嘴里。 这牛奶也就只有一些官宦人家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四十六章:娃娃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愿山河无恙,天下太平 有了秦振这么一闹,一些宗室或勋贵,都不敢打忠勇侯府那两个孩子的主意了。 嘉佑六年,中秋。 张辅夫妇与张瞻前来忠勇侯府相聚。 原本卫渊夫妇是要去国公府的,但是经二人商量,弃疾与静姝都太小了,不宜离开家中。 于是就想着请张辅夫妇过来了。 傍晚,将要用餐时,他们二老一直盯着陷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四十七章:愿山河无恙,天下太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明兰说了一件事情。 因卫渊与海舟之间的关系,再加上盛家有意向海家提亲。 所以,这些时日,海家与盛家倒是走得很近。 一来二去,明兰与还未嫁进盛家的海朝云也成了好友。 今夜,盛长柏一直都在求明兰,希望她可以趁着中秋诗会这个机会,将海朝云约出来。 说是他有一些话,想对海朝云说。 此刻,盛长柏正与海朝云在状元楼附近的‘相国寺桥’那边相聚。 卫渊笑道:“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给他们二人当桥梁?” 张桂芬补刀,“如今他们二人如胶似漆,再说着悄悄话,你一个人,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聊?” 明兰笑道:“他们二人说了,待会儿要请我去樊楼,舅舅与舅妈是否同去?” 张桂芬白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可知,为人最贵为何?” 最贵为何? 明兰脱口道:“最贵在有自知之明?” 张桂芬摇了摇头。 明兰不解道:“那是什么?” 张桂芬当着她的面握起卫渊的手,“人当贵在有眼力见,我与你舅舅,长柏与海家姑娘,有你什么事?” 明兰顿时不悦,跺了跺脚,指着张桂芬,“舅舅,您也不管管舅妈!” 卫渊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明丫头,来年你就要及笄了吧?” 明兰点了点头,“确切的说,要到来年年底,过了生辰。” 年底 也就是说,再过两年,可以为明兰这丫头说人家了。 不过倒也不必着急。 “你舅舅是想问,你何时能到成婚的芳龄。” 张桂芬掩嘴一笑。 明兰不理睬她,挽起卫渊的另外一条臂膀, “舅舅,我可是伱外甥女,你不能不陪我。” 张桂芬故作气急,“你这妮子,都多大了,也不害臊。” 明兰嘻嘻笑道:“再大也是我舅舅的外甥女。” 卫渊咳嗽两声,道:“好了,既然遇到了,一起逛逛吧。” 话音刚落,就见盛长柏与海朝云走来这边, “外甥见过舅舅,舅妈。” “这位是” 正当他要介绍海朝云时,卫渊嘴角微微上扬,莞尔一笑道: “海家大房如今唯一尚未出嫁的女儿,去岁我在东南时,见过她。” 盛长柏颇为好奇道:“舅舅见过朝云?” 顿了顿,又看向海朝云,“怎么未从听你说起过?” 海朝云向卫渊施礼,又向盛长柏解释道: “卫侯爷去过海州见过我叔父,当时他们二人是在谈生意。” 大周不许文臣做生意,所以一般都是分为两脉,一脉从政,一脉从商,就像是盛家一样。 至于勋贵,则完全不用注重这些,可以光明正大的做生意赚钱。 甚至赚的多了,还会被皇家贴上‘皇商’的标签,到时候所做生意都会迎来诸多便利,只是要让利给皇室了。 海朝云很清楚,卫渊究竟敲诈了他们海家多少的利润。 所以,她对于卫渊真说不上喜欢。 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家为东南沿海各州府的确做了许多的实事,甚至是说让东南澄明也不过分。 而且,人家又是为国屡立功勋的大将军,与自己的兄长也算是朋友。 遇到了,总是要施以晚辈礼的。 “如今你们二人已有婚约?” 卫渊好奇询问道。 盛长柏与海朝云二人都是明显一愣神。 张桂芬白了卫渊一眼,轻声道:“人家的事情,你就莫要操心了。” 显然,如今盛家仍在与海家接触。 卫渊笑道:“如今长柏已有进士出身,又拜王尚书为师,将来前途无量,海家姑娘,可要珍惜啊。” 海朝云略感羞涩,干脆低头不语。 提起王安石这事,盛长柏觉得,既然遇到卫渊了,他就有必要说一说。 于是将卫渊请到一旁,深深作揖道: “舅舅,外甥与海家女如今并无婚约,今夜相见,已是违背礼制,还望舅舅莫要传扬出去。” 卫渊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盛长柏又道:“这几日,王师想让我去吏部给事中当差,外甥的意思是,在翰林院修书几年,便寻求外放。” “给事中是个机会,可是外甥担心,会卷入如今朝中朋党之争。” “我父亲也一直想让我问您,文、韩二相,应该要支持谁?” 如今不是说,想不想卷入党争的问题了,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不想卷入党争?那任何的政治资源自然也就轮不到你了。 盛竑想升官都快想疯了,还不敢跑来直接问卫渊,故而让盛长柏传個话。 卫渊好奇道:“你老师是如何说?” 盛长柏如实道:“王师说,即使担任吏部给事中,凡遇朋党之争,只需对事不对人即可,外甥觉得,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了。” 卫渊微微颔首,“你的选择很对,在翰林院好生修书即可,你现在能躲在翰林院中清闲,对你来说,是好事,不是坏事。” “至于你老师那里,我自会去叮嘱一声,让他慎用你,不让你介入朋党之争。” 如今,文臣里,唯一能够不涉及到党争的,也就只有王安石了。 因为人家有皇帝罩着。 盛长柏有吗? 王安石对他来说,是难能可贵的政治资源。 盛长柏不想舍弃,自然也就不敢在这个时候违背王安石的意思。 王安石让他担任吏部给事中,无非是觉得,如今连吏部官员都要站队,他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了。 唯一能让盛长柏继续留在翰林院的,就只有卫渊。 另外一边。 张桂芬、海朝云、明兰三女相谈甚欢。 海朝云虽然对卫渊没有好感,但却被张桂芬的个人魅力深深折服钦佩。 她自幼出生在儒学世家,每日耳旁传来的都是‘规矩’二字,初次见到像张桂芬这般洒脱率性的女子,自然是心生仰慕。 尤其是人家的地位还很高。 “早就听闻侯夫人大名,今夜终于有缘得见,实乃朝云的福气。” 海朝云恭敬地说着。 张桂芬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想让人忍不住的去亲近, “你既是明兰的朋友,与我便不是外人,听闻你们海家的簪花可是一绝,我常戴着。” 海朝云笑道:“侯夫人若是喜欢,改天我差人往贵府送些,让侯夫人挑选挑选。” 张桂芬摇头道:“那倒是不用,你们今夜都去了何处?好玩吗?” 三人闲聊片刻,待卫渊那边结束,就带着张桂芬去了状元楼里。 他们两个当长辈的留在此间,只会让长柏等人不自在,不如随他们去了。 卫渊夫妇前脚刚走,海朝云就忍不住的向明兰开口道: “早就听闻你这位舅妈英姿飒爽,就连不少女子见了心中都是欢喜不已,今日一见,方知何为名不虚传。” 明兰笑道:“海姑娘若是喜欢与我舅妈相处,改日我带你去我舅舅府上找我舅妈做茶如何?” 海朝云脸色明显一激动,随后又小声道:“会不会有些不妥?” 明兰笑道:“哪有何不妥?我舅妈自是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与你相谈甚多。” 海朝云笑道:“那就约个日子,我好生准备一番,将今年新做出的一批簪花送给侯夫人。” 不说她与张桂芬是否真的投缘。 就说如今张桂芬的身份,只要是女子,谁不愿与她相识? 在卫渊与张桂芬逛够了以后便就又回到国子监那边乘坐马车回府。 途中,张桂芬见卫渊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是好奇道: “官人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卫渊沉默片刻,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张口。 张桂芬笑道:“官人昨日这般爽利的答应我,今夜要陪我在城中闲逛,只怕是有事要与我说吧?” 闻言,卫渊无奈笑道:“果然任何事都瞒不过妹子。” 张桂芬正色道:“究竟是何事?我听听。” 卫渊内心犹豫,最终仍是选择直言道:“如今延边战事刚刚结束,西夏答应赔偿我大周甲胄与一些疆域。” “朝廷需要派人去接受甲胄,并且对于得到的疆域,也要做出一些相应的安排,比如防御诸事。” “为夫极少与西夏交手,想趁着这个机会,请命巡查延边,对西夏也能多些了解。” “我算了算,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我定回来.”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是因为看到了张桂芬的脸色有些变化。 充满了哀怨与烦闷。 卫渊将她搂在怀里,语重心长道: “家事,国事,天下事,为夫也只得如此。” 话已至此,张桂芬纵有个千般不愿又能如何? “官人尽管去便是,家里有我在,静姐儿与壮哥儿你无需担心。” 卫渊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了很多无可奈何的怨气。 他搂得更紧, “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其实是你。” “你刚生完孩子,元气尚未弥补” 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张桂芬打断道:“官人放心,我又不是个孩子了,岂会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 卫渊‘嗯’了一声,良久,又说了句,“我快去快回。” 其实巡查延边这种事情,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根本就无需他亲自前去。 只是为了经略延边,壮大己身实力,说什么也要去一趟。 自从卫渊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回到家里,张桂芬先是让张夫人去休息,随后,就独自照顾起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熟睡。 见状,卫渊道:“夫人,先休息吧。” 张桂芬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我不困,官人明日还要去殿前司,先睡吧。” 卫渊只好作罢。 在张桂芬亲自服侍脱衣下,躺在床榻上,没过一会儿,就陷入熟睡中。 张桂芬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卫渊,又看向身边的两个孩子,渐渐地,竟是落下两滴经营的泪花儿,喃喃道: “静姐儿,壮哥儿,你们要快快长大,学会为你们的父亲分忧。” 不知过了多久。 张桂芬坐在床沿边上,静静地看着卫渊。 宝珠前来,想要让她去休息。 结果却被她赶出去了。 她只是想多看看卫渊。 不然,等他去了延边,夫妻二人,又要数月不见。 翌日。 卫渊睁开双眼,看到一脸疲倦的张桂芬正朝着他笑。 他当即皱眉道:“怎么醒这么早?” 宝珠插嘴道:“夫人一夜.”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桂芬的眼神瞪了回去, “别听她瞎说,我只是没有睡好,我已让人准备去延边的东西了,提前备好,免得到时候再手忙脚乱。” “官人,起榻用膳吧?” 卫渊叹了口气。 有张桂芬在,他的确是什么都不用担心。 随后,卫渊进宫面圣,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赵祯好奇道:“是因为近日朝中党争形势严峻,你要出去躲一躲?” 卫渊拱手道:“是也不是,延边臣总是要去一趟的。” “就怕日后再去,为时晚矣。” 赵祯点了点头,“也好,朕赐你经略安抚招讨之权,以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身份去。” “贺兰山朕也想去看看啊。” 卫渊正色道:“待去了延边,臣让画师将贺兰山脉画下来。” 赵祯没有理由不让他去。 因为对西夏战役,是卫渊一手筹划发起的。 战事结束,也理当卫渊出面给整件事情画个结尾。 嘉佑六年八月下旬。 卫渊奉旨前往陕西巡查延边。 离开京城这天,张桂芬一直手忙脚乱的,为卫渊亲自收拾细软。 卫渊见她这般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索性便不让她前往城门相送了。 待卫渊前脚刚离开侯府。 张夫人便是问向张桂芬, “渊儿心太狠了些,你这月子还没结束,他就急匆匆要去巡查延边。” “你当真不去送?” 张桂芬低头道:“他不让女儿送,是担心女儿会让他分心,女儿去送,反倒不如不送。” 知女莫若母.张夫人摸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道:“渊儿也是为了你们母子三人。” 张桂芬点了点头,忽的,趴在张夫人的腿上落下泪来。 城门外。 王安石前来相送,忍不住埋怨道:“你我刚做成一局,如今你就要马不停蹄地前往延边,是想让我独自面对朝中局势?” 卫渊笑道:“王尚书言重,此去陕西,主要是在贺兰山一带筑起防线,旁人去做这事,我不太放心啊。” 王安石冷笑一声,“次要是什么?” 卫渊略显尴尬,顿了顿,正色道:“长柏可是个好苗子,你需慎用,还是让他在翰林院修书吧。” 这个时候参与党争,有可能到了将来,就是极其严重的政治问题。 就算是奔着保护后起之秀的想法,也不该让盛长柏早早入局。 他还太嫩了。 王安石叹道:“正值用人之际。” 卫渊道:“海舟,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闻言,王安石瞬间眼前一亮,“怎将他给忘了,此人改制盐课颇有政绩,若能得他相助,吏部诸事无忧矣。” 卫渊笑道:“王尚书,就此作别,来日再见。” 说罢,卫渊翻身上马,带着三百满甲营将士前往陕西。 王安石抱拳道:“一路顺风。” 与此同时。 海家。 今日休沐,闲来无事,正在读书的海舟突然打了两个喷嚏,摸了摸自己鼻子,喃喃道: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巡查陕西二三事 种谔还未成为陕西安抚招讨副使时,康国公韩绛便是整个陕西路最大的领导。 此前,韩绛的官职为陕西路宣抚使,负责统御抵抗西夏诸事。 后来,在种谔成为副使后,韩绛更是一跃成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是名副其实的陕西路一把手。 此番前往延边,卫渊少不了要与其打交道。 按理说,同属勋贵,此去延边,无论做什么,韩绛都该大力支持。 但据张辅所言,韩绛乃是进士出身,是大周武勋里少有的,既有爵位,又有科举功名的人。 最关键的是,韩绛与韩章关系不错,与汴京城里的武勋们关系很远。 还未到延边,卫渊就已经开始头疼,该如何与这位康国公打交道了。 卫渊一路向西,走河中府到延州。 途中所见,从繁华到萧条,甚至越靠近延州,路边乞丐都愈发多了起来。 让跟随卫渊而来的陈大牛、萧逾明二人都是唏嘘不已, “自我大周立国以来,延边一直都为百战之地,甚至就连延州都差点被西夏占有这里的百姓不容易。” “据说,前朝时,延州一带,有大城,然如今,却只听闻,陕西路多城寨,不闻有繁华之城。” “.” 他们说的这些,卫渊又如何能不清楚? 毕竟,目之所及,不说满目疮痍,但也差不多了。 朝廷每年都会给陕西路一带拨粮,就是希望这里的百姓都够过好一些。 但是,西夏缺粮了,就会来劫掠陕西路,他们有快马,大周军队只能戍卫一方,很难防御西夏贼寇的侵扰。 如此,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般情况下,朝廷怎么去经略陕西路? 卫渊所写‘对西夏攻防总略’,就意在改变这一情况。 “咱们代州也常遭遇辽贼,怎么不像陕西路这般?”陈大牛询问。 卫渊道:“代州有长城,雁门,陕西路有什么?若非此战将贺兰山夺了回来,只怕延边依旧无险可守。” 萧逾明道:“按照当前的路程,至多三日,就可抵达延州。” “康国公是在庆州,距离延州有上百里,咱们是先去庆州见康国公还是.” 陕西路的治所是在京兆府,有趣的是,在这一带最有影响力的两个人,韩绛与种谔都不在京兆府。 一人在庆州,背靠保安军,凤翔军等,抵御西夏。 种谔在延州经营多年,早已让延州改姓为‘种’了。 卫渊分析过,康国公为何放着京兆府不去,非要待在庆州。 一来,坐镇庆州,可遥指或是影响附近几大禁军兵团; 二来,是韩章的意思。 毕竟,只有待在庆州,每当与西夏作战时,功劳才不会被延州的种谔尽数夺去。 而且,韩章当年经略陕西时,重点就是庆州。 庆州之于韩章与代州之于卫渊同样重要。 “延州与庆州都不去,直接去平戎寨,从此寨北上到贺兰山,巡视边军。” 卫渊缓缓回应。 这平戎寨乃是范仲淹与韩章所建,其目的是当做军事要塞,也就是边军的补给站点之一。 嘉佑六年,九月中旬。 卫渊绕道延州,前往平戎寨。 到了延州附近地界,除了几座州县城郡,便没有什么村庄与百姓了。 随处可见一些已经荒废或是正在使用的城寨,都是供兵卒驻扎所用。 他们在这种小型防御城寨里一边耕种,一边防范西夏军的入侵。 卫渊此次率领的满甲营将士,人人都佩戴恐怖面具,浑身煞气凛然,不可直视,所过之处,都堪称浩浩荡荡,自然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此刻,延州城头之上。 种谔、种谊二人,不时遥望远方,希望可以看到卫渊一行人的出现。 但是接连等了几日,却始终不见对方踪迹。 种谊不耐烦道:“兄长,按理说,这满甲营就算是爬,也应该爬到延州了才是.或者,他们去了庆州,没去延州?” 种谔瞪了他一眼,训斥道:“你这张嘴,迟早会为你惹来祸事。” 种谊不以为然道:“此间就你我兄弟,若是那位卫侯爷在此,我自是不敢多言。” 种谔道:“你没有随为兄去京城,不曾见到过满甲营将士的风采。” “我大周将士皆视西夏重骑铁鹞子为心中梦魇,但我从不惧怕这支重骑兵。” “但是,自为兄见到满甲营的将士后,曾扪心自问,若率军与之对战,能否获胜。” “得到的答案是,如若满甲营统帅乃是卫侯爷,我不可能会赢。” 如今整个大周谁人不知,卫渊搞出了一支重骑兵团? 虽然才只三百人,但仍旧是不容小觑啊。 在战争的关键时刻,三百重骑,足以扭转乾坤。 种谊道:“自兄长回来以后,时常吹捧那位卫侯爷,倒是让小弟对他有了几分好奇。” 种谔正色道:“不是吹捧,卫侯爷之才略,要远胜武襄公。” 就在这时,有斥候来报,说是在三川口一带,见到了一支奇特的军队,人人身着重甲、面具等。 闻言,种谔大吃一惊,“卫侯爷去三川口了?” 三川口是许多大周武将的意难平。 当年,西夏贼寇入关,在这里击败了大周的主力军队。 后来,经过范仲淹的长期发展与逐渐蚕食,使得大周收复不少旧地,其中就有包括三川口。 此地也是通往平戎寨的必经之地。 “速速备马,种谊,随为兄去拜见卫侯!” 种谔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了城去。 种谊最钦佩之人当中就有种谔,在自家兄长的屡次提及下,种谊不仅是对卫渊产生好奇,还诞生了些敬畏。 与此同时。 三川口。 卫渊正在巡视此地形貌。 他与陈大牛、萧逾明等人来到一处山丘上,居高临下,看到了三川口大部原貌。 陈大牛因此惊叹道:“三川口三川口,还以为是山川之峡口,没想到,却是一片山脉。” 说是山脉,不过是有几座凸起的山峰,大部分还是平原,山峰与山峰之间,会形成几道狭隘的口子。 从远处看去,整個三川口,倒像是一片‘树叶’。 萧逾明也因此纳闷道:“纵然是个不知兵的来领兵,只需扼守住几条山道,互为犄角之势,那西夏军也冲不过来啊,更不会危及延州,此战,到底是如何败的?” 卫渊道:“曾听武烈公说过,三川口之败,皆因当时延州知州怯弱无谋,麾下将领不知敌情,战争开启,援兵不及时赶至.” “而且,负责固守这一带的将领又是个愚笨暴戾之徒,常使得部下怨声载道,谁愿与西夏军拼命?” “故而此战刚开始,我军就失去了先机,随后一步错,步步错,天时地利人和,愣是一样没占。” “此等形势下,如何能胜?” 卫渊为什么重点说天时等.?因为从那时看,天时地利人和,周军全占,但打着打着,反倒是被西夏军给占了。 “方才远之说,以为此地乃是山间险道,没想到却颇为阔远。” “你们要时刻牢记,将来你们独自领兵,不要过于信任舆地图,舆地图即使再精细,也比不得亲自实地来看一看。” 卫渊警醒众人。 靠图纸与沙盘打仗的将领,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将领。 一场局部战争,一条湖水、一座山峰乃是小山丘,都将有可能是获胜的关键因素。 但舆地图不可能画得太精细。 就算是号称一比几模拟地形原貌的沙盘,也会出现这种问题。 “曾经此地是有驻军的,为何今日没有了?”萧逾明又问。 卫渊答道:“自范文正公经略延边之后,大周的主要防御,都放在了平戎寨、塞门寨、顺宁寨等地,至于此地,其战略意义已经不大。” “倘若诸城寨失守,那么延州或是战败之军,亦可来此地重新驻扎防守,倒是不耽误。” 萧逾明道:“若是有朝一日,西夏出奇兵越过三川口,直逼延州该如何?” 卫渊笑道:“延州附近各州县皆有驻军,他们若想出奇兵,就只能控制军队规模,规模若是不大,进攻延州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规模若是大了,你当边军的斥候是吃素的?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咱们大周没理由不会察觉,除非,陕西早就被西夏侵蚀了。” 三川口乃是延州天然屏障,这是此地最大的战略价值。 从此地再往西北去三十里,乃是招安驿。 此前叫做招安寨,乃是由狄青所建。 当初他建造此寨抵御西夏军时,是想招安一部分西夏将领,故而将那个地方命名为了‘招安寨’。 后来随着城寨规模发展与少量百姓的入驻,逐渐又改称为‘招安驿’。 卫渊离开三川口之后,就奔着招安驿去了。 他前脚刚离开没多久,种谔就来到了三川口,得知卫渊又继续前行,便是二话不说,继续追去。 卫渊行军速度较为缓慢,其实就是在等种谔。 他相信,种谔若想在朝中有所建树,只能靠自己,所以,对方一定会来寻自己。 再说,满甲营的将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附近有无被斥候盯上,他们比谁都清楚。 没过多久。 招安驿前。 卫渊刚来到此处,一名姓种的将领便是打开寨门前来求见于他。 一番询问下,卫渊才知,这种姓将领与种谊一样,也是种谔的弟弟,名为种诊,今年才二十来岁。 种谔想让种诊守几年边寨,攒攒资历,然后再去朝中谋官,这算是边将世家的常规操作了。 卫渊与满甲营的将士进了寨中,却见此地已有市集,在去往城寨大营的方向时,还能见到不少百姓。 而那些百姓见到满甲营将士,并不觉得惶恐,只是有些许好奇,他们看向卫渊等人的目光,仿佛再说,这又是哪位大人物前来视察了? 去往大营途中,种诊解释道:“卫侯爷,这寨子里有三千名边卒,都是定边军将士。” “随着这几年与西夏关系缓和,我兄长便做主,将驻扎在此寨将士的妻儿老小接到寨子里生活。” “有一部分人是愿意来的,另有一部分人,觉得此寨距离西夏较近,不太安全,所以没来。” “方才我们看到的集市,都是由我军将士统一在延州采买,然后在此寨中用以物换物的方式交易。” 一般来说,驻扎在城寨里的将士,终其一生,可能都要留在这个地方了。 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不能常年都难见亲人一面。 故而,随着寨子规模扩大以后,干脆将一些将士的亲人接过来了。 这样做得目的,也是想让边卒将士心安。 正因为那些百姓都是边军将士的家眷,所以,他们见到威风凛凛的满甲营将士,更多的是好奇而非敬畏。 不过,路边仍是有几个孩童见到那些戴着恐怖面具的将士被吓哭了。 卫渊只好让他们将面具取下。 “以城寨为防御工事,让将士们一边生活耕种,一边训练防范西夏入侵。” “久而久之,自会有人世世代代固守此地,范文正公的法子的确不错。” 卫渊忍不住赞叹道。 种诊作揖道:“卫侯爷,您写的‘对西夏攻防总略’,我曾在兄长那里借阅过。” “您提出的,转守为攻,以滋扰为主,构筑防御工事为辅的对西夏策略,末将认为,要远优于文正公提出的法子。” 卫渊只当他是在吹捧, “你这番话要是传到京城,被那些士大夫们听到了,只怕御史的唾沫星子要将我淹死了。” 此话一出,原本比较严肃的场合,顿时轻松了不少,许多将领都是笑了起来。 卫渊所写的那篇策论,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只有一些边军首领级别的人物才能观阅。 这样做得目的,是担心外泄。 就在这时,卫渊听到身后传来几道微弱的声音, “侯爷!侯爷!” 卫渊转过身去。 ‘侯爷’二字愈发响亮清晰。 来者正是种谔。 他为了显示对卫渊的尊敬,来到城寨之后,并未骑马,而是一路小跑着过来。 待来到卫渊身前,不等种诊说些什么,先是朝着卫渊深深作揖道: “侯爷,您怎么不去延州?卑职等了您许久,要早知您在此处,卑职就在这里恭候着您的大驾了。” 此话一出。 不知随他前来的种谊陷入深深地震撼当中,就连城寨内诸将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种将军在卫侯爷面前,并非自称末将,而是‘卑职’? 这两个词汇之间,差别极大! 一些站在远处的百姓们,更是被惊讶到瞠目结舌的程度,种大将军谁人不知? 可以说是宛若他们信仰般的存在了。 然而,那看着比种大将军还年轻的魁梧男子,竟是比种大将军身份还要显赫? 不得了!招安驿这是迎来大人物了啊! 卫渊自是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神情变化,他莞尔一笑,将正作揖着的种谔搀扶起来,道: “种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本帅岂能让伱恭候?正巧今日你来了,有个事,倒是需要你记一下。” 前半句是说笑,也是在认可种谔的功绩。 后半句,是默认了种谔乃‘自己人’。 否则,他就不是自称‘本帅’而是‘本侯’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比武?卫渊打到你们服为止 如果是几年前的卫渊,站在种谔面前,论气质,或许被对方压上一头。 但如今,随着卫渊身居高位日久,自身也是养出了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此刻,种谔在卫渊身前,真就像是一名小卒面对着统领三军的大将。 听到卫渊所言,种谔不敢有丝毫迟疑,连忙恭敬询问, “请卫帅示下。” 卫渊点头道:“本帅自三川口而来,如今我朝布防重点虽已无三川口,但为防西夏军突袭侵扰,也该有驻军。” 三川口无需驻军,是当年范文正公默许的。 种谔的父亲种世衡就是被他提拔上来,于是有了种家军驻守西夏。 这些年来,种家军一直都在用着范仲淹的法子治理西夏。 可以说,在种家人眼里,范仲淹与韩章等大臣,是有着比较特殊的意义。 毕竟,种家因他们而起势。 陈大牛、萧逾明二人听到卫渊所言,都是暗自皱起眉头,心中有些许困惑。 在三川口的时候,卫帅不是也说了,于那里驻军,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今,怎么又要求种谔在三川口驻军呢? 其实,卫渊这样做很简单。 就是要看看种谔会如何选择。 如果选择在三川口驻军,那么就相当于,今后种家军会为卫渊而卖命,再也不是已经故去的范仲淹或是其他人。 反之,如果种谔不愿在三川口驻军,那么卫渊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与种谔其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种谔也并非是真心投靠自己。 而他也并未让卫渊感到失望, “不知要派遣多少将士驻扎在三川口一带?” 他没有问为什么要驻扎,这个回答,让卫渊很满意, “一千将士足以。” 现阶段来说,对于种谔或是种家军,卫渊可以放心用了。 用人,有时候往往看的不是能力,而是态度。 种谔首先能力很强,如果态度又很好,卫渊为何不去重用? “你来之前,我已经看到了招安驿的发展,种诊做得不错。” “我听说,保安军尚缺一都监,虽然官职不大,但却肩负重任。” “种诊若是有兴趣,改日我向官家上劄子说说这事。” 卫渊话音刚落,种诊便是难掩喜悦,连忙向他作揖道:“多谢卫帅提拔!” 都监,俗称监军,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由宦官担任,但也有一些值得皇帝信任的臣子去任此职。 一军之都监,职位其实很小,卫渊以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身份就可以安排。 真正让种诊感到欣喜的是,卫渊会上劄子告知官家此事。 也就是说,他的名字能被官家知道了。 若是卫渊还能为他美言几句,那胜过一百个都监。 “这位是种谊种将军吧?我听说过你,凡遇兵事每战必先,极其勇武。” “听说你还喜欢研读兵书,我正巧带来一本被前朝名将郭子仪注释过的《卫公兵法》。” “今日赠予你,希望你能每战必先,每战必胜。” 待卫渊说罢,就有侍卫捧着一本兵书送到种谊身前。 见状,种谊受宠若惊。 他喜欢读兵书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堂堂的卫侯爷,居于庙堂之高的大人物,竟是也知道这个? 自己是什么人物,自己心里清楚。 如此想来,人家一個大人物能够知道自己的喜好,可自己呢?对这么一位大人物却是知之甚少 惭愧,当真是惭愧。 “卫侯.卫帅,这兵书太珍贵了,末将不能收。”种谊不卑不亢的作揖道。 卫渊笑道:“正所谓宝剑赠英雄,这兵书,也该赠名将才是。” 名将? 听到这两个字,种谊老脸一红。 他虽然时常与西夏军作战,可都是小规模,至今没有参与过国战的级别。 可人家卫渊年纪轻轻,就已经参与过两次国战了,而且都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相比之下,自己有何能耐,在他面前自称名将? 就在种谊犹豫期间,种谔已经开口道:“既然是卫帅赠予,你便收下吧!” 由名人注释过的兵书,在武将里极具有收藏价值。 像是那样的兵书,卫渊的书房里,足足有上百本不止。 都是这几年来,他命人四处搜寻的。 在不少文臣或是他人眼中,卫渊搜集名人所著兵书的癖好,多少还是有些古怪的。 卫渊没什么好送给种谔的,只是握住他的手腕,二人并肩去往招安驿大营, “顾廷烨那厮,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听他问起,种谔直言道:“卫帅有识人之明,那顾廷烨是个当兵的料,末将坚信,只需几场大战的磨砺,此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卫渊正色道:“值得磨砺,那便好好磨砺,将他这把刀磨得尽可能锋利些。” “人不经挫败,不足以成事。” 种谔明白了,既要重用顾廷烨,还不能让他感觉到是在重用。 年少成名,对大多数人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顾廷烨只经历过一场较小的战役,就在军中有了些许名气,这绝非是好事。 为将者,最忌讳就是如此。 更何况,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尚且需要千锤百炼,顾廷烨经过什么? 他又不像卫渊,是自个儿苦心积虑,从最底层慢慢爬上去的人物。 如今世人都说,卫渊是寒门贵子,这话一点儿都不假,甚至在他未发迹之前,都称不上是‘寒门’。 只能说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子。 毕竟,有哪个寒门的姐姐会给人家做小妾? 这世上如果有一种人最可怕,大概就是像卫渊这样,从社会最底层,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 这样的人物,不惧生死,更不会在乎生死,包括敌人的生死。 翌日,在种谔的陪同下,卫渊来到了‘保安寨’。 这里是保安军的大本营。 保安军足有五万余人,寻常时期,无论是种谔还是康国公,他们只有练兵之实却无用兵之权。 但说实话,再让种家在延边经营个二三十年,若是种家想要割据一方,练兵、用兵也就那一回事。 此刻,保安寨大营点将台上,卫渊等人正在观阅将士操练。 就连陈大牛等人见了保安军将士的精气神,都是忍不住夸赞道: “不愧是边军,要比京城里的那些酒囊饭袋强太多了!” “陈将军,慎言!不过,这保安军的确可称为精锐之师!” “.” 如无范仲淹经略延边,改革军制,只怕所谓的保安军,只是一堆散沙罢了。 在延边地界,有三大禁军,堪称是抵御西夏的王牌军队,分别是保安军、定边军、绥德军。 其中,固守在延州一带的种家军,就是由定边与绥德军组成。 只因种家起初是在环州一带发迹,后来,随着种谔镇守延州后,带走了一些戍卫环州的老将与部下,那些人,都是出身于定边军。 三大军团兵力足有近二十万左右。 “听闻卫帅的荡虏军将士皆有万夫莫当之勇,末将上次去京城,只是匆匆一瞥,末将就已惊为天人。” 种谔站在卫渊身后,缓缓开口。 闻言,卫渊笑道:“无论是保安军还是荡虏军,职责都是巩固大周安宁,非要比个强弱,也是与辽军与西夏军比,咱们自家比个什么劲儿。” 话音刚落,有些按耐不住寂寞的种谊忽然开口道: “听闻卫帅当年于雁门关外阵斩西夏七员大将,名震天下,想来卫帅武艺定是举世无双,末将斗胆,想向卫帅讨教一二!” 他到底还是武将出身,尽管喜欢读书,用兵沉稳,但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显得不够圆滑。 种谔瞪了他一眼,“放肆!” 卫渊笑道:“无妨,听种将军这意思,是要与本帅切磋切磋?” 他正愁着没个机会在保安军中立威,这机会竟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在代州那边确实是极有威望,可那也是经营数载之功。 想要让自己快速的在延边军中立下威名,想来想去,拿种家人开刀最为合适。 “卫帅,吾弟年轻,言语多有冲撞,还望您多多包涵。” 种谔连忙说道。 陈大牛也开口道:“种家老兄若是想试试卫帅您的身手,何须您亲自比试?末将的武艺是您教的,不如由末将代您一战?” 无论是种谔或者种家其余人,都未曾亲自目睹过卫渊的武艺,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所以,此战,卫渊哪怕是不顾身份,也要亲自应战, “又不是生死之战,只是切磋而已,无需代劳。” 顿了顿,又看向种谊, “既然是比试,不如也让全军将士瞧瞧如何?” 此话一出,顿时让种谊感到为难。 他只是想试试卫渊深浅,倘若一不小心赢了,岂不是让卫渊在保安军将士面前丢人了? 以卫渊的身份,要是想整自己,岂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 二人还未开战,种谊就已经想着,要是赢了该怎么办了。 这时,种谔以眼神警告种谊。 卫渊大手一挥,让鼓手擂鼓。 待鼓声一响,正在操练的将士瞬间集结在一起。 很快,他们就知道,两位将军要比试的事情。 种谊种将军,他们实在是太熟了。 只是与种将军比试的人是谁? 卫渊来军营并未暴露身份,他们不知也很正常。 也有一些比较聪明的将领,隐隐猜到了卫渊的身份,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此刻,点将台上,只站着卫渊与种谊二人。 萧逾明等人已经站在台下。 种谔一直在死死盯着种谊,仿佛再说,你输,我种家自有远大前程,伱赢.罢了,延边山林繁多,各处都是适合葬身之地。 众人耳旁,传来的都是将士们的议论之声: “这位将军到底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到过?” “不知道,种将军武艺超群,依我看,胜负已定。” “是啊,当年西夏军入境劫掠,种将军敢一个人追着十余名西夏军打,就这胆气,罕有人及。” “” 台上,种谊拿来一杆长枪,向卫渊郑重抱拳道: “卫帅,不知你要用何武器?” 卫渊笑道:“我拳脚功夫尚可,至于兵刃,就算了。” 他的武艺不是家传,是根据张辅与顾偃开的教导,在战场上一刀一刀厮杀出来的,都是杀人技。 要是用兵刃,很难不保证能不能伤了种谊。 种谊皱眉道:“卫帅言外之意,是不用兵刃?” 卫渊点了点头。 种谊眉头深皱,将长枪丢到一旁,抱拳道:“既如此,那就比试拳脚功夫。” 此刻,站在种谔身旁的陈大牛摇了摇头,叹道: “卫帅不用兵刃,是担心伤了他,可他倒好没个几日,他估计是下不来床了。” 闻言,种谔惊讶道:“卫帅武艺当真有传言中的那般好?” 他还以为,卫渊是精通武艺,但不至于到天下无敌的那种程度。 毕竟,万人敌实属少见啊。 陈大牛笑道:“你曾与杨怀仁杨将军并肩作战,杨将军武艺如何?” 种谔道:“凯旋之时,我与他有过切磋,百招之内,我等不分伯仲,百招之后,杨将军武艺在我之上。” 陈大牛直言道:“卫帅放水的情况下,杨将军在卫帅手底下都撑不过百招。” 什么? 听到这里,种谔顿时瞪大了双眼,感到不可置信。 二人议论间。 台上已经开始比试。 只见种谊再次抱拳,“得罪!” 随后,就是一拳轰出。 卫渊也是挥拳迎击。 砰—— 双拳对碰,种谊直接倒退数步不止,反观卫渊,纹丝未动。 种谊目露惊骇。 仅是一拳,他就已经知道了卫渊实力的强悍。 只是,全军将士都在看着,若是一拳,就认输,怕是都觉得他们在做戏。 所以,此战远不能到此适可而止。 可若再比下去 那就会输得很惨啊! 这时,卫渊笑道:“种将军,让我试试种家枪吧。” 闻声,种谊面露愧色,点了点头,“卫帅,多谢!” 随后,拿起长枪,就朝着卫渊冲去。 见状,种谔连忙惊呼,“不可!” 然而已经太晚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种谊手握兵刃,卫渊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胜负已定时。 却有惊天逆转! 只见卫渊眼疾手快,侧身抓住种谊枪杆,以蛮横力道,直接将长枪崩成两段。 种谊明显是被这一幕惊呆了,愣神期间,被卫渊抓住机会,一个铁山靠,就将其击飞数步。 待种谊落地时,已经是口吐鲜血,内脏都在发颤。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卫渊居然真如传言中那般强悍如斯! 卫渊上前将种谊亲自搀扶起来,正色道:“种将军,两军对阵之时,你也会走神?” 种谊苦笑连连,吐出一口淤血,向卫渊郑重作揖道:“卫帅,末将服了!” “今后,卫帅有任何差遣,尽管吩咐末将,末将愿为卫帅效力!” 卫渊笑道:“种将军言重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等行伍中人。” 与此同时,保安军将士无不再惊叹, “种谊将军竟然败了?” “假的吧?”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能赢过种将军?” “太假了,种将军即使不是他的对手,也不该如此就败下阵来。” “.” 一部分人在惊叹,另有部分人在质疑。 太多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交缠在一起,很难让卫渊听个真切,不过看到某些人的神情,对于他们的议论,卫渊倒是能猜个大概。 顿了顿,卫渊先是看向台下正在惊诧不已的种谔,又看向全军将士,大声笑道: “种谔将军,今日本帅比试武艺的心气倒是上来了,还未打过瘾。” “不如由你在全军挑选十名将士,也算上你,一同上台来,与本帅比试比试。” 当兵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总结就一句话,比我们能打,我们就服你! 卫渊就是要打到他们服为止! 像今日这般在延边立威的机会,可不多见啊,需好生把握。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诸事可定矣 种谔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算个人再过于勇武,又岂能一打十?双拳还难敌四手呢! “卫帅,比武切磋何时都行,您自来到延边,还没怎么好好休息” 种谔好言相劝。 卫渊先让种谊下去疗伤,随后,他看向站在点将台外的上千名将士,大声道: “谁愿自告奋勇,上前来与我一战?” 但凡是从军的将士,尤其还是边军,谁不是个热血男儿? 如今被卫渊那么一激,顷刻间,不少人都将手中枪刃高高举起, “我愿一战!” “我!我!” “.” 见状,卫渊大笑道:“这才是我边军男儿风采!一个个都好样的!” “种谔,点将吧,与本帅一战!” 闻言,种谔有些愣神。 倒不是卫渊执意要一对十,而是那句‘这才是我边军.’。 朝廷每年都会派遣大臣来巡视延边,只是那些所谓的大臣们,从来都瞧不起边军。 认为边军将士都是一些泥腿子出身,与戍卫京畿的军队将士压根就没法比。 故而,他们来延边,每次总会将‘你们边军如何如何’. 什么时候,从朝廷来的那些大人物,将常年戍边的将士们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若是没有这些将士,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士大夫们,岂能远在庙堂享乐? 每每想至此处,种谔总会极其愤恨。 这些年来,唯独卫渊,唯独他这個从朝廷来的大人物,说出了那句‘这才是我.’ 如果说,此前,种谔是因为卫渊的强势,愿意攀附于他。 但如今,他是彻底的想要追随卫渊。 因为卫渊懂得如何尊重武将,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儿。 卫渊如今贵为武勋,虽然与武将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却差之千里。 士大夫们尊重的是武勋,从来都不是武将。 而卫渊以武勋的身份,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边军将士的赞许,这种由内而发的尊重,让种谔等一众边将很是受用。 “儿郎们,既然卫帅有如此雅兴,那咱们就陪卫帅过几招!” 说罢,种谔就开始点将。 与此同时,很多人都是听到了‘卫帅’二字,他们在心中忍不住嘀咕起来, “卫帅?哪个卫帅?不会是忠勇侯卫渊吧?听说他被官家派到咱们这儿来巡视边军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卫帅!” “方才种谊将军如此就落败,我还以为是做戏,如果是卫侯爷出手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为何?” “为何?你竟然问为何?当兵的谁不知道卫大元帅乃是万人敌?当年雁门关外,硬生生靠着一柄关刀杀到辽夏两国胆寒!” “.” 原本就有不少人隐隐猜到了卫渊的身份,只是他们不敢确定。 如今,种谔一句‘卫帅’,几乎就坐实了他们心中的念头。 没过多大会儿,种谔就已经点了十名将领,算上他,总计十一人。 种谔率领十名将领来到点将台上,向卫渊抱拳道: “卫帅,我等人数众多,不知该怎么个比法?请您示下!” 卫渊摆手笑道:“没什么比法,拳脚之战,你们一起上即可。” 如果比兵刃的话,他动用关刀,唯恐会伤人性命,而那些将领也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绝不会下死手。 所以,比试拳脚功夫,能够让双方都尽量公平。 这一刻。 种谔等一十一人,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不是他们将卫渊给包围了。 而是卫渊仅凭一人,就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为何会有这种错觉? 难道是卫侯过于自信的缘故? 种谔摇了摇头,不再乱想,转而大手一挥,犹如令旗一般,十名将领瞬间将卫渊围了起来。 卫渊巡视众人,看到一名面相有些狠厉的将领,朝着他戏弄一番,勾了勾手,笑道: “来!” 那将领见他做出那番动作,心中顿时怒火滔天,二话不说,就大跨步朝着卫渊杀去。 种谔并未急于参战,当看到那将领没有听自己的意思,贸然出击时,他顿时心中一惊, “若十人围而不攻,反倒是能将卫帅死死困住,但如今,卫帅只是挑衅一番,就让十人包围有了缺口,若是这缺口堵不住.”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率先冲上去的将领被卫渊狠狠摔在了台上,一时间竟是动弹不得。 “不好!” 种谔顿时大叫一声。 却见卫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缺口,紧紧围着他的那九人后知后觉,连忙追了上去。 可是已经太迟了。 卫渊已经冲到种谔跟前,只见其一拳轰出,种谔施展双臂阻挡,却被其震到上肢发颤的程度。 接连后退几步,才算是将卫渊身上的恐怖力道给卸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九人也再次死死缠住卫渊。 有两人抱住了他的双腿,想要将其掀翻。 可卫渊早已有所防备,扎好马步,不动如山,先是抓住抱着自己右腿的将领,凭借一身蛮力,竟是将他直接提了起来。 而后重重砸向面前冲来的两名将领。 如此一幕,直接让关注着此战的所有边军将士都惊呆了, “两手一抓,就那么给扔出去了?” “这位卫帅好大的力道!” “你们方才见了么?他仅是一拳,就差点让种帅难以招架!” “方才抱住卫帅大腿的将军是我的都头,他平时就以力道见长,可在这位卫帅眼里看来,怎么像纸一样脆?” “.” 就在他们言谈间。 又有数人朝着卫渊挥拳,其中有几拳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卫渊的身上。 种谔还担心他会受伤,连忙道:“留手!” 就是这两个人,让想要将卫渊一击倒下的几名将领愣了神。 而卫渊即使中拳,依旧显得无恙,趁着几人愣神期间,又快速将两人解决。 一番混战下来,已经有三人倒地不起。 那几人都听了种谔的意思不敢恋战,遂与卫渊拉开距离。 其中有一名将领向种谔开口道: “种帅,这位将军有极好的硬气功夫!” 硬气功夫? 种谔下意识一惊,“卫帅还练过硬气功?” 硬气功需要从小开始练,卫渊哪里会?他只是比较抗揍罢了。 “你们放开了打。” “若是十余人打我都打不赢,丢人的可就是你们了!” “毕竟,要是我输了,那也是输在双拳难敌四手,不算是丢人!” 卫渊当即开口。 众人一听,是这么回事不假。 而种谔也见识到了卫渊的实力,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众兄弟,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别让卫帅小觑了咱们边将!” 话音刚落,连带着种谔一起,几人同时冲向卫渊出拳。 卫渊严阵以待,先是以身法躲过一人进攻,随后瞅准了种谔挥拳,只要将其拿下,其余人就如一盘散沙。 他与种谔又对两拳,在此期间,一人踹出一脚,竟是将卫渊踹到一旁,又有四五人眼疾手快,缠住他的四肢,使他动弹不得。 种谔没有丝毫犹豫,旋即向卫渊出拳。 如今紧急时刻,卫渊使出全力,身子扭转,甩飞出去二人,又与种谔对上一拳。 种谔接连后退数步,将力道卸下之时,已经又有人向卫渊出拳。 一时间,他身上连中数拳,可是凭借一股心气,却始终屹立不倒,趁着那几人挥拳期间,卫渊以浑身气力凝聚几拳,重重的锤在那几人身上。 若是众人都身着甲胄,只怕会惊讶发现,卫渊的拳头,甚至连甲胄都能砸到轻微变形的程度。 可想而知,那种力道究竟有多蛮横了。 不多时,台上能站着的,除了卫渊之外,还有五人。 十一名边军将领的围攻,纵然是卫渊,也有些吃不消,毕竟,他未着甲胄,握关刀。 否则,若是兵刃之战,卫渊不惧任何人! 别说十几人,即使再来一些,他也无惧! 但是,拳脚之争,拳拳到肉,往往拼的是耐力,与十几人相争,卫渊也吃不消。 当双方拉开距离之后,种谔敏锐的观察到卫渊正在大口喘气,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恢复一些气力。 见状,种谔直言道:“卫帅,拳脚比试,点到为止如何?” “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您已经将我等大半人都撂趴下了,再比下去,只怕我等颜面可就丢尽了。” 卫渊借势下坡,“种将军言重了,今日我能有幸见到我边军将领风采,实属幸甚!” 顿了顿,卫渊走向方才被自己戏弄的将领身前,将其搀扶起来,说道: “为将者,兵不厌诈,方才做出那种手势,并未对将军你有任何轻视之意,见谅。” 闻声,那将领顿时心中一暖,不敢确信的问道: “卫帅,敢问您可是忠勇侯卫渊?” 一时间,所有将领都齐齐看向卫渊。 包括此前被他打倒在台上的那些人,在袍泽兄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同样看向卫渊。 而卫渊对于他的疑惑,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顷刻间,所有人都惊讶起来,心中忍不住暗想: “卫帅.卫帅,是了,咱们大周,还有几个卫帅?” “方才,卫帅竟然对我说了见谅二字?” “传闻卫帅武艺高超,威震天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 片刻后,听到卫渊说‘见谅’二字的那名将领,当即作揖道: “末将彭孙,拜见忠勇侯!” 顷刻间,站在台上的所有将领,齐齐大声道: “末将等拜见忠勇侯!” 当卫渊身份被确定的这一刻。 点将台外,站着的所有将士,皆是震撼不已, “竟真的是那位卫帅!” “今日竟是有幸得见军中的传奇人物!” “除了卫帅,谁还能以一敌多?要知道,站在台上的那些将军,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 渐渐地,台下诸将士里,不知是谁,突然率先抱拳,大声道: “拜见卫帅!” 一时间,所有将士,陆续作揖,声势此起彼伏,堪称惊天动地, “拜见卫帅!” “.” 几番山呼海啸,在卫渊的示意下,种谔让众将士陆续保持沉默。 随后,卫渊用着自己最大的声音开口道: “方才,本帅听到有人说,今日能够见到我,实属有幸。” “然而,本帅想说的是,今日能够有幸见到我大周边军将士,是本帅幸甚!” “诸位袍泽弟兄,伱们为皇帝陛下,为大周子民戍边,辛苦了!” 从来没有一从朝中过来的大人物,对着边军将士们说,你们辛苦了。 这一刻,仿佛所有人的坚持,所有人付出的血与汗的代价,都得到了回应。 种谔深呼吸一口气,抱拳道:“卫帅言重。” 稍后,将士们继续操练。 卫渊的目光多有留意在那个叫做彭孙的将领身上。 他是生出了爱才之心,认为彭孙这个边军将领,很合自己的胃口。 待众人来到大帐中饮酒时。 卫渊向种谔直言道:“种将军,你有戍卫经略延州之责,延边一行,难以陪在本帅左右,本帅今日向你借一人,就由他来陪本帅巡视延边诸军如何?” 借一人? 种谔还以为,卫渊是要借种谊,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军中将领,卫帅只管差遣就是。” “好。”卫渊点了点头,看向坐在帐中末尾的彭孙,笑道: “彭将军,本帅延边之行,你可愿伴随本帅左右?” 待离开延边时,随便找个借口,就将其忽悠着走了。 卫渊之所以对他高看一眼,一是因为此人有勇,二是因为,在前世历史上的宋朝,有一位名将,就叫做彭孙。 前世历史上的彭孙是在皇佑年间参军,皇佑也是赵祯用过的年号之一,算算时间,这会彭孙的确还很年轻,尚未发迹。 此刻,种谔等人都略感惊讶。 彭孙? 的确是个好苗子,但也比不得种谊吧? 就连彭孙本人都愣了神,忍不住暗想,何德何能啊? 卫渊见他沉默,故作皱着眉头,不悦道: “怎么?彭将军不愿追随本帅?” 这话算是挑明了。 卫渊是谁?忠勇侯?殿前司都指挥使?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辅之后,卫渊就是当之无愧的武将之首,是大周武将的核心领导人物。 但凡是参军的将领,谁不愿追随着这样的大人物? 想到这里,彭孙豁然起身,离开座位,站在卫渊身前数步左右,忽的单膝下跪道: “末将彭孙,愿追随卫帅,以效犬马” 话还没说完,萧逾明突然起身插嘴道:“彭将军乃是勇将,在卫帅身边,想必更有机会可以为国效力,为陛下尽忠!” 说着,卫渊已经快步来到彭孙身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握着他的手腕,眼神中充满着一种爱才如命的火热, “得彭将军相助,本帅在延边所为,万事可定矣!”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卫渊暗中的政治盟友 嘉佑六年,十月初旬。 汴京,忠勇侯府,卫渊与张桂芬的卧房中,明兰正说着近日趣事, “长柏哥哥与朝云姐姐的婚事总算是定下来了,也算了却我们家一桩大事。” “只是最近我那三哥哥倒是惹了个不小的麻烦,说是与几家勋贵子弟在樊楼吃酒,竟敢议论国策,扬言王尚书改革吏治是欲兴排挤文士之风” “后来被官家知道以后,直接将我父亲唤到宫里狠狠训斥了一番,若非二哥哥去求王尚书,只怕我父亲要遭一劫了。” 此刻,海朝云正坐在张桂芬身侧,二人一边看着静姐儿与壮哥儿,一边听着明兰说起一些事情。 张桂芬瞧了一眼海朝云,笑道:“婚期定在何时了?” 后者俏脸一红,道:“来年三月。” 张桂芬点了点头,“三月开春,再合适不过了。” 顿了顿,又看向明兰, “以你父亲的性子,想必是已经训斥你那三哥哥了吧?” 后者道:“动了家法,瞧着我三哥哥的伤势,近半月左右,是下不了床了。” 张桂芬道:“该打,你二哥哥好不容易拜了王尚书为师,按理说,你们盛家与王家已算是相交不错,可你三哥哥忒不懂事了,竟是说起王尚书的坏话来。” 明兰道:“王尚书气度倒是大得很,听说此事后,只是一笑了之。” 张桂芬道:“我常听你舅舅说起那位王尚书,说他是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像是这样的人物,岂是咱们这些人能揣摩的。” 明兰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壮哥儿的脸颊,这时,壮哥儿并未睡觉,而是在坐床上左看又看,当看到明兰时,竟是张开小嘴嬉笑了起来。 见状,张桂芬莞尔笑道:“看得出来,你弟弟倒是挺喜欢你。” 明兰轻轻摸着壮哥儿的小手, “壮哥儿真可爱。” 顿了顿,她又道:“最近我舅舅有给舅妈您送来书信吗?” 张桂芬摇了摇头。 明兰故作愤慨道:“舅舅也是,连壮哥儿与静姐儿的满月酒都不愿等,说去延边就去了,左右又不差那几日。” 卫渊走后的六七日,忠勇侯府举办了两个孩子的满月酒,但凡是在汴京城里的勋贵都来了,相当热闹。 “卫侯爷那么着急的去延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民间传闻的那般,用不了几年,朝廷将要对西夏起国战?” 海朝云好奇询问。 她们这些女子,其实对军国大事并不关注,只是聊到卫渊身上了,总是会让人想到‘战事’。 张桂芬摇头道:“我没问过,再说,朝中大事,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 “不过,我倒是问过我家官人,我家官人说,将来朝廷的军事重点,肯定是要由守转攻。” 由守转攻? 听到这里,海朝云下意识脱口道:“那岂不是说,将来要战事频发了?” 明兰只是听着,并未开口。 张桂芬乃将门之女,听到战事,并不会显得有太大波动。 但是海朝云不同,她是士大夫之女,像她们这种人,是最担心会有战事发生。 “这种事又岂是咱们能做主的?” “我家官人常说,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 张桂芬笑道:“行了,咱们也别议论这种事了,免得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明兰点头道:“有舅舅在,我倒是不担心将来会不会起什么战事。” 海朝云深以为然。 就连她们这些女子都知道,如今辽夏两国之所以忌惮大周,并非因为有张辅的坐镇,其中绝大部分因素是因为卫渊。 无论是他所写的练兵法,还是对西夏的总体战略方针,都堪称‘远见’。 有这样的人物镇守大周,何愁什么战事? “明丫头,过两日皇后娘娘要请我与娘亲去宫里用膳,我担心壮哥儿与静姐儿没人照顾,待我去宫里的时候,伱就来家里看着他们两个。” 闻言,明兰点头道:“这种事,何须舅妈您叮嘱?” 言谈间,宝珠走了过来,说是赵氏茶铺的赵小娘子来了,还带了些礼物。 张桂芬颇感好奇, “这几日没让她来教我做茶,两个孩子满月酒时,我倒是请她了,不过并未前来,今儿個怎么来了?” 跟着那赵小娘子学茶时,彼此间的关系倒是亲密不少。 随后,海朝云与明兰就跟着张桂芬来到前院见了赵小娘子。 看到对方提着一些上好的茶叶,张桂芬不由得皱眉道: “你那茶铺每月赚不了几个钱,给我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小娘子连忙摇头道:“此番是专程来感谢侯夫人的,要不是有您这层关系,只怕那负心郎还得不到应有的惩戒。” “忠勇侯府家大业大,想必是什么都不缺,这些茶叶是我亲自摘选又几经翻炒做出来的,还望侯夫人您莫要嫌弃。” 张桂芬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两个孩子满月酒那天,张桂芬只是给王尚书说了两句。 人家便将此事记在心上。 那辜负了赵小娘子的读书人算是彻底绝了前程。 在王安石看来,个人品性要远高于能力,品性不行,即使有着再高的才华,朝廷也不能录用。 这事就算是翻篇了。 “正巧你来了,不知你可有空做些茶汤?许久未喝你做的茶了。” 张桂芬笑着说道。 自卫渊走了以后,她整日待在府中多有无聊,幸好明兰与海朝云这段时日经常来寻她,要不然,迟早会憋出病来。 毕竟,女子坐月子期间或是刚生完孩子不久,情绪上最容易受到波动。 如今瞧着赵小娘子来,干脆将她留下,几个人好热闹热闹。 赵小娘子自不会拒绝,连连笑着点头道: “侯夫人愿意喝我做的茶,是我的福分。” 张桂芬道:“去春意阁那边吧,那里风景好。” “张嬷嬷,就有劳你先照料着静姐儿与壮哥儿。” 张嬷嬷作揖道:“请夫人放心。” 去往春意阁那边时,明兰又说起一事, “听闻最近富昌伯在为荣姑娘寻亲事呢,相看了好几家勋贵子弟,都没满意的。” 荣飞燕? 张桂芬笑道:“富昌伯府只靠着宫里的荣妃娘娘是不行的,你舅舅又不喜如今的富昌伯荣显,富昌伯府想要更进一步,自然要为荣飞燕寻个好亲事。” 海朝云道:“老富昌伯故去还未三年,这时候就忙活着荣家姑娘的婚事,会不会太早了些?” 士大夫出身的子弟,极其重视这些礼节教化。 张桂芬道:“只是先定亲而已,又不是成婚,再说,武勋家里,极少有在乎这个的。” 明兰道:“舅妈给陈将军说的亲事如何了?” 张桂芬摇头道:“别提了,自从你舅舅将辅国公的小公爷打了以后,两家就极少往来了。” “两个孩子满月酒时,秦振将军也只是差人送了些礼物,人未到,想来是对你舅舅出手太重一事耿耿于怀。” “这时候我要是登门撮合秦妹妹与大牛,只怕是连他们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 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近来无事,去了城外一条湖水前钓鱼。 皇城司出行,向来都讲究个门面,光是陪他钓鱼的人,就足足有十余名。 这时,有亲信在他耳旁呢喃了几句,他不由得哼了一声,道: “真是什么人都往我皇城司里来塞。” 忽的,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又连忙道:“将此子带上来。” 随后,一名模样俊秀的青年男子就来到燕达身后,双膝下跪道: “卑职张巽,拜见燕指挥使。” 卑职? 燕达冷笑一声,道:“你还未入皇城司,无需自称卑职。” 张巽磕头道:“卑职此来,就是想求燕指挥使给个差事,卑职今后必为燕指挥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乃是勾当内东门司张茂则的干儿子,所谓内东门司,其实就是一个太监组织,其职责是检查宫禁人物出入等诸事。 贴身伺候赵祯的太监朱总管负责管辖整个皇宫里的太监。 张茂则的职位更像是太监副总管,其地位仅次于朱总管。 二人间经常会闹出矛盾,并且,张茂则对于朱总管的威胁很大。 朱总管是背靠赵祯这颗大树,而张茂则的背后站着曹皇后。 张茂则的干儿子,又是个俊俏后生,可见,与张茂则之间有着比较复杂的关系。 太监,也需要情趣生活啊。 因此,燕达对张巽极其厌恶。 皇城司都指挥使一职,在太祖建国初期,一直都是由宦官担任。 后来,因此司也是属于禁军的一个分支,故而才用武将担任指挥使职位。 张茂则想将张巽塞进皇城司,一是想壮大自己的势力,二是想给张巽一个较好的未来。 毕竟,皇城司里的差事,是最好混功绩的。 搁在以前,由朱总管压着张茂则,对方是不敢做出公然向皇城司塞人的事情来。 但是,赵祯的身体不行了,曹皇后还很康健。 将来新皇登基,皇后垂帘听政只怕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届时,朱总管必然失势。 因此,张茂则已经无惧朱总管了,开始公然的,要扩大自己势力了。 燕达与朱总管之间没有直接往来。 但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他,朱总管,卫渊,三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政治同盟了。 倘若让张茂则心机得逞,必然会影响三人铁桶一块的政治联盟态势。 而且,据说,张茂则已经开始接触王安石了。 就在燕达思虑着该如何安排张巽时,忽的,鱼儿上钩了。 燕达并未握着鱼竿,那鱼儿劲力也是不小,竟是将放置在木托上的鱼竿拽进湖中。 不等燕达说些什么,张巽竟是眼疾手快的跳进湖里,握住鱼竿,顺势将鱼儿抓在手里,大笑道: “燕大人,好大一条鱼!” 燕达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开口道:“确实是很大的一条鱼。” 待张巽将鱼儿抓上岸以后,又道:“大人,不知鱼篓在哪?卑职给您放进去。” 燕达摆手道:“这条鱼,就赏给你了。” 张巽故作惊喜,再次下跪道:“谢大人赏!” 顿了顿,张巽又道:“大人,卑职想留在您身边效力,还望大人应允!” 燕达眯着双眼,道:“漂亮话谁都会说,讲讲看,想要什么。” 张巽抱拳道:“卑职斗胆想向大人求个差事,为大人效力,万死不辞!” 差事? 燕达冷声道:“前往敌国刺探军情,你行么?” 张巽低头不言。 燕达继续道:“在边军中担任监军,戍卫一方,你行么?” 张巽脸色尴尬,面对燕达身上透露出的威严,浑身发颤。 燕达缓缓起身,背对张巽,“倒是有件差事,官家龙体欠恙,需要用贺兰山的雪莲为药引,你去取吧,回来之后,去皇城司监察司当差吧。” 闻言,张巽面色一喜,接连叩首道:“谢燕指挥使栽培!” 随后,燕达返回皇城司官署时,找来一名亲信,对其叮嘱道: “你亲自去一趟延边,求见卫侯爷,将张巽的身份告知卫侯爷。” 亲信好奇道:“指挥使大人是想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燕达瞪了他一眼,道:“区区一个张巽,何须请侯爷出手?” 亲信不再多言。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问下去,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借刀杀人? 就算是他燕达杀了张巽又能如何? 一个男妓而已,没了就没了,张茂则敢跟自己翻脸? 他只是想告诉卫渊,借助张巽的事情,扳倒张茂则,给朱总管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燕达也可以赚,但是,燕达身为皇城司都指挥使,并不需要朱总管的助力。 可卫渊需要。 只要朱总管欠了卫渊这个人情,从此以后,三人间的政治联盟只会更加稳固=。 “张茂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染指皇城司?” 坐在马车里的燕达喃喃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 与此同时。 延边。 卫渊离开保安寨,前往贺兰山。 庆州,康国公府。 有亲信将卫渊行踪告知康国公韩绛。 小公爷韩宗师问道:“父亲,要不让孩儿前去拜会卫渊?” 韩绛瞅了他一眼,“你?你在朝中担任何职,有什么资格去拜会卫侯爷?” 韩宗师略显尴尬,“父亲的意思是?” 韩绛沉默片刻,最终做出决定, “我亲自去贺兰山,见一见这位鼎鼎大名的卫无敌。”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贺兰山缺 张巽领了差事之后,当日就骑上一匹快马,带着两名皇城司干吏前往贺兰山。 与此同时,张茂则向曹皇后提及王安石妻子‘吴琼’擅文一事,还说吴琼相夫教子,严谨治家,不愧是少师夫人。 再过十日左右,曹皇后要在宫中设宴,邀请了许多勋贵、大臣的妻子。 但这吴琼,她倒是不曾仔细留意,只因王安石来到汴京后,吴琼一直深居浅出,不曾再与各名门有所往来。 故而,若非张茂则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只怕曹皇后都不晓得还有‘吴琼’这样一位贵妇。 “本宫若无记错,这吴琼乃是王少师的表妹?” 曹皇后问起。 提及王安石,不说他吏部尚书的职位,而是王少师,可见,曹皇后对于赵曦也是极其看重。 张茂则点头道:“吴大娘子的确是王少师的表妹,坊间传闻,二人两小无猜,十分恩爱。” 曹皇后道:“既然是王少师的妻子,过几日的宫宴,也邀请她来吧。” 张茂则拱手道:“奴婢这便去传话。” 曹皇后眉头一挑,显得颇为好奇。 传个话而已,何须他亲自去? 不过,此间小事,曹皇后也并未在意。 有了皇后的旨意,张茂则就能名正言顺的前往吏部尚书府了。 酉时初。 正打算前往王安石府上的张茂则接到消息,说是张巽已经出发前往贺兰山。 对此,他深感满意, “听闻这位皇城司都指挥使与卫渊关系匪浅,而那位卫侯爷又与朱总管走得比较近。” “如今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牢不可催,只要没有燕达与卫侯爷的参与,这总管之位,他迟早是要让贤的。” “告诉咱家那宝贝儿子,只要他能在皇城司站稳脚跟,咱家许诺他一世富贵。” 随后,他便离开皇城。 待来到吏部尚书府时,恰巧王安石已经散衙归来。 张茂则以懿旨之名,见到了王安石的妻子吴琼,果真如传闻中那般,仅是从其眉宇间就可看出是极其聪慧的女子,模样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可是胜在干净。 “吴大娘子,皇后娘娘说,十日后,邀请您参加宫宴。” 待张茂则话音刚落。 吴琼先是看了一眼王安石,微微皱眉道: “皇后娘娘怎么想起来让我去宫宴的?” 后者道:“让你去你就去吧。” 吴琼微微颔首,作揖道:“张公公,请代为转告娘娘,妾一定会去。” 张茂则笑道:“好。” 顿了顿,他看着王安石,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状,王安石颇为好奇,先让吴琼退下,随后询问道:“还有事?” 张茂则犹豫片刻,直言道:“王尚书,不知您如何看待卫侯爷与朱总管之间的关系?” 王安石眯了眯双眼,“武勋勾结内侍,乃是死罪,你想说什么?” 张茂则深深作揖道:“王尚书,您是聪明人,咱家便就直言了。” “您贵为太子少师,卫侯爷贵为太子少傅,将来,您们二位就是我大周的擎天之柱石。” “咱家在宫里” 他话还没说完。 王安石突然将身旁的茶杯打翻在地,“滚!” 张茂则顿时懵了,“王尚书,您这是何意?” 王安石眼神狠辣的吐出一个字, “滚!” 张茂则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咱家知道,以王尚书这般清流品行,是不屑与咱家一介宦官为伍.” 王安石冷哼一声,“再不滚,本官便叫人将你逐出去!” 张茂则深深皱起眉头,“咱家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 王安石道:“懿旨已经宣读完了,你可以走了。” 张茂则猛地一甩袖,“迂腐!”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此间。 王安石瞧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宫里怎么会有这等蠢货?” 他不与张茂则合作,还真不是因为对方乃宦官。 而是他觉着,张茂则太蠢了,蠢到将来很有可能会连累死自己。 再说,难道只有卫渊与朱总管关系好? 他王安石就不能与朱总管关系好了? 张茂则.太急功近利了。 —— 嘉佑六年,十月七日。 卫渊一行人已经来到贺兰山一带。 此前,他在平戎寨那边还待了一日左右。 延边各寨,以平戎寨实力最为强横,也是阻挡西夏军的要塞,光是驻扎军队就有五万左右。 康国公与种谔对平戎寨的军队,也只有练兵而无调兵之权。 卫渊认为,这样总归是有些不妥。 当年,因为有范文正公坐镇延边,深得赵祯信任,可以统辖各寨兵力,亦有调兵之权。 但如今,随着范仲淹的离世,赵祯对大多边将都不太信任。 当西夏军来犯时,范仲淹能够及时调兵遣将做出调整。 可如今呢? 西夏军来犯的时候,边将还要汇报给朝廷,才敢调兵应战。 一来二去,战机都给延误了。 这个问题不得到解决,边境的安宁就得不到保障。 延边不像是代州,代州有长城,有雁门,敌军来犯,大可以守城应战,无需调兵。 可延边地域广袤,若不及时调兵应敌,很容易就会陷于被动。 此刻,贺兰山前。 卫渊在这里看到了西夏军驻扎的遗址,种谔进攻这里时,已将此地付之一炬。 “你们可知,西夏为何偏偏选择此山为藏兵之地?” 卫渊询问起身旁诸多将领。 随后,他们看着眼前一座雄伟山脉以及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陆续开口道: “是因此地易守难攻?” “此地山脉绵延无尽,乃是天然屏障,可护一地安宁?” “若是西夏伐我大周,从此山进军,更得地利?” “.” 卫渊点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更重要的,是因为李元昊有居安思危的念想。” “贺兰山最靠近我大周边境,若是两国交战,此山必为兵家必争之地。。” “他们将此地打造成练兵、藏兵之地,就如同一个钉子,狠狠钉在了我大周的边境。” 萧逾明道:“好在,此山如今已归属我大周。” 卫渊道:“不于此地驻军,就算不得是我大周的疆域。” “走,随我登山去一瞧究竟。” 彭孙连忙劝阻道:“贺兰山外乃是西夏重镇洪州,卫帅登山,若是被西夏将士发现,只怕.末将恳请卫帅以防万一。” 卫渊毫不在意道:“本帅此来任务,就是要巩固贺兰山一带的防线,不登山,本帅又如何能将此地形貌了然于胸?” 说着的期间,已经登山而去。 不多时,待众人来到一座山峰顶端,才清晰地看到了贺兰山脉的风貌。 贺兰山高大雄伟,如利剑一般矗立在天地之间,四处望去,千里沃野,极尽优美。 这一刻,众多将士才能清晰认识到,为何此山有如此重要了。 无论是谁占据此山,前后千里沃野,都将面临无险可守的的尴尬境地。 相较于其余将领都在深思贺兰山的重要性,卫渊那边,就已经开始焦虑,该派多少军队,以怎样的方式来固守贺兰山了。 “山脉绵延百里有余,若是全部布防,至少需要十万兵力。” “西夏军只在某几处险要之塞驻军,才得以被种谔寻到战机。” “彭孙,你记一下,这几座山头,都至少需要驻军一千五百人,互为犄角之势。” 下山途中,卫渊又亲自说了于此地驻防的一些重点, “要建城寨,依山而建,总计建十座山寨,安置于每座山峰之间,山寨与山寨之间的距离间隔不可超过十里。” “每座山寨驻军五百到一千人不等。” 彭孙道:“如此,我大周边防重点就要往前推到贺兰山一带了。” 卫渊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莫使此山再易主。” 他用了足足两日的时间,巡视完整条贺兰山脉,正欲离去前往长城岭一带时,陈大牛来报,说是有皇城司的人前来求见。 卫渊见了那人,有些熟悉,似乎是燕达身边的亲信。 一路疾驰,此人显得风尘仆仆,将张巽之事说出。 卫渊让其下去休息之后,便将萧逾明唤来, “燕达的意思是,不仅要让那個叫做张巽的留在贺兰山,还要借此事趁机扳倒张茂则。” 后者略微沉思道:“属下曾记得,这张茂则曾经有意接触侯爷,被侯爷拒绝?” 卫渊道:“朱总管帮了我们不少忙,若不是他,只怕官家早就对我起疑,我也万不可能仕途通顺。”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官家身体不行了,宫里自然会跳出一些倡优,要危及朱总管的地位。” 萧逾明道:“咱们该怎么做?请卫帅示下。” 卫渊道:“稍后,我会画上一份假的贺兰山布防图,待张巽到了贺兰山,伱让麾下将领去接洽,故意与其饮酒,将布防图给他看。” “事后,这份假的布防图会失窃,将罪名都扣在张茂则的身上,由边将写劄子呈递官家,届时,就交给皇城司如何去调查了。” 乍一看,卫渊的这个计划疑点重重。 寻常将领走卒,怎么可能接触到贺兰山布防图? 但是,宫里的太监有了问题,一般都是交给皇城司去调查。 而皇城司会将卫渊的整个计划的漏洞都给弥补,不会出现丝毫的端倪。 萧逾明点了点头,“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卫渊不再多言,转而一叹。 萧逾明跟随在他身边多年,对他自然是极其了解, “侯爷是觉得,无论何时,都甩不掉这些阴谋诡计?” 卫渊道:“咱们不像王安石,他是满腹经纶,肚子里装得都是治国之策,此生大可以做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纯臣。” “更不像我们的老师张辅,自幼就继承了国公爵位,戎马一生,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们都不屑于阴谋诡计,都可以毫无保留的为国效力。” “但是我等一步步走到今日,已经身陷泥泞,不愿后退一步,只能前行。” “可前方的道路布满了泥泞、荆棘,想要毫发无损,已是不太可能。” 萧逾明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 “远之说,在汴京远没有在代州肆意,末将偶尔也会如此去想。” “如果是在代州,就没有所谓的暗箭,也可以原理朝堂纷争。” 卫渊摇了摇头,负手而立,怅然道:“回不去了。” 的确回不去了。 他要是退一步,会有很多人的利益受损。 那些人也不会让他退一步。 翌日。 张巽来到贺兰山。 此时,整座山脉,都被边军把控。 当张巽表露出自己皇城司的身份后,才得以出入贺兰山。 而萧逾明所派遣的将士以监视张巽为由,与其一同寻找贺兰山雪莲。 半日未果,正要用食时,那名将士提出,与张巽饮酒一番。 张巽初来乍到,又看到那将士对自己皇城司的身份很是敬重与好奇,便就应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康国公韩绛到了。 卫渊亲自前去相迎。 二人在贺兰山外会见后,宛若多年未见的老友,彼此寒暄不止。 实际上,他们才只是第一次相见而已。 韩绛说道:“卫侯爷,你说说你,来到延边这么久,怎么不去庆州瞧一瞧?我好一尽地主之谊啊!” 卫渊拱手道:“康国公言重了,我此来身负皇命,要负责将贺兰山一带的防御诸事,实在不敢迟疑。” 韩绛笑道:“卫侯爷精通用兵之道,区区小事,自然是难不住卫侯爷。” “小事?”卫渊挑了挑眉头。 韩绛点头,“小事。” 卫渊笑道:“相较于康国公来到贺兰山,此事的确为小事。” “康国公,请。” 韩绛同样伸出一手,“请。” 待来到大营中,卫渊早已将酒水备好, “康国公常年镇守边境,应该也知道,边疆苦寒,小弟只能略备薄酒了。” 严格来说,韩绛与张辅算是一辈。 卫渊有意将自己的辈分抬上去,其实是想试一试韩绛的态度,绝非是让他难看。 巡查边军,巩固边防,在康国公眼里是小事。 那卫渊就不得不有所怀疑,在他眼里,究竟什么才算是大事? 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延边的布局?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左右。 众人酒过三巡,韩绛与卫渊二人以巡视贺兰山为由,暂且离开大帐。 待二人来到一处空旷地带,韩绛突然开口道: “早就听闻卫侯大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算是了却老夫的一桩心事。” 卫渊道:“本打算将贺兰山一带驻防好以后再去庆州拜访康国公,不料竟是劳驾你亲自前来贺兰山,若早知如此,我定能早早前去相迎。” 韩绛呵呵一笑,“卫侯,我虽然有进士功名,但终归到底,是武勋,你我是一路人。” “老夫也就开门见山了,如果仅是为了布防贺兰山一带,何须卫侯亲来?” 言外之意,他不是纯粹的武勋,与卫渊注定走不到一块。 如果卫渊来延边目的不会影响到他的利益,他也就对卫渊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无论武勋还是士大夫,他都不想去得罪。 朝中是个什么局势,他也一清二楚。 卫渊道:“实不相瞒,起初来陕西路时,我还问过我的老师,也就是英国公,问他老人家你这位为国戍边的国公好不好相处。” “我本以为,你我见面不说是剑拔弩张,却也是都看不惯对方,但今日相见,我倒是与你很能聊得来。” 言外之意是,我在陕西所为,不会影响到你的利益,我们可以做朋友。 二人之间的言谈界线都很明确,那就是不触及彼此敏感的事情。 比如,韩绛不会主动询问卫渊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只是想知道他的到来,会不会影响到自身利益。 而卫渊也并未回答此来所求为何,更不会让韩绛感到为难。 事情谈到这里,韩绛所有的忧心都没了,而是向卫渊问起一些无关己身痛痒的事情, “据说韩相与文相最近在朝中争得厉害,许多士大夫都被排挤出了京城,不知官家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敢说这个话题,其实是想放出一個信号,那就是视卫渊为朋友。 如果不是朋友,谁敢去聊那种敏感的话题? 像韩绛这样的边疆柱石,怎么可能会主动得罪正在蒸蒸日上的卫渊?更何况,这个人还未做出影响到自身利益的事情。 与其说是问官家是怎样的态度,倒不如说是对卫渊的又一次试探。 “官家是什么打算,咱们做臣子的,怎好揣摩?要不是那二位斗得厉害,我想图个清净,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请命离开京城。” 这句话是说,咱们不是敌人,可情分还没到谈论朝中事情的时候,我来延边,是想要清净,这个清净,也包括延边的诸多人物别给我使绊子。 韩绛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卫侯爷在延边的这段期间,公事上,尽管开口,我陕西路各军都会鼎力相助卫侯。” 卫渊拱手道:“如此,就先多谢康国公了。” 井水不犯河水,是二人最好的状态。 卫渊只是想在延边留下些自己的势力,并不想树敌。 在朝中当官,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韩绛只在贺兰山一带停留了半日便就离开此地,对于他来说,目的已经达成。 返回庆州途中,小公爷韩宗师询问道: “父亲,卫渊来咱们延边,到底要做什么?” 马车里,韩绛沉声道:“要称卫侯。” 卫侯? 韩宗师内心略显震撼,父亲与卫渊只是聊了片刻,连称呼都要自己改了? “是父亲。” “卫侯来咱们的地盘,到底要做什么?” 韩宗师继续问。 韩绛正色道:“谁的地盘?咱们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是官家的地盘!” “至于卫侯爷来这里做什么,与咱们无关。” “如果他有什么要求,不过分的,就应了吧。” 说到这里,便是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韩绛一行人刚走不久,卫渊就已启程前往‘长城岭’。 随着西夏与大周时常爆发战争,原本完好无损的长城,已经残破不堪,因矗立于山脉之间,故而被当地人称之为长城岭。 “卫帅没来之前,军中不少将领都说,应该要将那边的长城重新修筑,可是末将认为,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 坐在马背上的彭孙向前方的卫渊开口说道。 陈大牛点头道:“我虽然不懂,可也知道,修建长城需动大功,要是再被西夏军夺了回去,咱们就做了无用功了。” 卫渊别有深意的看了陈大牛一眼,心道:“这厮最近常挑灯夜读,言谈之间,倒是长进不少。” 随后,笑道:“修建长城是别想了,朝廷不会去动大工,但若是修建几座城寨还是可行的。” 彭孙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失落情绪。 边将的战士都希望将长城修筑,如此,抵御西夏军可谓事半功倍。 这时,萧逾明前来,意欲说些什么。 彭孙主动拉开了距离。 见状,卫渊摆手道:“无妨,一起听。” 彭孙愣了愣神。 萧逾明将张巽的事情说出。 彭孙一直低着头,并未表态。 卫渊道:“彭将军,这个张巽的义父乃是大内副总管张茂则,我想请你写份劄子呈递官家,将此事说说清楚,如何?” 彭孙什么都未询问,当即表态道:“末将明白,请卫帅放心。” 不久,千里加急的奏报送往汴京。 —— 嘉佑六年,十月十二。 曹皇后于延福宫内设宴。 英国公夫人早早就来到了宫里,并未与张桂芬同行。 待她来时,午宴已即将开始。 刚入皇城,就见到了同样刚来不久的王安石夫人吴琼。 张桂芬主动上前打起招呼,“可是吴大娘子?” 吴琼转身,见到张桂芬,愕然道:“雁门郡夫人?” 二人相视一笑。 随后,她们便并肩同行, “吴大娘子怎么来得这么晚?” 吴琼道:“家里有些琐事,处理好之后才来,好在还没误了时辰。” “侯夫人怎么也来那么晚?” 张桂芬道:“不怕吴大娘子笑话,自我生了孩子,便是片刻不敢也不想与两个孩子分开。” 吴琼点头道:“这有何可笑话的?当初我生孩子时也是这般。” 不远处,有一些勋贵家眷与名门女子看到她们交谈极好,便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平日里,勋贵与清流之间,从无往来,而这侯夫人与尚书府的大娘子倒是交谈甚欢,怎能不引人注意? “王尚书乃是太子少师,忠勇侯是太子少傅,坊间传闻,二人乃是未来国之辅臣。” “她们两位走到一起,有什么好议论的?” 随着一名妇人缓缓开口,众人才不看向她二人。 张桂芬第一次见到吴琼,是在壮哥儿与静姐儿的满月酒上。 当时,王安石是带着自己的夫人来的。 由于那日太忙了,张桂芬并未与吴琼过多交谈,但是对她却有极深的印象。 吴琼性子温婉,是正儿八经的江南女子。 张桂芬乃将门虎女,性子较直,按理说,二人就算不是势同水火,但也绝不会相谈甚欢。 可偏偏二人都对彼此保留一定的好感。 待来到延福宫那边,二人更是并排坐在一起,相互间有说有笑, “卫侯爷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吧?你可想他?” “不瞒姐姐说,妹妹这心里如何能不想?只是我家官人公务繁忙,我总不能拖他后腿才是。” “唉,咱们女儿家一向都是嫁夫从夫,也不瞒妹妹,我家官人也是如此,整日里除了忙于公务之外,极少顾家。” “.” 二人言谈间,有许多人来给张桂芬打起招呼,想要与她攀攀关系。 张家与卫家,将来就是勋贵中最为显赫的家族。 若是能与张桂芬交好,获得的利益难以想象。 “妹妹还真是受欢迎,这前来给伱打招呼的人,都是三五成群。”吴琼笑着说道。 张桂芬摇头叹道:“她们只是与姐姐你接触不深,若是知道姐姐的身份了,怕是也会向你打招呼。” 王安石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宰辅,谁不愿与宰辅夫人交好? 二人言谈间,经由张茂则通报,曹皇后缓缓来至此处。 一时间,诸多贵妇皆起身相迎作揖, “拜见皇后娘娘.” 曹皇后端坐在首位,看着人来得很齐,心中也是颇为高兴,摆手道: “都坐下吧,不必拘束。” 说着,看向坐在自己身前左侧首位的张夫人,问道: “桂芬那丫头来了没有?” 闻言,众人都是有些惊讶。 皇后娘娘竟是直接询问起张桂芬? 不等张夫人应声,张桂芬那边已经再次起身, “娘娘,桂芬在这儿。” 见状,曹皇后笑道:“听闻你生了一子一女,龙凤胎,吉利得很,改日带着两个孩子来宫里坐坐。” 她是皇后,可以说‘龙凤胎’,像张桂芬这种敏感的地位,对外说,只能是‘麟子与麟女’。 张桂芬作揖道:“谢娘娘厚爱,待孩子大些,桂芬一定带着两个孩子来见娘娘。” “好好好。”曹皇后点头笑道:“那本宫就等着。” “本宫今日请你们来,是觉着许久未见,想在一起热闹热闹,都别拘束,用膳吧。” 话音刚落,就有几十名宫女依次端来美味佳肴,放置于每位贵妇身前的桌子上。 如此其乐融融的一幕,却随着朱总管的到来戛然而止,使周遭气氛变得不再祥和。 只见朱总管来到曹皇后身前说了几句,站在曹皇后身侧的张茂则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跪地叩首, “娘娘,冤枉啊,奴婢没有通敌,没有通敌啊!” 曹皇后深深皱起眉头,“他平日里都跟在本宫身后,何时能有机会与异族合谋?” 与此同时,诸多贵妇都因此事而小声议论起来, “张公公通敌了?” “不能吧?” “究竟怎么一回事?” “.” 张桂芬也正好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吴琼朝着她摇头,她也只好耐住好奇的心思继续看下去。 片刻后,朱总管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奴婢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将张公公移交皇城司审讯,还望娘娘莫让奴婢难做啊!” 皇城司? 听到这三个字,曹皇后顿时勃然大怒,不等她说什么,张茂则便是不停地磕头道: “娘娘,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要是去了皇城司,断无活路了啊!” 此时此刻,他如何能够不知,是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与朱总管共同谋划所为? 怪不得燕达那般爽快的就给了张巽差事。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 曹皇后沉声道:“说他通敌,到底如何通敌?好让本宫明白明白。” 朱总管直言道:“边将彭孙千里加急送来的劄子,说是卫侯爷亲自谋划的贺兰山一带布防图被盗,经由边军将士调查,张公公的义子张巽将布防图倒卖给燕国。” “后来,彭将军将张巽抓住,经严加审查盘问,才得知,张巽入皇城司讨了份前往贺兰山为官家寻药引的差事,借由此事,接触边将,打听卫侯爷布防贺兰山的消息.” “如今,证据确凿,这布防图失窃一事,的确与张公公有关,官家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要将张巽关入皇城司待审。” 包括曹皇后在内,所有人都是震撼起来。 布防图也敢盗?也敢卖给异国?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当张桂芬得知,此事极有可能与自家官人有关时,更是低头保持沉默起来。 听朱总管说那么多,张茂则也能猜到,是卫渊在做局,否则,谁还能影响到边境? 就凭张巽那小子,能接触到贺兰山布防图? 想到这里,张茂则情急之下,竟是脱口而出道: “娘娘,是朱总管,是忠勇侯,他们要害奴婢啊娘娘!”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卫侯爷要害他?” “.” 诸多贵妇都觉着,这是有好戏看了啊。 朱总管怒斥道:“大胆!你要说咱家害你,或许还有人信,卫侯爷是谁?他为何要害你?就你也配?” 曹皇后正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茂则都要急哭了, “娘娘,请您相信奴婢,奴婢从未骗过您啊!” “若非卫侯布局,就凭张巽,如何能够接触到布防图啊!” “是卫侯,是卫侯!” 话音刚落。 张夫人看向张茂则的神情,隐隐透着几分杀意。 其余人纷纷都觉得,张茂则蠢到家了。 且先不说卫侯爷为何要害他,就算是有理由,这种事情能当面说吗? 卫侯爷是谁?武将之最啊!倘若此事真的牵扯到了卫侯爷,整个京城都要地龙翻身了! 就在张夫人刚要起身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女儿张桂芬已经忍不住了,站在走道间,先是向曹皇后深深作揖,而后一脸肃穆道: “混账!我官人身居殿前司都指挥使,掌管国朝军国大事,为抵御敌国可谓殚精竭虑,又怎会只为害你而将布防图泄露出去?” “更何况,你乃是内侍,却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指责朝中大臣诸多不是,难道,你是想做赵高?高力士?陷害忠良?” “娘娘,今日若不给桂芬一个交代,还我官人一个清名,桂芬宁可一直跪在这里,直至跪死为止!” 说罢,张桂芬长跪不起。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指点顾廷烨 此时,延福宫大殿前。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跪地不起的张桂芬。 心中对这位将门虎女都不由得钦佩了几分。 敢为了自家官人,当着曹皇后的面,说出那番话,是需要一定魄力的。 朱总管看向张茂则的目光,就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如果对方一口咬定,是自己要害他,可能还有些许翻身的机会,再不济,有曹皇后在,不至于身死。 但千不该万不该,直接了当的将卫渊牵扯到。 即使是他的布局谋划,但是这种事情能说吗? 一旦说了,朝中勋贵武将们,能让张茂则活下去吗? 顿了顿。 曹皇后先是命身边的婢女狠狠抽了张茂则一巴掌,随后,看向张桂芬,开口道: “张家丫头,起身吧。” “卫侯爷乃是我朝大将军,是国之柱石,本宫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其出言不逊!” 闻言,张桂芬并未起身,而是继续叩首,开口道: “这位公公身为内侍,却栽赃前殿大臣,娘娘仅是掌嘴责之,桂芬.桂芬心里委屈!” 话音刚落。 张夫人包括同属勋贵的那些人还未讲什么,却见王安石的妻子吴琼突然站起身来作揖道: “娘娘,无论是何因由,身为内侍,都不该公然议论前殿大臣,且先不说卫侯爷为何要害这位公公,害了他又有何好处。” “但是,卫侯爷毕竟是奉皇命巡边,若是不严加处置这位内臣,免不了会让功臣寒心。” 她为何站出来帮着张桂芬说话,没有几人知晓。 但是,就连她这个清流家眷都站出来说话了,勋贵家眷们很快达成统一战线,一致对外,陆续站起身来,开口道: “娘娘,如果随便一位内侍,都能栽赃陷害国之重臣,只怕再无人敢为国效忠尽力。” “娘娘,卫侯爷乃是国之柱石,没有理由会害这位有着通敌嫌疑的国之重臣。” “众所周知,卫侯爷战功卓越,辽夏两国无不忌惮,若是敌国与眼前这位公公有何谋划,要害卫侯,倒是也能解释的清楚。” “.” 她们为何要帮卫渊一家? 原因很简单,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任那张茂则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会殃及到卫渊地位分毫。 大周可以没个内侍,但不能没有卫侯爷。 既然这事牵扯到忠勇侯府了,本着勋贵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原则,帮衬一二,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诸多人发言,纵然是曹皇后,也不可能公然徇私。 而冷静下来的张茂则已经冒出一身冷汗,万念俱灰。 曹皇后缓缓闭上双眼,摆了摆手,道:“罢了,将他移交皇城司严加审讯。” 朱总管自然不会放过这個大好时机,二话不说,直接让侍卫将张茂则带了下去。 闹出这般一幕,曹皇后也没了兴致,遂让一众女眷自便,自个儿返回宫中休息。 如果张茂则不将卫渊的名号说出,其实是有救的。 毕竟,曹皇后与官家之间共渡风雨几十年,不可能连个人都保不住。 只是如今牵扯到卫渊,她也无能为力了。 卫渊乃是太子少师,是她与赵祯亲自内定的将来辅臣,卫渊与张茂则之间,并非是选择题,因为他不配。 皇后一走,张夫人等人自是不会留在此间,遂相继离去。 待吴琼走时,张桂芬特意叫住了她,表示感谢, “今日要多谢吴大娘子仗义执言了。” 吴琼笑道:“侯夫人言重。” 张桂芬道:“有机会一同去品茶赏花。” 吴琼道:“恭敬不如从命。” 她走后,张夫人来到张桂芬身侧,语重心长道: “方才我听人说,前不久,那内侍曾去过吏部尚书府,似是与王尚书产生了争执。” 张桂芬好奇道:“母亲言外之意是说,这吴琼帮我,也是在帮她自己?” 张夫人点了点头,“丫头,你记住,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帮我们。” 张桂芬深以为然。 她接触吴琼,何尝不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呢? 宫宴结束后两日,张茂则的事情有了结果。 经过皇城司‘调查’,此人的确是有通敌嫌疑,按照国朝律法,秋后问斩。 而张茂则因愧对官家与皇后,自杀在皇城司大牢中。 宣政殿内。 因张茂则通敌一事,燕达已经写好了劄子呈递给赵祯。 而后者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燕达认为,卫渊布局,经过皇城司的查漏补缺,已经算是天衣无缝。 至于朝中那些大臣们,比如韩章、文彦博这两位宰执,并未发表对此事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只是死了一个内侍而已。 像是他们这些士大夫,对有权柄的太监内侍,一向都是深恶痛绝。 尤其是张茂则竟敢‘栽赃’卫渊这位前殿大臣。 燕达离开皇宫时,是由朱总管的一位亲信相送。 那亲信说道:“朱总管说,想请您代为转达总管大人对卫侯的感激。” 燕达微微颔首,“你回去之后就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谁是‘臭皮匠’?不言而喻。 谁是诸葛亮?反正不是那个张茂则。 但针对此人的局,算是三人默契所为,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三人的合作,也算是于无声中达成。 或许,没有谁是那个诸葛亮,但谁要是挡了他们三个人的路,谁就是那个‘诸葛亮’。 —— 嘉佑六年,十月底。 卫渊已经在长城岭徘徊数日,大抵是将这一带的布防情况都交代清楚了。 同时,关于张茂则的事情,也传到了他这里。 卫渊嘱咐萧逾明,“为了以防万一,将张巽移交皇城司的途中,就说他公然逃窜,被就地斩杀。” 张巽一旦活着到了京城,若是有人借此机会针对卫渊,只怕事情会变得麻烦起来。 让他死在路上,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个结尾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请卫帅放心。” “经由皇城司的密探调查得知,李宁令哥与李谅祚都被关了禁闭,革除一切职务。” 听到这个消息后,卫渊并没有明显的神情波动,淡淡道: “李元昊这么做,也只是想要暂时稳住国内局势,不使二子相争的惨剧发生而已。” “听闻李元昊的身体出了问题?可有此事?” 萧逾明道:“大多都是坊间谣传,皇城司的人倒是调查过,如今过去这么久,夏主的身子骨到底如何,没人能说个准确。” 卫渊点了点头,“只要李元昊一死,李宁令哥与李谅祚之间必起战端。” “野利遇乞那个家伙没有称雄做主的野心,对他来说,偏居一隅,已经足够了。” “将来李宁令哥与李谅祚二人胜出之关键,就是野利遇乞。” 萧逾明道:“提起野利遇乞,末将倒是想起一事,此人如今正与吐蕃赞普接触,您看,是否要提防一二?” 卫渊笑道:“只是想给自己找条后路而已,不用管他。” “吐蕃诸教主不敢因为西夏而得罪我大周,他们也只是想在各国间尽可能周旋而已。” 顿了顿,卫渊将这几日画好的长城岭布防图交给彭孙,道: “待此间事了,我将要返回京城,本想带你回去,可思来想去,你还是留在这里,将边防巩固为好。” 彭孙接过布防图,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随后,深深作揖道: “请卫帅放心,您怎么说,末将就怎么做。” 卫渊深感满意。 有了彭孙与顾廷烨二人在延边,又有种家军相助,将来若是天下乱起,这些都将成为自己的资本。 但他更希望,最好没有那个大乱的将来。 “彭将军,本帅对你很器重,将来定会委你以重任。” “本帅希望,你能够在延边做出一番功绩,不远的将来,本帅会想方设法将你调到京城。” “待本帅回京之后,会奏请官家,将贺兰山一带的防御诸事交给伱。” 卫渊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要给彭孙升官的事情,但也确实给他加了担子。 只要按照他的构想,将贺兰山一带防御工事兴起,自然也就有了功绩。 “末将多谢卫帅栽培!” 彭孙认为,人想要发达,需要遇到自己的贵人。 而他的贵人,就是卫渊。 又过一日,在卫渊即将离开长城岭,前往此行最后一站‘十里井’时,远在渭州的顾廷烨已经赶来。 卫渊亲自在大帐内召见了他, “在种将军与康国公相继离开之后,你才选择前来,而且并未兴师动众,很聪明。” 任谁都清楚,顾廷烨是卫渊的人,所以,他来求见卫渊,最好是低调再低调。 顾廷烨抱拳道:“卑职早就想来见卫帅,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卫帅的意见,卑职不敢妄动。” “听闻卫帅离开保安等诸寨时,卑职才敢赶来此处求见卫帅。” 闻言,卫渊摆手道:“咱们两家,无需这般见外。” “选择让你从军,而并非是科考,使你十年寒窗之功付之东流,你可怨我?” 顾廷烨连忙道:“卫帅对卑职大恩大德,卑职此生难忘,怎会对卫帅生怨?” 说到底,他们宁远侯府,就是靠军功发家的。 结果顾廷烨这厮却要参加科举,明显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卫渊曾分析过,应该是顾廷烨与顾偃开之间父子关系不算和睦,顾廷烨不愿借着父亲的名头混迹于军中。 可顾家不能失去军方的助力,顾家必须要有人在军方扎根。 否则,所谓侯府,终归到底,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 因此,顾廷烨直到现在才明白,卫渊让他来参军的意义,他心中怎能不生感激? “一州团练使,虽然官阶不大,可好歹能够直接参与军中之事,假以时日,你超越你的父亲,也不是没可能。” 说到这里,卫渊特意将帐内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单独留下顾廷烨,对其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参军入伍有参军入伍的好处,但也有坏处,当武将手握权柄,位高权重,必为人主忌。” “如今时局远远算不得太平,本帅将你留在延边,是有本帅的深意。” “为国谋事,也要为己谋事,懂否?” 顾廷烨道:“请卫帅放心。” 卫渊笑道:“此间只有你我,不必以卫帅相称。” 在军中磨砺了一段时日,又参与了几场小型战役,顾廷烨这厮倒是变得愈发稳重了不少。 果然,不愧是‘知否’里的男主,无论身处何等环境,总能快速适应。 这时,顾廷烨也笑了笑,喊了声‘卫大哥。’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别给你的父亲丢人。” “也不要觉得,你参了军,就要一辈子活在你父亲的阴影下。” “江山代有人才出,今后之天下,当是吾辈搅动风云时。” 顾廷烨跟着卫渊去了十里井。 此前,卫渊所写之练兵法,他不是没看过,也学到过一些东西。 但是只有真正参军入伍,训练士卒之后,他才真正明白,卫渊所写之练兵法其意义之重大。 因此,好不容易有了个跟在卫渊身边学习的机会,他自是不愿错过。 此刻,十里井地域内,卫渊已将对于此地的布防勾画清楚。 顾廷烨看了,不由得感到困惑道: “卫帅,卑职有一事不明,您在贺兰山与长城岭一带的布防堪称天衣无缝,为何到了十里井,却只是简单做些部署?” “甚至只在此地安排五百名将士?如果西夏从龙州起兵来犯,十里井一带岂不很容易就会被西夏夺了去?” 卫渊笑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可见,跟随杨怀仁打了几场战役,是有长进的。” “十里井不同于贺兰山与长城岭有山脉作为天然屏障,此地一望无际,都为平原,而且方圆十里之内,地形四通八达。” “宛若一个‘井’字型,纵然是在此地驻军再多,也无济于事,毕竟,西夏骑兵不容小觑,他们最擅长就是在这种平原作战。” “因此,本帅只是将此地域作为一个缓冲地带,留下五百人,也是想给西夏军营造一个假象,如若将来战起,他们会以为十里井并无多少驻军,而首攻此地。” 听到这里,顾廷烨恍然大悟, “卫帅的意思是说,一旦西夏来犯,定会攻打十里井,于此地驻军五百,并非是要起到防御夏军的效果,而是监视。” “只要十里井有任何风吹草动,贺兰山、长城岭一带的驻军就会瞬间知晓并及时做出应对?”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十六字真诀,小迷弟苏轼 听到顾廷烨的解释,卫渊下意识有些恍惚,思绪似乎来到了多年之前。 那还是在代州,自己大伤初愈,顾偃开将顾家枪传授自己。 当看到一些较为惊奇的招式时,自己也会像顾廷烨一样,说出自己的理解, “当殊死搏杀之际,出手往往出乎意料更易取胜” 如今,区别只在于,他想要指点顾廷烨的并非是兵法还是武艺。 一将横扫千军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一场战役的冲突,也并非是靠一将、一帅就可取胜。 是天时地利人和,是整体国家的实力,更是为帅者对于用兵之道的研究。 “廷烨,可教也,假以时日,必为一代名将。” 卫渊对顾廷烨的评价很高。 自今日后,他对于贺兰山一带的布防算是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彭孙等人该如何做了。 将要离开十里井时,卫渊提出的一个要求,引来众人反对, “既已来到此处,若是不去龙州城外走上一遭,岂不可惜?” 龙州乃是西夏重镇。 自杨怀仁与种谔在西夏大闹一场后,李元昊对于西夏边境的布防也重新做出调整。 首先是在洪州、龙州、韦州等地域大量驻军,随后又欲在边境一带组建六大军司。 可见,将来西夏布防的重点,就要放在大周身上了。 将来战事再起,大概率,西夏会从龙州与洪州等地出兵进攻十里井。 而大周若是主动出击的话,首先要拿下的地方就是龙州。 十里井距离龙州仅有五十余里。 按照彭孙等人的想法,卫渊亲来十里井已经是涉险了,怎会让他接近龙州?于是纷纷反对。 但卫渊打定主意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劝阻。 于是乎,卫渊、萧逾明、陈大牛、顾廷烨、彭孙五人,各自骑乘一匹快马,跨越数十里平原,直至来到一座山丘上方才驻足。 此时,他们距离龙州城仅有四五百步左右。 “自上次战役结束后,龙州一带,便无西夏军踪迹,只是据探子来报,龙州各地,都在积极部署营寨、烽火台等。” 彭孙缓缓开口。 说实话,就凭五人,五匹马,就敢来到此处,的确需要一定的魄力。 他们跟随着卫渊,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惊惧之意。 只是陈大牛一直巡视着四周,就担心有些西夏兵突然冒出来,会殃及到卫渊的性命。 “若是让你们来攻打龙州城,你们会怎么打?” 卫渊问起。 四位将士先是陷入沉思,而后陆续应声道: “坚壁清野,使龙州城成为一座孤城,至多围困半年,龙州士气必堕,届时攻城,事半功倍。” “制造大量攻城器械,以绝对兵力优势强攻,挖掘地道、投毒,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以扰敌之术辅之,使敌军不得片刻安宁,再去强攻?” “.” 卫渊摇了摇头,道:“让你们随本帅来此,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个道理,你等务必牢记于心。” “但凡用兵,每至一处,主将需亲自勘查地形,这龙州城背靠长城,多山岭,依湖而建。” “若攻此城,需多方布局,长城、决堤、强攻城镇,缺一不可。” 经由他那么一说,众人思绪逐渐打开。 如果根据地形作战的话,确实会多出一些可操作的空间。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卫渊若无张辅的教导再加上又亲身经历两次国战,只怕,论用兵之道,他还不如顾廷烨等人。 所谓练兵法,也只是因为他有着穿越者的身份,了解一些历史概括。 就是因为用兵天赋的不行,他比任何人都要重视细节,甚至是仔细到每一寸土地的程度。 嘉佑六年,十一月初旬,卫渊准备返回汴京复命。 临走之前,卫渊在延州召开‘对西夏攻防大会’,几乎是将陕西边将都召集了过来。 会议重点主要有两条。 第一,贺兰山一带防御工事建设。 第二,全面落实《对西夏攻防总略》要点。 并且,卫渊还特别指出, “我军此前都是以防守为主,是因为缺乏战马,很难做到且战且退且进。” “但一味防守,最终只能落得个故步自封的下场,我们即使没有战马,也可以根据地形层层阻击与骚扰西夏军。” “比如他们的骑兵,擅长在平原作战,而我军就可换个思路,在袭扰西夏之后,躲藏于深山沟壑中安营扎寨,以地势将敌军骑兵优势瓦解。” “所谓袭扰敌军,也是指游动作战,从暗处打击敌军,或东或西,让敌军摸不着我军行动轨迹。” “.” “总之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诸位可明白?” 他足足用了一日的时间,将某项战术的要点传授给了诸将。 包括种谔兄弟在内,许多将领瞬间都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意思, “此前西夏军不断袭扰我大周,不就是用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法子吗?” “他们有骑兵优势,但我等也有地形优势,打一战就藏身于深山老林当中,他们要是敢来,战马也就失去了作用。”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让他们不得安生,从一点出发,全面开花,彻底转守为攻,卫帅这十六字说得当真是极好!” “如此,我军可立于不败之地啊!” “.” 卫渊听到众人议论,遂莞尔笑道: “关于本帅所言之十六字,希望诸位将军能够认真揣摩,以本帅看,不如就从今年开始,从局部开始,转守为攻。” “倘若西夏军还敢出关侵略我大周,那便以牙还牙。” 这时,彭孙起身作揖询问, “以前,我等面对西夏军依仗骑兵优势不停对我大周疆域进行骚扰与掠夺,也做出过一些分析,但始终没有卫帅今日总结的这般精彩。” “不知该如何称呼这项战术?好让此战术可名流千古。” 卫渊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他笑道: “秦汉年间,有游击将军之职务,其职责就在于率领轻骑袭扰敌军。” “此战术,可称之为游击战法。” 游击战法? 话音刚落,众人无不点头称赞道: “好一個游击战术,如此,寇可往,吾亦可往!” “卫帅果真精通兵法,令我等钦佩至极!” “.” 嘉佑六年,十一月三日,为时两日的大会结束。 第一日,卫渊讲了贺兰山一带布防的重要性。 第二日,卫渊讲了游击战术的精髓,使得诸多边将受益匪浅。 此会议,史称‘第一次议边大会’,确定了在朝廷领导下的对敌国初步战略方针。 会议结束后,卫渊又与种谔、彭孙等人聊了一夜,言谈内容涉及到了全面军制改革。 “如今边军战力较为分散,光是有番号的边军就不下十余部,难以在作战时统一调遣。” “待本帅回京之后,会向官家上劄子,将三十万边军更改为三军,每军十万人,以便调遣。” “此外,为激励众将士奋勇杀敌,本帅认为,可在军中设立官司会,要对将士奖罚分明.” “.” 将边军统一编制,划分为三军,只是卫渊的一个初步构思。 如今,西夏那边创立了六大军司戍边,就是在学大周的各军驻扎边疆。 此举,有一个明显的好处,那就是,没有一个将领可以彻底掌握兵权,能够保证边境不出内乱。 可束缚也很明显,那就是,无法主动出击,更多时候,只能处于各自为战,被动防守的尴尬境地。 卫渊有心要改变这一状况,势必会触及到皇家的底线。 因此,他也只是将这个想法暂且告知种谔他们,如果一旦有机会,定会这样去做。 “改制边军,固然是好事,可官家能答应吗?”种谔询问。 卫渊道:“有些事情不去做,永远都不知道结果。” 顿了顿,他又道:“游击战术的秘密是守不住的,我希望,在有了一定机会,可以让咱们的官兵‘上山’,深入敌后,为将来收复西夏疆域做铺垫。” 收复西夏? 听到这四个字,种谔瞬间眼前一亮,“真有那一天?” 卫渊点头道:“会有的,只是需要一段时日的经略,可能是三年五载,也可能是十年八年,总之,会有的。” 这一刻,种谔等人突然很庆幸,庆幸大周有卫渊那么一位将帅,可以对于现在、未来的局势有个清晰地判断,更重要的是,能够代表武将,在朝中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否则,若无卫渊,再多几个像是韩章、文彦博那样的士大夫,没了锐利进取之心,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翌日。 卫渊便打算离开延州,启程时,他对种谔再三叮嘱, “延边转守为攻的策略乃是国策,绝不容有失,望诸君奋力。” 种谔道:“在卫帅未讲解游击战术之前,末将对于这转守为攻的策略尚且有些打怵,认为定难行之,仅是敌军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骑兵,末将就难以解决。” “但现在,有了卫帅的法子,若末将还不足以成事,那责任全在末将。” “请卫帅静待佳音!” —— 卫渊离开延州时,经由侍卫通报,说是凤翔府通判苏轼求见。 对于这位名流千古的大词人,卫渊也早就有相见之意,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且,苏家乃是望族,从不与勋贵接近。 卫渊对于苏轼的情感,也只能寄托于那些诗词当中。 说苏轼乃是这个世界最为耀眼的明星之一,丝毫不过分。 别说他一个穿越者了,哪怕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提到苏轼二字,也会两眼放光,心向往之。 出于好奇,卫渊见了苏轼。 对方身材挺立修长,在延边待了半年有余,皮肤早已晒的黝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位名动天下的大词人。 二人见面后,卫渊刚要脱口而出,“久闻苏” 然而,还不等他说下去,就见苏轼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卫帅,下官终于见到您了!” 卫渊能够瞧到他脸上的激动之意,下意识感到诧异。 怎么感觉,不像是自己见到了偶像,而是苏轼见到了偶像? “苏先生” 卫渊又欲说出一些时,耳旁再次传来苏轼的声音, “在您面前,下官岂配‘先生’二字?” “卫帅,您可不知,下官为了能见到您,特意在延州待了数日.” “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闻言,卫渊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苏轼。 有这么夸张? “你为何要见我?” 卫渊好奇道。 苏轼道:“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卫帅乃是秀才出身,身为儒将,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戍卫国朝,使得辽夏深深忌惮,佑我子民无数!” “像您这样的人物,下官早就想见了,只是下官自入仕途以来,历经起落数次,始终未能与您见上一面,实为憾事。” “如今,总算是有个弥补遗憾的机会了。” 他这边刚说完,跟随着他的书童也忽然开口道: “我家大人得知侯爷您来到延边后,激动地一夜都未睡着,原本想为您做一首诗词,可是我家大人绞尽脑汁,都觉得所写诗词配不上您。” 这一刻,卫渊彻底好奇了。 苏轼给自己写诗?那可真是名流千古的好机会。 只是,我的魅力有那么大? 竟然连苏轼都给迷住了? “卫侯爷,只怪下官才疏学浅,有朝一日,下官必能写出一首配得上您的诗词。” “卫侯爷,下官.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卫侯您能应允。” 直到现在,苏轼说话,还透着一种激动不已的感觉。 真就像是见到了自己偶像,还与偶像亲密接触的那种快感,四肢都在隐隐发颤。 卫渊好奇道:“请求?说来听听。” 苏轼合不拢嘴的笑道:“不怕卫侯您笑话,下官于吃食一道颇有研究,也烧得一手好菜。” “下官想亲自下厨,烧几道菜肴,与卫帅小酌两杯,不知卫帅能否答应?” 卫渊愕然。 怎么感觉,搞反了呢? 不该是自己成为苏轼的小迷弟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改造苏轼计划,归心似箭 苏轼何时成为卫渊小迷弟的? 大概是听说卫渊阵斩七将的时候。 那时,大周境内,很多的文人墨客都在传颂这段故事。 说卫渊是‘霍去病’、‘卫青’、‘关羽’,说他威震天下。 再后来,听说卫渊当街杀了一名辽使,又听说他在皇宫当中击败了辽夏两国使者. 以及卫渊杀倭等等事迹. 当听得多了,苏轼就想见一见这位,犹如东升旭日的卫渊,见见这个被全民推崇至极的无敌大将军。 更是这个时代,最为耀眼璀璨的星辰,没有之一。 此刻总算是如愿。 对于苏轼的好意,卫渊直接拒绝了,导致前者内心极其失落。 他刚研究出一种鲜美肉质的做法,非常可口,打算让卫渊品尝,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主要是,卫渊不敢让他做。 堂堂一位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在文坛又有着不小的地位,让这么一个人物给自己做饭,只怕传出去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给喷死了。 而且,一旦官家得知此事,只怕也不太妥当。 于是,卫渊只让随行的伙夫做了些简单吃食,与苏轼小酌了两杯。 饮酒期间,苏轼恭敬询问道: “卫侯爷,不知您能否详细的向下官说说您的经历?下官想为您写部话本立传,不知卫侯爷您可愿答应?” 著书立传? 听到苏轼的要求,卫渊直接摇头拒绝。 苏轼不解,询问道:“卫帅为何不肯?您威震天下的事迹,该让后世人知晓才是。” “尽管翰林院等诸司也会记载当朝官吏言行事迹,可一时半刻,无法广为流传,被更多人知晓。” “下官为您立传,也只是想让更多的后世人知道您的功绩。” 卫渊本想说,苏轼这样的做法,只会让自己犹如被放在火炉上烤一样。 他现在最不缺也最不能要的就是名望了。 但一旦说出这种事情,他担心苏轼会变得不纯粹。 至今为止,苏轼仍是那個不晓得什么是阴谋诡计与朝堂政治斗争的热血青年。 苏轼最大的成就,或者说,在文化上的最大成就,就该是那些诗词歌赋。 因为,这片土地上经过数千年的沉淀,也就出现过像他这样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就是李白。 如果一个人沉浸在世俗,是会失了在诗词歌赋上的灵性。 所以,卫渊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告知苏轼, “你认为,自我发迹以来,无论是阵斩七将亦或雁门大捷,都是我个人之功?” 苏轼下意识一愣,脱口道:“不然呢?” 卫渊道:“在你眼中,我武力无双,有万夫莫当之勇,但如若真的在战场上,我身陷重围,你觉得,我能杀多少人?” 苏轼微微皱起眉头,“下官虽然跟着凤翔刺史去戍卫渭州,但并未亲自登门指挥守城之战,下官猜不到,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没想过,但是我却想过。”卫渊正色道:“就算是在我全盛姿态,面对一千人围攻,至多只能杀四五十人,就会力竭身亡。” “如若敌军用弓弩射之,我可能当场就会被射成刺猬,更不用说杀敌了。” 苏轼认真地想了想,并未反驳。 卫渊继续道:“个人勇武终是有限,凭借个人勇武,也很难左右一场局部战役的胜利。” “无论我阵斩七将亦或雁门大捷,都不是我一人之功,而是成千上万的边军将士站在我的身后,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卫渊。” 说到这里,他忽然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继续道: “世人说我知兵,精通练兵之道,用兵之术,所指挥战役无一败绩,这不是我的能耐,是跟随我出征杀敌的将士之功,是为了粮饷筹措而殚精竭虑的户部,是调集各方军队统一配制的兵部。” “是不断造出军器的工部与军器监,是奔波在最前方,不计伤亡代价的皇城司密探,是数万万大周子民的鼎力相助,是他们,我才能打胜仗。” “不然,就凭我个人,焉能有此造化?” 卫渊看到苏轼的脸色已经渐渐沉默下来,索性趁热打铁,继续道: “苏先生,你有大才,你的诗词文章说是冠绝当今也不为过。” “你写得每一首诗词,都被中原、江南广为传唱,是当之无愧的大才子。” “你说要为我著书立传,写诗词歌赋,我很荣幸,但我认为,伱应该要放眼看天下。” “你的声音,不该出现在权贵身上,你的文章,也不该只写那些大人物。” “苏先生,去看看吧,看看西北草原的塞外风光,看看我边军将士是如何戍边。” “再去北方的长城,看看那里的将士是如何风餐露宿,看看什么叫做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卫渊言止于此。 苏轼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卫渊的背影郑重作揖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苏轼的词,不该只写盛世,只写明月,只写风情,只写权贵.” “塞外鹤唳风声,弓马骑射,应当要如此!” “卫侯,下官受教了!” 卫渊转过身来,将他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本帅希望,世人通过你的诗词歌赋,可以更多地了解到戍边将士的寒苦,让更多的人都明白,今日太平来之不易。” “本帅更希望,让后世人通过你的文字,了解到有周一代,边军将士的风采。” 苏轼坚定地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这一刻,他眼前的道路,似乎变得平坦了起来。 他似乎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此前,他成为进士时,一心只想着做官,要一展生平所学,都是后来才慢慢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 自从被贬到陕西路之后,苏轼就常扪心自问,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继续当官? 可以自己的性格,去了京城,迟早也会被贬到外地。 至于写什么诗词歌赋,不过是闲暇时刻的无聊之作罢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才是读书人要该追求的东西。 但如今,听到卫渊的长篇大论后,苏轼突然豁然开朗了。 与其执着于做官,倒不如随遇而安,用自己的文采,记录下当世这个非同一般的盛世。 旁人记载盛世,是说商贸之繁荣,百姓之富庶,歌姬之艳丽。 此前的自己,也是如此。 但从今日起,写一些不一样的诗词文章,写一些旁人没有写到的,盛世之下的边塞。 写一写,那些为了稳固盛世而抛头颅洒热血的国之英雄。 想到这里,苏轼忽然感觉,胸中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现在恨不得就跑去贺兰山,去雁门关。 “苏先生,请记住,这个世上,没有个人英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个道理。” “真正的英雄,是天下人,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卫渊也只是将自己的一些见解说出。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番话,对苏轼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如果说,苏轼是豪放派词人,那么自今日过后,他就是‘奔放派’了。 前世历史上,有宋一代,写边塞诗词的人物极少,因此,才使得某些边塞诗词名声大噪。 倘若边塞诗词百家齐放的话,何至于只让一两首诗词脱颖而出? 卫渊让苏轼多写一些边军将士的风采,其实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当今天下,因为一些士大夫的原因,导致底层百姓们,都觉得当兵低人一等,读书就是高人一等。 一个国家,只有文化而无军事,是远远称不上文明二字的。 既有文化又有军事力量,才可以称作‘文明’。 卫渊希望,会有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了解戍边将士的辛酸,知道是谁在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如此,十年、百年之后,崇文抑武之风气必然会得到改善。 —— 半个时辰后,苏轼不再打扰卫渊赶路,二人相互告辞。 几名凤翔府的差吏问苏轼, “通判大人,咱们现在要去何处?” 苏轼看向西北方向,目光似乎落在了千里之外的贺兰山上, “带你们去爬山。” 爬山? 就在这时,苏轼忽然想到,方才卫渊说的一句词,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卫帅对诗词一道的研究不输于我,真是文武双全,令人叹服。” “也不知卫帅那里可有完整的词,改日再见到他,定要问一问。” 傍晚,苏轼一行人在一处空地上安营扎寨。 他坐在篝火前,准备好文房四宝,望着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思虑什么。 忽的,众人只见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边军集》三个字。 又在边军集三个大字下方写了‘卫渊传’三字,后来又觉得直呼卫渊名讳不妥,又被他改成‘卫公传’。 坐在苏轼身后侧的书童见了,疑惑道:“卫帅不是说了,他不希望先生将他写在话本里,先生您怎么还写?” 苏轼笑道:“卫帅说,所有大人物的成就,都建立在小人物的兴衰上。” “在很多年之前,卫帅也是一个小人物。” 书童好奇道:“他是怎么一步步成为大人物的?” 苏轼笑了笑,“想知道?” 书童点了点头。 苏轼并未着急落笔,而是头枕地,脸朝天,翘着二郎腿,一手握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一手垫在后脑勺上,喃喃道: “这还要从武襄公去世,卫侯爷弃笔从戎时开始说起。” “武襄公又是谁?”书童年龄还小,对于武将人物,多有不解。 苏轼道:“武襄公啊,他是韩相公年轻时代的传奇人物。” 书童恍然大悟,“跟现在的卫侯爷一样?” 苏轼点了点头,“卫帅是我们这一代人里的传奇人物,此后百年乃至千年,或许都不会出现像他这样的人物了。” 不管一些士大夫承不承认,就凭卫渊现在展现出来的军事才能来说,只要他还身居高位一日,还在中枢一日,就能保大周太平盛世一日。 自苏轼走了以后,卫渊便一路向东,沿着返回汴京的道路前行。 当日深夜,他与满甲营的将士们在晋州黄河一带落脚。 人虽然还未到汴京,但卫渊已经开始着手写‘改制延边军事劄子’了,这份劄子是想给赵祯提前打个预防针。 王安石在改革吏制,他这边也不想闲着。 等到若干年以后,王安石因改革吏制之功,使得后起之秀都成了他的门生故吏。 卫渊岂能落得好? 大帐里,萧逾明一直站在卫渊身后,看着他写那份劄子,将劄子写完之后,已经过去足足两个时辰了。 萧逾明问道:“卫帅是否还要用夜食?” 卫渊摇了摇头,将写好的劄子递给萧逾明,道:“八百里加急送到汴京。” “诺。”萧逾明恭敬地接过劄子之后,问道: “官家能同意咱们改制吗?” 卫渊叹了口气,“官家若是想让延边长治久安,别无他法,唯有改制。” “若是官家担心边将做大,那这转守为攻的总略方针也就成了儿戏。” 萧逾明道:“凭借卫帅传授给诸多边将的十六字要诀也不行?” 卫渊正色道:“这天底下没有百战百胜的战术,若仅能凭借这区区十六字就可无敌天下,还需招兵练兵作甚?” “再说,那十六字,最多只能做到袭扰敌军,将来想要打大规模的歼灭战,必须要将固有军制更改。” 萧逾明不在多言,抱拳退下。 待其走后,卫渊喃喃道: “种谔与其说是我的人,倒不如说,我与他之间更像是一种合作。” “彭孙这个人可以重用,有他在延边,贺兰山一带,就是我说了算。” “接下来,就看顾廷烨这厮能否在延边立足了,最好将渭州的兵也带成想种家军那样。” “至于这个康国公,倒是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要说延边一行,最让卫渊看不懂的人,就是康国公了。 “如果苏轼能写出几首边塞诗,或可让百姓深知边将之苦,这对于边军将士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离家这么久,也不知壮哥儿与静姐儿这两个孩子如何了.” 此刻,卫渊归心似箭。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议政,定国策 萧逾明差人将卫渊所写的劄子加急送到京城时,卫渊内心的忧虑并未得到缓解。 相反,更觉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施为。 嘉佑六年,十一月底,卫渊返回京城。 此刻,张桂芬早已收到消息,卫渊于今日要返回京城,所以早早地就将卫恕意等人请来,打算好好热闹一番。 整座侯府也瞬间像是焕然一新般,不仅张灯结彩,甚至还铺上了红毯,只为图个喜庆。 然而,等卫恕意、如意她们来了以后,直至晌午,却也不见卫渊踪迹。 张桂芬只好差人去打听,才得知,卫渊刚到京城,正打算归家时,就被皇帝叫了过去,说是要议事。 无奈之下,张桂芬等人只好继续等待。 在卫渊离开的这些时日里,除了两相之争带来的影响之外,京城之中倒是无大事发生。 只不过,卫恕意接连染上两次风寒,身子骨有些虚弱,至今为止,仍是没有好利索,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侯府正堂里。 张桂芬见她面色有些难看,忍不住开口道:“大姐,要不您先去休息会儿?” 卫恕意点了点头,“也好,官家唤小弟去议事,只怕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等着,各自去忙,待晚些时候再回来。” 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见状,张桂芬问道:“要不要请御医来为大姐诊治一番?” 卫恕意摇头道:“不过是风寒未彻底好,怎能劳烦御医来此?” 像是忠勇侯府这样的勋贵家族,家中一旦有人生病,是可以请御医前来诊治的。 明兰道:“前不久,倒是请了城中一位医师来为我娘亲诊治,那医师说,我娘亲生木哥儿时伤了元气,加之未曾好好修养,身子远弱于常人,只能慢慢来养。” 卫恕意瞪了明兰一眼,又看向张桂芬,“这事就莫要告诉我小弟了。” 她生木哥儿时,远没有张桂芬产二胎这般顺利,说是距离生死只差一线也不过分。 要不是卫渊准备的比较充足,只怕即使没有林噙霜的从中作梗,卫恕意也很难挺过那一关。 只是就连卫渊也没意识到,卫恕意生产之后,盛家就去往京城了,卫恕意虽然留在扬州一段时日,可毕竟是心思不定,不得静养,因此落下了病根。 因此,卫恕意担心卫渊知道此事后,可能有怪罪盛家的念头。 虽说盛竑待她一般,或者说盛竑待谁都是如此。 但明兰与木哥儿都毕竟姓盛而不是卫。 卫恕意担心,要是因为自己,使得盛、卫两家势同水火,将来待木哥儿长大了,只怕木哥儿也会比较难做。 不得不说,大姐卫恕意还是像从前一样,总是善于先为别人思考,再去考虑自身处境。 “府里还有些上等的人参、鹿茸,待大姐走时带上一些。” “明兰,这几日,你在家务必照顾好你的娘亲。” 张桂芬对这位大姐很是敬重。 因为她们卫氏三姐弟里,只有端庄贤淑的卫恕意说话,卫渊会去听。 像平时,卫如意说话,卫渊都是爱答不理,毕竟这姐弟俩自幼就斗,但自幼都对大姐心生敬畏。 倘若卫恕意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张桂芬简直都不敢想象,届时,卫渊会是怎样的一个心态。 —— 话说待卫渊刚回到京城,正准备回家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宫里就来人将他截下。 说是韩相、文相、张辅三人已经齐聚宣政殿。 官家也让他去,四人共议国策。 如今,整個大周朝廷,除了官家之外,就属这三人身份最为显赫。 来到宣政殿以后,照例,卫渊坐在一旁,先听三人之间的讨论, “改制三十万边军是大事,稍有不慎,万一引起哗变,该如何是好?” “韩相多虑,只不过是为了整合边军,更利于指挥而已。” “军队编制改革尚是小事,这卫侯爷说,不仅要改编制,还要裁军,让一部分上了年纪的将士返乡务农;” “还要在地方上招募青壮年,还要以年限制,凡招募士兵,只可在军中待十五年左右,十五年之后,由各地方指挥军事司统一安排返乡务农;” “还有,要让各州县最高军事长官、诸指挥使,以三年为一任期,任期满时,由吏部、兵部、殿前司、枢密院共同审核,调任他州或者升任.” “虽然在极大程度上可以避免地方官吏做大、贪污等行为,只怕也不利于调兵遣将与敌作战吧?” “.” 最后一番话乃是文相所言。 言外之意是,卫渊的想法与构思都很好,只怕施展起来,会事与愿违。 其实说实话,如果不是担心赵祯会不同意军改,卫渊压根就不会将地方长官三年一任这个念头提出。 或者是让各大禁军指挥使对调。 因为这样在一定程度而言,可能会影响卫渊的布局。 比如,种谔表示要依附卫渊,种谔实力来源于驻扎在延州一带的‘种家军’。 那么一旦让各大地方长官、军指挥使对调,这就变相的削减了种谔的权力,种谔一旦受到影响,卫渊在延边的谋划自然也会受到冲击。 只是不这样做,赵祯又不放心放权给地方长官与边将。 如今,吏部的意思,卫渊无法左右。 但是,兵部他能说上话,殿前司是归自己统辖,枢密院那边刚上任的枢密副使吴奎只要不搞乱子,这所谓的三年一任期一事,倒是可以搞。 在大周,地方官吏贪污受贿情况层出不穷,有一个极大原因,就是某些地方官吏自知,终此一生,都难以升迁。 要在这个地方为官做到死了。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会有些朋友,这些就是实力。 或被朋友所影响,或是想为自己谋点所求,渐渐有些地方官吏,就干脆做起了土皇帝。 卫渊提出的这个法子,也让韩、文二人眼前一亮,若是以延边为试点,真能推行下去,何止冗兵的问题可以解决?只怕就连冗官的繁杂,也能得到些缓解。 赵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众人议论半晌,最终,故作咳嗽两声,缓缓开口道: “卫卿已经来了,让卫卿来说两句吧。” 话音刚落,众人才见,大殿一扇屏风外,有道人影正在端坐着。 那人影自然是卫渊。 听到赵祯的声音后,卫渊在朱总管的示意下,将椅子搬到三人跟前,端坐身姿,正色道: “三位相公,延边一行,下官感受良多。” “当初韩相与范文正公修建的几座军寨,如今已如城镇一般,戍卫一方安宁。” “只是二位当初提出,让边军将士在城寨安家,使寨中军民多妇幼老人,战力堪忧。” “让军民在城寨中落户,固然是个好法子,但却并非长久之策,我所提出,以十年或十五年为制,让将士到期退伍返乡,由朝廷统一安排地方职务劳作,就可避免寨中多老幼之情势。” “还有那地方长官三年为一周期,下官只是不想让边军出个安禄山之辈,也是想让延边长治久安。” “至于韩相与文相的想法,下官倒是能猜到一些,此策略可以推行,但就怕后果未知,若是陕西路一带功成,则可顺利推行全国,不知下官的猜测可准?” 听到卫渊一番长篇大论,就连韩相与文相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以十年到十五年为参军退伍期限.朝廷培养出一个兵不容易,闲时劳作务农,战时披甲执刃,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啊!” “三年为一期限为政一方,十年都不见得能出成效,三年一期,有几个地方官吏能做出政绩?若无政绩,将来吏部审核,又该选何人到朝廷里来效力?” 虽然很欣赏卫渊的法子,但是一些问题若得不到解决,他们宁可将这个法子暂时给放置。 卫渊继续道:“招募十八到二十岁将领,三十五到四十岁左右时退役,这段期间,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之时,也是最热血激荡之时,上阵杀敌,犹如砍瓜切菜。” 这时,张辅突然开口道:“我大周百姓,将最年富力强之时都交给了朝廷,结果到了期限,你便让他们退役离开军中,他们心中岂能如愿?都是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效力的,事情不能做这么绝。” 卫渊笑道:“老师勿恼,学生方才不是说了,要由各地方军政长官统一安排退役兵员,给予厚待。” “再则,他们长年累月的在军中训练,体力在鼎盛时期远胜常人,可到暮年,定会急剧下滑。” “老师为将多年,见过多少能够一直待在军中,安然无恙终老的将士?” “他们已经为国效力十余年了,何须再让他们去卖命?该让他们有个颐养天年的机会。” 张辅等人相继陷入沉默。 卫渊又道:“此外,退役兵员一律记录在册至花甲之年,花甲之前,保留该兵员甲胄、兵刃存库,若战事再起,则优先招募老兵。” “花甲之后,无论退役兵员身体是否康健,战事若起,不予录用为将,只让其在家养老,安享晚年。” “同时,存库兵刃甲胄一律交给军器监养护再造,由新兵穿着使用。” “陕西路三十万边军,统分为三军,每军所有将士,都在甲胄下刻以军队番号与编号,比如,荡虏军,一,即为我,比如荡虏军二三四,即为军中某部士卒。” “如此,大战结束之后,可根据甲胄等残留信息,确保战亡将士名称籍贯,发以抚恤.” “若退役兵员其子嗣参军,可继承其父之编号,彰以家风。” 听到这里,韩章等人才明白,这军队改制一事,卫渊早就已经想了个通透。 按照他的法子来,倒是可以期待边军将士的焕然一新了。 如此,定能大大增强国家军事实力。 “这十年为期一事可先定下。” “只是这三年一任.时日是不是太短了一些?” 韩章询问。 卫渊道:“下官提出这个建议,只是不想使边将做大,让各军指挥使以三年为期相互调任,就是担心边境会出乱子。” “而韩相所虑,是担心一旦将此法在全国推广后,可能会引起诸多地方长官不满” “抛出这个原因,其实三年一任刚好,若一个官吏,在三年之内,不使某地焕然一新,不使该地百姓安居乐业,就足以证明此人无治国之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杜绝懒政之象。” 文相若有所思道:“按照你的想法来讲,地方长官为了做出政绩,必会在地方上大刀阔斧,施以种种措施,他在任时,固然可以保证一地民安富庶。” “他若到了三年之期,后来者当权,也为了在三年之内做出政绩,推翻前人所为,又自己搞了套治民之策,最终,累得还不是百姓?” 卫渊思虑片刻,道:“如果推翻前人之策略,可使该地域更好,自然可施为,若不如此前,那此人为官也决计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再说,可让各路最高长官成立监察司,监察各地官吏,配合皇城司,将该地之情况及时上奏汇报,用以杜绝此现象发生。” “三年为期,不一定需要太大的政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只需看当地百姓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就足够了。” 一个好的政策,可以让一个地方富庶许久,即使三年到任,新官上任烧了三把火,也绝对不敢拿此前已经做出功绩的政策来烧火。 这么做,一是在自掘坟墓,二是查漏补缺,发现没人家做得好,那可就尴尬了。 “韩相,文相,下官提出的三年一任期,只不过是个人想法,尚未完善,而且也不曾想着推行全国,只需让各地边将不会趁机做大,维持边疆平稳就好了。” “至于你们所言,要将此法推行全国,恕下官直言,这就不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了,就有劳两位相公多多忧虑。” 反正边将互调的人事大权,目前来看,是在自己手里篡着的。 只要能让赵祯安心,做出些许让步,更是可行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小别胜新婚 卫渊心中很清楚,韩、文二人是对三年一任之事上头了。 大周的官员晋升选拔制度,一向都很扑朔迷离。 吏部一直都没有起到关键性作用。 比如,一个默默无闻的官吏,在地方上辛苦数十载,让一地百姓都得以填饱肚子,结果却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可是有些人,连驻守一方的经验都没有,只是有个进士出身,在翰林院修了修书,来到地方上,就能做一把手。 继续前人的路走一走,然后写几篇对时局看法的文章,没过几年,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中枢大臣。 再比如,韩章的一位门生故吏可以去到极为贫瘠的州府做长官,稍微一做,有点儿气色就是政绩。 但一些没有背景势力的读书人,最终,只能在一个富贵乡养老。 他们没有能力吗? 草莽能做皇帝,乞丐能成王公,任何人的能力,都是锻炼出来的。 倘若就以现在的情况下去,吏部乃至整個朝廷,都给不出官员晋升的确切标准,只能靠人举荐或是看此人之名望来选拔官吏,不免有失偏颇。 这也导致,就连王安石这样的清流,在地方上为政时,都不得不养望。 养望、养名气,并非是一个好词,往透点儿说,这不就是伪君子做派么?真正的君子还需养名?养望? 但凡是奔着目的去的一切行为,在论心上,都已经失了初心,所以很多读书人又整出一句叫做‘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的话来。 而卫渊三年一任,届时由各司交叉审核该地方官吏之能力,予以升职、调任或是贬,就相当于给了吏部一个清晰地模版,朝廷用人做事,也会更为方便。 总结一句话,一旦在全国推行地方官吏三年一任职,能够在极大程度上避免贪污受贿,还能让朝廷有个可以清晰选拔官吏的基本准则。 届时,社稷风气也能好许多。 试问,三年一任,该地某个商贾,明知三年后这任县主、刺史就要去别处,怎会掏出大量的钱财去贿赂他? 三年到任之际,从地方到州府,再到朝廷,都会派人来严加审核,如有发现丝毫逾距、受贿之情况,便永不录用。 别看韩章与文彦博平日里斗得有多狠,但是一遇到事关家国利益与长远之事,他们比谁都会慎重,就比如这三年一任期之事。 他们很想做,可以做,但不能是现在做。 “卫侯爷给官家上的劄子,我等都看过了,想必卫侯爷早已是胸有成竹吧?不知何时去做?该由谁去做?” “延边军改一事,乃是由卫侯爷提出,负责改制之人,也理当是卫侯爷,只是卫侯刚刚回京,如今又要忙活延边改制一事,怕是不妥。” “.” 事情聊到这里,几人意见均已达成一致。 他们也想看看,在卫渊的操刀下,军改,到底能改成个什么样子? 陕西路那边的情况,最终结果又是怎样的。 卫渊道:“既然是陕西路的军改,下官还是认为,交由陕西路的官吏去做比较合适。” “末将推荐两个人,第一是种谔,第二是康国公韩绛。” 种谔是他的人,韩绛是韩章的人。 文相自是不愿,道:“二人合力改制并无不妥,只是一旦改制期间,二人想法不一,争执不下,唯恐延误改制国策。” “臣建议,可派遣一中央官吏前往延边监督改制,由卫侯爷坐镇京师,做统一部署。” 一直坐在龙椅上沉默的赵祯此时也是缓缓开口道: “文卿所言甚是,朕希望,陕西路军改一事,暂且不要对外透露,秘密进行。” “等事情真到了瞒不住的那一日再说。” “而军改一事也不可操之过急,这样,先重点将贺兰山一带的防御工事建设起来,再去改制。” 赵祯能够答应卫渊请求,也是因为卫渊表现出了绝无私心的态度。 再说,延边的军制确实也该改了,否则,一旦西夏军队大举南下,各延边军队犹如一盘散沙,最终只能是被敌逐个击破。 待韩、文、张三人退下后,赵祯又单独将卫渊留下,语重心长道: “你刚回京城,不曾归家半步,就被朕叫到了这大殿当中,心中可思虑儿女?” 卫渊恭敬作揖道:“为官家分忧,乃是臣子之本分,更何况,臣本就打算先向官家复命。” 赵祯点了点头,“你呈上来的劄子里,专门写了西夏正式成立六大军司的事情,有可能要在几年之后,对我大周发动国战?” 卫渊正色道:“臣也只是猜测而已,以臣对夏主的了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收复贺兰山。” “李元昊建国,就足以证明他是有极大野心,而且六大军司成立的位置,也都死死牵制住我大周边境各重镇。” “这番布局,若不是奔着我大周来的,臣实在不信。” 赵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才要改制军事?” 卫渊道:“回官家,改制延边军制一事,已是迫在眉睫,若是等个两三年,西夏缓过劲儿来,他们没理由不来攻打我大周。” “届时,汴京距离延边甚远,一旦西夏军以速战之势袭扰各边军,掠夺各城镇资源,将会对我大周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所谓天高皇帝远。 有些时候,边境的事情,朝廷真的无法及时处理。 战机也是稍纵即逝。 一旦发生大规模冲突,大周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即使后期派遣一大将统筹各部兵马,也只能是节节抵抗,毕竟早已没了先机。 大周子民不是不能打仗,相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周百姓的体力,要强于辽夏二国百姓。 前世历史上,岳飞为何能够对战金军屡战屡胜?就是因为,他对军队掌握着绝对的控制权。 不像是现在的种谔,只有练兵而无调兵之权,一旦调兵,就视为谋反,如此一来,就连平时野外练兵都要小心翼翼,谁还敢调兵抵抗西夏军侵略? 直到前世历史上靖康耻出现后,武将才真正得以主掌一军,权力日盛,但在当时形势下,说什么都晚了。 赵祯乃是一代明主,趁着明主还在世,还有余威,这个时候,改制军事,正好合适。 就算出现什么问题,赵祯只要活着,天下就乱不了。 如果赵祯撑不住了,死了,那么军制改革一事,卫渊只能暂且搁置。 毕竟,无威主镇场子的情况下,他也担心在改制中会遇到一些难以应付的突发情况。 卫渊是想着,有赵祯坐镇的情况下,尽快将一些未来不易做的事情给做了。 而赵祯想的是,前朝有李隆基,古时有汉武帝,这些皇帝,都是年老昏聩饱受后世人诟病。 赵祯已经做了四十年的皇帝了,四十年来不说日日英明,但昏聩的时候毕竟是在少数。 世人都说,四十来载圣主积威正盛,国泰民安。 对于这种话,赵祯很是受用啊。 军改这么大的事情,万一改岔劈了怎么办? 后世人会怎么说?说自己昏聩了? “卫卿,军改一事不急,你先帮朕盯着贺兰山一带的防御诸事,待将此事落定,再议军改。” 今日赵祯将韩、文等人召集一处商议此事,不是在议何时进行军改,而是军改一事能否进行。 听到等人的答案,赵祯也认为,此事应该做,但他需好生思量。 如果让卫渊知道赵祯的心思,肯定能有所理解。 人就是这样,二三十岁时冲劲很足,敢叫乾坤颠倒,敢换了人间,只是一旦过了四十岁,只要是人,不免都有懒惫心思。 赵祯是明主仁君,却不是伟人。 “先回去吧。” “几月不着家,估计你那两个孩子,都认不得你这个父亲了。” “最近若是无事,就待在家中,多陪陪妻儿。” 赵祯摆了摆手。 卫渊就此离开大殿。 自始至终,赵祯都没有说起‘张茂则’的事情。 或许在他眼里看来,不过就是死个内侍而已,相较于国之大事,相较于卫渊,一切都不值一提。 卫渊离开皇城时,是由朱总管亲自相送。 后者道:“那件事,要多亏卫帅了。” 卫渊道:“朱总管不必客气,不过是顺手为之而已,这几日,皇后娘娘那边态度如何?” 朱总管道:“自张茂则死在狱中之后,娘娘倒是伤心了一两日,不过如今却已恢复正常,也找了个新奴婢贴身伺候着。” 像是张茂则那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他死了,自然会有第二个张茂则出现。 “朱总管,这件事情,从今以后,莫要再提。” “你我要烂在肚子里,将此事带到棺材里,就连身边最亲近之人都不可告知。” 卫渊边走边郑重警告起来。 朱总管点头道:“请卫帅放心,兹事体大,老奴懂得。” 他在卫渊面前,竟是自称起了‘老奴’。 二人言谈中,不是说对张茂则一事有什么忌惮。 而是他们犯了一个忌讳。 前殿大臣与内侍总管合伙做局,这件事要是被捅出来,谁也不会好受。 —— 离开皇城,卫渊便就马不停蹄的去往侯府。 这时,前脚率先离开的张辅已经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到了侯府。 张桂芬不满道:“官家让父亲都回来了,为何单独留下了您女婿?” 张辅道:“官家用意,为父怎好揣摩?你耐心等等就是。” 这时,张夫人故意笑着开口道: “芬儿,咱们娘俩命苦。” “当初我也是刚生下伱不久,代州就出了事情,你父亲临危受命前去戍边,一走就是多年,平日里连个书信都不曾寄来。” “如今渊儿也是.孩子刚出生,也不等到满月酒再走,这一走,愣是连一封信都不曾给你写过。” “唉” 张辅抚须道:“国事,家事,要拎得清,先国后家,无国无家,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这些妇人怎么就是不懂?” 张夫人白了他一眼,“是是是,谁有您这位枢相公拎得清啊。” 这时,坐在二人身旁的卫恕意又突然咳嗽了几声。 张夫人连忙询问,“恕意,可去找御医看了?” 卫恕意摇头道:“不过是风寒而已,不打紧。” 张辅道:“那也得重视,待明日,我让御医去盛家为你瞧瞧。” 卫恕意连忙道:“父亲,不必”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桂芬打断道:“大姐,这好歹也是爹娘的一番心意,就莫要拒绝了。” 卫恕意只好向张辅夫妇道谢。 就在这时,宝珠兴高采烈地来到正堂, “老爷,老夫人,夫人主君回府了。” 回来了? 张桂芬激动异常,二话不说,直接走向前院。 都道相思苦,苦相思,唯有设身处地者,才能真切感受到那种悲切。 这时,卫渊已经通过侯府大门,走到了前院去。 不少的仆从与婢女们,都跟在张桂芬身后,打算要向卫渊见礼。 然而,还不等下人们说出‘恭迎侯爷回府’等字样时,卫渊在见到张桂芬的那一刻,就已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搂在怀里。 张桂芬被这突然袭来的一幕扰乱了心神,又瞧着卫渊的肤色似乎是黝黑了不少,左看右看,像是也瘦了不少。 一时间,眼眶里竟是有泪花儿在盘旋, “瘦了,官人在延边受苦了。” 卫渊抚摸着她的脸颊,偌大手掌似直接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不苦,只是你不在我身边,我觉得苦。” 张桂芬脸颊羞红,低头轻咛道:“两三月不见官人,官人愈发会哄人了。” 顿了顿,她方才注意到四周还有不少的下人们,此刻,那些下人都纷纷低下头,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你们先各自去忙吧。” “宝珠,吩咐下去,今日侯爷回府,晚些时候,让后厨做些菜肴,摆宴庆贺。” 张桂芬话音刚落,那些下人们才渐渐散去。 卫渊搂着张桂芬的小蛮腰,笑呵呵道:“这些时日,我不在家,你管家可还顺利?” 张桂芬道:“有我在,家里的事情,官人无需操心。” 卫渊点了点头,随后竟是将她直接横抱在怀,奔着卧榻处就走去。 张桂芬不敢反抗,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急道: “官人.” “好哥哥,不急在这一时.” “爹娘还在家呢.”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卫渊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待来到正堂那边。 张辅夫妇赫然与卫渊夫妇碰了个正着。 还在卫渊怀里的张桂芬,此时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羞死人了 她干脆埋在卫渊的胸膛里,不敢用指责的语气,有些撒娇俏皮的说道: “官人.还不速速将我放下.” “待会儿真没脸见人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封王? 有岳父岳母在场,卫渊自然不敢造次,待将张桂芬从怀里放下以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张辅夫妇作揖道: “女婿见过岳丈、岳母大人。” 张桂芬躲在卫渊身后,羞红着脸。 张辅尴尬一笑,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没个规矩。” 说完,就与张夫人相视一笑。 站在二老身后的是卫恕意姐妹还有明兰。 只见后者兴高采烈地来到卫渊跟前,笑着施礼道: “舅舅,延边一行,可有给我带什么礼物?” 卫渊朝着她弹了个脑瓜崩,“我走这么久,你这丫头不问问我累不累倒也罢了,怎么张口就要礼物?没有!” 明兰嘟着嘴。 张桂芬掩嘴一笑道:“明丫头只是不善表达,你走的这段时日,她可是常来陪我,几乎每次来都要问我官人你的情况如何。” 听到这里,卫渊又弹了明兰一下脑瓜崩,“不错,没有白疼你。” 明兰捂着脑袋,气鼓鼓道:“舅舅,你下手太重了。” 卫渊笑了笑。 随后,众人相继步入正堂。 卫渊明锐察觉到了卫恕意的脸色有些不对,几番追问下来,才得知最近几日她常感风寒。 前世‘知否’电视剧里,卫恕意给人的印象,就是一种柔弱女子,非长久之相。 卫渊对她的身体状况很是上心,“明早请个御医给大姐看看。” 这番话是对张桂芬说的。 她点头应声道:“官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去安排。” “木哥儿与昌哥儿怎么没有叫来?正巧今日一起聚聚。”卫渊问道。 卫如意大大咧咧的开口道:“来到家中,你不先去看看你的两個孩子,倒是问起木哥儿与昌哥儿了。” 听到这里,卫渊才下意识猛地一拍大腿,道:“差点儿将这事给忘了。” “师父,师娘,你们先稍坐片刻,我去看看伱们外孙,外孙女。” 张辅接连摆手,“去吧。” 随后,张桂芬就跟着卫渊一同前往二人卧榻处去看孩子。 由于天气渐寒,在开门时,卫渊还特意搓了搓手,想让自己的体温上升一些,主要是担心身上的冷气会带给孩子。 张桂芬还是头次见到卫渊要去见谁时竟是这般小心翼翼。 “屋里有炭火,烤一会儿就没冷气了。” 张桂芬一边说着,一边让宝珠打开房门。 卫渊与张桂芬二人居住的卧榻比较大,总计分为三间,长度约有三四十步。 床榻放置在最里间,床榻前是一扇巨大的山水画屏风,越过屏风,是平日里洗漱的地方,再有一间,是夫妻二人共用早膳的所在。 此刻,壮哥儿与静姐儿就在卫渊床榻前,两个孩子正躺在坐床上睡觉。 卫渊怕吵醒了孩子,遂坐在平日里洗漱的房间里用炭火驱赶着身上的寒气,待觉得差不多了,他才敢越过屏风,迈出的脚步很轻,小心翼翼的来到两个孩子跟前。 张桂芬就站在他的身后,小声道:“平日里除了我之外,就是张嬷嬷照顾她们。” “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算不给孩子找奶妈子了。” 卫渊点头道:“依你。” 他原本想用手指去触摸静姐儿的脸颊,然而还没摸到的时候,静姐儿就已经醒了,睁着两个大眼珠子,看着胡子拉碴,没时间清理的卫渊,顿时大哭了起来。 哇哇—— 这哭声直接将一旁的壮哥儿也给惊醒了。 卫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 虽然两世为人,但也是初为人父,见到孩子哭闹,一时竟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哭闹得厉害。 张桂芬见堂堂的大将军竟被两个孩子搞到不知所以然的程度,就是觉得有些好笑。 卫渊看着她,道:“是不是孩子饿了?” 宝珠先是上前查看一番,见尿布崭新并无异样。 张桂芬道:“让她们出去。” 随后,连同宝珠在内,屋子里的所有婢女丫鬟们,都统统离开屋子。 紧接着,张桂芬看了看卫渊。 卫渊也看了看她。 张桂芬有些许难为情,“卫哥哥不出去?” 卫渊下意识‘啊’了一声。 听罢,张桂芬道:“罢了,卫哥哥,帮我将后面的衣带解开。” 卫渊这才恍然大悟,“要不我还是先出去?” 张桂芬噗嗤一笑,“怎么去了一趟延边,反倒不好意思了?” 卫渊将她的衣带解开,没过一会儿,张桂芬就已赤裸着上身。 卫渊从身后抱住她,贪婪地吸允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张桂芬初为人妻,身上那种熟透了的感觉可谓让人垂涎欲滴。 她自是知道,卫渊突然抱住自己想要做什么,也能感受到来自卫渊体内的燥热。 只是两个孩子不停地哭泣,实在是让她没有心绪,“卫哥哥,晚些时候,等爹娘走了。” 随后,她挣脱卫渊的束缚,端坐在床榻之上,先是将静姐儿抱在怀里。 没过一会儿,静姐儿果真不哭泣了。 卫渊一直盯着张桂芬哺乳静姐儿,都将她盯得害羞了,连忙伸出一手遮住卫渊的眼睛, “你快出去陪着爹娘他们。” 卫渊蹲下身子,握着张桂芬的纤纤玉手,完全不顾两个孩子在这里,肆无忌惮的问道: “我离开这些时日,你可有想我?” 张桂芬道:“好哥哥,待会儿说,喂孩子呢。” 卫渊道:“喂孩子哪用将衣衫全部脱光,妹子这是在诱惑我呢?” 张桂芬忽的噗嗤一笑,“去你的,你也不看看我今日穿得是什么,这袆衣是京中盛行的新款式,上衣下裳连在一起,就是脱得时候不太方便。” 卫渊道:“既如此,为何还要穿这衣衫?” 张桂芬道:“我瞧别家女子穿了这衣衫都颇为好看,我也想试试.” 卫渊明白她的心意,“是穿给我看?” 张桂芬点点头。 待将孩子喂饱以后,张桂芬才将宝珠唤来,让她先照顾着两个孩子。 她穿好衣衫之后,让卫渊坐在梳妆台前,摸着他那下颌有些扎手的胡须,微微皱眉道: “去了趟延边,人也似懒了不少,怎么也不修面了?” 卫渊躺在台前的摇椅上,任由张桂芬亲自拿着把小刀,给他刮着胡须, “边疆乃是苦寒之地,我此行又多是去城寨,就连几座像样的州县都不曾去的,身边也没个人伺候着,就懒得弄了。” 在代州时,卫渊倒是还时常注意个人形象,但随着官位越来越高,所谓外部形象,倒是不怎么受他重视了。 说着的同时,而握着张桂芬的纤纤玉手把玩一番。 张桂芬正色道:“别动,待会儿再弄伤了你。” 卫渊笑道:“若是夫人伤了我,那我也认了,毕竟谁让我喜欢夫人。” 张桂芬用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嘴唇上,“卫哥哥怎么愈发的油嘴滑舌了?谁教你的?是不是在延边遇到什么女子了?什么身份?” 卫渊顿时头大,闭上眼睛不语。 张桂芬继续为他净面,“官人,你这回来,就不走了吧?” 卫渊道:“不走了,就在家好好陪着你。” 张桂芬撇撇嘴,“不求你能每日,但求一月里有那么两三日的功夫来陪我就足够了。” 卫渊道:“这几日可能会有很多人来咱们家要见我,你对外说我一路舟车劳顿,累到了,要静养几日,闭门谢客。” 张桂芬道:“那些人见官人是打着什么心思?” 卫渊道:“前些日子,我给官家上了份劄子,今日朝议,就是在议这个劄子。” “文相与韩相想要借此事争上一争,定是要拉我入局的。” 今日宣政殿上的局势,他都已经想明白了。 二相都支持改制,甚至还有那个三年一任的策略,但势必要分出个先后才行,故而,二人定会拉着卫渊入局。 倘若卫渊支持谁,谁就能在这场相权之争中胜出。 但卫渊的本意仅仅是改制延边军事而已,对于推行全国,就目前来说,他并不感兴趣。 这也是为何,在官家面前,他就直说了,这个三年一任的策略,主要是给延边量身定做的,其它地方不一定合适。 “王尚书乃是文臣,都不曾入局,官人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张桂芬虽然不懂什么朝堂政治,可对于身边勋贵的动向却是极为清楚。 一些老牌勋贵们都对两相之争避之不及,谁还愿意硬凑上去? 卫渊点头道:“男人这一生,只要在政权上不要站错队,经略上不要拿不该拿的钱财,生计上不找妖艳女子,一般来说,就绝不会有太大问题。” 闻言,张桂芬笑着询问道:“我可妖艳否?” 卫渊点了点头,“妖艳。” 顷刻间,张桂芬气急,“我哪儿妖艳了?” 卫渊趁势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道: “话还没说完呢,妹子急什么?” “我妹子妖艳也是妖艳给我看,又不是给旁人看。” “再说,世人谁不知我家妹子文能吟诗颂词,武能上马提枪,就连京中许多女子都喜欢我妹子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模样,为夫自然也不例外。” 张桂芬笑了笑,“算你识趣。” 为卫渊净面之后,一大家子人也开始用起了晚膳。 除了年龄还小的木哥儿没来之外,其余人都到场了。 昌哥儿是散了学以后,才来到侯府。 用膳期间,张辅向卫渊说起一事, “你在延州召集诸边疆议延边军事时,提出了一个新战术,名为游击战?” 后者点头道:“此战术主要是深入敌后伺机骚扰敌军,给他们的行军、辎重补给路线等造成损失,以延误他们的战机。” 张辅抚须道:“还用一十六字总结那十六字我看了,精妙绝伦,即使平时行军作战,此十六字也可用得上,如若运用巧妙,则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提到那十六字,就连坐在一旁的昌哥儿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是哪十六字?” 卫渊道:“别乱打听,读你的书。” 就连明兰都有些好奇,“怎么从未听说此事?” 张辅解释道:“官家早已将此事列为绝密。” 绝密? 听到这两个字,卫恕意当即呵斥明兰与昌哥儿好生吃食。 没错,卫渊所讲的十六字,如今的确已成大周绝密。 大周的各种档案或是国策推行,有着较为严格的等级划分。 比如皇城司从别国获得的情报,如果探查敌国有意集结大军侵掠大周,那么这情报的价值,就可称绝密。 如果是关于敌国军事上的布防安排,人事调动等,就是秘要。 倘若仅是一些无关大局的情报,则定为隐秘。 每个等级的保密工作安排也不一样。 比如说绝密,其真实内容,可能就连护送情报的皇城司侍卫都晓不得。 他们只晓得,这情报是绝密,是付出性命也要送出去的情报。 倘若是秘要的话,在尽可能保证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将情报送出。 如果是隐秘,那就不急于一时,待确定彻底安全之后再行护送即可。 赵祯将有关‘游击战’的一切,都列为了绝密,并不是想着,列为绝密之后,敌国就无从得知,而是想着,他们可以晚一些时日知晓。 但凡是对战争有所了解的人,都能明显感受到,卫渊所言十六字真诀带来的力量。 用膳期间,张辅也只对卫渊说了那么一件政事。 至于其他事情,倒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今夜这场合,一大家子人都在,也不适合讲。 就在众人散去时,卫渊听说了一个事,吐蕃首领,也就是如今的赞普‘唃厮啰’要来了。 吐蕃与夏、宋接壤,地理位置尤为重要,而且这个地域多宗教,当地百姓信奉宗教悍不畏死,是出了名的难缠。 起初,赵祯与唃厮啰曾以君臣形式联盟共同伐夏。 而唃厮啰虽然击溃过李元昊主力军队,但也是在周军的帮助下。 在吐蕃人眼里看来,唃厮啰为一代雄主。 “提起吐蕃,西夏大将军野利遇乞似乎正在接触吐蕃境内的几大宗教。” “如今,吐蕃首领进京,是不是与西夏当前内忧局势有关?” 卫渊送张辅出府时开口询问。 张辅摇头道:“应该无关,是官家召他来京,说是要履行当年的承诺,准备封他为王。” 封王?!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创建谍报组织 说来也巧,无论是辽国的耶律洪基还是西夏李元昊,亦或者大周赵祯,吐蕃首领唃厮啰,都堪称为一代英主。 如今,夏辽之盟已是无可瓦解,大周不能孤军奋战,所以,赵祯要请唃厮啰入京。 吐蕃的势力虽然不如西夏,但好歹也是拥有着宗教信仰的国度,不容小觑。 仅是吐蕃的军队,就约有十万,由于吐蕃百姓都有着极高的信仰,在紧急时刻,或能全民皆兵。 而赵祯有意与吐蕃正式确定盟约,其实也是想用吐蕃的影响力牵制住西夏。 “官家是什么时候决定要请唃厮啰进京的?” 在张辅夫妇出了侯府大门,即将登上马车时,卫渊又迫不及待的询问。 张夫人听了,索性自己先上了马车。 张辅仔细想了想,“大概就在官家收到你要改革军制的劄子后不久。” 卫渊瞬间被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说,官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拖延军改了? 想要借助吐蕃的势力来牵制住西夏? 此后,朝廷重点只需防御辽国即可。 但由于檀渊之盟的存在,使周、辽两国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这些年来,两国间就连一些小冲突都不曾发生。 “韩相、文相还有为师,会亲自招待唃厮啰,至于你官家的意思是,由你陪着唃厮啰的儿子董毡。” 张辅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上了马车离去。 一时间,卫渊正在思虑着一些事情。 唃厮啰,用汉语来翻译,就是佛子的意思,乃诸教之长。 唃厮啰已经很老了,论年龄,比赵祯都要大不少。 李元昊、耶律洪基也是将要日暮西山。 似乎老一辈的雄主们都已快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个时间点,真可以说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时代。 代州之战结束后,张辅被封为枢密使,掌管军国大事。 野利遇乞割据一方,已然有尾大不掉之势。 耶律仁先更是入主北院,担任枢密使,掌管全国军队,又被耶律洪基进封为‘许王’,在辽国,其风头可谓一时无二。 这些臣子们看似都已经位极人臣,实则也没有多少余生可以走了,他们的生命都到了尽头,再也不得寸进。 而卫渊、李谅祚、董毡、耶律信先,这些人,正值当打之年。 未来是他们的时代,也是大争之世。 因为无论从哪里来看,这些后起之秀,似乎都远远超越了常人。 这是各国积攒几十年底蕴酝酿而生的不世才。 待张辅夫妇走远以后,卫渊直接来到了府里的书房内,唤来三名贴身侍卫,寇壮、柴功、江稷。 并且,卫渊还特意嘱咐张桂芬,他若不出书房,不准任何人前来叨扰。 张桂芬不知突然发生了什么,只是孤身守在书房外,静静地等待着他。 一般到了这时,她都隐隐觉得,是有大事发生。 旁人守在此间,她不太放心。 书房内。 卫渊语重心长道:“自今日起,我们要成立一个谍报组织,专司刺探敌情、笼络情报之责,不能只靠皇城司。” “当然,这个组织,在短期内,不可见天日,也就是说,本侯希望你们可以秘密组织,不被任何人知晓,只.听命于我。” 他对于吐蕃、西夏、辽国的情报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皇城司和他也只是政治盟友关系。 双方一旦没了利益,随时都会分道扬镳。 所以,卫渊迫切的需要成立一個只效忠于自己的谍报组织。 吐蕃利用宗教僧侣往来各国接触权贵获取情报,西夏的一品堂更是无处不渗透,辽国独立于南北两院,只听命于皇帝的皮室军,这些密探组织,都很惊人。 皇城司属于赵祯,属于皇家,不属于卫家。 卫渊乃至整个忠勇侯一脉的后来,若想在将来独善其身或是有着较好的发展,必须培养出只属于自己的势力。 寇壮、柴功、江稷三人相视一眼,随后,同时做出决定,陆续作揖道: “末将等愿为侯爷效死命!” “请侯爷吩咐!” “.” 言谈间,三人均已单膝跪倒在地。 卫渊道:“即刻起,你们三人赶往代州,我已向代州团练使梁达写信,让他为你等在军中选拔三百名值得信任的忠勇之士,交由你们训练。” 闻言,柴功问道:“侯爷,我们跟随您,学得都是上阵杀敌的本事,这刺探敌情,收拢情报.只怕我等连普通斥候都不如。” “要不请兆远将军指点我们一二?” 卫渊摇头道:“林兆远如今已贵为一军统帅,不太合适前往边境训练。” “本帅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顾千帆,此人无论是打探情报或是执行暗杀、刑讯等都游刃有余。” 皇城司的人? 这事要是让皇城司知道了,那侯爷欲要创建的谍报组织不就被官家知晓了? 对于他们三人的困惑,卫渊心知肚明,他继续说道: “我让顾千帆去代州,只是借训练斥候为名,让他将在皇城司学到的本事都交给边军斥候。” “只要他能培养出那么一两个人才,有那些人才相助你三人,这谍报组织,自然也就能暗中建立起来了。” “与此同时,借助代州边军将士的势力,多抓一些敌国探子,也让他们将自身一些本领都拿出来,融百家之所长,取长补短,总不是难事吧?” 听到这里,三人恍然大悟, “卫侯此计妙也。” “不知这组织叫什么名字?” “.” 闻言,卫渊站在案桌前许久,脑海里想到了很多名字,比如‘锦衣卫’、‘监察司’、‘不良人’. 但都觉得,这些称谓出现的不合时宜。 毕竟,他又不曾建国,如何能够做到锦衣夜行?如何能将不合法的谍报组织变成合法的? 思来想去,最终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夜不收’。 “四川路一带,将夜不归宿者唤作夜不收。” “我军之谍士,不可见天日,只能潜行于暗中” “是以,称为夜不收。” 卫渊说到这里,三人齐齐作揖, “夜不收!” 卫渊继续道:“初始人数为三百人,分为三司,即情报司、刺捕司、刑讯司,三司各司其职,不得互相干预。” “情报司一百五十人,刺捕司一百人,刑讯司五十人,情报司打探各地情报,汇总交予刺捕司,由刺捕司派遣高手行暗杀、抓捕之责,最终交由刑讯司审问。” “江稷,由伱担任情报司‘司主’,寇壮,你来担任刺捕司司主一职,最后一司交给柴功。” “三司统归本帅管辖,私下里,可称本帅为‘司帅’或‘大帅’,你三人统筹未定之事,皆由本帅定夺。” 话音刚落,三人再次齐声作揖, “卑职参见司帅(大帅)!” 就此,边军谍报组织‘夜不收’现世。 这将成为卫渊势力的重要支柱之一。 卫渊之所以突然萌生想要成立谍报组织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第一,出门在外,他对于京城乃至官家的动向、心思一无所知; 第二,对于辽夏、吐蕃等势力的了解,仅限于皇城司提供的文献资料情报,可那对于卫渊来说,也太少了些。 将来如若与各国开战,卫渊不想因为情报一事处处受制于敌。 而且,他现在是接触权力中心的情况下,一些事情,如若没有张辅的告知,他可能还不太清楚。 因此,必须要创建属于自己的谍报组织。 关于成立组织的细节,卫渊完全照搬锦衣卫的模版。 四人足足谈了半夜。 当三人离开书房时,赫然见到张桂芬正端坐在书房外的石凳上。 不由分说,三人当即作揖,“见过主母。” 张桂芬点了点头。 三人齐齐离去。 卫渊这才走出书房,见到张桂芬,当即走上前去,将她拥在怀里, “这么晚,怎么还不去休息?” 张桂芬道:“你刚回到家,议事议到这个时辰,我怎能独自休息得好。” 卫渊道:“这不还是给壮哥儿这小子攒家底。” 张桂芬白了他一眼,“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壮哥儿才多大?还不到我们操心的时候。” 卫渊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与张桂芬一同前往卧榻处休息。 后者亲自端来洗脚水,蹲下身子,为卫渊褪去鞋袜。 卫渊道:“这种事,叫宝珠她们来就好了。” 张桂芬道:“这都几时了?明日乃是冬至,有许多事要宝珠她们忙活,我怕她们熬得太辛苦,已经让她们去休息了。” 卫渊道:“夫人千金之躯,为为夫洗脚,倒是委屈夫人了。” 张桂芬摇了摇头,“这本就是我做妻子的分内之事。” “官人,别太累了,有些事情,一个人,一时,都是做不完的。” 卫渊没有回应。 洗完脚之后,张桂芬为他脱衣,当看到卫渊背上那触目惊心,已经结疤的道道伤口时,她的心脉便是忍不住得抽疼不止, “每次见到卫哥哥身上的这些伤疤,我就在想,当时卫哥哥受这些伤时该是有多痛” 卫渊的伤势多来自于后背,绝对不是他有苟且偷生之嫌疑。 而是因为,每当他受伤时,必然是身陷重围之际。 他犹如一尊杀神,让敌军将士胆寒不止,哪敢与他正面对决?所以只敢背后偷袭。 卫渊道:“一身伤疤,换来一世功勋,不亏。” 张桂芬没有吭声,将卫渊衣衫褪尽,她便开始脱着自己的衣服。 这时,卫渊已如一头洪水猛般,再也忍不住,直接将张桂芬压在身下,肆无忌惮且贪婪地吸允着对方每一寸肌肤。 渐渐地,周遭气氛都变得炽热了起来。 张桂芬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卫渊去玩弄、发泄。 直至第二天清晨,卫渊才算罢休。 张桂芬一夜未睡,卫渊让下人不准前来叨扰,只让她去休息。 至于那两个孩子,则暂时交给张嬷嬷照顾着。 他行军时习惯好几夜不睡,仅是一夜而已,倒也无妨。 简单洗漱过后,卫渊穿上官服,吃了些早点,便就前往殿前司。 几月未曾归来,殿前司政务早就堆积成山。 当殿前司诸指挥使见到卫渊之后,都是面露惊讶,陆续恭敬作揖, “卫帅?见过卫帅,不知卫帅怎么今日就来了?” “陛下不是说,要让卫帅您好好休息么?” “.” 说实话,殿前司的最高长官不在,他们这些指挥使或是各级官吏,也难得清闲一番,前来上衙都是奔着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想法。 卫渊朝着众人一一点头道:“本帅只待片刻,稍后就走。” 说罢,他让人将积累下来的一些军务搬来。 卫渊详细的看了看,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主要是某某军队换防、训练等诸事。 只要不是在战时,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更像是个闲差。 简单处理完一些政务,卫渊就叫来了主管公事司都使,让他代为处理那些繁杂但无大事的军务。 稍后,卫渊就离开了殿前司,前往荡虏军中。 在大周未曾建国,太祖皇帝不曾杯酒释兵权时,殿前司都指挥使的权力很大,可以指挥调动全国半数以上禁军。 但随着周家皇帝不断压榨这一职位所能掌握的权柄,直至如今,卫渊这个武将之首,也没了调兵之权,只有练兵与赏罚之权。 试想,身为武将之最的卫渊,却指挥不了军队,这多可笑? 因此,实际上,完全属于卫渊的一支亲军就是荡虏军了。 如今,不算是京畿路附近禁军,光算汴京城里的三十万禁军里,荡虏军绝对算是一支实力强悍的军队。 虽然卫渊对于荡虏军也只有练兵之权,但这支军队毕竟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因此,全军将士无一不服卫渊,对他都极其认可。 所以,荡虏军也被卫渊视为安身立命之本。 在来到荡虏军时。 杨怀仁向卫渊汇报道: “卫帅走后,有许多勋贵与宗室子弟找上末将,希望末将可以将他们的人安排到新军里。” “原本按照官家的态度,是绝不允许有人染指新军,只是官家听说此事后,并未有所回应,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末将不敢擅权,遂将此事写劄子禀报官家,可是这劄子却被三司留中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募兵准则,五大营初步构思 卫渊未离京时,他与赵祯的态度都很明确。 新军,也就是荡虏军,不允许有任何人乃至任何外部势力染指。 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保证荡虏军将士的作战能力与水平。 只是,听杨怀仁那么一说,卫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有可能就连官家都觉着,自己是在有意控制新军。 或者是赵祯疲于应对那些勋贵与宗室子弟,想让卫渊自己去出面解决。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会给卫渊带去麻烦,“知道了,这事我会去解决。” 当卫渊站在荡虏军大营中的那一刻,所有将士,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般,齐齐单膝下跪作揖道: “拜见卫帅!” 更有甚者,将手中兵刃高高举过头顶,不停地呼喊着‘卫帅’二字。 身在荡虏军中的将士,相较于其他禁军来说,可谓享有不少的特殊待遇。 比如,荡虏军将士的粮饷是最高,阵亡的抚恤金也是最高,他们穿着的甲胄,手里握着的兵刃,都是大周最新也是最好的产物。 除此之外,荡虏军的将士还经常开荤,营养这一块完全跟得上。 没钱了,卫渊就厚着脸皮去找韩章要。 韩章不给,文彦博总会给。 除非他们二人都不想拉拢卫渊。 但这军改一事一出,二人此刻都是想着拉卫渊入局。 除此之外,身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卫渊,也能支配殿前司的财政收入,这也是一笔较大的进项与开支。 再加上去岁时,与东南各望族、商贾签订的友好契约,使卫渊每年能够进账百万两银子左右。 总之,卫渊能给荡虏军申请的福利,几乎都申请了一个遍。 别说卫渊的身份有多唬人,名号有多响亮。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倘若自己是荡虏军的将士,拿着远高于同行的薪资待遇甚至还有各种保障,谁不愿卖命? 将士们也都很清楚,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卫渊给的。 因此,他们对卫渊都很钦佩、推崇。 实际上,没有朝廷的支持,卫渊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与其说是卫渊给的,倒不如说是朝廷给的。 但是,将士们会记卫渊的好,不会记朝廷的好。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不愿让一方将领独自掌握一军的原因。 卫渊并未着急离开荡虏军,而是走入帅帐,打算写一份劄子,陈述招募兵员之利害。 大周的军事制度,一般是子承父制,比如说,父亲在军中已经干得很老了,是都头,那么他的儿子一到军中,就能顶替父亲的职位。 再比如,像是勋贵、望族随便塞点人到军中,花点钱财,打通一下关系,就能捞到一个铁饭碗。 而荡虏军的诞生,彻底将这种铁饭碗给敲了个粉碎。 眼下,光是延边军改的策略还不行,在招募兵员上,也不能使用老法子。 去掉父子承袭制度,招募来的新兵,不仅要有年龄、身高限制,还要全方位的做体检。 曾经当过兵的父亲,倘若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当兵,可以优先安排体检。 说一千道一万,招募兵员,体检必须得安排上。 此刻,杨怀仁正守在卫渊身边,看到他的那么多奇思妙想,顿时好奇道: “体检?这体检,可有个标准?都检验什么?” 卫渊解释道:“不仅是要请医师为招募的新兵诊脉,还要求对他们进行体能测试。” “比如我们荡虏军中如今正在训练的奔跑、跨越障碍物等诸多环节,最终进行评测。” “身体素质达标,而且没有明显家传病症的人,则优先录取。” “.” 杨怀仁瞬间明白了,“卫帅这是要推翻世兵制?” 卫渊道:“不是推翻,而是取长补短,与新制相融合。” “方才我已说了,父亲曾在军中当兵的,可以优先进行体能测试,并且适量减轻难度,达标即可录入军中。” “除了体能测试之外,对于脑袋这一块,同样也要检测,问一些基本的问题,保证新兵不会出现痴傻愚笨之人。” “那些勋贵望族不是要塞人进来么?一视同仁,进行体能测试,达标者可入军中,并且,招募兵员年龄限制在十八到二十五岁,过期不候。” 如此,无论是招募兵员,还是后续兵力储备问题,都能够得到良好的改善。 写好劄子以后,卫渊打算亲自入宫面圣。 否则,他担心会像杨怀仁那样,劄子根本就到不了官家身前。 或者说,到了,但官家也执意让三司留中。 以前的三司是中书门下与枢密院。 如今的三司,乃是中书门下尚书三省。 至于枢密院所奏之军国大事,可单独向皇帝禀明决断,无需通过三司。 总的来说,现在大周的政治局面,能够左右国策施行与朝堂政治走向的,是‘四司’。 除了枢密院还有韩、文二相之外,三司之副长官,皆由参知政事来担任。 参知政事,顾名思义,就是可参与朝政,算是副相。 如此,参知政事这一职位权力大大增强。 韩章依旧是担任‘中书门下平章事’,乃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 文彦博的职位是‘平章军国重事’,实际上有枢密院这一机构的存在,文彦博无需过问太多的军国重事。 这一职位更像是虚职,位在宰相之上。 如果仅有这個职位,那就是空有噱头而无实权,怎么与韩章斗? 于是,复起尚书省。 平章军国重事加上尚书令这两个职位,才能勉强与韩章掰掰手腕。 党争归党争,朝务不能落下,更不能让万民不得休养生息,凡事也不能由两个人说了算。 于是,这个时候,就要加重参知政事的权力。 各方制衡,既能保证韩章与文彦博内耗的情况下,为将来太子登基扫清障碍,也能确保朝廷社稷不会被这些事情所耽误。 卫渊若不亲自上劄子,而是经由三司或是四司审核看过之后,走流程,不知要浪费多少时日。 他现在,就希望将招募兵员的准则尽快定下来。 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多少势力在盯着荡虏军。 倘若那些人经过了严格的各项测试,进入到了荡虏军。 那么他们在这里,也将毫无地位可言,就从简单的兵卒做起。 只要卫渊还在世一日,就绝不会让荡虏军这方净土受到任何污染。 他想要保证这支军队的纯粹性。 稍后,卫渊便亲自前往皇宫面圣。 这时,已近傍晚,赵祯早就不处理政务,而是躺在龙榻上歇息。 听朱总管提及卫渊来了,他方才不情愿的将卫渊暂且请到宣政殿, “朕不是让他在家中好生休养么?又因什么事过来了?” 朱总管搀扶着赵祯前往宣政殿那边, “看卫侯爷的神情,似乎挺急的。” 急? 赵祯无奈叹道:“也就是这臭小子了,换做他人,都不敢这个时辰来打扰朕。” 待来到宣政殿,看到正襟危坐的卫渊,赵祯没有丝毫的好脸色,慢悠悠坐在龙椅上,沉声道: “说吧,这么晚了,要见朕,所为何事?” 卫渊将刚写好的劄子递给赵祯, “官家,臣思来想去,如今我国朝招兵,年龄只要在十六以上,四十以下,都可参军。” “臣认为,这个年龄界限太大了,不如就定在十八到二十五岁区间。” “还有一些招募兵员的基本准则,臣也都写在了劄子里,还请官家过目。” 募兵准则? 赵祯来了兴致,认真地看了起来。 对于卫渊提出的,各项体能测试很是认同, “如若按照这个方法来募兵,倒是能够极大程度改善冗兵问题。” “只是,朕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青壮年来参军?” 这个问题,卫渊早已想过,“官家,您知道如今算上镇守我大周各州县的军队,总计有多少人?” 赵祯微微皱起眉头,“朕记得,嘉佑三年统计过一次,约有一百多万?” 卫渊直言道:“全国军队,包括禁军与各地厢军,总计一百二十七万余。” “官家可知,自太宗皇帝御驾亲征以来,我们对外发动国战,投入兵力最多为几何?” 赵祯想了想,道:“应是太宗北伐受挫的那几战,如高粱河之战,将我大周开国精锐尽丧.” 卫渊点头道:“实际上,太宗皇帝当年北伐,或者近代以来的几场国战,我大周投入兵力至多四十万,其余皆为民夫,约五六十万人。” “可民夫不算作是军队当中,每次国战,以我大周实力,至多能支撑三四十万人多线作战,官家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赵祯陷入沉默。 卫渊继续道:“大多时候,太多州县将士,根本就是无用,说是闲时务农,战时从军,但如若真调动百万大军作战,又需多少粮草供给?” “上百万将士中,又有多少人能够全副武装,佩戴甲胄?” “官家,上百万大军,太多了,我大周不需要那么多的军队。” 这话换做是谁来讲,只要那个人不是武将、勋贵,赵祯都能理解。 但这话从卫渊的嘴里说出来,赵祯却觉得有几分诧异。 “你想要裁军?” 赵祯惊讶道。 按理来说,身为武勋,定是乐意见到全国军队只多不少的。 像是卫渊这样提出裁军的武勋,却不多见。 “臣议先改延边军制,将募兵准则提出,就是要进一步筛选壮力为国效劳。” “臣有一个大胆的构思,一旦延边军制改革成功,则推行全国,大裁军,将冗兵问题一劳永逸。” 卫渊语出惊人。 赵祯像是被震撼到了,接连咳嗽几声。 裁军一事,他不是没想过。 可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哪怕是裁十万军都无比艰难,这当中会遇到很多阻力。 “你想要裁多少?”赵祯眯着眼询问。 卫渊道:“据臣估算,裁军三十万,不再设厢军,只留百万编制。” “西北三十万,北方三十万,京畿二十万,东南方向十万,另有十万,驻扎在蜀道一带,以备不时之需。” “不再设都军制,以大营来代替,设立五大营,五营之下再设诸军,归朝廷统一调遣,不再是以繁琐的各州县驻军为主。” “届时,军事与地方民生经略彻底分开,作战之时,彼此互通有无,攻防兼备,皆听从朝廷调遣,省去诸多麻烦,不至于贻误战机。” 闻言。 赵祯下意识点了点头。 无论这个方法可不可行,他都觉得,设想很好。 如今大周的军队,的确如卫渊所言那般,散于各州县,而且番号繁杂,并不统一,难以一时间尽数调配。 用卫渊的话来说,就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所以,你今日来见朕,还是想要在延边搞军改?” “将延边三十万大军划分为三军,一军领十万兵力,该军指挥使谁来担任?” “若是想前朝末年那般,藩镇割据,届时,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你吗?!” 赵祯深深皱起眉头。 卫渊作揖道:“官家息怒。” “为防止边将做大,可三年一换任” 赵祯冷笑道: “换任?说得好听,但来来回回,不还是那几名边将?” “短期尚可,日子一久.” 卫渊突然接过话茬,“今后,在我国朝境内,设立五大营,每营麾下设诸军,每三到五年,五营都指挥使,军指挥使,对调换任。” “待五营都换防一遍,差不多,也到了营都指挥使或军指挥使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听到这里,赵祯面色缓和,道: “既如此,你们殿前司,还有步军司,马军司,就无存在的必要了。” “就连兵制,也要改,你可想清楚了?” 卫渊拱手道:“这一点,臣的确还没想,不是想不到,而是还不到时机。” “当前要紧,是将延边军制彻改,以防西夏反扑。” “他们突然成立六大军司,摆明了,就是要在休养生息过后,与我国朝死磕到底。” “官家,此事,不可不察,不可不提防!” 卫渊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要改革延边军制。 赵祯是担心如此大刀阔斧的整改,会出问题,万一真引起内乱,哗变,或是让某个边将趁机做大,不服管教了怎么办?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卫兄,对你我来说,那才是最好的时代 随着卫渊声音落下,宣政殿内,仿佛万籁俱寂,落针声可闻。 站在殿中的十余名太监,此刻,都是感觉到了一丝压抑,似将要喘不过气来。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左右,赵祯眯着眼看着卫渊,咳嗽几声,沉声道: “实话告诉朕,你如此致力于延边军改,所图到底为何?” 卫渊故作一愣,昂首与赵祯对视,拱手道:“臣一片赤胆,只为国朝永兴!” 赵祯叹道:“这些事,就不能留待将来再做?” 卫渊道:“官家,臣可以等,大周,不能等。” 赵祯摆了摆手,“退下吧。” “官家.”卫渊还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赵祯已经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朕累了。” 闻言,卫渊只好扫兴而归。 待他走后。 朱总管搀扶赵祯乘坐抬轿返回寝宫。 途中,朱总管好奇询问道:“陛下,这卫侯爷刚回京城,只怕还未好好歇息几日,怎么又来宫里了?” 赵祯道:“还不是为了延边军改一事。” 朱总管道:“还望陛下莫怪老奴多嘴,老奴也不该议前殿政事,只是老奴实在好奇,难道,这军改,当真就没法子改吗?” 赵祯摇了摇头,“你懂什么?朕已是日暮西山,不愿再多事了,也没这个精力了。” 朱总管眸子里突然有泪花儿在打转, “陛下,您的病,迟早会好的,定能长命万年” 赵祯唉了声,“世上永无万年天子,朕做了四十年皇帝,最近几年.不提也罢。” 任何一个英明的帝王,在晚年时,总会做一些令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英明如汉武、李隆基,也不可幸免,更别说赵祯了。 说是四十年圣主四海皆服,可最近这几年,到底还是做了几件昏聩、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一是组织与发动了两王案,二是为了充盈内库,竟然用了阴谋诡计,去算计小小的倭国,实属不应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让人难以理解。 自能下榻走路后,赵祯就一直在反思自身所为,忽然也渐渐明白,别说皇帝了,就连一些到了垂暮之年的中枢老臣们,为何会一言不发。 不是不发,而是怕出错,晚节不保。 赵祯想要一个身后名,所以,在他还是皇帝,还在人间的最后一段岁月,他不想出现任何差错。 万事,也变得愈发谨言慎行起来。 如果是年轻时候的赵祯,一旦出现像是身边内侍叛国的案件来,不可能全权交由皇城司审理。 至少也得是三司会审,比如皇城司将案情调查之后,再交由大理寺、刑部、开封府三衙审讯判决。 这样一来,卫渊等人的做局,就堪称是漏洞百出,难以善了。 好在,卫渊也清楚,此刻的赵祯,是懒得过问这些繁杂之事了。 在卫渊离开皇城,徒步走在御道中时,心情颇为错综复杂,略显沉闷困苦。 他知道,赵祯不愿理事了,不然也不会坐看党争形势愈发严峻,不然也不会让两相之间斗个死去活来。 但是延边改制,乃是大事啊! “卫帅,上辇吧?” 沈青跟在卫渊身后,缓缓作揖道。 卫渊摇了摇头,当做回应。 待走至御道尽头,却见徐长志正站在汴河桥一头,“卫兄,何事苦恼?” “长志?”卫渊眼前一亮,快步上前,“长志,这几日在忙什么?怎么我回京两日都不见你?” 徐长志拱手道:“卫兄,您可是大忙人,昨日进宫议事,今日巡查新军,我也得有机会见你才是。” 卫渊一把握住徐长志的手腕,“走,去广云台吃酒。” 徐长志一愣,“广云台?” 卫渊坚定点头,“广云台。” 说罢就拉着徐长志朝着广云台的方向走去。 生活在御道、汴河桥附近的百姓,有小部分都是富贵人家,另有大部分,要么家中有人在朝当差,比如捕快、刑吏等,还有一些人家底不错。 平日里,这附近的百姓,经常会看到一些权贵。 自然也有不少人见过卫渊与徐长志。 当这些人见到二人时,都是连忙低头作揖, “拜见卫侯爷、徐将军” “.” 对于这些问候,二人也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搭理沿途百姓。 “沈青,你暂且回营。” “还有你们先行回府,如若夫人问起来,就说长志喊我去樊楼吃酒了。” 卫渊吩咐了两句。 徐长志微微皱眉道:“我几时要喊你去去樊楼?” 他忍不住的生出些许好奇,“卫兄竟也惧内?” 卫渊道:“我纵然是去广云台,你嫂子也不敢拿我怎样。” 徐长志道:“那又为何向下人说,是去樊楼?” 卫渊道:“不怕与不想多生事端,是两码事。” “我自是不担心伱嫂子会寻我麻烦,倘若事后她去光云台中找魏行首怎么办?” 徐长志笑了笑,“卫兄还真是怜香惜玉。既去广云台,不叫着大牛?你不怕这厮知道了你不叫他,会心生怨怼?” 卫渊道:“大牛心属辅国公家的女儿,这是京中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段时日,他最好还是老实些。” 不然,若是让辅国公父子知道了,只怕会更不待见陈大牛。 “据说昨日回京后,陈大牛拿着从延边带来的一些土产去拜会辅国公。” “原本秦振那厮亲去迎接,结果看到大牛带来的那些土产后,直接闭门谢客,甚至最后还动府里的侍卫将大牛赶了出去。” 徐长志边走边说道。 卫渊哼了一声,“你要不说此事也就罢了,你这一提,就连我都觉得丢人。” “大牛带的那些土产,都是一些价格低贱的吃食,像是辣子、安石榴。” “去拜会堂堂国公,这些物甚,能拿得出手?辅国公又爱面子,没直接翻脸,已经是给大牛面子了。” 徐长志哈哈大笑道:“是给你面子才对。” 陈大牛虽然没有爵位在身,但毕竟是武将中的后起之秀,跟着卫渊,可谓前途无量。 按理说,他与辅国公家联姻,其实是可行的。 辅国公那边最近也有松口的意思。 但陈大牛真的太会办事了,他甚至都觉得,他带着的那些土产,很有心意 来到广云台,卫渊直接要了一個包间,想要图个清静。 随后,又找来五名歌姬舞女,吹拉弹唱舞样样都有。 除了这五人外,还有魏行首与兰儿负责服侍他们二人饮酒。 像卫渊这么大手笔,两个人,一个雅间,还有七名艺伎,可谓是大手笔,一般人都消费不起。 魏行首与卫渊许久未见,二人今夜再次相见,瞬时相逢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随后,魏行首便跪坐在卫渊身旁,为他倒了杯酒,语重心长道: “卫侯爷,您自成婚之后,便没再来过,今夜怎会有空过来?” 卫渊笑道:“怎么?不欢迎我来?” 魏行首连忙摇头道:“卫侯爷说笑,奴家期盼您来已久,都要相思成疾了。” 这番话,只能信一半,她确实有想过卫渊。 但每一次有想起的苗头,都会被她狠狠地扼杀在摇篮里。 因为她清楚,她只是个艺伎,充其量也就比娼女要高一等,比之正儿八经待字闺中的小娘子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凭这身份,哪怕是赎了身,也不可能入忠勇侯府的大门。 就算是卫渊可怜她,答应她会可进侯府,但大概率也不会有名分。 毕竟,侯府的那位侯夫人,可是将门之女,全京城的女子,哪个不是又敬又畏? “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个王安石?最近他可有来广云台?” “或者,你有听说过什么趣事?” 卫渊好奇询问。 魏行首摇头道:“最近来的都是武勋与一些富商.至于文官老爷们.倒是不曾来我们这儿了,就连一些熟客也不见了踪迹。” 听到这里,卫渊其实倒也能理解。 如今两相之争如火如荼,士大夫们,谁还敢来广云台寻消遣? 文人墨客来这里叫做风流。 已经有功名的官吏来这里叫私德有损,在这么关键性的时刻,一旦传出私德有损,政治前途就尽毁了。 但卫渊与徐长志都是武勋,他们不仅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喝花酒,甚至是夜不归宿,也没人会说什么。 总的来说,读书人束缚太多,但是地位高,武勋束缚少,但是地位低。 见卫渊沉默,魏行首也并未没话找话,只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好他。 一旁,徐长志突然询问道:“卫兄今日心情似有些沉闷,为何?” 卫渊叹道:“还不是为了延边军改一事。” 徐长志皱眉道:“官家未应允?” 卫渊点了点头,“官家若是应允,我也不必愁闷。” 徐长志道:“卫兄为何执意军改?晚个几年,再去做这件事,也不算迟啊。” 不算迟? 卫渊看了他一眼,露出困惑的神情,“怎么连你都这样认为?” 徐长志应声道:“不只是我,包括大牛他们,也都觉得,卫兄似乎事事都很着急。” “韩相与文相有意军改,是要在此事上做文章,相互倾轧,卫兄何苦呢?” 卫渊正色道:“西夏成立六大军司,辽国在大同府一带驻扎三十万铁骑” “官家一旦.新主年幼必被外贼欺辱,此刻不做应对,届时,雁门、贺兰山,一旦失守,我大周,将如粘板上的鱼肉!” 前世历史上靖康耻的惨剧,可谓人间炼狱。 他担心,这一天,会提早出现。 因为辽夏两国自有贩卖铁甲的生意之后,一切行为,太不寻常了。 似乎已将张开倾盆血口,要将大周吞入腹内了。 徐长志笑道:“卫兄言重了,辽夏即使有谋,只怕也是小打小闹。” “纵有国战,咱又不是没打过?何惧之?” 卫渊一愣。 他自认为,与徐长志是知己。 就算旁人不理解,自己为何执意改制延边军事,徐长志总也该明白才是。 怎么,连他都觉着,自己是杞人忧天? 万一,那一天真得到来呢? 届时再去军改,只怕已经太迟,太晚了。 神州陆沉,百姓惨遭屠戮,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 “长志.”卫渊本想说一说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被徐长志打断, “卫兄,你我许久未曾一同饮酒,今日当不醉不归,那些烦心事,暂且不提。” 暂且不提? 卫渊沉默了。 连他都这样觉得,是不是其他人也有这样的心思? 韩、文二人注重此事,只是想将军改一事弄到政治斗争里? 所有人都觉得,敌国南下东进,乃是不可能发生之事? 所有人都认为,如今乃是盛世,不惧一切外敌? 所有人都在想,反正近几年几场国战,国朝都挺过来了,就无需去担心? 我真得在杞人忧天? 卫渊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卫兄,你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 “如今,我那干生子与干生女尚在襁褓当中,离不开你这个当父亲的。” “一些事,能不折腾,就别折腾了。” “咱们从代州一路走来,不容易。” 徐长志语重心长的开口。 卫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是我老师让你来寻我的?” 徐长志一愣神,旋即苦笑一声,“不愧是卫兄,就知道是瞒不住你。” “卫兄可知,自我大周建国至今,那些开国勋贵家族子弟,有多少人在延边参军?” 卫渊摇头。 徐长志道:“约莫有上千人,光是张帅一系家族子弟,也有十几人在延边当差。” “卫兄,有些事,您一旦做了,或是做得过火,也会让张帅难做。” “做兄弟的,自然会为你赴汤蹈火,这没二话,可是,我方才所言,皆出自肺腑,咱们从代州一路走来,不容易。” “过几日,吐蕃佛子就要到了,待他封王之后,吐蕃会帮着咱们大周盯住西夏。” “今后,咱们只需防范辽国即可再说,官家身体.若干年后,由卫兄统率三军,燕云十六州,未尝不可复。” 听到这里,卫渊终于知道,为何军改难如登天了。 为何就连赵祯,都担心会将事情闹大,会给晚年带来一些麻烦,会有损英名。 这英名,不是百姓给的,是那些士大夫、勋贵、望族给的。 任何人都有私心,包括卫渊。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想要让自己、让后世子孙,能够享有极好的生活,所以需要扩展自己的势力。 朝中勋贵不也是如此? 皇室想要牢牢控制天下,离不开勋贵、望族的支持。 至于百姓,反而是更容易去奴隶的人。 哪怕是农家子聚伙造反,背后没有财阀支持,也绝难成事。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说,将百姓看得比天下还重,但他们从不说,比百姓更重要的,是掌握着社会绝大资源的十分之二人群。 那才是支撑一个王朝能够长治久安的稳定因素之一。 当这个因素变得不稳定了,或是他们影响到皇权的时候,就是天下重新洗牌的时机。 想要将冗官、冗兵等问题彻底解决,只有重塑乾坤。 “长志,我如今所做的一切,正是为了国朝的长治久安,为了你我之子孙后代。” “若有一日,辽夏犯边,越过长城,越过山脉,使中原易主” “纵然是你我,也是回天乏力。” 卫渊言至于此,缓缓起身,遂离开此间。 他不是岳飞,不是朱元璋,不敢确定,能不能力挽狂澜,能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所以,他想将一切可能出现的,影响到后世子孙的苗头,全部掐灭在摇篮里。 徐长志凝视着他的背影,稍稍愣神,不由得喃喃道: “卫兄,我又何尝不知?” “但只有到了那时,对你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时代。”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明兰生辰 让卫渊没有想到的是,徐长志、张辅,这些自己的至亲、好友,竟然也不愿见到延边军改一事发生。 没有他们的支持以及赵祯的拖延态度,再想做这件事,可谓难上加难。 卫渊独自一人返回忠勇侯府后,却见张桂芬一直在厅堂那边等着他。 “怎么还不去歇息?” 卫渊坐在椅子上,心情有些失落,但仍不忘关心张桂芬。 后者应声道:“听说官人与长志兄弟去了广云台?”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些下人多嘴。 卫渊点了点头,“要说一些事。” 张桂芬见他脸色不对,问道:“可是事情没有谈妥?” 卫渊摇了摇头。 张桂芬道:“后日乃是明兰生辰,这丫头今日跑过来特意寻你,结果你早早就去公差了。” “明丫头说,她要请我们去会仙楼那边热闹热闹,盛家人,还有她的一些好友都会去,希望你也能去。” 卫渊一愣,“明丫头要及笄了?” 张桂芬握着他的手,含情脉脉道:“官人莫非是忙过头了?明丫头的及笄礼是来年。” 卫渊摇头一笑,“差点儿忘了,她想要什么礼物?趁着这两日,给她准备一番。” 张桂芬笑道:“礼物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去操办,这两日,暂且别忙于公务了,在家好生歇歇。” 卫渊眉头一皱,“是岳父大人让你劝我的?” 张桂芬好奇道:“我只是觉得官人最近太过劳累,与父亲有何关联?” 卫渊笑道:“是我多虑了。” 张桂芬道:“还有一事,包孝肃包大人嫡长子昨夜里去了,包家给咱们家报了丧事。” 卫渊下意识一惊,“这包镱不过二十来岁,因何故去了?” “因病。”张桂芬叹道:“包大人次子,文相公的女婿包绶,想要请一个团练判官的职位,无论哪个州府都可。” “文相那边派人来送信,希望官人可以成全此事。” 各地团练使、团练副使、团练判官这样的职位,最终任用,都绕不开殿前司都指挥使。 包绶并无进士功名,乃是门荫入仕,一些正儿八经通过科举谋进士、同进士出身才能得到的官位,自然与他无缘。 所以,只能去找些门路,找来找去,自然也就找到了卫渊。 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只负责管理、训练军队,像是在人才的选拔录用上,是插不上话的。 但如果由殿前司都指挥使去举荐某个人担任团练使、团练判官这样的职位,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包大人与为夫乃是忘年之交,区区团练判官一职,给他就是。” “让他去濠州吧,距离包大人老家庐州也比较近,乡里乡亲的,也适合他办差。” 卫渊一句话,就将一个人,而且还是大臣后人的未来前程定了大半。 这便是他如今所掌握的权势。 所谓团练判官,其实就是团练使麾下的文书、幕僚,负责起草劄子、安排日程等工作。 张桂芬道:“就知你会应下此事,就怕你开了这道先河,将来会有更多人找你。” 卫渊道:“毕竟是包大人的后人,自是要照拂一二。” —— 嘉佑六年,腊月初六,大雪。 卫渊夫妇准备了几大箱子的重礼前往会仙楼。 起初,卫渊看到她准备的这些礼物,都是略显惊诧, “哪怕是明丫头的及笄礼,伱送这些礼物,都算是隆重。” 张桂芬道:“送这些俗礼,是给别人看的,真正的礼物是这個。” 说着,命人将一个长匣递到他跟前, “匣子里是一幅画,出自郭熙郭大家的手笔,画的是李娘子镇守娘子关。” “大姐此前曾送给我这样一幅画,明兰每次来都要瞧一瞧,可见她是喜欢的。” “但大姐送我的那幅,我不好再送给明兰,索性就请郭大家又画了一幅。” 卫渊牵着张桂芬的手登上车辇,“你有心了。” 她掩嘴一笑,“明兰不只是你的外甥女,我打心里喜欢这丫头。” 自明兰来到京城以后,张桂芬就时常给她一些钱财首饰等身外之物。 导致明兰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像是包下一整个会仙楼,对她来说,尚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原本盛竑是不太赞同这般铺张浪费的,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 后来,听说卫渊也要去,索性,就随了明兰的心意。 而她举办这场生辰宴的目的,其实是张桂芬的暗示,想要找个理由,能够让卫渊放松一下。 这几日,她很清楚,卫渊一直在为了延边军改的事情费心费力,自来到京城,还没好好歇歇。 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机会,将大家伙齐聚一堂,吃吃酒,聊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会仙楼规模不如樊楼,但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背后的东家乃是宗室,是皇商。 许多达官显贵举办大型聚会,都会选择此处。 此刻,明兰正拉着木哥儿的小手站在会仙楼前迎接前来宾客。 远远地,就听到有道声音响起,“明兰!” 明兰抬头看去,见是余嫣然,旋即抱起木哥儿迎上前, “你怎么来那么晚?” 余嫣然抱歉道:“因家中琐事耽搁了会儿。” 随后,她握着木哥儿的小手,嘻嘻笑道:“木哥儿,还认识我么?” 木哥儿朝着她笑了笑。 见状,余嫣然开口道:“木哥儿倒是不怕生。” 她去过盛家几次,经常逗木哥儿玩。 但小孩子的记性,大多是记了今日忘了昨日。 明兰道:“你可不是生人。” 不远处,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有‘海氏’图腾。 “海家姐姐也来了?” 明兰呢喃一声,向余嫣然开口道:“嫣然姐姐先进去。” 待后者进了会仙楼,明兰才迎向海氏马车。 率先走下马车的,竟然是海朝云的兄长海舟。 如今,他已被王安石提拔为吏部侍郎。 而原来的吏部侍郎范纯仁,已经晋升为尚书右仆射,是尚书省的二把手,地位仅在文彦博之下。 如今两相之争的形势虽然严峻,但是范纯仁却并未明显站队。 一来是范纯仁乃文正公之后,有独善其身的实力,二来,文彦博虽然小范仲淹十几岁,但他与范仲淹却有着深厚的友谊。 文彦博也不想让故人之后牵扯到党争当中。 有一些官吏私底下曾议论,无论两相之争,最后谁胜谁负,将来暂时主持中枢政务的大臣,必然是范纯仁。 也只有他,有资历、有背景,能够稳住党争最终带来的紊乱局势。 所以文、韩二人心中也清楚,一旦谁将范纯仁拉下马来,仅是官家那边,就会不如意。 而且,究其原因,党争怎么来的?是赵祯一手操控造成的。 也就是说,赵祯可以让党争存在,也可以让它不存在。 无论两相斗成什么样子,都要去遵从赵祯的意思。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入宴二三事 “海大人。” 明兰见海舟下了马车,当即作揖施礼。 她可是听说过,这位海大人在东南改革盐制时是六亲不认,刚正不阿,被浙江一带的百姓赞誉为‘海青天’。 对待这样的人物,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也不曾想到,仅是自己的生辰宴而已,海大人居然也会来。 “六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海舟面带微笑。 盛长柏与海朝云定亲之时,明兰也曾去,故而与海舟见过一面。 紧随海舟身后的是海朝云, “六妹妹,我与你兄长有婚约,你的生辰宴,我如果不跟着我兄长前来,怕是传出去会让他人笑话。” 听到她这么一解释,明兰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海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也是听说你舅舅会来,我与你舅舅许久未见,这心中甚是想念啊!” 明兰下意识一听,似感觉有几分不对劲,但她并未多想。 毕竟从未听说,吏部侍郎海舟海大人与自家舅舅有过什么矛盾啊。 “你舅舅可曾来了?” 海舟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明兰道:“约莫着” 话还没说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丹橘远远就瞧着侯府的车队驶来。 此番乃是明兰生辰宴,侯府也是想低调行事,所以卫渊夫妇并未乘坐官家御赐的车辇。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海舟意味深长的说了句,遂走向侯府车队,拱手道:“卫兄,许久未见。” 闻言,卫渊掀开车帘,见是他,又看到明兰等人也迎上前来,索性就在此处停下马车。 他牵着张桂芬的纤纤玉手走出马车。 明兰与海朝云齐齐作揖,前者道:“见过舅舅,舅妈。” 张桂芬朝着二人笑了笑,走到她们跟前,握着她们的手, “早知今日朝云也来,我便来早一些了。” 卫渊不在京城的那段时日,海朝云与明兰经常会去侯府,一来二去,三人早已无比熟络。 而海朝云越是了解张桂芬,便越是对其心生好感。 尤其是听说,张桂芬不仅是读过书的,还有不俗武艺在身,更是对其钦佩不已。 “舅妈这会儿来也不晚。” 海朝云笑着。 她与明兰为好友,即将又是明兰的嫂子,所以,称呼张桂芬一声舅妈也无不妥。 这时,马车前。 卫渊好奇道:“海兄怎么有空来参加明丫头的生辰宴了?” 海舟僵硬的笑道:“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今日吏部衙门里也无事,又听说卫兄也来,我自然要来。” 旁人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但是卫渊却听出了, “海兄,吏部衙门的差事不累人吧?你不必谢我,以你的能力,即使是取代王尚书的位置,也无不可。” 海舟咬牙切齿,“卫兄,怎能不谢你呢?要不是侯爷,只怕我这会儿早就不知被官家派到什么州府治理一方了。” 意思是,如果不是卫渊向王安石举荐,这会儿,海舟完全没必要掺和朝中事务,也能远离党争,舒舒服服当个封疆大吏,攒上几年功绩,待两相之争结束,直接入主中枢。 这本就是海舟的父亲海老尚书一手安排的事情。 结果,因为卫渊不经意间的举荐,全毁了。 “海兄,要知足啊,伱可知,这普天之下,有多少官吏想来汴京为官?他们都没这个机会。” “海兄,你要努力,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千万不要让官家与王尚书失望。” 卫渊故作语重心长的说着。 海舟恨不得将他给咬碎了咽下去,“请卫兄放心,在下一定勤勉为官。” “卫兄啊,听说你上劄子希望官家可以下旨军改,结果官家不应,当真可惜啊。” “说巧不巧,昨儿个我也上了份劄子,向官家说,这时军改,不合时宜.” 卫渊眉头一皱,“海兄,何至于此?” 海舟猛地一甩袖子,“吃酒去。” 说罢头也不回的去了会仙楼里。 张桂芬等人见他二人言谈不悦,都是心中一紧。 海朝云紧随海舟去了楼里。 张桂芬与明兰二人来到卫渊跟前,前者询问道:“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卫渊摇头一笑,“海舟,聪明人,就是心眼太小,将来他若为相,别说船了,只怕连个船帆都融不下去。” 她们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细问,遂一同去了会仙楼。 待卫渊走到会仙楼里,却见盛竑已经与海舟交流上了,对方一见到卫渊身形,当即向海舟一作揖,来到卫渊跟前, “渊弟,你来了。” 这时,张桂芬已随着明兰前往女眷那边。 卫渊道:“明丫头生辰,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说着还朝着海舟挤眉弄眼。 如果说,盛竑的段位是青铜。 那么海舟的段位最次也在宗师。 他也就是年轻而已,若再有個十几二十年资历,那宰相的位置,他绝对是可以担任的。 只是能做多久,就取决于当时的政治形势了。 而王安石的段位,要比海舟更高一级乃至两级。 纵使如此,依然不能小觑海舟。 “入座吧。” 卫渊简单说了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是他安排的这场宴席, “海兄,你我同席。” 海舟道:“听闻卫兄海量惊人,在下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卫渊好奇道:“你听谁说的?” 海舟道:“自然是王尚书。” 卫渊道:“他不是个实在人,海兄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好。” 海舟被气乐了,“我倒是想离他远一点。” 关于二人之间的议论,盛竑是不想问也不敢过问。 动不动就涉及朝中大员他是真怕啊。 与此同时,盛长柏与盛长枫二人也走来, “见过卫家舅舅。” 卫渊朝着他们点头。 按理说,张桂芬身为明兰的舅妈,是要坐到卫恕意那一桌。 但张桂芬偏偏要与明兰等人坐在一起,卫恕意瞧见了,也没吭声,随她去了。 主要是她们年轻人在一起,有更多的话可以交流。 在众人送给明兰礼物后,唯独见张桂芬不为所动,盛如兰好奇道: “舅妈送给我六妹妹的礼物是什么?” 在座的人谁都知道,张桂芬很疼爱明兰,绝不可能连生辰礼都未准备。 墨兰笑道:“五妹妹不知?舅妈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几大箱子礼物,奇珍异宝怕是不在少数,您让舅妈说都带了什么礼物,那么多,舅妈哪能一一说的过来?” 即使如今的墨兰学乖了,不敢与明兰作对。 但这不代表着,她不会与如兰斗嘴了。 盛华兰道:“舅妈送给六妹妹什么礼物,关你们什么事?” 张桂芬笑道:“无妨,除了那些俗礼,我倒是还准备了一幅画,明兰应该会喜欢。” 说着,就让宝珠将匣子拿来。 张桂芬笑道:“明丫头,打开来看。” 明兰点头,遂将匣子打开,将画取出打开。 众人赫然惊觉,陆续道: “这是郭大家所绘?” “栩栩如生,不愧是出自名家手笔。” “郭大家乃是宫中御画师,平日里,想请他作画的权贵不计可数,然而真正能请动郭大家动笔的却屈指可数.” “.” 明兰也仔细瞧了那幅画,一脸欣喜的说道:“李娘子镇守娘子关.这幅画真好看,谢谢舅妈。” 张桂芬道:“你喜欢就好。” 没过一会儿,菜肴酒水就已经端上桌来。 由于明兰这一桌,就属张桂芬辈分最大。 她不动筷,没人敢动。 待十八道美味佳肴全部上齐之后,张桂芬才拿起了筷子,向着众人笑道:“都动筷吧。” 一众女子纷纷点头。 这时,华兰向张桂芬敬酒,“极少与舅妈相聚,今日,定要与舅妈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大周男子饮酒成风,连带着女子聚会时,也会小酌两杯。 她们喝的酒,一般都是果子酒,度数很低,酒水很是甘甜。 张桂芬饮了口酒,问道:“此前听明兰说,你似遇到了些麻烦,今日如何?” 华兰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卫渊升爵宴时,华兰曾向明兰吐槽过自身处境。 “有劳舅妈记挂,如今倒也好些了。”华兰笑了笑。 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 旁人也不敢仔细询问到底是什么麻烦事。 毕竟,张桂芬未曾直言, “等过几日,我若无事,便去你家找你聊聊。” 她如果去了忠勤伯府,今后,伯府里的人,无人敢对华兰如何,包括她的婆婆。 一时间,华兰心中感激不已,“怎敢劳烦舅妈” 说罢,她还看了一眼明兰。 这时,后者正傻傻笑着。 到了此刻,华兰岂能不知,这都是明兰在帮她? 要不然,堂堂的雁门郡夫人,岂会过问这些琐事? “无妨。” 张桂芬只简单回应了这两个字。 几人开始闲聊。 墨兰也向张桂芬起身敬酒, “舅妈,还从未与您饮过酒,甥女先干为敬。” 张桂芬仅是轻抿一口当做回应。 墨兰落座,问道:“舅妈,听说荣姑娘过几日要在城外办个赏梅诗会,不知到了那日,舅妈会去吗?” 张桂芬摇了摇头,“太忙,没空。” 墨兰沉吟片刻,道:“荣家姑娘只要有什么聚会,都会提前多日邀请舅妈,但舅妈似乎都极少去。” 张桂芬正色道:“与其有结识那些人的功夫,倒不如多读读书,学些女子该学的技巧。” 一时间,墨兰脸色有些难堪。 张桂芬从小就生活在京城,见到的大人物与权贵实在是太多了。 也亲身经历过数不清的勾心斗角。 像是墨兰的小盘算,她一眼就能看透。 倘若张桂芬去了赏梅诗会,墨兰大可以靠着她,将自己的身份抬上一抬。 毕竟,京城里的那些女子一瞧,墨兰与张桂芬关系那么近,自然也会对墨兰有所重视。 墨兰也是被林噙霜教导坏了,已经忘了身为女子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朝云,去岁我官人在春意阁那边移栽了许多梅花树,过几日,你来我家里一同瞧瞧?” 张桂芬邀请道。 她很欣赏海朝云,知书达礼,心思缜密,不愧是海家教导出来的女儿。 海朝云不卑不亢道:“恭敬不如从命。” 张桂芬点了点头。 这时,如兰突然开口道:“舅妈,甥女也想去.” 张桂芬好奇道:“荣家姑娘没有邀请你去赏梅?” 如兰快口直言,“去那有何好的?我脑子笨,不愿与她们相处。” 张桂芬噗嗤一笑,“好,届时,你们谁想去就去。” 如兰心中一喜,“谢舅妈。” 墨兰离奇的保持沉默。 张桂芬与荣飞燕,让她难以抉择。 —— 由于卫渊的身份太特殊了,乃是朝中擎天大佬之一。 他去任何公众场所,都必须要做好隐私工作,所以,盛竑早已提前备好了雅间,卫渊就在此间。 这时的他们,早已是酒过三巡。 卫渊问起盛长柏,“这几日,在翰林院修书修得怎样?” 后者拱手道:“回舅舅,翰林院的公务,还算清闲。” 卫渊点头道:“不要着急,慢慢来。” 海舟道:“翰林院是个熬资历的地方,如今朝中局势错综复杂,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有耐心。” 盛长柏即将成为他的妹夫,他自然要为盛长柏去着想。 众人言谈间,盛长枫难掩失落情绪。 卫渊见了,不由得开口道:“听说前几日,你被你父亲教训了?” 盛长枫还未开口,盛竑就已是怒声道:“这逆子!该打!” 前者将头埋得更低,一个劲儿的喝着闷酒。 他就知道,一旦来了,定是少不了被人数落。 后来,还是林噙霜劝他,要交好卫渊,对前程有助。 不然,他说什么都不会来。 卫渊道:“年轻气盛,喜交好友,情理之中,只是切记祸从口出的道理。” “长枫,你是有几分聪明的,待三年后的科举,必然能够高中。” 盛长枫听了这鼓励,心中顿时一暖,“请舅舅放心,在这几年里,外甥定刻苦读书。” 卫渊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盛长枫本性不坏,虽然不值得培养,但也不至于对其恶语相向。 稍后,海舟特意开口道: “卫兄,待明丫头生辰宴结束,你我同行一路?” 卫渊有所好奇。 海舟看向东南方向,那里并无人落座。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谋爵,东南事,贼配军 会仙楼里,待众人用宴之后,都未着急离去。 卫渊抱着木哥儿,正与卫恕意等人说话。 由于今日乃是盛家的家宴,除了明兰的一些好友之外,不仅王若弗来了,就连林噙霜都到场。 当然,更不能缺了盛老太太。 要是盛竑知道海舟会来,估计说什么都不会让林噙霜一个妾室到场。 “木哥儿愈发壮实了,方才我抱他的时候,都有些吃力呢。” 张桂芬站在卫渊身后朝着众人笑道。 明兰捏着被卫渊抱在怀里的木哥儿鼻子,道:“像他这么大的小哥儿,平日里都很闹腾。” “就他跟个木头似的,整日里就知道发呆,不会叫木哥儿叫傻了吧?” 卫恕意白了她一眼,“哪有当姐姐的,这般说弟弟的?” 木哥儿也不正眼瞧明兰,嘟囔道:“姐姐坏。” 今年,木哥儿已经四岁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四年来,对于卫家、盛家来说,都发生了很多事。 “等过几年,木哥儿也该读书启蒙了吧?将来是要从文还是从武?” 卫渊突然询问,周遭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按理说,盛家发迹,全靠读书,盛家后世子孙,理应也走这样一条路。 但卫渊如此询问,明显是有自己的意见。 盛竑瞧了一眼卫恕意,示意她给个回答。 顿了顿,她笑着说道:“木哥儿还小呢,等将来读几年书再说吧。” 听到这番话,盛竑才偷偷喘出一口气。 他怕就怕,卫渊让木哥儿从武。 “木哥儿喜欢做什么?”卫渊笑着看向木哥儿。 小小的木哥儿却有大大的主意,“我想跟着舅舅学武,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感到些许惊诧。 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卫渊好奇道:“谁教你的?” 木哥儿摇头不语。 卫渊笑道:“好,待木哥儿长大点儿,我请個启蒙先生,先教木哥儿识字,我再教木哥儿武艺。” 这句话,算是将木哥儿今后的发展前程给定下了。 盛竑一脸尴尬,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盛老太太。 老太太笑道:“习武也没什么不好,或许将来咱们家的木哥儿还能得个爵位呢。” 爵位? 盛竑似是突然想明白了,眼前一亮。 是啊,家中已经有读书种子了。 盛长柏一甲前十的成绩,估计盛家后人里,再难有超越的人了。 既如此,倒不如再挑个从武的后生来。 今后,盛家也算是文武双全。 而且,有卫渊在,还愁长林将来没有功勋? “从武好,从武好。”盛竑连忙说了句。 卫渊略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抱着木哥儿掂了掂, “好,以后就让木哥儿从武,等将来,让木哥儿与壮哥儿一同杀敌报国。” 木哥儿开心地笑了,“杀敌报国!” 众人听着他那稚嫩的声音,都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对于卫弃疾将来要做什么,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将门子女,不从军还能做什么? “明丫头,你今日没有请长志?”卫渊好奇询问。 明兰道:“请是请了的,后来勇毅侯府来人,说是我那位表伯怒火攻心,吐血了,哥哥姐姐们方才还与祖母商议,明后日去侯府瞧瞧。” 她口中的表伯,就是现任勇毅侯。 “怎么突然就被气吐血了?”卫渊又问。 不知情的众人对此也很好奇。 明兰叹道:“说是我那位表哥,徐长庆,犯了大错,表伯教训他时,他竟还顶撞,因此表伯被他气出病来。” 卫渊顿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自从徐长志发迹之后,他以庶子的身份,直接做了勇毅侯府的主人,显然是奔着继承侯爵之位去的。 徐长志对盛老太太好,也是希望,在关键时刻,这位嫁出去的长辈,能在家中为自己说说话。 可自从徐长志发迹以后,嫡长子徐长庆就整日闷闷不乐,不是留恋于花街柳巷,就是喜欢找那些狐朋狗友吃酒。 一来二去,此子原配夫人,永平伯家的嫡女,主动提出要与其和离,此事一度闹出不小的笑话。 后来因为永平伯府被卫渊整倒了,那伯府嫡女自然不敢和离,否则,其和离后的生活定会不如意。 “是么?长志就是在家中处理此事?”卫渊再次询问。 明兰应声道:“徐家哥哥说是在处理。” 至于怎么处理,那就没人知道了。 卫渊看向张桂芬,“差人准备些礼物,午后咱们就去勇毅侯府瞧瞧。” 后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宝珠。 宝珠顿时会意,连忙退下。 张桂芬道:“长志的家事,咱们去是不是不太好?” 这时,盛老太太也看向卫渊,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按理说,这种家事,确实不该外人过问。 盛老太太自从与勇毅侯府的关系缓和以后,对侯府的事情,也很上心,自然不希望权势滔天的卫渊横插一脚。 但卫渊又隐隐有感觉,借助此事,或许能让徐长志顺理成章的继承侯爵。 “随我去了你就知道了。”卫渊笑了笑。 盛老太太突然开口道:“长志是个好孩子,将来若是由他继承爵位,对徐家也是好事。” “只是.千万别闹出像昌兴伯家那样的丑闻来。” 在十几年前,老昌兴伯故去。 昌兴伯家的两个儿子争爵位,一个说有遗嘱,一个说遗嘱是假的。 甚至都闹到开封府那里去了。 赵祯觉得丢人,索性就随意找了个由头,将昌兴伯这一爵位给废了。 老太太说出这话,是担心勇毅侯府的嫡庶之争,最终会闹到朝廷上,难以收尾。 卫渊笑道:“老太太莫要多虑,明兰表伯不是还健在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 闻言,盛老太太就已知道了他的态度。 徐家的事情,他是非要过问不可了。 不管怎么说,卫渊都没有理由不帮徐长志。 一旦他成为勇毅侯,一个侯爵的政治前途是可观的,是能够帮到自己与卫家的。 再说,徐长志乃是他的生死兄弟。 如果卫家出事,第一个敢伸手的,绝不是辅国公他们,而是徐长志。 过了会儿,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始闲聊起来。 这时,坐在一个角落里的林噙霜突然将目光看向盛长枫。 后者注意到以后,有些为难。 林噙霜猛地皱了皱眉头。 盛长枫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正在逗木哥儿玩的卫渊,壮着胆气开口问道: “卫家舅舅,不知您与永昌伯府是否熟络?” 随着东南事情一了,永昌伯府是彻底断了要求娶明兰的心思了。 那些军器沉海的后果,属实为忠勇侯府招来一些嫉恨。 但永昌伯府绝对不是嫉恨卫渊,而是害怕。 卫渊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盛长枫,“怎么突然问起永昌伯府的事情了?” 盛竑也是皱眉道:“打听永昌伯府作甚?” 盛长枫道:“孩儿.孩儿只是与那永昌伯府的嫡子梁晗有些交情,所以.所以随口一问.” 他明显是被盛竑吓到了。 盛竑又岂能不知,林噙霜这是将盛墨兰的婚事打到了永昌伯府身上。 卫渊大概也能猜到,是林噙霜让他开口询问,“不熟,只是听说永昌伯府挺有钱的。” 盛长枫一时不知该如何询问。 林噙霜摇了摇头,怎么生了个儿子那么笨? “卫侯爷,听说梁家正在为梁晗寻婚事?不知要找个怎样的人家?” 索性,她亲自开口询问了。 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王若弗顿时冷哼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盛竑也是狠狠瞪了一眼林噙霜。 不等卫渊说些什么,卫恕意便是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小弟,你午后不是还要去勇毅侯府?别误了时辰,你若是忙,就先去吧,此间也没什么事了。” 张桂芬顺势道:“官人,我有些头痛,还是先回去吧?” 卫渊点了点头,摸了摸木哥儿的小脸,起身向盛老太太拱手道: “既如此,晚辈就暂且离去。” 盛老太太颔首道:“去吧。” 待卫渊夫妇前脚走后,海舟兄妹二人也离开此间。 只剩下盛家人时,盛老太太才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林噙霜,暗自叹道: “总归是上不得台面。” 卫渊好不容易与盛家相聚一次,而且还有闲心坐下来闲聊片刻。 应当紧着盛竑或是长柏的前程去与之言谈交流。 好好一场聚会,都被林噙霜的小算盘给打搅了。 盛竑不像老太太那样沉稳,他直接是当着盛家小辈人的面指责林噙霜, “多嘴!” “殿前司主管公事司都吏一职近日空缺,多少人盯上了这个职位,我本要与渊弟好好.” 话还没说完,盛老太太突然咳嗽了两声。 这时,盛竑才意识到,卫恕意还在旁边呢,不由得有些尴尬。 卫恕意则当做是没有听到。 原来的那位都吏,因为处理殿前司一应事务有功,被卫渊提拔为从五品的殿前司都虞侯。 而都吏一职,按理说是从七品乃至不入流的官位,因殿前司之重要性,这一职位乃是正六品。 盛竑如今的官职还是从六品上,只要与卫渊谈妥了,他便能官升一级。 此刻,会仙楼外。 张桂芬与海朝云上了各自的马车侯,就暂且离去。 卫渊与海舟徒步走了一段。 海舟说了一件事情,“那个郭颢,是卫兄的人吧?” 卫渊点头道:“怎么了?” 海舟道:“一个月前,封海时,郭颢突然找到了我叔父,说来年海运利,他要分得一成,代价是让水军专程护送我海家船队。” “近半年来,原先差不多已经绝迹的倭寇,突然又冒了出来,虽然只是在沿海一带小打小闹,可是那郭颢掌握着我大周精锐水师,不该再出现此等事才是。” 卫渊深深皱起眉头,“郭颢真去找了你叔父海清?” 海舟故作疑惑道:“卫兄竟是不知此事?” 近半年沿海一带倭寇一事,乃是卫渊离开东南时嘱咐郭颢所为。 如果东南没有倭寇了,可能他费心费力筹办起来的水军,就要被朝廷撤编了。 或是对于沿海一带的防御诸事起到冲击。 所以,倭寇不能绝。 至于郭颢找海清.他真是全然不知情。 张睿那小子刚到东南不久,此间之事,他也是做不了主,或是无法了解。 “这样,从海家给我的利益里,抽出一成给郭颢。” 卫渊做了一个让海舟感到诧异的决定。 海舟不解道:“倘若郭颢那厮是背着你做出此等行径,伱仍不换帅?” 卫渊摇头道:“只是要钱而已,又不是不能给。” 说罢,就与海舟分开。 临走前,海舟又说了句,“听闻郭颢海还有意要娶福建路都转运使蔡襄的女儿。” 不久,待卫渊回到侯府时,张桂芬正在准备前往徐长志家里要送的礼物。 而卫渊则是一脸沉闷的返回书房中。 张桂芬明显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待将礼物备好,去书房询问他何时前往勇毅侯府时。 突然听到紧闭门窗的书房里传来一阵打砸声,并且还伴随着些许骂声, “贼配军!焉敢如此!” 张桂芬微微一皱眉头,旋即将守在书房周围的侍卫散了,然后来到书房里,看到一地狼藉,文房四宝都被扔在地面。 她一边收拾被卫渊打砸的物甚,一边关心道:“怎么了?为何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卫渊深呼吸一口气,想要尽可能的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如果郭颢连海家都去寻得了。 那么,与自己关系紧密的一些东南商户,他是不是也. 一想到这里,卫渊就气急, “不就是要钱,我给!他要多少,我给多少!” “东南一切,都给他!就看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来人,备马,去皇城司!” 张桂芬隐隐猜到了什么,不敢多言。 一炷香功夫过后。 卫渊来到了皇城司见燕达, “让顾千帆抓紧训练边关斥候。” “另有一事,还要请燕兄帮忙。” 燕达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客套?直言便是。” 卫渊道:“将目前皇城司的闲散人员都散出去,在民间传播一个消息,就说,勇毅侯府嫡子徐长庆不孝,将自家父亲气到吐血。” “至于为何不孝,为何气到吐血,燕兄看着办。我希望,在未来两三年内,京城人士若谈世人不孝,定会想起那徐长庆。” 徐长庆?勇毅侯府?不孝? 燕达联想到很多,笑道:“这是要帮长志谋侯爵了?” 卫渊点点头。 因为他的关系,徐长志与燕达之间也不错。 燕达道:“长志兄弟可不是什么外人,这忙,得帮!” 卫渊让顾千帆抓紧训练代州斥候,就是要尽快将夜不收这个组织成立起来,然后将部分人派到东南,严密监视郭颢。 他现在已经有了要动郭颢的心思。 但怎么动,是门学问。 郭颢了解卫渊太多事情了。 又是从代州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将领,一旦动了他,让代州的老哥几个怎么看? 卫渊冷静下来以后,也想了很多。 首先,郭颢还是要用,不然,没有人适合代替自己主事东南。 其次,他现在只是要钱,在野心尚未滋生起来之前,卫渊还是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敲打敲打他。 返回侯府时,卫渊坐在马车上,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 “郭颢啊郭颢,兄弟一场,万般诸事,别太过。” 还是那句话,如果他只是要钱,卫渊可以给。 别的,不行。 —— 返回侯府之后,卫渊就与张桂芬前往徐长志家里。 这时,徐长志刚将家里的事情安置妥当。 他的大哥,被勇毅侯关了禁闭。 至于勇毅侯,则躺在床榻上休息。 徐长志说是将家里安置一下,不过是要趁此机会,将管家的权力握到手里。 卫渊前来的事,他是一点儿不感到惊讶。 “长志。” “卫兄。” 勇毅侯府外,卫渊与徐长志相互作揖。 随后,徐长志又向张桂芬抱拳,“见过嫂嫂。” 张桂芬笑道:“长志兄弟客气。” 待二人进了府里,卫渊先是看望了一番勇毅侯。 谁知,当勇毅侯与侯府大娘子见到卫渊来得那一刻,都是如临大敌。 谁不知,卫渊与徐长志有着过命的交情? 侯府刚出事,卫渊就来了,安得什么心? 卫渊夫妇仅是简单拜访了一番勇毅侯,就到徐长志的院子里去了。 徐长志的生母在前些年就已经去世,要不然的话,凭借徐长志现在的地位,不至于到徐长庆犯错的时候,才将管家权力夺到。 此时,勇毅侯卧榻前。 侯府大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侯爷,那卫渊这时来,定是要帮着那庶子夺您.您的您.您可得为我娘俩做主啊!” 听着她的哭闹声,勇毅侯干脆闭上双眼。 脑海里一直回想起方才卫渊所言, “老侯爷,谁能让你这一脉徐氏长盛不衰,你心中应该是有个主意的,千万别做错事,否则,是见不了祖宗的。” 如果旁人对他这么说,干预他的家事,且言辞这般犀利,这位勇毅侯早就写奏折参他了。 但卫渊.勇毅侯不敢。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灌顶,赐字? 徐长志所居院子里。 卫渊将自己的安排说出,“只要你那兄长有了不孝之名,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外人向官家写份劄子,参他不孝,你这爵位,定是没跑了。” 以徐长志的本事,跟随卫渊,迟早能获得个爵位。 但是,有能一步成为侯爵的机会,何须还要舍近求远? “卫兄无论做什么都快,是吧,嫂嫂?” 徐长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将卫渊夫妇二人都说懵了。 旋即,二人反应过来,张桂芬先是噗嗤一笑,而后,卫渊直接挥拳打向徐长志。 后者猛地一闪躲,“玩笑,还望嫂嫂莫要介意。” 张桂芬摇了摇头。 随后,徐长志正色道:“卫兄来之前,太医已经来瞧过家父了,太医说,家父气血攻心,伤了元气,今后再难恢复。” “正如卫兄所言,此时将我那兄长定个不孝之名,他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继承爵位。” “但是,怕就怕在,官家会直接以不孝名义,将勇毅侯爵除名啊。” 卫渊点头道:“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有考虑,但你如今身份不同,你乃是马军司都指挥使,位高权重。” “官家若是要将你徐家爵位去了,必要先革你官职,不然职位在,爵位却没了,没这样的规矩。” “倘若官家真是要革你爵位,当今年轻将领里,谁能担当此职位?” 徐长志沉默。 卫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爵位,你不争,伱徐家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倘若官家真敢将你革职,我与一些同僚,绝不应。” 听到这番话,徐长志的心思才算是稳定下来。 稍后,卫渊又将郭颢的事情说出。 徐长志大怒,“这厮此前不过是个小卒,因为卫兄才有今日这般发迹的机会,他竟敢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卫渊道:“顶多是忘本,还不到背信弃义的地步。” 徐长志道:“卫兄要提防此人了。” 张桂芬正坐在一旁听着二人言谈。 她终于明白,自家官人为何会在书房中震怒了。 如今,卫家的大半家财收入,都来自于东南。 而郭颢却想夺利。 如果他不是由卫渊提拔上去的,倒也能理解。 可他能有今日,全赖卫渊啊! 但话说回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郭颢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自是要提防的,只是,郭颢这厮,是咱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将才,如果放任不用,难免可惜。” 言尽,卫渊重重唉声一叹。 从代州出来的将领,拢共就那么几個,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真与郭颢分道扬镳,怎能不让他感到惋惜? “卫兄,只要是人,迟早有一日,都会变的。” “郭颢还是小卒时,就想着要做都头,升任都头时,就想着要做雁门守将了。” “有野心是好事,怕就怕在,他的野心,是不甘心居于你之下。” “此前,我等来京城时,他就不止一次写信希望可以来京城看望我等,真是为了看望?” 卫渊用郭颢镇守东南时,其实徐长志就曾提过意见,但卫渊认为,毕竟是一块打拼出来的袍泽兄弟,还是值得信任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发迹才多久?一些人,就已经变了。 —— 嘉佑六年,十二月中旬。 卫渊夫妇为宁国公顾偃开扫墓。 不知不觉间,顾偃开已经去世整整一年。 按理说,祭祀顾偃开这种事情,有顾家人操持着,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卫渊。 一来,卫渊念在顾偃开对自己有授业之恩,想着闲来无事,为他上几炷香; 二来,顾偃开临终时给卫渊的图有大用; 三来,他是因为顾偃开的原因,才担任了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 于情于理,都要来看看。 但让他不曾想到的是,就那么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却被人传了出去。 京城中人,都说卫渊重情重义。 顾偃开曾经的那些亲密下属们都不曾去探望,然而,卫渊就能做到,这不是重情重义,有恩必报是什么? 甚至这消息都传到了赵祯的耳朵里,他毫不吝啬的夸赞卫渊, “朕的好卫卿,没有变,依旧重情重义。” 嘉佑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吐蕃首领唃厮啰携子董毡抵达汴京。 韩、文二相与张辅、卫渊等人奉皇命于城外迎接吐蕃使者。 在他们没来之前,跟随韩章等人前来迎接吐蕃使者的官吏,都忍不住私下里议论起来: “官家说,要封唃厮啰为王,不知要封什么王” “听说唃厮啰来汴京遇到了变数,西夏都派出了刺客?” “李元昊与唃厮啰乃是死敌,说起来,如今西夏部分疆域,曾经都属于吐蕃。” “.” 卫渊也听到了一些,好奇道:“唃厮啰当真遇到刺杀了?” 张辅小声道:“有惊无险,毕竟,咱们也派出了不少人保护唃厮啰一行。” 卫渊道:“刺杀一地之首领,这事,也就李元昊这个疯子能做出来。” 一旦唃厮啰死了,估计整个吐蕃政权,将会与西夏死磕到底。 “来了。” 这时,韩章说了句。 远远地,卫渊就看到吐蕃使团到来。 文彦博道:“二十年前,唃厮啰来过咱们汴京一次,那次,是为官家灌顶。” 灌顶是中原人的说法。 搁在吐蕃人身上,那叫做‘觉醒’,传输智慧,使人彻底觉悟的意思。 有趣的是,卫渊前世现代,有很多人,自称或是上过一些课程,就自诩为是‘觉醒者’,大多数觉醒者是伪觉醒,认为觉醒之后,就高人一等,不似凡人了。 这完全曲解了觉醒文化。 卫渊笑道:“这一次,是要被官家封王。” 其实无论是西夏、辽国亦或者吐蕃,都迫切想要得到中原政权的认可。 比如说,辽国的皇帝是皇帝,但他们依然乐意被中原政权的皇帝封为王。 “卫将军,唃厮啰的儿子董毡与你年纪相仿,官家说,要让你负责接待董毡,他是将来的吐蕃之主,你要重视。” 韩章提醒道。 卫渊应声道:“请韩相放心。” 众人言谈间,吐蕃使团已近在眼前。 韩章与文彦博并肩前去迎接。 卫渊等人跟在身后。 待来到使团跟前,唃厮啰稳坐于车辇内,并未现身, “有劳诸位。” 韩章作揖道:“佛子客气。” 话音刚落,唃厮啰后面的一辆车辇里,走出一名而立之年左右的男子,器宇轩昂,来到唃厮啰车辇前,看向韩章等人,问道: “不知那位是阵斩西夏七将的卫将军?” 卫渊一愣,这‘佛孙’听说过自己? 他上前两步,拱手道:“见过董毡刺史。” 几年前,董毡被赵祯封为‘会州刺史’,当然,这也就是个面子上的事情而已。 董毡站在卫渊跟前上下打量着,“果真有大勇武,更有大智慧。” 闻言,韩章故作打趣道:“这大勇武我等都知,为何刺史会说,天朝卫将军亦有大智慧?” 董毡朝着他拱手道:“卫将军若无大智慧,怎会让李元昊割让了贺兰山?那可是一座神圣的山脉!” 卫渊笑道:“刺史客气了,时辰不早,该进城了。” 董毡点了点头,看向唃厮啰乘坐的车辇,“父王,是否此刻进城?” 唃厮啰迅速给出回应。 董毡大声道:“进城!” 虽然赵祯还未明确封唃厮啰为王,但人家毕竟是吐蕃首领,是无冕之王。 在吐蕃百姓心里,唃厮啰不仅是佛子,也是‘王’。 因此,董毡称呼其父为‘父王’。 随后,吐蕃使团与韩章等人进城。 张辅与卫渊并未乘坐车辇,而是徒步,进城途中,前者小声道: “唃厮啰已经老迈不堪,此番能来京城,约莫也是耗费了极大心力。” “董毡如今已负担起监国重任。” 卫渊好奇道:“也就是说,如今吐蕃的真正首领其实是董毡?” 张辅点头道:“可以那么理解。” 就在这时,坐在马车里的董毡,突然向卫渊说了句, “卫将军,能否与我同乘?” 卫渊看了一眼张辅,经过恩师授意后,卫渊才前往董毡的车辇里。 临去时,还不忘向张辅说了句,“他们这对父子的官话说得倒是极好。” 来到董毡车辇中,卫渊好奇道:“刺史为何要让我与您同乘一辆车辇?” 董毡笑道:“实不相瞒,我与你早已是神交已久,此次来大周,我也特意向皇帝陛下说,要请你带我好好逛逛汴京。” 吐蕃与西夏有仇,而且是大仇。 双方都沾了彼此不少鲜血。 当吐蕃百姓听说卫渊阵斩西夏七将后,都将他传成是‘护法尊者’、‘金刚罗汉’。 身为未来的佛子,董毡自然想要见识见识这位护法金刚。 尤其是听说,卫渊与他年龄相仿时,他更是生了结识之心。 众所周知,辽国的耶律信先,西夏的李谅祚,二人关系很好,又是各自国家里年轻一辈的翘楚。 吐蕃未来的首领与卫渊交好,自然也就能理解了。 “听闻七年前,李元昊率军攻打吐蕃,当时是你率军将其击溃?” 卫渊好奇道。 董毡笑道:“卫将军也知道这个?李元昊太急功近利,必然会败,不值得说。” 卫渊道:“世人年轻时若有你这功绩,只怕就要自比古之圣贤了。” 董毡摇了摇头,“能否成为圣贤,绝不是看打赢了多少人,而是改变了多少人。” 卫渊深以为然。 此刻,赵祯已经在朝殿中等候唃厮啰父子。 待众人来到朝殿以后,赵祯在朱总管的搀扶下,来到唃厮啰身前,握着他的手腕,二人一步步去到龙椅前。 赵祯坐在龙椅上,命人给唃厮啰赐座,就让其坐在身前右侧。 “你我上次一别,已二十年有余,看你精神焕发,身体可还康健?” 赵祯询问。 唃厮啰低头道:“已是年迈之躯,预感大限将至。” 赵祯突然咳嗽两声,叹道:“你我均过了天命,须知天命难为,曾经答应你的事情,朕要兑现。” 唃厮啰缓缓起身作揖,“谢,大周皇帝陛下!” 赵祯又说:“朕不信佛,吐蕃佛理与我大周佛理亦有差别,但唯独你来,朕喜欢听你讲佛。” 唃厮啰谦卑道:“您是圣人,您有自己的道理,您无需在学佛理。” 赵祯大笑两声,“触类旁通。” 顿了顿,看向百官,正色道:“年后,元月六日,乃为吉日,朕,祭天告地,与吐蕃佛子结拜。” 与皇帝结拜,岂不就是封王? 满头白发,面容像枯朽树皮似的唃厮啰再次向赵祯深深作揖,“谢陛下!” 下一刻,文武百官陆续作揖, “陛下圣明!” 待山呼过后,唃厮啰的儿子董毡突然开口道: “陛下,臣有一件请求,望陛下恩准!” 赵祯好奇道:“说来听听。” 董毡道:“听闻贵国已立储君,臣希望,可为贵国储君灌顶。” 为太子灌顶? 这.好事啊! 赵祯笑道:“准。” 待散朝时,赵祯特意嘱咐卫渊, “卫卿,这段时日,有劳你招待吐蕃使团了。” 重点是招待董毡。 卫渊拱手道:“臣遵旨。” 散朝后,唃厮啰留在了皇宫里。 至于董毡,则被卫渊带着前往官驿。 途中,董毡语出惊人道:“卫将军也该灌顶。” 卫渊笑道:“那东西有何用?” 董毡道:“一个仪式,重要的仪式,灌顶之后,将代表我佛已对卫将军认可。” 卫渊继续笑道:“与其说是被佛认可,倒不如说是,这种神秘的仪式,是被吐蕃百姓认可。” 董毡笑道:“总之,没有坏处。” 卫渊摇头道:“你在大殿之上,说要为我朝太子灌顶,如今,又说要为我灌顶,这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去,可就是在害我。” 董毡道:“灌顶仪式,仅需你我二人在场即可。” 卫渊道:“你占我便宜,我听说,往往只有老师,按照你们那边的说法,叫做法师,只有法师,才能为弟子灌顶。” 董毡道:“不重要,既然来了中原,就要遵守你中原的规矩,只是个仪式而已。” 卫渊笑道:“既如此,你为我灌顶,我给你赐字如何?” 他本以为,董毡身为未来的佛子,肯定会拒绝自己的想法。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回答,却让卫渊感到意外。 只见对方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了声, “好。”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指点盛长柏 与其说灌顶这个仪式有多么神秘、重大,倒不如说,这是未来吐蕃之主在向卫渊示好。 一旦卫渊接受灌顶,就代表着他与董毡之间,就建立了某种关系。 而且这种关系,还不能被他人知晓。 毕竟,朝殿之上,董毡已说要向储君灌顶,如今又给卫渊灌顶,一旦传出去,只怕谣言都能将卫渊给吞没。 “为什么是我?” 临近驿站,卫渊才问了那么一句。 董毡直言道:“你是太子少师,将来国之辅臣,皇帝年迈,太子年幼,正需人辅佐。” “你将来必主管大周军国大事,而外交之事,一向又与军国之事扯不开,我或是吐蕃,都需要一个潜在的盟友。” 卫渊释然,“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董毡道:“等你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会全力支持你。” 卫渊冷笑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董毡掀开车帘,看向外界街道两旁的繁华,喃喃道: “卫将军,你在这汴京待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不敢信任别人了?” 卫渊一愣,片刻后,缓过神来,微微颔首道:“不敢二字,说得很贴切。” 董毡笑了笑,“卫将军,我不在汴京,你可以信任我。” 卫渊没再回应。 待将其送到驿站,董毡左右瞧了瞧,见四下人少,才又小声说了句, “卫将军,好好考虑,这个天下,不只是有尔虞我诈,我今日来汴京初见你,就与你一见如故,希望伱也是如此。” 卫渊好奇道:“你就这么容易信任别人?” 董毡道:“你没有害我之心,我为何不能信任你?” 卫渊思虑片刻,郑重其事道:“两日后,我邀请刺史前去我府上做客如何?” 董毡拱手道:“甚好。” 二人暂且别过。 随后,卫渊独自乘坐车辇返回侯府,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个问题。 他与董毡是第一次见面。 对方为何能够这般毫无顾忌的信任自己? 又或者说,为什么选择信任自己? 想得到什么? 卫渊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这或许是一個机会。 返回侯府之后,他特意叫来了盛长柏,笑问道:“自你科举入仕,你我二人,还未好好聊聊。” 恰巧今日那位一直教张桂芬茶艺的赵小娘子在。 索性,卫渊就让她来泡茶。 盛长柏略显拘束,因为这是卫渊第一次单独叫他来侯府,心中隐隐觉着,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不知今日舅舅想与外甥聊什么?” 卫渊开门见山道:“这几日,你可有去找你的老师?” 盛长柏摇了摇头,“半个多月前,我在老师府上学一些治世之策,老师说,最近正在改革吏治的关键时刻,让我轻易不可寻他。” 关键时刻? 卫渊好奇道:“改到什么程度了?” 盛长柏道:“据我老师说,如今天下吏员,已裁四分之一,老师最终的目的,是要裁三分之一。” 卫渊点了点头,“如今,文司各衙,均已被裁撤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轮到武司了?” 盛长柏摇头道:“外甥倒是未听说此事。” 卫渊‘嗯’了一声,又道:“勇毅侯府那边去了么?” 盛长柏道:“我大姐她们去了,就无需外甥再去。” 卫渊轻抿了口茶,“最近可有听坊间传闻?” 盛长柏好奇道:“舅舅指的什么?” 卫渊道:“你那个大表哥,徐长庆。” 盛长柏若有所思道:“倒是听说了些,我那位表哥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气恼,可也没传闻的那般严重,说他不孝.” 卫渊笑了笑,“这不重要,你回去之后,将今日与我所言告知王尚书。” 盛长柏皱眉道:“可是我老师说了,近日若是无事,便让我不得寻他.” 卫渊道:“你将我所言,事无巨细的告知王安石,他不会怪你的。” 盛长柏不解,可也不敢违背卫渊所言。 待他离开忠勇侯府,就去了吏部尚书府那边求见王安石。 吴琼告知盛长柏,如今吏部衙门那边还未散衙,这几日,王安石总是早出晚归,今日还不知几时回来。 盛长柏担心误了卫渊的大事,索性就留在王安石家中静心等待。 卫渊是第一次主动找他说一些事情,他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也隐隐感到兹事体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王安石回府时已经是戌时三刻。 这时,盛长柏还未走。 听府里的下人说,他在正堂那边坐了整整半日,光是茶水就喝了好几杯。 王安石只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连忙去了正堂那边,见到他,询问道:“你今日来寻为师,是有事?” 盛长柏连忙起身,向王安石深深作揖道:“学生见过老师,学生今日去了我舅舅那里做客。” “哦?”王安石端坐在椅子上,好奇道:“都说了什么?” 盛长柏将他与卫渊对话,详细的告知了王安石。 后者一听,顿时莞尔一笑,道:“明日告诉你舅舅,就说,我会向官家上劄子。” 盛长柏一愣,眼神里充满困惑,明显是有些搞不懂了, “我舅舅有让老师您上劄子?” 王安石笑了笑,“怎么?你没懂?” 盛长柏摇了摇头,“学生确实不懂。” 王安石喝了口茶,抚须道:“也罢,既然你在这儿苦等许久,总不能让你白等,就与你说说。” 顿了顿,他开始长篇大论, “世人皆知,吏治改革,乃是由为师操刀,甚至因此,就连科举都有所推迟。” “去岁与今年,许多读书人都在文坛抨击为师,说为师不顾国朝养士多年之辛,乃科举取仕之罪人。” “如今,吏治改革已初见成效,正值收尾的关键性时刻,由于裁剪各司官吏皆为文司,像是殿前司、步军司乃至兵部等,却无吏员减少之情况。” “被为师裁剪的各文司官吏,例如原来吏部诸多文吏,无时无刻,都在骂着为师。” “但裁剪武司吏员需要机会,倘若为师硬要裁剪,只怕会引起文武对峙,使朝中局势更为复杂,届时,恐将朝堂大乱。” “你舅舅执掌殿前司,若是率先配合,必然能有效裁剪武司吏员,只是,你舅舅需要让我帮着那位徐指挥使合理继承侯爵。” 听到这里,盛长柏恍然大悟。 怪不得,卫渊先问了吏治改制情况。 当时盛长柏就有些困惑,如今吏部那边什么情况,卫渊这个中枢大臣会不知道? 后来,又相继说了有关‘武司’与勇毅侯府那边的情况。 就是要让盛长柏将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王安石。 总之一句话,王安石如果上劄子给官家,说徐长庆不孝,那徐长庆就不可能袭爵,在帮着徐长志说两句话,一切事情也就都水到渠成了。 可如果王安石不说,那么想要裁剪武司吏员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了。 整个朝廷,武司也就那么几个衙门,像是步军司、马军司、殿前司等。 王安石不是非要裁剪武司不可,只是不裁剪三衙,会让天下的读书人戳脊梁骨。 卫渊与他之间,算是做了一个政治交换,他帮徐长志谋爵,卫渊让武司松口。 盛长柏是个聪明人,听王安石那么一说,此刻哪还能不清楚? 一时间,他惊出一身冷汗,喃喃道:“学生刚才还在想,我那位舅舅,绝不会只是想着邀请我喝几杯茶那么简单。” “只是这种事,我舅舅为何不直接向老师您说?非要让学生代为转告?” 王安石笑道:“你这便宜舅舅对你不错,他让你代为转告,据为师猜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京城之内,官家耳目众多,若是卫渊见了我,而我又刚好上劄子,官家定会猜忌文武结党,此为朝中大忌。” “第二,你舅舅也是想借我的口,告知你一个道理,在京城为官,任何人对你说的任何话,做得任何事,你都要再三思虑。” 听到这里,盛长柏忍不住苦笑一声, “若是老师与舅舅想要对付学生,只怕学生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安石大笑道:“没那么严重,为师与你舅舅都是本分为官,注重规矩,不然,你舅舅也无需让你来告诉为师了。” 卫渊让他写劄子,是因为,在官家眼里,他说话,是有份量的。 其实这差事交给御史最为合适。 但卫渊跟那帮御史不对付,合不来,担心会出岔子。 思来想去,不欠人情,还能增加彼此关系,就属王安石做这件事最为合适。 倘若卫渊自己上劄子,不免有帮亲近之嫌。 嘉佑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王安石上劄子,指责勇毅侯府长子徐长庆不孝之罪。 官家大怒,将侯府世子除名并逐出京城遣返原籍。 勇毅侯这爵位,隶属诸侯之一,随之王安石再上劄子,言诸侯不可一日无世子,如国朝不可一日无储君。 国有储君,方可社稷大定。 诸侯无世子,则家宅不宁,难以为国效力。 赵祯思虑片刻,遂钦定徐长志为勇毅侯府世子。 就此,这场嫡庶之争,通过卫渊的谋划,使徐长志全盘胜利而告终。 在徐长庆返回原籍时,徐长志并未相送。 再后来,就听说徐长庆于途中郁积之气不散,吐血重病。 嘉佑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董毡前来忠勇侯府做客。 卫渊将他请到春意阁那边,并且将所有下人、婢女都遣散在了院子外,交由萧逾明亲自把守,严禁任何人进出。 此刻。 春意阁院子里,董毡正在为卫渊做着神秘的仪式。 董毡先是用一种特殊手印,嘴中念念有词,围绕在卫渊身旁走了一圈。 随后又用着一种特殊的酥油,利用法器滴落在卫渊的额头之上。 又经过一些不可言状的繁琐过程。 整个灌顶的仪式才算是结束。 卫渊并未有太多的感受,只是觉得额头很清凉,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突然也变得清明了不少。 这种感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以描绘,玄而又玄。 就像是脑海里想起一些事情,突然变得很有思路,或是一种心理原因在作祟,总之,是让卫渊感受到了些许奇妙。 董毡将卫渊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卫将军,不知,你可有为我想好表字?” 闻言,卫渊握着他的手腕,二人当即来到一处凉亭里。 只见亭子里的石桌上早就备好了文房四宝。 卫渊执笔写下‘天觉’二字。 “天觉?” 董毡喃喃一声,好奇道:“为何是这两字?” 卫渊正色道:“吐蕃百姓将你父亲视为佛子,而你也是下一任的佛子,在我国朝文化中,佛、神,都代表着‘天’得意志。” “至于这个觉字,乃是觉醒,觉悟,你为我灌顶,或是你曾被你父亲灌顶,都可理解为是一种觉悟。” 天觉 董毡笑道:“字天觉,甚好,多谢卫将军赐字。” 卫渊拱手道:“多谢王世子灌顶。” 董毡并未在侯府逗留,他在这儿时间久了,若让赵祯知晓,反而不美。 待他走后,张桂芬走来询问,“好端端的,这位吐蕃世子,为何要给官人你灌顶?” 卫渊笑道:“无论是我给他取表字,还是他为我灌顶,其实都只是个仪式。” “仪式的最终目的,是达成一种无声的联盟。” 联盟? 张桂芬很好奇,但她又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追问下去。 嘉佑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董毡在东宫为太子灌顶。 百官亲来观看仪式。 至于皇帝与唃厮啰,则在一处大殿内长谈。 此刻,东宫。 太子规规矩矩的盘腿坐在大殿中央。 董毡正在准备着为太子灌顶所需的工具。 各司官吏站在不远处瞧着。 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未曾见过灌顶,于是在仪式尚未开始之前,他们便就已议论纷纷起来: “你见过灌顶吗?” “不曾,据说灌顶之后,人可突然开智?” “不是还说,必须是有大智慧大毅力的人,通过灌顶仪式后,才可继承智慧吗?” “你要是说你没感觉,那就是你没智慧,没毅力。” “嘘!慎言,这话你也敢说?不被怕诸佛菩萨怪罪?” “怕什么?我又不信佛。” “.” 在吐蕃说灌顶的不是,就犹如在大周说圣人的坏话。 卫渊没理会那些声音,而是站在王安石身侧,小声说道: “王兄,那件事,多谢你了。” 王安石摇了摇头,“该我谢谢你,最起码,一些读书人见我有意裁剪武司吏员,心里都平衡了不少,也不怎么骂我了。” 卫渊笑道:“被人骂两句,身上又不少块肉,王兄还在乎这个?” 王安石无奈道:“被骂不怕,怕的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天天骂,甩还甩不掉。” 卫渊若有所思,“有道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麒麟甲追风马 整个灌顶仪式的进展过程很快。 卫渊,王安石等人,都不甚在意。 因为他们都清楚,无论灌顶还是封王,都只是吐蕃与大周关系的一种体现。 灌顶仪式结束后,卫渊并未着急离开东宫,而是教导起太子兵法韬略。 只要卫渊在京城,每个月,总会挑出几日来教赵曦武艺与用兵之道。 赵曦很聪慧,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只是相较于武艺与用兵之道,他更倾向于前者。 董毡也很吃惊,“此马认主,当真极有灵气。” 董毡道:“实不相瞒,汗血宝马至今已快绝迹,就连我们吐蕃,也很少见到如此优质的汗血宝马。” 卫渊对那副甲胄也很喜爱,索性就收入囊中。 赵曦问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吾乃储君,总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吧?以前是有这个念想,但父皇对我说,真正的君主,是要懂得用人之道.” 韩章见卫渊一直保持沉默,索性询问于他,“卫将军不妨也说说?” 如今,那里正喂养着董毡从西域带来的几十匹宝马。 原本是没有那麒麟头的,后来,太子决定要将这甲胄赠予卫渊,索性又让工部打造了一个麒麟头,极具威势。 如今,吐蕃算是大周正儿八经的附属国,待将来有朝一日收复吐蕃,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如叫做蕃王如何?” 董毡笑道:“卫将军果真识货,此马名为追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卫渊死死拽住马缰,“刺史,且先让上一让。” 而在这一刻,马嘶长啸,将官驿里的人都惊讶到了,无论是随行的吐蕃使者还是官驿中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看着卫渊训马。 卫渊认真看了看他身前的马匹。 谁料,原本看着还有些温顺的追风,直接像是疯了一样,左右摇摆着身子,似要将卫渊晃到马下。 军事力量的提升,往往不在于人数之多少,而是军器。 此马通体为棕色,毛发为赤色,状如猛虎,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四肢健硕,整体看去,线条颇为流畅。 “这甲胄于我来说,自然也没了用处卫师,这甲胄,本殿下送给你如何?” 董毡朝着他摆了摆手。 没过多大会儿,卫渊就骑着追风离开了官驿,行走于京城街道当中。 董毡莞尔笑道:“我何时骗过卫将军?” 韩章道:“你老师今日休沐,去了大相国寺烧香拜佛,只好请你来了。” 谁料,对方突然开口道:“卫将军,这马,没有主人。” 卫渊摆了摆手,“天觉兄言重了。” 文彦博说道。 卫渊笑道:“等过些时日不就知道了,为何这般着急?” 今日能研究甲胄,明日,说不定,就能重视工器发展。 卫渊看着那匹马,那匹马也在看着他。 然而,卫渊马术惊人,双手环抱追风脖颈,堪堪躲过一劫。 董毡笑了笑。 折腾半日,最终用了卫渊的说法,唃厮啰,尊号为‘藏’,藏王。 自古好马不轻易认主,一旦认主,那必然是生死相随。 “.” 卫渊本就是爱马之人,见到此宝马,顿时就有些爱不释手,喃喃道: “当真是好马。” 董毡道:“卫兄,请随我去官驿如何?” 他去与韩章等人商量唃厮啰尊号一事,并非什么隐秘,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 这一刻,卫渊将天生神力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仅是凭借自身蛮力,竟是与追风相持不下。 卫渊笑而不语。 董毡瞬间明白,“原来是卫将军!” “西海郡王乃是松赞干布的专属尊号,吐蕃百姓人尽皆知,再让唃厮啰继承这一尊号,多有不妥。” 卫渊若有所思,“原来殿下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 “铁鹞子盔甲对于防铁器进攻有极佳作用,我研究过,这甲胄之上的每块铁片,都是经过千锤百炼,极为坚韧。” 他以为这匹马是董毡的。 董毡点了点头,侧身躲在一旁。 韩章微微颔首道:“几位都说说吧。” “若是卫将军能降服此马,我便将此马赠予卫将军。” 卫渊连忙作揖道:“此甲胄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心爱之物,等将来再大些,外出打猎或许能够用得着。” “汗血宝马?” 至于护心镜、护腕的材质则更为讲究,不仅是用纯铜打造,似乎还用了金银玉石等珍贵材质做点缀。 这一刻,四周围观者都忍不住惊诧起来, “这马竟如此难驯?就让我朝卫将军都冒了汗?” 赵曦先是低头沉默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旁人不知,卫师难道不知?” 能让好马臣服的唯一途径,就是要让它感觉到,你值得它去臣服。 卫渊点了点头,“自是要先将天觉兄送回去。” 卫渊欣慰的点了点头,“替殿下上阵杀敌的臣子很多,殿下只需懂得用人之道就足矣。” 二人言谈间,追风突然朝着卫渊双膝下跪低头,用脑袋蹭着卫渊的腿。 追风像是能听懂一般,缓缓起身,用身子蹭着卫渊。 空荡荡的大殿内,赵曦将手头上的兵书放在案桌上,目光充满期待的看向卫渊。 这倒是一个恒古未有的王号。 卫渊点了点头,“尊号为‘藏’。” 卫渊离开东宫之后就来到了中书省,见韩章、文彦博、王安石等人均在。 “好一匹烈马,当真有劲儿!” “我的那几位兄长姐妹,早夭的早夭,患病的患病,我担心,我将来所生之子嗣也会如此,所以,我想强身健体。” 卫渊猛地一拉马缰,追风顿时抬起双蹄,整个身子似都要倾倒了下去,搁在常人,这时就要跌落马下了。 “今日能得追风,实为人生一大幸事!” “卫将军,这里。” 随后,中书省那边派人来请卫渊,说是官家有旨,几个中枢大臣要共同商议唃厮啰‘王号’一事。 众人又相继开口,有说支持上藏王尊号,有说倒不如封其为蕃王,还有人说了其它一些尊号。 但它遇到了卫渊。 他惊喜道:“如此,定要多谢卫将军才是!” “卫师觉得如何?” “此等宝马,竟然无主?” “这么一副甲胄,要多少银子?”卫渊好奇询问。 卫渊顿时眼前一亮,“当真?” “这甲胄太大了,太子殿下可能要再过几年才能穿着。”卫渊笑着说道。 卫渊摇了摇头,“此等宝马,其主人必然是爱不释手,我若骑了,对马,对此马之主,都不敬至极。” 董毡叹道:“此马虽然好,但性子极烈,我吐蕃许多豪杰欲将其收服,但终不得此马认可。” “藏王.” 离开中书省,卫渊就返回侯府。 这也为今后吐蕃换名为‘XZ’埋下基础。 闻言,卫渊大笑两声,翻身下马,笑道:“这还要多谢刺史赠马才是。” 双方几经较量,追风再次长鸣一声,竟似突然有了灵性一般,跟随着卫渊的指挥行动,或是往前跑个数步突然又止步,又或是掉转马头等等。 分为外甲与内甲两种,外甲全由精铁所铸,极为坚韧,至于内甲,则是用犀牛或是鳄鱼皮所铸,并且配以绵帛,有极好的防震作用。 不管怎么说,一个太子,能用心研究军器,是一件好事。 “这位大周的将军,竟然将宝马追风驯服了?我吐蕃多少勇士,都不曾驯服此马啊!” 卫渊再次感到惊诧。 听到赵曦问话,卫渊仔细打量起第三副甲胄。 随后,赵曦命人从自己的寝殿那边拿来三副盔甲,一副是铁鹞子、一副是满甲营将士穿着的乌锤甲,还有一副,是卫渊没有见过的精美甲胄。 待年关过后,就是封王大典了,他们今日必须要将这个尊号给定下来。 赵曦叹道:“自然是价值不菲,否则,一旦推行全军,必然能够使我大周军力更上一层楼。” 他伸手抚摸,却感到马匹皮肤略有湿润之感,再去看自己的手,竟是有些红渍,惊诧脱口道: 待其话音刚落,卫渊便是直接翻身下马。 韩章喃喃一声,莞尔笑道:“藏王甚好,诸位可还有何意见?” 藏王? 赵曦点了点头,“让工部做这甲胄,原本是要留给将来的自己,但我父皇说得有道理,身为储君,无需亲自上阵杀敌。” “好追风,跑起来!” 那么,追风所拥有的力量,只怕要比三十几个成年人加起来还要大。 董毡笑道:“卫将军觉得这匹马如何?” 他在炫耀,向世人炫耀,他得了一匹举世无双的宝马。 卫渊请他上了马车,好奇道:“不在官驿好好休息,特意来此地等我,所为何事?” “卫兄,还不骑上去试试?” 卫渊感叹道:“当真有灵性,我阅马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战马。” “前朝时期,文成公主嫁给吐蕃开拓之君松赞干布时,被唐太宗赐西海郡王,若是仍用这个尊号,由官家赐给唃厮啰,难免不妥。” 随后,卫渊直接骑马冲出马厩,在官驿养马场的空旷地带开始驯服追风。 卫渊摸着追风的脑袋,“起来吧。” 言罢,他来到卫渊跟前,拱手道:“恭喜卫将军喜得宝马。” 如果说,寻常战马力道或是体力,相当于十几个成年人。 最终,韩章让众人将满意的尊号写在纸条上,用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法子,将唃厮啰的尊号定下。 董毡道:“卫将军有所不知,家父是担心,所上之尊号,会冒犯我吐蕃开国之主。” 董毡道:“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想要问一问卫将军,我父之尊号是.?” 太子赵曦还为这甲胄取了個名字,叫做‘兽面吞头连环铠’,只因此甲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麒麟头,很是骇人。 赵曦笑道:“到了那时,我再让工部打造一副便是,卫师,别推辞了。” 藏? 董毡眼前一亮,“藏王.极好!不知是哪位想到了这尊号?” 卫渊想了想,道:“听闻吐蕃百姓大都信仰佛教,而世人习惯称一些佛教经义为‘密藏’,包括吐蕃百姓也常以这般称呼,不如,上尊号为‘藏王’如何?” 想来,自己平日里对于赵曦的用心教导,还是有结果的。 整副甲胄看起来精美无比,卫渊只是抚摸片刻,就已感觉出,这甲胄防御力远超寻常甲胄。 待二人来到官驿,他并未让卫渊走,而是前往官驿喂马的马厩里。 “.” 没有主人? 追风的劲道惊人。 “而我大周最强战甲乌锤甲,不仅是由铁甲组成,还由皮甲、木甲、白布、皂绢、布背等材质组合而成,对防范钝器进攻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卫渊看向追风的眼神里都充满着炙热。 商量唃厮啰尊号这事,是由文臣说了算,按理说,他们商议即可,但至少也需要一名军方代表旁听。 渐渐地,追风突然朝着他吹了口气,是用鼻孔吹出,略有声响,并且还用头蹭了蹭卫渊,示意他要坐上去。 后者忍不住好奇道:“太子千金之躯,将来亦能登临绝顶,手握莫大权柄,掌他人之生死,何须亲自学武?” 话音刚落,司马君实、王安石等人陆续开口: “封其为西海郡王也无不可,毕竟,承认前朝,合乎法统。” “这第三副甲胄,是我闲来无事钻研所得,工部费了很大劲才锻造出来,这第三副甲胄不仅对利器与钝器都有极好的防范,甚至整体甲胄重量与乌锤甲也相似。” 不料,董毡正在必经之地御街等候着他。 其他人或许不太知晓,但董毡却是很清楚,追风这匹马究竟有多烈, “不愧是阵斩西夏七将的当世英杰,只怕除了他之外,当世再无人能驯服追风!” 见状,卫渊大为惊讶。 “卫师,今日我想学刀法,你教我可好?” 卫渊来到他跟前。 而追风更是像骏马中的王者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载着卫渊,孤傲的看向前方。 宽阔道路两旁若是有马匹经过,就会发生令人感到诧异的一幕,只见那些周围马匹见了追风,竟是都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六大军司,危机四伏,遇到爱情的陈大牛 忠勇侯府里。 卫渊亲自牵着追风来到一处略显空旷的院子内,并且还命人将‘麒麟甲’与‘御赐关刀’统统放在这个院子里来。 他甚至还给这个院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追风院。 此时,明兰、海朝云、赵小娘子均在春意阁那边陪着张桂芬。 赵小娘子的茶艺已经教她们教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教她们茶艺期间,几人却有了往来,关系愈发密切。 所以,平日里若是茶铺不忙,张桂芬就会请赵小娘子来侯府做做茶,几人聊聊天。 今日,她们正闲聊时,突然听宝珠前来汇报, “夫人,侯爷回府了,还带了一匹马,看侯爷的样子似乎很高兴。” 倒是很少见他亲自上手。 马?追风院? 张桂芬缓缓起身,好奇道:“我这官人爱马如命,能被他亲自带回侯府的马定非凡品,明丫头,你们几個随我去瞧瞧?” 期间,她一直在等着宝珠的消息。 “无论是荣飞燕还是与富昌伯家,如何能比得了忠勇侯府与那位雁门郡夫人?” 卫渊笑道:“他被我派到代州去了。” “而且,据说,雁门郡夫人还‘顶撞’了皇后娘娘,娘娘不仅未曾气恼,甚至还出言安慰雁门郡夫人。” 而他则安排过年等事宜。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了,朝中很多大臣,包括武将在内,还都认为,西夏只是虚张声势或是为求自保,想要偏安一隅而已。 宝珠轻声回应道:“方才府里的人告诉奴婢,陈将军已经快到了,算算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与秦家姑娘见面了才是.” “今后每三年,就要让荡虏军的将士集体离营返乡过年,将士们都有妻儿老小,几日休沐根本不够。” 兰儿给卫渊传递了一句话,“魏姐姐说,有位姑娘想要见您。” 不久,当见到宝珠朝着她点头时,她顿时会心一笑,向秦蒹葭开口道: “官人,明日华兰、如兰她们会来家中赏梅,还有还有辅国公家的女儿秦蒹葭,到了明日,官人让大牛来家里,让他们见上一面。” 明兰点头一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看看。” 卫渊郑重其事道:“躲不是个法子,还是尽快给张睿找个婚事,打消富昌伯府的计划。” —— 翌日,卫渊前往荡虏军里,想要亲口告诉陈大牛有关秦家姑娘的事情。 卫渊点头,问道:“我记得在杭州初见你时,当时在场的,还有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顾千帆?你自来到京城后,可与他见过一面?” 陈大牛没听太清,“什么?” 六大军司,总计三十万兵马,几乎是西夏所有的精锐之师。 乡主? 她起初还在犹豫,两家究竟要去谁家。 卫渊将过年事宜安排下去之后,着实是让杨怀仁等人有些吃惊, “往常都是分批次让将士们返乡,特定时日内归营,今年直接让全军将士回家过年,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静塞军司,将西夏几座重镇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 嘉宁军司,矛头直指卫渊在延边的一切部署; 祥祐军司,如同一柄宝剑,狠狠插进了大周军事防御力量最为薄弱的地域; “什么是反差?”明兰不解。 卫渊道:“荡虏军是新军,一些安排,自是不能按部就班,还与其余军营里的将士一样。” 李元昊这么做,是担心,若有一日自己不在了,西夏内患不绝,可能会让大周寻得伐夏时机。 虽然此间不只是有张桂芬在,还有明兰等人,但无论是给唃厮啰上何尊号,还是董毡赠马,都算不得什么秘密,说也就说了。 张桂芬就听到了正堂那边的动静, 她点了点头,好奇地来到卫渊跟前,“还从未见官人如此爱惜过一匹马。” 话音刚落。 卫渊一边用心给追风洗澡,一边看向张桂芬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女子,笑道: “你们不懂,追风乃是当世良驹,须用心对待。” “秦小娘子.我.我知道你喜欢吃美食,也喜欢吃鸡腿” 卫渊笑了笑。 有意思,富昌伯那边迫不及待的要嫁女,紧接着,这赵乡主就开始有所活动。 说着的同时,还闻到了荷叶鸡的香味,盯着陈大牛手里的荷叶鸡,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秦蒹葭很好奇,遂跟着前去。 卫渊虽然爱马,但像是给马儿擦身子这种事,一向都是交给旁人来做。 卫渊点了点头。 张桂芬来到此间,守在四周的侍卫齐齐低头作揖,“见过夫人。” 赵小娘子恭敬回应道:“如今正值淡季,茶铺里的茶,也都是春分清明后留下的茶,算不得上品了,故而最近来喝茶的人少了。” 见到如此一幕,几女都是诧异无比,就连自幼常去军中接触战马的张桂芬都是略感惊奇, “这马当真是有灵气,官人从何处寻得?” 难道是邕王之女? 她自被官家降爵之后,就极少在京城里活动了,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大牛如果是熊的话,那么秦家姑娘就是兔子,甚至比兔子还要小巧。 也是想着,有生之年,能再有一次讨伐大周的机会。 其实,那礼物,张桂芬早就准备好了。 但唯独卫渊与张桂芬上手抚摸,它似在享受。 后者拱手,“是。” 秦蒹葭依旧是瞪着他不说话,仿佛再说,你在这儿看着,我怎好意思吃? 所以,就来了侯府这边。 “代州?”赵小娘子虽然好奇,可也不敢继续问下去。 张桂芬道:“还能怎么说?富昌伯家打得什么心思,咱们是再清楚不过,父亲大人自是不愿,可也不好直接拒绝,索性,就商量着与母亲同去大相国寺躲几日。” “实在不行,等过了年,送走藏王一行人,再上劄子吧。” 在她印象中,平日里,忠勇侯夫妇看似和蔼可亲,但真要是动起怒来,好似神仙发火,让人惊骇不已。 她也并未去别处,而是在正堂后面的屏风处静坐着,不时小声询问身旁宝珠, “大牛怎么还没到?” 他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道:“俺说错话了,秦姑娘勿怪。” 张桂芬白了他一眼,“哪有这样说话的?” 杨怀仁道:“既然卫帅已经决定,那末将这就着手安排下去。” 陈大牛注意到她的表情,连忙将荷叶鸡放到她的跟前,然后又站回原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略显尴尬的开口道: “听闻,有次皇后娘娘赐宴,邀请了雁门郡夫人,但并未邀请荣飞燕,她要不是有个姐姐在宫里受宠,那日连去赴宴的资格都没有!” 秦蒹葭没在回应,而是挑着带骨头的一些鸡肉块放在嘴里,尽情地享用起来。 张桂芬又道:“还有个趣闻,官人可知荣家姑娘荣飞燕?就是当今富昌伯的亲妹妹,他们家要为荣飞燕说亲,似中意了我睿哥哥。” “最后用了我的建议,要赐唃厮啰为藏王,董毡知道此事后,为了感谢我,特意赠了此马。” 杨怀仁又问道:“那延边军改一事,如何了?” 秦蒹葭嘟嘴道:“呆子。” 她将秦蒹葭带到了正堂,随后又以取礼物为由,让秦蒹葭在正堂稍坐。 兰儿直言道:“听魏姐姐说,那姑娘来头不小,乃是一位乡主。” 卫渊见过海朝云几面,对她并不感到陌生,只是这赵小娘子虽有几面之缘,但也只是听说,她来府中是为了教张桂芬茶艺。 是一支精美无比的簪子。 怎么突然想要见自己?难道是,不想那么安分下去? 汗血马? 明兰顿时眼前一亮,“这就是传闻中的汗血宝马?据说当世都没有几匹了。” 姑娘?什么姑娘? 卫渊皱眉道:“那姑娘什么身份?为何要见我?” “侯爷将那匹马带到了一处空旷院子里,还给那院子取了个名字叫‘追风院’。” “那个.上次去你家里寻你,带来了一些延边才有的风味小吃但你父亲忒可” 没过多久,她忽然听到陈大牛咽了一口唾沫。 这就是有背景的好处。 当对方一来,她就拉着对方到一间亭子里小坐,随后二人嘘寒问暖起来。 “俺知道” 卫渊皱眉道:“你父亲怎么说?” 所以,她在卫渊与张桂芬身前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结果还没摸到,就似被追风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打了个喷嚏,似哼了一声。 说着,顺势将海朝云拉了起来。 后来,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林噙霜以后,林噙霜直接对其破口大骂, “这些年,你怎么越活越糊涂?” 这两日,他接到了消息,说是西夏的六大军司已经成立。 卫渊点头说了声‘好’。 奇怪的是,无论明兰还是其他人抚摸它,它都是摆出一副臭嘴脸,似乎并不喜欢。 张睿? 卫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起此事。 途中,突然遇到兰儿拦住了忠勇侯府的马车。 赵小娘子如实道:“倒是来过我那茶铺几次,说过几句话,只是最近没有瞧见他去。” 来到军中以后,卫渊让大牛去了侯府。 可他们也不用脑子想想,李元昊不是守成之君,人家是开国皇帝,地位直逼前朝的松赞干布,人家会想着只偏安一隅吗? 说着,她还想伸出手触摸追风。 说罢,他又转过身去,“还是秦姑娘吃吧,俺不饿。” 张桂芬更好奇了,“未来的吐蕃之主?他为何要赠官人马?” 她很清楚,自己的背景,就是盛家六姑娘与张桂芬。 春意阁院子里。 十日休沐,他都觉得有些少了。 甚至,还专门找了魏行首。 陈大牛见到秦蒹葭这丫头,便是傻笑起来, “陈陈.陈将军.” 卫渊拍了一下追风的额头,“那是自己人。” 卫渊道:“等过了年关,官家要封唃厮啰为王,今日朝中那些士大夫们为了想唃厮啰尊号,差点儿争吵起来。” 卫渊直言道:“董毡所赠。” 被自家娘亲那么一骂,墨兰直接恍然大悟。 为了能让荡虏军的将士过个好年,特意给了他们十日休沐的时间,可以让他们回家陪伴家人,当然也可以留在军中。 去年这个时候,卫渊是给了将士们肉食。 “赵小娘子也来了?你那茶铺是没生意还是怎么回事?” 张桂芬忽然想起这事,索性就说了出来。 “伱竟还在为要去谁家而犹豫?真是愚蠢!笨!” 今日张桂芬邀请众人来赏梅,其实只是个由头而已,其目的,是要让她与陈大牛见上一面。 秦蒹葭一愣,左瞧右瞧,不见张桂芬踪迹,心中哪里还不知,自个儿这是被‘算计’了, 秦蒹葭顿时掩嘴一笑,“要不.一起吃?” 张桂芬释然,伸出手也去抚摸追风。 张桂芬对于她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或是有其它情绪,无非是午膳时加双筷子而已。 “这荷叶鸡是我刚买的,耽误了点儿功夫,让你久等了.” 左厢神勇军司,犹如后援,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撑其余五大军司的输出。 “陈将军我.我不是等你.” 张桂芬瞧了一眼赵小娘子,“同去吧。” 卫渊道:“有空再说吧。” 卓啰和南军司,与大周重镇兰州相呼应,犹如掐住了大周西南一切军政要事; 西寿保泰军司,防御大周怀德军; 卫渊解释道:“是追风身上的汗,这是一匹汗血马,流的汗近似于血。” 卫渊摆了摆手,“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卫渊大笑道:“你懂什么?这叫反差。” 闻言,秦蒹葭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遂将包裹鸡肉的荷叶缓缓打开,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追风像是听懂了,朝着明兰走了两步,示意她可以抚摸自己。 “妹妹,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你跟我来。” “这荷叶鸡得趁热吃.秦姑娘快吃。” 一听,陈大牛连忙转身,一脸期待道:“能与秦姑娘一起吃?” 待这四名女子来到追风院里时,却见卫渊用着丝绸做的绢布给追风用心擦拭着身子。 明兰凑上前来,看到卫渊身边一个木桶里竟都是‘血水’,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可来侯府来得勤了,卫渊都不免好奇起来, 陈大牛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转过身背对着她, “俺不看,秦姑娘安心用食,吃好了给俺说一声。” 除此之外,卫渊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了。 —— 忠勇侯府那边。 荣飞燕相邀赏梅的日子,也在今日。 明兰开口道:“这秦家姑娘我见过一面,长得当真是可爱小巧,那陈将军可是极为魁梧,二人站一起,多少是有些不般配。” 她也知道,自己与杭州来的几位闺中密友,之所以能够极快的在京城立足,离不开张桂芬的帮助。 他没有直接拒绝,更多地,是想看看那赵乡主还能折腾起什么幺蛾子。 不管怎么说,六大军司的成立,直接让西夏有了攻守兼备的能力。 今年倒是没有大肆采买肉食,而是提前将他们的兵饷发放,并且每人还多给了他们一些银钱,虽然不多,但是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她现在满脑子的重心都放在了秦蒹葭的身上。 话还没说完,就见秦蒹葭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华兰、如兰、明兰、海朝云,甚至就连墨兰也来了。 明兰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两步。 秦蒹葭用纤细的手指拿了一块被切好的鸡肉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辅国公府家规甚严,平日里,她的母亲为了让她能够保持苗条的身材,不让她吃一些过于油腻的物甚。 张桂芬成婚时,陈大牛有留意过她,发现她很喜欢吃肉,尤其是鸡肉,于是就将这点儿记在了心里。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欺辱宗室子女嘉成县主 忠勇侯府正堂里。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左右,秦蒹葭吃了个半饱,才对陈大牛开口道:“我吃好了。” 闻言,后者转过身来,却见被荷叶包裹的鸡块还有不少,“怎么只吃了那么一点儿?” 秦蒹葭道:“张家姐姐请了樊楼的厨子,吃太饱到午时就没口福了。” 陈大牛恍然,“怎么将有骨头的肉块都吃了?这些没骨头的入口才鲜美。” 秦蒹葭莞尔一笑,“年关将至,你还能买到荷叶鸡,光是这荷叶保存起来就极为麻烦,若不用荷叶很难保证肉质鲜美,想必这荷叶鸡价值不菲吧?” 陈大牛一愣,下意识点头道:“要价二两银子左右。” 欺人太甚? 卫渊不再看向她。 后者有些不知所措,“啊?我什么也没说啊。” 赵乡主再次一愣,无奈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如今,两王案风波已经彻底过去,民间不再关注此事,而赵祯也可以着手准备斩草除根的事宜了。 卫渊坐起身来,捏着她的下巴,莞尔一笑道: 卫渊笑道:“不让她去,难道让你去?” 说罢,卫渊就欲起身离去。 二两? 如果是邕王刚倒台时,卫渊绝对不敢这般欺辱一名宗室女子。 活路? 正如赵乡主所言,如今能救他们的,唯有卫渊。 她直接给卫渊下跪,施以大礼,“希望卫将军能给个活路。” 秦蒹葭笑了笑,认真地想了想,又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鸡块,正色道:“还行吧。” 但如今,他有了赵乡主的把柄,而且,他的地位,也不是昔日可比了。 秦蒹葭掩嘴一笑,“你快吃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闻言,卫渊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半躺在摇椅上,道:“将衣服脱了。” 陈大牛点了点头,拿着几块肉塞到嘴里就咀嚼起来。 卫渊开口。 卫渊皱眉道:“你的路不在我这,我如何给?” 至于那宅子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转到卫渊麾下,其实并不重要,因为这只是表面文章。 秦蒹葭笑问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卫渊大笑道:“不愿,就眼睁睁看着你那几位兄长死在延边。” 赵乡主低着头,不敢言语。 此刻,妙曼胴体已经全部裸露在卫渊眼前。 “大牛兄弟何时来的?怎么也没人通报一声?” 卫家与张家的联姻,就像是教科书一般,给了京城勋贵子女一份答案。 陈大牛‘哎’了一声,遂大口吃着那些肉块。 张桂芬道:“大牛兄弟,军中还有事务吧?你暂且先回去。” 赵乡主一愣。 这一刻,卫渊看到了她那一丝不挂的身材以及白嫩肌肤。 不等她说什么,秦蒹葭当即开口道:“姐姐,您再不来,我都怀疑,你是去城外给妹妹买礼物去了。” 如今,她的身上,有卫渊的把柄在,而这把柄,正是赵祯送给他的。 张桂芬语重心长道:“送给伱的礼物,我自然要好好挑选,因此误了些时辰。” 姿色一般.身材仅是尚可看了一眼,便让自己穿上衣服,显然,未曾相中自己。 陈大牛欲言又止,不敢违背自家嫂嫂的命令,遂不甘离去。 张桂芬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方才还让我不要再装了,如今你却装起来了。” 而是一种资源的倾斜与互换。 正堂屏风后,张桂芬听他们也聊得差不多了,遂现身来到二人跟前,手上还拿着一个匣子。 张桂芬道:“若是等将来想去江南居住,咱们真花钱买个宅子就是。” 她虽然有想过,通过自己的身体,谋得卫渊的欢心,但此时在这广云台里,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 陈大牛嘿嘿笑道:“给你花钱,俺不心疼。” 嗯? 张桂芬瞪了一眼陈大牛。 赵乡主如果利用得当,会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陈大牛作揖道:“见过嫂子。” 只不过如今,他确实有个差事,需要赵乡主去做。 饭后,卫渊特意去了一趟广云台,魏行首将那位乡主请到了此间。 秦蒹葭正色道:“就是因为他心急,所以要再等等,总不能他说娶我,就让他娶了,我好歹也是国公之女。” “什么都愿?”卫渊好奇询问。 那种深深扎在心脉的屈辱感,让她恨不得百般作践自己。 秦蒹葭乃是天之骄女,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就嫁了去。 宅子? 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牌,引以为傲的身材与脸蛋儿,就那么被人赤裸裸的蔑视,这种屈辱感,让她这位宗室子女,第一次有了想死的感觉。 赵乡主缓缓闭上双眼,主动地将自身衣衫褪去,一件不剩。 “等什么?”张桂芬不解。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么叫做还行?”张桂芬逼问道。 张桂芬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特意询问道:“如何?” 只是 “冒着得罪官家的风险.我为何要救他们?”卫渊问道。 秦蒹葭看了一眼那些肉块,“你快吃吧,待会儿真凉了。” 秦蒹葭道:“不知道,再等等。” 秦蒹葭道:“哎呀,我与陈将军才见过几次?再等等。” 还行? 陈大牛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政治上惯用的手段。 听到这番话,赵乡主如何能不知,卫渊这是要将她当做棋子一般‘送’出去。 陈大牛先是点了点头,瞬间察觉不对,又连忙摇头道:“不不是” 后者将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玉簪,晶莹剔透,“好看,喜欢。” 吴王送给卫渊的宅子,其实是将二人间的联盟巩固一下。 赵乡主不甘道:“侯爷是嫌弃我?” 秦蒹葭道:“你虽然是一军指挥使,可俸禄并无多少,今后别那么破费了,攒下银子,多给自己买两身衣物或是寄给家人。” 毕竟,贺兰山一带,是他说了算。 当时两王案告终时,官家只惩戒了主犯,对于两王麾下子嗣,却是多有容忍,留了他们一命。 赵乡主点了点头,“官家说,要将我与我娘亲遣返原籍。” 但生长在京城这种环境里,即使再单纯的人,内心也会存在着一些想法。 “如今,唯有卫侯爷您能够救我三位兄长一命!” 赵乡主呆愣在原地,卫渊正要打开房门时,她突然悲惨一笑,道: “我答应侯爷!” 秦蒹葭装傻道:“什么如何?” 对于他们文臣圈子里的事情,卫渊并不太关心,毕竟不管是谁顶替他们的地位,都不会对武勋太过友好。 “转个圈。” 收下宅子,是故意送给吴王把柄,只有如此,二人才能被迫的信任彼此。 “官家这时让我那三位兄长参军为国效力,明显是要斩草.纵然我三位兄长能够安然无恙抵达贺兰山,只怕也会命不久矣.” 卫家的崛起,也预示着张家的权势,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顶峰高度。 —— 元日前后,朝廷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欧阳永叔身染重病不起,二是富彦国告老还乡。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清楚了。 卫渊一边逗着静姐儿,一边回应道:“无妨,吴王那宅子是记在一名商贾麾下,咱们是从那商贾手里买来的宅子。” 陈大牛有些不好意思。 自她来了以后,魏行首等人便就退下。 “只是吴王殿下给官人宅子,官人便要了,一旦要是被那些御史言官们知晓,怕是官人少不了麻烦。” 女子来广云台多有不便,所以她是女扮男装。 卫渊笑道:“你在我眼中,连个玩物都算不得,何来嫌弃一说?” “既然是我的人,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你不懂么?” 见状,秦蒹葭语重心长道:“又没人给你抢,慢些。” 张桂芬皱眉道:“你在代州发迹,那里是你半个故乡,又是咱们家自己出钱建宅子,这无可厚非。” “姿色一般,身材尚可。” 秦蒹葭笑道:“呆子,你来时我就隐隐猜到了,还何须你多言?” 官场上的人情往来,没有绝对的信任,但有相对。 赵乡主恳求道:“只要卫侯爷能答应,让我做什么都愿!” 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只留了一件内衣包括着前凸后翘的身材。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宗室子女啊,岂能真如货物一般? 她咬了咬牙,“卫侯爷,您不免欺人太甚!” 卫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继续脱。” 吴王需要卫渊的助力,卫渊也需要吴王的让利,但两者间的联盟并不牢靠。 秦蒹葭必须要保证,陈大牛是喜欢自己的,如此,她才敢嫁给陈大牛,然后将秦家的政治资源用在他的身上。 “什么都愿!”她坚定回应。 只是,赵乡主似乎不甘如此,她寄希望于卫渊,祈求通过他能够继续留在京城。 “代州那边,我打算也让人修建一座宅子,等将来咱们老了,就将侯府让给壮哥儿,咱们去江南或是北上养老。”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倘若没有赵曦的存在,她将来,或许能成为公主! 她一件一件的,将衣服又重新穿着起来,尤其还是当着卫渊的面,这一刻,她的心已经死了。 过完年第二天,卫渊闲来在家,在照顾两个孩子的同时,也与张桂芬说起一件家事, “江南的那位老王爷,前几日送来一封书信,说是在太湖畔修建了一座宅子,要送给我,我收了。” 半个时辰后,待她离开广云台,魏行首来到卫渊身边,不解道:“为何是她?天下姿色不错之女子数不胜数。” 张桂芬朝着他点了点头,将匣子递给秦蒹葭,“打开看看,是否喜欢。” “去江南,接触一个人,成为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待我需要用你的时候,你自会知晓。” 秦蒹葭又拿起一只鸡块放到嘴里,咀嚼咽腹之后才开口道:“还行就是还行啊。” 卫渊道:“吴王在江南势力非凡,咱们在东南与他私底下也有生意往来,总不好拒绝。” 身为宗室子女,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但今日,毕竟是有求于卫渊。 毕竟,像他们这种高干子女成婚,可不是简单一两句话的事情,更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成婚。 不过,身上的胭脂气很浓,有心人盯上几眼,依旧能看出她是女子。 卫渊好奇地看向她,问道:“你想要见我,所为何事?” 赵祯没有杀女人的习惯,让她们回江南终老,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刻,赵乡主切实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张桂芬摇了摇头,“你若觉得不行,年后,我就不帮大牛向你家提亲了。” 他对赵乡主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可以说,对以前正得势的赵乡主,还有几分厌倦。 她本以为,接下来,卫渊会像猛虎扑食一般,扑向自己,或是让自己主动前去服侍他,若是如此倒也好了,毕竟,她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赵乡主的原籍就在京城,毕竟她是宗室子弟,但她娘亲的原籍在江南一带。 最起码,还要再验证验证陈大牛的心肠。 要是让刑部调查那座宅子,无论做多少工作和防范都是于事无补,但只要面上儿过得去,纵然御史言官们知道了,也不会多嘴。 而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对姓赵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大牛道:“一大早被亲卫叫醒,说卫帅要来军中,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去见卫帅了,这会儿有些饿了。” 卫渊问道:“你的兄长都去了延边,你与你娘亲呢?只怕也不能留在京城了吧?” 待她将衣服穿好之后,卫渊才豁然开口道:“随你娘去江南吧,届时,我会让人去找你,至于接下来怎么做,他会告诉你。” 张桂芬大概明白她的心意了,笑道:“你等得起,他可等不起,他这几日,为了能去你家提亲,什么法子可都想过了。” 比方说,如何光耀门楣,如何使家族长盛不衰。 说着的同时,还为他倒了杯茶水。 不管是陈大牛对她一见钟情,还是后来有意向秦家透露这个想法,都表现得太过心急了。 卫渊简短的做了句评价,而后就让她穿上衣服。 秦蒹葭若有所思,“是卫侯让你来这儿寻我的?” 卫渊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她,道:“叛王之后,若想好好活着,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这位赵乡主将事情原委说出,“前不久,官家下旨,要让我三位兄长去延边参军戍卫贺兰山,我虽为一介女子,可也知道那里乃是百战之地。” 这就是权势。 武勋与宗室之间,是不允许有什么往来。 其实,卫渊让赵乡主去的理由很简单。 她是個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女子,在张桂芬眼里,她一直都很单纯。 但没想到,让自己脱光了衣服,只是看了几眼,就让自己穿上? 她完全愣在当场。 秦蒹葭白了她一眼,“好姐姐,别装了,怪累的,陈将军都跟我说了。” 魏行首脸色一白,低头为他捏着腿,“侯爷说笑,全京城的人如今都已知道,奴家是侯爷的人。” 赵乡主抬起头看着卫渊,轻咬了咬嘴唇,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忽的下跪道: “只要卫侯爷答应救我兄长一命,我甘愿为奴为婢,伺候卫侯爷!” 卫渊冷笑一声,“我不缺奴婢。” 只要人到了贺兰山,其生死,就连赵祯说了也不算。 能说了算的人,只有卫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周十五路锦绣江山,我帮你担着 嘉佑七年,元月初六,大周皇帝赵祯于太庙祭天告地,与吐蕃佛子唃厮啰结义,诰封唃厮啰为‘藏王’,可世袭罔替。 元月初七,朝廷于集英殿举办年宴。 今年朝廷宴会,并未邀请百官家眷,只是请了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有吐蕃使者。 甚至就连辽夏两国的使者,赵祯都未曾邀请。 海运的开启,也已一年有余,通常是十一月左右封海,直到来年三月再次启动海运。 这一年来,朝廷光是靠海运的税收进项,就有三四千万两白银,足以抵得上一多半的其余各项税收。 明面上的账是如此,至于私底下,赵祯的内库,又有多少银子的进账,那就不得而知了。 集英殿上。 赵祯罕见的吃多了酒,看着坐在大殿内的数十名功勋,缓缓开口道: “朕登基已有四十一年,世人说,朕乃四十年圣主,功追三皇,德比五帝,但朕心中清楚,此生能有这般功绩,开创盛世,离不开诸君相助。” “朕要谢范仲淹,谢狄青,谢晏师,谢包孝肃,谢吕夷简,谢张知白,谢朕这一朝,为大周呕心沥血肝脑涂地的国之栋梁!谢.你们!” “是你们,让朕有了文治武功,是你们,让后世人谈及朕时,可以说朕,是个好皇帝。” “诸君,朕毕竟已经做了四十余年的天子,朕老了,不能再与诸君同行,朕望诸君,前路慢行,辅助太子,成就丰功伟业。” “朕,谢你们!” 说罢,拿起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大殿之内的群臣陆续起身,齐齐作揖道:“敬陛下,敬大周!” 纵观赵祯这一生,可以说是波澜壮阔,他不愧为一个皇帝。 不管世人承不承认,他这一朝,就是盛世,是大周经济最为繁荣的时代,是大周最不缺人才的时代。 他这一朝,出现了可以堪比李白的绝世诗才,堪比诸葛亮的不世名臣,堪比郭子仪的盖世名将 他这一朝,有太多太多的风流人物,高雅韵事说之不尽。 将来,即使赵曦是个庸才,但是有赵祯给他留下的财富,比如开启海运的税收,比如擅长内政的王安石,又比如卫渊.赵曦也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待群臣敬酒之后,赵祯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些许,他似乎正在承受某种病理上的痛楚,眉头正紧皱着, “趁着诸君都在,朕还要说一件事。” 百官认真聆听。 赵祯正色道:“自今日起,由太子监国,韩、文、张三相辅佐国事,卫渊、王安石入中枢听政议政。” 太子监国?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听这感觉,官家像是要效仿尧舜? “官家.” 距离赵祯最近的韩章想要说些什么。 却见赵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努力地朝着他摆手示意。 他瞬间明白,低头沉默起来。 文彦博趁势道:“请陛下放心,臣等必幸不辱命!” 下一刻,张辅、王安石二人相继作揖, “请陛下放心,臣必用心辅佐太子!” “请陛下放心!” “.” 这时,赵祯正大口大口呼吸着,似在努力平缓沉重身躯带来的痛楚与压力,随后,死死盯着卫渊, “卫卿,朕的好卫卿,守在朕身边,镇守皇城,好卫卿!” 话音刚落,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当即昏厥了过去。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朱总管顿时慌了神, “快请御医,请御医!” 顷刻间,整座大殿都慌成一团,所有大臣都向赵祯走去, “陛下!陛下!” “官家.” “御医!御医!” “.” 卫渊本想上前,站在赵祯身边。 这时,韩章突然将矗立在人群中的卫渊一把拉了出来,将他拽到梁柱旁,正色道: “卫将军,官家若是.京畿之安危,就拜托了!” “非常时期,首先要做的,就是京城不能乱!” 如今,只有卫渊有这個能力,可以迅速镇住一切突发情况带来的紊乱后果。 因为他手里有兵,有整个大周最为精锐的甲士——荡虏军。 “请韩相放心。” 顿了顿,卫渊看了一眼徐长志的方向,大声道:“长志,速速派人,到我府中取甲胄与御刀。” 后者听到这番话,当即作揖道:“诺!” 卫渊又道:“让荡虏军的将士入驻皇城,换防!” “原皇城戍卫上四军,驻守京城,由你亲自率领。” “凡京畿各道大军,不见虎符,不可妄动!违令者,杀!” 待徐长志前脚刚走,御医就已前来为赵祯诊治。 又过半个时辰,众人将赵祯送到寝殿当中。 这时,无论是受到赵祯邀请参与年宴的大臣,还是此刻京城内的百官,接到赵祯突然吐血昏厥的消息后,都是马不停蹄地赶来皇城。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多时,整座京城上空,都被乌云所覆盖,不消片刻,竟是电闪雷鸣不止,无端下起了暴雨。 似乎就连上苍都因一代仁君的病重而感到惋惜。 自徐长志差人将卫渊的甲胄与关刀送到宫里时,张桂芬便就开始心神不宁。 此刻,侯府正堂里,听到雷电交集声音响起后,她心中更是一紧,见不远处身披蓑衣的宝珠走来,连忙起身上前询问, “宫里怎么了?” 宝珠摇头道:“夫人,按照您的意思,我拿着咱们侯府的腰牌去皇城,可却见整座皇城都正在戒严换防,对了,还瞧见了侯爷的虎卫。” 满甲营乃是卫渊的亲卫营,世人又称其亲卫为‘虎卫’。 “虎卫.换防” 张桂芬喃喃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自幼就在京城长大,从来未见这般严重的时刻,就连上次赵祯病重,皇城侍卫也未曾换防。 而且,都换成了荡虏军的将士。 荡虏军乃是禁军最精锐,最王牌的军队,是朝廷耗费大量钱财与心力打造的新军。 如此重要的一支军队,竟然直接代替上四军去驻守皇城。 种种情况,只能说明一种可能. 皇帝,不行了! 一念至此,张桂芬脸色煞白,就像是刚死之人,毫无血色。 不知为何,她觉着自己的四肢都有些发软,下意识后退两步,差点跌倒在地,幸而被宝珠及时搀扶起来。 张桂芬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宝珠.在侯爷没来之前,所有人,不准出府,紧闭大门,不见客” 吩咐完以后,她有些木讷的离开正堂。 宝珠担心她出事,跟在她身后,“夫人,您要去哪?” 张桂芬没有应声,最终来到卫家祠堂,跪倒在卫家的列祖列宗牌位前,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 说来也怪,宝珠经常来祠堂点蜡烛,每次来都觉得阴森可怖,但自从跟着张桂芬来此间,却觉得异常温暖。 宝珠见她无事,自然也就放下心来,连忙将府里的下人召集起来,将张桂芬的话吩咐下去。 —— 此刻。 赵祯寝殿前。 身披甲胄,手握关刀的卫渊亲自镇守此处。 越来越多的宫中妃嫔、宗室子弟,齐聚寝殿之内。 这时,痛哭流涕之后的赵曦来到卫渊身边,拱手道: “卫将军,母后让我问你,此刻,我是该在父皇床榻前伺候着,还是待在中书省或宣政殿那边处理国政?” 闻言,卫渊好奇道:“真是皇后娘娘让太子殿下问我?” 赵曦沉默。 卫渊唉声一叹,拍了拍赵曦的后背,语重心长道:“太子尽管尽孝,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影响到太子殿下的位置。” 赵曦抬头看向卫渊,久久未语。 不知过了多久,赵曦转身踏入皇帝寝殿中,“卫师,有劳了。” 这五个字,让卫渊不仅感到熟悉,还感到些许陌生。 他看着赵曦的背影,产生一种错觉,似乎眼前这个小屁孩,突然长大了。 一瞬间,就长大了。 “燕指挥。” 在赵曦进殿后,卫渊看到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缓缓走来。 他拱手道:“卫帅。” 卫渊语重心长道:“人手都安排下去了?” 燕达点了点头,“照你吩咐,一半人散到京城中,另有半数,去了延边与代州。” 卫渊沉重的‘嗯’了一声。 恰巧这时有一道闪电划过,映照的卫渊脸庞都是有些凝重。 片刻后,燕达直言询问,“官家的身体” 卫渊摇了摇头,他也不敢再问下去。 过了会儿,燕达又问道:“官家只是让你镇守京畿,保证京都不乱即可。” “伱这又是调军,又是换防,一旦官家醒来知晓此事,借此为由降罪于你,该如何是好?” 卫渊正色道:“军队换防,问心无愧。” 燕达摇了摇头,“你是问心无愧,可那些御史言官们只怕不这样觉得。” 卫渊没有回应,而是想起了方才站在自己跟前的那个少年郎。 思绪忍不住回到昔日, “卫师,答应我!我不负你,你也不要负我!” “父皇病倒了,将来.将来除了卫师,除了王尚书,没人会帮我” “我害怕,我害怕扛不起大周的社稷江山。” “卫师,你一定不要负我,一定。” “.” 卫渊以穿越之身、之思维,也忍不住感叹起来,为何古人老是将‘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总之,一句话。 那个少年郎若真得担不起大周十五路锦绣江山,他,也会帮着那个少年郎担起来! 翌日。 整座汴京全城戒严,尤其是异国商队、使者,统统不准出城。 有不少勋贵世家听闻,如今镇守皇城的,乃是殿前司都指挥使卫渊。 于是,他们纷纷前往忠勇侯府打探情况。 然而,整座侯府此刻已是出于闭门谢客的状态。 卫渊、张辅、韩章、文彦博、王安石、范纯仁、司马君实等,太多的中枢大臣,整整一夜未曾回府。 即使是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到,大周的天,要塌了。 但他们并不担心。 因为即使真的天塌了,还有个高的在顶着。 中书省那边。 韩章、文彦博等人,端坐在椅子上,整整一夜,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都在等着皇帝那边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朱总管终于来了,“几位大人,让你们久等了。” 众人见到他的神情有些放松,都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陆续起身询问, “官家龙体如何?御医怎么说?” “.” 朱总管道:“方才御医又为官家瞧了瞧,说是官家因吃酒过度引起旧疾复发,当前已稳住病情,只是,官家何时醒来,就要全凭天意了。” 众人彻底放下心来。 顿了顿,韩章看向文彦博,道:“如今太子殿下正在官家身前敬孝,原本定在初十的大朝议只怕不能如常举行。” “去岁发生的一些事情,到今日也该有个了结,文相以为如何?” 文彦博点了点头,“韩相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韩章笑道:“既如此,那就先从查旧账开始,如何?” 查旧账? 只怕查的不是往年的账册,而是真的要翻旧账。 官家重病,无论韩章还是文彦博,都需要争个高下了,否则,国将不国。 朱总管听到二相所言,识趣的离开此间。 他生怕,一旦翻起旧账,会溅自己身上血啊! 待朱总管前脚刚走,中书省衙门的大门就已紧闭。 三省官吏,齐聚此间。 韩章拿起一个折子,缓缓开口道:“去岁三月,广南、广西两路改桑为稻,以作支援延边作战所需,此事乃为国策,又是文相公担任尚书令来肩上担着的第一个担子。” “可是整整一年过去,两路仅有几县改桑为稻,将来延边军粮、民粮所需,从何调度?这事,被文相一言蔽之,可本相却觉得,还是要拿出来再说一说。” “而且,该追责的要追责,该罚的要罚,否则,今后若开了此等先河,使朝廷政令不显于地方,出了乱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文彦博毫不相让道:“海运开启,南方各路百姓,均靠卖桑赚取钱财,即使要改桑为稻,也需要个章程和时日,不可操之过急,过犹不及的道理,难道韩相不明白?” “官家都不曾明确改桑为稻的具体期限,韩相着什么急?说起这改桑为稻的新政,倒是让本相想起一事。” “庆历年间,范文正公开新政,当时韩相负责均公田,新政结束后,仅是扬州、并州、定州几州土地兼并问题就日益严重,导致多地百姓无地耕种,只能做佃户。” “这事,至今为止,韩相可还没给个说法,你对得起那些因为吃不起饭而活活饿死的各州百姓么?” 韩章微微皱起眉头,“文相,你这翻旧账,也翻得太久远了吧?” 文彦博笑道:“这才哪到哪?不急,咱们慢慢议。”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现代军事编制构想,为国尽忠无惧罪责 赵祯昏厥,太子榻前尽孝,张辅装糊涂。 整个大周的政治情况,就全靠韩、文二相,结果,这两位大佬,偏偏选择在这个敏感时期决战。 所有人都不理解,包括卫渊在内。 如今,更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稳定政局? 或者说,两相特意放在这个关键时刻搞事? 卫渊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两相给他整了一个很好的开头,他忽然对接下来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 既然两相在这种时刻都不忘党争,那么我让监国太子在延边军改,似乎也没问题吧? 卫渊有了個大胆的想法。 又过两日,赵祯仍旧处于昏迷状态,只能进补一些流食。 寝殿里,除了皇后正在亲自照顾赵祯,其余妃嫔与宗室子弟,都离开了那里,毕竟,皇帝病情逐渐稳定,他们也不能一直跪在大殿里。 此刻,宣政殿。 一连跪了两夜,只在白天短暂休息几个时辰的赵曦正在王安石的辅佐下处理着些许政务。 没过一会儿,韩、文二相就来了,互相争执不停,希望赵曦能做个决断,他们二人,究竟谁离开京城, “太子殿下,无论是当年的新政还是对夏战役,韩相之过失都难弥补,如今朝野上下,又谈曾经诸事,若不惩戒韩相,恐国法难容!” “太子殿下,文相张口闭口就是国法,您倒不如问问他,江南各路之改桑为稻策略,文相究竟有无落实,是否犯了欺瞒之罪?” “.” 按理说,文相的罪,顶天了,也就是一个疏职之罪,但韩相偏偏要往欺君之罪上扯。 “文相公左一个新政,右一个新政,不知道的,还以为当年新政是由你推行!” “韩相,当年新政我亦有参与,只不过是对新政中的几条策略不满而已,时至如今,难道韩相还不认错?” “我何错之有?倒是文相,上次官家病重之时,有人要告你谋反,你直接将告你谋反之人诛杀,是否有此事?” “此事早已交由三司会审查明,乃是那贼子栽赃陷害,为何不杀?” “文相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周的生杀予夺大权,是在你文彦博的手里!” “.” 讲个笑话,文官谋反。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两相争权期间,各种丑事都被说出来过。 韩章说文彦博结党营私,家里有十几个女人,甚至还与家族中同姓女人往来密切. 文彦博说韩章刚愎自用,独揽大权,眼中没有皇帝 总之,二人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你来我往,比卫渊打仗还要精彩万分。 太子赵曦看着二人争执,越看越上瘾,直到二人兴许是吵累了,不吵了,赵曦才开口道: “两位相公怎么不继续了?” 闻言,二人一愣,“殿下,您这是.” 王安石故作咳嗽两声。 赵曦才回过神来,道:“本宫不是看戏.呸!本宫只是觉得,两位相公吵得很精彩不对这.” 王安石接过话茬,“太子殿下是想说,两位相公争执许久,殿下仍是听不出,两位相公何罪之有啊?” 赵曦坚定地点了点头。 韩、文二人一愣,陆续道: “但这事,总要有个结果才是。” “官家昏厥,太子殿下监国,应当由太子殿下做主。” 听到这里,王安石终于是明白,他们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闹了。 官家清醒时,就是要让他们争,大争之后才有大治。 只要他们一闹完,朝中便无所谓的党争,也能更好的为太子培养他自己的班底而扫清障碍。 但是,两相不想再这么闹下去了,他们迫切的需要,在赵祯清醒之前,让太子定案。 无论是谁离开京城,都不会使朝中继续乌烟瘴气下去。 说到底,他们是想耍个聪明,也是为国,要在太子监国期间,将一切尘埃落定。 赵曦这个时候,只能保持沉默,看向身旁的王安石。 后者道:“太子说,您二位的事情,还是交由陛下圣裁的好。” 文彦博瞪了他一眼,脱口而出道:“太子殿下就在我二人身前,他似乎没说话吧?” 文相公对王安石说不上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毕竟,文彦博不想改革,他只是想在现有的弊政基础上有所改善。 比如,冗兵问题,那就干脆裁军,而不是想彻底改革军制。 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王安石裁撤各司多余的官吏,按理说,正合文彦博的态度立场,但王安石还弄了一个什么每三五年一次的吏治大考。 这就让文彦博瞬间意识到,他与王安石,绝不可能是一路人。 年轻时的韩章,倒是可以与这样的王安石结为挚友。 如今,韩章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了,他只是想在担任相位的仅剩几年里,保留下庆历新政的一些种子,只可惜半路杀出一个文彦博。 赵曦道:“王尚书说的话,就是本宫所言。” 好吧 韩、文二人再次相继开口, “太子殿下,为国事考虑,希望您再三思虑我等二人之事。” “官家尚在昏厥中,您是监国,理应您来做主。” 他们是铁了心的,要让赵曦尽快做出决断了。 甚至,他们连太子的后路都想好了。 官家昏厥期间,两相都不忘党争,甚至比往日更为激烈。 这说不过去,天下人也看不过去,因此,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决定二人去留。 对二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二人赌的堂堂正正,都没有提前找太子通气。 因为身居在他们这个位置,一言一行或是无论什么举动,都要为国家、万民乃至历史负责。 这才是‘士大夫’。 二相离开宣政殿之后,赵曦顿时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两相,去谁留谁,我父皇醒来,我不好说。” 王安石道:“先拖着。” 目前,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了。 片刻后,卫渊来到宣政殿。 赵曦顿时兴高采烈,“卫师来了?这几日,着实辛苦卫师了,今日卫师就暂且不必留在宫里了,去陪陪你家人。” 卫渊拱手道:“太子殿下,今日臣来,是有一事相求。” 相求? 赵曦问道:“什么事?” 卫渊上了‘延边军改劄子’,语重心长道:“去岁年关之前,臣就向官家上了数道劄子,要让延边军改,只是官家不允。” “如今,夏国成立六大军司,意在我大周边境,臣希望太子殿下可以支持臣军改。” 赵曦还未回应,王安石便是直言道:“卫将军,纵然太子殿下今日答应,待官家苏醒,得知此事,唯恐要降罪于卫将军。” 卫渊耿直道:“为国事尽忠,何惧官家降罪?若事事都惧官家责罚,岂还有尽忠直言者?” 王安石一时语塞。 何苦呢? 就不能再等等吗? 显然,对于卫渊提出的军改一事,他也是支持态度。 赵曦道:“我父皇为何不支持卫师军改?” 这个疑问,他很早就想知道答案了。 只是,赵祯一直没有明说。 王安石分析道:“兴许,是官家觉得当前不合时宜。” 等赵曦登基的时候,就合时宜了。 就以当前来说,卫渊与王安石这两位‘将相’,仍是处于暗中互帮互助的蜜月期。 王安石知道卫渊的心思,想让卫家在京城立足,这无可厚非。 他更知道,卫渊是想收复燕云十六州,是想要做些实事,从这一点儿来说,二人不谋而合。 “不合时宜?” 赵曦喃喃一声,沉默片刻。 又看向卫渊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犹豫半晌,最终做出决定,“卫师若是觉得,军改之后,能让我边疆不惧西夏,那就改!” 王安石微微皱起眉头,劝道:“殿下,官家一旦醒来,知晓此事,卫将军恐难辞其咎。” 赵祯就赵曦这一个孩子了,而且,赵曦表现的也很聪明睿智,将来绝对会成为一代明君。 所以,赵祯绝不会狠下心来责罚赵曦。 但卫渊那边.可就说不好了。 赵曦看向卫渊,“卫师,你怕吗?” 卫渊摇头道:“臣,不怕。” 赵曦点了点头,“那就改。” 卫渊心中一喜,作揖道:“谢殿下!” 所谓军改,其实是将现有的,零散的延边各军整合起来,统一番号与编制。 如今,光是镇守在延边的禁军番号,就有不下七八种,各部之间都成独立体系,就算是种谔都无法在战时做到统一调配,这太费事了。 既然决定要军改,接下来,卫渊就开始向赵曦阐述自己的想法, “原先臣与官家商议的是,将延边三十万军队划分为三军,一军十万,但是奈何军队数量太过于繁杂,所以臣思前想后,又将三军整编为五军。” “一军掌管六万人,军下辖三师,一师掌管两万人,师下辖四旅,一旅掌管五千人,一旅下辖三营,一营掌管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左右,视布防情况而定。” “一营又下辖三连,每连掌管五百到八百人不等,一连下辖四排,其中三排为战力编制,另有一排,主管后勤保障等工作.” 他直接是将前世历史上那套编制给照搬了过来。 每个编制下辖人数统一定量,能够在极大程度上,解决冗兵与难以调度等问题。 其实整编为五军的想法与西夏成立的六大军司不谋而合。 但是卫渊想要推行的军事编制,更为详细。 简单来说,他是想在延边搞个试点,将来可以顺利推行五大营的编制,然后通过改制之时大裁军,直接使大周的军队迈向一个崭新的时代。 当王安石与赵曦听到那新奇的军事编制后,都是忍不住的赞不绝口道, “如果这套法子真的能够顺利推行下去,则我大周各军实力一目了然,作战时更有利统一调度,不再陷入各自为战的尴尬的境地。” “王师说的不错,延边军改,必须要改,若成,则可顺势推行整个大周!” 改革,从来不是说,改一改编制,改一改机构就好了。 而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推陈立新,这才叫改革,改制。 卫渊的改革措施,乍一看就是改改编制,但若是细想,就会发现,原先各军存在着的诸多繁杂编制,扩大了冗兵问题的严峻形势,都在这改了编制中而烟消云散。 嘉佑七年,元月二十日,赵曦以监国身份向延边下达旨意,军改! 责任种谔全权负责此事军改事宜。 并且,此次军改设立的五大军,按照卫渊的意思,不再以什么什么军来命名,比如说定边军等等。 而是以数字命名,让指挥军队的将士更为清晰易懂。 比如,第一军,下辖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 比如第二军,下辖之第四、五、六师。 这样的话,在调度军队作战时,也有助于指挥者能够确切知道各军、各师所在位置,而不是以繁杂的番号定义。 当然,这只是在统一作战情况下的称谓。 像是平时,各军,各师指挥使,想要给自己领导的军队取个什么名字,只需走个流程上报朝廷即可。 但是在统一指挥时,仍是用数字来代替。 军队改编之后,由谁来担任指挥使,就成了当前的重中之重。 卫渊与王安石商议,用吏部大考的方式,考究各级武将的武艺、韬略等等,从各个角度来评判这名将领的综合实力,不说做到绝对公平,但也要做到相对公平。 毕竟,卫渊需要安插很多人到五大军中,真正意义上的公平是不太可能出现。 二人商议间,王安石不解道:“明明可以再等等,为何卫将军就是不愿等了呢?如今官家时醒时昏,待官家真正清醒,只怕卫将军免不了责罚啊。” 卫渊道:“西夏突然成立六大军司,而辽国也陆续向燕云十六州增兵。” “如果咱们得这位太子殿下是二十来岁的年龄,咱们自是不用惧怕什么。” “官家龙体有恙,太子年幼,伱若是辽夏两国君主,会放弃这个机会么?” 王安石皱眉道:“辽夏两国也并非一心.” 卫渊正色道:“王尚书,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就现在来说,西夏都将铁鹞子卖给辽国了,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两国做不出来的?” “延边军改还只是要提防西夏,咱们大周军事布防的真正重点,是辽国!延边军改,只是先试试水而已。”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党争落幕,卫渊革职,一代新人换旧人 王安石还是有些不解,“就算辽夏有谋,就算你的猜测即将成真,可你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候改制。” 闻言,卫渊叹道:“我又何尝不知?但你也看到了,官家昏厥之前,让我镇守禁中,这份信任,古来罕见了吧?” 王安石更为困惑了,“官家信任你,难道不是好事?” “我没说不是好事。”卫渊道:“实不相瞒,我以为官家.我将新军调到宫城内,就是确保太子殿下的地位不受影响。” “如今事情已然做了,待官家醒来,会如何看我?我年纪轻轻,就已做到了武将之最,官家会放心,将来太子登基之后的诸事吗?” 王安石明白了,抚须道:“好一招以退为进,你就不怕,真要是降罪下来,一时半刻,你回不到京城了?” 卫渊道:“无妨,如你所言,等等看吧。” 王安石不敢再说下去了。 嘉佑七年,二月初二,赵祯恢复意识之后,当即召来太子赵曦,询问近日来国朝发生之诸多大事。 赵曦重点说了两相之争。 面色苍白,身材愈发消瘦的赵祯正有气无力的躺在龙榻上,唉声叹道: “朕让他二人相争,只是想着借助他们的手惩治一些官员,为你将来登基培养班底铺路,只是朕不曾想到,朕昏厥期间,他们竟还争执不断。” 赵曦跪倒在他的跟前,道:“父皇,您保重龙体,至于两相的事他们虽然还在争,但国体不至于紊乱,请父皇放心。” 赵祯突然剧烈咳嗽了一番,甚至都咳出淤血来了。 见状,赵曦连忙上前,一脸担忧道:“父皇.龙体为重啊!” 赵祯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笑意,道:“吾儿放心,朕,会再撑一段时日,不会给伱留下太多的烂摊子” “父皇.”说着说着,赵曦似要落下泪来。 赵祯吃力地抬起手臂,抚摸着赵曦的脑袋,这一刻,他不再是大周的皇帝,只是赵曦的父亲,仅此而已, “朕还有很多事未能教你,朕也没有精力再教你了,将来如何做一名好天子” 赵曦道:“王尚书有教过儿臣读圣贤书,如何做尧舜.” 赵祯摇了摇头,“朕说的做天子,是做皇帝,不是圣贤书上教你的道理,更不是做尧舜.” 赵曦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赵祯再次叹了口气,“罢了,最近朝中,可还有其它事发生?辽夏两国可有什么动静?” 赵曦摇头道:“辽夏两国并无动静,只是只是” 赵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隐隐感到些许不妙,皱眉道:“只是什么?” 旋即,赵曦跪倒在地,叩首道:“儿臣请父皇责罚!儿臣.儿臣以监国令,下旨改革延边军制!儿臣有罪!” 赵祯听着他那稚嫩的声音,逐渐瞳孔睁大,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赵曦不敢起身,连忙道:“请父皇保重龙体!” 赵祯死死盯着他,沉声道:“延边军改,为何如此着急?你.你就不能再等等?” 赵曦道:“父皇,辽夏两国虎视眈眈,说不定哪日就要南下跨过长城,儿臣.儿臣也是想防患于未然” 赵祯深呼吸一口气,“你与卫渊,都太着急了!你们可曾想过没有,万一改革军制失败,万一” 赵曦突然抬头目视赵祯,坚定道:“请父皇放心,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改制军制,万无一失!” 他知道自己的父皇在担忧什么。 无非就是怕改革军制失败,将来史书写这一段历史的时候,会算到赵祯的头上。 后世人会说,一代圣主仁君,到了晚年,竟也像前朝的李隆基那般,昏聩了。 “父皇,将来史书会写,是儿臣在监国期间擅作主张推动军改,与父皇无关!” 赵曦说到这里,明显是要袒护卫渊了。 赵祯左思右想片刻,事已至此,岂能朝令夕改?只能顺势而为了, “你年龄还小,懂什么?你未登基,就做主这等军国大事,若成功了还好,若失败了,世人会如何看你?你的皇位,将来能坐稳吗?” 这一点儿,赵曦倒是不曾想到。 往深处一想,他瞬间冷汗直流。 是啊,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天下万民会说,赵曦是个昏君,不配做天子。 一旦他今后再做出什么错事,极有可能会引起民怨沸腾。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赵祯道:“像改制这等军国大事,不要凭借一腔热血就做了,你是如此,卫卿也是如此。” “他这些年,过得太顺了,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事,都不曾遇到波澜.” 赵曦心中一紧,“父皇.” 赵祯语重心长道:“朕知你要说什么,你会说,在朕重病昏厥期间,是卫卿将新军调来皇城,此举是在保护你的地位不受影响。” “你们师徒情深,朕心知肚明,但.朕不能将没有遇到过挫折的卫卿给你,你明白朕的意思么?” 赵曦一脸沉默。 赵祯继续说道:“若你将来登基,必然重用卫渊,他仕途顺畅,于他而言,是好事,但于国而言,不是好事。” “军改一事,他会感激你,但这还不够,朕要让他终此一生,都对你忠心耿耿!” 从他昏厥的这个事情上来说,卫渊所作所为,已经表现出了忠心。 不仅是对赵祯的忠心,还有对赵曦。 新军入皇城,此军只听卫渊调令,也就是说,一旦赵祯真的去世了,有卫渊在,可以即刻辅佐赵曦灵前继位,帮助大周渡过权位更迭的关键性时刻。 赵祯父子并不担心卫渊会做出董卓那样的事情来,因为卫渊的地位还没有这般突出。 有韩章、文彦博,还有一些老牌勋贵们,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卫渊与他们斗,还嫩了点。 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赵祯父子也不会怀疑卫渊调兵入皇城的动机。 可这毕竟是触动了赵祯的逆鳞,再加上又让自己的儿子以监国身份下旨军改 赵祯必须要给卫渊一点儿颜色看看。 事后,待自己死去,自有稳固政权的赵曦重新将卫渊召来委以重任,到了那时,卫渊也不得不对赵曦忠心耿耿。 毕竟,天下人是有眼睛的,不都是傻子。 “来人,拟旨,韩、文二人,不思国体,结党相斗,责令二人闭门思过,由富彦国接替韩章,范纯仁接替文彦博。” “卫渊擅自换防,违改旧制,罪无可恕,保留其爵,革除一切职位,思过。” 随着赵祯的两道旨意落下。 朱总管直接被吓了一跳。 就连赵曦都是有些手足无措,“父皇,这责罚,是不是太过了些?” 赵祯道:“你要违抗朕的旨意?” 赵曦再次叩首,“儿臣不敢!” “敢问父皇,若将卫卿职位革除,谁来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一职?” 赵祯缓缓闭上双眼,“再议。” 再议? 赵曦眼前一亮,又问道:“父皇,那这延边军改一事.” 赵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出大殿。 他瞬间明白了,该怎么改制就怎么改。 只是,出了问题,抗罪的人,不是他,而是卫渊。 “儿臣谢父皇良苦用心!” 赵曦缓缓退出大殿。 待其离开时,躺在床榻上的赵祯,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影,颇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像,真像.” 一旁的朱总管好奇询问道:“敢问官家,不知像什么?” 赵祯道:“像年轻时的朕。” 朱总管不再多言。 过了会儿,赵祯再一次叹了口气,“可惜,朕没精力,也没这个心气,教他,该怎么做一個皇帝了。” 闻言,朱总管方才又开口道:“太子聪慧,定能自学成才” 赵祯不再回应,而是继续陷入沉睡中。 当他颁布的圣旨发到中书省那边时,许多官吏都为韩、文二人打抱不平, “官家没事了?为何要降罪二相?最近这段时日,一直都是二相在主持国事啊!” “是啊,就算是有党争,可也不能直接将两位相公革职吧?” “那宠臣卫渊,不也落得这个下场?” “官家是想做什么啊?” “.” 一时间,满朝文武百官人心惶惶。 这时,中书省一间屋子里。 韩章与文彦博坐成一排,二人均将官帽放在了桌子上,相继开口道: “终于能歇歇了。” “你我也算斗了一辈子,连个修身养性的功夫都没有,趁着这段时日,好好歇歇吧。” 随后,这两位政敌竟是相视一笑,共同走出房间。 而这时,房间外,已经站满了官吏,不只是三省吏员,还有六部大臣, “韩相,文相,我等这便联名上劄子,国朝不能没有您二位啊!” “是啊,我们这便上劄子!” “.” 韩、文二人巡视一圈,却见唯独没有富彦国与范纯仁。 也是,如今最应该避嫌的,就是他们二人了。 “诸位,请务必尽心帮衬着两位相公处理国事,不可再提这联名上劄子一事。” “昔日我二人在这相位时,诸位不可不站队,但从此以后,请诸位牢记一句话,我大周,没有党争,除非诸位不怕死。” 韩、文二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何还能不明白,朝中局势要有所变化了! 殿前司。 卫渊这边刚收到圣旨,他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官帽取下,一脸平静与坦然。 只是,换防之后就留在皇城里的陈大牛、杨怀仁等诸多新军将领,却多有不满, “卫将军这般忠心,却惨遭革职,如何能让我等服气?” “就是!咱们闹到官家跟前去,就不信不能为卫帅讨个说法!” “闹闹闹,你就知道闹,你这厮除了蛮力还知道什么?如今,谁都能为卫帅发声,就是我们这些武将不行!否则,你,还有你们,就是在害卫帅!” “.” 待众人听到徐长志的声音后,纷纷陷入到沉默中。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陈大牛率先打破了平静,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指望那帮子文臣帮卫帅说话吧?” 杨怀仁道:“听说韩、文二相也被革职了,只怕此刻,他们已是自顾不暇。” 卫渊看着一众兄弟,笑道:“好了,都别议论了,你们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曾经如何,现在就还如何。” “长志,将上四军的人手调过来吧,让他们继续戍卫皇城。” 说到这里,他缓缓起身,站在殿前司衙门前,享受着春日的映照,当着众人的面,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累了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了。” 说罢,就已独自离开殿前司。 所过之处,无论是此刻戍卫皇城的将士,还是原先殿前司的一些人手,见到卫渊之后,仍是纷纷低头。 就好像是卫渊并未革除官职一般。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都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革职,反而会让侯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们不解。 忽而,他们注意到了卫渊留在殿前司的劄子。 众人都未打开来看。 徐长志吩咐道:“请朱总管将这劄子递到陛下手里吧。” 待卫渊离开殿前司衙门,徒步走出皇城,来到御道旁,直接上了马车。 有一下人询问道:“侯爷,咱们去哪?” 卫渊无事一身轻,极为放松的开口道:“回家!” 那下人笑了笑,“好嘞!” 卫渊不解,“你家主君被革职,笑什么?” 那下人道:“小的从未见到侯爷您这般放松,因此而笑。” 卫渊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下人恭敬回应道:“小的名唤宋轲。” 宋轲,这名字不错。 “今后,你就留在本侯身边伺候吧。” 卫渊说完,便是端坐在马车里,缓缓闭上双眼。 宋轲一脸惊喜的抱拳道:“谢侯爷!侯爷坐好,咱回家喽!” 这时。 赵曦正站在皇城墙上,目视着卫渊离去。 王安石站在他的身边,作揖道:“太子殿下,卫侯爷被革职,不见得是件坏事。” 赵曦一脸漠然的点头道:“本宫知道,明哲保身,以退为进嘛。” 闻言,王安石心中一惊。 这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夫妻一体,同心同命 卫渊人还未到侯府,被革职的消息,就已经传了过来。 张桂芬责令府中所有人,不准议论此事,并且趁他还未回家之前,还将明兰与卫如意等人请来。 想着人多热闹些,也能让卫渊少些烦恼。 至于卫恕意,因为身体不适为由,只能卧榻休息,不便前来。 于是,待卫渊回府之后,就瞧见了全家人齐聚一堂的一幕。 “官人,你回来了。” 张桂芬带着所有人前来迎接卫渊。 后者目视众人,笑道:“这是怎么了?搞那么大阵仗。” 随后,他又看向明兰怀抱里的木哥儿,熟络的接过来抱着,笑道: “这才几日未见木哥儿,怎么感觉木哥儿又长高了些。” 张桂芬乃至众人以为,卫渊故作这般轻松的模样,是不想众人担忧。 一时间,无论她还是明兰等人,心里都生出些许酸楚。 卫渊为了这个‘大家’,承受了太多了。 “官人这几日都在皇城里居住,想必是辛苦了,府里备好了热水,先沐浴更衣。” “我请了樊楼的厨子,待会儿大家伙陪官人喝上一杯。” 张桂芬又从卫渊的怀抱里接过木哥儿,催促着他先去换身衣服。 卫渊点了点头,“也好,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好好喝上一杯。” 喜事? 突然被革职还能叫做喜事? 待卫渊前去沐浴更衣后。 明兰几人纷纷议论道: “看舅舅的脸色似乎很是放松,并未因革职一事心怀忧虑啊。” “你舅舅若有心事,一向都是埋在心底,从不外露,自幼就是如此。” “革职一事,对你舅舅来说,想必打击不小。” “.” 是啊,原本位高权重的中枢大臣,武将至高,结果朝夕之间,就什么都没了。 换做是谁,只怕心中都会闷闷不平。 “官人故作轻松,也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忧罢了。” 想到这里,张桂芬不由得唉声一叹。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也就在卫渊从殿前司返回侯府的期间,他被革职的消息,几乎已经是传遍了整座京城。 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在热议此事,落井下石者,为其感到惋惜者,皆有。 有人说,卫渊行事太过张狂,已经不受官家宠爱了,今后顶多也就是有个爵位终老。 也有人说,这是官家对他的暂时惩戒,待过一段时日,仍会让他官复原职。 当然,对于聪明人来说,卫渊被革职的消息,恰恰就能证明,他如今仍是被圣上恩宠着。 否则,官家将其革职之后,为什么不找人顶替他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卫渊、韩章、文彦博三人被革职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整个朝堂的政治局势,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接近一年有余的两相之争,终于是落下帷幕。 曾有好事者调查,两相之争,涉及官吏上百名,光是京官被各种理由给贬到外地的,就有四十余位。 是自大周建国以来,波及最为广泛的朋党之争。 党争的落幕,并非是韩、文二相的退出政治舞台,而是对曾经的庆历新政收尾。 党争结束后,对于曾经的是是非非,都要盖棺定论了。 这是赵祯操控党争的原由之一。 当然,这些事情,都与卫渊无关了,他只想趁着这个功夫,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仅此而已。 忠勇侯府里。 卫渊沐浴更衣之后,亲自写了一封信交给彭孙,是要让他对邕王三子照拂一番,别让他们真死在了贺兰山一带。 毕竟,他还需要借助那三個人来操控赵蒹葭。 他将信交给宋轲,语重心长道:“这是本侯交给你的第一个差事,办好它,然后去江南苏州等我。” 苏州? 侯爷会去苏州? 宋轲是个聪明人,他虽然略感疑惑,但并未追问下去,而是接过信奉之后,就离开京城。 稍后,卫渊与家人用膳吃酒。 酒过三巡后,卫渊注意到众人都在看向自身,便是开口笑道: “你们是不是听说我被革职的消息后,特意跑来安慰我?”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起来,都不敢言语。 最终,还是明兰起身站在卫渊身后,为他捏着肩膀, “舅舅乃是天纵之才,相信不日就可官复原职。” 张桂芬连忙附和道:“是,官人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官人忙了这么多年,也该好生休养一段时日了。” 众人原以为,此刻的卫渊,必然是心事重重,欲要借酒消愁,谁知他突然大笑起来,摸着身旁木哥儿那肉肉的脸颊,缓缓开口道: “你们说得不错,是该休息一段时日了,我向官家上了劄子,希望可以去江南小住几日。” 小住几日? 众人恍然,陆续道: “去散散心也好。” “江南风景不错,舅舅此去一路游山玩水,暂时别记挂着朝中之事。” “.” 他们其实都不明白,卫渊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就是要脱离官家的视线。 他想要消声匿迹一段时日,暂且远离朝堂纷争。 而且,郭颢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 用膳结束之后,卧房里,张桂芬端来一盆热水,蹲下身子,亲自为卫渊褪去鞋袜,细心地伺候他洗脚, “官人打算何时前往江南?我好提前准备。” 她这是想与卫渊一道前往江南。 但是,她不能走,自己的两个孩子,更不能离开京城。 卫渊摸着张桂芬的青丝,开口道:“我独自前去即可,你要留在京城,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张桂芬忽的抬头,“官人要自己去?” 卫渊点头道:“你我乃是一体,至少要有一个人留在京城里。” 张桂芬脸色顿时有些黯淡。 她倒不是想着陪卫渊游山玩水,而是一刻都不想与他分开。 但她也清楚,像他们这种人家,享受着常人不曾拥有的待遇,也注定会失去像常人那样生活。 卫渊语重心长道:“为夫被革职,再加上这些年来,也得罪了不少人,为夫这一走,固然落得一身轻松,但就怕,苦了留在京城的伱。” 张桂芬明白,他这是担心,不久之后,会有人落井下石,痛踩忠勇侯府。 别的不说,就说像是永昌伯府那样的人家,就与侯府有着些恩怨,皆因当初那军器沉海一事. 他们如果跳出来,各种指责忠勇侯府的不是,只怕,张桂芬在京城的生活不会好过。 如果卫渊仍然身居高位,那些倡优自然是不敢跳出来,可如今,卫渊只有一个爵位,而无实权了。 “不碍事,官人好好散心,爹娘都在京城,谁还敢欺负了我不成?” 张桂芬笑着开口。 卫渊唉声一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话是这么说不假自你嫁给我之后,你我夫妻,一直是聚少离多,你因我,也不似从前那般随心所欲,苦了你了。” 张桂芬还没嫁给他的时候,经常会去永昌伯府那边打马球,但自从成婚,便就一次也没去过。 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很少与勋贵家眷们聚会往来。 而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卫渊,为了‘卫家’。 她今年还未满二十,算是从未及笄时,一颗心就绑在了卫渊这里。 从来没有过丝毫怨言。 “官人都说了,你我本是一体,说什么苦不苦的?纵然是苦,也没有官人苦。” 张桂芬依偎在卫渊的肩膀上。 后者趁势搂住她的细腰,“我此去江南,待得时日可能会久些。” 张桂芬脱口问道:“多久?” 卫渊摇头道:“我也不知。” 张桂芬陷入沉默。 过了会儿,她才开口说了句, “无论官人做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夫妻一体,同心同命。” 闻言,卫渊牢牢握住她的手,“夫妻一体,同心同命。” —— 此刻。 皇帝寝宫里。 朱总管见赵祯幽幽醒来,连忙上前询问,“陛下,是否要用膳?” 赵祯摇头道:“几时了?” 朱总管应声道:“刚到戌时。” 赵祯点了点头,“朕将那三人革职,都察院、三省各司,没有闹事么?” 朱总管摇了摇头,“奴婢未曾听说,那些大人有闹事的迹象。” 赵祯突然咳嗽一声,“卫渊那里呢?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就没想着来找朕讨要个说法?” 朱总管笑道:“陛下言重了,卫将军那些麾下将领,不也是陛下您的人么?他们岂敢为了卫将军而得罪陛下?” 说到这里,他将卫渊的劄子递给赵祯,“不过.卫将军在离开殿前司之前,倒是留了一道劄子,请陛下过目。” 赵祯艰难的坐起身来,接过那劄子看了起来,最终,笑骂道: “好一个卫卿,他早就料到朕会因军改一事,将他革职,他向朕说,军改之后,西夏将不足为惧,我国朝布防重点,放在代州、雁门一带即可。” “还说,想要趁着革职这段时日里,想要去各处游山玩水,好好歇歇。” “这臭小子。” 如果是其他人上了那么一道劄子,将赵祯的心思全部看穿,他必然会恼羞成怒。 但卫渊不一样,他这招以退为进,让赵祯再一次见到了他的忠心。 卫渊摆出那样的态度,就是想要告诉赵祯,他的一切,都是赵祯赐予的,无论是革职还是革爵,他都无怨无悔。 这一点儿,深得赵祯喜爱。 待赵祯合上劄子,沉思片刻后,突然吩咐道: “这小子既然能猜到朕的心思,索性,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他当初毕竟是朕一手提拔上来,是朕的人,纵然是外出游山玩水,也不能落了朕的面子。” “让他带着满甲营的将士去游山玩水吧,说到底,那是他的亲卫。” 卫渊是赵祯的宠臣,此事天下皆知。 赵祯革除卫渊的职位,是他们君臣之间的事情。 他不希望,外人会觉着,是他们君臣生出间隙了,也是太爱卫渊这个臣子,所以,他思虑再三,决定让卫渊带着亲卫去游山玩水。 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们君臣关系一直都很好,卫渊仍旧是他的宠臣。 “朕原本是要借此事磨炼他,结果这臭小子早就想歇一歇.” “人不经磨炼不足以成大才,而太子与他师生情谊浓厚,朕也不舍得过分斥责他” “罢了。” 说到这里,赵祯略感无奈。 他很重视卫渊这个臣子,卫渊去游山玩水,所到之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代表着他的立场与态度。 他不愿让天下人传出他们君臣之间生隙的事情来,所以,会让卫渊带着满甲营将士,这也是他对卫渊的一种宠爱。 只是,如何以他们君臣之间的方式,来敲打敲打卫渊,对其磨砺,这件事,赵祯需好好想想。 赵祯对于卫渊的感情很简单。 后者乃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相当于一位老师教导出了一名才学渊博的学生,又像一位父亲养出了一个极为天才的孩子。 爱犊之情深厚。 一方面,赵祯想要对他有所磨炼,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一方面,又怕打击过重,毁了他。 “卫渊革职期间里,谁敢对忠勇侯府落井下石,一律严惩不贷。” “若忠勇侯府真有不对之处,让太子定夺。” “让那臭小子离开京城之前,再来见一见朕。” 话音刚落,赵祯便已闭上双目养神。 说到底,他们君臣之间的事情,他不希望有外人跟着瞎掺和。 —— 此时。 辽国上京城,皇宫里。 耶律仁先带着密报前来觐见耶律洪基。 后者如今身体状况也有些堪忧,经常感到困乏,四肢乏力,像是有种寿命走到尽头的感觉。 因前者的到来,后者拖着沉重的身躯,勉强睁开双目,深感劳累道: “爱卿此时入宫,所为何事?” 耶律仁先跪倒在耶律洪基身前,双手捧着一道密奏,正色道: “汴京传来确切消息,赵祯病危,昏厥数日,如今病情虽已稳定,但已有寿终之相。” “陛下忧心女直崛起,我大辽内忧不止,不如趁此时机,屯兵燕云.” 听到这里,耶律洪基原本有些沉重的眼皮突然睁开,喃喃道: “赵家皇帝,也要不行了么?” 也要? 耶律仁先心中一惊。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朕不曾负你,你也不曾负朕,如此甚好 耶律仁先所言女直,其实就是女真,也是后来的金国。 因要避讳辽兴宗耶律真,故而辽国将女真族称为‘女直’。 但在大周境内,还是称呼其为女真族。 此刻,空荡荡的大殿里,耶律洪基缓缓开口道: “你曾经说,周国殿前司都指挥使卫渊乃是天纵奇才,由他驻守的代州,非三十万兵不可拿下。” “他的老师张辅,也是百战名将.纵然赵祯病危,储君年幼,可是有他们二人在,我大军南下之路,只怕不会顺利。” 耶律仁先道:“臣的意思是,由女直族与我大辽合兵南下,纵然夺不了代州,也能借此消耗女直实力。” 耶律洪基摇头道:“女直最大部落首领完颜乌古乃心思深沉,他不会如你所愿。” 完颜乌古乃有个孙子叫做完颜阿骨打,他孙子后来重创辽国,建立金国。 耶律仁先莞尔笑道:“完颜乌古乃虽有城府,但我大辽若是允诺其极大利益,他不见得,会不动心。” “什么利益?”耶律洪基好奇道。 耶律仁先突然面色一变,无比严肃,一字一句道:“南下擒龙,平分天下。” 南下擒龙这四个字,对北方的草原各族来说,具有着某种神圣的魅力。 就相当于中原政权一直将‘北上封禅’挂在嘴边性质一样。 嘉佑七年三月初旬。 赵祯经过一段时日的疗养后,病情不仅没有好转,似乎还有严重的迹象。 一日里,仅有两三个时辰的功夫是清醒的。 而且,由于一直卧榻在床的缘故,身上已经出现了伤创,就连体重都直线下降,愈发显得消瘦。 这一日,卫渊进宫面见赵祯。 在卫渊被革职以后,这还是君臣首次相见。 偌大寝殿里,除了几名太监宫女在赵祯身旁伺候着以外,就再无旁人。 此刻,卫渊正跪倒在龙榻前,看着病入膏肓的赵祯,心中感慨万千。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赵祯的时候,光是对方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气势,就让他心惊不已,仿佛一头下山猛虎,稍有不慎,就要被其吞入腹内。 但如今,这只猛虎老了,也病了,再也不能称之为猛虎了。 “官家,臣是来告辞的。”过了片刻,卫渊开口。 赵祯缓缓睁开双眸,“卫卿这一走,打算何时归来?” 卫渊沉默,想了想,道:“等官家需要时,臣自是会回来。” 赵祯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是朕这个官家,还是未来的官家?” 卫渊叩首道:“自然是陛下!” 赵祯看着他,“半個月前,朕答应你可去江南游山玩水,但如今,朕却是有些后悔了。” 卫渊皱眉道:“官家不让臣走,臣便不走。” 赵祯摇了摇头,“走吧,暂且离开京城,对你也有好处。” “朕只是担心,你这一走,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卫渊再次叩首,只听一声‘砰’响过后,应声道:“官家病情,终有痊愈之日。” 赵祯苦笑一声,“也就是你,换做旁人,只怕此刻早已恭祝朕定能长命万年。” 这种话,他早已听烦了。 生死有命,纵然是皇帝,也强求不得。 “卫卿,走近来些,让朕再好好看看你。” 赵祯经由身边宫女搀扶着,半坐起身。 卫渊上前两步。 赵祯朝着他摆手,“再近一些。” 卫渊直接凑到他跟前。 赵祯看着他一言不发,不知过了多久,这位已在末年的大周君主突然握住卫渊的手腕,像极了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正在看着让自己引以为傲的晚辈, “好卫卿,好孩子,伱我君臣一场,朕不曾负你,你也不曾负朕,甚好。” 不知为何,卫渊突感鼻子一酸,“官家.” 赵祯似用着全身力气,拍了拍卫渊的肩膀,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做事,太过自信自满,认为任何事经过盘算终有所获,但人非圣贤,你要改改你的性子,否则,今后容易给你遭来杀身之祸,将朕的话,记在心里。” 卫渊用力地点了点头,“官家对臣的厚爱,臣没齿难忘!” 赵祯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卫渊拱手作揖,“臣告退。” 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朝着赵祯躺着的方向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臣起于微末,若非陛下扶持,掌以兵事,难有今日。” “若非陛下信任,臣,亦难有今日。” “臣,谢陛下!” 赵祯缓缓闭上双眼,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尽快离去。 卫渊起身,三步一转身,一叩首。 直至跨出殿门的那一刻。 赵祯才凝视着他的背影,过了会儿,当那道挺拔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时,他才喃喃道: “好卫卿” 当卫渊跨出殿门那一刻,不知不觉间,他竟是有泪花儿夺眶而出。 他轻轻擦拭,直立身躯,深呼吸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皇城。 此次相见,很有可能是这对君臣最后一次见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卫渊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赵祯。 若是遇到其他皇帝,比如害死岳飞的那位,又比如某些个开国之主. 只怕,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待离开皇城,卫渊直接前往城门处。 此刻,满甲营的将士与张桂芬、明兰等人,都等在城外。 待见到卫渊身影后,明兰她们立即迎上前去。 张桂芬忍不住嘱咐道:“一应所需细软,都放在了马车上,江南那边湿气重,官人要多保重身体。” 卫渊点了点头。 明兰道:“舅舅,我娘亲身体不适,未能前来相送,娘亲说,您是卫家麒麟子,自有远大前程,让您莫要因此劫数气馁,此劫未尝不是好事。” 卫渊问道:“你娘亲如今情况究竟如何?” 明兰叹道:“就是亏了元气,身子虚弱,别的无大碍。” 卫渊放下心来,嘱咐道:“桂芬,改日找机会请太医为大姐再瞧瞧。” 张桂芬点头道:“放心,家里有我,官人不必担心。” 这时,卫渊忽然看到张辅的马车缓缓驶来,就停在众人不远处。 卫渊连忙上前,被张辅叫到了马车里。 “方才去见过官家了?”张辅询问。 卫渊微微颔首,“见过了,官家身体很不好。” 张辅点头道:“是人皆有生老病死,圣人也不例外。” “你看看这个。” 说着的同时,将一封密报递给卫渊。 卫渊详细的看了看,瞳孔逐渐睁大,“女真一族竟能有十万兵?” 张辅道:“皇城司在辽国散布了一个消息,说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不知这个谣言,究竟能否挑起辽国与女真一族的矛盾” “不管怎么说,你此刻离去,都是有些心急了。” 卫渊道:“军国大事有老师在,想来应当无忧。” 张辅摇头叹道:“官家操控党争,是想为太子殿下铺路,如今两相都已下野,范纯仁乃守成之人,这样的人,容易被太子掌控。” “官家连两相党羽都不放过,又将你革职,你以为,为师能守住枢相这个位置到几时?” 卫渊一脸惊诧道:“不至于吧?” 不至于? 张辅冷笑一声,“官家将你革职的真正目的,在为师看来,一是要磨砺你,二是奔着为师。” 卫渊若有所思道:“老师的意思是说,官家将我革职,是希望可以动老师枢相的位置?” 张辅点头道:“咱们那位陛下,是一位仁义道德之君,你下野多时,不知这朝堂之上,每日有多少御史参为师,但陛下始终将那些奏折留中,是想给为师一个体面。” 卫渊沉默。 张辅道:“多留意京城动向,若感不对,即刻返京,不要有丝毫犹豫。” 卫渊拱手道:“请老师放心,只是老师一旦退了,由谁来担任枢相这个位置?” 张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卫渊。 他们师徒,无论现在将来,都只能有一个人待在朝堂。 赵祯或是太子自然希望,那个人是卫渊。 待卫渊离开张辅马车后,便就前往江南而去。 稍后,张辅从怀里拿出一道奏折,上述写到:‘枢密使请辞劄子’。 何时请辞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官家知道自己的态度。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如果,我真要杀他呢? 嘉佑七年三月中旬,枢密使张辅上劄子请辞告老,皇帝赵祯留中不理。 与此同时,卫渊一行人已经来到应天府一带。 此地乃是大周陪都,又称南都。 卫渊仍还记得,当年领兵前往东南平倭途径此地,那时的应天府长官可是亲率境内大小官吏前来迎接。 然而今日,他还特意在城门前徘徊了片刻,却连个人影都未曾瞧见。 对此,陈大牛气急败坏,“卫帅纵然是被革职,可好歹还有爵位在身,那些劳什子,也不来迎接卫帅,忒不懂规矩!” 卫渊只带了他与林兆远前往东南,至于其他人,依旧留守汴京,以备不时之需。 林兆远道:“要不要派人知会应天府长官?” 卫渊摇头道:“咱们只在城中居住一宿,明日便启程,无需再生事端。” 顿了顿,又警告陈大牛,“今后那种话,不要再说出口。” 也不怪那些地方官吏们太势利,毕竟,就连京城中的某些勋贵,此刻都在观望,卫渊还能否得到重用。 有些人还隐隐觉得,他的被革职,与两相离开中枢有关。 但无论哪种可能,与现在的卫渊保持距离,都是明智之举。 满甲营的将士在城外安营扎寨,卫渊只带了十余名贴身侍卫居住于官驿当中。 人都到了城内,还不见官吏前来拜会,这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不过,卫渊倒也不在乎,闲来无事,问起陈大牛等人私事, “你与秦家姑娘如何了?” 陈大牛嘿嘿一笑,“差不多了吧?” 卫渊拍了他一下,“娶妻子这事,不能差不多,要刚刚好。” 陈大牛道:“卫帅放心,待从江南返回京城后,我就让嫂子去提亲。” 卫渊又看向一旁的林兆远,“听说小蝶有身孕了?” 提起这事,后者的脸上,便是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已经四个月了。” 卫渊叹道:“弟妹有了身孕,我还将你带在身边,你可怨我?” 林兆远皱眉道:“侯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林家世代,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渊打断,“什么生生死死的,晦气。” “无论小蝶将来生男生女,待孩子大些,送到侯府来。” 言外之意是,侯府会培养林兆远的孩子。 说罢,他还不忘向陈大牛补了句,“将来你有了第一个孩子也一样。” 陈大牛再次嘿嘿一笑。 顿了顿,他想起一事,“卫帅这次去江南,是不是为了郭颢那厮?” 卫渊好奇地看向他,“听长志说的?” 陈大牛道:“都是自家兄弟,出了事,岂能不知?大哥,这郭颢就算再过分,也是跟咱们尸山火海里走过来的袍泽兄弟,还望大哥留他一命。” 卫渊轻笑一声,“我几时说过要杀他?” 不杀? 陈大牛松了口气,“不杀就好。” 听到这里,卫渊陷入沉默。 就连对自己绝对忠心的陈大牛都不希望自己杀他,更遑论其他人了。 换句话说,性子憨厚的陈大牛都不愿见兄弟反目的事情发生,这郭颢,怎么就不懂呢? 片刻后,卫渊突然问道:“如果,我真要杀他呢?” 林兆远直截了当道:“那就杀。” 陈大牛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自家兄弟.”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大哥,非杀不可吗?” 卫渊语重心长道:“大牛,重义气是好事,但太重义气,不见得是好事。” 陈大牛道:“弟不懂这些,大哥要杀谁,弟也不会阻拦,只是.咱们代州的这老哥几个,有今日不容易.” 林兆远道:“远之,你吃酒了?” 陈大牛摇了摇头,“没啊。” 林兆远道:“最近新学了几招,趁着天还没黑,你我兄弟比划几招?” 一听比试武艺,陈大牛瞬间上头,“比划比划。” 林兆远道:“请大哥做個见证,免得我赢了这厮,这厮又不承认。” 卫渊摆了摆手,“你们去吧,我累了。” 闻声,林兆远思虑道:“那大哥先去休息,大牛心直口快,大哥别见怪。” 卫渊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待他前脚刚走,陈大牛便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我有说错话?” 林兆远不知该如何说,但不说,他总觉得,将来有朝一日,陈大牛或许会出事, “远之,那是咱们大哥,是咱们的主公,大哥要杀谁,无需看我们愿不愿意,大哥问我们意见,也不是要听取我们的意见,而是想知道我们的立场。” 陈大牛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去比武!” 林兆远摇了摇头。 或许,正是因为太重义气的陈大牛,才格外让大哥感到稀罕吧。 嘉佑七年四月中旬,卫渊一行人赶到扬州。 林兆远询问,“大哥还要不要去老家瞧瞧?” 卫渊摇头,“那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人了。” 上次来,他风光无限,这次来,只有三百虎卫随身。 言罢,林兆远将皇城司传来的一些消息递给卫渊, “想必此时,大哥被革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辽夏两国。” 卫渊看起那些情报,都是近日各国间发生的大事。 首先是范纯仁上台后,将庆历新政以来所存在的诸多问题一一列举,废除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新政,将利民而又不影响望族的政策保留,极大程度的将党争之势扼制。 有清流官员说,范纯仁这是要以全盘否决自己父亲政策为代价,换取稳定的高官厚禄。 在卫渊看来,这更像是一种稳定朝堂局势的方法。 “范纯仁如其父一般无二,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卫渊又看向其它情报。 说是李元昊让李谅祚监国,他自己则跑去了野利遇乞那边。 卫渊对此忧心忡忡,“李元昊的身体也不好,但仍旧选择在这个时刻去寻野利遇乞,大概率是要稳定国内不安因素,接下来,就该专心应对我大周了。” “至于让李谅祚监国.看来那李宁令哥,还是没有斗过李谅祚啊。” 林兆远问道:“李元昊霸占了野利遇乞的嫂子,又设计害了野利旺荣,这事,咱们都是知情者,野利遇乞也是知道的,他岂能因为李元昊的到来,不再为自家兄长报仇了?” 卫渊笑道:“原本野利遇乞是有这个心思的,但咱们那位官家封了唃厮啰为王,野利遇乞已经没了退路,他若是与李元昊继续闹下去,多半也没什么好下场。” “与其继续僵持,倒不如李元昊给他一个台阶下让种谔多多留意西夏的动向吧。” 说罢,继续看着下一个情报。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派遣耶律仁先前往女真族去见完颜乌古乃,派耶律义先镇守大同,派耶律信先接触正在监国的李谅祚。 看到这个消息时,卫渊的脸色才变得不安,“兆远,我写道劄子,你命人百里加急送到汴京,务必亲自交给范纯仁。” 林兆远感到不妙,“侯爷预感有大事发生?” 卫渊道:“说不好。” 林兆远道:“侯爷,既然您都被革职了,干脆就真奔着散心去,这朝堂之事,且随他去吧。” 卫渊摇头道:“离开汴京时,我老师一直在说,此时选择离京,时机不太多,起初我还不以为然,只是看到这辽国的动作,还是让人不安。” 说罢,他就写起劄子,林兆远在一旁看着,“向代州增兵十万?官家怎么可能答应。” 卫渊道:“现在代州有多少兵力?” 林兆远道:“自侯爷您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以来,一直在暗中扶持代州军力,如今,算上代州附近各州县,总计兵力已有六万之众。” 六万 卫渊担忧道:“如果辽国趁势南下,六万人,可挡不住他们的铁蹄。” 林兆远道:“雁门关雄伟险峻” 卫渊抢言道:“那也只是一座城关而已。” 若能增十万兵到代州,则诸事无忧矣。 只是,以代州的情况来说,难以同时供给十余万的将士。 代州土地缺乏,当地百姓都没地耕种,怎么可能支持太多的将士一边耕种一边御敌? 所有开支,都需要中枢来承担。 这是朝廷迟迟不肯向代州增兵的原因之一。 另有一个因素,开封距离代州,要比距离延边近多了。 包括赵祯在内,所有的大周皇帝都普遍认为,一旦代州发生战事,从京畿调兵即可,无需在代州驻军。 林兆远差人将卫渊的劄子送往京城后,他们便直接路过扬州,继续南下。 待到苏州地域附近,已经过了足足七日。 卫渊一路真是在游山玩水,所以进程上有所耽误。 待来到苏州地界以后,他让满甲营的将士在太湖附近驻扎。 而他则与几名侍卫乘船前往太湖中。 与此同时,早已接到消息的吴王已经在太湖一带等着卫渊到来。 吴王以商人的身份,包了一艘巨大的花船,此船足够容纳两百多人左右。 二人在太湖中央碰面,事后,卫渊直接上了花船。 在大周,花船又叫做妓船,被许多老百姓亲切地称呼为‘水上青楼’。 江南、浙江一带,真正有名的青楼,都不在陆地上,而是船上。 卫渊刚进了花船,就见到许多衣着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艳妓纷纷向他涌来。 他本着入乡随俗的心思,搂着两个姿色上佳的女子进入船舱当中,见到了正被几名美姬服侍的吴王。 卫渊打趣道:“老王爷,许久未见,不曾想到,您老,老当益壮啊。” 吴王这才回过神来,见到卫渊,连忙起身,笑道:“卫小友说笑。” 言罢,他将身边艳妓都散了出去。 那些艳妓身材皆是前凸后翘,皮肤白嫩,光是有意无意间露出的雪白大腿,就已十分诱人。 待她们离去时,特意从卫渊身边路过,扑面而来的各种香味,让他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喷嚏。 见状,吴王笑道:“卫小友上次来时,未曾体验过我江南特色吧?” 卫渊看着那些艳妓离去的背影,屁股一扭一扭的,恨不得找根棍直接坐上去固定住,下意识开口道:“的确够色。” 吴王道:“卫小友见谅,伱我身份特殊,你又告知官家,想来江南闲逛,官家必然派人盯着你我,在此船会面,不会有外人知晓。” 卫渊道:“您老在江南经营多年,就连皇城司想查点什么,都是难上加难,怎么还惧官家耳目?” 吴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卫小友慎言。” 卫渊伸出一手,“吴王,请坐。” 吴王点头,“来,坐。” 稍后,二人开始聊起正事。 “卫小友,关于嘉成乡主一事,你着实有些过分了。” “按辈分,她好歹是本王的侄女,你这么做,将我宗室的脸面往哪里放?” 吴王先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卫渊给他倒了杯酒,“您老消消气,没有犯错的宗室子弟才能叫做宗室,犯了错的宗室子弟,只是‘姓赵’而已。” “叛王之女,又被官家遣回原籍,为求有个好前程,无奈委身于水军统领,无论官家还是郭颢,都不会起疑。” 吴王道:“郭颢是你的人,以你的手段,收拾一个手底下的人,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卫渊道:“郭颢不一样,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何人还能镇守东南。” 这一次见到吴王,给卫渊的一个直观感触就是,吴王愈发苍老年迈了。 以前的吴王,虽然也是满头白发,但精气神看着却很好。 而现在的吴王,已没了那种精神头,整张面容看上去,也像极了枯朽的树皮。 “去岁时,郭颢来寻本王,要让本王让利一成,本王未应。” “待嘉成乡主来江南时,本王按照你的吩咐,将她送给了郭颢,也给了他那一成利。” “这一成利,看似不多,实则犹如让本王断腕啊。” 吴王语重心长的说着。 卫渊笑道:“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多出来的那一成利,从我这里扣除便是。” 吴王摇了摇头,“罢了,不就是一成利,给他便是。” “一个时辰前,我已让人去福建路请他前来,你选择在苏州与他相见,是否担心他已将福建路经营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代州八虎 郭颢担任水军统领已经一年有余,按照他的能力,将东南水军经营的有声有色不成问题。 但卫渊并不会因此而担忧,毕竟,说到底,因为他,才有东南水军。 “起初,是我上劄子力排众议,成立了水军,又调边将担任水军统领,至此,郭颢摇身一变,成为东南柱石。” “如果是以前,我大可以再上劄子,寻个由头,将郭颢从水军统领的位置拉下来,但是现在” “官家更希望,水军统领与我不对付,让他来苏州,只是我不想被官家知晓,如今已被革职的我,还有染指水军的可能。” 听卫渊说到这里,吴王大概是明白了, “无论是让张家子前去水军,还是让宗室女子接触他,都是在给他机会,你不想杀他?” 卫渊举起酒盏,将酒水一饮而尽,“毕竟是从生死中走出来的袍泽兄弟,于情于义,都该给他一次机会。” 旁的不说,就说跟随他从代州走出来的兄弟们,比如陈大牛、梁达、萧逾明、沈青、谢武几人,哪个与郭颢不是生死兄弟? 杀他简单,只是如何让他们看?因钱财一事就将其杀了? 代州的老哥几个即使能答应,可代州还有上万人,都是他们这批将领的心腹,那些人会如何想? 杀人很简单,只是杀人之前,必须先使其猖獗,手段决不能下作,要堂堂正正,要让谢武等人都坚定认为,郭颢该死。 再退一步说,就以当前来讲,郭颢除了表现得贪财之外,并无其它逾越的地方。 精心培养多年的将领,不能真正用都未用,就给杀了。 吴王点头道:“卫侯重情重义,本王钦佩。” 稍后,他将邀请郭颢一事又做部署, “郭颢应该知道你已经到苏州了,也知你在苏州,如果他来见你,你尚有敲打他的可能,如果他不来,你就要思虑换帅一事了。” “对了,本王请了谢玉英,郭颢来时,本王会让她献艺,我江南第一名妓的风采,也该让卫侯瞧瞧。” 谢玉英? 卫渊思绪良久,才从脑海中找出有关她的印象,“就是那个喜欢常无端词的江南名妓?” 知否世界里的杨无端,与卫渊前世历史上的柳永生活经历类似。 可以说,杨无端就是柳永。 此人深受赵祯厌倦,满朝士大夫们,若谁敢在背后议论杨无端的才华,被他知晓后,定会受到处罚。 但无奈,大周境内不少的名妓,都喜欢杨无端写的词。 吴王颔首道:“就是她,正值风华,听闻此女最喜才子与英雄豪杰。” 说罢,还特意看向卫渊。 他笑问道:“与京城名妓魏若宁相比如何?” 魏行首,名唤若宁。 吴王道:“不差上下吧。” 卫渊笑道:“看来吴王钻研此道啊。” 吴王脸色一黑,“臭小子。” 随后,他又正色道:“还有一事.听闻你生了個闺女.” 卫渊豁然起身,“王爷,累了。” 吴王道:“才来,酒都未喝,就累了?” 卫渊反问道:“你那宝贝孙子有几条胳膊几条腿?” 吴王下意识心中一惊,“卫侯此言何意?” 卫渊直言道:“咱们两家不合适。” 他是天子宠臣,又是未来辅臣,无论权势或成就,都会远超张辅。 这样的一名武勋,若是与宗室联姻,并不见得是好事。 吴王又岂能不知? 但若真与卫渊成了亲家,他这一脉,至少保证三代不衰。 其实打卫静姝主意的人,又何止他这一家? 就连赵祯都曾打过主意,但考虑到太子等卫静姝长大成人,得等到什么时候? 若是让卫静姝成为赵曦的妃子,不是不可以,但如此长远的事情,赵祯实在是有心无力,而且,思来想去,让卫渊成为外戚,也不妥。 当然,他最担心的是,将来赵曦纳卫静姝为妃,以卫渊的权势,只甘心让卫静姝做个妃子吗? 一来二去,难免大乱,索性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两日后。 福建路,泉州。 当初卫渊定的荡海军大本营乃是福州,只因福州乃是第一个出海的试点。 后来,随着海运的开启与商业的繁茂,福州受地形限制,逐渐不适合水军的发展。 郭颢就向卫渊写信,打算将荡海军大营建立在泉州,卫渊答应了此事。 也是从此刻开始,大周境内,就有了一个传闻, 【天下水师出泉州】 意思是,水军将士不在泉州磨炼一段时日,那都不能算是正儿八经的水军。 后来,泉州百姓们为了感激水军的护佑,特意在泉州城内建立了一座巨大的雕像,正是‘卫渊像’。 如今,水军大营里,郭颢接到吴王密信,邀他前往苏州。 营帐中,郭颢的三名亲信,冯行、向云初、姜随云正站在他身旁,三人看到书信内容后,陆续议论道: “应该是卫侯到苏州了,只是,卫侯为何要邀郭帅去苏州?” “是啊,卫侯直接来泉州不就好了?咱们代州的哥几个都想见卫侯啊。” “卫侯是咱们代州将领的主心骨,得知卫侯来江南,于情于理,咱们都该前去拜会,哪有让卫侯主动来咱们泉州的道理?” “.”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乃是姜随云。 其余二人都觉得有道理。 郭颢的这三名亲信都出身于代州,其中,姜随云与冯行都跟随卫渊死守过雁门,如今,皆在水军里担任要职。 郭颢将书信付之一炬,深深地看了一眼姜随云,笑道:“随云所言不错,本帅是该主动去见卫侯。” “只是卫侯来得如此突然.伱们觉得,是何目的?” 冯行与向云初不敢多言。 姜随云犹豫片刻,突然半跪在地,作揖道:“郭帅,卫侯请您去苏州,应该只是想让您认个错,大家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一同走出来的袍泽,情义在这里,卫帅绝不会做出断绝兄弟情义之事。” 闻言,郭颢阴沉着脸色,忽的又笑着将姜随云搀扶起来,道: “你紧张什么?卫侯乃是我的大哥,我大哥岂会害我?” “再说.我何错之有?跟随本帅前来东南的代州兄弟们,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吧?” “那些都是咱代州的至亲,是可交托后背的生死兄弟,我只是想让兄弟们的日子好过些,这难道也有错?” 如今,随着卫渊多年来的发展。 代州已经不仅仅是代州这般简单。 戍卫边境的武将们哪个不知,能在代州当兵,甚至远胜当京兵。 为何?就是因为卫渊、郭颢、徐长志等人用人,都是优先考虑出身代州的将领,那会被他们视为心腹。 代州在卫渊等人眼里,已经不是简单的地域了,而是一张极为复杂的关系网。 深受卫渊重视的代州将领,算上郭颢,总计有八人,这八人,也被一些边军或是江湖人称之为代州八虎。 徐长志、郭颢、沈青、萧逾明、陈远之、林兆远、梁达、谢武。 这是卫渊的班底。 但是在八人之下呢?还有数之不清的代州元老级人物,就比如郭颢眼前的三名心腹,这三人麾下,又有多少来自代州的心腹? 一来二去,代州之于众人,已经是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不说别的,如果有朝一日,卫渊成了皇帝,那么像是郭颢这样的人,不是异姓王就是国公,像是姜随云这样的人,最次也会有个侯爵或者伯爵。 无论是卫渊想杀郭颢,还是郭颢想叛卫渊,在做一些事情之前,不置可否的,他们都要去考虑到代州这张关系网。 话说回来,郭颢明知卫渊对姜随云等人也有恩,那为何还要重用他们? 是因为不得不重用。 大家都是从一个地方走出来的,知根知底,不重用,既说不过去,也会有麻烦。 代州过来的哥几个,肯定是心腹无疑,但卫渊不只是有代州,还有延边的种谔与彭孙,还有京城的杨怀仁,包括如今水军的副都指挥使呼延忠都算是卫渊的人。 这些人,已经与代州关系网有了密切的联系。 想在一个关系网里,杀一个关系紧密的人,不只是要做到心狠去杀那么简单。 此刻,郭颢见三人沉默,索性不再说此事, “既然大哥想见我,那自是要见的,正巧,也让大哥看看他未来弟妹如何。” 顿了顿,他看向姜随云,“你随我去,多准备一些厚礼,好让大哥开心开心。” 后者正色道:“请郭帅放心。” —— 三日后,汴京,皇城,中书省。 范纯仁正如往日那般,处理着一些政务与两相未来得及交接的一些疑难问题。 突然,有吏员跑来,作揖道:“范相,忠勇侯百里加急。” 忠勇侯? 闻言,范纯仁好奇道:“他不是去江南游山玩水了么?” 说着,接过卫渊传递过来的劄子,详细的看了看,越看内心越是震撼,当下便是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去了宫中。 如今还是太子监国,只是太子年幼,于政事不懂,范纯仁又绝对忠心,是以,像是一般的政务,赵祯都交给他处理了。 待范纯仁见到仍旧躺在床榻上的赵祯,已过去整整一个时辰。 看赵祯睡眼惺忪的模样,显然是刚睡醒, “这么着急的来见朕,所为何事?” 范纯仁将卫渊的劄子又递给赵祯。 赵祯哪有心气看?索性让朱总管一五一十的念了出来。 听完以后,赵祯眉头紧皱,“这臭小子,被革职了还如此多事。” “这两年,辽夏两国受灾严重,哪有功夫南下犯我大周?杞人忧天。” “差人告诉他,既然想要游山玩水,那就好好玩。” 范纯仁连忙道:“官家,不可不察啊。” 赵祯略显不耐烦的冷哼道:“卫渊如今已被革职,不在朝中为官,你是百官之首,他随意一两句话,就让你如临大敌,如何当好这个宰相?” 就此,范纯仁不敢多言。 赵祯又道:“且先不说辽夏有没有可能南下,纵然是南下,戍卫京畿的将士,也可随时北上支援代州。” 说罢,便是摆了摆手,示意范纯仁退下。 连皇帝都这么说了,他又能如何? 他可不想,宰相位置还没坐热几日,就被皇帝给撸了下来。 对于卫渊的意见,范纯仁是持认可态度的。 辽夏两国不可不防。 曾经东南之行,他与卫渊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将海运之事搞得是有声有色,因此也结下了比较深厚的政治友谊。 但,他真的尽力了。 他也明白赵祯此刻的想法。 身体不行了,一日要睡九个时辰左右,清醒的时日越来越少。 如此大规模的用兵,必然耗费不少钱粮。 赵祯没有精力去关注与处理此事了,心中只想着,在生命的最后一段岁月里,可以平安无事。 不动大工,不耗巨资,不用人力,国朝政治稳定,就是平安无事。 此刻,忠勇侯府里。 张桂芬正在照顾着壮哥儿与静姐儿。 忽听下人来报,说是受寇壮指使的一名代州斥候要来求见于她。 寇壮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深得卫渊信任。 于是,她邀请来人去了正堂。 待那斥候见到张桂芬以后,二话不说,立即单膝下跪道: “卑职拜见主母。” “半个月前,侯爷离开京城时,差人前往代州,要我等派人,秘密将郭帅父母接到汴京,如今人已出发,卑职特先来告知主母。” 郭帅父母? 郭颢的父母? 张桂芬忽然想起来,那夜,卫渊说自己要去江南散心时,特意有提到,想请郭颢的父母来京居住。 “郭颢的父母,几时能到汴京?” 她问道。 斥候抱拳应声道:“至多七日。” 七日 安置一座宅子,再选几个用心的仆人伺候着,时间倒也够了。 张桂芬使了个眼色给宝珠。 宝珠顿时将那斥候搀扶起来。 张桂芬道:“一路辛苦,下去领赏吧。” 斥候再次抱拳,“谢主母赏赐!” 张桂芬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请郭颢父母前来京城这事,卫渊做得很隐秘,就连徐长志等人都瞒着。 其目的,是想给郭颢一个惊喜。 郭颢未将父母接到东南,是当初尚且不知东南情况局势是否稳定。 待彻底接手水军后,他又想到,代州乃是他们的大本营,父母又在代州生活习惯了,故而未接他们前往东南居住。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告诉石坚,本侯想吃鱼了 嘉佑七年,五月初旬,天气渐热。 卫渊褪去衣衫,跳进恬静的湖泊中戏水。 周围少说也有二十余艘船只,上面站满了身着甲胄的满甲营将士。 他们都是卫渊的亲卫,有他们在,纵然是千军万马,也难伤卫渊分毫。 除了亲卫矗立的船只以外,还有被吴王包下的巨大妓船,整个苏州,像是这样的妓船,也仅有三艘而已。 一艘是官府督造,用来宴请内外宾客,一艘属于当地一座久负盛名的青楼,另外一艘,就是此刻徘徊在太湖的这艘了。 前年领兵平倭时,卫渊在东南跟随一些水军将士学过游水的本领,如今不说水性极好,但只在太湖而言,不会有丝毫闪失。 但仍旧有很多亲卫,不敢离他太远,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 毕竟,古往今来,因戏水而命悬一线的人太多了。 与此同时,有一艘小船,在吴王侍卫的带领下,正逐渐靠近花船。 那艘小船上,下来三名女子,有两名是婢女,站在戴着斗笠的一名女子身后。 斗笠女子身着白衣,在太湖光色映照下,仿佛有种时间停止的错觉,宛若一幅美丽的画卷,徐徐展开,铺在了这被金辉洒满的湖面上。 这白衣女子纵然让人看不清面容,可仅是遥遥观望,看到她的身段,也觉她是仙女下凡,那种既显得出尘又在红尘中的娇弱之感,不由得让人痴醉。 “谢姑娘,到了,请上船吧。” 待来到花船前,吴王侍卫伸出一手,示意请她登船。 话音刚落,就见巨大花船上放下甲板扶梯连接住他们站着的小船上。 这位谢姑娘,正是吴王耗费巨资请来的江南第一名妓‘谢玉英’。 能在江南混出名堂的歌姬,那必然是有着真才实学。 只见谢玉英轻轻点头,抱着一把琵琶,迈开小步,沿着放下的扶梯,缓缓登上花船。 这时,花船上有一位赵姓老伯已经恭候她多时, “谢姑娘,吴王殿下最近不在此船,距离您献艺尚有几日,已为您准备好雅间,您先休息几日。” 谢玉英点了点头,忽而听到耳旁有道声音响起,“卫帅,您小心些,太湖水深啊!”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名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在不远处的湖泊里游水。 认真瞧了片刻,能依稀瞧见那男子后背上满是伤痕,瞬间猜想到他的身份,为证实,索性开口询问, “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赛骠骑卫大将军?” 像谢玉英这种艺伎,平日里接触更多的,乃是江湖人士。 所以,她称呼卫渊,不是称呼其为‘忠勇侯’,而是他的江湖称号‘赛骠骑’。 当然,江南艺伎与东京艺伎,又有着很大区别。 赵老伯点头道:“那位的确是卫将军。” 谢玉英将手里抱着的琵琶交给身后一名婢女,她则站在花船甲板尽头,看起了正在游水的卫渊,其人犹如惊鸿游龙。 “没想到,这位卫将军水性倒是极好。” 谢玉英笑着说道。 赵老伯应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镇守着咱们东南门户的荡海军,就是出自这位侯爷的手笔。” 谢玉英微微颔首道:“此事我是知道的,当初侯爷领兵前来东南平倭,无论为江南还是东南,都做了不少实事,乃是当世豪杰。” “只是.卫侯爷与吴王是如何相识的?” 赵老伯笑道:“吴王与卫侯爷乃是忘年之交,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数。” 言外之意是,倘若有人将此事泄露出去,那么等待她的,将是灭顶之灾。 谢玉英自然是懂得这些规矩,“去岁我去东京见广云台的魏行首,与其切磋琴艺时,听那位魏行首不止一次的赞颂这位卫将军乃当世绝无仅有的大英雄” “今日能得见卫将军,也是我三生有幸。” 说罢,她竟是让人搬来一张古琴与椅子。 见状,赵老伯好奇道:“姑娘这是要弹奏一曲?” 谢玉英道:“能得见卫将军这般英雄,自是要弹奏一曲,否则,于心难安。” 赵老伯抚须笑道:“听闻谢姑娘最爱才子与英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片刻后,谢玉英端坐身姿,开始抚琴。 一阵悠扬沁心的琴声,瞬间从花船传播至碧波荡漾的湖面上。 正在游水的卫渊自然也是听到了。 卫渊潜了一个水,刚露出头,听了片刻,便是忍不住称赞道:“何人抚琴?” 身旁的侍卫若有所思道:“似乎是花船上的歌姬在抚琴。” 卫渊点了点头,继续潜水。 侍卫连忙道:“侯爷,您已经游水半个时辰了,还是先上来吧。” 卫渊笑道:“不急。” 在谢玉英抚琴期间,又有一人登上花船。 乃是漕帮之主石坚。 “石帮主,卫侯吩咐过了,若是您来,让您稍等片刻。” 赵老伯负责接待。 石坚也注意到了正在游水的卫渊,笑道:“不着急。” 赵老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石坚看向谢玉英的位置,喃喃道:“谢姑娘的琴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后者虽然仍在抚琴奏乐,但是,身后有人说话,她还是能听到的。 一曲终了,谢玉英缓缓站起身来,看向石坚,心中稍稍一惊,连忙作揖道:“石当家,许久未见。” 江南一带,六成左右的青楼生意,都是漕帮的子弟在罩着。 以免有什么浪荡的江湖子弟胡作非为。 因此,像是江南颇有名气的一些歌姬,极少有不认识石坚的人。 她们称呼石坚,一般不是称做石帮主,而是石当家。 “谢姑娘,您方才可是为卫将军抚琴?”石坚询问道。 谢玉英施礼道:“初见卫将军,心有所感,想要趁势弹奏一曲,让石当家见笑了。” 石坚拱手道:“谢姑娘客气,你弹奏的那曲子虽然好,但是太过牵肠挂肚,卫将军乃是武夫,喜欢听的是沙场肃杀的曲子。” 谢玉英好奇道:“石当家很了解那位卫将军?” 石坚大笑两声,道:“赛骠骑大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柄关刀震异邦,麾下八虎惊辽夏,这般英姿,我大周儿郎,谁不敬仰?” 这番话让谢玉英一女儿家听了都是不由得荡气回肠, “石当家可知这位卫将军喜欢听什么曲子?” 闻言,石坚沉默片刻,“谢姑娘算是问到我了。” 稍后,他眼前一亮,道:“破阵曲,对,卫帅喜欢听破阵曲,此曲不仅被卫帅当做了祭祖时用的曲乐,甚至还成为了荡虏军的军乐。” 破阵曲? 谢玉英喃喃道:“不愧是卫将军,只是这破阵曲需要多人合奏.怕是需要准备一段时日。” 赵老伯插嘴道:“距离谢姑娘献艺还有几日呢,不着急,若是缺人手,老朽从中调度。” 谢玉英喜出望外道:“如此,就多谢老先生了。” 她知道,自己能被堂堂的吴王邀请来此间,主要目的,就是迎合卫渊。 而像是这样的大人物,她也乐意迎合。 若是弹奏了一个曲子,能让这样的英雄豪杰难忘,便就足够了。 众人言谈期间。 有侍卫来通禀卫渊,说是石坚已经到了。 卫渊这才登上一艘小船,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衫,前往花船处。 等他登上大船,石坚他们仍与谢玉英在闲聊。 “石帮主,怎么来那么早?” 卫渊上船的那一刻,就有亲卫甲士给他搬来一张太师椅。 石坚见他上船,连忙作揖道:“见过卫侯。” 随后,谢玉英、赵老伯等人齐齐作揖。 卫渊摆手道:“如今我赋闲在野,那些個俗礼,能免就免了吧。” 说着,站在他身旁的林兆远突然见到不远处有白鸽飞来,连忙吹了个军中斥候才知晓的口哨。 那飞鸽顿时降落在了林兆远抬起的胳膊上,他将绑在飞鸽爪子上的密信取出打开来看。 旋即,又来到卫渊身旁,窃窃私语道: “郭颢父母已经来到京城,范相公面圣无果。” 卫渊点了点头,“传信梁达,让他做好防范,如若辽军突然南下,让他保存实力。” 林兆远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走进船舱中去写信。 随后,卫渊又看向赵老伯,“让人搬来一张椅子,我与石帮主小酌两杯。” 后者作揖,“诺。” 这时,谢玉英突然摘下斗笠,缓步来到卫渊身前,深深作揖道: “奴家谢玉英,拜见卫侯爷。” 闻声,卫渊看向她的面容,清丽绝伦,姿容秀美,与大多数红尘女子不同的是,此女身上倒是多了几分仙气,而少了几分烟火气。 如若说,江南女子大多委婉,那么此女委婉中还多了几分流盼间透出的灵动感。 甚至比之魏行首还要美上几分。 “谢玉英听闻去岁杨无端赴京游玩时,你曾特意到汴京寻过他,可曾找到了?” 卫渊好奇询问。 谢玉英摇头道:“待奴家到汴京时,杨大家早已离开了。” “卫侯爷整日操心国事,日理万机,竟也知晓此事?” 卫渊如实道:“那日听吴王说,要请你来献艺,故而说了你的一些趣事。” 谢玉英道:“奴家因唱杨大家的词而名动江南,若此生不能得见杨大家一面,终归为憾事。” 卫渊道:“有心人天不负。” 谢玉英作揖。 卫渊摆手,示意她退下。 随后,谢玉英就与随行婢子进了船舱。 待来到赵老伯提前准备好的雅间后,那两名婢子便开始伺候谢玉英沐浴。 期间,有一名婢子开口道:“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卫将军?以前咱们那里只要有说书先生讲卫将军的事迹,姑娘总会认真听着,今日可算是如愿了。” 另外一名婢子附和道:“我还以为,卫将军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呢,现在看来,不仅不让人觉得害怕,反而还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与之亲近的感觉。” 坐在浴桶里,露出大块白嫩肌肤的谢玉英开口笑道:“对于辽夏两国来说,那位卫侯爷,岂不就是凶神恶煞的人物。” 一婢子还说道:“此前,有达官贵人见到姑娘您的真容,无不是垂涎三尺或是不屑一顾。” “但这次,奴婢却在那位卫侯爷的眼睛里看到了对姑娘您的尊重。” 尊重? 谢玉英正色道:“瞎说什么?人家可是能通天的大人物,咱们在人家眼里,说不好听些,就跟那些小猫小狗似的。” 那婢子又道:“奴婢也不知到底该怎么说,但奴婢最起码可以保证,卫侯爷看您的神情,无半点邪念。” 谢玉英叹了口气,道:“人家可是侯爷,我是什么人?人家见我这样的人见多了,哪还会像那些没见过女人似的人一样会心生邪念?” 婢子道:“才不是呢,我家姑娘那么好看,纵然是在东京,那都称得上首屈一指,倾国倾城” 谢玉英瞪了她一眼,“今后这种话,切记不可再说了,总之,那位卫侯爷,不是一般人,咱们需小心、用心待着。” 此刻,花船甲板上。 卫渊端在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副钓竿,一边与身旁坐着的石坚吃酒,一边垂钓。 待酒过三巡,石坚才缓缓开口道:“郭颢胃口很大,那日邀我去赴宴,摆的是鸿门宴,仅是宴席上着甲佩刀的将士,就有二十余位。” “宴席外围,至少还有上百名执戟士,他说,我漕帮近些年来,在东南沿海一带所作所为,不亚于倭寇侵犯” 卫渊默不作声。 石坚继续说道:“他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三成利,还说,您能为漕帮做得,他也能,甚至,还可能做得更好。” 说罢,他将手里的账目以及调查的,郭颢与各大商贾之间的联系递给卫渊, “仅是杭州、福州一带的商贾,就有不少人受他胁迫,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心急?” 卫渊不经意间回了句,“可能是穷怕了吧。” 话音刚落,林兆远就从他的手中接过那些账目名册。 仅是片刻之间,卫渊忽然起身,猛地一抬杆,就见一条大鱼已经被钓上岸来,“石帮主,你有口福了。” 石坚笑道:“卫侯爷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卫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会厨艺?” 石坚正色道:“别的不好说,但论做鱼,哪怕是东京城里樊楼的厨子,也不见得有我精通。” 卫渊笑道:“如此说来,有口福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啊。” 顿了顿,石坚又问道:“侯爷,您要如何处置郭颢?” 卫渊将钓上来的鱼命人收好,又继续端坐垂钓, “我几时说过要处置他?” 不处置? 石坚不解道:“侯爷,他做事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您就这样忍着?” 卫渊专心致志的在钓鱼,也不回应。 石坚只好耐下性子,一边饮酒,一边看着他在垂钓。 直至第二条鱼上钩的时候,卫渊才开口道: “一条清蒸,一条红烧。” 说罢,又继续钓了起来。 待钓上三条时,卫渊才将鱼竿扔到一旁,问道:“郭颢到哪儿了?” 林兆远略微揣测一番,“此刻应该已经到台州一带了。” 台州 卫渊问道:“如此说,这厮是走水路来苏州?” 林兆远点头道:“没错。” 卫渊看着放在木桶里的第三条鱼,喃喃道:“吩咐船里的庖丁,将这条鱼一半清蒸,一半红烧,然后让人走水路送给郭颢。” 送给他? 林兆远作揖道:“卫帅,如今大日如炎,只怕这鱼送到郭颢手里,已经馊了。” 卫渊坐在太师椅上,一边享受着几名艳妓的服侍,一边缓缓说道: “他不是说,本侯能做的,他也能做么?” “让送鱼的人告诉他,本侯吃得什么,就让他也吃什么,亲眼看着他吃下去。” 林兆远与石坚瞬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待将鱼送到郭颢手上时,肯定是已经馊了。 这种馊掉的鱼,就连路边的乞丐都不敢吃。 想要吃到和侯爷一样的东西,即使不能吃,难以下咽,也得忍着。 人还未到苏州,这下马威就已经安排上了。 “倘若那郭颢不吃呢?” 石坚问道。 卫渊笑了笑,“他不敢不吃,既然想吃,本侯就逼着他吃下去。” 说罢,他问向林兆远, “大牛与吴王所做之事如何了?” 后者应声道:“刚传来的消息,江南、东南一带,只要是见过郭颢的世家商贾,都已被吴王与远之请到咱们这里。” 听至此处,石坚突然惊诧道:“卫侯爷,您这摆的也是鸿门宴啊。” 卫渊笑道:“其他事,等郭颢来了再说。” “石帮主,午时已至,正需用膳之际,本侯想吃鱼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我为大哥立过功,我为大哥挡过刀 卫渊送给郭颢的鱼,足足三日,才到了郭颢的手上。 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送鱼的人乃是林兆远心腹‘韩广’。 此刻,郭颢才行至杭州附近,距离苏州,即使快马加鞭,仍旧有半日左右的距离。 杭州码头,水军船只靠岸。 主战船上,郭颢望着饭盒里已经馊味熏天的两盘鱼肉陷入沉思。 身旁,有不少他的亲信,正怒目圆睁,盯着韩广,恨不得要将这个十七八岁,来自代州的少年吞入腹内, “已经馊掉的鱼,怎么吃?你吃给我看?” “韩广,嘉佑四年,在代州五台参军,后因武艺不俗,被梁将军举荐至新军,你小子才离开代州多久,竟敢对郭帅不敬?” “纵然是卫侯爷,也要对郭帅礼敬有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不信,这是卫侯爷让你送来的鱼肉,是不是你假传卫侯命令,要挑拨离间卫侯与郭帅之间的关系?” “.” 代州出身的将领,对卫渊都有一种迷之钦佩。 但他们很清楚,钦佩归钦佩,当下跟谁混,就要帮着谁说话。 倘若此刻来者不是韩广而是卫渊,他们这些人,一句话都不会乱说。 而郭颢来苏州,是真的害怕卫渊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所以,他很聪明,带着的都是代州的哥几个,至于外人,那是一个都没带。 就想着,如果身为代州带头大哥的卫渊要责罚自己,来自代州的哥几個,还能帮着说说话。 此刻,郭颢正望着那些已经馊掉的鱼肉怔怔出神着。 韩广不惧那些人的声音,朝着郭颢作揖道: “郭将军,卫侯爷有令,要让卑职亲眼目睹您将这些鱼肉吃干净,还请郭将军莫要卑职难做。” 闻言,郭颢深深皱起眉头。 其心腹冯行当即怒道:“卫帅不可能下这样的令,这些鱼肉怎能让人吃?要不你吃给我们看?” 向云初附和道:“没错,这些鱼肉,已经馊了几日,要吃你吃。” 韩广沉声道:“此乃卫帅之令。” 冯行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别拿卫帅压我,这到底是谁的命令,我等尚且不知,而且,你也不是跟在卫帅身边吧?伱的主子,乃是林兆远!” 韩广双眼一寒。 姜随云连忙道:“冯大哥,不可对林将军不敬。” 他们这些代州出身的将领,不仅打心眼里钦佩卫渊,对代州八虎,那也是礼敬有加。 闻言,冯行当即松开抓住他衣领的手,忍不住冷哼一声。 郭颢盯着韩广,询问道:“卫帅还说什么了?” 后者抱拳道:“卫帅还说,您想吃肉,他就给您吃,能不能吃得下去,吃多少,看您怎么做。” 听到这里,郭颢犹豫片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已经引来苍蝇的鱼肉,当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当即放在嘴里咀嚼起来,甚至还津津有味的说道: “好吃,真乃人间美味。” 说罢,他又夹了一块红烧鱼块,仅是犹豫片刻,又再次皱着眉头放在嘴里咀嚼起来。 一些武夫见状,胃里都感到翻江倒海起来。 郭颢艰难吞入腹内后,向韩广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卫帅,不日我便抵达苏州。” “大哥给的肉,即使是馊的,当兄弟的,也没有不吃的道理。” 后者作揖道:“诺。” 他眼睛不离郭颢片刻,直到看到他将那些鱼肉全部吞入腹内之后,才告辞离去。 待他走远了,郭颢才用手指扣着自己的嗓子眼,不停地呕吐起来。 冯行很心疼他,皱着眉头道:“卫帅为何要送来馊掉的鱼肉?您可是为卫帅挡过利刃的啊!” 向云初也是重重一叹道:“当年雁门之战,你用血肉之躯,为卫帅挡住了致命一刀,至今,你胸腹间,仍旧有一道可怖伤痕,每到阴天下雨,便时时作痛,卫帅.卫帅” 他很想说,卫渊这次做得有些过分了。 但是,最后几个字眼,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 待郭颢吐完以后,旋即用很烈的酒水洗去嘴里残留的,令人作呕的馊味,沉声道: “大哥给的鱼,纵然是难吃,也得吃。” “连夜出发前往苏州,不在杭州逗留了。” 从卫渊送来的鱼肉里,他很清楚,卫渊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了。 待他们前往苏州时。 姜随云特意送来一些甜口。 郭颢夸赞了句,“你有心了。” 随后,问道:“你可知,卫帅送我鱼,是何原由?” 姜随云摇头道:“卑职不敢猜测。” 郭颢苦笑道:“卫帅是想说,如果想吃肉的话,大可以告诉他,而不是背地里做这些小动作。” “如果没有告诉他,就想吃肉,吃得,也只是难以下咽,咽下去,也要吐出来的馊肉。” 姜随云正色道:“郭帅,此时向卫侯认错,还来得及。” 郭颢摇头道:“你不了解我那位大哥,我那个大哥,其力如神,其智如妖,他不会信我,是真的认错了,而我也无错。” 姜随云没有回应。 郭颢继续道:“若不是我舍命要来那些世家商贾的让利,你与诸多兄弟,岂能在江南落户安家?若非我,你娘亲这辈子,都用不上丝绸做得衣裳,若非我,你父亲一生,就只能做个佃户!” 姜随云单膝下跪道:“郭帅对卑职恩同再造,郭帅给卑职的银两财物,卑职一直在妥善保存,未动分毫。” 闻声,郭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指着姜随云,大怒道:“你!” 缓了片刻,他摇头叹息,“罢了,就知你性子是如此,换做旁人,你早就被我杀了,但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你?” 姜随云摇头。 郭颢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你出身代州,你为我挡过刀!” 他是想说,他也为卫渊挡过刀,无论他做得多么过分,他潜意识里,都不觉得,卫渊会杀他。 “说破了天,我也没错!” “我赚的是那些世家商贾的钱财,不是我大哥的钱财!” “我要的利,也只是他们给我大哥利润的半数而已!” “纵然咱们要了那些利,那些世家商贾,也不会缺短大哥一分一毫,大哥何苦这般待我!” 郭颢越说越激动,最终竟是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瞬间,那桌子就已裂开。 姜随云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以卑职来看,卫帅绝非气您谋取钱财利润一事,而是,您坏了规矩。” “卫帅来东南时,与那些世家商贾言谈之利润几何,就是定下了一条规矩,将来无论是谁领东南事,都要遵守这条规矩。” “可您的要利,直接坏了卫帅定下的规矩。” 规矩? 郭颢冷笑连连,“规矩?谁手上有权,有兵,谁就是规矩!” “你去找东南的百姓问一问,自我来到东南以后,他们可曾遭过倭寇、强盗洗劫?我带兵戍卫一方,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姜随云反驳道:“您的权大不过卫帅,您的兵,也多不过卫帅,就连您手中的权力,也是卫帅给的,没有卫帅,您至今,都离不开代州那弹丸之地。” “够了!”郭颢勃然大怒,一脚将姜随云踹倒在地,才算是平息了心中怒火, “你说的不错,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我可以为大哥去死,去卖命。” “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这是两码事!” 姜随云起身叹道:“您可知,为何卫帅无论去哪,都会将林将军与陈将军带在身边?” 郭颢直言道:“林兆远最忠心,陈远之最听话。” 姜随云道:“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条,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卫帅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多问,多说,也不会做卫帅不让他们去做的事情。” 郭颢把头一撇,“我不是他们。” 姜随云无话可说。 郭颢再次叹气。 良久,姜随云还是说了句, “方才我军斥候来报,陈将军此刻就在杭州,您若是担忧苏州之行.与陈将军一道,最为合适。” “无论如何,有陈将军在,卫帅都会念在兄弟之情,不会对您痛下杀手。” 郭颢内心一惊,他只是想要些钱财而已,局势就已经上升到生死的程度上了? “来人,快来人,速速去杭州城内请陈远之陈将军!” 郭颢慌了。 他对卫渊,是又钦佩又畏惧。 毕竟,自家里,那个最不听话的弟弟,往往最是害怕兄长。 —— 陈大牛是奉了卫渊的命令,邀请参与海运生意的各世家商贾领头人前往苏州太湖相聚,说是请他们欣赏江南第一名妓谢玉英的琴艺。 但谁都知道,卫渊这是在将郭颢的军。 唯独陈大牛不知道。 反正,他就负责将卫渊的差事做好,别的不想也没那个脑子想。 谁要是敢不去,他就负责将其绑着过去。 好在,有吴王出面说话,各家商贾也想解决郭颢要利一事,索性都已前往太湖。 陈大牛将任务完成以后,花着吴王的银子,特意在杭州最大的青楼内留宿了一晚。 整整一夜的时间,算是将两名娼妓给折腾坏了。 双腿早没了知觉。 她们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再见到陈大牛,无论他给多少银两,拒不接客。 此时,他仍旧躺在青楼雅间里的床榻上呼呼大睡。 不多时,一名水军斥候站在雅间外,大声说道:“陈将军,郭帅有请。” 陈大牛不为所动,仍旧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还是那两名因痛苦未能入眠的女子,将陈大牛喊醒。 陈大牛眯着眼,不耐烦道:“哪个郭帅?” 斥候如实直言道:“荡海军都指挥使郭颢,郭帅。” 郭颢? 陈大牛只穿了一身内衣就跳下床开门,看向那斥候,道:“我三哥来了?” 按资排辈,也是按照年龄来算,卫渊排行老大,徐长志第二,郭颢第三。 因此,陈大牛等人都称呼郭颢为‘三哥’。 斥候道:“郭帅正在杭州城外的码头上等着陈将军。” 陈大牛笑呵呵说道:“我那三哥平时聪明的跟猴似的,此番特意差你来寻我,可是有事要求我?亦或者.”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时,才小声道:“他不会又动什么歪心思,想要坑我吧?” 斥候连忙作揖道:“陈将军,您说笑了。” 陈大牛摆手道:“也罢,等我片刻。” 待他穿好衣服离开青楼后。 仍旧躺在床上的那两名女子,听到什么郭颢,郭帅之类的称呼,都是吓了一跳,议论道: “姐姐,咱们伺候的那位壮汉,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东家指名让你我二人尽心服侍他想必,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 这两名女子都是艺伎,平时是只卖艺不卖身。 昨晚破例一同伺候陈大牛,是受他们东家指使。 过了片刻,老鸨来到房间里,看了看凌乱的床上与折腾的不似人样得两名女子,心里也是有些心疼,叹道: “那汉子也不怜香惜玉” 两名女子里,有一女子开口询问道:“鸨母,那位壮汉,到底有着什么来头?” 老鸨摇头道:“什么来头我也不知,东家不让我乱打听,只说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我来是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昨夜听那位汉子说了什么,又听到些什么,全当做不知道。” “这是东家的意思。” 两名女子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违背。 说罢,老鸨又让人端来两碗避子汤,“趁热,喝了吧。” 二女也不敢违背,当即便是喝了下去。 —— 此刻,郭颢已经在杭州城门外耐心地等候着陈大牛。 远远地,看见他乘坐马车过来时,连忙迎上前去,站在马车外, “远之,为兄想你啊!” 陈大牛掀开马车帘子,看了一眼郭颢,又看了看他身后,狐疑道: “这儿又没外人,你见俺,为了啥?” 郭颢神情一怔,道:“我来见自家兄弟,还需为了什么?” 陈大牛冷笑道:“你这厮,做错了事,怕被大哥教训,想拉我来当挡箭牌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搭台唱戏 杭州城外。 郭颢听到陈大牛所言,略微有些愣神。 他们仍在代州时,陈大牛给他的印象,就是憨厚、老实,不聪明,可以随便忽悠。 但如今,他再看向陈大牛,却是有些看不透他了。 “你在大哥身边长进许多。” 郭颢说了句。 他原本是要从杭州直接出发前往苏州的,甚至都已经准备启程了,就因姜随云的一句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 苏州之行,他离开谁都无所谓,唯独,不能离开陈大牛。 如果,卫渊真要杀他,那么,能保他的人,只有陈大牛。 只因代州八虎与卫渊关系最亲密者,就是陈大牛。 “你倒是越活越糊涂,咱们哥几个,能有今日,不容易。” 陈大牛冷眼扫了他一下,“实不相瞒,大哥对你,确实动了杀心,而我,最迟昨日就该离开杭州。” 郭颢心中一惊,“你是为了我,特意守在此处?” 陈大牛冷哼道:“不然呢?总不能看着你真死吧?” 郭颢有些感动,“咱们几个兄弟里,就属你最重情义。” 陈大牛关上车帘不再看他,“也属你最薄情寡义。” 郭颢苦笑一声,跳上马车,从车夫手中接过马缰,“三哥亲自给你执鞭驾车。” 陈大牛没有丝毫回应。 此时,杭州城内。 一处老宅里。 吴王正坐在院中静气凝神。 片刻后,有名亲卫走来,作揖道:“王爷,陈将军已经离开京城了。” 吴王点了点头。 亲卫不解道:“卫侯的意思是,希望王爷可以拖住陈将军,最起码,在郭颢抵达苏州之前,不可让陈将军现身苏州,您为何要放任陈将军离去?” 吴王反问道:“如果那位陈将军执意要走,伱们谁能拦得住?” 亲卫无言。 自前些时日离开太湖,前往各世家商贾途中,他们常与陈大牛切磋,仅是几招就败下阵来。 倘若陈大牛执意离开杭州,至少需要出动四五十人,才能将其拦下,毕竟,不是死战。 他们一方面要注意不能伤到陈大牛,一方面还要拦着他,这很难。 吴王见他沉默,继续说道:“你以为,这位陈将军刻意要在杭州留宿一夜,是为了什么?” “你们对于那位陈将军的印象,是不是憨厚耿直,一根筋?” 亲卫点了点头。 吴王冷笑道:“可若是他执意要让你们看到他这一面呢?” 亲卫顿时心惊不已。 “他要是真想走,你们拦不住的,倒不如顺其自然,让他随那位郭将军去苏州吧。” 听到吴王再一次开口,亲卫充满困惑,“陈将军是卫侯的人,他这么做,就不怕卫侯生厌?” 吴王语重心长道:“这就是那位陈将军最有意思的地方,他都能对郭颢这种人重情重义,又岂能不会为了卫渊而效死命?” “而卫渊.又岂能不知这一点?” 亲卫顿时恍然大悟,“王爷,不知咱们何时启程前往苏州?” 吴王躺在摇椅上,缓缓闭上双眼,笑道:“谁说我们要去苏州的?” 亲卫更为困惑了。 吴王笑着说道:“咱们只是负责给卫侯搭戏台子而已,那戏台既然已经搭好了,怎么唱,与谁唱这段戏,就与咱们无关了。” 整座江南、东南有名望的世家商贾齐聚苏州太湖,如此大事,朝廷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关键时刻,吴王出现在哪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能出现在苏州太湖。 他与卫渊,彼此心照不宣。 搭台的人的确是吴王,但唱戏的人,不是卫渊与郭颢,后者还不配。 卫渊将声势搞得如此浩大,其实是与京城那位唱戏。 郭颢,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 林兆远麾下亲卫,那个叫做韩广的,先郭颢一步抵达苏州太湖的花船里。 此时,卫渊正坐在甲板上钓鱼。 这是他自来到江南以后,做得最多的一件事。 垂钓期间,韩广站在他的身后,将郭颢吃鱼肉的场景与所言,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他。 他笑着向坐在自己左右两侧的林兆远与石坚笑道:“看来郭将军还是挺能吃苦的嘛。” 林兆远问道:“卫帅究竟打算如何处置郭颢?是不是一定要杀他?” 听到这番话以后,韩广识趣的退下。 石坚以及麾下帮众,是卫渊的底牌之一,专门为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他继续坐在这里听那种敏感的话题,并无妨碍。 卫渊道:“我如果真想杀他,也不会让吴王与陈远之办了事情之后,特意停留在杭州。” 此前,他称呼陈大牛,绝不是称唤其大名。 林兆远心中一惊,“卫帅如此安排,是要看远之是否与郭颢同行?” 这么问,是想知道,卫渊有无试探陈大牛的意思。 毕竟,来苏州之前,陈大牛已经明确表态,不希望发生哥几個互相杀戮的事情,也就是说,陈大牛不想见到卫渊杀郭颢的事情出现。 起初,林兆远担心,因为这种事,会使卫渊对陈大牛心生芥蒂。 若陈大牛去到杭州是出自卫渊的安排,那就说明,他们的大哥,也不满大牛了。 卫渊笑道:“你想多了,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陈远之,如果我没看错他,他一定会选择与郭颢同行,我这么做,是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林兆远恍然。 说一千道一万,卫渊都不是真的想杀了郭颢。 但对方毕竟是坏了规矩,如果不杀,不足以正法,将来代州八虎或是来自代州关系网的那些将领再出问题,他如何服众? 可一旦陈大牛跟着郭颢前来苏州,将陈大牛放在中间,的确可以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至于事情到了份上,真要去做绝。 “当然,我让吴王将陈远之刻意留在杭州,也是想看看,陈远之会不会为了郭颢,选择与他同行。” 刚说到这里,就见有飞鸽传书过来,说是陈大牛与郭颢已经在来太湖的路上。 看到传书内容后,卫渊笑道:“今后,你们若是谁再说大牛傻,本侯第一个不愿。” 林兆远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但笑容多少是有些勉强。 他比任何人看得都明白,自从卫渊坐在了殿前司都指挥使那个位置后,就是有些与众不同了。 唯独陈大牛他们,还以为卫渊没有变。 此前,或许真的有些兄弟情分在里面。 但现在,更多的是上下尊卑,是主公与辅臣之间的关系。 林兆远之所以能发现这种悄无声息的转变,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不仅视卫渊为自己的大哥,还将其视为自己的‘主子’。 这个词,或许有些难听,但这就是林兆远的真实想法。 他不知道,卫渊的转变究竟是好是坏,但他不在乎,他只需记住自家娘亲临终前的一句话即可, “林家世代,为卫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嘉佑七年,五月下旬,陈大牛、郭颢一行人,已经抵达苏州。 他们一路乘船,经运河至太湖。 一路上,郭颢的那些亲信们,像是见到心中崇拜之人一般,只要有机会,就会与陈大牛切磋,讨教武艺, “陈将军,几年前,辽国骑兵装作匪患袭扰我大周边民,当时末将奉命征讨,遇到一辽将,他的武器很怪,是弯刀,有铁链,施展起来,近不得他身,若我再遇之,该如何对敌?” “陈将军,昨日与您比试时,您将末将击倒在地的那一招,能否给末将再演示一番?” “陈将军” “.” 几日以来,几乎都是如此。 因为从代州出身的将领都知道,陈远之乃是武痴,不时与各家比试武艺,可谓融汇各家所长。 大家都是武夫出身,谁不愿自身武艺有所精进?故而常追问着。 如果是换做旁人,陈大牛早就不胜其烦了,毕竟,那些将领与他无任何关系。 凭什么,要免费教导他们武艺? 但是,谁让这些将领都出自代州呢? 代州,是陈远之等人的第二个家乡故土。 甚至,陈远之常与人说,待将来年纪大了,就去代州养老。 是以,他对出身代州的将领,都有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如今,某些京城里的将士,为了能得到代州八虎的青睐,还特意想法子将自己的祖籍改在了代州。 以前,那些武夫们,都以京畿禁卫将士为荣,都视代州、延边的将士为‘土军’,说他们算不得正儿八经的禁军将士。 但如今,时代变了。 能在军中混出样子的,基本上,都来自于边军。 别的不说,且说如今,代州八虎,哪个不是身兼要职? 徐长志担任马军司都指挥使。 与代州八虎亲近的杨怀仁,担任步军司副指挥使。 萧逾明又被卫渊提拔为殿前司虞候。 去岁年中时,就连代州八虎里名声最不显的沈青,也在兵部挂了个职位。 代州势力的影响力,一日胜过一日。 是以,曾经以戍卫京畿为荣的,出身京畿附近的禁军将士们,此刻都渴望能得到了边军身份或是出身代州的背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兄弟再相见 郭颢也乐得见到陈大牛与自己麾下众兄弟打成一片的一幕。 真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就算是一帮兄弟恳求陈大牛在卫渊面前为自己言说两句,他也不好拒绝吧? 太湖之行,郭颢只带了三四十名亲信,大多数都来自代州。 除了向云初、冯行、姜随云等人外,其他人只觉着,此太湖之行,并无什么危机。 毕竟,大家都来自代州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犯不着真的兵戎相见。 此时。 郭颢居住的船舱内,向云初前来汇报,“据咱们的人调查,江南、东南一带,许多商贾世家,都去了卫侯那里。” 就连他们都知道此事,朝廷不可能不知道。 郭颢忧心忡忡道:“我大哥此举,是不是要让他们与我当面对峙?” 向云初抱拳道:“有这个可能,还望郭帅做足准备,毕竟,卫帅身边,可是有着三百虎卫。” 三百虎卫啊。 自从卫渊创建新军,成立满甲营之后,谁不知,满甲营的将士,人人着重甲? 那都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重甲骑兵,若无破甲军器,他们每个人,都是能以一当十甚至当百! “别说有虎卫,就算是没有,我那大哥若是想杀我,只怕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郭颢刚言尽,将随云便就站在船舱外面,作揖道:“郭帅,卫侯派人来迎。” 他询问道:“来者可是林兆远?” 姜随云应声道:“只是一名虎卫,末将不知姓名。” 虎卫? 就算是想杀我,也得做好表面工作吧? 不派林兆远来,却只派了一名虎卫前来相迎? 这说出去,没有道理的啊! “知道了。” 郭颢走出船舱,见到了不远处的那名虎卫,他只乘坐了一艘小船,待临近水军战舰时,不断朗声道: “卫帅有令,请郭指挥使孤身相见,水军将士停留原地,不可擅动。” “卫帅有令.” “.” 闻声,郭颢深深皱起眉头,“让我一人前去?” 他连忙找来陈大牛,“远之,你随我一同去吧?” 后者笑了笑,“你没听那虎卫所言,让你一人前去。” 郭颢心急如焚,一人前去,那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 还是说,卫渊送给自己馊掉的鱼肉,是这个意思? 嘶。 情急间,郭颢忍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顿了顿,他看向那虎卫,大声道:“我就是郭颢,陈远之陈将军正在我身旁,不知,我可否与陈将军一道去见卫帅?” 那虎卫应声道:“卫帅说了,只能您一人前往!卫帅还说,让陈将军与您麾下诸将多比武切磋一番。” 郭颢真的慌了。 一颗心脏,正急速跳动着,四肢都隐隐有些发颤。 好比入考场而又无真才实学的学子,内心极其慌乱。 他用着一种祈求的目光看向陈大牛。 良久,后者唉声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随后,他站在郭颢身前,大声道:“来苏州路上,我已与水军将士们切磋日久,多日不见大哥,心中甚是想念,我与郭指挥同行。” 那虎卫只是深深作揖,不再多言。 郭颢拱手道:“远之,多谢了。” 陈大牛摇了摇头,从主战船跳将下去,落在了一艘小船上,“走吧。” 郭颢点了点头,又道:“我可否带着你嫂子?” 陈大牛皱眉道:“大哥只让你孤身前往,又言明不让我跟着你,如今,你又要带着那宗室女子,你想干啥?” 最近这几日,他是见过已被郭颢带在身边的宗室女子嘉成乡主。 郭颢道:“让大哥见见他弟妹,没准能让大哥开心开心。” 陈大牛道:“别多事了,快上来,走了。” 无奈,郭颢只好打消了这个心思,随后,二人便就朝着太湖中间一带前行。 他想带着赵蒹葭,是觉着,身为大哥的卫渊,总不能当着弟妹的面,就公然发难吧? 但是,他也不敢惹怒陈大牛,内心存在着的一些想法,也只好不了了之。 卫渊为了见郭颢,特意清了场。 此刻,巨大花船甲板上,唯有他与林兆远二人。 毕竟,‘自家兄弟’见面,不好有外人在场。 待郭颢见到那艘花船后,也是忍不住赞叹道:“咱们大哥可真是大手笔啊。” 陈大牛没有回应。 不消片刻,他们便是已经来到花船旁,郭颢已经瞧见了卫渊坐在椅子上垂钓的背影,以及站在他身后稳如泰山的林兆远。 “远之,伱先上去” 郭颢请求道。 陈大牛冷笑道:“都到这一步了,临门一脚的事,怎么,怕了?” 郭颢如实道:“实不相瞒,待我到了杭州时,就已有些怕了。” 陈大牛瞬间大笑两声,通过花船放下来的梯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花船上。 郭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登上花船。 途中,他感到自己的后背,似乎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下意识回首观望时,却见,来时除了花船之外,便无任何船只的平静湖面,突然多出了三十艘小船,正在以包围的形式靠近花船。 每艘小船上,都矗立着人数不一,手握关刀的满甲营将士。 他们各個脸戴恐怖面具,显得凶神恶煞,隐隐透着杀机。 这一刻,他后背发凉,双腿竟是微微发颤,又迈一步,竟是直接跌倒在扶梯上。 如果不是眼疾手快的陈大牛拽住他的胳膊,只怕此刻,他整个人,都已经没入在水中了。 但尽管已被陈大牛拽住,但是两条腿已经是淹没在水中半截。 “堂堂的水军统帅,上个船,还差点儿落水,说出去,也不怕让人耻笑。” 陈大牛忍不住嘲笑他一句。 郭颢尴尬一笑。 旋即,在陈大牛的助力下,他迅速登上花船。 这时,林兆远转身,冷漠的看向郭颢。 郭颢连忙拱手道:“兆远兄弟,许久不见,可想死为兄了。” 林兆远没有回应,只是转身继续看向卫渊垂钓的那处湖面。 气氛顿时有些许尴尬。 陈大牛呵呵笑道:“兆远大婚的时候,你都没来,他这是生你气呢。” 郭颢连忙道:“当时是有要事缠身,人虽未去,但礼却不少分毫。” 他给林兆远送的礼金,是仅次于卫渊,略高于徐长志的。 随后,陈大牛握住郭颢的手腕,来到卫渊身后,深深作揖道: “大哥,俺没听您的话,带着这厮来向您认错了,您给个话,是打是杀,俺来动手,绝不脏了大哥的手。” 郭颢像是心脏扑通停了一下,湿漉漉的双腿又开始发颤,仅是犹豫片刻,便朝着卫渊的背影跪了下去,重重叩首道: “大哥,弟.弟知错,请大哥责罚,弟,毫无怨言!” 然而,无论他们说什么,卫渊始终是不予回应。 陈大牛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索性坐在一边,吃着桌子上摆放着的葡萄,连皮也不吐。 郭颢就这样一直跪在卫渊身后。 不知为何,不见卫渊时,他并不觉得害怕。 但此刻,一见到卫渊,哪怕还只是个背影,那种如山高令人忍不住仰望的态势便是扑面而来,使他不得不心惊胆颤。 过了会儿,兴许是郭颢跪麻了,下意识捶腿想疏通疏通经络时,卫渊突然向林兆远开口询问道: “李川是怎么去世的来着?” 郭颢心头一惊。 林兆远应声道:“代州一战,李川兄弟与我一日奔袭上千里,送情报时,他未带亲卫,不幸半道被辽国暗探截杀。” 卫渊忍不住感叹道:“李川兄弟,忠义啊,你说,咱们这些活着的人,如何对得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林兆远很认真地想了想,最终也只得回答道:“对不起。” “是啊,对不起。”卫渊语重心长的说了句。 郭颢顺势接过话茬,“弟,对不起大哥苦心栽培,对不起那些死难的兄弟,弟有罪!” 认错态度尚可,毕竟是想活命。 卫渊始终没有回应。 直至掉上来一条大鱼之后,直接起身握杆拽起,不知是故意还是什么,总之,他拽了足有片刻功夫,未曾将那条鱼拽上来, “这鱼还真是有劲儿,定是一条大鱼。” 卫渊兴致勃勃的说着。 见状,郭颢犹豫再三,二话不说,突然起身跳入水中,一时间,湖水波澜四起。 他眼疾手快的顺着鱼线,抓住了那条大鱼,露出水面,双手捧着那条鱼,故作傻笑般看着卫渊, “大哥,果真是一条大鱼。” 陈大牛笑了笑,“得,还是落水了。” 卫渊将手里的鱼竿扔到一旁,而后蹲在岸边,看着在水中不停扑通的郭颢,笑问道: “看来,你这个水军统领,还是很懂水性的嘛。” 后者道:“有赖大哥栽培。” 卫渊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他,也没有让他上船。 他就只好不停地游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体力渐渐耗尽,甚至都开口呛水了。 在其身后,有几艘小船也开始靠近他,船只上的人,是几名漕帮的江湖人士。 郭颢纵然是体力快要耗尽了,但他仍是用着最后的信念,死死地将那条大鱼握在手里。 甚至担心待会儿要是没了体力,松手将鱼儿弄跑,他还用指甲狠狠地扣进鱼鳃里。 又过了会儿,郭颢撑不住了,“大哥救我!” “唔——” “救我——” “.” 每说一句话,都会喝上一口湖水。 渐渐地,他感到身体越来越沉重。 过了会儿,彻底撑不住了,头部逐渐没入水中。 这时,陈大牛豁然起身,“大哥.” 林兆远也是微微皱起眉头。 卫渊向不远处的漕帮兄弟招手。 顷刻间,那些自幼便在江河湖泊中摸鱼打滚的好手,纷纷犹如鲤鱼打滚般没入湖中。 仅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郭颢给捞上了一艘船里。 随后,他们便开始按压郭颢腹部,让他将喝进腹内的湖水吐出来。 卫渊看着几近昏迷的郭颢,面无表情道:“鱼给他了,他这么喜欢跪,让他醒来以后继续跪着。” “如果那些世家商贾看到了,笑话他,就让他们饿上几顿。” 总之,只要是到了这艘船上,那些人的生死,便彻底由卫渊掌控。 他,说了算。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大哥若是至尊,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卫渊让郭颢跪着,是为了要惩罚他,说到底,这是自家兄弟的事。 但旁人若是因此而嘲笑他,卫渊肯定是不答应的,毕竟,自家兄弟的颜面,岂不就是自己的颜面? 郭颢在自己面前态势摆的再低,也是在自己面前,不是在其他人面前。 不消片刻,郭颢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花船上长跪不起。 此时,被卫渊邀请来的诸多世家商贾们,也是瞧见了这一幕,他们没有当着郭颢的面嘲笑他,但背地里的嘲讽,肯定是少不了的, “还以为,他真的在东南只手遮天了,不还是要听卫侯的话?” “对我耀武扬威,怎么在卫侯面前,却像是夹着尾巴的狼?” “不过尔尔.” “.” 他们倒是想当众表现出来对于郭颢的嘲弄,毕竟,落井下石这事,他们平日里就没少做。 而且,他们这些人,哪个没有受到郭颢的威胁? 如今看到他遭殃,他们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有个商贾倒是表现出来了,特意来到郭颢身前,耀武扬威的说着: “郭帅,郭指挥使,您怎么跪在这里了啊?您的身份,谁敢让您跪着啊?” 看似是在为郭颢打抱不平,实则,内心里满是对郭颢的嘲讽。 后来,这个商贾就被陈大牛扔到海里去了。 至此,没有一个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 直至深夜,郭颢还在跪着,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似乎都没了知觉,但毕竟是武夫出身,有底子在。 所以,倒是还能撑着,但一直跪着也不是個事啊,究竟要跪到什么时辰? “远之,能否向大哥说说,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郭颢哀求道。 陈大牛摇头道:“让你跪着就跪着,大哥还真能让你跪死不成?” 卫渊让郭颢长跪不起,其实还有一个心思。 那就是告诉满船的商贾,海运或者东南,到底是谁说了算。 待他跪到夜半时分,林兆远才走出船舱,向郭颢说道: “大哥说了,你可以不用跪着了。” 听到这番话,郭颢才松了口气,刚说要起身时,却感到下体产生一种无力感,无论如何,都是站不起来,他无奈地看向林兆远, “兆远,扶我一把。” 林兆远将他搀扶起来。 他捶打着自己的双腿,苦笑一声,询问道:“大哥,还说了什么?” 林兆远摇了摇头。 郭颢又问,“大哥还在动怒?” 林兆远直言道:“若你是大哥,你当如何?” 郭颢无言。 陈大牛道:“好了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咱哥仨好不容易相聚,一块喝一杯?” 郭颢道:“兆远,喝一杯吧?” 林兆远摇头道:“累了,改日。” 郭颢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陈大牛道:“他不喝,咱俩喝。” 林兆远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无奈,代州的哥几个里,也就陈大牛敢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与郭颢喝酒了。 待回到船舱里,他将郭颢与陈大牛吃酒的事情告知卫渊。 后者没有任何神情上的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林兆远也没有再说什么,离开此间,返回自己的住处歇着。 不知过了多久。 仍旧站在船板上吃酒的二人,此刻都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陈大牛一脚踹翻身前空着的酒坛子,晃晃悠悠站起身来,道: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俺虽然不知东南的情况,但俺也知道,卫大哥每年给东南四五十万两真金白银,这些钱,不够你用吗?” 卫渊为了犒劳东南水军将士,每年会自掏腰包,三十万到五十万两不等。 当然,这笔钱,是给心腹,是为了培植心腹。 郭颢又喝了一大口酒,闷闷不乐道:“这天底下当官的,有几个不贪的?大哥给的钱,我没要过,都给手底下兄弟了。” “我也没想贪大哥的钱财,我要的,是那些世家商贾的钱财,让他们再吐出一些利,有何不可?” 陈大牛无言。 郭颢继续道:“大哥忒小题大做!” 闻声,陈大牛猛地一皱眉头,直接狠狠踹了他一脚,“你他娘放什么屁?” 郭颢一惊,“是我说错话了。” 陈大牛道:“今日晌午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是大哥要杀伱,我会亲自动手,给你一个痛快,绝不让你受罪。” 郭颢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对于他来说,完全可以用‘心惊胆战’四个字来形容。 陈大牛朝着他摆了摆手,“醉了。” 他朝着船舱里走去。 郭颢不为所动,喃喃道:“咱们哥几个,其实最聪明的,是你。” “咱们那位大哥要身居至尊位,第一个死的是我,最能善终的,是你。” 闻言,陈大牛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郭颢的背影,眉头深深皱起,脸色愈发难看, “你你醉了!” 说罢,陈大牛当即离开此间,不敢有丝毫犹豫。 郭颢哼了一声,看着平静漆黑的湖面,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人生在世,谁不为己?” —— 翌日,汴京城,皇宫。 赵祯仍旧躺在龙榻上。 皇城司都指挥使燕达前来汇报,说是卫渊在苏州太湖邀请东南商贾相聚。 这件事,瞒不住的,与其让御史发现了,上劄子参卫渊。 倒不如自己来说。 这样的话,主动权,最起码还在自己手里, “官家,邀请的是一些曾经为推动海运开启而出力的商贾,兴许,卫侯爷这么做,是想感谢他们。” “毕竟,海运的顺利开启,离不开那些支持国策的商贾。” 要是御史来说的话,就会说卫渊有官商勾结的嫌疑,如此一来,可就是大罪了。 但是,现在经过燕达这么一说,反倒是有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感觉。 闻声,重病不愈的赵祯当即勃然大怒, “他要做什么!他一个武勋,勾结那些商贾作甚!” “他以为他是谁?还将那些商贾都请到一艘花船上?” “查!给朕查!” 自从年关过后昏厥,哪怕是将两相革职那天,赵祯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武勋,勾结商贾,所求无非是钱财,可卫渊要那么多钱作甚? 真当国法是摆设? 赵祯话音刚落,竟是剧烈咳嗽起来。 燕达也极少见到他这般动怒,连忙跪地叩首道:“请官家息怒!” “请官家放心,卫侯宴请东南商贾一事,皇城司定追查到底!” 听到这里,赵祯的脸色才近乎平缓下来,道:“他缺钱,朕可以给,但,这钱,他不能主动伸手去拿!” 卫渊之于赵祯,岂不就是郭颢之于卫渊? 卫渊在苏州太湖的商船上邀请众多商贾,看似是与郭颢唱戏,但郭颢够格吗? 他是在与赵祯唱戏! 待燕达离开皇帝寝宫后,朱总管假借调度宫内太监值守为由,也离开赵祯身边。 他追上燕达,问道:“燕指挥使啊,卫侯爷这事,您该怎么办?” 燕达道:“卫将军何等聪慧?我实在不知,他为何要这般高调行事.” 若真有什么情况需要告知那些商贾,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租个大花船,还将江南第一名妓谢玉英请到船上去吧? 朱总管问道:“燕指挥使的意思是,卫侯爷这么做,是刻意为之?” 燕达点头。 朱总管皱眉道:“为什么啊?” 燕达摇头不解。 朱总管道:“这时候,燕指挥使可要多帮衬着卫侯爷啊。” 燕达笑道:“朱总管请放心,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朱总管颔首目送。 待燕达返回皇城司以后,就问向几名心腹, “顾千帆是不是已经从代州回来了?” 其中有一名心腹抱拳应声道:“刚传来的消息,顾指挥使不日便可回京。” 燕达叹了口气,“等他回京,让他来见我。” 卫渊重视顾千帆。 那么,调查他与商贾勾结之事,倒不如让顾千帆去做。 汴京城外。 张桂芬坐在马车里,已经等了足足半日。 按照代州那边传来的消息,郭颢父母,将于今日抵达京城。 大概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张桂芬才远远瞧见由几名侍卫护送的郭颢父母。 她当即下了马车,徒步迎上前去,朝着二人施礼道: “桂芬见过二老。” 他们二人均是第一次来京城,也是第一次见到,像是张桂芬这样的天之骄女,心中感慨万千,连忙向张桂芬陆续开口道: “侯夫人,您客气了,要不是您与侯爷,我家颢儿,不会有今日这般成就。” “不知侯爷请我们来京,所为何事?” 二老明显有些心惊胆战的意味。 张桂芬笑道:“侯爷最近正在江南游山玩水,见到了郭颢兄弟,听郭颢兄弟提及,二老从未来过京城,侯爷就想着,请您二老来京城好好享享清福。” 闻声,郭父心中感激不已,连忙作揖道:“侯夫人,您与侯爷实在是客气了.我们郭家,何德何能,能得侯爷与侯夫人这般看重” 张桂芬作势将郭父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客套的话,二老就不必说了,我已在府中略备酒菜,给二老接风洗尘。” 就连郭颢父母都知道,他们能来京城游玩,他们的儿子能做一军指挥使,成为东南柱石,离不开侯府的支持。 可偏偏郭颢却将卫渊立下的规矩视若无睹。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宴会开始,极尽奢靡 嘉佑七年,六月初旬。 待卫渊想要邀请的商贾,差不多都已经到了的时候,卫渊才开始正式举行宴会。 不算像谢玉英这样的名流艺伎,就说其余一些模样、身段都不错的娼妓就约有上百名。 算是将苏州境内,有名的一些妓女都请到了花船里。 当然,这是吴王的手笔,与卫渊无关。 但名义上,毕竟是由卫渊统筹谋划,所以,如今江南各地的百姓,在知晓此事后,都说卫渊是极尽奢靡,恐有玩物丧志的风险, “咱们那位忠勇侯,是何等的英雄盖世?然而,功高震主啊!” “是啊,卫侯自被官家革职后,就来到了咱们江南玩乐,这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啊!” “官家这事做得.唉,不可说,也不敢说。” “卫侯为国朝忙碌多年,玩一玩,倒也无妨。” “怕就怕,至此后,世间再无凭借一柄关刀,就压得辽夏两国抬不起头的英雄豪杰了。” “.” 这几乎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们普遍认为,卫渊包下一个花船用作消遣,就是对朝廷心灰意冷了。 他们越是这样传闻,反倒是对卫渊就越是有利。 此刻,苏州太湖的花船上。 最后一个前来的商贾乃是海州的二房海家之主——海清。 待稍晚些,约莫戌时左右。 整座花船,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无论是船板上还是船舱里,随处可见商贾与艳妓在谈情说爱。 甚至有些早已吃醉酒的商贾,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就将一名娼妓的衣裳扒光。 那娼妓不仅不曾反抗,甚至还很迎合,光着身子以后,就在那些有钱大佬面前,扭动着妖艳的身姿与胸脯。 整座花船,在一时间,都被欲望二字填满。 但是在花船的主船舱里,也就是谢玉英献艺的阁楼所在,倒是不曾发生这样的事情。 尽管那些娼妓施展浑身解数,想要勾引那些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商贾大佬,可他们仍是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卫渊的到来。 这间阁楼里,除了十余名商贾之外,还有林兆远、郭颢、陈大牛三人。 陈大牛倒是玩得很开,左拥右抱,时不时将几名女子唤到身前,蒙着眼,用自己的手来比量哪个女子的大一些或是去猜方才是哪个女子坐在自己身旁。 若是猜错了,他便要喝上一杯酒。 陈大牛这边玩得不亦乐乎,郭颢倒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他的身边只坐着蒙着半张脸的赵蒹葭,除此外,便再没叫什么艺伎前来伺候着。 郭颢压低了声音,问向赵蒹葭,“你此前常在京城,可见过我那大哥?” 如今,赵蒹葭已将头发盘起,显然是与郭颢有了夫妻之实,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身子紧挨着身子,真宛若新婚夫妻一般。 “自是见过的,不过,倒是不曾怎么往来。” 赵蒹葭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郭颢释然道:“我那位大哥乃是武将,你们这些女子,见他的机会,自然是少。” 赵蒹葭轻轻点头,为他倒了杯酒,亲自端给他。 见状,他笑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赵蒹葭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深情地看着郭颢的眼睛,并且还大胆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脯上,笑呵呵说道: “那些妖艳贱货,与我相比如何?” 郭颢连忙正色道:“与你自是不能相比,你是天之骄女,是宗室女子,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的荣幸,也是我郭家的荣幸。” 赵蒹葭闻声一愣。 原来在这個世界上,仍是有人将她视为宗室女子。 她神情略显伤感。 见状,郭颢道:“待我挺过这一关,我就娶你为妻,风风光光的,把你迎进我郭家的大门。” 赵蒹葭只是在瞬间感到一丝惊喜,但很快,眉头便垂落下来,强颜欢笑,应了声‘好’。 林兆远那边,也有两名娼妓伺候着。 一开始,他是接受不了的。 后来,还是卫渊给他说,“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军指挥使,将来更有希望身居高位乃至成为中枢大臣,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游戏,伱要学会适应。” 如此,林兆远才主动要了两名模样不错的娼妓过来伺候着。 此时,待一波又一波的艺伎纷纷登台献艺之后,已经有些商贾巨擘坐不住了,陆续朝着林兆远等人敬酒, “不知卫侯爷何时到来啊?” “是啊,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尽快的将事情商议好.” “.” 他们想着,今日出结果,明日就离开这艘花船。 毕竟,他们若是继续逗留,难免会引起一些风言风语,若是被朝廷给盯上,人家身为侯爷,自是不惧。 可他们呢?布衣商贾,朝廷巴不得寻些由头抄他们的家呢。 或许是他们问得烦闷了,林兆远不得已起身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请诸位稍安勿躁” 话还没说完,就见卫渊在几名亲卫的陪同下,缓缓来到此间。 一瞬功夫,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包括那些正伺候他们的娼妓们,齐齐朝着卫渊作揖, “见过卫侯。” “拜见.” 卫渊一一环视众人,目光在赵蒹葭的身上略有停留,随后,朝着众人点头笑道: “本侯来迟了。” 其中一名来自福州的商贾连忙作揖道:“卫侯,您言重了。” 卫渊道:“都坐下吧,至于有什么事,喝完酒再说。” 一众商贾见到他出现,那不安的心思,才算是稳定下来。 只要他来了,他们便不慌了,即使今夜喝上整整一夜,他们也毫不在乎。 怕的是,他们来了,卫渊却不来。 主心骨一旦来了,他们自然也就不慌了。 卫渊坐在主位之上,朝着一名艺伎吩咐道:“请谢玉英谢姑娘前来吧。” 没过一会儿,早已准备妥当的谢玉英抱着一把琵琶缓缓走来。 在她的身后,还有三十余名艺伎。 这一次,谢玉英没有蒙面,盛妆出席。 不少人都被她的盛世美颜所吸引。 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瑕疵,十指细长,身段婀娜,气质出尘。 若是一些被色欲熏心的人来此,只怕光是看到她的手指,都会感叹一句,这要是握住自己的 那真是一种享受啊。 而此刻,谢玉英的手指,正握在琵琶上。 开场之前,卫渊举杯,向众人说道:“昨日谢姑娘找到本侯,说是要献破阵曲,本侯本是要听十面埋伏,后来一想,这破阵曲,倒也应景。” “诸君,且随本侯饮了杯中之酒,共听谢姑娘所弹奏的破阵曲。” 说罢,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紧随其后。 紧接着,卫渊就朝着谢玉英点头。 后者示意,顿时弹奏琵琶。 而跟随她前来的那些艺伎们也是纷纷献艺。 充满肃杀之意,令人血脉沸腾的曲子,顿时传荡开来。 卫渊缓缓闭上双眼,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似在享受着这首曲子带来的魅力。 其余商贾等人,则是全无听曲之意,而是反复的念叨着卫渊方才所言,进而忍不住的小声议论道: “卫侯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应景?” “是啊,破阵曲应景?这是要破谁的阵?” “难道是那郭颢的?” “郭指挥使刚来时,卫帅就已经将他的‘阵’给破了。” “.” 秦王破阵乐,需要有人舞,有人弹奏。 但因为花船空间有限,想要将这首曲子的魅力彻底释放开来,至少是要在船板上。 可是夜晚时分风高浪急,为安全起见,卫渊决定让谢玉英取消舞,只奏乐。 但仅是这曲子,也颇有一种荡气回肠的感觉,仿佛让人置身在千军万马当中,忍不住的要与敌厮杀。 弹奏到高潮时,似是将被汉家儿郎埋藏到心底里好战之血唤醒。 就连一些商贾,都想着握着利剑去收复燕云,去攻打西夏。 “好!” 陈大牛拍手称赞。 一些商贾们,也跟着叫好起来。 待一曲终了,谢玉英缓缓起身,朝着众人深深作揖。 卫渊唤来吴王亲信赵老伯,笑道:“赏。” 赵老伯作揖道:“诺。” 反正赏赐那些艺伎的钱财,出自吴王,并非是他的手中。 谢玉英恭敬施礼道:“谢侯爷赏,不知侯爷可还有想听的曲子?奴家为您再弹奏一曲?” 卫渊摆了摆手,“先歇一歇吧,稍后有你要唱的。” 谢玉英点头,缓步走下台来,竟是来到卫渊身旁,道:“侯爷,不知奴家可否坐在这里?” 其余二三十名艺伎,陆续留在台上献艺。 卫渊虽未回应谢玉英,但是也不曾拒绝她的好意。 索性,就跪坐在他身旁,为他倒酒。 谢玉英的身上没有寻常娼妓那种浓厚的胭脂气,倒是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气味。 她坐在卫渊身旁,直接将坐在郭颢身边的宗室女子赵蒹葭都给比了下去。 “侯爷,不知奴家方才弹奏的那曲子,可有不对的地方?听林将军说,侯爷常听这首曲乐,想必对这首曲子颇为了解。” 谢玉英贴在卫渊身旁,认真询问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因为左脚踏进‘衙门’被抄家 谢玉英来这里的任务只是献艺。 无论最终弹奏的曲子好坏,其实对卫渊与这艘花船上的人来说,都无所谓。 他们齐聚一堂,是为了她的名气,只要她在这里,他们就有上百个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她的名气,被卫渊与吴王拿来利用,她又何尝不知? 她只是一名艺伎,无法左右自己的命数,或许就连她都不清楚,为何要那样询问卫渊,难道是. 自今日后,还想向他弹奏一曲?她不知道,离开这艘花船,还有无再相见的机会。 她幻想过很多次,为国戍边的大英雄,应该是怎样的? 高大、伟岸、不似凡人,什么样的词汇她都想过,但只有真见到了,才会从心底里感叹,原来英雄,是这样的。 待两个时辰过去以后。 卫渊兴许是感觉到谢玉英累了,是的,在弹奏完‘破阵乐’之后,仅是稍作休息,便又陆续弹奏了两个时辰。 纤细的十指都开始微微发颤。 又或许卫渊注意到,在这间阁楼里的世家商贾们听累了。 他才缓缓站起身来,挥了挥手,示意谢玉英下去休息。 见状,众人不由得神情一怔,连忙坐直了身子,因为他们知道,这场聚会的真正意义,要来了, “不愧是卫侯,江南境内,谁若是想请谢玉英谢姑娘弹奏一曲,那已是了不得,可这位谢姑娘,却为您整整弹奏了这么久,当真是难得。” “是啊,若非卫侯,我等今日,只怕听不了这么久的天籁之音。” “多谢卫侯。” “.” 谢玉英在江南很有名气,而且据卫渊猜测,她背后真正的东家,可能就是吴王。 要不然,一名艺伎,没有理由,能够每日拒绝那么多盛情邀请的江南大户。 她只是个艺伎而已。 而整座江南,能够撑起她这么做的,也唯有吴王。 寻常人想听她弹奏一曲便是极难,别说弹奏两個时辰了,正因此,她这个江南花魁的名头,才显得更为难得。 除了谢玉英之外,在这间阁楼里的女子,包括赵蒹葭在内,都已离去。 卫渊开始步入正题,“虽说本侯如今已被革职,但说到底,这东南的事情,是由本侯亲自所定,因此,本侯被革职之后,第一时间,来了咱们江南。” 话音刚落,就已有商贾坐不住了,此人乃是杭州丝绸产业的大户,名为‘李佑才’。 据杭州当地人说李佑才有钱之前,是个读书人,可是才华不够,连乡试都未中榜,只好入赘一商贾人家,慢慢的做起了商贾生意。 后来不知怎么了,论丝绸这一块的生意,他似乎没了对手一般,越做越大,直至做到杭州丝绸产业的第一。 但他内心里,更愿意做个读书人,希望自己的后代子孙们,都能有才华,故而更名为‘李佑才’,至于更名之前叫什么,很多人都已忘记了。 “按理来讲,一些话,我一介商贾,是没资格在您面前说三道四,但想必卫侯请我们来,也是想听我们说说东南海运的事情。” “如今海运已开启一年有余,一年来,我们完全是按照当初您定下的规矩,我等得五成,市舶司得两成,地方官府得一成,您得一成半余。” “我们可是完全按照您的规矩行事,可如今.有人狮子大开口,要坏了这规矩,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 “卫侯不妨直言,您将我等聚在一起,是想重新定个规矩,还是按照以前法子来办,若按照以前的规矩行事,那这坏规矩的人,又当如何?” 李佑才敢那么讲话,显然,背后是有人撑腰,至于这背后之人是谁,卫渊不在意,也不想过问。 除了给市舶司、官府与卫渊的利润外,还留有半成,那半成是救命钱,谁也不能动。 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那半成利,就是交代。 郭颢听到他所言,脸色明显阴沉下来,孤自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卫渊看向他人,“还有人要说什么?今日将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是要让大家有什么说什么,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一听,心中也没了丝毫胆怯,陆续开口道: “卫侯,实不相瞒,我等做生意,也都有难处,既要给朝廷税收,又要养活手底下办事的,某位张口就要从我们身上夺一成利,让我等还怎么活?” “是啊,若是一年给些孝敬银子也就罢了,毕竟,那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可凡事,不能太绝吧?” “江南各地的许多商贾,都不敢做海运的生意了.这.这还叫我等如何做事!” “.” 他们就怕没有将郭颢的名字说出来了。 自卫渊来到江南,他们就在等着,卫渊这位东南海运主事人是个什么态度。 当初的规矩是他定下的,如今,他的人再坏规矩,要不要给个说法? 虽然卫渊已经被革职,但很多人,包括但不限于他们,谁不知,那只是皇帝做个样子? 不日,卫渊仍旧会被重用。 或者,是等到新皇登基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卫渊这杆大旗,都不会倒。 卫渊又何尝不心悸于他们的想法? 他看向来自海州的海家主海清,问道:“海家主,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闻声,海州缓缓起身,不动声色的作揖道:“任凭卫侯决断,我毫无怨言。” 已经有太多人说了他想说的话,此时他说什么,其实都不重要,倒不如.选择独善其身一些。 卫渊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众人只好齐齐作揖,“任凭卫侯决断.” 卫渊笑了笑,“郭指挥,你意下如何?” 郭颢单膝下跪道:“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弟,绝不再坏规矩!” 卫渊笑道:“既如此,之前的规矩如何,现在就还如何,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都是纷纷松了口气,他们怕就怕在,卫渊会心向着郭颢,继续压榨他们, “卫侯所言极是,您当初定下的规矩,不能轻易更改。” “在下听卫侯的,卫侯说什么,就是什么。” “.” 郭颢保持沉默,他已猜到了是这样一种结果。 卫渊继续道:“但诸位也知道,如今东南水事,是由咱们这位郭指挥说了算,倘若我今后离开江南,咱们这位郭指挥又反悔了,可该如何是好?” 郭颢心中一急,“请大哥放心,小弟.” 他话还未说完,卫渊就已来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闭嘴。 郭颢只好再一次低头沉默。 随后,几名商贾就开始陆续说了起来, “卫侯.您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南,得将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以后再走吧?” “是啊,正如你所言,要是.” “.” 卫渊正色道:“本侯有个折中的法子,每年,各家商贾,拿出三万两银子来,孝敬咱们郭指挥使。” “将来无论是谁做了水军统帅,你们依旧按照这个法子去孝敬,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一家三万?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多家加起来,可就奔着二十万两雪花银去了啊! 宰人也不能这么宰吧? 李佑才深深皱眉道:“卫侯,三万两孝敬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多? 卫渊冷笑一声,“诸位要识趣,一家三万两而已,不多。” 说着,站在此间的虎卫,已经将腰间宝刀拔出鞘来,寒光凌厉,使众人不由得胆寒起来。 随后,卫渊着重的看向海清。 后者明白他的意思,咬牙作揖道:“卫侯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渊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都到这份上了,谁敢说个不字? 虽然他们不信,卫渊真的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他们这些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 但,他们不想因为这件事,就草率的得罪卫渊。 而且,此刻还是在太湖上。 即使有异议,也该离开太湖之后再行事。 索性,众人便纷纷应了下来。 这间阁楼里的世家商贾们,需要一人三万两,至于船上其他那些商贾,少说一人也要掏三千到一万两不等。 这些银子,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随后,这些商人们便就离开此间,返回各自住处休息,待明日一早,离开太湖。 阁楼里。 卫渊看向郭颢,面无表情道:“他们给的那些银子,不都是给你的,留一部分补贴跟随咱们死难的那些袍泽弟兄的家人,还有一部分送到京城。” 他没有说确切让他拿多少银子。 每家商贾给的钱是定性的,卫渊大概能猜到,郭颢会收多少孝敬钱。 是以,郭颢给多给少,全凭他的心意。 这心意若是少了,卫渊对他的兄弟情分,自然也就少了。 见没了外人,郭颢才跪倒在他面前,不停地磕头认错。 卫渊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让林兆远将他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 “贪财没有错,但人不能因为野心就坏了规矩。” “大牛有句话说的不错,咱们哥几个,有今日不容易,可千万别见了血,才方知悔改。” 郭颢能够感到他的语气里充满不善,心惊胆战道:“大哥放心,经过此事,弟真的错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卫渊冷笑道:“你现在是家大业大,我现在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管不了伱了。” 闻言,郭颢竟是又跪了下去,重复着方才叩首的动作,“大哥,小弟已然知错,请大哥原谅!” 卫渊摆了摆手。 他再次被林兆远拉了起来。 卫渊开口道:“听闻叛王之女已经成了你的女人?你还想娶她?” 郭颢心头一惊,“若是大哥认为她的身份有碍,明日明日我便赶她走.” 卫渊看着他不说话。 他内心里愈发慌了神,“大哥的意思是要让要让小弟杀了她” 卫渊笑了笑,“你也该成家了,罪王之女已得官家宽恕,如今官家身体抱恙,娶她的事,别太着急。” 郭颢面色一喜,“谢大哥成全!” 卫渊道:“终归到底,这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顿了顿,他盯着郭颢的面庞,沉声道:“你爹娘已被我差人接到汴京,让他们二老在京城居住一段时日,可好?” 郭颢心慌不已,“大哥.小弟明白大哥的意思,我爹娘这辈子做梦都想去一次京都,如今,大哥也算是为他们圆梦了”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这时,陈大牛忽然开口道:“大哥,您既然已经决定,要向他们要钱了,为何不多要一些?他们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商贾,借机敲打敲打他们,又不是不可。” 卫渊摇头道:“他们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咱们没必要将他们彻底得罪,再说,咱们的根也不在江南。” 陈大牛若有所思。 卫渊看向林兆远,“查查那个叫做李佑才的。” 后者抱拳道:“吴王将登船商贾的名册以及他们的详细背景早已记录下来,卑职这便去拿来给侯爷。” 说着,就已退出此间。 期间,卫渊一直在阁楼里静静地等待着。 郭颢像根木头一样,矗立在原地不敢妄动。 陈大牛倒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耽误。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林兆远去而复返,将有关李佑才得档案递到卫渊跟前。 后者详细看了看,“原来背靠廉国公。” 林兆远道:“看来,这位廉国公并不清廉。” 卫渊道:“找找李佑才犯下的事,办了他。” 林兆远道:“听闻他来太湖,并非是走水路,而是坐马车。” 坐马车? 卫渊冷哼道:“即非官吏又非勋贵,谁给他的胆子,敢坐马车?照此为由,告诉杭州刺史梅挚,抄家。” 因为坐马车而被抄家? 古往今来独一份吧? 大周律法里写得很清楚,商贾不可乘坐马车,只能坐轿子。 林兆远微微皱眉道:“廉国公那边” 卫渊道:“廉国公不是有个嫡子赋闲在家?让长志看着安排一下。” 林兆远作揖,“诺。” 顿了顿,陈大牛好奇问道:“那杭州刺史能帮咱做事?” 卫渊笑道:“上次来东南时,梅挚以为得罪了我,处处向我献殷勤,还跑到福州来见我,被我闭门谢客。” 陈大牛恍然,“他为了不得罪侯爷,只能抄了这李佑才家,只是,大哥为何要抄他家?” 卫渊笑道:“不是你刚才说,要敲打敲打他们吗?” 陈大牛愕然。 敲打不是抄家啊。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谢玉英跟随,你准备怎么查我? 谁也不知卫渊为何突然要抄一名商贾的家。 但既然有了吩咐,林兆远便就照做,是以,当夜便就乘坐小船离开太湖前往杭州去见刺史梅挚。 翌日,待一众商贾在花船中用过午膳之后才相继离去。 他们结伴而行,一艘小船上,至少是有六七名商贾在,相互间议论纷纷, “三万两银子的孝敬钱,咱们到底给不给啊?” “傻子才给,咱们在京城又不是毫无人脉,大家伙齐齐发力,狠狠参他一本!” “还有那个郭颢!” “没错,这二人狼狈为奸,官官相护,将我等已逼至没有生路的境地!” “如今卫渊已被革职,空有爵位,如今扳倒他的大好时机!” “.” 然而,待他们一同前往岸上时,杭州刺史梅挚已经亲自带队过来。 整整半夜,快马疾驰,总算是用最短的时间来到此处。 “梅刺史?” 有杭州的商贾见到他,热切的上前去打招呼, “梅大人怎么来了?” “见过梅刺史” “.” 梅挚不理会他们,而是看向刚刚靠岸的李佑才,直接吩咐左右,“拿下!” 一时间,差役蜂拥而上,直接将其扣下。 李佑才瞬间慌乱,“梅刺史?您这是什么意思?” 梅挚看向一众商贾,大声道:“李佑才无视国法,匿税走私,罪无可赦,按律抄家!” 谁? 李佑才? 偷税漏税?还走私? 这哪跟哪啊! 李佑才大叫道:“冤枉!我何时违背过国法?” 梅挚冷哼道:“只怨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将他嘴堵上,押回杭州!” 得罪了.? 这一刻,所有商贾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李佑才得罪了谁啊,竟要被抄家? 他们忽然想起昨夜李佑才在花船里说出的那番话,顿时恍然大悟。 随后,众人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三五成群,上了马车,到没人的地方,又聚首议论起来, “李佑才说被抄家就被抄家了,卫侯好厉害的手段啊!” “卫渊就这么无视国法?” “国法?人家是中枢大臣,将来又是新皇辅臣,人家就是国法!” “诸位,话不多说了,我这便回去准备三万两的孝敬钱。” “这就认栽了?” “不认能如何?我可不想像李佑才那样被抄家!民不与官斗!这年头,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 “.” 对卫渊来说,杀一个有钱的商贾远比杀一个平民要简单多了。 真要是用心去查他们,有几个是干净的?随便找几条罪名就能给他们定罪。 但平民一向遵纪守法,反而不好下手害之。 不过,有趣的是,最起码朝廷在明面上要视平民为人命,而一些商贾却视平民为草芥。 此刻,花船也已逐渐靠岸。 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那么这個戏台,自然不用继续留在太湖上了。 卫渊也要趁此时机巡视东南水军,瞧瞧郭颢这一年多以来,究竟背着自己都做了什么事。 此时,他正站在船板尽头,欣赏着太湖风光。 花船上的一部分艳妓也准备行李离去。 另有一部分本就在花船中,所以倒是不用离开。 谢玉英来到卫渊身后,向他请辞, “侯爷,这些时日,有劳您照拂,奴家感激不尽。” 卫渊回首,看着柔情似水的谢玉英,莞尔一笑道: “答应你的事,本侯记着,不日,就差人去寻杨无端。” 本以为对方听到这句话会颇为激动,谁知,却极为淡然的应声道: “侯爷不必去寻杨先生了。” 卫渊好奇道:“不用了?为何?” 谢玉英大胆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颗心脏怦然急速跳动着,仅是片刻间,脸色竟是有些红润, “能见到侯爷这样的大英雄,还何须见一书生” 卫渊愕然,笑道:“听闻你常唱杨无端的词。” 谢玉英道:“那是之前,今后,奴家只唱边塞曲。” 说着,她还用着一种极其深情的目光看着卫渊,似乎随时都能向卫渊投怀送抱似的。 “罢了,谢姑娘好走,有缘再聚。” 卫渊朝着她摆了摆手,这时,花船已经靠岸。 谢玉英有些不舍的点了点头,正准备与自己的两名奴婢下了花船时,她突然猛地回首,再次看向卫渊。 后者好奇道:“谢姑娘还有事?” 谢玉英鼓足了勇气,深深作揖道:“听闻侯爷奉旨游玩江南,身边定需要女子服侍,若.若侯爷不弃,奴家愿追随侯爷,跟在侯爷身边。” 自在江南声名鹊起之后,她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过,将来也许不会再有。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即使再红火的艺伎,到头来,终归只是艺伎而已,难不成,要为他人唱一辈子曲? 为世人唱曲,不如为一人唱曲。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卫渊。 话说回来,谢玉英的曲,魏行首的舞,当真为世上双绝。 待谢玉英话音刚落,就已见她跪倒在地。 恰恰这时赵蒹葭跟随郭颢走出船舱,见到了这一幕。 前者微微皱起眉头,心想,“我乃堂堂宗室女子,想要留在他身边,都是千难万难,你一介娼妓,凭什么?” 这时,卫渊朝着谢玉英笑道:“留在本侯身边?本侯身边多为男子,恐留你不便。” 后者道:“奴家愿只身追随侯爷,绝不会给侯爷惹上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倒是也难为她了,毕竟是一女子。 陈大牛站在卫渊身旁,呵呵笑道:“大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卫渊笑道:“罢了,让你那两个婢子也跟着吧,大牛,给她们准备一辆马车。” 陈大牛点头,“好。” 谢玉英心中一喜,“谢侯爷,终此一生,奴家都将誓死追随侯爷,不改初心,有违此誓,五雷轰顶!” 闻声,卫渊一愣。 需要这么正式么? 她跟随自己,是她的意思,不是吴王的安排? 这. 卫渊方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若是吴王的刻意安排,干脆将计就计,如今看来,倒是人家心甘情愿。 如此,谢玉英便就留在了卫渊身边,从此,世上少了一位惊才绝艳的花魁。 听到卫渊的允准以后,赵蒹葭都快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 相较于那娼妓,自己堂堂宗室女,究竟差在了哪里? 待众人下岸以后,梅挚就前来拜见卫渊, “侯爷,按照您的吩咐,下官已将李佑才此人捉拿归案,至于李家众人,该如何安排?” 说着的同时,他还比了一个手刀,言外之意是,是否要将李家全族屠戮? 卫渊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至于李家财富,你留一部分,其余的,散财于民,救济一些日子难过的百姓,也当做行善了。” 斩草自然要除根,这没什么好说的。 “事成之后,莫要心急,就这几年,我将伱调到中枢。” 卫渊拍了拍梅挚的肩膀,算是给他画个大饼。 梅挚觉得这饼很香,“多谢侯爷了。” 紧接着,他便返回杭州。 与此同时,林兆远接到飞鸽传书,“侯爷,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顾千帆到了,奉皇命来调查您聚东南商贾一事。” 卫渊笑道:“让他去太湖别院等我。” 太湖别院,乃是吴王买来送给卫渊的宅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缮,那座宅子已然焕然一新。 比之苏州刺史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是自己的宅子,来苏州这么久,还没去瞧过。 顺道,在那里见顾千帆。 林兆远道:“顾千帆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刚正不阿,油盐不进,燕指挥使为何要派他来?” 卫渊道:“若是派别人,我反倒是不放心了。” 林兆远好奇道:“侯爷何意?” 卫渊道:“顾千帆想从军入伍许久,本侯一直未应,如今,正好答应了他。” 有好几次,顾千帆都向卫渊提出过要在他麾下当兵的想法。 正好这一次,如了他的愿。 很快,陈大牛那边,就按照卫渊的吩咐弄来一辆马车,专门让谢玉英与她的两名奴婢乘坐。 众人随之前往太湖别院。 马车里,谢玉英的两名奴婢连续小声道: “姑娘,若能追随忠勇侯固然是好的,可就凭他们家的门第,怕是很难给姑娘一个名分。” “而且我还听说,忠勇侯夫人乃是将门之女,行事果断,有李娘子之风,京城女子的名头能传到咱们江南,想必是煞有其事,若将来那位侯夫人不喜姑娘该如何是好?” “.” 闻言,谢玉英也有些惆怅,但她不愿错过像卫渊这般伟岸的男子。 自在江南名声显赫以来,所见达官贵人不计其数,更别说什么江南才子了。 但无一男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卑躬屈膝。 可卫渊是个例外。 古往今来的柔美女子,哪个不爱英雄?谢玉英也不例外。 “既已决定,便不后悔。” “无论将来有多难我都要做他的女人,矢志不渝。” 谢玉英牢牢抱着手里的琵琶。 显然,她也有些害怕侯府里的那位侯夫人。 至于名分之类的,她不奢求。 “这些年,我倒是攒下了些银子,若有机会能跟随侯爷去京城,我便在城外买座宅子,毕竟,以我的身份,若是入了侯府门槛,也是给侯爷抹黑,而且那位侯夫人.” “倒不如咱们自个儿寻个住处,若是侯爷今后能在百忙之中来看我一眼,便是足矣。” 两名奴婢听到谢玉英这番话,都是忍不住地摇头叹息。 在她们眼里看来,以谢玉英的美貌,去哪个达官贵人家中做妾不可? 但如今绝对跟随忠勇侯只怕有的是苦头吃了。 等等 姑娘要花自己的钱买宅子陪着侯爷? 这. 江南那些富贵人家,一掷千金,都想让姑娘陪一夜,姑娘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如今,跟了侯爷,还要倒贴钱?—— 小半个时辰后,太湖别院里。 卫渊带着谢玉英、陈大牛等人在此处闲逛。 待将整座宅院都逛了一遍之后,陈大牛略感惊诧道:“吴王还真是舍得啊,江南地价仅次京都,这么大一座院子,得不少钱吧?” 论此处占地面积,与侯府时无法相比,但在江南,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非后世价值上亿的别墅可比。 卫渊道:“吴王知道我将来有在江南养老的打算,他这也算是提前给我备好了住处。” 说着的同时,林兆远已匆匆走来,“侯爷,顾千帆到了。” 卫渊点了点头,亲自前去相见。 至于谢玉英则返回住处休息。 待来到太湖别院正堂。 卫渊见到了正矗立在原地四处打量的顾千帆, “顾指挥,别来无恙。” 闻声,顾千帆连忙作揖,“卑职见过侯爷。” 卫渊摆了摆手,“你我也算熟人,客套话就免了,坐,来人,看茶。” 在他面前,顾千帆无论坐姿还是站姿,都无丝毫差错。 “侯爷,卑职此来时奉旨调查您聚集东南商贾之事” “卑职不解,以侯爷的手段,行事大可以不必这般张扬,为何.” 顾千帆好奇道。 他性子虽然耿直,可也不傻。 京城各家勋贵的那些心思,他是心知肚明。 所以,在来之前,他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毕竟,一旦要是真查,除了涉及忠勇侯之外,又会涉及多少勋贵?只怕京城都要因此天翻地覆了。 他不敢查,所以,在听到卫渊的邀请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来到此处。 卫渊摇头叹道道:“没法子啊。” 没法子? 顾千帆好奇道:“侯爷此言何意?” 卫渊正色道:“我被革职的事情,天下皆知,官家为何要这么做?是要磨炼我,可天下人都认为,只觉着官家将我革职是做做样子。” “与其让官家思虑该如何磨炼于我,倒不如,我主动给官家一个理由,也不枉官家待我隆恩。” 此话一出,顾千帆顿时面色惊变,豁然起身, “侯爷的意思是说,您是故意为之?此举,意在给官家一个结果或目的?” 说到这里,顾千帆深深作揖,苦笑道:“侯爷何苦要对我说这些.” 卫渊笑道:“说便说了,你不是外人。” “你准备要怎么查我?” 话音刚落,顾千帆冷汗直流,单膝下跪道:“侯爷说笑,卑职卑职” 卫渊起身,笑着将他搀扶起来, “本侯说了,你我不是外人,此间又无旁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震怒,永不入京 太湖别院正堂里。 顾千帆正襟危坐,额头间已浮现汗珠。 显然是被卫渊的那番话吓到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侯爷刻意为之,那要不要如实禀报?揣测圣心,这罪名一旦落实. 嘶! 想到这里,顾千帆再次摇头苦笑,“侯爷,何必呢?何必要告诉卑职.” 卫渊缓步来到正堂外,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千帆,好好查吧,本侯相信你,待将来若有战事起,本侯会将你带在身边。” 闻声,顾千帆喜上眉梢,但旋即又低头沉思起来,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侯爷,不知,您要我怎么查?我应该要怎么查?” 这实际上是一种问题,因为只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卫渊想要怎样的结果。 “本侯包下一整艘花船,请江南名妓谢玉英献艺,又邀请了东南一带数之不尽的达官显贵” “如今,本侯又将那名艺伎留在身边,你觉得,本侯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卫渊反问。 顾千帆再次陷入思虑,良久,他朝着卫渊的背影深深作揖道: “侯爷,卑职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说,您召集商贾是为了图财,您将那艺伎留在身边,是为了图色?” 卫渊点头不语。 顾千帆又道:“卑职明白该怎么查了。” 他当然不会去查卫渊召集商贾的真实目的。 他会在呈递给官家的劄子里写到,是卫渊想要图财,是想让那些商贾承担花船上的一切消费,是卫渊好色,将江南名妓留在了身边。 至于那些海运利益得失,他不会说,也不敢说。 于公于私,他都不该说。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大周离不开卫渊,就像是中原政权一日不能无燕云十六州。 “卑职告退。” 顾千帆就此离去。 待他前脚刚走,林兆远便来到卫渊身前,好奇道:“侯爷就这么放他离去了?他若是乱说话该如何是好?” 卫渊摇头道:“他有想要的东西,这人只要有奢求,有欲望,就会有弱点。” 林兆远又问道:“侯爷这般所为,究竟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很简单,卫渊不想在赵祯这一朝做事了。 他美好的政治前途,他的远大前程,在太子那里,而非赵祯。 如果,他真的只是来江南游山玩水,没有如赵祯所想,表现出自身弱点或是欲望,只怕,赵祯会更放心不下自己。 与其让赵祯寻一个天大的由头给自己治罪,倒不如,表现得贪财好色一些。 唯有如此,赵祯才能放心的将太子托付。 说一千道一万,只因延边军改一事影响太大。 试问,一个太子,由于自身三言两语,就决定大刀阔斧的改制,倘若今后,自身位极人臣,是不是也有能操控未来新君的可能? 以赵祯兴大狱为自家儿子扫清一切障碍的性子,万一对卫渊施以沉重打击,而这个打击,足以让他难以复起,届时,又当如何? 对于赵祯那样的圣主来说,国朝外事,不是非卫渊不可。 太子表现得越听卫渊的话,卫渊就越危险。 与其像個定时炸弹一般,不知赵祯何时找个天大的由头来给自己定罪,倒不如,自己选个不大不小的罪名送到赵祯面前。 皇城司的其他人,卫渊都不太熟悉,也不敢信任,可他却对顾千帆了若指掌,顾千帆想要从军入伍,燕达岂能不知? 因此,燕达将顾千帆派到了卫渊身边。 至于其中的种种细节,卫渊不愿向林兆远解释。 后者见他沉默下来,索性也不再询问。 顿了顿,后者突然开口道:“算算日子,小伯爷与大姑娘即将到周礼,侯爷不打算回京都瞧瞧吗?” 卫渊忠勇侯的爵位,并非是世袭罔替。 他若死了,卫弃疾只能继承‘忠勇伯’的爵位。 抓周礼,这当父亲的若是不在跟前,难免缺了什么。 但是,此时,卫渊难以回去。 “我早已与桂芬说了,孩子抓周礼这件事,由我老师代为举行。” 接下来,卫渊还需要巡视东南水军。 如今被革职以后,他真正势力的来源,其实只有两个,其一荡虏军,其二就是东南水军。 只要是这两个方向不出问题,他随时都能够拉出一支十几万的军队来。 这是安身立命之本。 稍晚些,卫渊来到住处,命人烧好热水,打算沐浴更衣。 太湖别院里有不少吴王买来的婢女,日常负责打扫宅院。 所以,在他沐浴期间,倒是有两名婢子在贴身伺候着。 身为忠勇侯,对于这种待遇,早已是见怪不怪。 他坐在浴桶中,摊开双臂,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热水的浸泡。 没过一会儿,忽然感觉到肌肤上传来轻微的冰凉之意,细细感受,那种手指滑动肌肤的快感瞬间涌上心头,颇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卫渊开口道:“无需伺候本侯搓身,在旁站着即可。” 随后,耳旁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好。” 嗯? 谢玉英? 卫渊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此刻站在自己身旁的谢玉英,“不去好生歇着,来这儿作甚?” 后者低头羞涩道:“奴家说了,要伺候侯爷,自然是要履行。” 卫渊见她只是穿着一身薄薄的纱衣,隐隐透着白嫩如雪的肌肤,赤足着地,当真是好一个尤物, “你好像很会伺候人,未出名之前,常这样伺候男人?” 闻言,谢玉英脸色煞白,连忙双膝跪地,急忙道:“奴家.奴家从未服侍过男子沐浴,侯爷若是不信,奴家可以发誓.” 卫渊瞧见她神情慌乱,朝着她摆了摆手,笑道:“好了,不必慌张,过来,站过来。” 谢玉英乖巧的像只兔子一般,温顺的来到她身后站立着。 卫渊再次闭上双眼,“继续吧。” 谢玉英点了点头,也不敢乱说话,用着自己的双手,在卫渊那布满伤疤的身躯上来回抚弄。 方才,她真是被吓到了,她害怕,卫渊会嫌弃她的身份。 至于服侍别人的事情,她究竟有无做过,其实都不重要了。 此刻,卫渊正享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握住谢玉英的一只手,拿在眼前,看着那如玉如脂的手指,喃喃道:“这么好的一双手,怪不得能弹奏出她人弹不出的曲子。” 谢玉英低头不语。 忽的,卫渊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浴桶,将她横抱在怀抱里。 “啊!” 条件反射,谢玉英啊了一声。 这时,门外有虎卫听到声音,连忙询问道:“侯爷,您没事吧?” 卫渊大声回应,“无事,今夜不用当值,都散了。” “诺。”守在门外的几名侍卫齐齐作揖。 这时,房间里,谢玉英岂能不知,卫渊接下来要做什么? 顺势双臂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卫渊直接朝着床榻那边走去。 谢玉英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比任何女人都胆大心细,没有刚见到卫渊就投怀送抱,而是用着自己的优势,尽可能的让卫渊感到舒服。 唯有如此,她觉着,才能有继续下来的可能。 不然,堂堂一位侯爷,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 卫渊直接将谢玉英扔在床榻上。 她心中小鹿乱撞,不敢说什么,更不敢看向此时的卫渊,索性闭上双目。 卫渊抚摸着她的脸庞。 谢玉英敢有丝毫抗拒。 一夜过去。 卫渊对她没有丝毫怜悯,将力气都宣泄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夜,谢玉英近乎昏厥。 倘若卫渊对待张桂芬会有一些舍不得的感觉。 但对谢玉英,只是单纯地发泄而已。 谢玉英也似乎感觉到了。 好几次,想说出那句‘请怜惜奴家’,最终,仍是没有说出。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承受着对她来说,根本就无法承受的冲击。 期间,她不止一次的想到,或许对自身来说,在卫渊那里,承受着这样的一切,就是自身最大的价值体现。 —— 嘉佑七年,六月中旬。 辽国使者耶律信先抵达西夏都城兴庆府。 李谅祚在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耶律信先。 二人曾经同时出使过大周,那时,卫渊与他们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二人也因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耶律兄,千盼万盼,终于将你盼来了!” 此时,李谅祚正拉着他的手,前往自家府邸那边。 耶律信先笑道:“说起来,还不曾恭喜你,今后,这西夏” 李谅祚笑道:“耶律兄心知就好。” 二人随之上了马车。 李谅祚又道:“耶律兄,我已在家中略备薄酒,就你我二人,今日定要不醉不休。” 耶律信先点了点头。 稍后,李谅祚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卫渊被革职的消息,我也听说了,听闻,卫渊去了周朝江南,在那里闹出不小的动静,似有些不满被革职的意思。” 耶律信先道:“卫渊被革职,是因为周朝陕西路一带军改之事,本是有功之事,然而那周国皇帝确实有些老糊涂了。” 李谅祚道:“细作来报,张辅或因卫渊之事,遭周国皇帝疑心,已上奏章请辞。” 这段时间,耶律信先一直在赶路,对于各国间最新的局势消息,有些知之甚少, “如此说来,周国双壁,张辅与卫渊,此刻都已不在周国中枢?” 大汉有双壁,乃是卫青与霍去病。 如今,就已年龄与辈分来说,在大周朝,张辅像极了卫青,而卫渊则像极了霍去病。 若干年以后,卫渊将会成为继张辅之后的‘卫青’。 李谅祚坚定点头道:“只要他们君臣生隙,周国皇帝不愿再重用他们师徒,你我两国,便大有可为。” 耶律信先正色道:“此次来夏,也是想请伱说个实情,如若战起,西夏,能派遣多少大军?” 闻言,李谅祚愣了片刻,随后,沉声道:“三十万,六大军司的兵力,全部投入进去!” 三十万. 耶律信先喃喃一声,又问道:“陕西路一带周军,你们能否拖住?” 李谅祚点头道:“这个没问题,你既然问了,我也有个问题,若战起,你们辽国,想要打到什么程度?” 耶律信先看着李谅祚,神情无比正色,一字一句道:“南下,擒龙!” 南下擒龙? 听到这四个字以后,李谅祚顿时瞳孔睁大。 好一个,南下擒龙啊! “能做到吗?” “周国皇帝若不启用张辅与卫渊,就能!” “如此国战,一两个人的作用不大” “一两个人起到的作用是不大,但是这两个人,是周国军方的信仰!” “.” 六月下旬。 顾千帆返回汴京,第一时间,就将卫渊勾结商贾之事,写了劄子交给燕达。 后者当即入宫面圣。 赵祯在知晓来龙去脉后,勃然大怒, “瞧瞧,你们瞧瞧,这还有点儿忠勇侯的样子吗?” “包下一整艘船,大宴数日,只为搏一艺伎一笑!这将来,该让史书如何记载?!” “身为侯爵,威逼商贾,只为圈钱买宅院养一个艺伎,朕的好卫卿,还真是出息啊!” 说着,他就将床榻上,御史参卫渊的劄子,统统扔在了燕达身前。 见状,燕达当即下跪,“请官家息怒!” “息怒?你告诉朕,朕该如何息怒?”赵祯气急败坏, “这就是朕委以重任的忠勇侯啊,不在朝为官,就敢行此放荡之事!” “该罚!该罚!传旨,廷杖,廷杖!差人去江南,给朕狠狠的打他!” 廷杖? 燕达松了口气,“官家,不知要打几下?” 赵祯怒气冲冲道:“打到他吐血,打到他悔改为止!” 燕达当即作揖,“诺!” 待离开大殿之后,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廷杖啊,那就没事了。 然而,在他离去之后,赵祯那边还未解气,又下了一道圣旨, “不光要廷杖!” “他不是喜欢江南风景么?那就让他这辈子都待在江南,不得旨意,永不入京!” 接连下了两道圣旨的赵祯,面色终于有所缓和。 这时,听说消息的太子赵曦前来为卫渊求情。 赵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语重心长道: “恶人,朕来做。” “卫卿.留给你!” 赵祯真是气卫渊贪财好色吗? 他只是觉得,卫渊年纪轻轻,仕途风顺,便已身在高位,将来又自认为要成为新皇辅臣 如此种种,若不打压,难免目空一切。 甚至,赵祯觉得,卫渊贪财好色,其实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对皇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遇刺,抓周 赵祯勃然大怒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座京城。 与此同时,卫渊一行人正前往东南。 有趣的是,除了林兆远、陈大牛、郭颢还有几名随从之外,全然不见虎卫身影。 他们并未走水路前往东南,而是打算一路沿途南下,欣赏各地景色。 马车里,卫渊端坐身姿,闭着双眼,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将御辇放在了太湖别院那边,一是想着行事低调一些,最好不要让他人知晓,否则,所到之处,必有商贾官宦前来拜会。 卫渊疲于应酬。 二来,已经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谢玉英,也可以在普通马车里陪着自己。 就比如此时,谢玉英乖巧的坐在他身旁,也不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休息。 只在他有吩咐的时候,谢玉英才会应上几句。 身边有个女人伺候着,总好过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在。 待众人行至一处密林时,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陈大牛突然勒住马缰,眉头深皱起来。 而他胯下的那匹马,也因突然停止步伐而嘶鸣了一声。 紧接着,卫渊乘坐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谢玉英好奇道:“怎么了?” 卫渊缓缓睁开双眼。 就在这时,从众人周遭的树木上,突然出现很多身着绿衣的蒙面男子。 他们身上的衣服宛若与参天树木的叶子融为一体,让人很难察觉。 “有刺客!” 陈大牛大喊一声,旋即拔出手中利刃。 闻言,郭颢扔下赵蒹葭,迅速走出自己乘坐的马车,手里紧握着钢刀,站在卫渊马车旁。 顷刻间,近二三十名蒙面者也拔出了身上的武器,将卫渊一行人团团包围起来。 陈大牛注意到了他们手中使用的武器,乃是弯刀,辽国武士多用此刀,犹如大周侠士擅长使剑一般, “辽国弯刀?你们是辽人?” 马车里,稳坐如山的卫渊听到陈大牛所言,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留活口。” 闻言,郭颢作揖当做回应。 谢玉英胆战心惊,不自觉间,靠着卫渊坐近了一些。 下一刻,那些二三十名辽国武士,便是朝着卫渊的马车冲去。 陈大牛翻身下马,手握钢刀,迎着那些武士冲去,三下五除二,就已有几名辽国武士倒地不起。 “看来都是练家子啊!” 陈大牛啧啧称奇,培养出来那么多高手,需要一定的精力与钱财啊。 虽然那些辽国武士武艺不俗,但是与久经沙场的陈大牛相比,仍是相差甚远。 有那么几名武士冲到了卫渊的马车前,也都被郭颢撂倒。 郭颢的武艺虽然不如陈大牛,可也是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存在,寻常武夫难近其身。 尽管这些年来身居高位,渐渐落下了武艺,但是对付眼前的贼寇,并不在话下。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些辽国武士袖中都藏着暗箭,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纷纷射向马车。 此刻,马车里,卫渊早已是全神贯注着外界局势,待箭矢急速射来的那一刻,他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将箭矢拦下,握在手中。 谢玉英看到射来的箭矢,早已慌了神,连忙挡在卫渊身前,“侯爷小心!” 随后,马车顶上,就感觉有人矗立,使马儿都惊叫不已。 是徐长志突然站在了上面,手里挥舞着一杆长枪,替卫渊阻挡着那些暗箭,并且吹起了军哨。 紧接着,从四方密林深处,就有疾驰的马蹄声响起。 是虎卫! 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卫渊。 满甲营的将士入场后,瞬间就将那些辽国武士近乎赶尽杀绝,只留了两名活口。 然而,就在众人稍不留神之际,那两名活口,竟是突然服毒自尽。 见状,林兆远忍不住暗叹一声,“是死士。” 郭颢朝着马车里作揖道:“大哥,贼子已尽被伏诛。” 闻言,自始至终,脸色都未显出慌乱之意的卫渊,才独自缓缓下了马车。 刚经历一场厮杀,那种血腥的场面,根本就不是谢玉英这样的女子所能承受的。 待卫渊下了马车以后,满甲营的将士,也已将那些死士的尸体聚拢在一起。 林兆远来到他跟前,作揖道:“侯爷,从他们使用的武器与发饰上来看,的确是属于辽人无疑。” 辽人? 卫渊徒步来到那些尸体前,忍不住冷笑一声,“如果你们是辽人,想要杀本侯,会只派遣这二三十人吗?” “能在我大周潜伏下来的辽国密探都不是傻子,他们见虎卫不在本侯身边,不会起疑?” “而且,若你们是辽人,连自己身份都不做掩饰,就来刺杀本侯?” 除了在各国关系极其紧张,卫渊又身在代州的时候,才会遇到一些欲要行刺的贼寇。 此外,身居高位这些年来,还从未遇到过刺客,这是第一次。 林兆远恍然道:“侯爷是说,有人雇了一批死士,想要栽赃陷害辽国?” 卫渊正色道:“若他们行刺成功,辽人杀了一个大周的侯爵,我大周岂会善罢甘休?” “如若他们行刺不成功,本侯也会将这笔账算在辽人身上,如此想来,你觉得,是谁最为得利?” 林兆远脱口道:“西夏。” 卫渊点了点头,“李谅祚好手段。” “想必此时,耶律信先已经抵达兴庆府数日了吧?也不知辽夏之间,又有着怎样的预谋。” “耶律信先若得知本侯被辽人行刺,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郭颢站在他身后,“约莫着要指责西夏背后捅刀的行为。” 卫渊摆了摆手,“将这些尸体烧了吧。” 随后,他便返回马车里。 林兆远跟随着他的脚步,询问道:“侯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卫渊道:“不然该如何?我们明知是西夏所为,但是一切罪证都指向辽国,若是追责,岂不正中了李谅祚下怀?” “让本侯不解的是,李谅祚为何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本侯行刺?耶律信先与辽国都不是傻子” “这个李谅祚,行事愈发让本侯瞧不懂了,可惜,曾经那离间计,未能在李谅祚身上奏效。” “此事,我会写劄子,如实向官家禀报,至于朝廷要怎么做,且随他们去吧。” 闻声,林兆远点了点头,旋即,指挥着虎卫将那些尸体焚烧殆尽。 有刺客要刺杀卫渊的事情,他们早就提前获知。 让虎卫远离,是他们引蛇入洞的计划一部分。 但是,当得知刺客欲要刺杀卫渊那时起,林兆远的心里就充满了困惑。 按理说,此事不该绝密吗? 为何轻松就能让自己知道? 而且,这些似乎明知自己必死却又甘愿赴死的死士,实在过于蹊跷了—— 西夏,兴庆府,李谅祚家中。 耶律信先已在此处小住几日,近乎将李谅祚的宅院都逛了一遍,愈发好奇道: “李兄这座宅院,是按照周人的宅院布局建造,以李兄的身份来说,当真是难得。” 李谅祚笑道:“周人羸弱,但文化强盛,值得借鉴。” 耶律信先笑道:“想必此刻,我派出的那些死士,已经行刺卫渊了。” 李谅祚道:“耶律兄认为,会行刺成功么?” 耶律信先摇了摇头,“卫渊乃万人敌,区区一些刺客,只怕难伤分毫。” 闻言,李谅祚难掩失落。 耶律信先又道:“你我两国合谋刺杀卫渊,本就不是为了真要成功行刺于他。” 李谅祚点头,“行刺卫渊,只是個引子,他做梦也没想到,你所派出的那些刺客,真就是你们辽人。” 耶律信先笑道:“即使他信那些刺客是辽人,可天下人又都不是傻子,我怎会派遣辽人行刺一名位高权重的周国侯爵?”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他们口中所说的引子,其实是个导火索,这个导火索,将会间接酝酿成战争。 倘若大周指责辽国他们行刺卫渊,辽国自然会让他们拿出证据,但如果将那些刺客是辽人身份为证据,辽国肯定会倒打一耙,说周国这是诬陷。 毕竟,真要是想行刺一个人,为何要派能直接联想到自己的杀手? 派一个不相干的岂不更好? 倘若大周说是西夏派遣的杀手,那么西夏完全有足够的理由说这是周国故意栽赃陷害。 刺客是辽人,与我们西夏有何关系? 所以,无论周国如何做,都是一个错。 而这个错误,可以视为发动战争的理由。 倘若周国将此事视若无睹,那么,他们就会散出卫渊被行刺,但大周朝廷却无任何重视此事的消息。 卫渊是谁?在国内享有着崇高的地位与威望,更是被许多大周百姓认为,是大周的脊梁。 他被行刺,朝廷不闻不问,再加上他被官家革职,很难不会被大周的百姓多想。 一旦有了阴谋的意味产生,就意味,大周的社稷出现了不稳定得因素。 这也是为什么,李谅祚他们,将卫渊当做了行刺的目标。 成功与否并不重要。 这是阳谋,就连卫渊这个随时都感觉,战争会来临的武勋都不曾意识到。 大周境内的那些士大夫们,即使一个个再跟人精似的,只怕也难有预料。 而且,阳谋本身便无解。 只要大周做出有关此事的任何表态行为,完全就会被辽夏两国牵着鼻子走,最终,陷入到战争的泥潭里。 从目前来说,卫渊这个导火索,很‘合格’。 —— 嘉佑七年,七月初旬。 汴京,忠勇侯府。 张辅夫妇,卫恕意夫妇、卫如意夫妇,还有昌哥儿、木哥儿、明兰等人,此刻均在一间极为宽敞的屋子里有说有笑着。 除了卫渊之外,几乎将卫家在京城里的至亲都邀请了过来。 无他,只因今日乃是壮哥儿与静姐儿的抓周礼。 这是两个孩子周岁礼当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首先是身为大姐的静姐儿抓周。 此刻,静姐儿正安详的坐在宽阔的床榻上。 身边许多亲人都围观着她。 没过一会儿,就有婢女送来印章、儒、释、道三教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炊具以及刺绣用具等等。 张桂芬亲自将这些物甚摆在静姐儿身周。 与此同时,明兰等人便是议论起来, “也不知静姐儿能抓到什么?” “静姐儿一向恬静的很,或许会抓到一些经书?将来做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咦,不对,舅妈怎么还放了一把木剑?” “.” 闻声,众人都不由得困惑起来。 张辅直接皱眉道:“静姐儿是个女娃,你放把木剑作甚?” 就连张夫人都训斥起张桂芬,“伱从小喜欢舞刀弄棒也就罢了,别将我外孙女养坏了,她将来是要做才女的。” 张桂芬才不管他们二老说些什么,“爹,娘,女儿只是想让静姐儿随自己心意活这一生,她如真抓到了木剑,将来让她做个女将军,有何不可?” 张夫人瞪了她一眼,“胡闹!” 作势,就要将摆在静姐儿周围的木剑拿走。 然而这时,明兰突然指着床榻上的静姐儿惊呼道:“快看,我妹妹动了。” 话音刚落。 就见静姐儿缓慢地爬着身躯,朝着儒家典籍《诗经》抓去。 众人下意识里静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打扰了静姐儿的思绪。 下一刻,静姐儿果真将诗经抓在了手里,见状,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来,今后咱们静姐儿,能成为一位女诗人呢。” “光听静姐儿这名字,将来就会是个恬静的书香女子。” “不错,不错。” “.” 然而,在她们议论期间,静姐儿竟是又缓慢地拿了账册、胭脂二物。 小小的手自然是拿不了这么多物甚,只是拿了片刻,就放在了自己身边。 顿时,张辅大笑道:“老夫这外孙女,将来不仅要做才女,还是一位相貌出众,能持家的才女啊。”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静姐儿的抓周就这般结束了。 对于他们来说,最看重的,还是壮哥儿要抓什么, “壮哥儿将来肯定是要做官的,就是不知要做文官还是什么?” “是啊,壮哥儿是侯府嫡子,将来要继承侯府,自是要当官才可。” “.” 相较于静姐儿周围摆放的物甚,壮哥儿周围的物甚就比较少了许多。 只有兵书、儒释道三经要义、木剑、金元宝、印章等物。 无论他选择哪一样,都是个好彩头。 可见,他们对于壮哥儿极其重视。 或许,也正因为卫渊心里很清楚,身边的亲人,都很看重壮哥儿,都宠壮哥儿,所以,相比壮哥儿,他更宠静姐儿。 壮哥儿开始抓周。 就在明兰等人议论纷纷猜测壮哥儿要抓兵书还是儒家典籍时。 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壮哥儿竟是朝着佛经抓去。 见状,张辅深深皱起眉头,“佛经?吃斋念佛?” 张夫人劝慰道:“小儿抓周一事,本就是要图个彩头,壮哥儿抓佛经,也只能说,待长大了,是个心善的孩子。” 张辅仍是有些不满,“在京城讲心善?只怕将来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是静姐儿这丫头省心。” 话音刚落。 忽的,明兰指向壮哥儿。 众人再次看去,只见壮哥儿将佛经抓到手里之后,放在了原先自己坐着的位置那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见壮哥儿还在拿着东西,这次是儒家典籍。 见状,张辅松了口气,“还好。” 然而,壮哥儿还在继续抓着东西,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几经折腾,他将摆在身周的那些物甚,都给抓到了自己身前。 如此一幕,让众人惊诧不已,张辅更是呵呵笑道:“小家伙,还挺贪心。” 张桂芬上前,“壮哥儿,只能拿一样东西,你选哪个?” 说着,她欲将佛经拿走,让壮哥儿重新选。 可是,她刚动手,壮哥儿就突然嗷嗷大叫起来,示意她莫要动那本佛经。 张桂芬只好又拿其他物甚,然而,壮哥儿还是不愿,甚至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将那些物甚压在身下。 这小家伙似乎都做出了一副,谁敢动他的东西,他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如此一幕,直接将张辅给逗笑了,“好好好,不给你抢,外孙呦,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外祖父给你看着,没人敢抢。” 壮哥儿似乎是听懂了,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也不管方才将那些物甚压在身下时,是否觉得硌得慌。 张夫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沉声道:“壮哥儿胡闹,你们对外就说,壮哥儿抓了本佛经。” 闻声,众人倒也未过多想什么,陆续点头道: “将来,壮哥儿必是一位心善的君子。” “我这弟弟,还真是好玩呢。” “.” 唯独知母莫若女的张桂芬知道张夫人在担心什么,她坐在壮哥儿身边,将壮哥儿抱在怀里,笑呵呵道: “听到了吗壮哥儿,你将来要做一位心善的君子。” 这句话,壮哥儿兴许是没有听懂。 他只是握着手里的两个物甚,不停地把玩着。 一柄木剑与一本儒家典籍,同时还将目光投向了印章等物。 儒释道兵,权、钱、色,咱们的壮哥儿,都想要。 (本章完) 请假一天 近两日事情略有繁忙,待两三日后,约莫六月八号持续一段时间的爆更,么么哒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一天 近两日事情略有繁忙,待两三日后,约莫六月八号持续一段时间的爆更,么么哒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九章就凭这三件事,侯爷也足以名垂青史 嘉佑七年,七月中旬。 卫渊遇刺的消息传到京城。 此刻,宣政殿内,范纯仁与诸多中枢大臣,正在商议此事。 眼下,太子赵曦仍旧有着监国的身份。 赵祯虽然渡过了危险期,但思维已然不如曾经敏捷,再难处理繁杂国事。 索性,就逐步放权,待他死去,赵曦便可名正言顺的接管整个国朝。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八十九章:就凭这三件事,侯爷也足以名垂青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九章就凭这三件事,侯爷也足以名垂青史 嘉佑七年,七月中旬。 卫渊遇刺的消息传到京城。 此刻,宣政殿内,范纯仁与诸多中枢大臣,正在商议此事。 眼下,太子赵曦仍旧有着监国的身份。 赵祯虽然渡过了危险期,但思维已然不如曾经敏捷,再难处理繁杂国事。 索性,就逐步放权,待他死去,赵曦便可名正言顺的接管整个国朝。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八十九章:就凭这三件事,侯爷也足以名垂青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章一手遮天?遮个试试 除了戍卫边疆与著书立传之外,在卫渊眼里,真正算得上大事的,的确只有那三件事。 可无论是建造沿海长城、成立水军亦或延边军改,都是足以影响子孙后代的事情。 而这三件事,以如今来看,进行的都很顺利。 郭颢虽然有私欲、野心,但也不敢将卫渊的重点部署全盘推翻,他正站在卫渊身后,抱拳应声道: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章:一手遮天?遮个试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章一手遮天?遮个试试 除了戍卫边疆与著书立传之外,在卫渊眼里,真正算得上大事的,的确只有那三件事。 可无论是建造沿海长城、成立水军亦或延边军改,都是足以影响子孙后代的事情。 而这三件事,以如今来看,进行的都很顺利。 郭颢虽然有私欲、野心,但也不敢将卫渊的重点部署全盘推翻,他正站在卫渊身后,抱拳应声道: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章:一手遮天?遮个试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一章莫须有定罪卫渊? 王安石带来的消息很重要,卫渊不得不深思。 辽国为何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查?”卫渊再次问起王安石。 后者苦笑道:“怎么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给世人怎样的结果。” 嘉佑七年九月初旬。 京城中再次传来赵祯昏厥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真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一章:莫须有定罪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一章莫须有定罪卫渊? 王安石带来的消息很重要,卫渊不得不深思。 辽国为何做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事情? “你打算怎么查?”卫渊再次问起王安石。 后者苦笑道:“怎么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该给世人怎样的结果。” 嘉佑七年九月初旬。 京城中再次传来赵祯昏厥的消息。 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真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一章:莫须有定罪卫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二章张辅遇刺 如果今日主持朝会的人乃是赵祯。 或许,会有一些怀柔政策,想要将辽使遇害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将卫渊交出去。 可惜,今日主持朝会的人乃是监国太子,是那个在几年前就说出,要做马上天子的人物。 卫渊从小对他的教导,可以总结为八个字,‘要打就打,不服就干’。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二章:张辅遇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二章张辅遇刺 如果今日主持朝会的人乃是赵祯。 或许,会有一些怀柔政策,想要将辽使遇害一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不会将卫渊交出去。 可惜,今日主持朝会的人乃是监国太子,是那个在几年前就说出,要做马上天子的人物。 卫渊从小对他的教导,可以总结为八个字,‘要打就打,不服就干’。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二章:张辅遇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三路并进,南下擒龙 张辅遇刺当晚,整座英国公府乱成一团。 张桂芬闻讯赶来时,已经有禁军将士进驻府中,要保护张辅安危。 此刻,身中箭矢的张辅正躺在床上被御医诊治。 床榻边沿,放置了一个水盆。 张辅赤裸着上身,御医正小心翼翼的为他拔出箭矢,期间,一种钻心的痛楚瞬间涌上张辅心头,使他大汗淋漓,忍不住哼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三章:三路并进,南下擒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三章三路并进,南下擒龙 张辅遇刺当晚,整座英国公府乱成一团。 张桂芬闻讯赶来时,已经有禁军将士进驻府中,要保护张辅安危。 此刻,身中箭矢的张辅正躺在床上被御医诊治。 床榻边沿,放置了一个水盆。 张辅赤裸着上身,御医正小心翼翼的为他拔出箭矢,期间,一种钻心的痛楚瞬间涌上张辅心头,使他大汗淋漓,忍不住哼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三章:三路并进,南下擒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四章什么时候用,是一门学问 一个月之内,辽国接连攻下霸州、雄州、保定三座重镇。 北地半壁江山岌岌可危,汉家儿郎惨遭屠戮,女人为奴为娼,供辽人欺辱玩乐, 无论饱读诗书的士大夫还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这一刻,都成为了辽人的四脚奴。 男人们被铁链捆绑,充作供养辽军的民夫。 女人们浑身赤裸着,集结在街道中,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四章:什么时候用,是一门学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四章什么时候用,是一门学问 一个月之内,辽国接连攻下霸州、雄州、保定三座重镇。 北地半壁江山岌岌可危,汉家儿郎惨遭屠戮,女人为奴为娼,供辽人欺辱玩乐, 无论饱读诗书的士大夫还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这一刻,都成为了辽人的四脚奴。 男人们被铁链捆绑,充作供养辽军的民夫。 女人们浑身赤裸着,集结在街道中,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四章:什么时候用,是一门学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五章有一些地方的孩子,长不大 苏州湖畔。 卫渊孤自站在冰天雪地中,望着眼前已经结冰的湖面,耳旁不时传来爆竹声。 整座江南的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氛围中。 苏杭某些青楼妓院里,这几日,也是人满为患。 忙碌一年,也攒了一年的钱财,到了这时,江南百姓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闲钱用作潇洒。 或是饮酒作乐,或是搂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五章:有一些地方的孩子,长不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五章有一些地方的孩子,长不大 苏州湖畔。 卫渊孤自站在冰天雪地中,望着眼前已经结冰的湖面,耳旁不时传来爆竹声。 整座江南的百姓,都沉浸在新年的氛围中。 苏杭某些青楼妓院里,这几日,也是人满为患。 忙碌一年,也攒了一年的钱财,到了这时,江南百姓们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闲钱用作潇洒。 或是饮酒作乐,或是搂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五章:有一些地方的孩子,长不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此时之耶律仁先,无敌 张桂芬看得比较开,一是因为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 二是因为,她嫁给的男人,是卫渊。 “再说,如你舅舅这般的英雄豪杰,他所相中的女子,只怕不会是简单的艺伎,想必有着过人之处。” 说到这里,张桂芬将那封信收了起来,“明兰,我想吃你做的猪肘了。” 明兰看着张桂芬怔怔出神,心中忍不住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六章:此时之耶律仁先,无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九十六章此时之耶律仁先,无敌 张桂芬看得比较开,一是因为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 二是因为,她嫁给的男人,是卫渊。 “再说,如你舅舅这般的英雄豪杰,他所相中的女子,只怕不会是简单的艺伎,想必有着过人之处。” 说到这里,张桂芬将那封信收了起来,“明兰,我想吃你做的猪肘了。” 明兰看着张桂芬怔怔出神,心中忍不住有 《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第二百九十六章:此时之耶律仁先,无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