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 第1章 系统呢,来个系统救一下啊 张伟确定自己穿越了!  毕竟在中文互联网上,泥头车可是号称人生重启器,正面挨了一下的自己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应该是在医院ICU,而不是被人捆在监狱模样的行刑架上,眼前更不会有个身穿古装满脸横肉的大汉正狞笑着给手中的鞭子上抹盐水。  身为一个与近三十万人同名同姓,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张伟没想到自己的开局却这么不普通,别人穿越,不是王爷就是皇帝,差一档的也是太子和庶女,自己怎么一上来就是准备挨顿打呢?  眼见狱卒模样的大汉已经给手中的鞭子附魔完毕,正随着甩动而发出一道道破空声,张伟也不打算撑到美人计了,不管好赖,先把我全招喊出来再说,然后张伟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嘴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卧槽,这剧本不对啊!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一边用小皮鞭抽着,一边厉声质问自己说不说的吗,堵着嘴打,这是要下死手啊!  这是犯了多大的事,连招口供的机会都没有?  “小子,受住了!”  还没等张伟想明白这具身体原主人是刺杀了皇帝,还是当街调戏了八十老太之时,只听得狱卒一声暴喝,随后便是一道近在咫尺的破空声。  啪!  巨烈的疼痛令张伟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还没等张伟喘口气,第二鞭便紧随而至,然后是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张伟头一次知道,原来在巨大的疼痛下,人的身体是会痉挛的,而痉挛的身体则根本无法正常呼吸,随着又一道鞭子落下,张伟终于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见张伟低耸着脑袋一动不动,那狱卒放下了手中的鞭子,没有去用冷水去将张伟泼醒,好再给他来上一轮,而只是轻声嘀咕了一句:“好了,这下应该能交差了。”  等张伟再次醒来,他已经置身于牢房之中了,环境跟电视剧里的很像,脏乱的泥土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稻草,里面唯一的物件就是一张破麻袋,它的定位应该、大概是当作床来使用的。  “嘶~”  张伟翻了个身试图坐起,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的令张伟险些再次晕死过去,好不容易蛄蛹着靠墙壁坐起,借着墙缝里那点昏暗的光线,张伟看清了这间牢房的全貌,没有窗口,狭窄的过道上似乎挂着油灯但没点上,对面牢房空着,周围寂静的有点可怕。在平复了下心情后,张伟才发现自己挨鞭子时,疼到大小便失禁了,现在下身有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正在散发出阵阵恶臭,当然,牢房内原本的气味也跟这相差不大。  卧槽,这不会是传说中锦衣卫的黑牢吧,留着自己难道是准备等秋后问斩吗?  靠坐着墙壁出了一会儿神,张伟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来了精神。  对了,系统!  穿越者必备金手指或者系统,既然自己已经加入了穿越者这个大家庭,系统总该是标配的吧,最差也得给本说明攻略,总不能上来就死在黑牢里,这什么太监作者写的太监小说,一点都不符合现实。  十分钟后,张伟绝望了,他刚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没有戒指,没有玉佩,口袋里甚至没有一枚铜钱!  当然,张伟也没忘了那条粘满米田共的裤子,在将其脱下后,张伟把它丢到了牢房的角落,幸好古人除了外裤还有一条亵裤,不然张伟还得纠结下自己是不是要光着下半身COS变态。  张伟:“真的,我真傻~”  果然网络上的小说都是骗人的,亏他还锲而不舍地呼唤好长一段时间,希望能得到系统的回应,结果除了自己的回声,张伟自然是什么都没得到。  没有系统给个贴吧也成啊,说不定贴吧老哥还能过来抽他一巴掌,顺带发个帖子嘲笑张伟是穿越者之耻,然后送张伟一碗盒饭。  想到这张伟不禁潸然泪下,想自己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寒窗苦读十六载,最终还是成为了广大996社畜的一份子,别说荣华富贵、豪车别墅,连大城市的厕所他都买不起。从小挨过最毒的打,也只是老爸的七匹狼(泥头车不能算,那个太快没感觉),结果穿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了顿夺命连环鞭,说不准还得死在这破牢房里,这tm什么梦幻开局!  就在张伟黯然神伤之时,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瞥到了一只碗,就在铁杆做成的牢房门口,里面有着一些类似菜叶、米粒,像清水一样的玩意。虽然张伟一度怀疑这碗散发着浓浓馊味的玩意不能吃,但肚子不听他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很年轻,大概十五六岁左右,正是长身体、饿得快的年纪,只可惜原主人以前的生活应该过的很苦,身体不仅瘦的跟麻杆一样,甚至能清楚地摸出有几根肋骨,能造成这一切的只有疾病或者营养不良了,结合现实来看,张伟觉得应该是后者。  在张伟依依不舍地将破碗里最后一粒米都舔干净后,他不禁抱着碗沉思了起来,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能让原主人这么一个又小又穷的人,被人丢到牢房里来,并且事已至此,自己是想办法出去,还是删档重开呢?  张伟正在犹豫时,整个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了,随着一阵脚步声,一道昏黄的灯光由过道慢慢延伸开来,有人提着灯笼靠近了张伟所在牢房。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张伟看清了来人的脸,正是刚抽了他一顿鞭子的那名狱卒。  担心对方是来把自己拖出去,再抽上一顿鞭子的张伟,直接缩在了牢房角落,并下定决心,对方要是敢进来,自己起手就是一个猴子偷桃,再来上一套军旅拳,就算打不过也得跟他拼了!  “哟,醒了,正好,吃饭了。”狱卒随手将灯笼挂在了门上,然后张伟这才看清狱卒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  哦,感情刚才吃的是上一顿的。  刚才破碗里的那点米汤根本没能填饱张伟的肚子,见有得吃,张伟又凑了上去,可是在狱卒打开食盒后,张伟的心就凉了半截。  食盒里面的东西不多,仅仅一只蓝边海口大碗,满满一碗黄色粟米上,还放着一些青菜和数片油腻的腊肉。对比了一下刚才自己吃的那碗米汤,张伟心中瞬间了然,这恐怕就是自己的断头饭了。  一想到吃完这顿就得上路,张伟心中不禁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系统呢,赶紧来个系统救一下啊,不然我就要当场死给你看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章 出狱 唉,算了,不指望那玩意了,还是做个饱死鬼吧。  张伟仅仅是犹豫了一下,便端起狱卒递进来的饭碗,开始大口大口地干起饭来,毕竟死不死是以后的事,但肚子现在很饿却是事实。  见张伟只顾埋头干饭,狱卒叹了口气,便开始了碎碎念:“你小子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跑到县衙去告崔家老爷,你也不上县城里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那县太爷不过是个流水的官,可这崔家老爷可是我们远安县(今湖北远安县)铁打的老爷啊。”  “你爹是府兵,死外边了能有人给你家报个信就不错了,你怎么还能想着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污蔑人崔家老爷强占了你家田地,那分明是你爹欠人家崔家的,人崔家老爷心善,念你家孤儿寡母的,还补了你十贯钱,结果你还不知好歹,跑去告官,人崔家老爷不要面子的吗?”  “是,按规矩,府兵战死沙场你家应该再均田二十亩,可太宗皇帝都死了快八十年了,想当初人太宗皇帝还规定均田到户,一人四十亩呢,你看现在还有人当回事吗?”  “小子,听我一句劝,有些事啊,不能认死理,不然为啥县太爷把你丢进牢房呢,现在就这世道,认了吧,你如果想通了,在这纸上按个手印就成…”  听到这,张伟也放缓了干饭的速度,感情就这么一回事啊,他还以为原主人是犯了啥杀头的大事呢,不过照这么说,自己应该是不用死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去,至于原主人的仇,那个姓崔的,小爷我记住你了,等我混nb了一定回来弄死你。  想到这,张伟咽下口中的饭,看了一眼狱卒手中的纸,上面全是方正的繁体楷书,张伟认得一些,但不多。  见此,张伟开口问道:“是不是我认了,就能放我出去了?”  狱卒:“这得看人崔家老爷的态度,不过听说人崔家的二公子上长安考中了进士,我去帮你说说,指不定崔家老爷一高兴也就把你当个屁放了,不过先说好,这忙我可不白帮,你得表示表示。”  说着,狱卒还朝张伟比了个手势:“人崔家老爷不是补了你十贯钱吗,你拿这个数出来就够了。”  卧槽,你们可真黑啊!  看着狱卒比出的手势,张伟不禁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影。  怎么才七成?  七成是人家的,能得三成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许是见张伟一脸惊讶,狱卒有些不快,再开口语气便重了些:“小子,你可别嫌多,这么点钱换你条小命可一点都不亏,我可跟你透个底,要不是你们村里的覃家老大塞钱到我这,一顿鞭子不打没你半条命也得打残,就不是现在这点皮外伤了,再说了,你也别觉得这都是我拿的,那衙门上上下下不都得分点,放不放你出去是得看人崔家老爷的脸色,可批不批这个条子得人县太爷和师爷说了算。”  见狱卒话里满是威胁,张伟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出去再说吧,便举起手比了个八的手势:“行,我私下再加一贯钱给你,劳烦你腿脚麻利点。”  见此,狱卒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早这样不就好了,得嘞,等着吧,我现在就去崔家那边帮你问问。”  说罢,狱卒让张伟按了手印,收起食盒拿着灯笼便离开了,随着牢房过道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牢房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摸着黑将碗中的饭扒拉完,舔着嘴角的米粒,吃了个半饱的张伟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都多出了一贯钱了,刚应该让那狱卒再给他来一份饭的。不过事已至此,张伟也只能将碗筷放在门口,摸索着躺在了整个牢房里唯一算床的破麻袋上。  刚才明明直接答应那狱卒提出的七贯钱的要求便可,但张伟还是多加了一贯钱,一是他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货币规矩,二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原主人已去,又不他爹拿命换来的,花了就花了,待他出去,以现代人的知识和眼光,钱这东西以后不有的是,三则是图个保险,冲刚才狱卒的话来看,这个世界还是有法制的,但不多,多出点钱而已,总比被人下黑手弄死在牢房里强。  在感慨了一会儿封建社会的黑暗后,本就有伤在身的张伟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在破麻袋上蜷缩着睡着了。  梦中,张伟又回到了穿越之前,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他,再次因为加班而错过了地铁,公司附近的老城区正在改造,一到深夜这边就没什么人了,只有一辆辆渣土车开着大灯时不时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在心中简单问候了一下部门主管全家后,张伟看了一眼牛马待还的花呗,决定还是开11路回家。  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戴着耳机玩手机的张伟正在等红绿灯,只觉得背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再反应过来,出现在眼前的便已经是泥头车明晃晃的大灯了。在最后一刻,张伟甚至能看到泥头车司机脸上的惊恐和不解,随后便是一片黑暗。  “喂,小子,醒醒,别睡了。”  就在张伟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喊自己,他本想睁开眼睛,但是却感觉眼皮沉重的根本就抬不起来,头也昏昏沉沉的,更要命的是他感觉身上一片滚烫,应是发烧了。在含糊不清的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呢喃后,张伟再次昏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张伟不无悲伤地想到,眼看要能出去了,结果死于伤口感染,再也太点背了吧。  见张伟没了反应,狱卒又轻轻踢了张伟两脚,确认张伟确实是昏了过去,狱卒才转身对牢房门外的一人说道:“大公子,人好像快不行了。”  而被狱卒称为大公子的正是远安县崔家老爷的长子,此刻正皱着眉头用手巾捂着鼻子,在瞥了一眼蜷缩在牢房地上的张伟后,开口说道:“丢出城去,这大喜的日子死人,晦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章 大隋? “张白圭,天要黑了,下山了!”  张白圭,是张伟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在一个月前被人从远安县的监牢丢出来后,张伟被守在牢外的覃鑫带回了蒋家湾,据传最早是几户蒋姓人家在此落户而得名。  蒋家湾不大,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本就没有多少田地,还被崔家的庄园占了不少过去,村里近一半的人家靠给崔家做佃农为生。  村子里的大姓是覃家,覃家老太爷据说当年也是府兵出身,粗略学了些拳脚,年轻时在附近几个村子也是颇有威名,而这次把张白圭从远安县抬回来的覃鑫则是覃家老太爷的曾长孙,年龄二十上下,为人颇为仗义,只可惜从小不喜读书,本来覃家托了关系将他安排到县里当衙役,结果他看不惯县衙的作风,顶撞了上级,被丢回蒋家湾做了里正。  因为挨了一顿鞭子又发起了高烧,再加上原主人的身体比较虚弱的缘故,张伟足足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个星期方才彻底清醒。不过从张伟的角度来看,村里土郎中兼风水大师兼驱魔看相算命一条龙样样精通并且是村里唯二会读书识字的查道长开的土方子的效果应该也是功不可没。  在不知所措的经历了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之类的苦情戏后,张伟大概弄清楚了原主人家的情况。原家庭顶梁柱的父亲于五年前被征招为府兵,据说是去西边防御吐蕃去了,前不久得到消息,张白圭的便宜爹就这样了没了,家中还剩下的就是张白圭的母亲、姐姐和小外甥女了,生活的重担就这样压在了仅仅十六岁的张白圭身上。  原先张白圭家还有几亩水田种种口粮,加上覃鑫见他家贫苦时不时接济下,一家人就这样勉强艰难度日。只是前段时间,覃鑫被党长临时叫去了别的村子帮忙,替崔家管理庄子的管事突然带着县里的衙役来到张白圭家,告知了张白圭一个消息,大意就张白圭他爹生前欠了人崔家的债,现在他爹战死沙场,在将朝廷抚恤的二十亩地抵债后尚且不够,父债子偿,理应由张白圭来把这笔账补上,鉴于张白圭家穷的家徒四壁,便准备拿张白圭家的那几亩水田相抵。  什么,你问把田都收走了,张白圭他们家以后吃什么?  安心,人崔家管事的心善,张白圭可以给他们崔家的庄子做佃农嘛,以前是种自己的地,现在则是种崔家老爷的地,不都一样是种地嘛,没区别,甚至张白圭他姐姐还能去庄子里做纺线的女工呢。  什么,你问工钱多少?  大胆刁民,人崔家愿意让你做佃农赏你们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惠了,你竟然还敢要工钱!简直是目无法纪,来人给我打!  在一言不合与崔家的管事起了冲突后,身材瘦小的张白圭被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心中不平的张白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便跑到了县衙去告官,结果却被县太爷丢进了牢房,然后就是张伟来接盘的故事了。  在复盘了这个豪强大族逼良为娼(划掉)强买强卖的故事后,张伟觉得张白圭他爹欠人崔家的钱应该是真的,不过应该没有二十亩地那么多。  毕竟历史上,唐朝时候的府兵就是要自带盔甲兵器,还有马匹钱粮去服兵役的,只不过唐初的均田制保证了人人有田种,加之参军的多为富户,这种类似于汉武帝时期良家子的兵种,极大的保证了唐军前期强盛的战斗力,再加上唐初不断地开疆拓土,依靠军功更是催生了一大批地方上的小地主,反过来使得唐朝的百姓更加尚武和善战,才铸就了天可汗的赫赫威名。  要知道唐太宗李世民亲征高句丽的时候,河北的老百姓可是在没有征召的情况下自备衣甲粮草主动追随朝廷大军去往前线,如此积极,不就是图的那点军功嘛。  于是满心欢喜以为自己来到了历史上强盛无比的大唐的张伟在村子里打听了一段时间消息后,抑郁了。  这里不是大唐,没有贞观之治,天后临朝,更没有开元盛世和天宝盛世,这里tm的竟然是大隋!  那个本该二世而亡的大隋!!!  而更让张伟惊喜的还在后面,本朝的太宗皇帝竟然是那个修大运河加三征高句丽一脚油门将隋朝送进坟墓的隋炀帝杨广。  最最最离谱的是这个杨广的反杀之路是由江都开始的,要知道历史上隋炀帝杨广驾临江都后,隋朝可谓是遍地反贼,烽火不断,不管是瓦岗寨的李密,还是洛阳的王世充,或是河北的寇建德,这可没一个是好收拾的,更别提已经占据太原进入关中夺下长安的李渊、李世民父子了,在隋唐更替之季,李世民几乎可以称之为最顶尖战神级别的统帅,甚至没有之一。  在听完村头老大爷口中隋炀帝杨广亲率十万大军与最强大的反贼李世民决战于潼关并一战而胜杀入长安的故事后,张伟整个人都麻了。  挂壁!!!  一定是开系统的挂壁!!!  那可是北魏武川集团后继者,关陇权贵领路人,唐军最强统帅,右领军大都督,敦煌郡公,尚书令,光禄大夫,秦国公,天策上将,秦王,父愁者,玄武门战神,兄弟终结者,大雁塔总工程师,贞观之治创造者,天可汗,大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李世民!  这挂壁不仅打赢了李世民,还把已经快冲下悬崖的隋朝硬生生给拉了回来,这就不能用离谱来形容了,这已经是超出人力所能及的范围了。要知道隋朝的崩溃可不是隋炀帝一个人的锅,而是其本身的制度、社会结构存在着巨大的隐患和问题,各种因素叠加之下,最终才将隋朝葬送的。  别的不说,隋朝大业六年的大索貌阅登记在册的耕地就有五千五百八十五万顷,换算成现代就是43.5亿亩之多,而张伟记得穿越前,国家新上的数字是19.8亿亩,冲这点,你就应该明白隋朝完蛋是真的一点都不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章 进山 平定内乱后,这位新隋炀帝则是北打突厥南踩濮部(今云南一带),东并辽东、室韦、靺鞨(今东北一带),并攻灭高句丽、新罗、百济(今朝鲜半岛),屠灭倭国,基本将整个东亚纳进了隋朝的统治,更假的是西征吐蕃的时候他竟然带着十几万人一路打到了逻些城(今西藏拉萨),但凡对古代大军后勤供应效率有些了解的都应该知道这是个鬼故事,在现代已经开辟了川藏线加上如此多交通工具的情况下,走陆路到拉萨都不是件易事。  最要命的还不是后勤运输,而是行军路线,十几万大军要是在茫茫戈壁,数千公里的无人区里迷了路,那真是分分钟暴毙给你看。  村头大爷口中的正常故事基本到这就结束了,再后面的什么太宗皇帝用金锄头锄地,发明雕版活字印刷术,收罗天下美女却后宫和睦,夜御八女,单骑游西域,炼丹炸飞了整个大殿自己毫发无损之类的故事,张伟就只是草草过了个大概,毕竟正史不一定真,但是野史肯定够野。  在大概了解了下新隋炀帝的故事和他的各种发明后,张伟只觉得人麻了,这不仅是个有系统的,还是个顶级龙傲天。  怪不得自己的剧本这么悲催,原来这破世界已经被人穿过了!  而在见识过覃鑫家中明晃晃的玻璃杯和价格不俗的香皂后,张伟也绝了发明创造新事物发财的念头,那位爷估计把路都走绝了,就自己那早已忘的差不多的高中物理化学知识,也不见得比系统更厉害。  只不过他为啥没发明出蒸汽机和火药呢,要是有这两样东西,这位爷指不定能打到美洲去。  在郁闷于自己运气真差,不仅穿越了个被人穿过的世界,自己还没有系统后,张伟首先要面对的是一家人吃饭的问题。  在远安县的牢房里经历了一波三七分账后,张伟手中仅剩下了两贯钱,即两千文钱,按这个世界的说法还能折算成二两银子,而米价则是一斗十文,也就是说张伟手中的这点钱也就够换20石粮食(隋唐时一石约54公斤)。  这点粮食,按张白圭家四口人来说,勉强够吃个几年,但是几年后呢,要知道张白圭家现在可是没有耕地了。  于是张伟就打算着要不去外面做点小生意,总比在家坐吃山空等死要强,然后张伟就在覃鑫那里看到了一样东西,路引。  卧槽,这玩意不是明朝才出现的吗?  一开始张伟还觉得崔家的人都是傻子,自古以来豪强地主一般与佃农都是五五或者三七分,哪有别人白给你种地只管口饭的,混不下去了可以跑去别处吗,要知道宋朝,沿海地带就是因为大量失去土地的流民进入城市工作才促成了当地的商业繁荣。  但在看到路引后,张伟明白崔家这么干的底气在哪里了,那些佃农不是不想跑,而是根本跑不掉!  路引的发明者是那位开局一个碗,乞丐出身的皇帝朱元璋,明朝规定,凡百姓离开户籍所在居所百里之地的,皆需由当地官府开具一种类似于介绍信、通行证的公文,称之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依律治罪。  其实路引的主要作用就是控制百姓,让百姓不能四处流动固定在土地上,世世代代为朝廷种粮纳税。  对于刚穿越过来就见识了一波封建社会黑暗的张伟来说,要是偷跑被抓住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从牢房里出来,大概率是被发配边疆或者充军戍边。  结合张白圭他爹在前线被吐蕃砍了不久来看,现在的边境应该是不怎么太平的,而一个没有系统身材瘦弱的普通人在前线,指不定一场冲锋就没了,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靠谱。  思来想去,张伟决定进山,当然,作为一名出生在沿海小镇,普通本科毕业的苦逼程序员一名,张伟连秧苗和杂草都无法分辨,他进山也不是去赶山货,单纯只是想打点野鸡野兔之类的改善改善伙食而已。  虽然学习上焚书坑儒,运动上鄙人不善奔跑,但张伟穿越前一直有个小众的爱好,射箭。只不过现代用的都是复合弓,所以当张伟找覃鑫借来一把普通的硬木弓时,身材瘦弱的他险些没能拉开。  于是在对弓箭稍稍改良后,张伟背着装备就上了山,但显然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猎人,忙活了一天,才瞎猫撞死耗子一般射中了一只野兔,当天晚上便炖了。  在闻着锅里的肉香,看着许久未沾荤腥的小外甥女眼里的亮光,听着家人赞美的话语,张伟还是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想我拿贝爷、德哥荒野系列视频下饭三年的经验,区区山中野兽,是时候让它们充分了解一下人类为啥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了。  然后第二天,张伟就被一头狂暴的野猪追了五里地,充分的了解了人类确实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但他张伟不是。  不过今天上山并不是为了打猎,而是砍柴。农业社会,越是人口聚集的地方对当地自然植被破坏的越厉害,所以将山里的木柴加工好拿去县城里卖是很有销量的,但张伟对这种苦力活没兴趣,仅仅是为了家中平时烧火做饭。  在砍了一天的木头后,张伟觉得自己累的快散架了,而覃鑫则还是干劲满满,这家伙本就生得一个米八几快一米九的大个,从小能吃饱饭不说还跟着人县里武馆的把头学了三年武,整个人壮实的像一扇门板一样,此时已经上山下山跑了一个来回,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在将砍好的木柴用麻绳捆好后,张伟吃力地背起木柴,冲远处的覃鑫喊到:“覃大哥,我这边也好了,走吧。”  两人各自背着木柴,一前一后地下了山,路过村口那条河时,张伟还检查了下早上放下去的捕鱼竹篓,收获大多是些小鱼,但苍蝇再小也是肉,张伟还是将其带了回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章 覃鑫和姐姐 进村后,便时不时遇上些村民跟覃鑫打招呼扯闲话,其中一些大妈们尤为热情。毕竟这小伙子不仅家境殷实,自身也是魁梧健壮还长着一张颇为方正的国字脸,再加上为人仗义又是村里的里正,早就被那些家中有待嫁闺女的人给盯上了。  虽说在这个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就能成婚的年代,已经二十出头的覃鑫年纪偏大了些,但架不住人小伙条件好啊,所以那些个兼职媒婆的大妈看到覃鑫的时候就跟看到香饽饽一样。  至于后面的张伟,虽然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但他家的情况村里人都清楚,是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姑娘嫁过去受苦的。所以大多仅仅跟张伟打了个招呼,又都去围堵覃鑫了。  在两人费了一番周折后(主要是覃鑫),到了张伟家时,天基本已经快黑了,而张伟的母亲王苦桃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他们两人了。  放下木柴,见覃鑫似乎要走,张伟赶忙开口道:“今天真得多谢覃大哥帮忙,辛苦了一天,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一听这话,覃鑫立马将已经快迈过门槛的脚缩了回来:“些许小事,白圭老弟真是太客气了。”  张伟:……  大家都说覃鑫为人仗义,张白圭家平时也多得他照顾帮扶,但张伟总觉得这家伙是别有所图。  此时,张白圭的姐姐张小兰也过来了,端着碗水递给了覃鑫:“覃大哥辛苦了,先喝口水把汗擦一下吧。”  “谢谢小兰妹子。”  平时大大咧咧的覃鑫这会儿突然拘谨起来了,连正眼都不敢看张小兰,接过碗侧着身将水一饮而尽,期间还用余光偷瞄了张小兰好几眼。  张伟:  tm的我好像发现了啥不得了的事,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泡我姐姐?  不过转念一想,张伟却又觉得这是个好事,因为张白圭的姐姐张小兰原来是嫁了人的,丈夫名字叫刘先东,是隔壁村里的大姓出身,两人还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张白圭的外甥女刘茜,小名叫招娣。  而前几年张小兰的丈夫刘先东染上急病去世了,加上公公婆婆早就不在了,仅仅生下一个女儿的张小兰就成了同族叔伯们吃绝户的对象,以张小兰没能生下儿子不是刘家人的理由,夺了刘先东家的房子和田地,将张小兰赶了回来。  当时张白圭也曾去刘家上门理论过,最后此事也是无疾而终,张小兰便带着刘茜回到了这个家。  张伟看着眼前的两人,越看越觉得有戏,覃鑫自不必多说,家里门槛早就快被媒婆踩烂了,而张白圭的姐姐也才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动人的年纪,虽然嫁过人,但汉朝和隋唐的风起比后来的挫宋要开放的多,寡妇带娃改嫁也是很正常的。  再说了,以古人的眼光来看,生过孩子说明这女的身体倍棒,用老话说就是好生养。毕竟就古代那接生条件,生孩子可真的是走鬼门关,光一个产后风就夺取了多少女子的生命。至于常说的克夫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就男人们那奇怪的胜负欲来说,你被克死了说明你不行,我娶了她后屁事没有,这说明老子nb能镇的住啊。  其实在宋以前,寡妇改嫁一直是个很正常的事,官府也乐的看到这种情况,毕竟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很难活下去,改嫁,不仅生活有保障,还能解决穷苦单身汉讨不上媳妇的问题。  有恒产者有恒心,没有家人的单身汉是很恐怖的,逼狠了弃地而逃,逼急了落草为寇,反正光棍一条,拿起来刀便主打一个众生平等,但是有了老婆孩子就不一样了,只要一家老小能活下去,就能接受官府的剥削,有所顾虑不敢反抗。  所以从秦汉至隋唐,官府都是鼓励寡妇改嫁的,至于什么三从四德贞洁牌坊之类的东西,都是从挫宋开始的,那帮所谓的清流士大夫,打不赢外族,便只能欺压下自己家中的老婆了。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看出了两人的情况,但张伟是不打算在里面推波助澜的,还是让他们两人自己发展吧。  打了一桶水与覃鑫一起擦洗了下身上的灰尘后,伴着昏暗的油灯,一家人便围坐在桌子前吃起了晚饭,古代的百姓是很难一天三顿饭的,大多只吃两顿,若不是因为张伟他们回来迟了,连油灯也是不必浪费的。  因是知道覃鑫今天来帮忙要留他吃饭的缘故,张白圭的母亲王苦桃便将张伟昨天网到的一只斑鸠给炖了。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肉类若想长期保存,要么拿盐腌制要么烟熏,只可惜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精细的食盐是奢侈品,平常做饭都用的是醋布,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食盐来腌制食品,还不如趁着变质前尽快吃点。  虽然隋唐时已经有了葱姜蒜之类的佐料,可惜没有辣椒,所以当张伟吃着一锅清汤寡水的炖斑鸠时,也在无比怀念着穿越前的麻辣火锅,尤其是在尝到汤里加的野花椒后,张伟就更加怀念了。  在感慨了一下自己以后再也吃不到麻辣火锅,香辣鸭脖后,张伟开口了:“娘,我想改个名字。”  张伟的开口打断了大家的进餐,所有人都以奇怪的眼光看着张伟,而王苦桃则放下碗筷,拨了拨油灯使光线变亮了一点后,才开口问道:“圭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要改名字呢,你这名字可是你爹给你起的啊?”  说来也有趣,张伟这具身体原主人张白圭的名字,来源于他出生前,他爹在梦中见到一只白色的大龟。自古以来,不管是白鹿还是白虎,皆是祥瑞的表现,张白圭他爹便给儿子起了张白龟这么一个名字,结果被村里的查道士听说后认为不妥,后给改成了张白圭,就为改名这事,张白圭他爹还专门拎了只鸡到查道士那表示感谢。  张伟:“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改个名字以示重新开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章 改名 其实张伟想改名不是一天两天了,穿越过来这么久,明白自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世界的张伟也只能抱着一种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的心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  并且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张白圭的母亲王苦桃和姐姐张小兰后,张伟发现两人虽然贫穷,但是本性善良,尤其是王苦桃,光那几天在病床前寸步不离的照顾,就可以看出是真心待他这个儿子的。  自己既然已经占据了张白圭的身体,出于责任,自然有义务帮张白圭好好照顾他的母亲和亲人,只是一直顶着别人的名字生活让张伟始终有种别扭的感觉。  张伟这个同样是父亲起的名字恐怕是自己和原来那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了,自己也只能用改名这种方式来纪念原来世界的父母了。  见王苦桃面露犹豫之色,张伟再次开口了:“娘,我想过了,不如这样,我虽然改了名字,但是白圭这个名字也不是不要了,他们读书人不是都流行名字之外还有一个表字吗,以后白圭就是我的字了。”  覃鑫也表示了赞同:“这个办法好,我以后还是能叫你白圭老弟,这次白圭老弟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改个名字也好,免得有人惦记还麻烦了。”  张伟不动声色地瞥了覃鑫一眼没有说话,王苦桃也听出了覃鑫的话外之意,张白圭这次是从县城回来了,但保不齐有些想讨好崔家的小人会自作主张来找他的麻烦,改个名字也好躲避无妄之灾。  见此,王苦桃也没有将话说绝:“那你明天去查道长那卜一卦吧,若是成了,便买些纸钱去你爹那磕个头,告诉他一声。”  张伟:“娘,我知道了。”  覃鑫则说道:“白圭老弟,名字改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去让他们在县衙那边的户册上划一笔。”  张伟:“好的,谢谢覃大哥了。”  话毕,几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专心吃起饭来,不多时便吃好了,覃鑫也起身告辞离去,张白圭将其送到门口,再回头,王苦桃已经将油灯吹过了。  张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月亮,没有被现代城市灯光污染的夜空很美丽,五彩斑斓的银河衬托着皎洁的月亮,张伟不禁有点想念起穿越前那个世界的父母。  母亲的身体还好吗,父亲是否还会因为烟抽多了而咳嗽,他们收到自己的死讯时会多悲伤啊,白发人送给黑发人,会有多么痛苦,想到这里,张伟不禁湿了眼眶。唯一让张伟感到欣慰的是自己还有个弟弟,虽然从小调皮了些,但也不至于让父母晚年老无所依。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最后,张伟也只能双膝跪地,冲月亮磕了三个响头,希望亘古不变的月亮,能将他的思念传达给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做完这一切后,张伟摸着黑进屋躺下,今天上山砍了一天柴,本身这具身体就小胳膊小腿的,可把他累坏了,现在躺在床上,更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就在张伟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的床头,张伟心中一惊,睡意瞬间全无。以为是家里进了坏人的张伟还没来的及有所动作,一只温暖的手抚摸上了他的头,张伟也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是王苦桃。  张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有点疑惑王苦桃这大晚上是唱的一出,然后王苦桃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又紧张了起来。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不是我的儿子,哪有做儿子的会不记得娘的名字呢,圭儿以前哪里会射箭呢?”  就在张伟觉得自己暴露了,正在思考该不该跟王苦桃坦白时,就听到了王苦桃的抽泣声,所有想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堵在了嗓子眼里。  王苦桃一边哭着一边不停的抚摸着张伟的脸庞:“可是你确实是我的儿啊,那个为娘看着从小长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心头肉啊,我有时候真的害怕你不是原来的圭儿了,可为娘也只能安慰自己,圭儿只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王苦桃抽泣着在张伟床头碎碎念着,许久方才稳定了情绪,起身离去了,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床上的张伟咬紧着牙关,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第二天,张伟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便带着一小袋米和几枚鸡蛋去了查道士家中。  查道士住在村子最东头的一间土屋内,周围开了几块薄田种点蔬菜和口粮,平时主要靠给周围的几个村子做白事为生,偶尔也兼职一下跳大神和土郎中。  张伟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白色短褂拿着锄头在菜园里忙活,怎么看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老头。  在张伟说明来意后,他便接过东西领着张伟进了家门。在换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后,查道士先是给主屋中间的案板上的三清雕像上了一柱香,又掐了个法诀行了一礼,方才转身问张伟:“白圭啊,准备改个什么名?”  张伟:“晚辈想把名改为张伟,字白圭,特应母亲所求,前来问上一卦。”  查道士点点头:“张伟,男儿立志宏伟,好,我帮你问问祖师爷。”  说罢,查道士便在蒲团上跪下,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词,在与祖师爷大概沟通了一会儿后,查道士拿出三枚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铜钱抛了几次。  在掐指算了一会儿后,查道士沉默了,许久方才对张伟说道:“祖师爷同意了,你以后就叫张伟字白圭了,过来拜一拜祖师爷吧。”  虽然很疑惑,但是张伟还是学着查道士的样子冲三清雕像拜了拜,随后又在查道士这里买了些纸片,表达过感谢后便离去了。  在目送张伟离开后,查道士又跪坐在蒲团之上:“祖师爷应明白弟子心中所想,恕弟子无礼,再求一卦以解惑。”  说罢,查道士又抛了几次铜钱,在算明卦象后,整个人瞬间瘫坐了蒲团之上,脸上尽是怜悯之色:  “大灾,大灾,苦哉苍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章 猎杀野猪 “圭儿,这次上山要去那么久吗?”  说话的是王苦桃,她刚按照张伟的要求,给张伟准备了一袋炒米给张伟当做干粮。  张伟:“嗯,这次我准备对付一个大家伙。”  说着,张伟又将手中的箭头在磨刀石上打磨了一下,在确认了锋利度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箭筒里。原先找覃鑫借的弓箭只有二十支,虽然张伟一直很小心的在使用,尽量保证回收,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已损失了一半,下回得想办法进城找个铁匠打一些了。  王苦桃:“会不会有危险啊,要不娘还是去找下覃里正,让他陪你一起去吧。”  不怪王苦桃这么说,张伟这边不仅带上了弓箭和干粮,还有砍刀、铲子、绳子以及一把从覃鑫家中借来的长矛,身上还穿着一件蓑衣,一看就是要去很久的样子。但是张伟独自一人,若是受了伤,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很容易把命丢在这深山老林里,王苦桃便有些担心。  张伟摆摆手拒绝了:“不了,这次还是不麻烦覃大哥了,人覃大哥是里正,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哪能陪我进山一口气待那么长时间呢。”  王苦桃:“可是……”  见王苦桃一脸担忧之色,张伟再次开口安慰道:“娘,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最多四五天我就回来了,走了。”  说罢,张伟便背起大大小小的装备,出了家门,直奔大山而去。  上了山,张伟沿着山间的小道一路走至尽头,又开始寻找起动物们经常经过的兽道,虽然不太熟练,但毕竟这么多次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在一路分辨着各种动物留下的痕迹后,张伟很快便确定了目标的大致方向。  他这次进山是准备对付那头野猪的,毕竟上次被那玩意一路追了五里地,他就惦记上这头野猪了,一是要把恐怖直立猿的面子找回来,二则是他想吃肉。  每天吃山鸡野兔小鱼有什么意思,他要吃猪肉!大块大块,香喷喷的猪肉!  “呼,可算找到你了。”  在翻越了两座山头后,张伟终于在一条小河旁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此时,那头野猪刚刚完成了自己的每日泥巴养护,正在河边的树上磨蹭着自己的身体,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卧槽,这家伙,最少得有三百多斤了吧。张伟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这个大家伙,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在前世,张伟也曾跟着射箭交流群里的一位老板去某个国营林场里面开的狩猎基地玩过,当时因为钱给够了的原因,主办方还特意放了一头养殖的野猪出来。在张伟他们用复合弓没能有效射杀那头野猪后,跟随的工作人员兼教练抬起手中的猎枪将其直接放倒了。  但就是在众生平等的猎枪面前,挨了一发的野猪也没有彻底断气,还是他们走近补刀才将其杀死。不管那猎枪威力如何,好歹也是热武器,而张伟现在身上只有十支箭和一根长矛。  不过张伟也没打算跟这个大家伙硬刚,在极有耐心的观察了一天野猪的活动范围后,期间为了不打草惊蛇,张伟还特意放过了不少唾手可得的猎物。一直观察到黄昏,张伟稍稍退远了些,掏出随身携带的铲子,开始挖起坑来。  人生嘛,不是别人给你挖坑,就是你给别人挖坑,区别在于,有些坑是你主动挖的,而有些则是无意留下的。  又花了一天时间,张伟总算是把想要的陷阱坑挖挖好了,这是一个深两米左右,长宽具在一米五的深坑,由于时间仓促,陷阱的底部,张伟只是插入了一些削尖的竹子,陷阱表面则是用树枝和茅草遮掩。  在忙完这一切后,看着落日的余辉,张伟抓了两把炒米,就着水解决了晚饭。随后在自己过夜的树下又洒了一圈雄黄粉,这才蜷缩在三根粗壮的树杈之间睡着了。  待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伟便醒了过来。在确认了陷阱的完好度后,张伟带上弓箭和长矛向野猪活动的范围寻去,不多时,便找到了那头出来觅食的野猪。  这次张伟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直接出现在野猪的视野范围之内,野猪看到张伟后,没有理会。动物一般不会主动招惹看起来体型比自己高大的生物,它继续专心致志地在地里刨着根茎一类的食物,直到一支箭钉在了它的身上。  因为疼痛,野猪发出了一声嚎叫,随后便很快把目标对准了正准备射出第二支箭的张伟。在第二支箭也射中后,看着狂暴着向自己冲开的野猪,张伟转身就逃,这畜牲皮太厚了,刚才两箭下去,杀伤力不能说没有吧,也只能说聊胜于无,反而还激起了这畜牲的凶性。  一人一猪很快便在山林间展开了追逐,张伟虽然没有野猪跑的快,但胜在身形瘦小灵活,不断利用地形和树木作为障碍减缓野猪的速度,而野猪则是仗着皮糙肉厚,横冲直撞,两者的距离在不断接近。  由于是逃跑,张伟根本不敢留力,一路狂奔之下只觉得肺部生疼,眼看前方就是陷阱,而背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甚至感觉近在咫尺,张伟就地一个驴打滚翻进了一旁的树从,野猪则没能刹住车,一头拱进了陷阱之中。  听着野猪发出一声声惨叫,张伟急忙起身,拿出长矛冲上前去,正好赶上野猪要从陷阱中窜出来,一矛便将它刺了下去。  缓了会儿神,张伟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了一下情况,陷阱里的竹刺大部分已经被野猪压断,而野猪身上添了不少伤口,却还仗着凶性和余力,试图窜出陷阱。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张伟只需要拿着长矛,将不断试图冲出来的野猪赶回坑里就行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野猪身上的伤口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使野猪变得越来越虚弱。  终于在长时间的周旋后,野猪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坑底,而张伟则是瞅准机会,一矛捅在了它的脖子上,在用尽力气发出一声垂死的惨叫后,野猪彻底失去了生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章 分肉 在确认野猪已经死透后,张伟犯了难,这畜牲快三百多斤的体重,凭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别说带下山了,估计连扛都扛不起来。  得,还是得下山找人帮忙。  见此,张伟没有犹豫,用刀砍下两条猪腿后,又将陷阱表面恢复伪装,这才背着猪腿和装备,快步往村子里赶去。  快马加鞭,终于在晌午头的时候赶回了村子里,在拿出一条猪腿作为报酬后,张伟很快便在村里找到了几个青壮随他一起上山,而赶过来看热闹的覃鑫则是最积极的。  覃鑫:“白圭老弟厉害,这么一头大家伙都被你拿下了,待以后白圭老弟说不定能打死老虎呢,大家说是不是!”  听覃鑫这么一说,众人皆是议论起来。  “没错,我以前就说这小子会有出息的…”  “那是当然,指不定我们村到时候真要出一名打虎英雄呢…”  见覃鑫还要开口帮他吹嘘,张伟赶忙开口了:“哪有,覃大哥说笑了,都是运气而已。”  一群人边说边赶路,很快便到了张伟杀死野猪的地方。这回人多好办事,几人先是就近砍了些木头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模样的东西,又将野猪用绳子从坑里拉了上来,抬起野猪便准备下山了。  覃鑫正准备招呼众人出发,却见张白圭蹲在一棵树前研究着什么。见状,覃鑫上前问道:“白圭老弟,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来过。”张伟说着在地上比划了一下:“我昨天晚上在这里过夜,在树下洒了一圈雄黄粉,覃大哥你看,这是不是一个爪印?”  覃鑫凑上前去,只见雄黄粉上不知被什么动物踩出了个半个模糊的脚印,看了一会儿也没搞懂的覃鑫摇了摇头:“兴许是什么东西闻着血腥味过来不小心蹭上的,有可能是柴狗子(一种类似于狼的野狗),那畜牲狡猾的狠,看我们过来估计早就跑了,别多想了,下山吧。”  见覃鑫这么说,张伟也没多想:“走,下山。”  随后,一群人轮流抬着野猪,紧赶慢赶,结果在回到村子前,天还是黑了,,不得已,一群人就地取材,整了几个火把,抬着野猪大摇大摆地进了村。此时村里的人基本都已结束了一天的劳作,见此场景,都跑出来看热闹。  眼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羡慕甚至嫉妒的眼神,张伟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喊停了队伍。  张伟:“覃大哥,兴许得借你家院子一用了。”  覃鑫:???  随后不等覃鑫反应过来,张伟便找了块石头爬了上去,冲底下的人群喊到:“各位乡亲,都静一静,听我说!”  见人群安静下来,张伟接着说道:“我张白圭这些年来承蒙乡亲们照顾,无以为报,今日愿将这头野猪与大家分食,大家去覃家大院里领肉,人人有份。”  张伟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便欢呼起来:“好哎,有肉吃了~”  一群人像众星拱月一般,热热闹闹地拥护着抬猪的队伍到了覃家大院,早有腿快的给覃家的人报了信,连覃家八十岁的老太爷都出来了,让族人腾好了地方,支起大案准备宰猪。  将野猪放好后,张伟亲手持刀将整个猪头剁了下来,置于托盘端到了覃家老太爷面前:“小子这些年一直蒙覃鑫大哥照拂,些许薄物,聊表谢意。”  自古以来,宰杀牲畜,头献尊者以示恭敬,连天子祭祀,也大多是用牛羊这些牲口的头部,蒋家湾覃家最大,张伟一家得人帮扶最多,自然要将最重要的猪头分与覃家。  “好好好,知恩图报,是个好后生,来啊,快接了去,拿去宗祠,孝敬祖宗。”覃家老太爷也是满脸带笑,赶忙命人接了去。其实人覃家不缺这点东西,逢年过节杀头猪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人家要的就是这份尊重和心意。  这时不知谁抱来木柴,在院中燃起篝火来,覃家老太爷又命人搬出几坛酒来,很快众人便围着篝火喝起酒来,开始还只是闲聊,后面有人带头,有些人便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起来,整个院子一时间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覃家的酒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入口醇厚,有着浓浓的粮食气息,对于习惯了现代社会高度白酒的张伟来说,只能算是有点酒精味道的饮料而已,根本不会喝醉,顶多微醺。  这时有人招呼着张伟也去唱首歌,张伟摆摆手拒绝了,村民们唱的大多都是朴素的山歌,声音浑厚嘹亮,张伟可唱不来。不过就着他们的歌声和舞蹈下酒倒是不错,也只有这个时候,仿佛那些贫苦的生活并不存在,院子里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  一群人闹到半夜,才稀稀拉拉的离去了,毕竟快乐只是一时的,甚至是奢侈的,人们终归要回到那琐碎的柴米油盐的生活中去。  待一切结束,张伟也拎着剩下的两条猪后腿回了家,将其交给了母亲王苦桃,对于张伟的做法,王苦桃和张小兰都表示了赞同。或许这就是张伟愿意承认她们是家人的原因,王苦桃和张小兰虽然贫穷,但是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良知和道德。  在烧了一锅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后,张伟总算是能躺在床上好好睡个觉了,然后他听到了歌声,好像就在自己家门口。  嗯,啥动静?  张伟一下便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竟然还是唱的情歌!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伟的火气腾的一下便起来了,这是什么行为,tm的竟然有人喝多了来踹寡妇门?  md肉分了,酒喝了,竟然还有不知廉耻的敢来招惹他姐姐?  他姐姐张小兰虽然是寡妇,但一直安分守己,在村里风评也不错,唱歌的这人是安的什么心,若是被人传了出去说闲话,他姐姐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起头做人。  张伟也顾不上穿衣服了,寻了一根扁担,打开门便冲了出去,与那唱歌之人撞了个正着。  没等那人开口,张伟抡起扁担左右开弓便打了过去:“我打死你个登徒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章 秋粮 许是觉得理亏,那人没有还手,而是不断闪躲,饶是如此,也被张伟打中了好几下。  但是周围一片黑暗,那人又没有夜视眼,很快在躲闪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张伟瞅准机会一棍子招呼了上去,直接将那人打倒在地。  见状,张伟快步上前,一把便揪起了那人的衣领子:“你这登徒子,走,跟我去见官,让覃大哥覃里正来评评理!”  然后张伟就听到了含糊不清但熟悉的声音:“白圭老弟,我在这呢……”  张伟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句话,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什么鬼,竟然是覃鑫!  闻着覃鑫身上的酒气,张伟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家伙喝多了。  草,你不能喝就坐小孩那桌啊,再说你这酒品也太差了,喝多了不回去睡觉竟然跑到我家门口来唱情歌。  还好张伟家在村中比较偏僻的位置,加上深夜,虽然闹出了一些动静,但是没人看到,不然这事要传出去了,先不说覃鑫以后要如何面对村里的人,覃家老太爷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覃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但门风颇正,覃鑫这类似喝多了半夜踹寡妇门的行为,就算他是曾孙辈的长孙,老太爷少说也得扒他一层皮。  张伟松开覃鑫的衣领,此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覃鑫对张小兰有意思的事情,其实除了张伟,王苦桃和张小兰大概也知道,只不过大家都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两家差距太大,就算成了,也恐被人说他们家攀高枝之类的闲话。  这下张伟也没有了主意,不管有没有夹杂着私心,但人覃鑫确实是照顾了张白圭他们家这么多年,为这事撕破脸只会让人心寒,但什么都不做吧,覃鑫这事的性质太恶劣了,心里总感觉堵着一口闷气下不去。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覃鑫先开口了:“白圭老弟,你听我解释……”  覃鑫的话戛然而止,张伟一回头,便看到姐姐张小兰正扒着门板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们。  见张伟看向她,张小兰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白圭,覃大哥他没事吧?”  张伟:  麻蛋,我上一世单身快三十年,我看你真是饿了,竟敢在我面前洒狗粮!  想到这,张伟顿时心头火气,喝到:“不关你事,回去!”  张小兰似乎还有话要说,却被王苦桃拉了进去,顺道关上了门。  张伟气的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又转头看向覃鑫,未等覃鑫开口,便抢着说道:“覃大哥,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覃鑫的头低耸了下去,许久才憋出了一句:“今天是我孟浪了,对不住白圭老弟,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说罢,覃鑫起身,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去,却又听张伟说道:“你若真心待我姐姐,就明媒正娶地将她娶回家,你若做到了,我便心甘情愿地喊你一声姐夫,若是不能,你日后再敢纠缠,兄弟都没得做!”  一听这话,覃鑫猛地来了精神,转身说道:“此话当真,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爹说,白圭老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没等张伟反应过来,覃鑫就一脸兴奋地跑了,看样子,应该是找他爹去了。  张伟:“哎,等等……”  看着跑远的覃鑫,张伟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然后就脑补了,覃鑫大半夜一身酒气的跑回家,一脚踹开他爹的大门,最后被他爹拿棍子一顿炫的场景。  算了,他皮糙肉厚的,又是亲儿子,应该不会被打死的吧。  张伟站在外面出了会儿神,直到一阵凉风吹过,这才感觉有点冷,拎着扁担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覃鑫没有出现。  但根据村口大妈的情报,覃鑫他爹揍他揍的可响了,少说得打了有小半个时辰。  第三天,鼻青脸肿的覃鑫拎着一只王八来登门道歉了,他先是对前天晚上发生的事表达了歉意,随后信誓旦旦的表示他一定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地将张伟的姐姐张小兰娶入覃家,最后张伟从他口中得知他不仅被他爹揍了半个点,还被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  对此,张伟的评价是,该!  随后,两家依旧跟以前一样来往着,就是覃鑫跟姐姐张小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被塞了一嘴又一嘴狗狼的张伟也只能背起弓箭进山打猎,就当图个清净。  许是秋天到了,山林里的食物多了,张伟的狩猎也变得简单起来,大多数只需要检查一下早先设置好的绳套陷阱,便能收获不少猎物。  今日又抓到一只野鸡,彩色的尾羽漂亮极了,到时候拔了,自有挑担的小贩愿花钱收走。  张伟提着收获下了山,未到家门口,便见一群人聚在不知道在那里干啥,以为出事了的张伟急忙赶上前去,然后就看到了覃鑫。  覃鑫:“白圭老弟,正巧要去寻你去呢,你回来了正好,这位是陈党长,是来收秋粮的。”  隋唐时期实行的是郡县制,按官府规定,县之下设有乡、里二级,比如覃鑫,就是里正,管理的范围也从二十五户到一百户不等,而乡一级的则是党长,管理的范围则是五百户。  自古就有皇权不下乡之说,到了县这一级已是古代行政效率的极限,所以几千年来真正统治地方的,实际上是一个个没有在史书中留下名字的党长、里正们,而相应的,官府摊派下来的税收、徭役等等,也是他们负责去处理。  “你就是张伟张白圭?”  党长打量了一眼张伟,掏出一本册子来,翻看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却见覃鑫突然凑上前去:“陈党长,这是自家兄弟,手下留情。”  党长闻言,诧异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张伟,见他拎着只野鸡,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真有意思,覃里正竟然还有个姓张的自家兄弟?”  覃鑫:“马上就是自家小舅子了,您说是不是自家兄弟。”  张伟:……  我啥时候成了你小舅子,我咋不知道?  见那陈党长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自己手中的野鸡上晃悠,张伟也就懂了,立马上前将野鸡递到了陈党长手中:“陈党长,些许薄物,若是图个新奇,尽管拿去,就当交个朋友了。”  陈党长接过野鸡掂了掂,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嗯,不错,还挺上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章 租庸调 随后陈党长翻了翻手中的册本:“家里几口人啊?”  张伟:“四口人,家中还有母亲,姐姐和外甥女。”  陈党长:“外甥女多大了?”  张伟:“六岁。”  陈党长又看了一眼册子:“你爹呢?”  张伟:“没了,当府兵战死了。”  “嗯。”  许是覃鑫就凑在一旁看着,陈党长掏出一支毛笔,放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方才提笔将册子上张白圭他爹的名字划掉:“丁一人,年十六,女两口。”  陈党长:“家中可有耕牛、马匹?”  大人,我家都穷成这样了,你说有没有耕牛和马匹?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张伟如实说道:“没有。”  陈党长又在册子上加了一笔:“未添牲畜。”  其实这就是中国几千年封建社会基层管理的实际状况,由于落后的通讯和信息收集能力,地方上的吏员也许比城里的老爷们更清楚下面的真实情况。  比如明朝,虽然南京已经有了统计天下户籍的黄册库,但十年一更新的速度(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快了),加上地方的虚报瞒报,飞田洒寄等各种手段,使得黄册库的数据和地方的实际数据完全就是两码事,到了明朝后期,则连真实的数据都没了,管理黄册库的官员直接照着原本的旧档现抄,甚至提前做到了崇祯四十年,然而众所周知的是,大明王朝崇祯十四年就没了。  当时明朝的统治者们不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转而盯上了地方官府自行统计,数据更真实的白册,但这时封建官僚的嘴脸就出来了,问就是没有,有本事下来一个个查。  开玩笑,多少豪强大族,乡绅地主靠着黄册库的虚假数据偷税漏税躲避徭役呢,被朝廷搞清楚了真实数据,地方上的官员吃什么。  什么,你问朝廷的税收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再苦一苦百姓就行了!  那边那个流民,对,就是你,根据黄册库里的记载,你家还有五十亩地,交钱交粮。什么,你说你家没有田,都被县里的举人老爷占去了,放你n的屁,举人老爷名下就薄田两亩,我看你这刁民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给我打!  对了,你家还有壮年劳动力两个,得派一人来服徭役,记得自备干粮。什么,你家就你一人了,那关我屁事,到时间了你不来,不仅要拿你问罪,还得罚钱呢,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话虽如此,但当这黑暗真的轮到张伟头上时,他还是破防了:“我家已经没有耕田了,凭什么还要交粮?”  陈党长则是冷笑了一声,拿出一张字据:“白纸黑字,这上面可还有你的手印,加上册本上的记载,你家一共有田二十三亩四分,应交粮二石八斗。”  看着陈党长手中的那张字据,张伟立马就想起了在远安县牢房里签的那张字据,本以为只是卖田,原来税还得他交啊!  张伟还要上前理论,却被覃鑫拦住了,见覃鑫冲自己微微摇头,张伟只得咬着牙忍了下来。  见张伟脸上犹有忿色,陈党长则开口说道:“小子,你也别怨我,我也是按县里老爷们说的办事,这到点了没收到县太爷规定的数,可得我自己掏钱补上的。”  说罢,陈党长又接着说道:“根据朝廷规定的租庸调,家中丁一口,交粮二石,女两口,交布五丈。”  租庸调,是隋唐时期实行的赋税制度,租即为田租,以交谷物粮食为主;庸是身庸,即徭役,但规定丁男五十岁免役收庸,允许交布帛代替徭役;调则是户调,根据当地乡土所产,交绫、绢、布为主。  不过租庸调的实施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之上,一旦均田制被破坏,租庸调就会随之失效,而唐朝中后期土地兼并加剧,百姓无力负担大量逃亡,租庸调随即被废除,由两税法所替代。  陈党长:“你家一共要交粮四石八斗(隋唐时一石约54公斤),布五丈(一丈十尺,据清朝的记载,一个熟练的妇女一天也就能织三尺土布),下个月前送到乡里去。”  说罢,陈党长拎着野鸡,跟覃鑫招呼了一声,就离去了,而覃鑫只是拍了拍张伟的肩膀,似乎想说些啥,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跟着陈党长一起离开了。  艹!  有那么一瞬间,张伟真想揭竿而起,大喝一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只是想了想又咬牙忍了下来。  毕竟从时间上来看,这个朝代正处于一个王朝的中期,还没到适合造反的王朝末年,并且自己生活的地方周围的百姓虽然过得贫苦,但还没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应该是没人会陪自己干这种掉脑袋的事。  自己现在如果真的揭竿而起,都不用朝廷出手,地方县衙的衙役带着刀估计分分钟都能平定了,除了给县太爷的履历上添一笔功勋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不得已之下,张伟只能托挑担的小贩从城里带了五丈布,又备好了四石八斗米,就在张伟算着日子,准备推着板车跟着村里的大部队一起去乡里交粮时,覃鑫赶着一辆晃晃悠悠的牛车来了。  覃鑫:“白圭老弟,交粮去啊,快来,我这边车上还有位置。”  四石八斗米,折算下来约五百多斤,张伟拿板车估计要来回跑几趟,有牛车坐,总比自己徒步锻炼要强,张伟也不客气,把要交的东西呼啦啦全搬了上去:“谢谢覃大哥。”  说罢,张伟一屁股坐到了牛车上,覃鑫赶着牛车,两人一起便往乡里去了。到了乡里的粮站,正巧碰到一人也在交粮食,覃鑫和张伟便在后面等着。  官府收粮的流程倒是跟史书上记载的没多少差别,收粮的粮长会拿出一个名字叫斛的计量容器,一斛约为一石左右。交粮的百姓需要将粮食倒进斛内,填满整个斛并且在上面堆出一个圆锥形,一方面是为了检查粮食的质量,另一方面嘛,只见其中一个官吏运足力气,一声大喝后一脚踹在了斛上,这一脚可有讲究,得保证不能踢倒斛的同时将高过斛顶的粮食洒出来。  看着这一幕,张伟就是一阵无语,果然也跟史书上记载的一样,淋尖踢斛啊,这世界真是太操蛋了。  此时粮长还在呵斥那个交粮的百姓:“不准捡,这是路上运输的损耗!”  而在完成这一步后,粮站的杂役会再用斗将粮食再分出来计数,而完成这一切后,粮长则是冷笑着说道:“八斗,不够数,再回去拖粮食去。”  那百姓似乎也习惯了,哭丧着脸离开了,见此,覃鑫则赶着牛车带着张伟进了院子,也准备交粮。  “呦,这不是覃里正吗,也来交粮啊。”见是覃鑫,粮长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对身后的杂役说道:“去,换个大斗来,覃里正,都是自己人,不会用小斗坑你的。”  这话把张伟听得一愣一愣的,草,我是说怎么一脚能踢下两斗米来,原来计数的斗还有问题啊。  这一次,没人踢斛,分称出来的粮食也对的上数,在给收粮的粮长塞了一个小钱袋表示感谢后,覃鑫便带着张伟赶着牛车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一个个推着板车,拖着粮食的百姓像一条长蛇一样填满了道路,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上交,也不明白官府的斗为何永远比市场上的斗要小,他们只知道祖祖辈辈都是如此做的,以前如此,以后亦将会如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章 白鹿 “卧槽,原来是狐狸啊,还以为是兔子呢,怪不得这么大一只。”  许是冬天快到了,猎物也变得少了起来,张伟这几天连续走了几场空趟,今天运气还不错,竟然还抓了一只狐狸。  看着手中的狐狸,张伟有些高兴,抛开别的不说,光是这身漂亮的狐狸皮,拿到城里去卖估计都值不少钱。  就在张伟把套绳陷阱恢复原样,拎着狐狸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头白鹿突然出现在了道路的前方。  卧槽,这就是历史书上说的祥瑞白鹿吗?  张伟一脸震惊地看着这宛若天上来物的林中精灵,脑海中尽是看过的历史书上那些人将白鹿进献给天子受到赏赐时记录。  “发了发了,这波最少一个县候起步。”  张伟嘴里念念有词地张弓搭箭,却又立马放下:“不行,得抓活的。”  开玩笑,这可是史书中都会大书特书的祥瑞啊,在进献给天子的途中,各级官员都得当祖宗供着,生怕弄掉一根毛,自己要是一箭下去,弄伤或者弄死了,最少也是满门抄斩。  就在张伟思考着该如何把这个大家伙活捉的时候,那白鹿似有灵性一般看向了张伟,随后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张伟,似乎在让他跟上。  这玩意成精了?  张伟虽然这么想着,但人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然后张伟就郁闷的发现,不管自己加快速度或是放慢脚步,他与白鹿的距离始终是那么远,没有丝毫变化。  那头白鹿,从头至尾都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前方走着,除了偶尔回头看上一眼外,再无其他动作,随着越来越深入山林,张伟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犯起了嘀咕。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海市蜃楼还是鬼打墙,不会是妖怪吧?  没有脚步声,没有鸟叫,甚至没有风声,此时的山林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随着一头传说中的祥瑞白鹿,整个场景就像一出诡异的默剧。  张伟则是越走越心惊,几次想不要这泼天的富贵,停下脚步转身而逃,但那该死的好奇心却依然驱使着他继续走下去,他有种预感,在这趟行程的目的地,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在等着他。  不知走了多久,白鹿脚下的小路总算是到了头,出现在张伟面前的是一湾仙境般清澈见底的水潭,水潭的岸边则开满了繁茂艳丽的桃花,偶尔有风吹过,无数花瓣随风飘落,在水面荡起点点涟漪。整个潭水都弥漫着一股自然祥和的气息,走入其中,只觉得心都宁静了下来。  还没等张伟好好感慨一下这幅美景时,只见那头白鹿纵身一跃,落去了水潭之中,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卧槽,这什么水溶性材料,一下就没了?  就在张伟惊讶于眼前这一幕时,只听到一声吆喝:“那边的小友,可否过来一叙?”  张伟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桃树下,一男子盘膝而坐,定睛看去,此人鹤发童颜,白衣如雪,飘飘然一副仙人气概。  张伟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惊喜夹杂着感动。原来我真的是主角,你看看这神仙和奇遇,不都来了吗,只要我拿到金手指和系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来不及细想,张伟一路小跑至男子身前,随后一个滑跪叩首:“小子张伟,拜见仙人!”  “仙人?”  白衣男子听到张伟的称呼先是一愣,随后便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仙人。”  未等张伟开口,白衣男子微微抬手,一张石桌凭空出现在两人中间,而张伟和白衣则分坐两边于两边的石凳之上。  张伟:!!!  我啥时候坐在凳子上的,你这还敢说自己不是修道的?  白衣男子先开口了:“我知道你从何而来,你心中恐怕也有不少疑惑,我尽量用你听得懂得方式为你解答。”  张伟略一思考,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白衣男子:“我有很多名字,天道、命运、自然规律等等诸多你们人类赋予的概念,但我更愿意称呼自己为时间管理者。”  时间管理者?人类赋予的概念?  虽然疑惑,但张伟不打算纠结这些,连忙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白衣男子摇摇头:“不能,时间是一趟单程票,你可曾见过白发之人再少年?”  虽然早有预料,但张伟不禁还是有些失落,许久才接着问道:“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问到了,白衣男子思索了一会儿:“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吧。”  说罢,白衣男子一挥手,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幻,下一秒,白衣男子便带着张伟出现在一个宛若宇宙星空模样的地方,而在正中央,有一条粗壮的赤黄光束静静流淌着。  张伟还在惊叹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的时候,白衣男子开口说话了:“这就是时间,或者说是时间的主轴。”  白衣男子抬手指向光束的一头,旋即又指向另一头:“诞生于虚空,亦将泯灭于虚空。”  张伟则是听得一头雾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见张伟一脸茫然,白衣男子叹了口气:“但是世间万物总有意外,连时间也无法避免。”  说着,白衣男子用手在赤黄色光束上轻轻一点,下一刻,无数粗细不一的光束从时间主轴上发散而出:“这些意外,创造了一条条分支,亦或者说是一个个平行世界,若是不加以管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我tm只是个普通人,我怎么会知道发生什么!  在心底吐了一句,张伟观察了一下那一条条从时间主轴上延伸而出的分支,迟疑地开口道:“它们会离,呃,那个时间主轴越来越远?”  “没错。”  白衣男子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些分支会越来越远离时间主轴,直到最后,整个世界都会坠入无尽的虚空之中,然后…”  白衣男子没再说话,而是示意张伟看向其中一条跑的最远的分支,一股黑色的气息像病毒一般沿着分支的末端迅速蔓延开来,最后,整个分支枯萎崩断,消融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2章 长安 “这是?”  张伟疑惑地看向白衣男子,而白衣男子则开口解释道:“刚刚那个平行世界,包括里面曾经生活过的无数生灵,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是未来的,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张伟:  “所以,为了规范,或者说是保护这些世界,我们需要在时间主轴上设置一些节点,来让它们不至于偏离太远,这其中,亦有你现在生活的世界。”  说着,白衣男子拍了拍手,一个黄色的光圈出现在时间主轴上,而下一刻,无数分支像受到吸引一般,穿过了光圈,然后又再次远离时间主轴。  “这些节点,也许是一场可怕的天灾,也许是一场决定民族兴衰战争,亦或者是某样科技的发明或突破,都是可以铭刻在时间里的重大事件,这样一来,不管以何种形式,时间长短,这些事情都会在这无数的平行世界中发生,进而以高度的重合性,让所有分支被主轴所吸引,达到一次约束的目的。”  张伟:“呃,道理我都懂,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  白衣男子转身对张伟说道:“一百多年前,一个跟你一样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不过与你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带着一个世界的BUG,你们一般习惯叫做系统。”  “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而在那个BUG的帮助下,他几乎是拖着这个世界所在的分支在远离时间主轴的路上一路狂奔,如果我们再不加以干预,这条分支将错过下一个时间节点,最终泯灭于虚空之中。”  张伟:!!!  卧槽,不会吧,上来就是世界毁灭这么刺激的东西!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家伙肯定要把这事丢给我,真是前人挖坑后人填土,一个更比一个坑!  就在张伟在心底吐槽的时候,白衣男子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将你带到这个世界,就是希望你能将这条失控的分支再次拖回来。”  张伟:“果然。”  好的,开泥头车撞我的真凶找到了,不过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前段时间还被野猪追的满山跑呢,哪有能力帮他拯救世界?  张伟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此重要的事,你们总得给点帮助吧,要不来个系统?”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伟,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不会主动去创造这种能极大改变分支走向的BUG,我们保护这些世界只是出于怜悯,并不是非救不可。”  那还说个蛋蛋,掀桌子,老子不活了,世界毁灭算逑!  就在张伟准备发飙的时候,白衣男子接着话锋一转:“这世界上从来便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你若是真的能完成任务,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奖励,你的任务是帮我拿回一样东西,我曾将这个东西给予了上一个穿越者,但是我没想到他用身上的BUG延长了归还的日期,而那样东西现在则变成了导致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罪魁祸首。”  张伟:“什么东西?”  白衣男子:“出于一些原因,你可以理解为因果之类吧,我不能告诉你那个东西的样子,但是当你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你便会明白我要你拿走的东西是什么了,而那之后,属于你的奖励便会抵达你的手上。”  张伟:……  张伟只觉得人都麻了,你们时间管理者抠门不说,连给线索都这么操蛋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直接拒绝,转身就走,但是听白衣男子的意思,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的死活,与其说是别人要他拯救世界,不如说其实是他得救自己,不然这个世界没了,他也肯定活不成。  “虽然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东西在这里。”  白衣男子说着,抬手便在张伟的手上写下了两个字,张伟定睛看去,长安!  长安?  张伟不禁有些感慨,长安啊,那是埋藏于每个炎黄子孙血脉中的记忆。那里有强汉,有盛唐,有封居狼胥的霍去病,也有斗酒诗百篇的李白;有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呐喊,也有金鼓连天银烛连宵的霓裳舞曲;有心怀抱负的才子,也有世界各国的使臣;它的名字曾响彻了整个世界,亦是中华文明的璀璨明珠。  白衣男子:“对了,顺道再告诉你几个事,第一,一硝二磺三木炭并不是比例不对,而是时间不对,在这个时间节点之前,不能出现节点之后的科技。”  张伟:!!!  卧槽,我是说我怎么死活没能把火药搞出来,原来是不允许啊,怪不得,我真傻,那家伙有系统都没搞出来,果然是有原因的,以后再也不去厕所刮硝土了。  “第二,这次的时间节点与下一个节点中间会有相当长的时间;第三,除了主轴的世界,两个时间节点之间出现的科技是可以提前的。”  说完,白衣男子突然伸手在张伟身上一推:“言尽于此,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哎?等等!”  还没等张伟反应过来,只见周围的景象飞速倒退,自己很快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你还没说奖励是啥呢,我也不贪,给个美女当老婆也成啊!”  下一刻,张伟便猛地惊醒了过来,抬眼望去,原来不知何时,他竟躺在山中的草地上睡着了。  “呼,真是一个奇怪的梦,果然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连做梦都想着这些,嗯?”  张伟抬手擦了擦汗,突然猛地惊觉手上有字,只不过被汗水给弄花了,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长安二字。  难不成梦里的都是真的?  就在张伟出神的时候,他抓的那只狐狸终于咬断了捆着它的草绳,待张伟反应过来时,那狐狸早就蹿进山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卧槽,我的狐狸!”  得,狐狸也跑了,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张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叹了一口气,背起弓箭下山了,但心底已经下了决定。  长安,等着吧,我一定会去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3章 进城 张伟:“覃大哥,你去过长安吗?”  覃鑫摇了摇头:“长安,那不是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吗,我长这么大,连夷陵郡都没出过。”  张伟往牛车上一躺,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长安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覃鑫边赶着牛车边说道:“不知道,不过听县衙的人说,长安可繁华了,那里的人顿顿都能吃肉,白面做的油饼吃一个丢一个,你说那么好的东西,为啥要丢掉呢?”  “不知道,也许是太有钱了吧。”  说罢,张伟便躺在牛车上打起盹来。他今天是跟着覃鑫一起进县城赶集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再过一个月就是过年了,他得进城去将家里积攒的毛皮拿去卖掉,顺带采购些年货,不然等后面大雪封路,再想买东西就难了。  覃鑫则单纯是来采购的,虽然乡里也有集市,但大多是附近村里的人生产的东西,种类并不丰富,很多东西只能去县城里买。在出发前,村里也有不少人托覃鑫带些东西、送信之类的事,覃鑫也一一应下。不过他识字不多,便只能请查道士帮忙开了张清单,待到县城里再照着清单上做便是了。查道士最近帮人写信也赚了不少,临走时还托覃鑫帮他带些好酒回来。  牛车晃晃悠悠着前进着,走走停停之间,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在县城外的茶摊上吃了碗茶,两人便准备进城了。  在城门口出示了路引,并交了一人三文钱的入城费后,两人顺利的进了城。在城门口,两人约定天黑前在这里会合后,便分头离去了。  覃鑫要做的事很多,村里有托买东西的,有要帮忙送信件的,也有帮忙转交物件的,估计一天都忙不完。  张伟要做的就简单多了,很快便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家收购毛皮的铺子,在将竹篓的货物清空后,张伟得到了二两银子(隋唐时一贯钱约等于一两银子),另有钱四百三十六文。  得了钱,张伟先去布行扯了一匹粗棉布,花了四百七十文,又去铁匠铺要了一把铁锄头,花去五十文。  张伟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平时打猎的装备更新下,便去了城里的弓箭铺,在精心挑选了一番后,张伟拿了一张榆木弓,弓弦是牛筋,弓力七斗(一石十斗,隋唐一石约54公斤左右,普通人经过训练可以拉开30磅~70磅的弓箭,约13.5斤~63.5斤),张伟这半年虽然身形有健壮了一些,但拉开这张弓还是感觉有些吃力。  甩了甩手,张伟不禁有些感慨,所以说岳飞就是nb,竟能开三石(宋时一石约60公斤)的硬弓,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别想拉动了。  不过有记载的最离谱的是北魏的羊侃,《梁书》记载这货能开十二石弓(根据北魏一斤约223克换算过来约530多公斤),马上能开六石,但这数据明显造假,还不如汉时飞将军李广开九石弓(汉时一石约30公斤)有可信度。  挑完了弓,张伟又拿了一筒箭(三十支),箭头是锻铁的,很耐用,期间老板还暗示他这有些平常人搞不到的货,待张伟看到那比自己大拇指还要粗的箭杆,直接风中凌乱了。  tm的这不是军弩用的吗,你咋不搞架军弩过来呢?  老板表示,有!  只要你加钱,他晚上就能给你搞架军弩过来,不过这玩意是违禁品,你要是被官府抓了治罪别把我供出去就成。  张伟:……  最后张伟又挑了一把剥皮的短刀,连带弓箭一共花了一两银子(没查到资料,参考清朝北京城弓六钱四分银子,箭失十三钱一支)。  离开弓箭铺后,张伟又采购了一些过年的年货,顺带给小侄女买了一双新鞋,见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便用竹篓背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去了城门口。  期间张伟路过一家米铺,见里面的米价最便宜的已经涨至了二十文一斗,他才穿越过来时,米价才十文一斗,这才半年不到便翻了一倍,对大部分靠种田为生的百姓来说,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在城门口,张伟花了两文钱要了一碗茶,一份烧饼,随后便坐在茶摊啃着烧饼等覃鑫。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一队人马吸引了,只见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骡马,后面则是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衙役,这群人未多做停留,急匆匆出了县城,不知往何而去。  “呦,刚刚那不是崔县尉嘛,这大冬天的,带人出去干啥呢?”就在张伟想着这是犯了多大的事,要出动这么多人去抓的时候,旁边摊子上一打短工模样的男子直接问了出来。  茶摊老板的消息则更灵通一些:“还不是给那头老虎闹的,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听说已经咬死一人伤了三人了,还把人崔家庄子上的耕牛咬死了一头,县太爷便发了令,让崔县尉带人去拿那老虎。”  老虎?  听到这,张伟也是一愣,以前湖广一带有老虎吗,只听说有东北虎和华北虎啊?  想了半天,张伟这才想起来一个名字,华南虎,一个已经灭绝的物种(2012年宣布灭绝)。在老虎里面,华南虎属于个头偏小的,体长只有2.5米,体重约300斤,虽然不如东北金渐层体型大,但这玩意也是货真价实的林中霸主,并且最麻烦的是华南虎大部分时间在夜间活动,想抓住它可没那么容易,那个县尉估计要无功而返了。  短工:“崔县尉打老虎?你别逗我笑了,县城里谁不知道崔县尉只有在青楼的床上是勇猛的,出了青楼就成软脚虾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于这个县尉的事,大家平时都多有耳闻。  随后,茶摊老板便和短工扯起了黄段子,张伟则坐在旁边听八卦,直到覃鑫赶着他那辆晃悠悠的牛车过来,张伟便坐上牛车,随覃鑫一起离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4章 虎虎虎! 自县城回来后,很快第一场雪便落了下来,浅浅薄薄的,不过才没了脚脖子,但是前几天狂风夹着雪籽比较吓人,晚上睡觉时打的屋顶直响。  张伟则比较兴奋,前世没见过雪的他,先是陪外甥女刘茜堆了一个雪人,随后便将屋顶的雪和冰凌全扫了下来,张白圭家的房子原来是用土砖加木头搭建的,连瓦片也是捡的别人不要的,前两天时间张伟甚至都担心这破房子会不会在风雪中倒了。  在铲完了门口的积雪后,张伟将买来的桃符挂在了门上,又在门口挂起了两个大红的灯笼,虽然房子是破旧了点,但是好歹有了一点过年的气氛。  可惜火药弄不出来,不然搞几个鞭炮烟花听听响也好,感慨了一下后,张伟便回到家中把玩着新买来的弓箭。好的弓箭是要每天上油保养的,但张伟没那条件,也只能时常擦洗干净,权当保养了。  在对着门外的大树射了几轮当做锻炼后,一天的时间就差不多快过去了,期间覃鑫来送了一些瓜子和糖块,然后留下来吃了个饭,这货块头大,饭量也大,一人就扒了两个人的饭,吃饱喝足后便拍拍屁股回家了。  冬天天黑的也快,加上本就阴天,外面一下便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吃完晚饭后,因为没有什么娱乐手段,一家人也只能围坐在火堆旁嗑瓜子唠闲话。当然,张伟他们嗑的瓜子不是现代那种向日葵生产的瓜子,而是一种叫打瓜子的植物的种子,形态很像后世的西瓜子。  中国人食用瓜子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而到了隋唐,人们已经学会了用火炒制瓜子来使其变得更香。至于糖块则就是常见的麦芽糖,在这个时代,糖和盐对于普通百姓都是珍贵的奢侈品,王苦桃也就是给馋嘴的刘茜尝了一小块,便小心翼翼地放了起来。  烤了会儿火后,一家人便相继睡下了,睡到后半夜,只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村子。  什么情况?  张伟一翻身便爬了起来,王苦桃也点起了油灯,张小兰则还在房间内哄着大哭不止的刘茜。  “娘,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张伟说着,拿起弓箭和短刀,点起一个火把,便准备出门。  王苦桃虽是满脸担忧,但也没有阻拦:“外面天黑,注意安全。”  “娘,放心,我不是那喜欢犯险的人。”  说罢,张伟便出了门,待张伟赶到惨叫传来的位置,只见一群人正举着火把围在那里议论纷纷,其中数覃家的人最多,不仅拿着火把,还带着武器。  张伟:“覃大哥,出什么事了?”  覃鑫见张伟到了,连忙招呼他过去:“白圭老弟,你快过来看看。”  张伟凑近前去,只见覃鑫手中正拿着一根被扯断的草绳,待看完现场,张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草绳是这户人家用来栓狗的,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该是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跑进村来,整个攻击过程发生的很快,狗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叼走了,这期间,栓着狗的草绳很轻松的就被扯断了。  张伟很快便想起来在县城时,茶摊老板和短工说的老虎,急忙追着地上的血迹一路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爪印。  草,这畜牲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张伟不由暗骂一声,虽然早前听说有老虎,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这老虎会跑到村子里来。一般动物都会下意识的避开人类的聚集地,但这头老虎显然是饿极了,竟冒险进入人类的领地捕食,还有一种可能,这头老虎受了伤,只能选择更容易捕获的猎物下手。  不管怎么说,蒋家湾很显然现在在这头老虎的活动范围之内,不除了它,村里以后恐怕还要出事。  张伟将自己的猜测与众人说了,除了梦想当个说书先生口中打虎英雄的覃鑫,其余人脸上都露出了惧怕的神情。  覃鑫:“走,大家追上去,打死这头老虎!”  张伟和其余村民:  张伟:“他一直这么勇的吗?”  村民:“是的。”  见覃鑫一脸亢奋,张伟也只能劝道:“覃大哥,晚上上山太危险了,今日又是个阴天,一点光亮都没有,别老虎没打着,人在山上走丢了更麻烦。”  见覃鑫面露犹豫之色,张伟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们可以派人去报给县太爷,让县太爷派人来处理。”  虽然对传闻中只会在青楼勇猛的崔县尉不太抱有希望,但总比自己去面对老虎要强,所以张伟的话一出口,村民们都纷纷表示了赞同。  在众人的苦劝之下,覃鑫总算是打消了去打老虎的念头,当然,这个打消是物理的。  因为听说儿子要去打虎的覃鑫他爹抄着棍子就赶了过来,路上还摔了一跤,见面后对着覃鑫就是一顿旋风乱舞棍法:“娘老子的,我就你一个独宝儿子,你是要让我绝后吗?”  众人看了一会儿戏后,便纷纷离去了,张伟则耐心地提醒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天黑前一定要回家,不要在外逗留,顶好门窗,入夜后无事不要出门,听到可疑的动静不要单独去查看,大声呼叫,等待支援。  交代完后,张伟也回到了家中,在敲了两遍门后,王苦桃才来开了门,待张伟进屋后方才问道:“圭儿,发生什么事了?”  张伟犹豫了下,没有隐瞒实情,老虎的事估计明天就能传遍附近的几个村子,王苦桃很容易就能打听的出来:“附近来了一头老虎,把谢婶子家的狗给叼走了。”  王苦桃:“啊,老虎?”  张伟:“是老虎,娘,别担心,那畜牲白天是不敢来的,晚上我们把门窗顶好,它闯不进来的。”  话虽如此,但王苦桃脸上仍有害怕之色,张伟只得哄着她去睡了觉,自己反而因为这一折腾毫无睡意了。  借着昏暗的油灯,张伟将箭矢的箭头和短刀磨了又磨,擦了又擦,心底已下了决定,若是那畜牲敢伤了他的家人,拼着这条命,他也得宰了这畜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5章 吃人 自那日老虎进村后,村子里的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平时喜欢到处溜达串闲话的大爷大妈们都缩在了家里,加上天气寒冷,村里白天都没几个人在外面,到了晚上,更是家家户户早早关门熄灯,生怕碰上那要命的畜牲。  蒋家湾闹了老虎的事情,覃鑫已经让腿快的给陈党长和县里的县令递了话,可惜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陈党长来了一趟,在覃家做客时,借着酒劲跟覃鑫说了实话,原来这老虎一路流窜过来,伤了不少人,县太爷也让崔县尉带人去猎杀,只是那崔县尉自小就是个浪荡公子,只会喝酒玩女人,屁本事都没有,哪里敢去打老虎。  那崔县尉每次领了命令,便带人出城十里,找个地方躲着喝酒,等到快天黑了便回城,最近更是打着又下了一场雪的缘故,连城门都不出了,县太爷虽然不满但拿他也没办法,等县里处理这事,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陈党长走后,知道县里没指望了的覃鑫更是激愤起来,既然县里不管,那我就自己上,为乡亲们除害。  倒是苦了张伟等人,天天被覃鑫拖着上山找老虎,其实张伟很想告诉他,华南虎喜欢在夜间活动,你白天上山除了吃雪什么也找不到,但看覃鑫干劲满满,也不好恶了他的热情,权当陪他锻炼了,运气好指不定还能在山上打到些猎物呢。  开始还有几个胆子大的青壮自告奋勇跟随,但寻找了一段时间无果后,大家也都慢慢失去了热情,毕竟大冬天的,还是在家里窝着舒服,所以最后就变成了覃鑫和张伟两个人的巡山日常。  这一日,又陪覃鑫在山上瞎逛了一天的张伟不仅在覃鑫家蹭了顿饭,还收到了覃家老太爷派人送的一坛烈酒和一些肉食。毕竟从覃家人的视角看,他们家的傻后生闹着要去打老虎,一个人成天在外面山林瞎晃悠,要是没人照应,出了事都不知道,还好有张伟不辞幸苦天天跟着去,不说别的,就冲这份好心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张伟倒不觉得有啥,毕竟覃鑫以前照拂他们家那么多年,虽然冷了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逛逛也好。  倒是覃家送的那坛烈酒引起了他的兴趣,浅尝了一下后,张伟便判断出了这酒的度数已经超过了六十度。这个时代,普通百姓自己酿的酒基本都是米酒,度数最高不过二十度左右,这坛酒也是覃家从县城里的酒坊买来的。  看来蒸馏酒的技术已经由那位穿越的前辈普及开来了,又痛失了一个发财机会的张伟也仅仅只是感慨了一下,便很快便为今天的抓到的猎物高兴起来。  今天在回村的路上,竟然抓到了一只尾巴赤红的黄鼠狼,这在古时候可是相当值钱的稀罕物,那火红的尾巴,可是拿来做毛笔的顶好的材料,一支赤毫的毛笔,多少钱那些文人都是愿意出的。  见那小畜牲虽然被草绳捆着,但还是弓起身子试图咬自己,张伟玩心大起,陪小外甥女刘茜一起逗弄了一会儿黄鼠狼后,便将其关在了笼子里,并一再嘱咐家人,千万得盯紧了,别让它跑了。  在拿了个牛角壶打了一壶酒后,张伟将其挂在了腰间,有了烈酒,以后上山若是冷了便喝上一口,别提有多痛快了。  入睡前,张伟都还在为今天的收获而高兴,直到一声叫喊划破了夜空:“快来人啊,天老爷啊,老虎吃人了!”  那该死的畜牲,还是来了!  张伟也顾不上许多,抄起弓箭便出了门,临走前,还一再叮嘱王苦桃和张小兰,拿粗棍子顶好门窗,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门。  说罢,张伟快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待到了地方,现场只有血迹和一个哭到近乎晕厥的大婶:“我的天老爷啊,你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此时,覃鑫也带着人举着火把带着武器浩浩荡荡地赶到了,在简短的询问后,众人便大概明白了事情发生的过程。  被老虎拖走的是村里的二赖子,平时闲来无事便喜欢去外面赌博,为这事没少跟他老婆吵架。本来出了老虎进村的事后,他还老实了一段时间,但这时间一久,见外面太平无事,又起了心思,今日便跑到邻村去与几个臭味相投的闲汉打叶子戏(类似于现代的扑克牌、麻将一类的娱乐手段),这一玩就忘了时间,直到天快黑了还不晓得回来。  他老婆平时抓他赌博太多次了,一下就在邻村找到了正在桌子上输钱的二赖子,夫妻俩当场就吵了一架,在挠花了丈夫的脸后,两人便堵着气往回走,都不肯开口与对方说话。  这眼见着进了村,马上要到家了,二赖子的老婆只听到背后一声闷响,还在生气的她以为二赖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结果一回头,正好看见老虎一口咬在了被扑倒了的二赖子身上。被吓破了胆的她当时是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来,直到老虎都拖着二赖子跑了,这才回来神哭喊出来。  张伟很快便做出了判断:“那老虎拖着人一定跑不远,跟着血迹追上去,杀了它!”  这也是在场大部分人的想法,毕竟这老虎已经敢进村吃人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不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这头害人的畜牲除了。  “都愣着干啥,是爷们的,都跟我来。”见人都愣在原地,覃鑫大喝一声,一手拿着长矛,一手举着火把,沿着血迹便追了过去。  张伟也跟了过去,后面则是浩浩荡荡地人群:“打死那头老虎,给二赖子报仇!”  待一群顶着寒风追上了山林,许是动静太大了,吓跑了老虎,只见二赖子的尸体被丢弃在雪地里,而老虎则已不见了踪影。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分开找,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害人的畜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6章 搏命! 听到这话,张伟皱起了眉头,其实这时最安全的办法应该是大家聚在一起,相互照应,但这样一来,那头老虎今晚肯定是不敢再现身了的,若是放它就这样跑了,不仅大家心寒,日后再遇上老虎伤人,就没人肯来了。  于是张伟没有反对,而是高声喊到:“大家听我说,两三个人一队散开寻找,相互照应,两队人马之间不要离出五十步远,若是发现老虎不要轻易上前,大声呼喊,等待支援!”  “好,就听张家小子的,他经常在山上窜,有经验。”  众人很快便应了下来,并就近分好了队,举着火把散了开去,分好了前,覃鑫将长矛塞给了张伟,自己则是将背上的环首刀攥在了手里。  张伟见状便要推辞,毕竟谁都知道在面对野兽时,长兵器一定比短兵器更安全:“覃大哥……”  “白圭老弟,还是你拿着吧,你要出了事,你姐不得恨我一辈子。”张伟话未说完,便被覃鑫打断了,说罢,覃鑫挥了挥手中的刀:“那畜牲最好不要碰到我,否则我一定将它头给拧下来!”  见状,张伟也没再推辞,毕竟出来的急,他身上只带了弓箭和短刀,若是点背和老虎正面遭遇上了,有把近战兵器还是靠谱些。至于覃鑫,他那人高马大的,华南虎而已,又不是东北金渐层,真碰上了,谁干谁还不一定呢。  就这样,众人四散而开,寻了快有半个时辰,一群人皆是又冷又累,几乎都打算放弃了。  “不找了,再这样下去,老虎没找到,人要先被冻死了。”  说话的是跟张伟一队的王二,随着最开始冲上头的热血慢慢冷却,他便有些后悔了,加上这该死的天气,口中的抱怨便多了起来。  另一个村民覃明虽然没说要放弃,但建议先回去跟其他人会合,因为他们这一队在张伟的带路下,早就超出了开始说的五十步的距离,连其他队伍的火把都看不见了。  张伟拿起腰间的牛角壶,灌下一口烈酒,揉了揉冻的发僵的鼻子:“行吧,等一下,我去撒个尿。”  说罢,张伟稍微走远了些,对着棵树解决了生理需求,提起裤子,张伟一转身,只见远处王二和覃明身后的灌木丛动了一下。  “小心背后!”  张伟话音未落,一头体型壮硕的大虫猛地从灌木丛里跃出,瞬间便扑倒了覃明,而王二则被吓呆在了当场。  直到老虎一口咬向覃明,王二才回过神来,不过吓破了胆的他此刻根本不敢面对老虎,直接抛下生死不知的覃明跑了:“救命啊,有老虎,救命啊!”  而那头老虎此时则是纵身一跃,躲开了张伟投掷过来的长矛,张伟丢出长矛是想救覃明,主要是谁也没想到王二竟然直接跑了,结果未能伤到老虎不说反而还失去了武器。  见老虎又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覃明,张伟不禁有些急了,但当他看见掉落在地的火把时,瞬间便有了主意。  “走你。”  张伟取下腰间的牛角壶,里面还有大半壶烈酒,拧开瓶盖,张伟瞄准地上的火把便砸了过去,随着牛角壶里的烈酒洒出,瞬间便在覃明附近燃起了一道火墙。  老虎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避开了火焰,但很快,老虎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张伟身上。张伟此时则是张弓搭箭,远远地吊着老虎,毕竟他此时失去了近战武器,贸然靠近搞不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那老虎许是见过人类,晓得人类手上的武器不好惹,但也没被张伟逼退,而是守在原地伏下了身子,这样它便可以随时跃起发动进攻。  一人一虎就这样对峙了下来,但是很快张伟便发现自己不得不动手了,因为火焰已经开始变小了,若是再拖下去那老虎估计又要冲着覃明去了。  深吸了两口气,压制了下心中的恐惧,张伟颤抖着迈开双腿举着弓箭慢慢地向老虎逼近,而老虎的目光则紧紧跟随着张伟移动,身体已经像一张紧绷的弓一样,随时准备跃出。  近了,更近了,张伟已经忘了还剩几步,只见那老虎猛然从地上跃起,向他扑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张伟松开了手中的弓弦,甚至都来不及看这一箭有没有射中老虎,整个人直接侧翻着滚了出去。  与老虎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张伟甚至能看到老虎的尖牙,闻到它嘴里传来的腥臭,盘旋在它身上的劲风则刮地人脸上生疼。  翻滚在地上的张伟稳住身形,便见老虎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刚刚落地,立刻调转方向又扑了过来,但是只有知道的人才会明白,这其中需要多大的力量。  此时也来不及摆架势拉弓了,张伟抽出一根箭,用脚踩着弓箭,手拉着弓弦,直接将这把弓拉至了满月状态,而老虎已经到了身前。  “该死的,给我中啊!”  张伟怒喝一声,箭矢飞射而出,直接射中了还在半空中老虎的腹部,箭头甚至透背而出。而老虎也被这一下激发了凶性,仍借着余用身体压住了张伟,大口一张便是猛地咬下。  张伟一侧头,左边的肩膀下一秒便被虎牙洞穿了,这还是他下意识的踢回了弓,用弓身卡住了老虎嘴的结果,不然就刚才那一下,张伟被咬穿的应该是脖子。  见弓身上崩起道道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张伟也是红了眼发起狠来,右手抽出腰间的短刀,猛地从侧面扎进了虎头里。吃痛之下,老虎松嘴想要离开,却被张伟用受伤的左手死死的环住了虎头,右手则一刀接着一刀往老虎头上扎去,直到不断挣扎的老虎彻底失去了动静。  此时,张伟则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老虎的尸体压在身上,而手中的短刀也掉落在地,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样。  那种劫后余生的麻木感让张伟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五星天皇麦克艾瑟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只有不怕死的的人,才配活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7章 赠弓 “在那边!”  就在张伟因为失血过多而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叫喊,侧头看去,竟是逃跑的王二领着人来了。  覃鑫在看到张伟的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查看他的伤情:“白圭老弟,你没事吧?”  “算这家伙有良心,还晓得喊人来救我。”说完,张伟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待张伟再次醒来,外面的天早已亮了,自己也回到了家中,只是身上打着绷带,闻味道应该又是查道士出产的狗皮膏药。  王苦桃则守在床边,眼眶红红的,应是已哭过几回了,倒是一旁的覃鑫眼尖:“白圭老弟醒了!”  说罢覃鑫大呼小叫着一路蹿了出去:“醒了醒了,我们的打虎英雄醒了!”  打虎英雄?  还没等张伟搞明白自己啥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名号,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动手的人是王苦桃:“你还记得你跟娘说过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出了事,为娘该怎么办?”  “娘,我错了。”  张伟则愧疚地低下了头,其实昨天晚上他光想着救人了,待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止不住的后怕,当时若是自己的反应稍微慢半拍,恐怕早就变成一具尸体躺在这里了。  见张伟认错,王苦桃将张伟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圭儿,娘不要你做什么打虎英雄,娘只想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王苦桃哭了许久,方才止住泪水:“娘去给你熬药。”  说罢,王苦桃起身离去了,而一直在门外偷听的覃鑫则无缝切换了进来:“白圭老弟,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张伟从床上坐起,稍微活动了下,发现除了左肩的伤之外,身上还有不少淤青,只是当时肾上腺素飙升,这些痛觉都被无视了。  虽然一动都疼,但是却并不影响张伟下床活动:“没有什么大碍,不影响活动,好好静养几日应该就会好了。”  覃鑫松了口气:“那就好,白圭老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伟突然想起昨天被老虎扑倒的覃明,也不知道他伤势如何:“覃大哥,覃明呢,他人没事吧?”  覃鑫的情绪则低落了下来:“覃明拖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的,只是伤势太严重了,没能熬过昨天晚上。”  闻言张伟也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来:“节哀。”  “不说这个了,赶紧起来,村里今天为你准备了庆功宴,快来。”  说着覃鑫伸手就去拉张伟,看那架势,今天张伟别说能下床,就算下不了床也得喊人把他架出去给村里人看看。  张伟急忙说道:“慢点,慢点,我自己来。”  待张伟穿好了衣服,虽然知道村里的人会很热情,但看到门口拿着乐器的村民时,张伟还是傻了眼。  村民里有眼尖的看到了张伟,立刻叫了起来:“打虎英雄出来了!”  闻言,那些拿着乐器的村民赶紧忙活起来,打鼓的打鼓,敲锣的敲锣,唢呐开道,一群人拥着张伟,热热闹闹地去了覃家大院。  覃家大院早早便布置好了,流水的大席连桌子都摆到了门外,院子正当中,则摆着那头老虎的尸体,哪怕知道已经死了,仍有不少村民不敢靠近。  待进了覃家大院,还来不及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张伟便被人领去了正堂,隋唐时期官员上朝虽然已经有了椅子,但民间的正式场合流行的还是跪坐。  此时正堂中,覃家老太爷坐于主位,而一些覃家长辈则分坐两边,唯有主位下手左侧一席空着,见这场面,估计是有啥正事要与张伟商量。  待被人领到左侧次席,张伟没有入座,而是选择了推辞:“诸位都是长辈,晚辈怎敢僭越。”  古人坐次皆有讲究,身份越高贵坐次越靠前,并以左为尊,按规矩,像张伟这种非富非贵的年轻人,是没资格坐在左侧次席的,连覃鑫都只能在外面站着呢。  覃家老太爷却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张家后生,莫要推辞,打虎之名早已传遍四方,这位置你还是能坐得的。”  “谢老太爷抬爱,晚辈领受了。”  见此,张伟也不再推辞,拱手道谢后,便入席跪坐而下。其实古人有时候也会盘膝而坐,但见周围人皆是严肃跪坐,张伟也不敢失了礼仪。  就在张伟琢磨着搞这么正式,是要与他谈什么大事时,覃家老太爷开口了:“来啊,拿上来。”  话音刚落,有人托着一物到了张伟席前,待放定,乃是一通体玄黑的铁胎弓,另有一筒保养精细的三棱军用箭头。这就比较少见了,因为做工麻烦耗时,民间的铁匠是不愿打这种三棱箭头的,加上猎人多用的是造价便宜的扁箭头,除了官方,市面上基本买不到这种箭矢。  张伟:“老太爷,这是?”  覃家老太爷:“此弓乃是老夫当年做府兵时,因杀敌有功,都尉(官职,管800~1200人)赏我的,宝剑赠英雄,今日便将此弓送于张家后生你了。”  张伟急忙推辞:“老太爷心意晚辈心领了,但此物太过贵重,晚辈怎敢收下,还是请老太爷将其收回去吧。”  不怪张伟如此说,听老太爷的话,这弓箭也是老太爷年轻时候贵人所赠,对其一定有很特殊的意义,张伟若是贸然收下了,恐怕老太爷不说什么,覃家其他人也会有意见。  覃家老太爷:“此弓重一石二,老夫年轻时尚能拉动,如今已无法使用,只有跟着张家后生你这样的人,才不会浪费了此物。”  说着,覃家老太爷一抬手制止了还想拒绝的张伟:“张家后生,你也莫要再推辞,老夫若是年轻三十岁,这老虎是轮不到你来的,今日赠此弓于你,是希望日后你能持此弓护佑一方百姓,不再至于出现野兽伤人之事。”  最后,覃家老太爷直接将话说绝了:“若是再推辞,便是薄了老夫的脸面了。”  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伟也不再推辞,拱手道谢:“那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老太爷赠弓,日后定会回报老太爷恩情。”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8章 林管事 其实张伟很想要这张弓,他先前买的那张榆木弓在与老虎的搏斗中已经开裂,恐怕日后也无法使用了,但这事还没开始谈,就送了如此重的一份礼,搞得张伟也猜不透覃家老太爷接下来要说啥了。  张伟忍不住用手拨了下弓弦,不禁有些咋舌,一石二,换算到现代有近一百三十多斤,约一百四十三磅的硬弓,覃家老太爷年轻的时候竟然能拉开使用,端得也是一名壮士了,放在军中也是妥妥的精锐,但一想到覃鑫那人高马大的身材,也只能说果然是基因遗传了。  见张伟收下了礼物,覃家老太爷便开口说起了正事:“白圭,今天喊你前来,还有一事与你相商。”  见覃家老太爷突然喊的这么亲近,张伟也答话道:“老太爷客气,若有用的着晚辈的地方,尽管开口。”  覃家老太爷摸了摸胡子,斟酌了一下说道:“我那曾长孙覃鑫与你姐姐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以前家中有人反对,我便没有表态。”  说到这,覃家老太爷对着正堂中的众人大声说道:“我再说一次,娶妻关乎家中后辈之德行,进而影响家族之兴衰,故娶贤不娶贵,选德不选艳,我今日便在此表态,覃鑫所求之事,我允了,你等莫要再多言。”  见覃家老太爷就差飙出一句谁赞成谁反对,正堂中的覃家族人皆不敢说话,而老太爷则又转头对张伟说道:“白圭,今日便将覃鑫与你姐姐之事定下,两家日后结成亲家,往来也更方便些,你看如何?”  这下轮到张伟犹豫了,在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方才开口说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尚有母亲在,小子不敢托大,此事得回家与母亲商量,若是他二人真的两情相悦,家母必不会反对的。”  “好。”覃家老太爷点点头:“既然如此,待过几日,我便安排媒人去与你母亲相商,若是不成,乃我覃家无福,不会强求,只是不可淡了两家的情分,日后照常来往便是。”  张伟:“谢老太爷。”  张伟再次道了谢,心里却发起愁来,古时成婚有六礼之说,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纳采,即男方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同意后,男方家便准备礼物前去求婚。问名则是男方家请媒人问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待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取回后,男方会将两人的名字和八字一起送往祖庙占卜,普通百姓家则是找个半仙算一卦,这一步就是纳吉。  待走完这一步,之后就是纳征,即男方家往女方家送聘礼,随后便是请期,男方家定好婚期,告知女方家,求其同意,最后就是亲迎了,婚前一两头女方家要将嫁妆送往男方家,结婚当日,由新郎亲自去女方家接新娘过门。  这一流程从皇家到百姓都在使用,无非是一些细节和时间有所差异,整个走完需要几个月到几年不等。  张伟发愁的就是嫁妆,嫁妆和娘家就是女子的底气,张小兰本就嫁过人了,还带着孩子。若是嫁妆过于寒酸了,覃鑫估计不会在意,但是覃家其他本来就有意见的人估计会更加看轻张小兰,张小兰就算嫁过去也成了受气包。  但是抛开张小兰与覃鑫两情相悦不谈,周围一转的男人中,覃鑫也是张小兰最好的选择了,若是错过,怕是张伟都会愧疚一辈子。  看来还是得把主意打到那头老虎身上,怎么的也能卖不少钱吧?  就在张伟打着院中那头老虎尸体的主意的时候,有人很碰巧的与他想到了一块:“来啊,给我抬走,拿去县城孝敬给崔家老爷!”  外面一阵骚乱,张伟他们也听到了,一群人很快便走了出去,只见一身形尖瘦面容狡诈的男子正指挥着手下要抬走院中的老虎,而几个暴脾气的村民已经与他们推搡了起来。  见此,覃鑫直接站上前去大喝了一声:“都住手,林管事,这是准备干什么?”  那面容狡诈的消瘦男子正是替崔家在蒋家湾管理庄园的管事,见了覃鑫,先是愣了一下,说话也客气了些:“覃里正,请问这头老虎是你打的吗?”  “不是他,是我。”  在林管事诧异地目光中,张伟从覃鑫身后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覃家老太爷刚送给他的铁胎弓。  “张白圭?”  林管事之前也和张伟打过几次照面,自是认得他的,眼珠一转很快便有了主意:“你家还欠我们崔家钱呢,这头老虎便用来抵债吧,来啊,抬走抬走。”  林管事刚说完,张伟不顾肩上的伤口,直接张弓搭箭,一箭贴着林管事的头皮掠过,直射入林管事身后的大树,扎进去整整三寸有余,其箭尾还在不住的颤抖。  林管事先是被头顶的破空声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惊惧很快便转为了怒火,他正想开口呵斥,一抬头却被面前的张伟惊住了。  那名身形瘦小的十六岁少年,流着鲜血的左手紧紧攥着铁胎弓,不卑不亢地走到了他的身前,虽然地上滴落的鲜血暴露了他的虚弱,但那眼神中的沉稳狠厉却令人心生惶恐。  张伟开口了:“林管事以后总是要走夜路的,你是穿鞋的人,何必拿金碗来换我们的破碗呢?”  说罢,张伟一指院中的老虎尸体:“此虎是我所杀,若是崔家老爷真的想要,张白圭愿不收任何报酬,无偿献上,来人啊,抬走!”  张伟最后一句是冲林管事带来的几个手下说的,见自己上司都被张伟唬住了,那几人也失去了主意,不知是不是该听张伟的命令将那老虎尸体抬走。  听到张伟的话,覃鑫自然不干,正准备开口,却被张伟抬手打断了。张伟其实很清楚,如果想卖掉这头老虎,整个远安县没有比崔家更好的主顾,但是绝不能是被抢走,不然莫说外人,连张伟都会看不起自己。反正自己打虎的名号很快便会传遍周围一片,老虎尸体还不如顺水推舟送掉,他就不信崔家真就敢这么不要脸,连钱都不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9章 银子 “好小子,有种。”林管事眯起眼睛看了张伟半晌才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来,抓起张伟的手将其放在了张伟手中:“这里面约摸是二十两银子,当做定金,日后若是打到稀奇的东西,叫人送到庄子上来,一并算钱给你。”  说着,林管事又将脸顶了过来,眯起的眼睛中满是威胁:“你记住,今日是买,不是抢。”  说罢,林管事冲着手下大喝一声:“抬起老虎,我们走!”  张伟则拦住了试图上前阻止的覃鑫他们:“林管事一路走好,不送!”  目送着林管事他们抬着老虎离开,这场闹剧方才算是结束,虽然不解,但是对于张伟的胆魄,村民们都发出了赞叹:“不愧是能打老虎的人,连崔家的管事都吃瘪了…”  “那是当然,这可是打虎英雄,以后看哪个村子还敢小看我们。”  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张伟很是满意,一头老虎的价格估计也就20~50两银子,这二十两还只是定金,这姐姐的嫁妆不就有了嘛。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覃家老太爷摸了摸胡子,拉过了覃鑫的父亲,低声说道:“我观此子之胆魄,日后定不会蹉跎于村中,定会闯出一片天地,覃鑫有此妹夫,可兴我家三代,那张小兰必须得娶。”  覃鑫的父亲虽然诧异,却还是应下了:“祖父放心,我明日便让人去说媒。”  “嗯。”覃家老太爷点点头,随后便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关注后方才开口说道:“酒已备好,众位乡亲,入席吧!”  “谢老太爷!”  众人齐声应到,随后便散开落坐了,待张伟重新包扎完伤口出来,便被安排到主桌坐下,桌上除了他和覃鑫两个小年轻,其他人皆是村里辈分高的老人,张伟和覃鑫只能站起来挨个敬酒。  怎知才喝完这桌,其他敬酒的村民便来了,张伟以有伤在身为借口并未多喝,倒是帮他挡酒的覃鑫被灌了个七荤八素。  待喝到一半,真正热闹的就来了,陈党长不请自来,那家伙是个好酒的,拽着覃鑫就开始灌:“你小子是不知道啊,那老虎快把我们县逛了一圈过来了,谁都拿它没办法,结果没想到竟被你这妹夫打死了,真给我们乡里长脸,来,喝!”  覃鑫很快就被灌醉了,然后被人抬了下去,张伟虽然也喝了不少,但是比起前世酒桌上的高度白酒来说,二十多度的米酒对于他来说也就是微醺而已。  一群人一直从下午喝到入夜,才渐渐离去,陈党长则借宿在了覃家,毕竟谁也不放心让他醉着酒晃晃悠悠地走回乡里去。万一他要是倒路边睡着了,就现在这天气,第二天张伟他们就能再去陈党长家吃一趟席了。  回家后,张伟一头扎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此后一段时间,他便一直在家养伤,期间,覃家派媒人上门与王苦桃谈了覃鑫与张小兰的婚事,县令还专门派人来慰问了一趟,送了不少药品。  不过最让人眼红的则是那一小箱银子了,林管事将老虎抬到县城献给崔家老爷后,崔家老爷备觉脸上有光,直接赏了五十两银子下来,而县令听说后,也赏了五十两银子,转头便记在了县衙的账上。  至于那头老虎,则被崔县尉带人抬着,敲锣打鼓地在县里游行了三天,据说崔县尉满脸春风得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打死了老虎呢。除了银子和药材,里面还有一条新缝制的虎尾腰带,很显然,这是专门为他做的。  此时,跟着官吏过来的人群中走出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这条虎尾腰带是我们老爷特意命城里的布纺赶制的,老爷说了,县里出了张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是一件值得贺喜的事情,另外…”  那小厮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来,张伟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在远安县牢房里签下的字据,而下一秒令张伟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小厮直接当着张伟的面撕掉了字据:“老爷说了,前尘旧账一笔勾销,往后不会再有人来找张公子收田税了。”  这话直接把张伟整无语了,你说崔家人抠吧,他还给了五十两银子和一条虎尾腰带,你要说他大方吧,那田是真的一点都不肯还啊。  不过张伟此时也不在乎这些了,拱手说道:“代我拜谢崔家老爷,祝他福寿绵长。”  张伟心里则是恨恨地想,他可得福寿绵长,他要是死太早了,我找谁报仇去。  全然不知张伟心中所想的小厮还在回礼:“一定替公子带到,小人告辞了。”  待人都散去,张伟关上了门,唤来了王苦桃,此刻家中已有一百二十多两银子,虽然是拿命拼来的,但若不散些出去,恐招人嫉恨。  于是张伟略一思考,便做好了分配:“娘,福祸相依,我们突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定招人眼红,这些银子,我想拿出三十五两来,其中三十两银子分给被老虎害死的覃明和二赖子家,他们两家都死了人,以后的日子定会难过些,这点钱就当是接济他们的,还有五两我准备分给那天一同上山抓老虎的其他人,毕竟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些许钱财就当酬劳了。”  王苦桃表示了赞同:“善,我儿不爱财而重义,为娘真心欢喜。”  张伟则被王苦桃的话整的老脸一红,他之所以分钱出去,主要是怕人嫉恨,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分些出去也能堵人的嘴,至于道义之类的,他则没想那么多。  张伟接着说道:“至于剩下的九十五两,我想拿出五十两来为姐姐置办嫁妆,还有三十五两便放在娘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王苦桃则有些不同意:“圭儿,五十两会不会太多了,你也大了,日后也是要娶媳妇儿的。”  张伟也知道有些多了,毕竟按照这个世界的算法,五十两银子就是五十贯钱,整整五万文钱,县城里一斗米才二十文钱而已。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0章 分钱 张伟也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先前的考虑说了出来,毕竟张小兰嫁过人,还带着一个孩子,若是嫁妆不够丰厚,就怕覃家那边会有人看轻她。  覃鑫的为人张伟是放心的,只是覃鑫能在明面上护住张小兰,暗地里姐姐张小兰又要受多少白眼和挤兑呢。  听完张伟的话,王苦桃虽然理解,但还是有点不太赞同:“那以后你结婚怎么办,总得需要钱啊?”  张伟则笑了:“娘,我的事还早呢,先把姐姐这边的安排好再说,再说了,钱这东西,没有了再挣不就行了。”  张伟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这个世界男子十六岁便可以娶妻生子了,但是从一个现代人的心理角度来看,张伟还是觉得太早了,再迟几年也无所谓。  见张伟坚持,王苦桃也松了口:“好吧,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娘都听你的。”  见王苦桃有些伤感,张伟则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娘,你放心,不管多大,我都是您的儿子。”  在与王苦桃商量好后,张伟分别给二赖子家送了十两银子,覃明家则送了二十两。  因为二赖子虽然好赌,但家里还有十几亩田地,有了这笔银子,二赖子老婆的生活也能轻松些,实在不行可以找个穷苦单身汉上门嘛。  覃明家则不同,家中上有两位老人,下有一个八岁的幼子,虽然有覃家其他人的接济,不至于活不下去,但日子肯定要比以前困难的多,张伟这二十两银子可以算的上雪中送炭了,覃明的媳妇不住的感谢,对张伟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恩人。  至于覃明的儿子覃朗,在听说张伟是打死老虎的人后,便缠着要跟张伟学箭:“白圭叔,你就教教我嘛,我长大了以后也要去打老虎。”  叫哥哥,叫哥哥,我才十六岁!  强忍住吐槽的欲望,张伟开口了:“你现在还小,学箭还是太早了。”  来玩笑,自己几斤几两张伟还是有点逼数的,就自己这半吊子箭法,碰上真有本事的不给人嘲笑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收徒啊。  但是覃朗缠的厉害,加上覃鑫他们在旁边起哄,张伟最后也只能收下了覃朗:“好吧,我便收下你,明日起你便到我家来,我教你习箭。”  最后就是给当初一起上山抓老虎的人分钱了,当时一共去了快二十多人,五两银子,一人也就能分到二百多文钱而已,但收到钱的人都很高兴,毕竟钱这东西谁也不嫌多不是,所以领完钱后都在村子里说了几句张伟的好话。  覃鑫则没要,他家殷实,自己又是里正,区区一百多文钱根本没放在眼里,倒是看上了张伟的那条虎皮腰带,只是他也知道那东西的贵重,没好意思开口而已。  张伟看出了覃鑫的意思,几次相赠,但是都被覃鑫拒绝了:“白圭老弟,你现在是打虎的英雄了,日后出去行走,有这条腰带在身,其他人见了,多多少少都要给你些面子。”  张伟想了想,觉得覃鑫说的有理,毕竟这个世界有没有互联网,有时候出了名大多数人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你说你打死过老虎,空口无凭的谁会信啊。  君不见当年的香港黑帮,还搞出龙头棍这样东西,就是怕底下的小弟不认识上面的话事人。  在发完钱后,张伟看着手里剩下的二百多文钱疑惑了:“怎么少了一人?”  覃鑫踮起脚将人群扫了一遍,才对张伟说道:“是王二,那小子没来。”  听到这话,张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那天王二要是反应快点,用手中的武器逼退老虎,指不定覃明还有的救,只是他当时怂了,人直接就跑了。  虽然这事张伟没跟任何人说过,但王二也许是心中有愧,或是觉得自己一个逃兵实在是没脸来领这笔钱,人就直接没来。  叹了口气,张伟决定还是送上门去:“那我去他家看看。”  待到了王二家,敲了半天门,王二总算是来了开了门,见是张伟,王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侧身让进了张伟,随后又关上了门。  见王二低着头不说话,张伟便开口了:“那日上山之人,我都分与了钱财,你也曾去,这份是你的。”  说罢,张伟将一个钱袋递给了王二,王二接下了钱袋却没有收起,而是捧着钱袋愣愣的出神。  见此,张伟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便准备离去了:“打搅了,告辞。”  说罢,张伟转身便准备离去,却听到背后扑通一声,张伟急忙回头看去,却见王二竟然跪下了。  “我该死,我就是个懦夫!”  王二说着,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巴掌,张伟急忙拦住了他:“王二,你这是干什么?”  王二则是泣不成声:“如果我当时没逃跑的话,覃明兄弟就不会死了,可是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对不起覃明兄弟,呜呜呜…”  其实自从山上下来,王二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一闭眼,就是老虎一口咬向覃明的画面,而他又变成了那个拿着武器不住颤抖的胆小鬼。  其实王二已经做好了在其他村民的嘲笑声中度过一生的准备了,结果张伟不仅没有向其他人揭发他逃跑的行为,今日还给他送来了钱财,一下就让他积攒多日的压力崩溃了。  “起来,起来再说。”  张伟扶起了痛哭不止的王二,让其在椅子上坐下,酝酿了下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春秋时齐国的陈不占,他胆小如鼠为众人所取笑,却在听闻大臣叛乱后为国君上阵杀敌,车夫见他胆小的连车把手都握不住,劝他别去前线,他却说为国君牺牲,是道义,我虽胆小却不可因私废公,最后他被吓死于阵前,但齐国的人们反而称赞他是真正的勇士,因为勇士之用在于上阵杀敌,而仁者之勇在于明知必死而为止。”  听完张伟的话,王二止住了哭泣,愣了半晌才小心地说道:“白圭大兄弟,你说的太深奥了。”  张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1章 除夕 翻译翻译,什么叫做说话深奥?  说话深奥就是指说话非常有深度,使人感到精神上的震撼和启迪。  翻译翻译,什么叫说话做深奥?  深奥就是指…  我tm让你翻译翻译,什么tm的叫做tm的说话深奥!  听不懂,麻烦用对方认知水平内的话语描述。  原来这tm的叫做说话深奥!  叹了口气,张伟只能换了个说法:“其实那天你能跟着我们上山,已是尽了责任,谁也不能挑你的错,害怕是人之常情,但是柏孝长说过,勇可习也,勇气也是可以锻炼的,我相信以后,当你的家人和乡亲们面对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还会勇敢的站出来的。”  “到那时,你一定能重新证明自己,成为一个勇敢的人。”说罢,张伟拍了拍王二的肩膀:“加油!”  而直到张伟离开,王二还沉浸在张伟所说的话中,久久未能回神。  待忙完了这一切,大年三十很快便到了,隋唐朝时候的除夕之夜,全家要围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喝花椒酒(把花椒放在盘中,饮酒时放一点在杯中),今年对于张伟家来说,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但不管怎么说,日子确实是肉眼可见的在一天天变好。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是王苦桃却准备了不少菜肴,有鱼有肉,还有山里的野鸡和兔子,唯一算是遗憾的是冬天确实没啥新鲜的果蔬,只有白菜、萝卜、干豆角这老三样,不过比起往年已经强上许多,至少肉可以随便吃管够了。  张伟将剩下的半坛烈酒打开,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后举起酒碗说道:“来,我祝我们家明年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王苦桃和张小兰见状也举起了酒碗,过年总是值得高兴的事,于是她俩也开了一小坛糯米酒作陪,至于小外甥女刘茜,张伟可不敢给她喝酒,她的小碗里是开水加糖块泡的甜水。  此时小刘茜也努力地高举着自己的小碗,试图加入:“万事如意,发大财。”  张伟见状也忍不住逗弄道:“发大财做什么啊?”  小刘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穿新衣服,吃肉肉。”  “哈哈哈。”  闻言张伟便大笑起来,笑完却又略带心疼地揉了揉刘茜的小脑袋,吃饱穿暖,多么简单而又朴素的愿望,却是这个时代无数底层百姓求而不得的事情。  就像张白圭他们家,一家人靠着几亩薄田艰难维生,刘茜来到这个家起,就只能用大人的旧衣服裁了给她做衣服,今年还是张伟去县里扯了一匹粗棉布,才有了一身新衣服。  这种布料若是放在前世,拿去给人擦脚都嫌差,至于那些绢帛、丝绸,对于小刘茜来说都是传说中的东西。  想到刘茜平时颇为爱惜这套新衣服,张伟一时有些惆怅,最后也只能说道:“舅舅向你保证,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会越来越好的。”  这句话像是在说给小刘茜听,又像是在说给全家人听,更像是张伟给自己下定的决心。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便开始了守岁,隋唐时虽然没有火药和烟花,但是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方法,爆竹。  字面意义上的爆竹,张伟早先就将竹子砍成了一节节的,现在只需要将其丢进火堆,耐心等待一会儿,便能听到竹节因炙烤而爆裂时发出的啪啪声。  放完爆竹,王苦桃和张小兰同邻居打起了叶子牌,刘茜则在外面同其他小孩子疯玩了一阵后,很快便累的睡着了,隋唐时期的除夕有守岁的习俗,但是也没有人会跟小孩子计较这些。  刘茜睡着没多久,很快热闹的便来了,由村中跳大神专业户查道士所带领的傩戏队伍唱唱跳跳的来了。  傩戏是隋唐时一种驱除瘟疫的仪式,要选出十二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少年,戴上狰狞的面具,穿上黑红色的衣服,击鼓并舞蹈,这是一种从远古流传下来的活动,据说可以消除瘟疫,驱赶鬼邪,连论语中都有乡人傩的记载。  此时这群少年正在查道士的带领下,走街串巷,碰上人就围着那人击鼓跳舞,意在赶走那人身上的疾病和霉运,新的一年平平安安。村民们也乐的如此,一来图个吉利,二来则是这个时代确实没有多少娱乐手段,大过年的热闹热闹也好。  待到了张伟家门口,不知有意无意地,查道士略过了张伟,并未像给其他人驱鬼赐福那样给张伟做仪式,这让张伟皱起了眉头。  其实他也和查道士打过不少次照面,关系也不能说好,但也不算差,只是自从改了名字之后,张伟就能感觉到查道士在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  就拿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事来说,张伟至今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穿越之后,张伟发现,隋唐时用的文字繁文楷体,自己虽然认得一些,但不多。  在听说查道士是村里唯一识字的人后,张伟便有了跟查道士学认字写字的主意,只是当张伟带着礼品上门,说清来意后。查道士却突然激动起来,不仅将张伟的礼物丢出了家门,还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教张伟识字,让他死了这条心。  如果说那时候张伟以为查道士是嫌自己家庭贫苦身份低微不愿教自己,那现在张伟几乎可以肯定查道士就是在针对自己了。  奇怪,我有哪里得罪过他吗?  张伟疑惑地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最后便不打算管了,反正自己又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爱咋咋地吧。  一群人守到转钟,再次放过爆竹后,除夕的活动便算结束了,村里的人也在互相道贺后,便陆续归家睡觉了,张伟倒是兴致盎然,抱着酒坛坐在门口又看起了月亮。  他有些怀念另外一个世界的春节,那里有烟花爆竹,有越来越不好笑的春晚,也有父母包的饺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回不去了,是真的回不去了,张伟的万千思念化成随酒咽下的那句祝福:“父亲母亲,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2章 新年 除夕过完,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按照习俗,张伟一家人赶早上山给张白圭死去的父亲上坟祭拜,在烧了些纸片,念叨了下今年发生的事后,张伟他们磕过头便下山回家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应该是去邻村张白圭家的几个叔叔伯伯家拜年了,但是一想到张白圭家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那些人没一人曾出面给过帮助,张白圭直接就把这一项无视了。  由于同村也没什么亲戚,张伟仅仅去了趟覃鑫家,毕竟一来这些年受覃鑫不少关照,二来以后两家就要结成亲家了,逢年过节的也得走动走动。  只是张伟没想到,他没打算去,张白圭家的几个叔叔伯伯却自己上门了,张伟自然没啥好脸色,张白圭家贫苦交加的时候不见人影,日子好起来了就都来了,所以张伟说话时,连那句稀客的客套话听着也是满满的嘲讽。  在草草管了他们一顿饭将其打发走了后,张伟直接一盆水抽在了门口,啐道:“呸,大过年的,晦气!”  到了大年初二,该去王苦桃的娘家拜年了,虽然颇有微词,但张伟还是带上了礼物,和家人一起去了两个从未谋面的舅父家。  古时候重男轻女,王苦桃又是最小的老幺,在上面已经有两个哥哥的情况下,就更不受重视了,在嫁出去以后娘家就不闻不问了,真是坐实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句话。  往年王苦桃每逢过年也曾来拜过年,只是那时候两个哥哥见她家里穷苦,都没给过好脸色,但今年不一样了,当张伟挎着那条虎尾腰带往门口一站,那做舅舅的一下就亲切起来了:“呦,大外甥,可想死舅舅了,这是虎皮吧,啧啧啧,这得值多少银子。”  “没多少,人城里的崔家老爷送的。”  虽然不太喜欢那害他一穿过来就挨了顿鞭子的老东西,但并不妨碍张伟借着他的名号吹牛皮:“也没啥,虎尾做的而已,崔家老爷要的急,做工就差了点。”  “大外甥真是出息了,连县里的崔家老爷都认识,谁不知道那是我们县里一等一的有钱人,白圭日后若是富了,可不能忘了舅舅啊。”  说话的是王苦桃的大哥王洪,原先听人说张白圭打死了头老虎,县令和崔家老爷赏了他不少钱财,他开始还不信,在他的映像里,张伟还是那个细胳膊细腿被人欺负的小屁孩,不被老虎吃了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打的死老虎呢,但是看着张伟身上的那条虎尾腰带,又不得不信了。  张伟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却是敷衍道:“那是自然,不会忘了的。”  见张伟语气生疏,王洪赶忙接过礼物,将张伟和王苦桃他们迎了进来:“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喝口茶,饭菜马上就好。”  待到了屋中坐下,扯了几句闲话,王苦桃的二哥王涛也到了,在客套了几句后,一群人便落坐开饭了。  一坐下,张伟看了一眼桌面,仅仅一道肉食,一条鱼和几道蔬菜,许是主人家自己也觉得单薄,还加了一只半大的鸡和几枚鸡蛋。  张伟抬起筷子,出于习惯,第一下便夹了一片肉到了碗中,还未开口,便听到对面的二舅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孩子,这么不懂事。”  二舅父王涛则是横了妻子一样,意思是让她少说话,大舅父王洪也是张嘴想说些啥,最后想了想却又闭上了嘴。  什么情况?  见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张伟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自己只是夹了片肉,咋就像犯了罪一样。见张伟一头雾水,王苦桃低声在张伟耳边说了几句,张伟立刻就明白了,他夹了看菜。  天见可怜,作为一名生活在21世纪,习惯了桌上顿顿有肉,大白米饭吃到撑的现代人,张伟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古时候的普通百姓招待客人会有看菜这种用来充门面,但是不能动筷子的东西。  看着碗里的肉,张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再丢回去吧,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其实这也不怪他,穿越后,他只在覃鑫家里蹭过饭,覃家虽然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但是请客吃饭炒个肉之类的还是能负担的起的,所以张伟基本都没注意过这么一回事儿。  看来这两个舅舅家也不是多富裕,自己也是先入为主了,总觉得他们这么多年对张白圭家没有帮助,就不是好人,却忘了别人也是拖家带口的,确实没有多少余力再去帮助别人。  想到这,张伟那打过来时便积蓄在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一些,毕竟娘亲舅大,他们也是除张伟一家外,母亲为数不多的亲人了,日后还是正常来往吧。  思忖了一下,张伟开口说道:“两位舅父,刚才我说话失了礼数,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过两天,我带些腊山鸡和腊兔肉给你们,就当赔礼了。”  听到这话,王洪和王涛脸上都笑开了花,但嘴里还是客套着:“大外甥太客气了,大家只管吃,不要客气,一定要吃饱。”  吃完饭,王苦桃、张小兰她们几个女人打起了叶子牌,张伟则和两个舅舅扯着闲话,磨蹭到中午,见时间差不多了,张伟和家人便告辞离去了。  之后的几天,到没什么事做了,母亲王苦桃除了偶尔跟邻居打打叶子牌,更多时候则在帮姐姐张小兰筹备嫁妆。  张伟则开始教覃朗练箭,因其年纪太小没有力气,张伟便用竹子和麻绳为他做了一把竹弓,教他先练动作和准头。  家里多了一个小伙伴的刘茜很开心,经常缠着覃朗一起玩,许是因为父亲死在老虎手里受了刺激,覃朗练箭很是刻苦,但小子本就玩心重,经常被刘茜撩拨几下,便按耐不住跑去玩耍了。  张伟见状也只是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自己却刻苦练箭了起来,毕竟他射箭也只是前世的一个爱好,算不上专业,再不好好练,以后怕是教不了人覃朗什么东西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3章 徭役 开了春,村民们逐渐都忙碌了起来,耕田犁地,准备播种,张伟也准备背上弓箭进山让铁胎弓见见血,顺便打点肉食。  谁知这个时候,陈党长却来到了村里,开口就是官府下来指标了,要征派徭役,村民自然不愿去,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错过了播种,今年一年就算完了,收不到粮食不说,还得落下亏空。  覃鑫:“我们村前年不是才服过徭役吗,怎么今年又要去?”  陈党长:“瞧你小子说的,哪年没有徭役,再说了今年又不止你这里,整个乡里的都没跑了。”  “啊,都得去?”  一听乡里的村子都要出人,覃鑫知道这徭役是躲不过去了,但还是兀自嘴硬着:“那十五个也太多了,往年不都三四个人就够了吗?”  陈党长一翻白眼:“我哪里知道,县里的老爷就是这么安排的,你这还算少的,旁边的大王庄得出二十个呢。”  覃鑫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跟村里人说说。”  于是覃鑫召集了村民,以里正的身份宣布了上面的决定,村民们有点不太乐意,皆是议论纷纷,而当陈党长告诉他们服役的地点是长安后,人群里更是炸开了锅。  因为古时候百姓服徭役没有工钱不说,还得自带干粮,本以为干个半年就能回家,结果竟然要去长安,这估计最少一两年都回不来,一听要离家这么久,自然是人人摇头。  本来张伟对这事兴致不大,但听到长安两个字后,就上心了,在这个出远门需要路引的时代,如无意外,张伟这辈子都别想通过正常手段到达长安,毕竟你个平头百姓不在家好好种地,去长安干啥,告御状吗?  tm的刁民,竟想害县老爷我吃官司!  见村民一人接着一句,闹得厉害,陈党长急忙大声说道:“乡亲们,这次不一样,只要是去的,到了长安,朝廷管饭呢!”  对于陈党长的话,村民们皆嗤之以鼻,tm的谁家好人跑到千里之外的长安去就为了口饭,糊弄谁呢。  见状,陈党长也发了狠:“既然都不愿意去,那就按规矩来。”  说罢,陈党长掏出了那本户册,开始按着到时间服徭役的挨个点名:“王二、李狗蛋、张麻子……”  但是点来点去,也缺了不少,陈党长只能把往年已经服过徭役但还没轮到的都加了上去,基本是念到谁的名字,人群里就会响起一阵哀嚎。  在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陈党长的目光几次在户册与张伟之间切换,犹豫再三后一咬牙:“张,哎哎哎,别拉我,慢点”  早在陈党长犹豫的时候,凑在旁边的覃鑫就看出了不对,结果陈党长一个张字才出口,就被覃鑫薅着脖领子拖到一旁去了。  覃鑫:“tm的这可是我货真价实的小舅子,我跟他姐姐今年搞不好就能完婚,你这个点把他搞到长安去?”  陈党长:“覃大兄弟,有话好说,你先松手。”  覃鑫:“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就不松!”  陈党长:“要不我去问问有没有愿意代他去的,多给点银子当酬劳,反正人数够了就行,至于名字对不对的上,不还是我一句话的事。”  覃鑫想了想,松手把陈党长放了下来:“也行。”  其实陈党长说的这个方法,很多地方的人都在干,也算是封建社会常见的事情了,有些人轮到该服徭役了,自己又不想去,就专门出钱,找社会上的那些闲汉替自己去服徭役,事后只要贿赂官吏一笔就可以了。  官吏也乐得如此,反正只要有人来干活就行,后来甚至发展成在中间牵线搭桥和做担保的就是这些官吏,一直到明朝中后期,才根据民间的真实情况做出了政策上的改变。  即以后各地不再到点出人服徭役,而是地方官府每年做好预算,然后直接在辖区征收徭役税,官府收到钱后,再用这笔钱去雇佣专门的人去完成项目,自此皆大欢喜。  老百姓不用再去服徭役,可以安心在家种田陪老婆孩子,无非是出点钱而已,总比动不动离家半年到几年好,万一点背死外面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官吏也很高兴,毕竟收银子比抓人去服徭役要简单,那些人不肯去不说,就算强逼着去了,干活也不积极,天天就在那磨洋工,一个个算着日子准备到时间了就跑路。花钱雇人那干活的积极性就高多了,恨不得当天干完当天结账,再说了,换成收银子,贪污起来也方便一些。  按这个套路,陈党长会先把张伟的名字报出来,然后帮张伟找到一个愿意替他去服徭役的人,张伟到时候出笔钱当工资就可以躲掉徭役了,只要他不是特嚣张的到处晃悠被县衙里的人知道,基本就可以安稳的在家生活下去。  只是让陈党长没想到是,当他念出张伟的名字后,张伟直接站出来答应了:“我去!”  现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看怪胎的眼神看着张伟,从来只有听说耍泼装疯不肯去服徭役的,这怎么还有上赶着往前送的。  陈党长:“覃兄弟,这你也看到了,你小舅子不按常理出牌啊。”  覃鑫也懵了,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把刚才和陈党长商量的事说出来,不然落人口实更麻烦,所以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见众人不解,张伟大声地说道:“反正迟早是要去的,与其到时候被人逼着上路,还不如痛快点,现在回家准备东西,去干他个一两年就回来。”  张伟说罢,转身便离开,回家准备东西去了,反正自己答应了要帮那个时间管理者,去长安找一样东西,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长安,到时候任务完成,拿了奖励,谁还敢让他服徭役?  想到这,张伟不禁都开始幻想任务完成后的奖励是啥了,是金手指呢,还是系统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长安他是去定了,耶稣来了都拦不住他,我说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4章 出发 见张伟走远,陈党长眼珠一转,随即大声说道:“看到没有,人打虎英雄就是不一样,爷们的很,哪像你们磨磨唧唧的,就不能痛快点,行了,这事都定下了,要去的人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吧,过几天我们就出发!”  “覃里正,我先走了,你到时候记得把十五个人带到乡里去哈。”转头跟覃鑫交代了一句,陈党长拔腿就溜溜球了,抓徭役这事挺得罪人的,不赶紧跑,到时候被村民按这打一顿上哪儿说理去。  覃鑫也没有理他,胡乱应了一声就去追张伟了:“白圭老弟,等等!”  已经走远的张伟听到覃鑫的呼唤,停下脚步回过头,待覃鑫一路小跑赶了上来方才问道:“覃大哥,怎么了?”  见不少村民看向这边,覃鑫一把拽过张伟:“走,边走边说。”  待走远了些,四下无人,覃鑫才将刚才与陈党长商量的事与张伟说了,结果出乎覃鑫预料的是,张伟拒绝了。  “不是,白圭老弟,你以前没到年龄,不曾服过徭役,这事可不是好玩的,辛苦不说还危险!”  覃鑫有点急了,他想不明白张伟咋就铁了心要去,以为对方只是没经验的他还准备试图劝说,却被张伟打断了:“覃大哥,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我是真的有事要去趟长安。”  一听这话,覃鑫表情突然变成了不可置信,随后小声说道:“白圭老弟,你不会打算上京告御状吧?这事可做不得,会杀头的!”  张伟:  张伟:“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上访的刁民吗?”  覃鑫:“像,你去年才去县衙告了官,然后被打了个半死。”  张伟:……  张伟有些头疼,但他又不能跟覃鑫说他在梦里见到一个人,要他去长安找样东西,不然等会儿见到的就是来驱邪的查道士了。  于是张伟只能糊弄道:“覃大哥,我想去长安看看,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想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山里的猎户,我想从这里走出去。”  覃鑫:“真的?”  张伟:“真的。”  覃鑫:“你对天发誓,向我保证你不是去长安告御状!”  张伟:  叹了口气,张伟只能无奈地举起手:“我张伟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是去长安看看,不是去告御状!”  见此,覃鑫方才信了张伟真的是想出去闯闯,不由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张伟的肩膀:“既然你有志向,我也不便阻拦,你放心去,小兰和岳母我会照顾的。”  张伟本就准备去长安之事将家人托付给覃鑫,如今见他自己说了出来,感动之余衷心地说道:“覃大哥,谢谢你!”  覃鑫:“好了,赶紧回去跟岳母她们说下,收拾东西吧,这一走就是这么远,要带的东西多着呢。”  说罢,覃鑫又跟想起什么似的,贱兮兮地笑到:“话说亲事都定下来了,你到现在还没喊过我一声姐夫呢?”  张伟撇了撇嘴:“姐夫,开心了吧。”  覃鑫:“哈哈哈,开心,小舅子,走,出发前最后再陪我喝次酒。”  当天晚上,张伟和覃鑫一直喝到深夜,两人勾肩搭背,拿着从前的事相互取笑,情到深处也偶尔落下几滴泪来。  王苦桃则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帮张伟收拾着行装,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次去长安真的是千里之外,前路茫茫,怎能不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伤感呢?  张小兰则在一旁看着喝酒的两人,借着昏暗的油灯缝补着衣服,脸上既有面对未来丈夫的羞怯,也有对弟弟远行的忧虑。小刘茜则没有大人那么重的心思,白天玩闹了一天的她早早就睡下了。  最后几天,张伟留在家中好好陪了陪家人,到了出发的日子,要服徭役的十几号人带着干粮和衣物,在覃鑫的带领下,往乡里去了。  王苦桃和张小兰带着刘茜,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在村口送了一程又一程,一想到要分别那么久,很多女人基本是抹了一路的眼泪,直到快走到邻村了,那些人才在覃鑫的劝说下才停住了脚步。  许是知道分离的时刻终于到来,人们都抓紧时间与家人说着话,有交代事情的,有安抚痛哭的家人的,也有强装着无所谓却忍不住掉眼泪的。  王苦桃:“到了外面,就不比村里了,你又是个胆大的,遇到事不要冲动,多想想家里,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张伟:“娘,放心,我一定不惹事,等我回来,就把老房子翻修下,到时候讨个漂亮媳妇,给你生两个大胖小子,你就没功夫管我了。”  王苦桃:“就你会贫嘴。”  张伟随后又对张小兰说道:“姐姐,不好意思了,这次恐怕要喝不上你的喜酒了,若是结了婚,覃大哥敢欺负你,你等我回来修理他。”  张小兰看了旁边的覃鑫一眼,羞红了脸:“覃大哥才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呢,到了长安,若有机会,记得让人带信回来报平安,免得家里担心。”  张伟:“知道了。”  说罢,张伟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刘茜的脸蛋:“在家要乖乖的,别惹你娘和姥姥生气,等舅舅回来给你带新衣服和糖葫芦。”  小刘茜一听到有新衣服和糖葫芦眼睛都亮起来了,眼睛忽闪忽闪的:“舅舅,我要是一直乖乖的话,能不能还要个糖人?”  张伟愣住了,随后眼中满是疼惜,附近的村里,老有手艺人挑着担子卖糖人和糖画,似乎是知道家里穷,刘茜从未开口讨要过。  可是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又甜又好看的糖人呢,尤其看到其他孩子都有而自己没有时,该有多失落和羡慕啊。  张伟:“好,舅舅给你买最大的糖人。”  刘茜开心的笑了,伸出了小拇指:“舅舅拉勾!”  张伟也抬手用小拇指勾住了刘茜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做完这一切,张伟站起身来,最后饱含深情地看了家人们一眼:“娘,姐姐,我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5章 雷豹 到了乡里,在磨蹭了一上午后,各个村里的村民都在各自村子的里正带领下陆续到达,只是让张伟郁闷的是,不少人在看到他后,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时不时还窃窃私语。  虽然有些疑惑,但张伟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毕竟他现在大小也是个打虎的名人,被围观也正常,想到这,张伟还不无得意地提了提腰上的虎尾腰带。  直到喜欢溜闲话的王二为他带来了一手消息:“白圭兄弟你知道吗,姓陈的那货打着你的名号糊弄那些人过来服徭役呢?”  张伟:“什么!”  王二:“陈党长在其他村子到处宣传,连打虎英雄都在官府的逼迫下,老老实实的去服徭役了,还有不想去的,自己掂量掂量,想想后果。”  张伟:  tm的我明明是自愿去的啊,故事还能这么编的吗,怪不得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真是躺着也中枪。  待一群人磨蹭完,到了县城,已是天黑了,结果令一群人气愤的是,县衙的人不让他们进城,直接以天色太晚城门已经关闭的理由,让他们在城外凑合一夜。  有胆大的在城门口叫骂了几声,见没有反应,也只能恨恨地啐了几口,问候了下官吏的家人,便悻悻地离开了。  张伟倒是情绪稳定,初春的季节,晚上还是颇为寒冷的,他带着村里的人砍了些木柴,裹着麻布毯,聚在篝火旁边烤火,火上还架着一只烤得金黄流油的狗,散发出阵阵肉香,引得周围的人不住地咽口水。  王二:“白圭兄弟,这狗不会是有主人的吧?”  张伟仔细地擦掉了箭头上的血迹,对王二的担心不屑一顾:“怕什么,我说这是野狗就是野狗,只管吃了去,待主人家寻来再说。”  村里的其他人虽然也有些担心,但肉都快烤好了,不吃白不吃,总比啃硬邦邦的干粮强。  周围其他村子的人,不是没有想过来分一杯羹的,但刚才张伟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一箭便洞穿了那条狗的脑袋,将其射杀,自是无人敢过来找事,也就只能就着肉香味啃干粮填肚。  出乎张伟预料的是,这世界上总有胆子大的人:“呦,好香啊,兄弟来让让。”  说着便有一身形健硕的壮汉挤着张伟坐了下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此人便往火堆前凑过去嗅了嗅,然后便直摇头:“不成不成,香肉(狗肉)怎么能这么做呢?”  对于这不请自来的壮汉,王二他们正要呵斥,却被壮汉接下来的举动给惊住了。只见那壮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捏起一小把白盐散了上去,见到这一幕,连张伟都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  要知道这个世界,普通百姓是吃不起如此精细的白盐的,平日里做饭,用的也不过是泡过盐水的醋布,偶有带着杂质的土盐,也大多拿去腌制食物,断然没有直接拿来食用的。  放完盐,那人又掏出一个小瓶,一点点撒在狗肉上,一股奇特的香味飘了出来,这更令周围的人惊讶了,这竟然是胡商贩卖的香料。  待忙完这一切,那壮汉才又盘膝坐下,随后目光转向了正在擦拭铁胎弓的张伟:“在下柳林乡雷豹,兄弟怎么称呼?”  张伟拱了拱手:“在下张伟,河口乡人。”  “张伟,听着有点耳熟啊。”雷豹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随后眼睛一亮:“你就是我们县那个打虎的张伟?”  由于搞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张伟也只能说着客套话:“区区虚名,何足挂齿。”  雷豹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张伟,似乎对面前这个小个子能打死老虎很是吃惊,最后将目光盯上了张伟手中的铁胎弓:“兄弟,此弓可否借我一试?”  “拿去,拉弓后莫要空放。”  张伟自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毕竟在人们的想象中,能打死老虎的,应该是想像覃鑫、雷豹这样身高八尺左右(约一米八三)的壮汉,哪里是张伟这个一米六几的小个子能做到的。  雷豹接过铁胎弓,先是上手掂了掂,随后扎稳马步,一使劲,便将铁胎弓拉至了满弓。看到这一幕,张伟不禁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大。  这把铁胎弓,自己用专业姿势拉满都颇为费力,那雷豹动作不标准的情况下便能轻松拉至满弓,老话说一力降十会,古人诚不欺我。  反复拉了几次后,那雷豹才将弓还给了张伟:“一石二的弓,没想到张兄弟个头虽矮,却端得有着一把好力气。”  张伟:  tm的我这具身体今年才十七,加上以前长期营养不良,能不矮吗,再说了还在发育呢,我以后会长高的,一定会长高的!  “张兄弟稍等,我去叫我二哥来,介绍给你认识。”说罢,雷豹也没等张伟开口,兴冲冲地离去了。  待其走远,张伟才疑惑地向村里其他人问道:“那人什么来头,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不怪张伟有此一问,细盐和香料,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东西,并且刚才看雷豹动作,似乎还学过些许拳脚,俗话说穷文富武,普通人终日为了一口吃食奔波,哪有多余的钱财和时间去练武呢。  王二开口了,这家伙平常也是个爱到处串闲话的,附近乡里的事多少也知道一些:“知道,柳林乡的雷家嘛,那可是柳林乡的大地主,整个柳林乡一大半的人都给雷家当佃农打短工,不过听说他们比崔家的人有良心多了,只收佃农三成的田租呢,崔家的人据说也曾试图到柳林乡分一杯羹,结果呢,被人雷家把派去的人打断了腿丢回了县城,崔家老爷那么好面子的主,也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呢。”  王二缓了口气,接着说道:“那个叫雷豹的,他去寻的二哥应该是雷虎,他俩上面还有个雷龙,这三个现在可是雷家年轻一辈中最挂彩的,名气也不小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6章 雷虎 张伟听到这,有些疑惑:“照这么说,那雷虎和雷豹,家里也颇有势力,怎么会出现在服徭役的队伍里呢?”  王二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就在众人猜测时,雷豹已经领着另一名男子过来了:“二哥,这个就是你常念叨着要跟他比试比试的打虎英雄张伟,张兄弟,这是我二哥雷虎。”  比试比试?  张伟瞅了一眼雷虎那比雷豹还要壮硕一圈的身形,估摸着自己能和对方三七开,三分钟,自己头七。  雷虎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伟,抱拳说道:“在下雷虎,张兄弟打虎之名早有耳闻,今日得见,真乃幸事。”  张伟也拱手还礼:“幸会幸会,为民除害而已,不敢居功。”  雷虎:“哎,话不能这么说,张兄弟太谦虚了,没想到张兄弟长的不高,却有胆子去打老虎,这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张伟:  你俩果然是兄弟,tm的都能精准地踩着别人的痛处跳舞!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见狗肉烤得差不多了,张伟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日在路上打得此物,不若坐下,大家边吃边聊?”  雷虎笑着从雷豹手中拿过两坛酒来:“正好我带了酒来,准备与张兄弟不醉不归的,有此肉下酒,甚好甚好。”  几人坐下,拿刀分了肉食,张伟又将酒分了一坛与村里众人,便和雷虎、雷豹喝起酒来,待一坛酒下了肚,三人都带了点醉意,话便多了起来。  张伟便将方才的疑惑说了出来:“雷虎兄弟,你们也是来服徭役的吗?”  “自然是来服徭役的,哎呀,得劲。”那雷虎喝下一口酒,咂了咂嘴,猜出了张伟的疑惑:“因为县太爷点名要我俩来屯长。”  张伟:“屯长?”  雷豹疑惑地看向张伟:“张兄弟你是第一次来服徭役吗?”  张伟点头:“是的,第一次,我前面年纪太小都没来过。”  听到这话,雷豹满脸惊奇:“恕我无礼,张兄弟今年贵庚?”  张伟:“今年方才十七岁。”  雷豹:“那怪不得,张兄弟正好比我二哥小一旬(十年),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雷虎接着解释道:“是这样的,如果是在县里服徭役,都有官吏来管理,但若是出了县,官府都会选个屯长出来,辅助官府管理和监督服役的人,若是服役的人里有逃跑的或者闹事的,都要拿屯长问罪的呢。”  张伟看了看四周:“这么多人,就一个屯长管的过来吗?”  雷虎摇头:“往年没有这么多人的,平常都是一百多人。”  雷豹灌了一口酒,似乎有些惆怅:“这回估计是什么大工程,也不知道最后还能剩多少人活着回来。”  张伟:???  见张伟一脸疑惑,雷虎叹了口气解释到:“别听官府说的好听,所谓的管饭,也不过就是一口米汤,饿不死而已,这次光我们县就征招了快千人,那整个夷陵郡(郡城夷陵,今湖北宜昌市夷陵区)得拉多少人出来,如此大的工程,每天死上几十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张伟沉默了,虽然对封建社会人命不值钱有所耳闻,但当真的了解后才明白,村里的人为啥会用一种送别的态度送他们离开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家的老爷们这一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这种世界真是太操蛋了。  许是话题有些沉重,一群人沉默着喝完了酒,狗肉也啃的只剩下了骨头架子。  见差不多了,雷虎抬起袖子抹了一把嘴:“谢张兄弟款待,天色已晚,我们就回去睡觉了,放心,若明日县太爷任命我当屯长,你这边的人我会帮忙照顾的。”  张伟拱手道谢:“雷虎兄弟客气,还得谢谢你带来的好酒,下次有机会,一定请你喝个痛快。”  “好,一言为定,走了。”说罢,雷虎拍拍屁股,带着雷豹离开了。  待他二人离开,众人将地上收拾了一下,十几号人,便围着残存的炭火,相互倚靠着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已是天亮,或是春天的夜晚还颇为寒冷,众人都感觉有些受寒,还好张伟早有准备,用生姜和少许糖块给他们煮了热水喝了,方才好上一些。  一群人又在城外等到快巳时(9点~11点),县令才打着哈欠带着衙役姗姗来迟,果如雷虎昨日所说,县令将其任命为屯长,雷豹则是他的副手。  令张伟没想到的是,由于这次人太多,县令又让各乡再选出一人为队长,河口乡的队长职位自然落在了张伟头上,副手则是大王庄的人,名叫王从林,年纪四十上下,微胖,为人看起来颇为圆滑。  待到了午时,一群人才在衙役的催促下出发了,河口乡分到了一辆牛车用来驮粮食和工具,张伟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上去,好歹也是个队长,这点特权总该有的吧。  王从林则将赶车的王二安排去了后面一辆驴车,自己坐了上来,这次去长安要走很久,坐车总比自己走路舒服。  令张伟没想到的是,雷虎和雷豹竟然一人还分到了一匹骡马,雷虎在队伍前方陪着两个带着交接公文的衙役,雷豹则骑着骡马将队伍循了一圈后,凑到张伟这边来唠闲话了。  雷豹:“沿着沮河南下,待到了当阳县(今湖北当阳市,归属南郡),指不定便能碰上郡里的大部队了,到时候有郡尉派的官兵看着,那些人就不敢耍小心思,我也能轻松些。”  张伟则是略带惊讶地看着雷豹,因为在这个人均文盲的时代,这家伙不仅识得字,还会看地图,毕竟古人那满满粗制手绘风的地图,能看懂的人还真不多。  张伟自然是发挥了中国人不懂就问的优良传统,凑上前去,主动询问了起来。雷豹也许是闲着无聊,或是对张伟颇有好感,也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仔细地给张伟讲解了起来。  虽然地图有些抽象,但好歹初中学的地理知识还未忘光,张伟很快就弄懂了地图上的粗细线条标点所代表的山川河流、道路城池,顺便还识了不少字,暗暗地记下,待晚上休息时练习牢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7章 白鹭 很快,张伟就大致弄清楚了他们这趟进京之旅的大致路径,若是从地图上看,远安县与襄阳郡的郡所襄阳只隔了二百里地,往东北方向走直线是最近的,但问题是中间的一片大山。  古时候交通不便可不是说说而已,没有道路不说,若是运气差,在山里迷路误了时辰,未能按期到达,这近一千号人都得治罪。  若是有起了小心思的,趁着山高林密偷偷溜了去,到时候就寻不回来了,如此,还不如走着大路,南下去往当阳县,再过了长林县(今湖北荆门市西北,归属南郡),顺着汉江北上,途径竟陵郡(郡所长寿,今湖北钟祥市)、襄阳郡,最后抵达南阳郡(郡所南阳,今河南南阳市),一路皆是平原大道,走起来也方便一些。  待到了南阳,往东北方向过叶县(归属颍川郡,今河南叶县)便可一路向西北而行抵达东都洛阳,到了洛阳,就可在黄河乘船进入渭水,抵达最终的目的地长安附近了。  对于一趟行程,张伟的评价是绕,其实从地图上看,到了襄阳郡,便可向西北方向前进,过淅阳郡(郡所南乡,今已没入丹江口水库),入上洛郡(郡所上洛,今陕西商洛市商州区)便可直达长安,前提是忽略中间直线七百多里的山区。  在这个一没有高速,二没有火车的年代,张伟对进山当野人没啥兴趣,绕点就绕点吧,反正去是干活,又没工钱,只要不是赶不上落得个失期当斩,路上跑那么积极干啥。  于是张伟就心安理得地摸起了鱼,除了中途提弓射下来几只白鹭外,便戴着草帽在牛车上打盹。  这玩意好像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来着?  张伟看着王二拾回来的白鹭,犹豫了下,然后就被自己蠢哭了,麻蛋,这个年代有个屁的保护动物,还管这些。于是便让雷豹带走了一只,剩下的则丢给了王从林,让他看着安排。  见张伟当起了甩手掌柜,作为副手的王从林也乐的如此,很快便狐假虎威地发号起施令来,让几个手脚麻利的将其拔毛去脏,清洗切块,留得晚上炖了与乡里众人分食。  远安县至当阳直线约六十里地,张伟他们一群人磨磨蹭蹭走了一下午才走了一半左右,但是不管跟随的衙役还是雷虎都没说什么。  因为从地图上看跟实际路况是有很大区别的,远安县身处大山之内,队伍只能顺着弯弯曲曲的沮河南下,因为只有在沮河附近,才有勉强算是宽阔的大路可供车辆通行。  还有就是人的体力问题,你让手底下的人一天急行军赶一百里的路,没问题,但是你不能让他天天都走一百里,人是会累的,走三天和走三十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环境、心理、天气,这些都要考虑到,不能直接简单粗暴地套用公式去计算。  “屯长有令,各队就地扎营,今晚在此过夜!”  随着雷豹骑着小步快跑的骡马将消息一路传递过去,拉的犹如常山之蛇的队伍很快便在沮河旁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众人也终于有机会能坐下来歇口气了。  张伟也从牛车上下来活动了下筋骨,然后对王从林吩咐道:“趁着天还没黑,安排几个人去山里砍些柴来,再把那几只鸟用大锅炖了,让兄弟们都喝口热的。”  王从来:“已经安排人去做了,晚上我们就围着粮车睡,免得出了事故。”  张伟点点头:“嗯,你安排吧。”  就在张伟想着要不要去附近逛逛时,雷豹来骑着骡马来了,见那骡马险些拖不动雷豹的大个子,张伟就笑着打趣道:“你可得悠着点,累坏了这家伙,后面你就得自己靠腿跑了。”  雷豹则不以为然:“怕啥,等到了当阳,去马市买匹马来,可比这家伙骑着得劲多了。”  就在张伟咋舌于雷豹家真有钱时,雷豹说起了正事:“屯长喊各乡的队长过去说事,你赶紧过去吧,别迟了。”  说罢,雷豹又继续往后传话去了,张伟见状,便跟王从林吩咐了一声,让他看好人,别他不在,就出现有人跑路的情况,到时候他还得背锅受责。  王从林自是拍着胸脯保证,张伟便向队伍前方而去,一路过去,人们都忙着生火做饭,打好地铺准备过夜,倒是悠哉悠哉路过的张伟显得格格不入。  经人指路,张伟在附近一土地庙里见到了雷虎他们,他此时正陪着两个衙役烤火,见张伟过来,主动开口介绍到:“张兄弟,我给你引荐下,这两位是赵班头和刘捕快。”  张伟拱手行礼:“草民张伟,见过赵班头和刘捕快。”  赵班头的年岁大些,约摸五十上下,听见张伟的名字,才抬头看了一眼:“你就是那个打虎的张伟?”  张伟:“不才正是在下。”  赵班头点了点头:“好后生,坐下说话。”  见此,张伟也毫不客气,在雷虎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其他各乡的队长也陆续到了,远安县本就是小县,下辖也不过六个乡,人数有多有少,队长倒是只有六名。  见人到齐,雷虎便开口了:“今天喊大家来,主要是说下路上需要注意的事,这次不比以往,光路上都要走两个多月,我知道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难免会想家,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招子可得放亮点,若是路上有人跑了,官府怪罪下来,你们这些个队长,同样也跑不了,都得跟我一起被抓去问罪。”  见众人都噤声不语,雷虎接着说道:“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等到了当阳,跟郡里来的大部队会合上了,自有郡里的官兵看守,到时候那些人就老实了。”  说罢,雷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路上需要注意的事项,眼见天快黑了,才让各个乡的队长回去。  临走前,雷虎还准备让张伟留下,陪他们一起喝酒,被张伟以自己不在,不放心乡里的人为由婉拒了。  待张伟借着最后一点亮光回到河口乡众人扎营的地方,饭已做好,王从林见张伟回来,急忙像献殷勤一样端着个碗凑了上来:“张队长,快来,这还给你留了一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8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 张伟瞥了一眼王从林手里那满满的一碗肉,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碗,白鹭看着虽大,但扒去皮毛后,瘦的跟麻杆似的,河口乡这次出来快百来号人,几只白鹭丢下锅,大部分人也就只能混口热汤而已。  见此,张伟摇了摇头,拒绝了:“不了,你把这碗肉端过去,让没吃到肉的兄弟都夹上一筷子,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说罢,张伟寻了个碗,将锅底的一点汤打了出来,就着热汤泡了一碗饭,在火堆旁坐下,干起饭来。  王从林见此,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端着碗在人群里走了一圈,待最后回来,碗里竟然还剩了一块,留给了张伟,这次张伟也不好拒绝,便将其夹起吃掉了。  嗯,有点柴,废牙口,不如走地鸡,果然没有被老百姓选上,作为主要肉食大规模养殖的动物,都是有自身因素在里面的。  吐槽了下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白鹭的口感后,张伟将碗里的米饭扒完,用碗在面前的火堆盛了半碗草木灰,带到了河边。  用碗里的草木灰就着路上折的柳树枝刷了牙,又用剩下的草木灰洗了碗后,张伟在河里搓了一把脸,便回到队伍中间睡觉去了。  一夜无事,天刚蒙蒙亮,雷豹便敲着响锣将大家都叫了起来:“出发了出发了,今天得快点走嘞,不然赶不上郡里的大部队了!”  张伟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大致清点了下河口乡的人数,确认没有人跑路后,便一屁股坐在了牛车上:“走,出发!”  一群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晌午前赶到了当阳县,然后就见到了雷虎他们口中的大部队,一伙十人的官兵,随后张伟他们便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今年郡里的大部队没走陆路,而是乘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抵达江都(今江苏扬州)后,沿山阳渎运河进入淮河,再顺着通济渠到达黄河,便可沿黄河而上,一路直达长安了,而远安县的众人则没有坐船的运气,得按着原计划腿着去长安。  好消息则是郡里的太守老爷知道走陆路要辛苦些,特意多宽限了他们一个月时间,路上可以走慢点,为防止意外,夷陵郡的刺史还委托折冲都尉派了一伙(隋朝军制,十人一伙,设伙长一名)官兵过来监督。  赵班头和刘捕快则是一脸无所谓,反正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怎么走关他屁事,交接了公文后,就直接去当阳县里的烟花巷找乐子去了。  那伙长将众人聚集了起来,训了个话,只是没读过书的他也说不出什么之乎者也,就是强调了官府的安排是正确的,跑路是不正确的,大家相互体谅之类的话。  毕竟那伙长也清楚,真要惹了众怒,对面这近千人的队伍一人一锄头,分分钟就能把他们这十来号人打死在当场,都是混口饭吃,拼什么命啊!  张伟对伙长那毫无营养的训话没啥兴趣,倒是饶有兴致的观察起他们的装备来。受后世的很多影视剧和小说的影响,一提起隋唐时的部队,就是玄甲军、陌刀、明光铠之类的东西,但实际上那是精锐才能有的待遇。  按隋朝时的军制,各郡设折冲府,官职折冲都尉,并不受郡里的刺史管辖,而是由京城的十六卫府大将军遥领,随时可因需求增设和废除。依郡的大小和人口,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设府1200人,中等设府1000人,下等设府800人。  夷陵郡既不是边塞,又是小郡,除开郡所夷陵外,下辖不过远安、夷道和安蜀三个个县,自然是下等,折冲都尉手中也不过800人,大多还是征招的当地百姓。  地方上的府兵,不仅要自己准备兵器铠甲,还没有军饷,战斗力完全取决于家中有没有钱。均田制有保证的时候,三季种田一季训练,强弓硬弩,武德充沛,但老百姓手里没钱的时候,就变成了张伟眼前这伙人的样子。  除了伙长身上有套勉强算是完整的步人甲外(铁甲,鳞甲的一种),其他人多是木甲(木条与皮革缝制,要害处有铁片)和布背甲(多层粗布缝制,正面要害处缝有铁片),其中很多明显已经传了好几代人,打满了补丁,充斥着历史的厚重感。  相对于铠甲,他们手上的武器倒是正规了许多,依然传习着隋唐府兵制的规定,人均横刀一把,弓一张,箭一筒(三十支),近半数人还带了长枪,张伟甚至看到了一架可以手持的军弩。  在就地强征了队伍一辆运粮食的马车后,那些官兵将铠甲脱下,和长兵器一起放在了马车上,自身仅穿着布衣挎着横刀,毕竟要走那么远的路,傻子才一直穿着铠甲呢。  整个队伍在当阳县修整了一个时辰,主要是让他们进当阳县城采购一些生活必须品,毕竟不是运送军粮之类的事项,县里不会征派足够的畜力供路上使用,刨去干活的工具,车上就没剩多少空间装粮食了,不过这一路都有城市,定期补给就行了。  张伟他们也凑了些银钱,让人进城去买了些路上需要的物件,张伟还特意交代那人去趟药铺,买了些麻黄、疮药之类的药物,毕竟初春的时节,一路奔波劳碌的,极易染上风寒,买点药材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到了未时(13点~15点),修整完毕的队伍才重新出发,令张伟没想到的是,雷虎和雷豹真就在当阳县的马市一人整了一匹马,虽然只是巴蜀一带出产的矮马(多用于驮马使用),但也花去了整整九两银子,加上马具,估摸着没个十多两银子下不来。  雷虎雷豹兄弟两人出手如此阔绰,不仅引得远安县的众人咋舌,更是引起了那队官兵的注意。那伙长在与雷虎商谈一阵后,便得到了每天一小坛酒一只鸡的承诺,脸上的笑容瞬间多了不少,此后每日便只是例行公事的点点人头,对队伍里发生的事基本不闻不问起来。  至于张伟,则厚着脸皮将雷豹原先骑的骡马要了来,每天自己骑着这匹骡马在队伍前后遛着弯,幻想着自己骑上高头大马策马奔腾的样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29章 纤夫 出了当阳县,便到了长江中下游平原的重要组成部分,江汉平原,这片由汉江与长江冲积出来的广袤平原,北至长寿(今湖北钟祥),南与洞庭湖平原相接,东西跨度300多公里,面积约4.6万平方千米,水网密布,气候宜人,自古便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素有鱼米之乡的美誉。  不过张伟记得,江汉平原的大规模开发还得等到北宋灭亡,衣冠南渡的时候,隋唐时期的安陆郡和沔阳郡现在都应该还是云梦大泽呢。  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将其提前开发出来,毕竟这可是宋之后历朝历代的产粮重地呢。  张伟感慨着,然后又咒骂起了天气,到了梅雨季节,这几日来阴雨不断,虽说春雨贵如油,但对于赶路的他们来说真不是一个好事。  泥泞的道路湿滑无比,时不时车辆还会陷进泥坑里,他们还得淌着泥水推车,虽然有提前备好防雨的蓑衣,但潮湿的环境下,衣服和鞋子根本干不了,这几天已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病倒了。  如此一路走到汉南县(归属襄阳郡,今湖北宜城),天终于放晴了,张伟和几个队长一起向雷虎提出,反正官府给的时日还多,不如就此休整两天,好让底下的人也歇歇,免得出现更多的病号。  雷虎与那伙长商量了一下后,便同意了张伟他们的请求,当天便抛下弟弟雷豹,带着那些官兵进了县城喝酒吃肉去了。  河口乡的众人给那几个患病的病号,在专门招待脚夫和穷苦人的客栈里租了个大通铺,安排了人给他们熬药看护,其余人等就都一口气涌进了城外的城隍庙。  在用棍棒和城隍庙里的原住民乞丐友好交流了一番后,张伟他们成功占据了遮风挡雨效果最好的大殿,拾来干草在里面打起了地铺。  河口乡的众人对此都很满意,这次出来要在外面过好几年呢,该省省该花花,都是农村出来干活的糙汉,又不是啥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干草铺对于他们来说就很满足了,要知道其他乡里的人没找到位置,只能借宿在农户家的牛棚呢。  至于张伟,则去大通铺那边要了一桶热水,好好的搓了一下身上多日没洗澡积攒的泥巴。洗完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张伟备觉神清气爽,然后回到城隍庙没两分钟就被熏了出来。  果然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自己身上臭烘烘的时候不觉得,洗干净了方觉臭了起来。  一想到他们还贴心的给自己留了块门板,上面布满了来路不明的污渍和液体,张伟立马就让王二将其劈了,当做柴火烧掉,然后城隍庙外又多了一个失去床板伤心不已的乞丐。  由于没有路引,进不去城门,张伟也只能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喝了碗茶吃了两个烧饼,便骑着他的专属小骡马在附近逛了逛。  汉南县乃千年古县,最早曾是春秋时楚国古都,因其毗邻汉江,是江汉平原进入南阳平原的重要节点之一,所以城外水路码头不少,比远安县要繁华上许多。  蹲在江边看了一会儿当地居民划着渔船捕鱼后,张伟又看到了古代漕运的衍生产物——纤夫。  他们皮肤黝黑,身形纤瘦,赤身裸体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吃力地背着纤绳行走着。  他们得在没有路的河滩上行走,在水流不急时,将右胸尽量前挺以贴近纤板,以免粗糙的纤绳扣进肩头肉里,但当船很重或水流过急时,就只能放任纤绳深深的勒入皮肉里,哪怕磨出血来也要努力的身体前倾,几乎快要触及到地面,才能用肩胛骨拖着船只前进。  那一具具瘦骨嶙峋的身体,用他们那坚硬的肩胛骨,支撑起了一位位王侯将相的功名伟业,却没能在史书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张伟不禁有些唏嘘感慨,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所谓的盛世,难道真的是普通老百姓的盛世吗?  随后张伟又开始庆幸起远安县的众人是走的陆路,虽然隋朝已经依靠通济渠和山阳渎两条运河将黄河、淮水、长江连通,但是这一路上大部分的行程可都是逆流而上,官府肯定是不会为本就是去服徭役的人安排纤夫,所以到了那时,就得那些服徭役的人下来拉船了。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就在张伟蹲在岸边胡思乱想时,只听到纤绳断裂时发出的一声脆响,原本紧绷的纤绳在惯性的作用下变成了一道鞭子,直接扫倒了周围一片的纤夫。  虽然其他纤夫努力的绷直了身子,将自己像船锚一样牢牢地钉在河滩上,但受力不均的货船还是划出一个扇形打横在水面上,直到撞上一艘躲避不及的渔船,才在猛地一震后停了下来。  古代除了官府,民间几乎没有专门跑长途的客船,都是载货的货船带上一些乘客赚点路费,看那样子,应该是有点背的正好在船舷边,在刚才的撞击下掉进了水里。  此时不管是岸边还是水里都是一片混乱,有看热闹的也有上前救人的,张伟则翘着腿在岸边看戏。  开玩笑,这可是汉江,虽然张伟不是个旱鸭子会游泳,但面对这种大江大河他是一点下水的想法都没有,鬼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暗流和漩涡,技术差点的卷进去一下就没了。  很快,张伟的目光便被一被江水冲走的女子所吸引,那女子应该识的一点水性,但不多。  她虽然努力的在伸展自己的身体,试图划水游动起来,但江水太急,她也只能在沉入水中——呛水——挣扎着冒头呼吸之间反复循环。  “啧啧啧,可惜了,被裹进了乱流里,这下真是神仙难救了。”  就在张伟叹息于这女子即将命殒当场时,却见那女子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了无尽的求生欲,依靠着蛤蟆翻身、狗刨、瞎几吧划等一系列操作,硬生生将自己从乱流中拔了出来,最后顺着水流扒在了岸边渔民用来登船的竹架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0章 李家兄妹 只可惜那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那女子已经耗尽了体力,努力了几次都未能爬上竹架,反而跌入水中,险些又被冲了出去。  见状,张伟急忙骑上自己的骡马,一路小步快跑,向那女子所在的竹架赶去。到了那边,张伟翻身下马,踩着吱呀作响的竹板路走到尽头,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腕,将其拉了上来。  那女子被张伟拉上来后,便是不住的咳水,看来刚才在江里应该灌了个半饱,张伟本想伸手帮她拍拍背,使她能舒服些,又想到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便又缩回了手。  过了半晌,那女子才缓过气来,还未站起,便跪坐在地上向张伟道谢:“小女子李馨月多谢公子相救,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定会相报。”  说话间,李馨月抬起头来,张伟这才看清了她的脸,下一个想法就是,真是个标志的小美人儿。  李馨月约二八年华,白嫩细腻的脸上未施粉黛,小巧的鼻梁玲珑有致,眉如墨染眼若星辰,唇若点朱肤色如雪,有着楚地女子纤细柔弱的身材,一头秀发虽然凌乱,却更添娇弱令人心生怜惜,当真是一朵傲立群芳的出水芙蓉。  张伟:人美名字也美,欣月,李欣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月亮!  半晌,张伟才回过神来说道:“姑娘,我扶你起来吧?”  见对方没有反对,张伟伸手将李馨月扶了起来,美人柔荑入手的柔软令前世单身了快三十载的张伟忍不住老脸一红。  李馨月站起后,迅速抽回了手,微微低头致谢:“谢谢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可否告知,容小女子日后相报?”  “我叫张伟,字白圭,举手之劳而已,姑娘太过客气了。”  说罢,张伟见李馨月浑身透湿,在寒风中不住颤抖,慌忙将外衣脱下给她披上,对方闪躲了下,见张伟没有恶意,便顺势接受了。  张伟一指远处的货船:“姑娘可有亲眷在船上?”  李馨月点头:“有的,这次是与两位哥哥一起出行的,他们这会儿估计得着急了,应在寻我。”  张伟:“如此甚好,我送姑娘过去吧。”  说罢,张伟也不等对方同意,强行牵着李馨月的衣摆,将她扶上了骡马,自己则在前面牵着缰绳,引着骡马往上游的货船而去。  李馨月裹着外衣坐在骡马上,看着前面牵马的张伟,想起刚才对方扶自己上马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了自己的臀部,脸上便腾起一片绯红。  其实张伟虽然身形消瘦,但人长的还算清秀,就是矮了点,不然收拾干净,换身儒衫,走在街上也能引得不少女子多看两眼。  待走到出事货船的近前,只见两名男子正和船老大激烈争吵着,眼看要动起手来,骑在骡马上的李馨月才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哥哥,我在这儿。”  那两名男子听到声音,脸上的表情立马变成了喜出望外,顾不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船老大,挤开人群便往这边跑了过来。  那两名男子围着骡马转了两圈,在反复确认李馨月无事后,这才放下心来:“太好了,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张伟则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馨月的两位哥哥看向她时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  见两位哥哥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的张伟,李馨月只能开口提醒到:“哥哥,这位是张公子,刚才多亏他出手相救,不然馨月就回不来了。”  听闻这话,那年轻一点的男子立马开口呵斥道:“瞎说什么胡话,晦气!”  那年长一些的男子抬手制止了弟弟,目光则转向了张伟:“在下李全忠,这位是我弟弟李全孝,不知张公子是做何营生的?”  那李全忠见张伟穿着寒酸,眼中已有轻蔑之色,张伟自是看见了,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不才,山中一猎户而已。”  听闻此言,李全忠干巴巴地笑了一声:“那就多谢张公子相救了,告辞。”  说罢,李全忠拉着李馨月下了马,推开张伟便向货船走去,路上还能听到他的呵斥声:“都跟你说了不要站在船舷边,为你学艺,家里花了多少钱不知道吗?”  李馨月则小声的辩解道:“船舱里太闷了,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李全忠:“那也给我待着,以后不准再出来!”  李全孝则是眼神不快的盯着张伟:“喂,小子别看了,自己什么身份没点数吗,还敢觊觎我妹子?”  张伟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李全孝一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牵着自己的骡马离开了。  花钱跟靠岸的渔民买了一些新鲜的渔获,张伟便骑着骡马回了城隍庙,赶上了做晚饭的时间,便让他们大乱炖了一锅鱼汤,馋哭了守在城隍庙外的乞丐。  吃完晚饭,张伟躺在干草铺上,想着白天见到的李家兄妹,想到李馨月的美貌,又想到她那两个哥哥,不由有些担心那小美人未来的命运。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张伟胡思乱想着,枕着胳膊,很快便睡了过去。  整支队伍在汉南县休整了两日,便又重新踏上了去往长安的道路,张伟依旧骑着他的骡马,只是这次手中多了一本书。  这是他让雷虎给他从汉南县城中的书社带的,在对比了下前后几页的字体和字间距后,张伟便排除了这是一本手抄本的猜测。  看来活字印刷术被搞出来了,不仅如此,前面穿越隋炀帝的那家伙还把标点符号都普及了,真棒,这下读起来容易多了。  一想到这本《论语》在书社里只卖一百文钱,张伟就明白为啥像雷虎雷豹两兄弟这样的乡间地主都能识字了,因为获取知识的成本变低了,尤其是像四书五经这种科举必读的书籍,大规模印刷下,价格更是便宜很多。  想到这,张伟的脸上就出现了玩味的表情,获取知识的成本降低,必然会催生一大批寒门士子,若是有人牵头,带着他们挑战上层权贵的利益,指不定能闹出不小的乱子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1章 改道 之后的日子里,张伟平时赶路,闲时则缠着雷豹教他识字,骑着马时便用手在书本上比着字书写,休息时则折了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这副勤奋好学的模样不仅惊呆了河口乡的众人,也惊呆了雷豹,因为他发现张伟识字奇快,有时候甚至能举一反三,让他这个私塾学历的人都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张伟则是对此充耳不闻,并没有解释,他本就识字好不好,繁文楷体以前虽然没接触过,但很多字跟前世的简体字相像,只要有人教授,除了极个别文字,大多数学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时间很快就在走走停停中流逝了,待张伟的心思从书本中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南阳(今河南南阳市)。  南阳在商代时叫做南乡,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将其更名为南阳,设南阳郡,为全国三十六郡之一,汉承秦制,东汉的开国皇帝刘秀就是南阳人,从此处起兵,击败了王莽,中兴了大汉王朝,隋朝时依然设置了南阳郡,郡所南阳,下辖新野、穰县、课阳、冠军、顺阳、新城和菊潭七县。  南阳所在的南阳盆地,处于汉水上游、淮河源头,北有秦岭、伏牛山,西有大巴山、武当山,东有大别山、桐柏山,三面环山,是天然的形胜之地。  古人如此评价南阳,南阳,光武之所兴,有高山峻岭可以控扼,有宽城平野可以屯兵。西邻关陕,可以召将士;东达江淮,可以运谷粟;南通荆湖、巴蜀,可以取财货;北拒三都,可以遣救援。  唐朝安史之乱时,李唐王室都被人赶出了长安,可是江淮湖广一带的财力、人力和物力却还能通过南阳盆地,源源不断地运送往汉中,以支援前线,为李唐王室之后的反攻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你问为啥不先打南阳,好问题,当初王莽也是这么想的,让他弟弟王邑领兵百万(史书上写的百万,实际估计只有四十三万)攻打南阳,还没打到南阳呢,在南阳盆地的关口昆阳(今河南叶县)就挨了一发陨石,后来更是被刘秀三千(实际有一万七)破百万,直接一波凉凉了。  南阳这么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只有南面一处豁口不说,还被自古有名的坚城襄阳牢牢卡住,连曹老板曾都在这里一炮害三贤,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强攻这里的。  “上承天时之润泽,下秉山川之恩惠,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真乃雄居中原之宝地也。”  就在张伟感慨之时,雷豹来了:“张兄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张伟:……  张伟发现雷豹出来一趟学坏了,说话都会绕弯弯了:“先听好消息吧。”  雷豹:“我们不用去长安了。”  这tm算什么好消息,我想去长安啊!  张伟挑挑眉:“坏消息呢,不会是边关起了战事,我们就地入伍赶赴边关吧?”  雷豹摇摇头:“当然不是,我们要去陕县(今河南三门峡市以西)修驰道。”  张伟:“陕县,那是哪里,把你的破地图拿出来我看看。”  不怪张伟不知道,古今很多地名变化很大,他才穿越过来没多久,很多地方都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在翻看了雷豹的简易地图,与自己不算丰富的地理知识对比了一下后,张伟忍不住怒骂出声:“草,三门峡!”  三门峡,黄河航道的天选夭折之地,也是卡死关中平原发展的天然瓶颈,因为河床中有坚硬的岩岛将水道分为三股急流,北为人门,中为神门,南为鬼门,故名三门峡。  在三门峡有个着名的旅游景点叫砥柱,没错,就是成语中流砥柱里的那个砥柱,而在三门峡以东,则是百余里的峡谷险滩,《水经注》曾记载,自砥柱以下,五户已上,其间百二十里,河中竦石杰出,势连襄陆,盖亦禹凿以通河,疑此阏流也。其山虽辟,尚梗湍流,激石云洄,澴波怒溢,合有十九滩,水流迅急,势同三峡,破害舟船,自古所患。  这么一处险滩要地卡在黄河航道上,自然就限制了黄河下游对关中平原的运输能力,古人甚至还发明了一种叫上门填阙船的船只,以坚固着称,就是专门用来应对三门峡的急流险滩,但效果也只能说比以前好上一些而已。  至少据张伟所知,唐朝时期因为关中人口快速增长,而受三门峡的限制,下游的粮食很难运抵长安,高宗李治和女皇武则天统治期间不得不数次驾临东都洛阳,以此带走庞大的官僚集团和关陇权贵,好减轻关中平原的粮食压力。  你问后来的唐玄宗李隆基为啥不用去洛阳吃饭?  问的好!  见过会翻山的船和运河吗?  厉害吧,拿人命填出来的!  船也是靠人拉的,黄河古栈道了解一下。  看来现在这个王朝的关中平原,承载能力也到了上限,不过驰道这个方法不错,张伟记得古人就是在三门峡东西两侧建立了大型的集中转运仓储,依靠陆路绕开三门峡,再经由渭水将粮食运抵长安的。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世上永远不缺聪明人,张伟不禁朝廷中对提出这个方法的人起了好奇心,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同他见上一面。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不能去长安,张伟就有些失望,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雷豹的话还有后半句。  雷豹:“还有,上面下来命令,要我们横穿伏牛山,尽快抵达。”  张伟:  你这人说话怎么跟拉屎一样,一截一截的,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张伟不知道这是哪个天才想出的主意,但心底已经将那人全家直系亲属问候了一遍。  伏牛山可不是一座山,而是从南阳至陕县中间一条宽四百多里的山脉,在旅游景点开发已经如此完善的现代,里面都有不少荒无人烟的地方,更遑论交通并不发达的古代,让他们进山是准备去送的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2章 渑池县 一想到要去山里的玩探险荒野,张伟便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出发?”  雷豹:“现在。”  张伟:???  张伟:“他们知不知道我们从汉南到南阳,一路上风餐露宿的,队伍都没停下来歇过脚,现在人困马乏的,就直接让我们进山?”  雷豹也是止不住的叹气:“唉,没办法,洛阳来的快马带来命令,让我们不得拖延,若是误了工期,全都得受到责罚。”  张伟:“就不能想办法拖一天吗,让兄弟们歇息一下,进城买点补给之类的?”  雷豹摇头:“你知道南阳郡这次出了多少人吗?”  张伟:“我又不是南阳的,我怎么知道?”  雷豹竖起一根手指:“他们又征招了一万人,三天前已经出发了。”  又?  张伟不禁有些咋舌,南阳果然是大郡,整个远安县都没有一万人啊。  张伟猛地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雷豹:“走的伏牛山?”  雷豹点头:“走的伏牛山。”  这下张伟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行吧,我去跟下面的人说说。”  等张伟将雷豹带来的消息与河口乡的众人说了,人群里立马响起了咒骂声,但骂归骂,朝廷下来的命令却容不得任何违反,一群人也只能骂骂咧咧地踏上了前往伏牛山的道路。  与此同时,河南郡渑池县(今河南渑池)县衙。  渑池县坐落在北部秦岭余脉东崤山和西崤山之间的一块槽形盆地上,县里人口不多,只是一个小县,平日里县令也没多少事务。  但如今的渑池县县衙,却热闹的像集市一样,数不清的令史(吏员)不断出入,而县衙内则摆满了办公所用的书桌,每张书桌后面都是一名正在忙碌的书令史(书吏,从九品下),他们手中的算盘打得飞快,纸张上记录的每个数字背后,都是无数的粮草、银钱和民夫。  渑池县的县令卢若也被赶出了县衙,只能在县衙旁寻了个院子,当做临时县衙办公使用。  与忙碌的县衙相比,此处清净了许多,但一想到长安来的那位大人前段时间把自己指使的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卢若只觉得小腿肚子都是抽的。  今日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闲,卢若悠哉悠哉地斜靠在小榻上,品着茶晒着太阳,偶尔逗逗自己养的乌龟,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卢若:“三儿?”  卢若口中的三儿是县衙里打杂的仆役刘三,平时做人会来事有眼色,也颇得卢若信任,算是半个心腹,此时他正在院中,陪着县丞和几个班头打着叶子牌,瞅那眉飞色舞、大呼小叫的样子,显然正玩到兴头上。  “三儿?”  卢若又喊了一声,见刘三还是没动,便发起火来,大声斥道:“刘三,老子喊你呢!”  刘三被吓的一个激灵,立马将手中的牌丢下,一路小跑着到了卢若跟前,低头哈腰地说道:“爷,我在呢。”  卢若哼了一声,显然还在气头上:“你小子耳朵塞驴毛了,老爷我喊了几声才过来,使唤不动你了是吧?”  “呦,我的爷,这是哪里的话,小的怎么敢呢?”刘三近乎讨好的笑着,见卢若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抬起手开始打自己的巴掌:“小的贪玩,惹老爷生气了,小的该打,该打。”  见刘三那嘴巴抽的虽响,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没一下落到实处的,卢若也是被逗笑了:“行了行了,就你小子会耍宝。”  刘三也是个眼尖的,停了手,看到卢若旁边的茶碗空了,便往茶炉里放入炒好的茶叶,加入清冽的山泉水,再依次加入盐、葱、姜等调味品进行烹煮,待等到茶水三沸后,便可得到茶色浓厚的茶汤。  见茶汤还要煮上一会儿,刘三便蹲着给卢若捏起腿来:“爷前几日累着了吧,小的给您捏捏。”  “嗯,懂事。”  卢若颇为享受地长舒一口气,又举起了手中的乌龟把玩起来:“三儿,你说我这小宝贝的背上要不要也镶颗珠子,上次见老何那家伙,他那只龟不仅镶了珍珠,还打了银边,噫,俏着哩。”  刘三手上动作没停,开口便来:“爷,我听说人洛阳城里的贵人们,都是镶的玛瑙翡翠,以爷的身份,怎么能用银的,得打个金边才行。”  卢若:“嗯,有道理,等县衙里那要命的阎王走了,老爷我便让金铺的掌柜先给我的小宝贝镶个金边,再去洛阳买颗南海的珠子,到时候……”  卢若话还没说完,只见一跑腿的仆役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  卢若被他吓的一哆嗦,手中的乌龟险些摔落在地,随后便怒道:“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什么不好了?”  刘三则是快步上前,左右开弓,结结实实地抽了那仆役两个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会不会说话,老爷好着呢!”  卢若摆了摆手,刘三便很识相地让开身子放那仆役过去,待那人到了近前,卢若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那仆役捂着脸说道:“刚才驿站那边传来口信说什么公主到了,现在已经在馆驿里歇下了。”  卢若立刻坐直了身子:“公主,什么公主,从哪里来的?”  仆役:“好像是什么叫安乐公主,听说是从长安来的。”  “长公主?”  卢若这下直接从小榻上跳了起来:“前面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长公主来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通知我,三儿,快去把马车赶出来,去驿站见驾!”  卢若迈着快步急冲冲走出院子,待到了马车前,踩着车凳正要上车却又停住了脚步,冲跟在身后的刘三吩咐道:“你赶紧去县衙,与那位大人说一声,就说长公主到了。”  刘三:“老爷,县衙里现在全是大人,我要与哪位大人说啊?”  卢若气的直跺脚:“哪位大人,当然是尚书令韦信韦大人啊,快去!”  “好的老爷,我马上就去。”  见卢若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刘三哪敢停留,应了一声便向县衙跑去,卢若则上了马车,令车夫快马加鞭,往驿站而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3章 尚书令 此时,渑池县的县衙内,卢若口中的那位尚书令韦信韦大人正在后院的书房内,听着亲信的报告。  韦信,字子金,出身于关中韦、裴、柳、薛、杨、杜六大门阀的韦家,官职尚书令兼河道转运使,同时也是当朝宰相之一。  隋时期废除了秦汉时期的三公九卿制度,改为三省六部制,除开工、户、刑、兵、礼、吏六部外,中央还设有内史省(唐改为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三省,另有御史台用以监察百官。  其中尚书省和内史省分别设有尚书令和内史令,门下省长官则叫纳言,隋唐时期的宰相也大多从这三个部门中选人兼任,当然,朝中其他官员,若是加有参议政事、参知政事、同知政事、同平章政事等头衔,也是可以出任宰相的。  “禀大人,从太原运来的巨木已经到了陕县,常平仓的翻修和扩建已经开始了,另有洛口仓调拨的三十万石粮食也到了潼关,估计后天便能运抵渭水。”  韦信冷笑一声,头都没抬,目光还在手中的公文上:“实际呢?”  亲信犹豫了下,才小声说道:“实际只到了十万石左右,太原那边的木材也比往年贵了三成,加上运输,怕是翻了一倍不止。”  “混账!”  听到这个结果,韦信不由抬头,出声怒骂道:“他们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项工程事关重大,那些人竟然还在从中捞钱,我和裕王倒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见韦信发火,亲信沉默了半晌,才唯唯诺诺地说道:“那些人是不会管的,往年都是这么分的钱,就算他们不拿,宫里的、长安城里的人也是要拿的。”  这下轮到韦信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吩咐各个工地的监管,将那些民夫每日的口粮减半。”  “减半?”亲信不可思议地看着韦信,然后说道:“大人,再减半的话,粥就稀到连筷子都立不起来了,到时候饿死了人该怎么办?”  韦信不置可否:“区区小民,贱如草芥,死了便死了,管他做甚。”  说到这,韦信又想到一事,便开口问道:“河北郡的民夫到了吗?”  亲信翻了下手中的册本,方才回到:“昨日已到了,不过少了近百人。”  韦信冷哼一声:“将那带队的屯长砍了去,首级传示各郡,以儆效尤。”  “诺!”那亲信听罢,拱手行礼后便离去了。  那人前脚刚走,便另有一候在门外,身配腰刀的劲装男子进了书房:“大人,渑池县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安乐公主到了。”  “安乐公主?”  与听到消息后惊慌不已的卢若不同,韦信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是眼中的思索之色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真巧啊,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劲装男子:“听说是去洛阳的行宫,今日走到渑池,便在县里的驿站歇下了。”  “唉,若真是如此就好了。”韦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官服:“走吧,她毕竟是长公主,我也不能失了臣节,去拜会一下吧。”  话说回张伟他们这边,自从入了山,旅途就开始不顺起来,荒山野岭中,自是没有豺狼虎豹敢来招惹这支近千人的队伍,但数不尽的蚊虫蛇鼠却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虽然进山前众人基本人手配备了一根探路的长棍,但还是有倒霉蛋晚上起夜撒尿时,一脚踩在了路过的土蛇身上。幸好这玩意毒性不大,通过吸毒放血还是抢回了一条命,但也搞得队伍里人人自危,遇到草丛总要拿棍子打上一阵方才安心。  至于蚊虫就更别提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这东西最是活跃,晚上睡觉基本人人被叮了一身包,这山里的野蚊子毒性又大,被咬后又红又痒,还轻易碰不得,不然得疼死你。  更别提前两天有人手贱,捅了个盆口大的马蜂窝,一群人被咬的是满山乱窜,队伍乱成一团,险些就彻底走散在这山里,事后手贱那人被雷虎和几个乡的队长联手打了个半死。  张伟则是跑去将捅下来的蜂窝捡了回来,马蜂的幼虫白白胖胖的,拿来泡酒可是大补,只可惜现在没那条件,只能加盐大概炒制了下,当做零食给吃了。  对此雷豹的评价是:“什么逼玩意,飙我一嘴的浆子,恶心,呕~”  张伟翻了翻白眼:“山猪吃不了细糠,你懂什么,这玩意可是补肾的,大补!”  雷豹:“真的?那我再来点。”  在山里因为大雾迷了几次路后,失去方向的张伟他们在山里偶遇了一伙绿林好汉,在经过一番友善的交流后,对方为他们指明了道路,临走前张伟还听到了对方首领的嘀咕声:“玛德吓死老子了,还以为是官兵进山来剿匪了。”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山里根本就没有道路,队伍里的牛马骡车不能指望它们翻山,便只能沿着山缝间弯弯曲曲的河道和缓坡走走停停。  而令张伟惊讶的是,他们竟然在山里碰到了不少山寨,大部分山寨看到他们到来,都是紧闭大门,但也有胆大的,不仅会让他们在寨子外过夜,还拿出物品来与他们互通有无。  经过闲谈,张伟了解到他们都来自关中平原和河南诸郡,其中大部分人是从关中平原逃出来的。在深入了解后,张伟发现,关中平原因为存在大门阀和大量权贵,其土地兼并的烈度已经接近于封建王朝的中后期。  许多失去土地一无所有的农民只能涌进城市寻找工作,但是隋唐时期是有奴隶的,最常见的就是西域那边贩卖过来的昆仑奴。奴隶的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扒皮工作制度很显然要强于打工人的996,当城市里仅存的生存空间都被挤压后,这些吃不上饭的人就会自己想办法吃上饭。  这些人要么铤而走险违法犯罪,然后在一次失手后被发配边疆,要么就像他们一样,逃到大山中成为隐户,在一个官府和税吏都找不到的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4章 开工 对此,张伟他们也只能感慨了几句,便重新踏上了服徭役的道路,不过这次有人指路,虽然绕了些,但好在不至于再迷路。  等绕的七荤八素的他们走出大山,找附近的老乡一问路,才发现自己到了伊水旁的陆浑县(今河南嵩县以东,归属河南郡),然后张伟他们尴尬的发现,如果是按原来的计划走大路,他们现在应该在洛阳附近,省时省力不说也不用吃这么多苦头。  这真是一看地图两米五,真走起来能入土,也不知道下令让他们改道的那货有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至于伊水和洛水之间的三涂山,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翻不过去了,只能绕道,不过接下来都是平地,走起来也方便。  一回到有人烟的地方,他们这支人数众多的队伍就被人盯上了,挑担的货郎小贩自是常见的,只是出门服徭役的老爷们花钱都抠抠搜搜的,大多也就听他们吆喝个几声便走了。  真正有耐心地就是那群专业拾粪人了,这个名字是张伟给他们起的,在这个尚未发明化肥的年代,除了草木灰,最好的肥料就是人和牲畜的排泄物了。  恐怕生活在现代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年头,连屎都是有人抢的!  张伟在蒋家湾时,村里的村民若是冬天在野外上了大号,是不会拉完屎就提裤子走人的。  他们会折一根树枝插在粪便上,然后会很有耐心地守在一旁等粪便冻硬,最后用树枝挑着粪便带回家,丢到堆肥的地方让它去发酵,好待来年开春将其埋入地里肥田。  若是有谁家的小孩在外面看到一大坨干透了的牛粪,而不知道拾回来,被大人知晓了,便少不了一顿训斥:“你这娃儿怎么不知道好赖,这可是金贵的东西,顶你拉上半个月呐!”  所以自从离开远安县城起,张伟他们这支队伍的身后时刻跟满了拾粪的人,其中以小孩居多,背着竹篓,手持烧火棍,若是有牲畜排泄,便会蹲在一旁守着,等人群离开后,立刻上前将其铲起。  什么,你问为啥不等它干掉再来捡?  你这人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等它干了哪还有你的份!  不过这些孩子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超出一定范围后便会离开,真正锲而不舍的是那些赶着驴车的职业拾粪人。  他们不仅一路跟随,等张伟他们过完夜离开,睡觉的地方,周围的地皮都会被搜刮上一遍。  你问他们拾那么多粪便拿去干啥?  卖啊!  这年头,在城里帮人掏粪坑,拖粪水到周围的庄园贩卖可是官府垄断的生意,没点关系都轮不到你呢!  如果说张伟他们这支队伍给那些专业拾粪人带来的是惊喜,那么给陆浑县县令带来的就是惊吓了。  以为辖区内刁民闹事的县令急忙召集了县衙的全部战力——二十几个衙役,备觉优势不在我的县令只得派人将县城的城门关了,虽然陆浑这种小县的城墙只有三米还破败不堪,但至少图个心理安慰。  县令派出快马往洛阳(东都兼河南郡郡所)去报信,然后登上城楼准备听听刁民们有啥诉求,并已下定决心,不管那些刁民说啥,先应着,拖延时间等朝廷大军到来。  随后陆浑县县令就看到了一队手持公文的官兵,陆浑县县令虽然大概猜到了这群人指不定是来服徭役的,但往年都是从洛阳那边过,再不济也是洛水附近,这咋能跑到陆浑来呢?  害怕是刁民诡计的陆浑县县令最后让人放了个绳子下来,把带队的伙长给拉了上去。  再三确认了公文的真实性后,张伟他们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陆浑县县令的咆哮声:“快,快把那个去洛阳报信的给我追回来!”  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的陆浑县县令哭笑不得,但也只得让人往洛阳递送公文,报告张伟他们这支队伍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进路线,然后连城门都没开,就直接派衙役礼送他们出境了。  等张伟他们走到兴泰县(今河南赵保镇附近),官府派来的快马便寻到了他们,鉴于他们跑错了路,也不用去陕县了,就在兴泰县旁的洛水对岸修筑仓库。  由于识字并且当场写出了自己的名字,还会算数,张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沦为苦力工,而是得到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活,辅监工记簿,听名字就知道,是辅助监工的官员帮忙记录信息的。  张伟要记录每天施工的用料、余料和工程进度,连工人的工作情况、工作态度和现场出现的问题、事故皆要记载下来,然后每天写成报告交上去,再由监工的官员润色成公文递交给上级。你问监工官员为什么不自己来,因为他们比较忙,真正意义上的忙。  张伟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对古人的工程有个误解,以为就像史书上记载的那样,征招几十万民夫拿人命填就能搞定,实际上被征招的人里,工匠和民夫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五或者一比十。  那些被征召的毫无技术的民夫只能用来做苦力,在施工现场的划分里被称作为奴;比他们高级一点的是那些还在学习的,称作为徒;那些懂点技术,会按规格做事的,称作为工;再往上就是那些精通一门手艺和技术的,才能被称作匠,他们才是整个工程的核心。  张伟发现,那些匠的分工非常明确,木工、石工、瓦工、雕刻工、画工各司其职,并且他们基本都能看懂图纸,图纸上的那些柱础、飞昂、爵头、两际、举折、拱和斜柱等注释,他就只能看懂拱和斜柱的字面意思。  至于工部派来的那些专业官员,他们不仅会设计和画图纸,还懂得施工流程,定平、取平、立柱、上梁等等各种工序如数家珍,有时候急眼了还打算自己上手,不仅如此,他们还得管理后勤调配、监督施工进度,安排好分工合作,活干完了验收的也是他们,简直可以称呼他们一句全职全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5章 驰道 最骚的是工程日后若是出了事,被追责的也是他们,可谓是集甲方、设计、技术总监、包工头、项目经理、和监理单位于一身,真就拿着买白菜的俸禄操着卖白粉的心。  因为会写字,并且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和锻炼后,张伟甚至能开始帮着起草公文,就更受管事官员的看重了,时常带着他,与他讲解一些专业的知识。  有闲暇时,张伟也会无偿帮工地上的人写信,帮他们联系信客(隋唐时期一种职业送信人,会用密封的竹筒保存信件,保证隐私安全和不被损坏),寄家书回家报平安。  至于远安县的其他人,大多都做了苦力,有些会点木工瓦工活的做了学徒和工。雷虎靠着贿赂管事官员做了一名工头,天天带着人去三涂山伐木,为工程提供木材和柴火,自己则每天借了张伟的铁胎弓去射鸟,偶尔打到些猎物,也都进贡给了上级管事的官员,所以对于雷虎游手好闲的作为,那些官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  不过雷虎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至少远安县与其他地方的人起冲突打群架的时候,他都是冲锋在前,凭拳头扞卫了自己人都有块木板当床铺的权利。  雷豹则去做了一名厨子,半个月后因为烧菜好吃,被调去专门给官员烧小灶。没错,工地上的饭食也是分等级的,官员和匠是最好的,每天有肉有菜,工、工头、还有张伟他们这种辅助官员干活的次之,每日也有一片肉和一条青菜,做学徒和苦力的最差,咸菜配米粥,并且除了官员,所有人的米粥每日都在逐渐变得稀薄。  因为经常能接触到管事的官员,张伟对这个解决关中平原吸血(运输)能力不足的工程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由于三门峡横亘在黄河航道之上,京师在关中平原的王朝就只有两个办法,拿人命填和绕开它。  绕开三门峡常用的方法是在洛阳东侧就离开黄河航道,进入洛水后再转道谷水,通过这条水道途经新安县(今河南新安)抵达渑池,再走陆路抵达陕县,重新进入黄河航道,最后进入渭水,抵达长安附近。  但这条路线存在两个问题,第一,谷水水道狭窄且浅,大船难以通行,运力有限;第二,从渑池到陕县的道路可不是一片坦途,中间有不少丘陵地带,限制了马车的运输能力。  对于这一困境,那位工程的总负责人尚书令兼河道转运使韦信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分路分批次运输。  首先拓宽谷水和涧水的水道,以渑池和陕县原有的百里官道为基础修建驰道,同时扩建陕县的常平仓,在渑池和新安新建大型仓库,作为中途的转运仓库使用。  另外从洛阳东侧汇入黄河的洛水(今洛河)航道也要用上,预计在福昌宫(隋朝帝王行宫,位于今河南宜阳县福昌村)东侧修建转运码头和仓库,再由此处新修一条七十里的驰道,直达渑池县,所有驰道中途还要修建不少转运站点,以保证运输过程中的畜力供应。  最后则是依托渭水(今渭河)和浐水,修建一条广运渠,让黄河航道的船只能够通过渭水直抵长安。  这样一来,位于关中平原的京都长安,便可以通过渭水——黄河——通济渠——山阳渎——长江这么一条贯穿东西南北的航道,实现对河南河北诸郡、江淮湖广诸郡人力物力的调动(吸血),来保证关中平原的发展。  对此张伟的评价是,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个人才,并且还很幸运的赶上了一个盛世,因为不是盛世,国库根本无法支持如此庞大的一个工程。  张伟他们负责的是福昌宫东侧的兴泰仓的修建工作,有段时间时间张伟还曾观看了驰道的修建现场。  首先工人会砍伐掉施工现场的树木,清理表面的植被,然后挖开表皮的浮土,到达坚实的土层。  在用人工夯实平整后,工人们会先用马车倾泻大石头作为基础,然后用小的碎石填充缝隙,最后用砾石、沙子和黏土混合做成路面。  路面做好后,还要用马拉的石滚来回碾压,以达到夯实路面的效果,最开始挖出来的浮土也不会浪费,会回填成两边的路肩,驰道中间高两边低,有效的防止雨水堆积损坏路面,并且驰道两侧数米内的树木植被全部要清理干净,避免它们的根系损坏地基。  除了技术和施工方式落后,修建驰道的施工步骤丝毫不少于后世的一条高速公路,而在看完这一切后,张伟便有了一个想法,有轨马车!  如果你问一个现代人秦始皇的功绩有哪些,那么想必很多人都能说出答案,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废分封立郡县、书同文车同轨和统一度量衡等等。  但很多人都没思考过,为什么车同轨能跟这些功绩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因为车同轨统一的并不是车轴长度,而是车辙。如果你去过偏远农村和山区,你就会发现,下过雨的泥路上,是会被车辆压出一个个不平整的坑洼的。  古代又没有水泥和沥青,官道基本都是夯土路面,而经过马车车轮的反复碾压后,道路上就会有一道高高隆起的泥堆,两边则各有一条深深陷进地里的沟槽,这就是车辙。  由于当时各国的车轴长度标准各自不同,这就导致如果你用秦国的马车,出了秦国,在道路上是无法使用的,因为你的车轮无法压进原来的车辙里。  这就会带来一个相当麻烦的事,假如你是一名管理原齐国土地的官员,走陆路运送粮食货物去秦国的话,每经过一个国家原有的国界线,你就需要重新更换车轴和车轮,如此一来,运输的时间成本就会被大大增加了。  不过更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个轨字也是有说法的,据考察,秦始皇修建的秦直道下面,是埋有简易的木轨的,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防止车辙继续加深下沉,还大大增快了行进速度。  而在张伟看来,他们修建的驰道与秦直道相比,就差一条木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6章 庞兴 一提到马和铁轨,人们就会想到清朝马拉火车闹出的搞笑故事,但实际上有轨马车的起源很早。  早在17世纪,欧洲那边的矿山就用上了马拉轨道煤车作为运输方式,用的就是木制轨道,直到18世纪下半叶,才出现了用铁条加固的木制轨道和铁制轨道,马拉轨道货车的优点是可以用同样的动力运输更多的货物。  到19世纪上半叶,有轨马车开始大规模替代公共马车,形成了成熟的城市公共交通运营模式。在蒸汽机车出现前,有轨马车一直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之一,英国甚至修建过马拉铁路。  直到20世纪有轨马车才慢慢被淘汰,但时至今日,欧洲的很多国家还保留有部分有轨马车作为旅游景点使用。  不过张伟不打算做最开始那种简易圆木的轨道,他准备一次到位,直接做后来经过改良的L型轨道。  说干就干,在动手打磨了一根碳笔后,张伟开始画草图,而经过数次修改重制后,张伟拿着最终的成品找到了兴泰仓工程的负责人,工部司承务郎庞兴。  工部为六部之一,下辖工部司、屯田司、虞部司和水部司四司,每司设有郎官(原为侍郎,后隋炀帝将侍郎升格为各部尚书副手,新设郎官为各司长官,正五品上),而郎官之下则是承务郎(员外郎,隋炀帝改为承务郎,从六品上),为各司郎官的副手。  作为一个搞工程技术,年近五十才因资历被提拔为工部司承务郎的老实人,庞兴对升官的兴趣不大,平时的工作重心大多放在工程上面。所以当张伟深夜出现在他的临时居所时,以为是工地出了事的他披了件外衣便匆匆出来相见了。  庞兴:“白圭,为何深夜前来,是工地出事了吗?”  张伟:“大人,工地没有出事,属下是有事禀报。”  听说工地无事,庞兴松了口气,见张伟拿着一叠纸张,心又悬了起来,不会是这小子写错了公文吧?  因自己年纪大了,体力精力都有些跟不上,最近的公文庞兴都没怎么操心,皆是张伟写完后自己署名便发出了,一想到自己这个岁数了还要被上级郎官因为公文批评一顿,庞兴心底就是不住的叹气,早知道应该细看一下的。  张伟对庞兴的心理变化全然不知,直接将有轨马车的草图递给了庞兴:“大人,这是属下前几日见他们修驰道时产生的想法,请大人一观。”  “哦,这可真是难得,我看看。”  虽然对张伟这么一个没做过工程,岁数又小的年轻人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想法不抱有期望,但庞兴还是出于礼貌接过了图纸翻看起来。  下一秒,庞兴就恨不得把张伟丢进工部文库,让他好好学学如何画图纸,这乱七八糟的备注和抽象的图形简直是在浪费纸张!  强忍着把手中图纸丢出去的冲动,庞兴皱着眉头翻看了几页,然后就被手上沾染的炭灰吸引了目光。  “这是媒,不对,是炭?”庞兴搓了搓手指上的炭灰:“白圭,你是拿何物画的?”  张伟掏出炭笔递了过去:“大人,属下是用自己做的炭笔画的。”  庞兴接过炭笔,将其打量了一圈过来后,又拿过一张纸,用炭笔在纸上画起线来:“嗯,有硬度,比毛笔好用,将木炭做成笔,好想法,到时候可以在工部推广试试。”  见庞兴的注意力完全被炭笔吸引过去了,张伟不得不出声提醒到:“咳咳,大人,那个轨道马车。”  “哦哦,差点忘了。”庞兴这才回过神,又皱眉翻看起图纸来,随后庞兴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思索,最后变成了惊讶。  “轨,秦直道,又不太一样?”庞兴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有兴奋之色:“白圭,这是你想出来的?”  “这个,”张伟想了想,还是没敢厚着脸皮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只得撒了个谎:“这是属下于一本古籍上所见,近日突然想起,便画了出来。”  这下庞兴的眼睛都亮了:“什么古籍,现在何处?”  对此,张伟早有准备:“那古籍破败不堪,没有封面,不知名字,后来被人拿去引火烧掉了。”  然后张伟就看到了被气的手直哆嗦,捂着心脏抽冷气的庞兴,待张伟赶忙扶着他坐下时,他的嘴里还在不住的嘟囔着:“直娘贼,直娘贼,毁坏先贤典籍,气死老夫了……”  张伟给庞兴顺了半天气,又灌了一杯热水下去,庞兴才缓了过来:“唉,多少技艺都是这么失传的,可惜可叹啊!”  说罢,庞兴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中的图纸上:“白圭,这个,嗯,轨道马车,你与我好好说说。”  张伟:“诺,大人。”  随后庞兴又多点了一根蜡烛,两人一个提问一个讲解,直到夜半方才结束,相比于困的直打哈欠的张伟,庞兴则是满脸兴奋:“我马上写公文报告上去,你这几日不要乱跑,就在此处等通知!”  说罢,未等张伟回答,庞兴便带着草图去了书房,看他那架势,估计是准备奋战一个通宵了,而张伟则寻了个空房,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张伟就被顶着黑眼圈双眼通红的庞兴弄醒了:“白圭,快看看,我这图纸上是否有误?”  卧槽,你还真干了个通宵啊!  张伟看着手中的图纸,不得不承认,专业的就是专业的,看看这图纸画的,横平竖直,标注清晰,纸面干净,分布合理,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的图纸简直就像小孩子的涂鸦画。  张伟细细翻看了一遍,见庞兴不仅完全理解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便将图纸递还了回去:“大人真是好记性,完全无误。”  庞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好,我现在就派快马往上递送,你就在此等消息,若是真的能成,朝廷一定会重重赏赐你的。”  张伟则是行礼道谢:“谢大人相助,白圭日后定会报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7章 礼仪 张伟的道谢是发自内心的,说个难听的,他一人微言轻的平头百姓,若不是碰上了庞兴这么一个有耐心好说话的官员,估计昨晚没等张伟把图纸拿出来,就会被人赶出门去。  更别提庞兴还通宵帮他修改规范了图纸,却全然没有想抢占这个功劳的打算,由此可见庞兴真的是那种纯粹的技术人员,在他心里,一种新的技艺被发明出来,比所谓的升官发财要重要太多太多。  待庞兴离开,张伟便又回了兴泰仓的工地,继续做他的辅监工计簿的活,毕竟庞兴已经五十岁了,又熬了一个通宵,等那股兴奋劲一过去,怕不是会困的直接栽倒在床上,自己得帮他在工地多看着点。  果然如同张伟所料的那样,庞兴直接旷工了一天,到了晚上,张伟将写好的公文交上去时,庞兴还躺在床上未起来呢。  又过了一天,工部司的郎官就来了,他是来替换庞兴的,据说那份图纸被层层上传,尚书令韦信点名要见他们二人,庞兴和张伟便一起坐着马车,往渑池而去。  待到了渑池,两人先去驿站沐浴净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才被人带去县衙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正二品大员尚书令韦信。  张伟他们见到韦信时,其头戴乌纱幞头,身着圆领窄袖袍衫,衣长至踝,齐膝处一道横阑,略存深衣旧迹,腰系鞓带,上缀玉方金花,足登乌皮六合靴,正盘膝坐于书案前办公。  张伟将他和庞兴对比了下,两人的官服样式基本相同,差别只在材料、颜色和腰带上的装饰,至于常说的隋唐五品以上穿紫衣,更多的是指朝会和面见圣人(皇帝)时的朝服,平时的官服还是要相对简单很多。  不过两人的精气神则完全不同而语,庞兴常年奔波在工地现场,风吹日晒的同时还劳心劳力,一身皮肤黝黑不说,两鬓也已有了白发,更别提额头处秃了一大块,人显得苍老很多;而韦信虽说年岁比庞兴还要大上一旬,但出身世家子弟的他平时注重保养,面庞白皙五指圆润,美须髯,头上还抹着发油,偶有点点白发,乍看之下整体还是乌黑铮亮的,更别提那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略一抬眼望来便能感觉到深深的官威。  古人最讲究制礼作乐,隋唐时期更是重视礼仪,从隋朝时的修定五礼,到唐朝的《贞观礼》、《显庆礼》、《大唐开元礼》就可以看出当时人们对礼仪的重视。  其中还分为吉礼、嘉礼、宾礼、军礼和凶礼,吉礼是五礼之冠,主要是对天神、地袛和人鬼的祭祀典礼;嘉礼是人际关系、沟通、联络感情的礼仪,有饮食之礼、婚冠之礼、宾射之礼、飨燕之礼、脤膰之礼和庆贺之礼;宾礼是接待宾客之礼;军礼是军旅操练、征戈之礼;凶礼是哀悯吊唁忧患之礼,以丧礼哀死亡,以荒礼哀凶札,以吊礼哀祸灾,以桧礼哀围败,以恤礼哀寇乱。  首先是趋步礼,面见尊者时,是不能走过去的,而是要小步快跑至对方身前,避免尊者久等。这一礼仪通用于大臣上朝、部下面见上级、子对父、地位低者面对地位高者。  到了近前,两人便行了个叉手礼:“工部司承务郎庞兴(草民张伟)见过宰相大人。”  隋唐时的官员面对上级一般自称职务,对上级也是多称职务,平头百姓都是自称草民。隋唐时宰相多为三省高级官员兼任,所以张伟他们可以称呼韦信为宰相,也可以称呼为尚书令,但一般多为前者。  此为赞唱,一般多配合叉手礼使用,叉手礼又叫交手礼,是隋唐时一种地位低者向地位高者表示尊敬的见面礼节,不论男女老少、尊卑良贱都可使用,除开做见面礼外,也常在回话时使用,如下属叉手给上司回话。  叉手礼的行法是两手相交于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左手握住右手拇指和掌部,右手大拇指上翘,站立肃身向对方行礼,如果遇到地位特别高的,也可下跪行叉手礼以示忠心。  与其他礼节不同的是,叉手礼行完之后,双手可以不放开,维持在胸前呈行礼状,用以表示尊敬之意,直至事情完毕。  至于古装电视剧里常用的拱手礼,还有鞠躬礼、拜礼、罗拜礼等,一般是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并不能用于正式场合。  你问张伟为啥懂这些,因为有人教啊,再不济也可以跟着旁边的庞兴现学,这还算简单的,像官员面见皇帝时的蹈舞礼,不仅要学,平时还要多练,跳的不好是会受罚的,唐高宗时有个官员叫韩思彦就是因为忘了跳蹈舞礼而被贬官的。  面对张伟二人的行礼,韦信只是抬手一指面前,淡淡地说道:“坐。”  “谢宰相大人!”  说罢,张伟学着庞兴的样子,跪坐于案前,隋唐时人们多习惯席地而坐,一般是盘膝而坐,但若是正式谈话之类的,皆是跪坐,期间臀部紧挨着脚后跟,上身挺直,呈肃身状。  当然,跪坐并不是真的跪着,而是有一种叫支踵的凳子,用于支撑脚后跟,它有一根细细的支柱可以夹在两个小腿之间,支柱上面还有一个面板,可以支撑大腿和屁股。说白了,就是一个非常微小的座位,比自行车座还小,但能起到不小的支撑作用。  而像韦信坐的则是蒲团,背后是用来支撑身体的凭几,这是一种有三个蹄形足的特殊家具,几面较窄,几面后部上脑凸起一定的高度,上脑与扶手整体呈圈椅上部的半圈状,类似于后世凳子的背靠。  其实按照礼仪,在张伟他们行叉手礼时,韦信应该起身在案边等待,以示尊重,待对方行完礼后,再邀对方一同入座,此为避席礼。但不讲规矩是强者的特权,韦信也没必要与低级官员和普通百姓客气,自然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  见他二人坐下,韦信才拿起一叠文书置于案头,最上方赫然就是庞兴所画的图纸:“此文为工部层层递送,昨日戌时(19点~21点)送至我案头的,听闻是你二人所作,便招你等前来,解我些许疑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8章 高发 庞兴:“请大人示下。”  韦信:“轨道马车,名字倒是很通俗易懂,这轨道是用何材料所制?”  庞兴:“回大人,乃是木制。”  “哼!”韦信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以木制轨,置于野外,风吹日晒,虫咬鼠噬,数年即溃,又如何能长久?”  面对这个问题,庞兴显然早有准备,叉手在胸前,不假思索地说道:“回大人,可涂清漆以防腐驱虫。”  韦信接着问道:“久承重物,马踏车轧,损耗易快,又如何解?”  庞兴:“回大人,可让途经郡县,派人巡查维护,时常更换便可。”  但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韦信满意,眉头已渐渐皱起,见状,张伟开口了:“宰相大人,此问题,草民有一方法不知可行否?”  对于张伟的插嘴,韦信有点惊讶,往日里见惯了只会行礼,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平头百姓,今日倒是碰到个胆子大的。  于是韦信语气平淡地开口了:“说。”  张伟学着庞兴在胸前叉手后说道:“回大人,草民以为,可用铁皮或者铁条加固木轨,也可以,可以承重耐磨,以延长轨道的使用时限。”  张伟想了想,还是没将铁制轨道说出来,毕竟一切东西要符合时代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力,太过超前的东西就算强行整出来,最后也是得不偿失。  韦信自然是看出了张伟的犹豫:“也可以什么,只管说出来,说错了话本相不追究便是。”  见此,张伟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也可以将木轨全部换成铁轨,这样十数年内皆可无忧。”  韦信皱起了眉头,就在张伟以为对方要嘲笑他痴人说梦时,韦信却摇了摇头:“不成,全用铁制属实是贵了些。”  张伟:???  等下,他刚才说的是贵了些,而不是做不到!!!  似乎是看出了张伟眼神中的惊讶,韦信嗤笑道:“升斗小民,你可知汉朝孝武皇帝时,便可用高炉冶铁炒钢,本朝太宗皇帝更是修筑冶城,以倒模法成型铁器,一日可产兵器六千件,区区铁轨,如何不能制也?”  张伟:好吧,差点忘了你们这来过一个穿越者。  韦信又拿起了那份图纸,仔细翻看了片刻后方才说道:“此物真能如你们所说,提升马车的速度和运力?”  庞兴:“回大人,依下官估计,可提升速度和运力三成左右。”  韦信:“可有论证?”  这下庞兴无话可说了,只能悻悻地回答道:“回大人,下官并无论证。”  闻言,韦信随手将手中公文丢回案面,冷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该如何信你,你们工部的人,总爱用朝廷的钱,办自己的事!”  最后一句,韦信已隐隐有责问之意,而庞兴则是咬了咬牙,挺直了胸膛大声地说道:“回大人,此物如无成效,在下甘受朝廷法纪,下官愿以性命担保!”  张伟一脸诧异地看着突然支愣起来的庞兴,最后也只能选择跟上,伏地稽首道:“草民也愿以性命担保,如有责罚,愿一同领受!”  张伟没有看到的是,韦信眼中迸出凌厉的目光,像利箭一样直射在庞兴身上,而庞兴则是不卑不亢地跪坐在那里,没有丝毫退缩。  思索再三后,韦信才开口缓缓说道:“庞承务郎,若是换了别人,得先治你的失礼之罪!”  说罢,未等庞兴开口,韦信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既然尔等如此有信心,那便在渑池西侧修建一条十里的轨道,以证真伪,一应人员、材料、器物所需,以公文递与高右丞便是。”  庞兴、张伟再次稽首下拜:“谢宰相大人!”  韦信则是不咸不淡地说法:“所领之事,莫要拖延,下去吧。”  庞兴、张伟:“诺!”  说罢,两人起身,叉手倒退数步,方才转身离去,出了门,自有候在门外的令史将他们领出了县衙。  张伟他们走后不久,又有一人被令史带了过来:“尚书右丞高发,见过宰相大人,不知大人招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高发,字久诚,年岁四十左右,时任尚书右丞,官职正四品下,相对于由六部尚书兼任的左、右仆射,隶属于尚书省的尚书左丞(正四品上)、尚书右丞,才是尚书令韦信能直接指挥的心腹,也是整个尚书省内下级官吏的实际管理者。  韦信眼睛盯着书案,心思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直到高发开口,才回过神来:“久诚来了,先坐下再说。”  高发:“谢大人!”  待高发坐下,韦信才拿起书案上的文书递了过去:“工部所奏之事,我已允了,到时会有公文递送到你处,所需人员、物料,你只管调拨于他们便是。”  “诺。”高发应了一声,接过公文,既不告退,也不说话,而是低着头端坐在那里。  “唉,”韦信长叹一声,说道:“有话便说吧,那么多年,你一向是个嘴快的,怎么年岁渐长,反而不敢开口了?”  高发放下文书,双手于胸前叉手说道:“大人,恕在下直言,这些个末工(古时对工匠分蔑称),何必理睬他们?”  说罢,高发见韦信没有开口的意思,小心地探看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说道:“国库所拨银钱已是捉襟见肘,加上此物,又添开支,属下担心会影响到整个工程,这次本就是……”  “咳咳!”  韦信突然轻咳了几声,高发立马噤声,韦信则在长舒了一口气后说道:“此物若是能成,利国利民,自当应该支持,银钱之事你莫忧心,我会去想办法。”  高发:“诺,大人。”  韦信:“长公主离开渑池后,往何处去了?”  高发:“长公主的车队,离开渑池后往洛水去了,现在福昌宫。”  “福昌宫?”听到这个地名,韦信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不是一座道行宫吗,她不去洛阳附近的行宫,去此处做何?”  高发:“据说是去散散心,修身养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39章 致仕 “修身养性?”韦信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若真能如此,满朝文武都得感谢福昌宫供奉的百位神仙,肯定又是来找事的!”  高发无奈道:“福昌宫本就是帝王行宫,长公主住在那里,合情合理,谁也没办法。”  韦信一言不发地看着高发良久,再开口却是一副唠家常的语气:“久诚,你今年多大了?”  高发:“回大人,属下今年四十有五。”  “四十五,我记得你跟着我的时候才三十多,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韦信说着似乎有些感慨,揉了揉眼眶继续说道:“久诚,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尚书省,礼部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待这次的事情忙完,你便调过去做个侍郎吧。”  高发:“大人,属下是做错了什么吗?”  韦信:“你为何会这么想?”  高发:“若非如此,大人为何要将属下调走?”  在外人看来,从尚书右丞(正四品下)调任礼部侍郎(正四品上),不仅升了品阶,还从尚书省掾属变成了礼部次官这样的实权人物,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在高发看来,在尚书省,除了两个名义上的次官左、右仆射,自己实际的顶头上司是统管六部的朝廷正二品大员尚书令,六部不过是尚书省的下属单位,但若是调去了礼部,顶头上司变成了礼部尚书不说,与尚书省中间也隔了一层关系。  似乎是看出了高发心中所想,韦信叹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你好,待这次工程完成,我便会上书向圣人(皇帝)请求致仕,到时新的尚书令来了,你不得给他的人腾位子吗,与其被人赶走,还不如早些离去,博个前程。”  似乎是被韦信准备退休的想法惊到了,高发不假思索地说道:“大人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你还记得你那天是如何与我说的吗,就算我们不拿,底下的人也是要拿的,底下的人不拿,宫里和长安城里的人也是要拿的,”韦信苦笑了下,似乎有些感慨:“这些年在朝为官,得罪了不少人,也养肥了不少人,工程越做越大,那些人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你说工程难以为继,那些人会信吗,这一次还能修运河,下一次呢,封禅泰山,圣人会同意吗?”  韦信说着,又皱起了眉头:“再说了,长公主那一派人对我逼迫日紧,若能安然度过这一次,已是幸事,之后的路,怕是得由你们辅佐着太子一起走了。”  高发皱眉:“那大人也不必致仕,这次工程若是能达到预期所想,圣人必然大喜,朝中无人可以撼动大人的地位!”  韦信摇头:“这恰恰是我所担心的,我已是正二品的尚书令,圣人还能封我什么官职,开府仪同三司还是三公,真到了赏无可赏的地步,等待我的怕是铡刀了,还不如早些退下去,以保晚节。”  “大人……”高发还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变成了沉默。  韦信:“莫要觉得礼部不是个好去处,六部与我尚书省职权多有重叠,这些年更是权柄日重,我在时尚能凭资历威望压他们一头,待我走后,尚书省的地位估计会一落千丈,你早些离去,也是好事。”  见韦信心意已决,高发也只能稽首跪拜:“属下谢大人这些年来的栽培,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说出了心里话,韦信似乎轻松了很多,年过六十的他这些年头一次感到了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下去忙吧,你我都站好最后一班岗,日后若是有心,路过我家,来喝杯茶陪我聊聊天,我便很满足了。”  高发:“诺,大人,属下告退。”  话说回张伟他们这头,出了县衙,两人便租了辆驴车往渑池县西面的工地而去,在张伟手贱抽了驴屁股一鞭子后,驴车直接拖着车夫和庞兴一头冲进了沟里。  你问张伟呢?  幸得他眼疾手快,提前跳车了!  只是苦了庞兴,都五十的人了,翻沟里差点没爬上来,胡子上都挂满了泥巴:“你小子,手咋那么欠呐!”  以至于二人到了施工现场时,工部司的主事(从八品下)林光宗险些没认出来庞兴:“庞大人,怎么搞成这样了?”  庞兴无奈地摆了摆手:“驴车翻沟里了,有没有地方能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主事林光宗急忙在前面引路:“大人随我来,驴车这种劣乘,耍起性子来就是这样的,还是牛车安稳。”  在隋朝,驴、骡都是劣乘,官员、士大夫多乘牛车和马车,很多人以为乘坐牛车是因为穷,实际不是。  在汉代时,因为穷,很多人用牛车代替马车使用,即汉高祖刘邦时的将相或乘牛车,加之民间尚武,马匹多用于骑乘和军旅,使用马车的就少,但到了隋唐之际却不是如此,正如林光宗所说,图的是牛车的安稳。  因为魏晋南北朝时,士人阶级堕落腐化,整天玩的是玄学,搞的是玄谈,追求的是阴柔之美,像南朝的士大夫,不仅博衣宽带,还搽脂抹粉,涂很厚的浓妆,弄的跟女人一样,以骨脆肤柔为美。  所以马匹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畏之如虎,非常害怕,根本不愿意骑马,就改乘平稳的牛车。魏晋南北朝时,牛车的发展也迎来了黄金时期,极尽奢华美观,还出现了不少名牛。  到了隋唐之际,风气又开始回归尚武,骑马和马车又开始成为主流,到贞观时,牛车已慢慢演变成妇人乘坐的工具,皇亲贵胄和有钱人皆是乘坐马车,但牛车在民间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市场。  与此同时,随着丝绸之路的再次通畅,骆驼也开始作为一种出行工具出现在关中、河南等地,长安甚至开始流行飙骆驼这种玩法。  在这种情况下,驴和骡马就变成了所谓的劣乘,不过在长安、洛阳这种繁华地带以外,平头百姓大多使用的还是这所谓的劣城,几乎每个城市都有出租驴车、骡马的业务,价格从一天二十五文到四十文不等,主要通行于城区和附近的郊区之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0章 张弦梁 待庞兴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就开始写公文找上面要钱要人要装备了,晚上递上去的公文,第二天就被毙了回来。  尚书右丞高发:“tm的现在各处工地都在赶工,我上哪儿去给你调一千名技术熟练的工匠!钱?没有,你今天说破大天也是没有,有本事你弄死我!”  以上是工部司郎官转述的原话,但高发还是尽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满足了他们的部分要求,比如从将作监调来的四百名熟练工匠和各处匀出来的六百名民夫,最后就是一张尚书省以工部名义打给冶城的白条,责令他们按期交付这段用于实验的轨道所需的铁钉、铁条等器物。  虽然打了折扣,但不管怎么说,总比没有强,于是在主事林光宗崩溃的目光中,张伟他们派人将一段已经修好的驰道给刨了,开始就着石头地基铺设枕木。  林光宗:“玛德,一个月白干!”  庞兴不屑地撇撇嘴:“这算什么,若是成了,前面修的都白干,到那时有得你哭的。”  林光宗:……  至于张伟,则是做着辅监工记簿的老活,偶尔充当下现场的技术顾问,不过闲暇时,也会跟那些工匠们探讨些别的东西。  比如今天,张伟就用石头、木板、木条和绳子搭建了一座小型的张弦梁大桥,引来了不少匠人的围观。  将作监左校署署丞(正九品下):“这想法巧妙,以不落地的短柱和拉紧的绳子在下方撑起整个平面,占用空间小,承重能力也不错。”  说这话时,左校署署丞正站在桥面上,甚至还蹦哒了几下。将作监主要负责的是宫室营建、金玉珠宝和精美器皿的制作,凡两京宫殿、城郭、省、台、监、寺、桥棵、道路等之营建和拓修,均归其职掌。  其下辖左校署、右校署、中校署和甄官署,多时各类匠、工以万计,一般是大事奉皇帝敕令,小事从于三省符令,不过从宋朝开始,将作监慢慢沦为工部的下级单位,明清两朝更是完全受工部管辖。  左校署掌梓匠(木工)之事,也是修建各处宫室、园林的主力,设署令二人(正八品下),署丞一人(正九品下),其下还有不入流的监事和监作,分领百工。  “一群人围在这干啥,不用干活了,去去去,都散了,都散了!”  庞兴背着手慢悠悠地闲逛过来,赶走了周围看热闹的工匠,见左校署署丞还站在小型的张弦梁大桥上,便从侧面狠狠地踢了一脚:“这结构一看就知道是修大跨度用的,你个修园子的有拱桥和亭桥就够了,要这干啥,赶紧滚蛋!”  “看看都不行吗……”左校署署丞险些从桥面上栽下来摔了个狗吃屎,却又不敢对庞兴这位工部司从六品上的承务郎发火,只能小声嘟囔着离开了。  见那署丞离开,庞兴立马凑上前去仔细研究了起来,期间还不忘嘱咐林光宗:“找个书令史来,将其细细地画下来。”  “对了。”庞兴突然又想起啥,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拿出了张伟制作的那根炭笔递给了林光宗:“试试看用这个画图,顺便想办法改良下,在工部司内先推广出去,将作监的人若是看到了,就说做着玩的,没啥用!”  林光宗接过炭笔,上下仔细打量了一转:“诺!”  说罢,庞兴又去看张弦梁大桥,观察许久后才说道:“可惜,这想法确实很好,就是光用绳子和木头无法支撑起长距离的建造,翻转一下加条绳子用来做藤桥和吊桥倒是不错,嗯,若是整个结构全换成木头,也可以用来做房屋的横梁……”  张伟在旁边听得直咋舌,不愧是专业工匠出身,一眼就看出了张弦梁这种结构在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为什么是这个时代,因为这种支撑结构在现代用的是钢缆和钢架,以达到抗拉伸和结构强度的最大化。  见此,张伟小心翼翼地提示道:“若是全部换成铁的,兴许可以支撑的起来?”  庞兴闻言便摇头,指着张弦梁大桥说道:“这种结构若是同比放大,肯定是用来修建大长度的桥梁的,底下的结构若是全用铁制,模具根本无法一次成型,该如何牢固地拼接起来呢?”  用焊接,好吧,张伟也知道这在这个时代是无法做到的,只能叹了口气:“也只能留给后人去解决了,他们也许会找到更好的办法的。”  “也只能如此了。“说罢,庞兴又凑到张伟身前小声地问道:“这也是那本破书上的?”  张伟自然是不会改口:“是那本破书上的。”  “唉,怎么就给烧了呢?”庞兴想起这事就气的捶胸顿足,然后又对张伟说道:“你还记得多少,都画写出来!”  张伟两手一摊:“没了,就大概记得这些!”  他又不是天生打灰圣体的土木老哥,又没有系统在身边,能记得这些就不错了,真论起营建结构之类的知识,估计还不如将作监那些天天修宫殿的木匠呢。  庞兴捂着发痛的胸口走了,张伟则又开始了日常的工地巡查。又过了半个月后,来自冶城的铁条之类的器物抵达了现场,张伟他们开始指挥工匠用铁条加固木轨,最后回填整个道路,这条长达十里的木制轨道总算是竣工了。  在实验的那天,当特制的马车驶入轨道,在空载的情况下飙出了最高60公里一小时的时速后,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而前来观看的尚书右丞高发则更关心它的载货能力,最后经过对比,在相同的速度下,轨道马车的载重能力比普通马车多了近三成半,超过了当初三成的保证,见此,庞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很好,我会如实上报给尚书令,到时候,朝廷自会有赏赐下发给你们二人。”  尚书右丞高发说完,便拿着记录的数据走了,没两天时间,尚书令韦信便发出命令,要在这次所修的陕县——渑池——兴泰仓路段的驰道全线应用此技术,着令各处工部官员前来学习,庞兴也借此狠狠地长了一回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1章 赏赐 据说尚书令韦信的工程计划修改书递上去后,首先炸锅的不是增加了工作量的工部,而是管国库的户部。  户部尚书:“没钱,今年的预算就这么多,我一个子都不会多给,你有本事弄死我!”  据说当时要不是朝会,圣人在上面看着,被气到脸色发青的韦信估计会抄起手中的朝笏(笏板)上去抽他丫的。  两人在朝会上一番唇枪舌剑后,最后还是圣人拍了板,修!让工部打个欠条,从后面工部规划的工程支出中一点点扣除,慢慢还!  工部众人:wdnmd!躺着也中枪啊!  于是在被尚书省以工部的名义对冶城打了白条后,圣人又用工部未来几年的工程款对户部打了白条,据说工部尚书退朝后,气到直接在署衙砸了一套茶碗。  你问张伟怎么知道?  因为工部侍郎来现场探班的时候,在庞兴他们这些工部官员面前,狠狠地吐槽了一番,张伟当时就站在旁边吃瓜。  随着从长安回到渑池的尚书令韦信一声令下,整条驰道工程的监管官员和工匠都是叫苦不迭,增加了工程量是一回事儿,主要是冶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负担起这么长一条轨道所需的铁制器物,只能一批批的交割,极大延长了工程时间。  其实张伟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将这条驰道开放给民间使用以收取费用,像现代修高速一样,将收费权直接过渡给户部,至于之后能不能回本就是户部该操心的事了。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他也就没往上提,说个难听的,涉及到利益的问题必然会起纠纷,到时候神仙打架,他一平头百姓要是掺和进去,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花的是工部的钱,关他屁事!  待此间事了,张伟也随着庞兴回了兴泰仓工地,随之一同到达的还有朝廷发下来的赏赐。  “工部司承务郎庞兴,居职勤事任劳,精艺精敏,能用下言,知物之是非,有功于国,今升任候补郎官,加朝散大夫位,赐金百两,望后勉之,以事国家。”  “民,张伟,聪慧机敏,献艺于国,为民之表率,可录吏员,同赐百金,望后勉之。”  庞兴、张伟稽首拜谢:“谢圣人赏赐!”  其实这不是圣旨,或者说隋唐之际根本就没有圣旨这种东西,直到宋朝时,皇帝和大臣才通称帝令为圣旨。  隋唐时诏令分为册书、制书、慰劳制书、发日敕、敕旨、论事敕书、敕牒七种形式,一般由内史省(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颁发,并且开头用的也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个格式是明太祖朱元璋发明的,隋唐时诏令的开头一般是“门下,天下之本………”这样的。  赏赐张伟和庞兴这样的小事,别说门下省了,根本轮不到中书省出手,这估计就是尚书省内部下发的敕令而已,但感谢还是得谢圣人(皇帝),毕竟家天下的时代,你不感谢皇帝你想感谢谁?  尚书令韦信吗?  你居心叵测,竟敢陷害韦相爷于不义!  这份敕令的内容就比较有意思了,先说庞兴,敕令里写的很清楚,升任,说明他升官了,但是官职是候补郎官,如字面意思,大致就是按道理你现在应该升任郎官了,但是该官职现在没有空缺,你就在原来的位置上先干着,有空缺了优先安排你接任,属于升了但也没升。  不过品级和俸禄都已经调上去了,至于你能不能等到,而不是在那之前就翘了辫子,则完全看个人运气。  庞兴年过五十,才不过是工部司的承务郎(从六品上),正五品上的候补郎官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心理安慰了,鬼知道等到那一天时,他会不会早就在工地上过劳死了。  加朝散大夫位,先说明,朝散大夫(正四品上)是官名,文散官的一种,没有任何实际权力,更像是一种荣誉称号。唯一的好处是,以后上朝朝会的时候,角落里有你的一个位置,你可以在那里吃吃瓜,当然,你要是头铁也可以上去议论朝政,前提是之后你不会被人整死。  这个很明显就不是尚书省能够做的决定了,应该是报到皇帝那里点头批准了的,但也没有必要专门下一道册书,不过就是大殿角落加张小板凳的事,走正规流程就太麻烦了些。  滴,恭喜你解锁每五日去长安城大明宫打卡一次的权力,温馨提示,朝会凌晨五点开始,请于四点前在宫门外等候,避免因迟到被人参上一本而获罪。  所以说对于庞兴的赏赐,前面的都是虚的,还不如后面的那黄金百两来的实在,但一想到古人那操蛋的尿性,张伟就有点担心这金百两也是虚的。  因为在元朝之前,历朝历代多使用的是铜本位,即铜钱,黄金、白银实际上并不能算是货币,而是稀缺的贵重金属。在《说文解字》中,金的解释是五色之金,就是五种颜色金属的总称。  所以两汉三国时,动不动就是赏金万两,赐金二十万斤之类的记录,但实际有可能给的是赤铜、青铜、铁和银之类的玩意,而不是真正的黄金。毕竟真要像史书记载的那样,汉武帝每次打完仗动不动就是几十万斤黄金的往下赏赐,他就算把当时汉朝的地皮刮一遍过来也是凑不够数的。  至于张伟的就简单多了,同赐百金就不用解释了,可录吏员,就是说如果张伟愿意的话,现在便可以接受朝廷的安排,去三省六部五监或者其下属的各类署衙做一名吏员了,即掌固(管仓库的)、令史(跑腿的)、亭长(看大门的,不是刘邦的那个亭长)、监事、能书等之类的小吏,官阶不入流,但朝廷发俸禄。  对此,张伟决定先观望一下,毕竟隋唐时已经出现了科举,官和吏的差距还是相当大的,但若是自己找不到别的方法去长安,也就只能走这条路线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2章 偷鸭子 不过令张伟欣慰的是,也许就区区百两,朝廷这次没拿什么铜、铁之类的糊弄人,还是给的真黄金,对于他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了。  回到兴泰仓后,日子又开始变得按部就班起来,闲暇时张伟掐指一算,不知不觉他们离开远安县已有半年,如今已是盛夏酷暑,周围的农田的小麦已经成熟,一眼望去,便是一片金黄绚烂的海洋,空气中充斥着麦香,令人陶醉。  但工地上的人们显然不会这么想,天气越来越热,不知为何,工期却赶的越来越紧,他们也只能赤裸着上身,顶着烈日继续干活。不少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一圈不说,背部更是因为暴晒而开始脱皮,因中暑而倒下的人也开始逐渐增多。  更严峻的是,粮食开始不够了,现在除了官员和工匠,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两碗米汤,在劳累了一天后,这点汤汤水水的东西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不过对于官府的不做人,经常出来服徭役的人显然早有预料,纷纷发挥自主能动性,开始到附近的村庄和县城买粮,这也导致周围的粮价飞涨,本是麦熟的季节,粮价却高居三、四十文一斗,比平常要翻了一倍还多。  借着最后的一点余晖,张伟写完了公文,赶到了庞兴的住处,在递交了记录和公文后,张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大人,今日工地上有因中暑倒下了二十七人,另有三人死于疟疾,再这样下去,病号恐怕比干活的人还多了,属下在想,能否避开每日正午的一个时辰,让工人们在阴凉处歇息一下?”  听完张伟的话,庞兴叹了口气:“唉,工地上明明一直三令五申不要因为贪凉饮用生水,可这些人还是不听。”  说罢,庞兴又皱起了眉头:“至于休息一事,我也无能为力,尚书省的人简直是疯了,不停的在催赶工期,明明可以用两三年做完的工程,如今却巴不得赶在冬季之前完成,白圭,我实话跟你说,这还是你发明了省力滚轮能轻松吊起重物,使工程进度大大加快的缘故,不然现在恐怕已经是昼夜不停的在赶工了。”  见此,张伟也只能想别的办法:“那请大人批我两天假,属下想去一趟洛阳,买些草药回来,为众人熬制汤剂,以防中暑。”  庞兴则是一脸惊奇:“白圭你还会医术?”  张伟摇头:“属下不会医术,只是乡里的土方罢了。”  “你确定有效果,不会吃死人?”  不怪庞兴有此一问,他身为工部的人,这些年跟着各项工程走南闯北,着实没少领教那些所谓民间土方的威力。  “应该不会吧。”张伟想了想回答道,毕竟还从没有听说喝藿香正气水还能喝死人的。  没错,张伟这次想做的就是古代版的霍香正气水,反正就是用霍香、半夏、紫苏、陈皮、白芷和茯苓熬制的中成药,复刻下,控制好剂量就行了。其实张伟早就有此打算,只不过兴泰县的药房里凑不齐所需的药材,就算凑齐了估计也没那么多存货,就只能往东都洛阳去看看了。  庞兴:“那行,我准了,这么多人,所需的剂量可是不少,你手中钱财可够?”  张伟:“朝廷上次不是赏了一百两黄金嘛,属下料想应是够的。”  “嗯。”庞兴捋捋胡子,略微思考后说道:“既然如此,我那百金你也拿去,一并用了。”  “大人,这……”听到庞兴的话,张伟有些惊讶,毕竟像庞兴这样的六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是840石,折合成白银也不过才84两,百两黄金相当于他十年的俸禄还多。  似是看出了张伟心中所想,庞兴笑了:“白圭,你不过一个普通人,都能将自己手中的钱财拿出来,只为帮助那些受苦的劳工,我身为堂堂的工部司承务郎,又岂能落于你之后,要我说,你可比朝中的官员有良心,更知仁义。”  张伟:“大人谬赞,在下惭愧。”  庞兴“哼,该惭愧的应该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我一糟老头子要那些钱也无用,那百金你只管拿去便是。”  见庞兴如此说,张伟也只能拱手行礼道:“大人高义,属下替兴泰仓所有劳工谢过大人!”  就在两人谈话间,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你们偷我们村的鸭子还不承认,走,去叫官老爷给评评理!”  见此,庞兴带着张伟走了出去,出门就发现外面聚了两拨人,一拨看服装应该是附近的村民,手中拿着锄头、耒耜之类务农的工具,而另一拨人则是兴泰仓工地上的劳工,手中的武器就比较杂了,斧头、铁锹、棍棒、泥刀等等,甚至还有锅铲!  此时村民那边群情激愤,嘴里嚷嚷着要讨个说法,劳工这边则相对冷静,不过也有些脾气火爆地已经开始与对方争辩起来,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  眼见双方就要动手,庞兴大喝一声:“这是干什么,都给本官住手!”  见庞兴一身官服,双方的人都冷静了下来,纷纷退后,让出了一条道路,庞兴则走到带头的几个人面前:“本官乃工部司正六品承务郎,你等为何在此吵闹?”  庞兴话音刚落,村民那边便窃窃私语起来:“正六品哎,比县太爷的官还大也。”  “要我说,就让他给我们评理,这事县太爷估计不管的。”  “对,就让这大官给我们评理。”  在议论了一阵后,才有一领头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先是对着庞兴拱手鞠躬施了一礼,方才说道:“草民拜见承,嗯,拜见大人,大人您可得给我们评评理,平日里他们偷些瓜果蔬菜也就算了,今日到好,连村里的鸭子都叫他们偷了去吃了。”  此人还未说完,劳工这边就有人叫道:“你胡说,谁偷你们鸭子了,证据呢?”  听到这话,张伟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看我做甚,我前几天吃的那只鸭子是野生的,我说它是野生的就是野生的,并且现场我也处理干净了,你们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3章 赔钱 “不是你们偷的,怎么今日会一口气少了五六只鸭子,再说了,我在你们厨房旁边都看到鸭子毛了!”  闻言,雷豹举起手中的锅铲,一瞪眼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厨房里的鸭子是官老爷们派人去乡里买来的,再敢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揍你丫的!”  雷豹本就人高马大的,再配上那凶恶的表情,更是把对面下的一怵,但很快就有一农妇冲出人群,跪地抱着庞兴的腿就开始哭:“官老爷你要给俺做主啊,家里就指着那些鸭子下蛋卖钱呢,全叫他们给吃了,以后该怎么活啊~”  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抱了大腿的庞兴哭笑不得,见那妇人一副寻死觅活的样,更是头疼了起来。对于工地上劳工去附近村庄偷瓜果蔬菜的事,庞兴其实心里有数,毕竟工地上食宿简陋,天天吃咸菜配粥也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人就会自己想办法改善伙食,在把附近的野菜根都刨干净了后,他们便把主意打了到人村子的菜园里。  虽然庞兴三令五申,不得扰民,大多数人也是到村里花钱购买,但架不住总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但那些村民没寻来,庞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全当没看见了,结果没想到这些人现在连别人的家禽牲畜都敢偷了,这事必须得查清楚了,不然以后遭殃的还是周围的老百姓。  于是庞兴开口对那妇人说道:“莫要哭闹,此事本官一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说法。”  说罢,庞兴又转头冲劳工们问道:“你们老实交代,有没有偷人家的鸭子,若是有,现在站出来,将钱赔与人家,本官便不追究,若是本官自己查了出来,便将你们丢到县衙,打上个一百棍,再坐个三五年的牢,明白吗?”  雷豹:“回大人,真不是我们偷的,兄弟们放了工,都只是去旁边的河里戏水,从不曾动过他们的东西。”  旁边也有几人帮腔:“对啊大人,我们都只是去玩水,都是穷苦人出身,哪些东西动得,哪些动不得,我们都心里有数的。”  张伟:别说了,别说了,没看我都快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了吗?  闻言,庞兴皱起了眉头,天气热起来后,工地上的劳工下工后喜欢去附近河里戏水他是知道的,毕竟这也是那些人为数不多的消暑方式。虽然平时一群赤条条的汉子在河里玩水,羞得岸边的妇人红着脸不敢正眼看,偶有极个别胆大的还会言语调戏那些洗衣淘米的村妇,但总的来说,都还算老实本分,也没干出啥作奸犯科的事。  不过现在鸭子不见了是事实,总得给村民们一个交待,于是庞兴开口了:“既然如此,本官便信你们一回,若是还有下次,定严惩不贷!”  在警告了劳工们后,庞兴又对那妇人说道:“你丢了几只鸭子,本官赔于你便是,若是日后还有人偷你们东西,你们只管来找我,本官帮你们抓那偷盗之人。”  一听到庞兴肯赔钱,那妇人也不纠结小偷是谁了,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后说道:“六只,不对,前天也丢了一只,七只!”  “行,那就当是七只鸭子。”庞兴说着,便开始掏钱,然后尴尬的发现自己身上没钱,毕竟哪个当官的穿着官服还自己带钱啊,不都是让下人付的吗。  “大人。”  张伟小声地唤了一声,从后面递了一两银子过去,庞兴接过银子,也不管这些钱都够买二十多只鸭子了,直接将其塞到了那妇人手中:“拿去,多余的就当赔礼道歉了,现在,立刻把本官的腿撒开!”  那妇人接过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庞兴则收回了腿,见官服上沾了不少眼泪、鼻涕之类的东西,便是一阵心烦:“好了,这事现在解决了,你们也可以离去了,平日里莫要靠近工地,以免伤着你们。”  村民们是千恩万谢地走了,庞兴还在给劳工们训话:“做人要有良心,想想看,要是你们家里被人偷了东西,会是什么心情,今天的事都给其他人说了,若是还有人手脚不干净,别怪本官不客气,行了,都散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日还得上工呢。”  “诺,大人。”  劳工们集体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张伟也跟着一起走了,他要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往洛阳去呢。  第二天,张伟起了个大早,在庞兴那里拿了张进城采办的公文,随后便在洛水旁找了艘船,往洛阳而去。  新修的兴泰仓离洛阳直线距离约50公里,走陆路麻烦不说还颇为耗时,远不如洛水上的渡船方便,沿着洛水顺流而下,估计三个时辰左右便能抵达洛阳了。  张伟欣赏着洛水两岸的风景,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待再次醒来,抬头便可远远地看到洛阳城厚重的城墙了。  洛阳城,历史上本是隋朝帝都,但后来李唐将帝都迁至长安后,洛阳就变成了陪都,一般称呼为东都。隋唐时期,洛阳可以说是当时全世界最繁华的国际化大都市,它不仅是隋唐大运河的中心,也是东方丝绸之路的起点,历史上先后有13个朝代在此建都。  南来北往的商人不仅为它带来了经济上的繁华,同时也带来了文化上的繁荣,道学发源于此,儒学兴盛于此,佛学首传于此,更有阿拉伯教、景教(基督教)和拜火教来此共襄盛举,在这里做生意,若是不会上几句番邦之语,是会被人笑话的。  隋朝的洛阳城,分为外城、皇城(太微城)、宫城(紫微城)三重城墙,外城墙周长28公里,全部以夯土筑成,厚度宽达15~20米,并且外城墙有多达八个城门,足以体现其大都市的地位。  与汉代洛阳城不同的是,隋唐时的洛阳城,洛水从中穿流而过,将其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城内沿着洛水建有四道桥梁,其中黄道、天津、星津三桥连接着皇城与天街。洛阳城内还引入了伊、德、谷等水系,用明渠相连,形成了城内的水路网络。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4章 洛阳 洛阳城的皇城、宫城位于西北角,皇城东边则是包括北市在内的30坊(为便于管理,官府在城内每500平方米规划一个居民区,称为里坊),洛水以南则是包括西市和南市在内的96坊,一共126坊。  洛北的里坊,大多为官府衙门和皇亲贵胄所居,洛南的里坊才是大多数百姓生活的地方,在这里还出过不少着名的私家园林,比如白居易的履道坊别园、牛僧儒的归仁园、裴度的集贤园、李德裕的平泉别墅等,这些私家园林筑山取石,移景自然,花林繁茂,以水取胜,是当时中国古代园林文化的高峰。  至于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唐朝,但那位新隋炀帝还是将帝都迁至了长安,洛阳就像命中注定一样,又沦为了东都。  张伟是在星津桥旁的小渡口上的岸,对岸就是皇城,巍峨的宫墙前站满了负责守卫的戍卫士卒,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按照常理,如果洛阳还是帝都,哪怕是走水路,也绝不会让你从洛水两岸进入洛阳城的,都得老老实实地在城外边下船,经城门入城。不过失去帝都的身份后,东都洛阳的经济地位远远超过了其政治意义,至少张伟看到不少大小船只,在各处河道口经过检查后,便直接开始卸货登岸了。  你问为啥不直接从洛水进入洛阳城内的各条水网,因为官府不允许,城内的水网大部分是供城内居民生活使用的,别说行船了,就是往里面倒废水和垃圾都是违法的。  “借大梦一晌,紫微宫抚万邦。”  在感慨了一句后,张伟向把守渡口的官吏出示了庞兴开给他的文书,虽然疑惑这家伙为啥要从百里之外的兴泰县跑到洛阳来采买,但官吏还是依照习惯开始例行询问:“多大了?”  张伟:“十七。”  河道官吏:“有没有佩戴武器,长兵器和弓弩一类的武器必须要上交寄存,你离开的时候再过来领取。”  张伟:“没有,只带了一把短刀。”  河道官吏:“拿出来看看。”  张伟从腰间抽出那把用了很久的短刀,递了过去,这把短刀还是当时在远安县,那个扬言能搞到军弩的弓箭铺老板那里买的,别说,质量还真不错。  河道官吏接过短刀,上下打量了一转,又颠了颠,随后在册本上提笔记录起来:“张伟,男,年十七,兴泰仓劳工,进城采办,带短刀一把,长九寸(约30厘米),重一斤二两。”  记录完后,那河道官吏将短刀还给张伟,还不忘细细嘱咐道:“进了城别瞎逛,城里贵人多,冲撞了他们打死你都没人管的,买东西的话直接去西市和南市就行了,北市太远了,等你跑过去天都黑了,入夜后有宵禁,里坊关门前会敲钟,关门后只能待在里坊内,要是在大街上被巡逻的兵丁抓到了,要治罪的,明白吗?”  张伟点头:“明白。”  河道官吏:“路上碰到不认识的人跟你搭话别理会,小心被人骗了,进城费三文钱,交完钱你就可以走了。”  张伟:“谢谢大人。”  在交过钱后,张伟便离开了渡口,往城内而去,然后他便犯了难,因为他并不认识去西市和南市的路。不过张伟很快便找到了解决方法,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每个城市都有的驴车。  其实张伟下船时,早有眼尖的车夫看到了他这个生面孔,见他目光望向自己这边,未等张伟开口,就有人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赶着驴车到了张伟身前:“公子,坐车吗?”  “朱伍肆,就你丫动作快!”其他被截了胡的车夫见状,骂骂咧咧地又退了回去。  张伟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道洛阳的驴车是否跟其他地方一样,按天算钱的,自己并没有打算待多久,租一整天浪费钱啊,并且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于是张伟试探的开口问道:“去市场多少钱?”  朱伍肆的脑子则转的很快,立马答到:“公子是第一次进城,来买东西的吧,洛阳南边有两个市场,南市和西市,这边南市近些,二十文钱,我将公子你送过去怎样?”  卧槽,你这价格,在别处都能租一天了。不过张伟也没多纠结,毕竟大城市,物价肯定是要高些的,便直接坐了上去:“走吧,就去你说的那个南市。”  “公子坐好了,一会儿就到。”朱伍肆扬鞭抽在驴屁股上,这辆驴车便吱呀作响地动了起来,张伟则透过车窗,看着洛阳城沿街的风景。  隋朝的洛阳城与汉朝的洛阳并不是一个地方,隋朝的洛阳城是隋炀帝杨广当年命令宇文恺和杨素新修的,在修好后,杨广便搬离了大兴城(长安),将帝都迁到了洛阳。  因为这个原因,洛阳城修的极为规整,完全是按帝都的规格来建造的,每个里坊东西南北各宽三百步,四面都建有坊墙,坊墙外则是街道,里坊之间皆以街道相隔。里坊内有十字街道,宽5~8米,四面的坊墙居中留有坊门,开启后便可和外面的街道连在一起。  坊门外是小桥,桥下是排污渠,宽度都在二米往上,皆有扣上石板,过了桥就是大街,大街的宽度一般都在百米左右,其中天街(洛阳天街,不是长安的天街)最为宽阔,足有一百五十米。  大街两旁都种满了槐树,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槐树从名字上似乎不太吉利,但隋唐时期的人却很偏爱这种树木,因为其高大美观,不仅可以遮阳,长成后还可以作为板材使用。  不过大街上行人并不算多,大部分都是往来的车辆,这也是隋唐的特色,人们的生活和活动范围多在里坊内,唯一麻烦的就是买东西了。根据官府的规定,任何商品的交易都只能在指定的市场内进行,但实际落实到日常生活中就相当为难人了。  毕竟整个洛阳只有北市、南市和西市三个市场,真严格执行的话,离得远的坊市,平时买点东西都要跑个半天,于是很多坊内其实也是有私自开设的商铺的,甚至有胆大的,连坊墙都打穿了,直接在大街两边开设商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5章 陶时 不过大街上是没有地摊的,官府明令禁止,每天还有巡逻的市吏,相当于现代的城管,不同的是,被他们抓到,不仅摊子得没收,人也跑不了。  虽然坐着驴车,但张伟感觉没比路上的行人快多少,因为在洛阳这样的大城市,行车是有规矩的,其中最麻烦的就是碰到官员的车辆,官府规定,低官遇高官,民见官都得停车避让,否则会受到惩罚。  《唐六典》曾记载:诸官人在路相遇者,四品以下遇正一品,东宫官四品以下遇三师,诸司郎中遇丞相,皆下马,凡行路之间,贱避贵,少避老,轻避重,去避来。  不过在路上,张伟也看到过个别豪贵家奴,仗势欺人,不仅不回避官员,还逼得官员停车避让的,一般这种时候,朱伍肆就会把驴车赶到街角停住,生怕将自己也卷进去。在等那些人离开后,朱伍肆才会驱车继续前进,可见对于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  在三步一让,五步一停的速度下,待到南市时,日头都开始西斜了。张伟丢下二十文钱,拿起包袱跳下驴车,还没等他伸个懒腰,活动下因长时间坐车而酸痛的身体,就狠狠地挨了一蹄子。  “卧槽,痛痛痛…”  张伟捂着腰倒在路边,朱伍肆手中拿着钱,目瞪口呆地看着刚踹了张伟一脚的驴发出一阵贱兮兮的嚎叫。  “你这畜牲又发的什么病哩,呃,公子,既然到地方了,我就先走了。”  见张伟还捂着腰在地上抽搐,朱伍肆眼珠一转,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撂下一句话,赶着车就跑了。  只留下张伟在其身后气急败坏的叫声:“你给老子回来!”  朱伍肆哪敢停留,赶忙又抽了几鞭子,很快便连人带车消失在张伟的视线中。  “麻蛋,真是倒霉。”  张伟骂了一句,捂着腰才站起身,就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兄台,无事否?”  面对着陌生人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张伟不由心生警惕,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笔巨款,连忙后退了一步摆手道:“并无大碍,多谢关心。”  说罢,张伟便准备离去,却见那儒生一拱手,十分自来熟地自我介绍道:“在下东都学院学生陶时,颖川郡人,来东都求学,不知兄台是哪里人啊?”  听到东都学院这几个字,张伟这才抬眼上下打量了陶时一番,其虽年已及冠(二十),身材却此张伟还要瘦弱些,虽然穿着身儒生服,衣摆却磨损的厉害,袖口也有不少补丁,透露着一股寒酸学子的模样。头发只是用根木簪子插着,披头散发作魏晋名士装扮,五官还算端正,就是一双小眼睛看起来贼溜溜的,给人的感觉略显狡猾。  出于礼貌,张伟还是拱手回答到:“在下张伟,来自夷陵郡,幸会幸会。”  陶时:“张兄是第一次来洛阳吗?”  虽然不知陶时打的什么主意,但张伟还是如实答道:“小弟确实是第一次来洛阳,主要是奉官家之命来采办的。”  “哦。”陶时一副了然的神色,随后抬手一指南市坊门外一群手持扁担,身穿短褂,蹲在路边不停张望的男子:“张兄若是买东西,找一个熟悉市场门道的掮客能省去很多麻烦,不过这些人有时候也坏的很,会联合店家一起宰客,好多人第一次来不熟悉,被宰了都不知道。”  张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衣着寒酸的陶时,开口说道:“听陶兄的意思,似乎对洛阳很是熟悉啊?”  陶时脸上露出自得之色:“那是当然,我来洛阳三年有余,这里的大街小巷是再熟悉不过了。”  张伟脸上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小弟初来乍到,正需要陶兄这么一个熟悉环境的人为我带路,不知陶兄能否相助?”  陶时面上显出为难之色:“哎呀,我也有心相助,只是学业繁忙了些……”  陶时话未说完,张伟便拱手道:“既然如此,在下怎敢叨扰,还是去寻那些掮客吧,告辞!”  说罢,张伟抬脚就走,却被陶时拉住了:“哎哎哎,你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张伟:“你这人才不按常理出牌吧,带路,干不干,干就报价钱!”  “粗俗,我一读书人,会在乎钱财吗,哎哎哎,别走别走,二十文怎么样?”见张伟皱眉,陶时又急忙改口:“十五文,十五文钱我带你在洛阳逛一天,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张伟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日头:“十文,毕竟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黑了。”  陶时:“干,这活我接了,按规矩,先付一半定金。”  张伟数出五枚铜钱,拍在了陶时手中:“带路。”  陶时:“好嘞!”  说罢,陶时带头往坊市内走去,不多时,两人便进入了南市,南市是洛阳最大的交易市场,只有在这里,方才能看出洛阳商业上的繁华。  坊市内的街道上人满为患,用摩肩接踵、挥袖如云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街道两边的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不少店家的小二在门口卖力的吆喝着,声音却都湮灭在热闹的环境中,只有靠近了才能大致听清楚一二。  时不时还有牵着骆驼的胡商经过,带着来自遥远西域的货物,其他地方并不常见的昆仑奴在这里成了有钱人的标配,不少人的身后都带着数名皮肤黝黑的奴隶,他们扛着货物,被当做苦力使用。不过张伟也发现了不少身材强壮,携带武器的昆仑奴,他们并不用干体力活,平时更多担任的是侍卫的角色。  看着面前热闹的像前世庙会的坊市,张伟不禁有些感慨,虽然自古以来的封建王朝都奉行重农抑商的国策,但不可否认的是,一座城市的繁华,真的离不开这些来自五湖四海,互通有无的商人。  这样也难怪商鞅将商人列为五害之一,毕竟在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封建王朝,若是老百姓看到做生意便能发财,就没人再愿意去老老实实种地了,如此一来,整个国家体系和统治基础都会出现问题,这也是封建王朝打压商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6章 回春堂 “这家是兰翠坊,专卖布匹和成衣,虽然东西比贵了些,但质量不错,尤其是他家老板娘,很有风韵;这家是桃花居,他家的招牌酒桃花酿在洛阳很受欢迎的,每天都限量呢;这家西域杂铺是专门卖西域来的商品,不过他家的葡萄酒老掺水,懂行的都去坊市另一头的胡商那里买,就是胡商卖的都贵,一壶葡萄酒要一两银子(一千文钱)呢,有一说一,这西域杂铺的老板虽然黑良心,但女儿养的不错,长的可俏了;这家是琉璃阁,专门卖玉石的,店里负责招待的姑娘好看……”  进了市场,陶时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只是让张伟比较郁闷的事,这家伙去人店里不像是去买东西的,反倒像是去看女人的,甚至已经开始讲解起琉璃阁内不同妹子的名字和特点了。  见陶时说到激动处唾沫横飞的样子,张伟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他:“这些我都不感兴趣,这南市有没有药铺,最好是规模比较大的。”  被打断了的陶时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想了一下才说道:“药铺有的,好几家呢,不过规模比较大的话,我推荐回春堂。”  张伟:“那就去回春堂,带路。”  陶时:“这边走。”  在陶时的带领下,两人绕开了人满为患的街道,改走了小巷。巷子内大多堆满了货物,偶有几个干活的劳工蹲在一旁闲聊,看到张伟他们二人的,也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一番,并不上前攀谈。  七绕八绕后,两人总算抵达了陶时口中的回春堂,一座三层的小楼,风格比较质朴,这也很正常,毕竟正常人去药铺估计是没心情看他装修的,唯一算是亮点的就是门口柱子上的对联了。  上联是,架上丹丸能济世;下联是,壶中日月可回春,当中则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回春堂。  “济世回春,好一个回春堂,进入看看。”张伟说罢,抬脚便往里走,结果过门槛时步子迈大了,扯到了腰上的伤口,疼得他立马用手捂住了腰。  谁知这一幕正好被门口一个捣药的药童看了个正着,直接抬头对着里面喊了一声:“师傅,又来了个肾虚的!”  张伟:???  这哪个庸医教出来的徒弟,我才不肾虚,我身体杠杠的!  怒从心中起的张伟上前就揪住了吗小屁孩的耳朵:“这谁家小孩,瞎说什么呢!”  站在柜台后的医师看到这一幕,便走了出来,对张伟说道:“这位客人,这是我家徒儿苏木,常言道童言无忌,何必跟一个小孩见识呢。”  未等张伟开口,那医师接着说道:“我观客人面色红润,庭方饱满,虽气色稍差,但应是舟车劳顿之故,由此可见不是肾虚,而是受了外伤,对否?”  听完那医师的话,张伟不禁有些咋舌,中医的望闻问切果然厉害,不由心生敬佩,松开那孩童,拱手行礼道:“先生果然好医术,在下佩服。”  隋唐的人们称呼医生是不会用电视剧中常见的大夫、郎中之类的叫法的,因为这两种称呼都出自宋朝,大夫最早是指宋时太医院五品以上的医官,后世才慢慢演变为一种对医生的敬称,而郎中则是宋朝南方对医生的称呼,算是一种地方上的习惯。  在古人的排序里,医生好歹也是中九流里排名第二的职业,仅次于评书,而现实中,在一道偏方能吃死人的古代,好的医生更是千金难求,所以张伟称呼一句先生是毫不为过的。  那叫苏木的童儿捂着耳朵,吐出舌头冲张伟做了个鬼脸,便一溜烟跑到后堂去了,而那医师则是回了一礼,将张伟和陶时二人迎进了大堂,方才说道:“在下回春堂坐堂医师汪冬青,不知客人是来看病还是抓药呢?”  冬青,张伟记得这是一味药材的名字,具有补益肌肤、润肌容颜、止咳、燥湿止痢、祛风补虚、收敛止血的功效,再联想到刚才那捣药的童儿名叫苏木,也是一味药材,看来拿药材起名怕是这药铺的惯例了。  张伟取出早就写好的单子递了过去:“抓药,不过我要的数量可能会很大,先生看看能凑齐否?”  汪冬青接过清单,细细地看了起来:“霍香、紫苏、半夏、陈皮……都是消暑止渴之物,小店还是能凑齐的,不知客人需要多少?”  因为不清楚每种药材的用量,但张伟料想工地上几千号人,应是需要不少的,便试探的开口道:“每样先来一百斤,若有效果,后续可能还会购买。”  听到这个数字,汪冬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恕在下多问一句,不知客人要如此多的药材,是做何使用?”  张伟也没啥好隐瞒的,直接道出了实情:“是为洛水旁工地上服徭役的劳工准备的,天气炎热,酷暑难耐,病倒之人不少,在下便想买些药材回去,为他们熬制汤剂,预防中暍(中暑)之症。”  听完张伟的解释,汪冬青和陶时看张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毕竟官府几时管过服徭役之人的死活,此事定是张伟个人所为,想到此处,汪冬青拿过一支笔,将纸张翻了个面,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见汪冬青写写停停,口中念念有词,偶尔还要停下来思考片刻,张伟也不敢打搅,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而陶时则已经开始偷人家柜台上的茯苓膏当零食在吃了。  闲极无聊之下,张伟开始打量起回春堂内部的格局来,一楼主要是大堂,两面都摆满了药柜,大堂后面则是一个个隔间,显然是为病人看诊用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院子,时不时有医徒和药童进出。  整个药铺充斥着一股清新的药味,待久了仿佛人都精神了不少,当通往后院的帘子偶尔被掀起时,还能闻到熬煮中药时那浓浓的药味。  良久,汪冬青方才书写完毕,将药方递了过来:“我按照经验,配比了每种药材的药量,按这个数量,一副药是八碗水,若是用大锅煮,依比例添加即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7章 水盆羊肉 汪冬青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有些药材就不用一口气买那么多,最后用不完也是浪费了,比如这几味药,只需要拿其他的一半就够了。”  张伟接过药方,沉默地看了一遍,随后起身鞠躬向汪冬青郑重地施了一礼:“多谢先生,兴泰仓数千劳工都会称赞先生的美名。”  张伟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毕竟是药三分毒,在不清楚剂量的情况下,吃死人也是常有的事,有汪冬青这么一位专业的医师帮张伟敲定药方,事后省去很多麻烦不说,也最大可能避免了意外的发生。  “不敢当不敢当,但愿世间无人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我只是出于一名医生的良知罢了,”说到这,汪冬青停顿了下,随后问道:“恕我冒昧,我观此方还缺一味药引,不知客人可否告知?”  “是酒,最好是烈酒,但不可多加。”张伟想了想,给出了答案,因为现代的藿香正气水里面添加的是酒精,这个时代,恐怕只有烈酒能稍微代替下它的效果了。  汪冬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怪不得,我是说有几味药材相冲,用酒通血脉、行药势,原来如此。”  说罢,汪冬青拿过一副算盘,在敲打一阵后,又提笔写下了第一批药材所需的药量,在递给张伟后说道:“第一批药材可以先买这些回去,应该够数千人用上七天左右,到时候再视效果考虑要不要继续购买,不过若是大锅熬制汤剂,我联系客人就不要加酒了,避免有些病人本就虚弱,无法吸收,反而影响药效。”  张伟:“多谢先生,不知需要多少钱?”  汪冬青又敲起了算盘:“这样吧,客人不介意的话,若是这副药方确实有效果,可以在我们这里抵去一成的折扣,打九折,如此一来,这一批药材便还需要付一百四十五两六百九十一钱。”  汪冬青停顿了下,又问道:“恕我多嘴,客人打算怎么将这些药材带回去,若是不方便的话,我这边认识一些行脚收药的药贩,出些钱便可帮你带去。”  张伟:“如此甚好,省的我来回跑了。”  汪冬青点点头,又拨弄了一阵算盘:“一共是一百四十九两二百三十文钱,客人若是不放心,可先付一半作为定金,另一半我到时让铺里的伙计随药材一起过去,到地方了再收如何?”  张伟:“那这样,我先付你一百两,剩下的就依你所说,货到付款。”  说罢,在陶时惊讶的目光中,张伟从贴身的衣物里拿出一个小包,数出十两黄金(一两黄金大致等于十两白银)放在了柜台上。  陶时:“我靠,你竟然是个有钱人,那你还跟我讲五文钱的价!”  张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该省省,该花花,你就值十文。”  陶时:……  汪冬青喊来账房先生,验过黄金的真伪成色后,拿小称称了重量,确认无误后,开出了一张类似票据的单据给了张伟。  这种类似交货单的单据盖有回春堂的私章,若是张伟后面没收到货物,是可以拿着这张单据去官府告官的,而另一张副件,因为张伟没有自己的私人印章,便按了个手印上去,同理,若是拿不到后续的钱财,回春堂也可以拿着这份副件去官府。  待这一切处理完毕,张伟便告辞离去了,而在临走前,汪冬青还送了他一瓶跌打药,让他抹在腰间的伤处,有活血化瘀之用。  出了回春堂,奔波了一天的张伟方才放下心来,精神一松,就感觉腹中饥饿鲨无比,毕竟还是十七八岁长身体的年龄,加上早晨就食了一碗米汤填肚,现在更觉饥肠辘辘。  似乎是看出了张伟的想法,陶时道:“是不是饿了,我知道南市有家水盆羊肉,价格优惠量大管饱,你再饶我五文钱,我去买两个胡饼,就着羊汤吃可香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伟口水都快下来了:“那还等什么,走走走,现在就去吃。”  陶时却慢悠悠地踱起了四方步:“哎呀,这人一饿记性就不好,你容我先想想地方在哪。”  张伟磨了磨牙,恨恨地说道:“你那顿我请!”  陶时:“哎,你说巧不巧,突然就想起来了,这边走。”  待二人到了地方,正巧赶上饭点,不大的店铺里架着一张案板,两口大锅,摆不下的桌子都放到外面来了。  张伟抢了张桌子坐下,陶时则跑去买胡饼去了。正宗的水盆羊肉是用羊骨和羊油熬制汤底,再将新鲜的羊肉切片下锅,加葱姜蒜小火炖煮两个小时,最后在碗底放上洋葱、香菜,倒入羊肉和羊汤,汤清肉烂,别提有多好吃了。  不过隋唐时没有洋葱,所以店主往里面放了西域商人贩卖的香料来调味。虽然酷暑时节很多人对于这种油荤之物没有胃口,但看着那腾腾的热气,闻着那浓郁的肉香,张伟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毕竟现代人想吃什么直接去超市和菜市场就能买到,真不行还能网购,可在这个年代,先不说老百姓舍不舍得杀,为了延长肉类的保质期,也是想尽办法风干腌制,所以想吃到新鲜的羊肉还真不容易,也就只有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经常有游牧民族来做生意,才能看到成群的牛羊了。  店主将两碗水盆羊肉端来,又码上了筷子:“客官,你的水盆羊肉好了,小店是免费加汤的,加羊肉另算钱。”  张伟看了一下人满为患的小店,开口问道:“掌柜的生意这么好,我看你都快忙不过来了,为啥不请两个伙计来帮忙呢?”  店主:“瞧客官说的,老汉我是那舍不得钱的人吗,有两个伙计,都去跑外送去了,误了客官的时间请多担待,店里忙,就不陪客官多聊了,客官慢用。”  说罢,店主又跑去柜台那边去忙了。外送可以理解为唐朝的外卖,基本都是事先派人来于店主知会一声需要的数量和时间,店家做好后再派人送去,这一点在宋朝时最为常见,当时的汴梁,从吃食到用品,所有的店铺都有这种服务,甚至通宵开设。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8章 科举 店主将两碗水盆羊肉放下不久,陶时就带着胡饼回来了,还未等他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高声叫到:“呦,这不是陶志才嘛,又在这骗吃骗喝了?”  张伟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打短工模样的男子,正推着小推车在旁边歇脚,其中一人满脸揶揄,很显然刚才开口的便是他。  陶时显然与这群人也熟识,动作极为夸张地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吴老二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好歹是个读书人,我凭本事吃到的饭,怎么能叫骗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那群人哄堂大笑起来,陶时也没再理会他们,猴急地一屁股坐下,将胡饼递给张伟,抓起筷子就开始干起饭来。  卧槽,馕!  张伟看着手中的胡饼,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新疆的特产烤馕,与后世那种厚实面饼一样的馕相比,这种胡饼稍微薄些,也烤得更焦一些。不过后世的馕都喜欢加洋葱末,这个时代没有洋葱,上面就只撒了芝麻和香料,虽然硬了些,但就着羊汤吃刚好。  如果说张伟的吃相算是正常的话,那陶时则可以用一句狼吞虎咽、恶狗扑食来形容了,张伟这边一半都还未吃完,陶时就已经将自己那份水盆羊肉给消灭干净了。  “啊~,舒坦!”陶时满足地呻吟了一声,挽起打满了补丁的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嘴边的油光和汤汁,随后起身端着碗垛在了灶台上:“店家,再来份羊肉,量大点,别缺斤短两的!”  等他回来坐下,看着眼巴巴盯着张伟手中胡饼的陶时,张伟主动把另一个胡饼递了过去:“你好歹也是东都学院的学生,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陶时夺过胡饼,上去就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东都学院的那帮人就是群穷鬼,自从国子监(隋唐时国家教育管理机构)搬到长安后,国子监的司业(官职,从四品下,为国子监次官,常设两人)就打着经费不足的名义,克扣了朝廷发给东都学生的补贴,现在更是连饭都不管了。”  陶时:“我当初来洛阳时家里就凑了十两银子给我,连买笔墨纸砚都不够,要不是我机灵,早就饿死在洛阳街头了。”  张伟:“那你为何当初不直接前往长安求学呢?”  陶时翻了个白眼:“瞧你这话说的,是我不想去吗,长安国子监总共只有四百五十个学生名额,那些达官显贵的子弟都安排不过来,哪有我们这些寒门士子的位置。”  张伟也起了好奇心,继续问道:“那东都学院呢?”  “东都学院?”陶时摇摇头,叹气道:“自从经费削减后,一切都向钱看齐了,八十三个名额基本都被富家子弟给占去了,像我们这样的都是附生,算不得数的。”  张伟:“长安的国子监也有附生吗?”  陶时:“有,多着呢,长安的求贤馆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呢。”  张伟:“求贤馆?”  陶时:“安乐公主,也就是长公主开的一家会馆,专门用来接济那些寒门士子的,有时候长公主也会从中选择一些有真才实干之人,推举到朝中为官。”  “入朝为官,这长公主有这么大的能量吗?”张伟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受古装电视剧的影响,在张伟眼中,公主这种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更多时候只是联姻的工具罢了。  至于真实的历史中,其实也差不多,某些特别得宠的公主虽然无人敢惹,但也无法轻易干涉朝局和政治,几千年也就出了个太平公主有很高的政治天赋,但最后不还是被唐玄宗李隆基给弄死了,自那之后,历朝历代的公主就基本是当花瓶在养了。  陶时:“长公主打小就颇受皇上喜爱,这些年更是安排了不少亲信党羽入朝为官,在朝中也颇具势力。”  张伟:“既然如此,你为何没去那求贤馆,反而跑到东都学院来了?”  “人太多,没挤进去。”说到这,陶时压低声音说道:“长公主乃一女子,所作所为野心太甚,她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为啥要上一条注定会沉的船?”  “陶兄高见。”张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见陶时似乎不想多说,便换了个话题:“陶兄来东都学院求学,是为了科举吗?”  张伟记得隋朝时便有科举了,只不过隋朝的科举比较坑的一点是,学子想参加科举,必须得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推荐才行,本质上还是世家大族和官宦权贵的游戏。直到唐太宗李世民上位,才更改了这个规定,学子可以自荐参加科举,这才有了李世民的那句“天下英才入吾彀中矣”,至于那些乡试、会试、殿试,则都是后面历朝历代完善的结果。张伟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看看那位穿越过来的隋炀帝,有没有完善这个制度,以更好的选拔人才。  陶时:“张兄这话说的,无论是长安还是洛阳,那些来求学的学子,哪个不是为了科举,以求得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张伟皱眉:“只有长安和洛阳的可以参加科举吗,那地方上学院的学子呢?”  陶时摇头:“自然也是可以参加的,只不过各郡的学院,推荐名额有限,再加上有些地方路途遥远,那些人怕错过三年一期的科举,便都涌到长安和洛阳来了。”  张伟:“科举三年一期,一次录取能多少人?”  陶时:“三百人。”  “那也不少啊。”张伟点头,这个数字倒与后来的几个朝代相差的不大,毕竟官位就那么多,总不能是个人就安排吧。  “多么?”陶时则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这三百人里,还要算上世袭蒙荫、权贵推荐和高官门生,张兄觉得留给我们这些寒门士子的位置能剩多少?”  张伟:“这……”  陶时似乎有些伤感:“就算你真的金榜题名,没背景没门路,大概率是被安排到文昌阁和翰林院去抄书记史,熬到头发都白了,才能得到一个官位,你说这些寒门士子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49章 小偷 张伟则被问的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不管是科举制度还是后世的高考,都被人批评了很多遍,但相对于汉朝时的举孝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九品中正制这种世家大族权力交换的游戏,至少保证了一定的公平性,也给了无数寒门士子、平民百姓一个上升的通道,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吧。  至于那位穿越过来的隋炀帝为啥没能将科举制度彻底完善到明清时的状态,张伟也猜出了个大概。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在一个豪强大族、世家门阀垄断了上千年知识和大部分社会资源的情况下,能顶着压力做出一些改善,已是实属不易,毕竟就算有了活字印刷术降低了知识传播的成本,但一股新势力的兴起也需要时间,在寒门士子庞大到能对抗世家门阀之前,这恐怕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历史上隋炀帝驾临江都时都已经四十一岁了,而这位新隋炀帝也就活到了六十五,用后世的眼光来看,正好是退休年龄。  从民间的传闻来看,二十四年的时间,先是平定内乱,然后又南征北战打击异族,着实是忙碌了些,能留给他安心发展国家的时间恐怕并不多。  这还是那货有系统能开挂的缘故,不然这其中的任何一项,恐怕都需要一位帝王花费一生去完成,就隋末那烽火四起,民不聊生的状态,想打你也得考虑老百姓还能不能承受的住吧。  但是很快张伟就不用纠结这些了,因为陶时的第二碗水盆羊肉上来了,那货立马又恢复了饿死鬼本相,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后,两人便沿着南市内的大街一边散步,一边往坊市外走去。  陶时:“张兄今晚准备住哪儿,可有定好下榻的旅舍?”  张伟:“我本来想买完东西就出城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往兴泰县去的货船,搭船回去的,只是现在怕是时间上来不及了。”  陶时:“张兄是从何处进的洛阳?”  张伟如实答道:“星津桥旁边的渡口。”  陶时:“星津桥,那你为啥来了南市,去西市的话路途更短,并且西市离城门更近一些,也方便出城。”  张伟:tm的无良出租车司机绕我路!  张伟叹了口气:“人生地不熟,被人忽悠了。”  陶时:“那今天你恐怕赶不及了,要不去东都学院睡吧?”  张伟:“东都学院,有地方吗,再说我一外人能进去?”  陶时:“有地方,那些富家子弟天天纵情声色,夜不归宿,空着的床铺多了去了,我到时候带你翻墙进去。”  张伟:……  张伟和陶时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道惊天的雷声,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天边一道厚重的黑线伴随着道道闪电飞速地逼近过来。  陶时:“要走暴了,快跑!”  陶时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便席卷而来,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乌云,商家赶忙将外面的货物搬进店内,前来购物、做生意的人都急着离去,加上狂风卷起的沙尘让人一时睁不开眼,坊市内直接乱做了一团。  张伟和陶时被混乱的人流撞散了,还没等张伟在人群中找到陶时,便听到了陶时扯着嗓子叫道:“你这小贼,竟敢偷我的钱袋,你给我站住!”  张伟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瘦小的小孩在人流里穿梭,手中还拽着一个破布做的钱袋,在他身后,则是费力分开人群紧追不舍的陶时,见状,张伟赶忙跟了上去。  因对方是小孩,跑起来肯定是张伟和陶时更快一些,但周围全是人群,二人的追赶受到了阻碍,导致二人短时间内非但没能追上,连距离都未能拉进多少,而在那偷东西的小贼蹿进巷子后,差距就更加明显了。那小孩明显是个惯偷,在狭窄的小巷中不仅身形灵活地穿梭着,还熟识地形,若不是陶时紧紧咬在他身后,怕是两人都要被绕晕了头了。  在三人相互追逐的时候,伴随着雷暴,大雨也是终于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得人头都抬不起来,就在张伟思索着要不要继续跟着追的时候,三人已经一前一后冲出了南市的坊门。  外面大街上的情况也不遑多让,行人都在奔跑着避雨,还有不少马车在道路中间穿行。陶时紧追着那偷东西的小孩,直接横穿了大街,全然没看到一辆被雷声惊到的马车,正飞速地向他撞来。  “小心!”  张伟大喝一声,疾驰数步,最后一跃而起将陶时扑倒在地,两人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翻滚了两圈,才堪堪避开了马车的车轮。  “找死啊你们!”  马车夫只留下了一句怒骂,就被疾驰的马儿拖着跑远了,只留下张伟把陶时按在泥地里喘着粗气。  “别追了,就为了五文钱,差点把命搭上,至于吗,我再给你不就是了?”张伟蹲起身,对着地上的陶时说道,张伟今天给他五文钱的预付款时,曾看到他拿出过那个钱袋,里面空空如也,足见这家伙是真的穷。  陶时则气的用手捶地,语气中已有了哭腔:“不是钱的问题,那是我娘给我的,我离家前我娘亲手缝的,我来洛阳三年都没见过我娘了,我就这一个念想了!”  张伟闻言先是一愣,抬头看着那跑远的小偷,眼神中已有坚毅之色,随后张伟一咬牙将陶时从地上提了起来:“那还趴着做甚,起来跟我追啊!”  说罢,张伟也不等陶时,迈开腿就大步追了上去,陶时则一瘸一拐地在后面努力地跟着。  不知追了有多久,张伟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湿透了,最后跟着那小孩冲进了一处里坊,在绕过一个街口后,那小孩跑进了一条巷子中,将陶时的钱袋塞到一名大汉的手中后,就一溜烟蹿进了旁边的小门中消失不见了。  小巷中的那名大汉,看着追上来的张伟和陶时,语气恶狠狠地说道:“哪来的不开眼的家伙,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赶紧给老子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0章 钱袋 随着那大汉话音落下,小门后又走出了三四名壮汉,个个手持棍棒,一脸不善地看着张伟和陶时二人。  张伟正准备往巷子里走去,却被身后的陶时拉住了:“这些人看起来就不是好惹的,要不算了吧?”  张伟则回身拍了拍陶时的手说道:“这怎么行,就这样走了,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追呢,我俩都认识一天了,也算半个朋友了,你娘给你织的钱袋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  说罢,张伟冲陶时笑了下,示意他放心,却不知因满脸泥污的缘故,在陶时眼中,他这笑比哭还难看。  张伟看着那几名大汉,正了正神色,又深吸一口气,随后抽出了腰间的短刀。见张伟掏出了家伙,那大汉眼神缩了缩,再开口语气已软了许多:“小子,你想干什么?”  张伟则没有回答,只是将刀尖顶在小巷的墙上,使其随着他的移动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陶时则在后面犹豫再三,最后一咬牙,从墙头抠了块板砖下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了张伟身后。  为了给对方增加心理压力,张伟在一步步逼近到离那群大汉只有十步的距离时,见其中不少人都被唬地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才停住了脚步。  “那个钱袋是我朋友的,里面的钱你们可以拿走,我们不会报官,但是钱袋你们得还给我们,不然,”说到这,张伟眼神一凌,调转刀尖对准了那些人:“今天就得见血了!”  那大汉冷笑一声,转头对那几名小弟说道:“兄弟们,别被这小子唬到了,他就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收拾不了他吗?”  张伟闻言,直接将刀指向了那大汉:“我一个人,拉你垫背足够了。”  那大汉见状,眯起了眼睛:“你小子难不成还敢在洛阳城里杀人不成?”  张伟:“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这话时,张伟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股狠厉,因为他往日里在山中狩猎,亲手了结过不少动物的生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身上已经有了一丝淡淡的杀气。  那大汉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张伟,在昏暗的天色下,滂泼大雨中,那名瘦弱的青年直挺着腰杆,手中紧紧地拽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偶有雷电闪过,依稀还能看到泥污在他脸上画出的不可名状的花纹,宛若传闻中那专在黑夜里索人性命的恶鬼。  “记住你说的话,不准报官!”那大汉最后还是退却了,在将钱袋中的几枚铜钱倒在手中后,将钱袋远远地抛了过来。  陶时急忙上前几步,接住了钱袋,自己却险些因为脚滑差点跌倒在地,还是张伟从后面拉了他一把,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多谢,在下告辞!”张伟也不收起短刀,而是直接冲对方一拱手,随后对陶时说道:“走!”  陶时急忙转身就往巷子外走去,而张伟则是一路小步地倒退至巷口,拐过街角,见对方没追上来,才将短刀收回了腰中。  “快走,迟则生变!”未等陶时开口,张伟一把拉过陶时,两人淋着雨往里坊外跑去,他才不想在刚才那些人的地盘上过夜,到时候肯定少不了麻烦。  二人离开了里坊,蹲在一个大槐树下避雨,就着雨水擦拭着身上的污泥,陶时刚才被张伟从马车下救下时还弄伤了腿,幸好只是扭伤,虽然肿了一大块,但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陶时:“谢谢你帮我要回了钱袋。”  张伟:“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陶时:“我能问问你为啥要帮我吗,我俩认识也不过半天,刚才那么危险,大多数人都不会管吧?”  “你不是说那是你娘留给你的吗,我离家很久了,感同身受,我也很想我娘。”张伟说这话时有些惆怅,他很想念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只是陶时还有一件物品念想,而他却什么也没有了。  陶时沉默地看着张伟半晌,直到张伟被他盯得都有点心里发毛的时候,陶时开口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放心,日后我若是金榜题名出人头地,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张伟闻言,故意取笑道:“就你,那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你知道为啥嘛?”  陶时:“为啥,我读书很努力的?”  张伟:“因为东都学院不管饭,在你金榜题名前,怕不是都饿死在东都学院了,哈哈哈…”  陶时也被张伟逗笑了,两人正笑着,突然就听到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钟声,陶时顿时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完了完了,里坊都要关门了,洛阳城是有宵禁的,我们得马上赶回去。”  张伟抬头看了看天,见雨势已渐渐转小,似乎快要停了,也不准备等了,毕竟晚上能有个干燥的地方过夜,总比穿着一身湿衣服在街上挨冻要强。  张伟:“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陶时:“走走走!”  两人又顶着雨奔跑起来,只是后来雨渐渐停了,天色也黑了下来,两人见确实赶不上了,便沿着墙根慢悠悠地走着。  “慢点慢点,先别出去,这附近经常有巡夜的丘八,看看比较保险。”在一个街道口,陶时和张伟二人扒着墙角根,探头探脑地四处打量着。  果不其然,正如陶时所说,有一伙(军制,一伙十人)士兵正在巡夜,为首的几人提着灯笼,后面的人则手持武器,呈一字队列正往这边走来。  “快走,他们往这边来了。”谁知陶时退的太急,一不小心扭到了那条受伤的腿,顿时疼得大叫了一声。  这动静自然是被巡夜的兵丁听到了,立马有人大喝了一声:“什么人,过去看看!”  “我真是服了你了!”听着快速靠近的脚步声,张伟也来不及数落陶时不小心了,只得架着陶时匆匆而逃。  “洛阳城里我都不熟,快想想办法啊,被抓到我俩肯定没好果子吃!”张伟架着陶时跑的气喘吁吁,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陶时四周打量了一番,抬手一指前方:“那个街口右转,我有办法可以脱身!”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1章 飘香院 闻言,张伟精神一振,拖着陶时飞速向他所指的方向跑去,待拐过弯,张伟绝望的发现,那边还是一堵墙。  张伟:“搞什么,你是不是记错路了?”  “怎么可能,我来东都三年了,就我这脑子,绝对不会记错路。”说罢,陶时走上前去,扒开坊墙边的一堆杂草,一个洞口赫然露了出来:“就是这,快进去。”  张伟看着那洞口,不由怒道:“我堂堂大丈夫,你竟然叫我钻狗洞?”  陶时:“在洛阳城被抓到了,最少罚劳役三年,运气差被丢去戍边的几率也不小。”  张伟:“能屈能伸方为真丈夫。”  说罢,张伟蹲下身子,带头往洞里钻去,陶时则在后面不停的催促,甚至急得用手把张伟往里推,估计再慢点就要拿脚踹了:“快点,快点,他们要来了。”  待张伟好不容易钻了过去,正准备回身接应陶时,却见这小子扒着四米高的墙头翻了过来。  张伟:“能翻墙你还让我钻狗洞!”  陶时:“我不是见你个子矮,又怕你没这方面的经验,那不耽误事嘛。”  张伟:请打开队伍语音,我要问候一下你的家人!  张伟被他气的牙痒痒,却又不敢大声说话,毕竟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呢。张伟打量了下四周,他们似乎在某个院子里,前面则是一座规模颇大,灯火通明的建筑,时不时还能听到鼓乐和嬉笑声从中传来。  张伟:“这是什么地方?”  陶时略一思索,给出了答案:“飘香院。”  张伟挑眉,这名字听着可不像啥正经地方啊,于是接着问道:“这飘香院是做什么的?”  陶时:“还能是做什么的,青楼啊。”  听到青楼二字,张伟一下就被勾起了好奇心,毕竟这种只存在于书上的东西,他还真的没去过呢。  陶时见张伟眼神一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贱笑着说道:“要不要去看看,花十两银子就能听清倌儿弹琴,还能喝酒呢?”  “十两,抢钱呢!”张伟大惊,十两银子就是十贯钱(一贯一千文),要知道这都够买匹普通的乘马了,在这却只能听个小曲,果然稍微上点档次的娱乐项目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张伟果断摇头:“不去,没钱!”  若不是下午才看到张伟掏了十多两金子(一两黄金约等于十两白银)出来,陶时估计就信了他的话了。  不过对于张伟的铁公鸡本质陶时已有所了解,于是便说道:“那接着走吧,回学院睡觉去。”  张伟:“还出去大街上,你就不怕被巡夜的兵丁抓住?”  陶时:“这一个坊都是飘香院的,你准备去哪里睡,清倌的床上?”  张伟着实是没想到这青楼竟然这么大,只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那还是走吧。”  在陶时的带路下,两人沿着廊坊一路往外走去,幸好折腾了半天,两人的衣服都已经干了,加上衣着朴素五官端正,被人误会成了谁家的仆从,不然怕是得让店里的龟奴当乞丐打出去。  张伟:“卧槽,这里面还有湖?”  张伟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洼水潭,上面飘着不少画舫楼船,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丝绸在这里只是舫船上的装饰品,由丝绸做成的幕布下,风格各异的姑娘们手持团扇,轻纱做成的服饰衣摆翩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最靠近张伟他们的一艘船上,正有一无事的姑娘在绣着一朵红艳的牡丹,一颦一笑之间透露着无限的风情,令岸边的过客都纷纷驻足观看。昼夜不熄的灯笼挂满了舫船和水岸,湖水倒映着灯火,随着微波荡漾,迷醉的仿佛不在人间。  至于那幢金碧辉煌的楼阁,二人并没进去,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偶有衣着华贵的客人凭栏眺望,伴随着一声“赏”,便抬手撒下一把碎银子,引得底下的仆人和侍女争抢不已,而那高高在上的贵客则会看着他们争抢的模样,搂着怀中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娘一起放声大笑。  “小心。”张伟一把抓住追着蹦跳的银子险些冲进湖里的陶时,皱眉瞥了一眼那座楼阁,微微摇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到这,张伟不禁有些疑惑,这真的是同一个国家吗,明明就在离此地百里的地方,另一群人正在顶着烈日辛苦的劳作,用他们黝黑的背脊支撑起大人物的丰功伟业。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人丧命为此也是常有的事,而这里满目都是雍容华贵,莺歌燕舞,宛若天上人间。  陶时:“啊,掉水里了,好可惜!”  张伟无奈的撇撇嘴,这家伙可真会煞风景,张伟最后回头看了那楼阁一眼,说道:“还走不走了,你要不想回去睡觉就直说。”  “走的走的,这边。”陶时将抢到的几粒碎银子放进钱袋,带着张伟继续往湖的另一边走去。  在走过数不清的亭阁和一间间房屋后,两人踏过了一条大路,看宽度应是里坊原有的正街改造的。与这边的亭台楼阁不同,大路的对面多是大间大间的平房,论热闹程度反而更胜一筹,因为这边是赌坊。  一间间赌房敞着大门,里面则满是博弈到面色通红、汗流浃背的赌徒,一声声嘶吼中,是无数输红了眼的赌徒心碎的声音。  在一路走过去后,张伟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古人的想象力,这赌坊不仅有常规的赌博,还有斗鸡、斗狗、投壶、射箭等各种玩法,甚至还有手持武器,在擂台上相互搏斗的壮汉。  “小爷我这只鸡可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你们得赔我!”  在路过一间赌坊时,张伟他们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充满愤怒略显高亢的叫声,引得二人都停下了脚步,忍不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一身穿华服的男子正拍着桌子,而他的对面则是一留着八字胡,一脸奸相的胖子:“唐少爷也看到了,这鸡是被不知道从那蹿进来的疯狗咬死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2章 唐公子 “我放你娘的屁!”那叫唐少爷的富家公子闻言大怒,指着那胖子的鼻尖骂到:“你们这帮瘪三,斗不赢就玩这种下作手段是吧?”  那一脸奸相的胖子则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唐少爷,常言道愿赌服输,要是玩不起就别玩了。”  “我玩不起?”那唐公子被这么一激,怒火更甚,涨红了脖子,抄起旁边桌上一装着筹码的筒子就砸了过去:“我玩你妹,给老子打!”  “哎呦……”那胖子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瞬间肿了一大块,而他的小弟已经与唐公子的仆从打斗起来了。  现场瞬间乱作了一团,有人听到动静想进去制止,却被周围看热闹却怕被波及的人群给挤了出来,随着双方打斗的战场扩大,愈来愈多的人开始往外跑,一时间显得乱哄哄的。  张伟和陶时扒着门框,躲避着偶尔飞过来的酒杯、茶碗等杂物,刚才两人本来是在看热闹,没想到里面的人突然呼啦啦全跑出来,将外面的廊坊堵了个结结实实,两人现在是想跑也跑不了。  陶时则看着散了一地的筹码不住叹息:“这都是银子啊,可惜只能本人拿去换。”  张伟则一把按下了他的头,躲避着飞过来的杂物:“别抬头,小心!”  随着打斗的持续,唐公子这边很明显落入了下风,他的仆从倒了一地,自己也被对方的两人堵到了门口旁边的角落。  唐公子:“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永嘉郡(今浙江南部,郡所括苍,今浙江省丽水市)唐家的大公子,赫赫有名的唐七爷可是我爷爷!”  那胖子脸上则挂着狰狞的笑容说道:“什么永嘉郡的唐七爷,听都没听说过,小子,这里可是洛阳,给我好好收拾他!”  那唐公子闻言,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六神无主之下,竟然冲着被人群挤到门口的张伟他们喊到:“本公子有的是钱,快来人救我,谁能保我平安无事,多少钱我都出!”  张伟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唐公子腰间那鼓囊囊的钱袋,刚才在打斗中,因为其动作过大,钱袋口略微有些松开了,里面透出一抹金光。  见状,张伟快速地分析了下现场的局势,见没人关注这边,随后对陶时说道:“你以后的饭钱都有着落了,要不要?”  陶时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怎么说?”  “戴上,把脸蒙好!”张伟撕下一截袖子,分成两半,系在了脸上,待一脸懵逼的陶时也将自己的脸遮住后,张伟一脚将还没反应过来的陶时踹了出去。  陶时:“哎呦,你干嘛~”  被踹出去的陶时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围堵唐公子的其中一名小弟身前,一副蒙面大盗地形象把对方看的一愣,由于不清楚对方的来意,那小弟竟然呆在了当场,还回头去看自己老大,想确认要怎么办。  就在其转头的瞬间,跟在陶时身后的张伟猛地冲出,扬起在门口拿的花瓶狠狠地砸在了那名小弟的头上。随着一声花瓶破碎的声音响起,那小弟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到了,一时间竟然都愣在了原地,趁着这个机会,张伟上去一脚将围堵唐公子的另一人踹翻,抄起旁边的一张小案几砸在了那人身上,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  “掩护我们。”张伟将手中已经有点快散架的案几丢给一脸懵逼的陶时,随后转头看向同样一脸懵逼的唐公子:“多少钱都给?”  闻言,唐公子脸上的呆滞很快变成了惊喜,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嗓子真能喊来救兵,当即点头如捣蒜:“给给给,我有的是钱。”  “好嘞,这就给老板整个活!”张伟大喝一声,又拿起一个放花瓶的高脚架,猛冲一阵,对着侧边的窗户狂砸起来,而被拖上贼船的陶时,只能胡乱的挥舞着案几,阻止其他人的靠近。  在狠砸几下之后,那扇油纸覆面的巨大雕花木窗便垮了半截下来,张伟见状,直接上手将其扯了下来,随后拎起唐公子的衣领,在对方的尖叫声中将其从窗户上甩了出去。  “风紧,扯呼!”张伟唤了一声,见陶时没听懂这黑话,只能直接叫道:“别打了,快走!”  说罢,张伟一个助跑,翻过窗口,落地后拎起唐公子就跑,而陶时则将案几往前一丢,吓退了围过来的几人,也翻过窗户跑了出来。  陶时:“接下来怎么办?”  张伟:“还能怎么办,跑啊!”  两人架着腿都软了的唐公子蒙头跑路,老远还能听到赌坊内传来的那奸相胖子的吼叫声:“一群废物,赶紧给我追!”  张伟他们架着唐公子按来时的路一口气跑到了刚才有着许多画舫的湖边,张伟猛地停住脚步:“会游泳吗?”  陶时:“你在问我?”  张伟:“不是,我在问他,唐公子,会游泳吗?”  唐公子则一脸疑惑:“游泳干啥?”  “算了,没时间跟你废话了。”张伟听着后面的动静越来越近,直接拉过唐公子,一脚将其踹进了湖里,期间还不忘顺手扯下了唐公子腰间的钱袋:“这个就当报酬了。”  唐公子猝不及防之下被人一脚踢进了湖里,慌乱地在水中挣扎:“你干嘛,咕噜咕噜,救我,咕噜咕噜…”  张伟则对着远处的几艘舫船大声喊到:“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在看到有几艘船听到动静后开始往这边靠近,张伟拉过还在发愣的陶时:“放心,他死不了,快走!”  说罢,张伟便带着陶时匆匆离开了此地,而唐公子则被最先赶到的舫船给救了上去,至于之后的事,张伟就不打算去操心了,毕竟能在洛阳开这么大青楼的主,就算摆不平此事,最少也能把唐公子的命保住,不然轮的到他做这么大的生意?  在从一间柴房的顶上翻过了飘香院的坊墙后,张伟他们二人又走过了几个街口,这次他们的运气比较好,路上一个巡逻的都没碰到,顺利地抵达了他们原定的目的地东都学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3章 东都学院 “呼~,今天可真是刺激。”在陶时的住处,张伟接过陶时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把脸说道。  毕竟今天先是追小偷,又跟那小偷背后的地头蛇对峙,路上还被巡夜的兵丁追,最后还为了救那什么唐公子,跟人干了一架,能不刺激吗?  陶时住的地方是东都学院给学生安排的宿舍,估计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学生看不上这住宿条件,一张大通铺硬生生被陶时睡成了单人间。屋内仅有的一张破木桌上摆满了书籍,虽然不少已经发黄破旧,但看得出来主人对它们还是相当爱惜的。  陶时则在旁边摇头:“宁可不要,刚才多危险啊,要是咱俩没跑掉,指不定得被打死。”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嘛。”说罢,张伟晃了晃手中唐公子的钱袋:“来分钱吧。”  陶时看到那钱袋眼睛都亮了:“怎么分?”  张伟:“对半分呗。”  其实张伟估计自己说三七分陶时都会接受,毕竟要不是他的主意,两人可拿不到这袋钱,但张伟想到陶时一个穷学生在这洛阳生活也不容易,便决定还是跟他五五分账。  这下轮到陶时犹豫了:“不好吧,要不你多拿点?”  张伟则满不在乎:“不用了,等你日后发达了,再补给我便是。”  说罢,张伟直接打开了钱袋,而在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后,两人都皱起了眉头:“麻烦了。”  唐公子的钱袋里,有着大约六十两左右,做工精致的金叶子,还有几块品相不错的玉石。麻烦的地方在于,黄金和玉石这种东西不能直接用来当做货币使用,而这种很明显带有地方特色的贵重物品,贸然拿到洛阳的市面上去使用,肯定会被有心人查到,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  倒还有个办法,就是把这金叶子剪了,变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去使用,但这样一来就破坏了其原有的价值,太过于可惜了些。  张伟想了想说道:“要不想办法把这金叶子融了,总比不能花要强吧?”  陶时摇头:“不成,加工精致的黄金工艺品比单纯的金块价值要高,这样太浪费了,还有玉石呢,这个你也没办法融吧?”  张伟:“那你说怎么办?”  陶时:“你明天就要走吗,如果不急,我知道洛阳有个黑市,那里应该有人敢收这些。”  张伟:“黑市?”  卧槽,这可是传说中,主角发大财的地方啊,怎么不能去看看!  于是张伟立马答道:“那明天白天就去那个黑市看看,如果办的快,我明天离开洛阳,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陶时:“不成,得等到晚上,那个地方开门都是有时间规定的。”  张伟略一思考,同意了:“行吧,晚上就晚上吧。”  虽然自己只找庞兴批了两天假,但是多待一天应该问题不大,至于他在兴泰仓辅监工记簿的活,就让庞兴自己多顶两天吧。庞兴他老人家最近越来越懒,公文都不自己写了,正好这两天让他自己多写几份,以免生疏了。  陶时:“那就这么说定了,早点睡吧,明天我还有早课呢。”  说罢,陶时便准备吹了油灯睡觉,却见张伟抛过来一个瓶子:“给,擦一下,你的腿会舒服很多。”  陶时接过瓶子一看,是汪冬青送给张伟的那瓶跌打药,见张伟已经给自己上了药,正在揉着腰,陶时也不客气,倒出药水抹在了那条还有些红肿的腿上。  回春堂的跌打药真心不错,抹上去时是一股清凉的感觉,陶时小心地揉了几下后,又变成了一股热热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同于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反而有点像泡澡时的那种舒适感。  陶时:“果然是人回春堂的大客户,送的药都这么好。”  张伟则吹过了油灯:“睡吧,睡吧,困死我了。”  许是白天折腾了一天的缘故,张伟沾上枕头便睡着了,待他一觉睡醒,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准确来说他是被热醒的。  “哈~”  张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都是酥酥麻麻的,待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陶时也上完早课回来了。  陶时:“呦,你终于舍得醒了?”  张伟:“昨天睡的太晚了,并且这床太舒服,躺上就不想起来了。”  陶时瞅了一眼那土砖码成的大通铺,摇头道:“这床硬的跟鬼一样,哪里舒服了?”  张伟:“至少比工地的木板要舒服多了。”  陶时:“算了,不说这个了,去不去吃早饭?”  张伟闻言,这才觉得自己有点饿,但还是没忘了问上一句:“东都学院管早饭?”  陶时:“管个屁,出去吃啦。”  张伟:“那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门,一起往东都学院外走去,因昨日是翻墙进来的,加之天色已晚,张伟根本没看清东都学院长啥样,现在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了一番。  隋代的建筑风格上承六朝,下启唐宋,以规模宏大、庄重朴实为特点,是中国传统建筑趋向成熟的一个过渡期。  东都学院原本是隋朝的国子监,坐北朝南,由三进院落组成,占地两万多平方米。东都学院的主要建筑多集中在一条笔直的中轴线上,从南到北依次是国子学、太学殿、广文馆、四门馆、集贤院和集贤门(南门)。  这些建筑以前多用于国子监官员办公使用,在新隋炀帝将国子监搬到长安后,则是做了其他用途,多用于储存书籍和各学科博士(隋唐官职,大致分为国子学博士、太学博士、律学博士、算学博士、书学博士和五经博士等几种,官阶各有不同)及助教(官职,多为各学科博士副手,负责给学生讲课)办公使用。  四面则是一圈用于居住的廊房和上课的讲堂和其他配套建筑,整体结构由木制和砖块组成,颜色偏近于青灰色,给人一种朴素的感觉。  中间的主轴线上则是由青石铺成的大道,大道两侧种满了杨柳树,条条丝柳随风摆荡,偶有身穿儒生服的学子抱着书卷路过,充满了文艺的气息,再往两边去就是一片园林,内部建有不少碑亭和鼓亭,供人歇脚读书使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4章 上课 踩着略带冰凉的石板路,听着两侧亭阁中时不时传来的读书声,张伟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昨天不是说来东都学院求学的人不少吗,为啥我都没看到几个人?”  陶时:“没错,来东都学院求学的人是不少,可是有机会进来读书的却不多,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东都学院只有八十三个名额,像我这样不记名的附生大概有两百多人,但不是人人都会来上课的,大多都是来混日子。”  张伟:“附生能去参加科举吗?”  陶时:“当然可以,不然那些富家子弟花那么多钱进来做甚?”  张伟:“既然是花钱买名额,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陶时颇为自得地说道:“当然是考进来的啊,这也是穷苦学生进入东都学院的唯一办法了。”  “哦?”张伟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陶时,从这两天的相处来看,他还真没想到陶时有那么聪明。  待两人走出了东都学院,在门外里坊的街道边找了个地摊,点了两碗胡辣汤,又要了四个白吉馍,开始吃起早饭来。  吃完早饭后,陶时回到东都学院继续上课,而张伟则扒在窗角跟着一起听课,教书的老学究瞥了他一眼,见张伟还算安静,没有打扰到其他人,便也没再管,而是讲起课来。  隋唐时的太学制定了严格的教学计划,分大经、中经、小经和一些公共的必修课程,其中大经和中经是必修科目,小经则多为选修,各地的书院也基本沿袭这一方法。  大经一般要修习三年,包括《礼记》、《左传》;中经修习两年,为《诗经》、《周礼》、《仪礼》;小经修习一年,为《易经》、《尚书》和《春秋》;公共必修课则是《论语》和《孝经》,除此之外,习字也是不可缺少的基本功,《说文》、《字林》、《尔雅》等课外书籍也要经常阅读。  张伟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总算是明白古代能读书的都是有钱人了,要知道所谓的寒门士子,人家好歹还有门第,不是普通百姓啊。别的不说,就光把这些科目读完,前后就得六年,抛开学费不谈,笔墨纸砚总的花钱吧,大头还在于书籍,哪怕有了活字印刷术,把上面这些常用的书籍买一遍过来,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负担的。  要知道这些还只是基础,基础懂吗,在一群读书人里想要脱颖而出,得天资聪慧博览群书才行,那要付出的时间和金钱成本就更多了,要知道很多书在市面上都是稀缺的,甚至只存在于某些经学大家和文学世家的收藏中,这别说普通人,哪怕是寒门士子,都不一定能够到这个门槛。  想到这,张伟也绝了走科举这条路子的想法,先不提他这家境能不能负担的起,就他这学渣脑袋也不允许啊!  陶时他们今日学的是孝经,台上的老学究让他们先读了一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忠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待他们读完,那位年过五十的老学究开口问道:“何为立身行道?”  见无人回答,老学究手一指坐在最前排的一个胖子:“你来说说,何为立身行道?”  那胖子本就昏昏欲睡,被老师点到后才惊醒过来,慌乱的翻了翻书,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那个,那个立身,立身行道就是,就是说人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挺直腰板,不然时间久了你就变成驼背了......”  “一派胡言!”那老学究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把手中书卷狠狠地打在那胖子的头上:“你下课后,将这此书抄十遍与我。”  教训完那胖子,老学究用目光在学堂里扫视了一圈,说道:“陶志才,你将这段解释与他们听。”  坐在最后一排的陶时毕恭毕敬的站起身来,先是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回先生,这段话的意思是,我们的身体、毛发、皮肤都是父母给予我们的,不能轻易毁坏伤残,这是孝的开始。人活在世上一定要遵守仁义道德,建立功名以扬名后世,这样也能使父母显赫荣耀,这是孝的目的。所谓孝,最开始是侍奉父母,然后就要为国君效力,即忠孝一体,最后还要建功立业成就功名。《文王》里说: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就是指要懂得孝,孝是一切德行的根本,也是教化产生的根源。”  老学究:“何为《文王》?”  陶时:“回先生,《文王》是《诗经》大雅中的一篇。”  老学究:“可能诵读?”  陶时几乎没有思索,直接开口背了出来:“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一段文王诵罢,学堂里鸦雀无声,陶时接着说道:“周文王三分天下有二,尚全心事殷商,不愧当时百姓口中的圣人之名。”  老学究满意的点点头,称赞道:“善,坐下吧,尔等日后应多向志才学习,读书需读其意,否则无用功也。”  陶时施礼坐下,表情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而扒在窗口的张伟已经看傻了,再三确认了老学究口中的陶志才是陶时后,张伟不禁有些咋舌,谁能想到自己花十文钱在南市随便雇的掮客竟然真的是一位东都学院的高材生呢?  在又听了一会儿之乎者也后,张伟放弃了,别说科举,就他这脑子,能把这些书读懂就不错了,至于什么烂熟于心、举一反三、出口成章之类的,怕是这辈子都不用想了。  无聊之下,张伟离开了学堂,在东都学院的园林里逛了逛,倒没像小说里一样碰上啥奇遇,反而险些被一条不知从哪跑来的狗给咬了,气的张伟抄起一块石头追了它半里地,直到那条狗夹着尾巴哀嚎着逃跑,再不敢回头,方才消了气。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5章 出城 赶完狗,张伟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回了学堂,正好赶上陶时他们下课,学子们收拾着东西,三五成群的离去了。  陶时没有啥好收拾的,直接将书本一卷就出来了,两人正准备离开,却见那被老学究训斥了的胖子带着三五狐朋狗友,似漫不经心地踱步到了他们跟前:“你们说读书好有什么用呢,不还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穷鬼吗,哪像我们,有钱有关系,走个流程就能被安排去当官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闻言,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起哄着大笑起来:“对啊,有什么用啊,就怕到时候连科举都过不了,浪费时间,哈哈哈……”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冲着陶时来的,张伟一挑眉,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陶时却淡然地笑道:“夏虫不可语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  “夏虫什么?”那胖子一脸迷茫,看向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问道:“他说的什么虫啊鸟的,啥意思?”  见自己的狐朋狗友纷纷摇头,那胖子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我真是自讨没趣,跟你个书呆子说什么,走了走了,喝酒赏花去。”  陶时:“需要人帮你抄书的话,联系我,我给你打八折。”  “不用,我有书童!”说罢,那胖子带着人走了,倒是没出现张伟想象中,对方恼羞成怒对陶时动手的情况,估计是东都学院规矩严格的缘故。  见他们走了,陶时这才与张伟说道:“走吧,先出城,再去给你买身衣服,晚上去黑市。”  张伟:“买衣服?”  陶时:“都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咋,你准备腆着个脸过去?你可真勇啊。”  张伟:“那走吧,先出城。”  两人先去陶时的住处,将唐公子的钱袋拿上,随后一起出了东都学院,叫了一辆拉客的驴车,往城外而去。  待出了长夏门,两人下了车,又步行了一段路,便到了城外的民居,这些民居大多靠着城外的官道而建,呈不规则的状态分布着。不过张伟也观察到,城外最近的民居也离洛阳城墙有一百多米,看来城内的官员对城外的私自搭建,也是有所管理的。  “你确定要穿这个?”在城外的一家没有名字的成衣铺里,张伟拿着手中的夜行衣和面具,疑惑地向同样要了一身夜行衣的陶时问道。  陶时:“不穿这个你想穿啥?”  张伟:“穿这衣服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吧,别到时候被人抓起来。”  陶时正准备开口,那成衣铺的老板不乐意了:“你俩到底买不买,买就付钱。”  陶时对着老板,冲张伟努努嘴:“没钱,找他。”  张伟:……  “姑且信你一次。”  张伟掏钱买下了两身夜行衣,随后两人便找了个茶摊,点了两杯茶,又要了一叠打瓜子,坐着闲聊打发时间。  与那些达官贵人工序繁杂的煮茶不同,普通老百姓喝的茶就简单多了,大多就是附近山里自家采的野茶树的嫩芽,拿火微微炒制后,切成细细的碎末,拿开水冲了,连茶叶一起喝下去,也叫吃茶。  灌了两杯茶水下去后,张伟只觉嘴里发苦,但细细品尝却又有一股回甘之意,毕竟茶文化兴起于隋唐,甚至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成为一种大众认可的主流饮品,不管是制作工艺还是使用方法,都较后世要落后的多。  就在两人无聊到快打起瞌睡的时候,却见长夏门里驶出一队人马,一出城,就在官道上纵马奔驰起来,惊的路边的摊贩和行人都纷纷躲闪。  张伟定睛望去,是一群衣着华贵的纨绔子弟,个个骑着马带着随从,从马鞍旁佩戴的弓具来看,应是准备出城游猎的。  其中有一人,未控制好速度和方向,直接将茶摊对面一卖杂货的地摊撞翻在地,若不是老板躲得及时,怕是连人都得一起躺地上。  那纨绔子弟勒住马匹,看着一脸惊恐欲哭无泪的摊主,不耐烦地从钱袋里摸出几两碎银子,丢了过去:“你的东西小爷我全包了,赶紧滚!”  张伟和陶时看清那纨绔子弟的长相后,都默默侧过了头,来人正是昨天被他们一脚踢进了湖里的唐公子,连他的钱袋现在都在两人怀中呢。  两人扎着头,生怕被那唐公子认出来,毕竟能在飘香院那么大的青楼闹完事,还能毫发无损的离开,足以见得那唐公子家里势力不小,这要被他发现了昨晚的就是他俩,估计也不用去黑市了,洛阳城里自有牢房等着他俩。  那唐公子的伙伴见状直接冲他喊道:“啸天,何必理会这些贱民,快些去猎场,射上几只猎物,排解下你心中的烦闷。”  “来了。”那唐公子应了一声,皱着眉头疑惑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茶摊,不知为何,那边茶摊上坐的两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他也没有多想,径直打马离开了。  张伟:“啸天,这是哪个人才给他取得名字,这不是骂人吗?”  张伟捂着嘴偷笑着,却见陶时一脸疑惑,似乎完全没弄懂笑点在哪里,方才想起二郎神这个人物,最早的记载是唐朝,并且当时还不显名,是之后才慢慢随着各种神话故事,为大众所知,所以陶时不知道二郎神和他座下的哮天犬是很正常的事。  吃完茶,两人又在附近晃悠了几圈,如果说洛阳的大街给人的感觉是干净清爽的话,那么像贫民窟一样的城外,则充满了脏乱污秽。  随处可见的垃圾,肆意倾倒的生活污水,导致哪怕是晴天,不少道路也是泥泞不堪,时不时有衣不蔽体的小孩,光着脚在其中追逐玩耍着。  一些比较严重的地方,直接就是一条臭水沟,哪怕张伟他们捂着鼻子,隔着老远都还能闻到冲天的臭气,这也导致蚊虫肆虐,疫病横流。  在这里,能有一身粗布衣服穿的布鞋的已经算是有钱人了,更多只能穿麻布衣服和编制的草鞋,那些人甚至连衣服都不敢时常清洗,以免弄破了,没有衣服能够遮体。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6章 黑市 在这种官府无法涉及,或者说根本不愿意管理的地方,法律几乎不存在,时不时有长相凶恶的打手拍打着某户人家的大门,高呼着要其还债,更有甚至就径直闯进门去,直接打骂起来。  在这里,生意最好的是供奉着神仙的寺庙和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因为住在这得人,若是病了,根本没钱去正规一点的医馆看病,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上。  贫穷、愚昧、疾病和犯罪在这里几乎随处可见,洛阳城内与这里仿佛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每过几个街道口,总能看到一些小混混模样的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路过的陶时和张伟,只不过见陶时穿着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儒生服,加上张伟故意露在外面的短刀,一时拿不准,不敢上前而已。  “救救我,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就在张伟他们皱着眉头,忍着臭气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时,却见里面哭喊着冲出一名年岁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只是还没跑出来多远,便被两个打手模样的男子给追上抓住了,情急之下,那女孩竟然直接对着张伟他们呼救起来。  “给老子住嘴。”随后一名彪形大汉走出门来,狠狠地抽了那女孩两个耳光,直打的那女孩啜泣不止,不敢再说话了。  见状,张伟皱眉,正准备上前,却被陶时抬手拦住了去路:“别冲动,这些人额上都有刺青,是坐过牢的。”  那彪形大汉自然注意到了旁边的张伟和陶时二人,正准备开口呵斥,让他们少管闲事,却见陶时卷袖抬手之间,不经意露出了身上的腰牌,上面赫然写着东都学院四个大字。  那彪形大汉这下不敢托大了,毕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能在东都学院读书的人,跟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虽然陶时穿的寒酸了些,但保不齐就是日后的官老爷啊,到时候报复他个街头混混,估计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于是那彪形大汉忙拱手解释道:“二位公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小妮子的爹欠我们赌债,已经将她卖于我们抵债了。”  张伟略微皱眉,看着那小女孩一副心如死灰,可怜巴巴的样子,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开口问道:“多少钱可以买下她?”  陶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伟,还未开口,那彪形大汉先说了:“十两银子,她爹欠我们五两银子,利滚利加上本金一共是十两银子。”  说到这,那彪形大汉挤出一个笑容:“您二位要是有兴趣,现在给钱,就可以直接把她带走,哪怕弄死了,也绝不会有人来找您二位的麻烦。”  张伟不禁有些无语,抬头望天,原来这个世界,一条人命就值十两银子,在长叹一声后,张伟对陶时说道:“怎么样,要不买下来给你当个婢女,平时在东都学院照顾你生活?”  “没兴趣,我一个人就够了。”陶时摇头,随后说道:“你要想死,就在这里掏十两银子出来,财帛动人心,这里有的是敢铤而走险的人,你如果想救她,交给我吧。”  说罢,陶时冲那彪形大汉开口说道:“还是走个稍微正规点的流程吧,今天晚上我们会去黑市,你把人和卖身契带到那里就成了。”  那彪形大汉愣了下,显然对陶时这个东都学院的人竟然知道黑市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只是说道:“那我们就把人带走了,晚上二位一定能在黑市看到她。”  “我们走。”说罢,那彪形大汉便准备招呼着手下离开,却见陶时掏出钱袋,随手抓出十几枚铜钱洒了过来:“请你们喝酒,人给我顾好,若是伤了残了,我会在黑市出这小姑娘两倍的价钱买你的人头。”  那彪形大汉很有耐心地将地上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擦干净上面的污泥后放进了怀里:“您放心,一定给您护好。”  张伟不禁侧头去看陶时,这家伙一副爷有钱只是故意装低调的表情,牛逼哄哄地站在那里,若不是知道那十几枚铜钱是陶时的全部身家,估计张伟就真信了。  待那群人一离开,陶时立马变了嘴脸:“你欠我十二枚铜钱。”  张伟:???  不是,你装的逼,为啥要我付钱啊!  似乎是看出张伟心中所想,陶时摊着手说道:“如果不是你要救那个小姑娘,咱们也不会惹上这麻烦事。”  张伟想了想,感觉他说的有道理,只得点头应道:“行吧,等会给你。”  闹了这么一出,两人也没了闲逛的心思,又回了大道旁的茶摊,点了茶水,等起天黑来。  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在旁边的摊贩上一人吃了一碗烩面,又啃了一个烧饼,这才心满意足地找了个旅舍,开了间房,换上夜行服,戴上面具往黑市而去。  在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了陶时口中的黑市,在张伟看来,称呼为夜市也不为过,因为开的太明目张胆了些。  所谓的黑市,其实就是一片民房中间的一处巨大的露天空地,也有不少棚帐,供人交易使用,两边的店铺也大多是收售来路不明的赃物的黑店,平时白天都是不开门的。  黑市里虽然有不少人,但却显得很安静,每个人都尽量隐藏起自己,怕被人撞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张伟他们在门口缴纳了一人五文钱的入场费后,也走进了黑市,令张伟感到意外的是,黑市的门口,竟然有条绳子,上面挂着不少人的耳朵,有的显然已经很久了,都已经风干了,而有的却还是新鲜的,显然是才割下来没多久。  就在张伟疑惑不解的时候,陶时开口了:“黑市有黑市的规矩,这里是不准闹事的,否则最轻也要留下一只耳朵,这条绳子挂在这里,就是用来警告这些人的,不然哪还有人做什么生意,直接黑吃黑不就得了。”  张伟了然的点点头,继续跟着陶时往里面走去,而越是深入,张伟就越是心惊,因为这里什么都有,或者说,这些人什么都敢拿出来卖。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7章 买卖 大到车马铠甲兵器,小到文玩玉器古董,基本应有尽有,尤其是那些古董,不少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味,估计才从某个不知名的墓里被挖出来。  最血腥残忍的就是人口交易了,除了各种正常的奴隶,这里竟然还卖小孩,准确来说是特殊用途的小孩。  那人贩子看到张伟他们路过时,还招呼了一声:“两位客官,来看看,不管是品相清秀的娈童,还是哑奴,这里要多少有多少,还有,我们这边可以帮忙制作乞儿呢。”  张伟瞥了一眼那些像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娈童他是知道的,某些垃圾,人渣,畜牲不如的东西,会有这种变态的需求,不止女孩,甚至一些长相清秀的男孩都会成为他们的玩物。  但是后面说的那两种张伟就不清楚了,于是小声地冲陶时问道:“什么是哑奴和乞儿?”  陶时:“哑奴就是从小被割去舌头的孩子,很多权贵和做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的人都会买这种孩子,因为无法说话,又不识字,哪怕出事了,也不用怕哑奴会供出些对主人不利的事。”  “至于乞儿,”说到这,陶时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许久才接着说道:“在洛阳的路边见过那种身体残疾的孩子吗,这就是乞儿,大多都是被人为弄残的,为的就是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多讨些钱,至于讨来的钱,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不会归那个乞儿所有的。”  张伟:“所以他刚才说的可以帮忙制作乞儿?”  陶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这tm是什么世道啊!”张伟抬起头,望着那漆黑的夜幕,恍惚间似乎有些明白了,白天陶时为啥要萝卜加大棒地警告那群人,将那个被抓走的小姑娘人顾好,不许弄伤弄残了,然而令张伟没想到的是,更令他愤怒的事还在后面。  那人贩子见他们二人站那不动了,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赶忙开口继续揽客道:“二位如果有特殊需求,比如用未满月的孩子做药引之类的,我们这边也可以安排呢?”  “你这个畜牲!”  听到这话,张伟直接红了眼,抬起拳头做势就要上前去打他,却被陶时紧紧拉住了:“别冲动,不能在这里闹事啊,闹事的下场你不是在门口都看见了吗?”  “哪来的不懂事的家伙?”看着被陶时硬生生拖走的张伟,那人贩子不屑地笑了笑,没有多想,随后继续做起他的生意来。  “你救不了他们。”待将张伟拖离那个地方,到了一处稍微空旷的地方,陶时开口冰冷冷的说道。  张伟这时还在气头上,直接开口怼道:“谁说我救不了他们,我有钱,我可以把他们都买下来,还他们自由!”  陶时:“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下一次,你将会看到比这还多的孩子,你依然可以救他们,但下下次呢,之后呢,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弄来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  张伟:“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没错,因为你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你什么也改变不了。”陶时依然冷静,说着残酷而现实的话:“这个黑市,背后有多少利益,又有多少大人物的白手套参与其中,你一平头百姓想要摧毁它,宛若蚍蜉撼树,痴人说梦而已。”  而陶时接下来的话让张伟陷入了沉思:“你如果想救他们,就不能只救一时,你得建立功名大业,当你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势之后,你就能彻底扫清这些罪恶,到那时,你能拯救的,将会是比这些孩子更多的人。”  见张伟缓缓低下了头不再说话,陶时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别忘了,我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说罢,陶时带着张伟,两人一起去了一家没有挂着牌匾的店铺,推门进入,一股浓浓的熏香味便传了出来。店铺里面很是干净,唯有一张柜台,几把胡凳,而店铺里则一个人都没有。  陶时敲了敲柜台,咳嗽了两声,很快便有一戴面具之人从后面走了出来,看身形,似乎是个老人,而在其开口后,张伟则更加迷惑了,因为那声音虽然苍老,但却有股尖细的味道,似女人一般,但看身形又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面具男子:“两位,是准备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卖东西。”陶时故意哑着嗓子说道,随后掏出唐公子的钱袋,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那面具男子拿起一片金叶子,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东西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陶时:“黑市的规矩,买卖不问来路,你就说能不能收吧?”  “能收,两位稍等下,我去喊师傅过来。”面具男子见状也没再追问,而是撂下一句话后,便又回了店铺后面。  不多时,便领着另一蒙面之人过来了,应该是面具男子口中的师傅,那师傅点起一根蜡烛,细细地看了金叶子的成色,又称了重量,点了点头说道:“真的,足色足两。”  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几块玉石,在花费了更长的时间,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了那些玉石的成色后,那师傅拉过面具男子,两人似乎争辩了一会儿,最后面具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其打发回了后院。  “两位客人,东西都已经验好了,这些金叶子,足色足两六十两,我们直接按同重量的金锭支付于你们。”说到这,那面具男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这几块玉石,则有两种方案,一是小店代为销售,寻找买家,事后收取二成的中间费,不过这样费的时间就多些;二是小店直接将其买走,之后的事与二位无关,不过这样价格会低些,大概在这个数。”  那面具男子说着,直接冲张伟他们摊开手,竖起了三根手指,张伟眉头一皱:“三十两?”  “是三百两,”那面具男子说着,还不忘补充道:“黄金。”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8章 百万石粮食 听到这话,张伟的瞳孔都紧缩了,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也太值钱了,三百两黄金就是三千两银子,整整三十万钱,就算张伟和陶时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干,靠这些钱也能富贵到老了。  要知道这年头,一户农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数两银子而已,三千两银子是那些人根本不敢想象的数字。  陶时则还保持了一点冷静,直接开口说道:“这价格,似乎低了些?”  “二位若是要的急,自然是低了些。”那面具男子说着,似乎还能听到一丝得意的感觉:“但是这些个东西,整个洛阳,除了我这里,怕是没人敢收的。”  张伟扯了一把陶时,示意他不用讨价还价了,这东西放他们手里就是烫手山芋,还是尽快出手比较好。  见状,陶时也不计较那些了,直接说道:“三百两就三百两吧,我们要现钱。”  “两位稍等。”那面具男子拿出一个托盘,将柜面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随后又去后面拿出一个箱子和一杆小秤。  随着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金条,面具男子拿着秤,将金条一块块称重,待确认数量足够后,方才把金条放在了柜台上。  随后面具男子又拿出两个木盒,当着张伟他们二人的面将金条一根根码好,又用钥匙锁了,最后连钥匙与盒子一起给了张伟他们:“一共三百六十两黄金,全数在此,若是有假,二位可以直接去管理黑市的人那儿举报小店,到时候小人会自剁一手赔罪。”  陶时:“不必了,掌柜的能在这里做生意,在下自然是信的过的。”  两人拿过木盒,小心翼翼地用绳子贴身捆了,又用衣服盖好,正准备离去,却见那面具男子突然开口说道:“二位得了这么大一笔钱财,有没有兴趣做点生意?”  张伟疑惑地望向陶时,却见陶时似乎也是一头雾水,于是张伟便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什么生意?”  谁知面具男子接下来的话则听得二人心惊:“粮食,百万石的粮食,当然,这么大的数量二位肯定吃不下,那些大粮商还得吃大头呢,就是有些剩下的部分,二位愿不愿意收了,拉到别处去贩卖呢?”  “从何而来,是干净的吗?”张伟眯起眼睛,他突然想到工地上发放给劳工们,那越来越稀薄的口粮。  面具男子:“买卖不问来处,敢卖与你们,自然是官府的一应文书俱全。”  张伟还准备追问,却被陶时扯了下袖子,张伟疑惑地转头,只见陶时缓缓地冲他摇了摇头,见状,那面具男子不再说话,站在柜台后,一副等张伟他们离开的样子。  在道了一声告辞后,二人离开了那家店铺,一出门,陶时就对张伟说道:“你想钱想疯了,这生意是绝对不能碰的。”  “不是,你听我说。”张伟摇了摇头,随后将工地上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与陶时说了。  谁知,陶时听完后继续摇头:“我劝你少管,百万石粮食,价值上万两黄金,这些利益的背后能牵扯不知多少人出来,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弄死在路边。”  听陶时这么说,张伟也只能放弃了查下去的想法,毕竟他也不想被人间蒸发掉,只得说道:“行吧,那我们去把白天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买了,就直接走?”  陶时:“行,去找找看吧。”  两人离开了此处,又在黑市里寻找起来,费了些功夫后,在一个专门卖奴隶的人贩子那里,二人看到了那名白天被抓走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许是陶时白天警告了的缘故,那小姑娘似乎没受什么苦,脖子上套着锁链,拴在一根柱子下面,待那人贩子将灯笼举近了些,才发现那小姑娘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无力地靠坐在柱子旁。  再三确认就是白天那个小姑娘后,张伟开口道:“就是她。”  那人贩子立马上前将锁链从柱子上解下,牵着那小姑娘到了二人面前,又强行捏开她的嘴,像在市场买牲口一样给张伟他们看她的牙口:“二位客人,这小妮子还是个雏呢,价格就稍微要贵些,十二两银子呢,这边卖身契都有,买回去后要是跑了,径直报官抓她就可以了。”  张伟记得这小姑娘被抓走的原因,是她爹欠了十两银子,没想到在黑市还贵了二两,不过张伟也没多计较,掏出二两黄金,直接丢了过去:“不用找了,把卖身契拿来。”  陶时:“哇,你可真有钱,二十两买她?”  “有钱,任性。”张伟咧着嘴笑道,要知道他身上现在就有快二百两的黄金,十几斤的重量,沉甸甸的给人一种安全和自信的感觉。  “二位客人稍等。”那人贩子直接将拴着小姑娘的链子给了张伟,跑去给钱称重和拿卖身契去了。  张伟:“嗯?你帮我拿着下。”  无聊之下,张伟又开始四处打量起来,却意外的发现了这些奴隶后面,有一个被遮的严严实实的笼子,于是张伟将链子给了陶时,走上前去,掀起遮盖的一角,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他看到了一对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睛。  人贩子:“客人那个不能打开!”  张伟未做理会,直接一把将遮住笼子的布整个扯了下来,里面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有些似乎是殴打的痕迹,更多则是厮杀留下的伤口,不仅脖子,他的四肢也栓满了铁链,将他牢牢地固定在笼子中。  那人贩子见晚了一步,也没再说啥,只是劝道:“客人,这个孩子以前是兽场里出来的,训不服的,已经伤过不少主人了。”  张伟见那孩子脸色淡然地坐在笼子里,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兽场是什么?”  人贩子:“客人有所不知,那些贵人啊,养些虎豹狼啊之类的,专门让各种奴隶与它们互相残杀,以此为乐,这个孩子据说当时打赢了一头狼。”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59章 乌木尔 张伟:“那他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人贩子:“别说了,他老是逃跑,兽场的人打了好多次都没用,就直接卖给我了,我也是遭人坑了,要是早知道这种情况,说什么我也不会买下他的。”  张伟:“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伟的意思是那孩子不仅被关在笼子里,身上还栓了数条铁链,那人贩子显然也是听懂了,直接说道:“客人知道熬鹰吗,这不前两天这小子才跑了一回,抓回来后就一直饿着呢,也是倔的很,两天水米未进,还是不肯低头。”  见张伟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孩子,那人贩子眼珠子一转说道:“要我说,这孩子若是能驯服,可是个做死士的好苗子,客人如果感兴趣,我也就吃吃亏,只需要再加五两银子,客人就可以把他带走了,只不过咱得事先说好,若是买回去伤了人或是跑了,在下不负责任。”  张伟蹲下身子,对笼子里的男孩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着张伟,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张伟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晚饭时吃剩下的半个白吉馍递了过去。  那男孩眼神紧紧盯着张伟手中的半个白吉馍,却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也不开口说话,而张伟也没有收回手,一直举着,两人就这么僵持在了那里。  过了许久,那男孩才伸出手,一把抢过了张伟手中的白吉馍:“乌木尔,我叫乌木尔。”  见张伟成功让乌木尔开了口,不仅那人贩子一脸惊讶,连陶时也上前来凑热闹:“乌木尔,这名字,你是突厥人,哪个部落的?”  乌木尔瞥了一眼陶时,见他跟张伟是一起的,才开口说道:“白狼部落。”  陶时摇头:“没听说过。”  张伟:“我若是买下你,放你自由,你能自己回到部落吗?”  此言一出,乌木尔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葛逻禄部落对我们发起了战争,白狼部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说这话时,乌木尔已经红了眼眶,张伟正在唏嘘不已的时候,陶时开口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被卖到洛阳的,能说说吗?”  “草原的民族有自己的规定,低于车轮的孩子不杀,他们便将我卖给了汉人的商队。”说到这,乌木尔眼神坚定地看向张伟:“只要你能替我报仇,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抱歉,没那个能力。”张伟拍了拍衣服下摆沾上的灰尘,在乌木尔失望的目光中站了起来,随后掏出五两银子丢给了那人贩子:“把人放出来,这孩子我要了。”  陶时:“你疯了,买他干啥,这种奴隶带在身边太危险了,你要有需求,可以买其他的啊,这黑市不有的是吗?”  张伟摇摇头:“不,就要他。”  陶时:“为什么?”  “因为他的眼神,他不是奴隶。”张伟抬手指向乌木尔,又指向其他等着被贩卖的奴隶:“这些人,就算我救下他们,他们依然还是奴隶。”  陶时顺着张伟指出方向望去,那些被绳子拴着的奴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他们的眼神中只有麻木和服从,却全然没有想过,拴住他们的,只是一条用力便可扯断的细麻绳而已。  陶时用诧异地目光看着张伟,要知道,就在前不久的另一处贩卖奴隶的地方,张伟可不是这个态度,而是想要救下那些人。  似乎是看出了陶时的想法,张伟开口解释道:“那些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力,但这些人有。”  陶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如张伟所说,这个人贩子的商品大多都是些已经成年的人,与那些孩子还是有区别的。  那人贩子小心翼翼地拿钥匙开掉了乌木尔身上的铁链,又打开了笼子,随后飞快地躲到了一边,生怕乌木尔冲出来伤到他。  谁知乌木尔只是很平静地从笼子里爬了出来,站到了张伟身前,抬头对张伟说道:“给我一把武器。”  此话一出,陶时和那人贩子同时惊呼道:“不行!”  “无妨。”张伟冲他俩摆摆手,掏出了腰间自己一直使用的那把短刀,递给了乌木尔。  就在乌木尔伸手去接时,张伟开口说道:“我不会把你当做奴隶对待,你可以跟着我,待你长大后,你若依然还是想回到草原报仇,我会放你离去,但今天你若敢在这里拔刀伤人,我会把你丢进洛阳城的大牢,以突厥奸细的罪名将你斩首示众,你考虑考虑吧?”  乌木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把短刀,最后将其别在了自己腰间:“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见状,张伟笑着拍了拍乌木尔的头:“你啊,还是先好好长大吧,知道小孩子跟大人的区别在哪里吗,小孩子只能做梦,而大人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乌木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状,张伟从人贩子手中接过乌木尔和那小姑娘的卖身契,和陶时一起离开了。  张伟:“好了,一切都弄完了,我们先离开黑市吧?”  陶时:“等下,我还有点事情。”  说罢,在张伟疑惑的目光中,陶时走进了旁边的一幢房子里,门上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张伟见状,也跟了进去。  进了门,张伟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家酒馆,不少衣着寒酸的人在里面喝酒,只是与寻常酒馆不同的是,这里的客人都带着或长或短的武器。  张伟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张伟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不自觉散发出的杀气,这些人手上都是沾过血的,乌木尔攥紧了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看着他们。  陶时倒是毫不在乎,径直走到了柜台前,抬手指向墙面上的一块木牌说道:“那一块牌子。”  张伟好奇的望去,只见墙上挂了不少牌子,上面多是写的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后面都有写上酬劳。  “啊啊?”那柜台后的伙计指着牌子叫了两声,似乎在跟陶时确认,张伟这才发现那名伙计竟然是被割去了舌头的哑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0章 侠馆 “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趁着那哑奴去取木牌的功夫,张伟凑上前去冲陶时问道。  “侠馆。”陶时说出这个名字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其实就是一群鸡鸣狗盗之徒聚集的地方,真是玷污了侠这个字。”  “啊。”  那哑奴取下木牌,递了过来,陶时接过木牌,用柜台上沾水的粗布将木牌上的字迹擦干净后,才又掏出一根毛笔,用水微微湿了笔尖,随后抬笔写到,求购王充之论衡,报酬五两白银。  张伟:“这是?”  陶时:“发布任务,若是有人完成了,就可以在这里领取报酬。”  “哦,原来如此。”张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他算是知道陶时一个学生为啥会知道黑市了,因为很多书你一介寒门根本无法通过正常手段得到。  别的不说,就陶时求购的这本《论衡》,先不说能不能买到,没被统治者烧干净都是万幸了。  《论衡》的作者是东汉时期的王充,不同于当时主流的儒家经学,这是中国历史上一部不朽的无神论着作,后世仅存85篇,实际只有84篇,其中的《招致》仅剩下了篇目。  要知道在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学就开始了疯狂的扩张之路,而到东汉时期,更是进化出了自己的究极体,儒术。早在董仲舒时期,儒学就有天人感应之说,到了东汉,当时的儒生又掺进了谶纬学说,为儒术打上了神秘主义色彩,王充写作《论衡》一书,就是针对这种儒术和神秘主义的谶纬说进行批判。  《论衡》细说微论,解释世俗之疑,辨照是非之理,即以“实”为根据,疾虚妄之言,但在东汉时期跟儒家学说讲无神论,那简直是茅坑里丢炸弹——激起公愤了。  当时的儒生直接批评其“诋訾孔子,厚辱其先”,认为其反叛了汉代的儒家正统思想,后来也遭到历代封建统治阶级的冷遇、攻击和禁锢,将它视为“异书”。  这么一本书,别说拿出来卖了,如果被人知道你私自收藏,恐怕都是一场不小的麻烦,也难怪陶时只能来黑市求购了。  在收下陶时递过去的五两银子后,那哑奴将木牌又挂在了墙上,不少人抬头瞟了一眼那木牌,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便很快失去了兴趣,继续喝起酒来。  做完这一切后,陶时转身便走,带着张伟他们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坐在门口,明显喝多了的络腮胡大汉,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张伟他们救出来的那名小姑娘的屁股上:“呦,这小妞儿可真水灵啊!”  那小姑娘尖叫一声,瑟瑟发抖地躲到了陶时身后,张伟见状,愤怒地对那络腮胡大汉说道:“你干什么,道歉!”  那络腮胡大汉满脸不在乎地说道:“小子,听声音你也就十七八岁,老子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样?”  那络腮胡大汉说着,还伸手去摸自己的兵器,见状,跟在张伟身后的乌木尔直接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眼看两人似乎就要动手,只见那哑奴狠狠地拍了下柜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后竟然从柜台下掏出了一架军弩出来,箭尖直指那络腮胡大汉。  “啊啊啊!”那哑奴冲那络腮胡大汉叫着,似乎在警告他些什么,那络腮胡大汉脸色阴晴不定地挣扎了会儿,最后还是低下了头:“两位,是我喝多了,抱歉。”  谁知张伟却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不不不,你根本就没有喝多,你的声音里毫无诚意。”  “那你想怎么样?”那络腮胡大汉闻言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有狠厉之色。  看到那络腮胡大汉的眼神,张伟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在黑市内对方还会遵守规则,但出了黑市就难说了,于是开口说道:“你不是问我能拿你怎么样吗,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罢,张伟直接掏出一锭黄金,举起来让侠馆的所有人都看清楚后,拍在了柜台上:“我出五两黄金,折合白银五十两,买他的人头,现在就要!”  在张伟掏出黄金的时候,侠馆里的那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张伟手中的黄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而在听完张伟的话后,那些人都蠢蠢欲动地望向了那络腮胡大汉。  “你!”那络腮胡大汉眼神一缩,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才吐出一个字,张伟他们就听到一道近在咫尺的破空声,下一秒,一支弩箭直接穿透了那络腮胡大汉的脑袋,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门口的墙板上。  “啊啊。”那哑奴放下手中的军弩,伸手将柜台上的黄金给抓了过去,见到这个情况,侠馆里的那些人又都坐了回去,不少人都在叹息着自己失去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张伟诧异地看了一眼竟然在黑市杀人的哑奴,随后就看到了陶时看白痴的眼神,张伟瞬间便明白,他做了一件蠢事。俗话说财不外露,刚才掏钱的时候看着是很风光,但在这种没有法律的地方,他俩也成了不少有心人眼中的香饽饽。  张伟眼珠一转。很快便想出了办法,只见他故意装出嚣张跋扈的样子说道:“本公子乃是永嘉郡唐家的大公子,赫赫有名的唐七爷是我爷爷,唐家有的是钱,若是我和我的朋友,以后在这里出了意外,唐家会花钱买下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听清楚了吗!”  说罢,张伟也不等那些人细想,直接命令的语气对陶时他们说道:“我们走!”  说完,撂下了狠话的张伟带着陶时他们便匆匆离去了,而那柜台后的哑奴,一边用手中的粗布擦拭着手中的军弩,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张伟他们离去。  “快走快走,咱们麻烦大了。”  出了酒馆,张伟便带着陶时他们往黑市出口一路小跑,而跟在后面的陶时则是讥讽了一句:“呀,真是难得,你竟然还知道麻烦大了,我还以为你掏钱的时候就知道了呢?”  张伟:“这个时候说风凉话有意义吗,还是想想今天晚上怎么脱身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1章 喝酒 就在一行人跑到黑市出口的时候,一辆马车直接冲了出来,停在了他们面前,看着那浑身漆黑的马车,张伟和陶时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二人以为对方是来找麻烦的时候,那车夫说话了:“二位客人,在下奉侠馆主人的命令,特来护送你们安全离开的。”  张伟则警惕地往退后了一步:“我们凭什么信你?”  “因为在这里,没人敢冒充我们。”车夫掏出一个令牌,冲张伟他们晃了一下,上面的花纹竟然跟侠馆门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见状,张伟他们也不得不信了,毕竟他们若是出了黑市,只怕会引来不少麻烦,于是在道谢后,一行人上了侠馆的马车。  “各位坐稳了,走嘞!”随着马车夫一声吆喝,一鞭子甩下,马车缓慢的驶出了黑市,而不少隐藏在黑暗中的目光,在看到这一幕后,纷纷散去了。  张伟他们提心吊胆的坐在马车上,四周寂静的可怕,唯有马蹄声和车轮压过地面的吱呀声不曾中断。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几位客人,到地方了,可以下车了。”  张伟打开车门,探出头去,他们现在已经回到了白天的那家旅舍,张伟没有白痴到去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和陶时的住处,很显然,在这官府不愿管辖的地方,黑市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张伟带头下了车,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拍了拍车厢,隋后陶时他们才从马车上下来。  “我家主人说了,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两位安心,绝不会有人来找你们麻烦的。”那车夫说罢,又一抖缰绳赶着马车离去了。  张伟他们则摘了面具,带着乌木尔和那个小姑娘回了旅舍的房间,在让店家又开了一间房给乌木尔和小姑娘后,张伟简单洗漱了下,便准备上床睡觉了。  这时陶时则抱着一坛酒进来了:“你这就准备睡了?”  张伟:“不然呢?”  陶时举起手中的酒坛晃了晃:“我找店家要了一坛酒,走吧,喝酒去?”  张伟想了想,发现折腾了一晚上,自己有点饿了,与其躺在床上挨饿,还不如去陪陶时喝酒呢,于是点头同意了:“没错,今天赚了这么多钱,是该喝酒庆祝一下。”  陶时咧嘴一笑,拍开酒坛的封泥,倒了两碗出来,随后举起酒碗对张伟说道:“谢谢!”  张伟也举起酒碗跟陶时碰了一下:“不用道谢,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嘛。”  一碗酒下肚,张伟眼巴巴地看着陶时,只把陶时看的心里发毛:“你看我做什么,我没有龙阳之好的。”  “菜呢?”  张伟一指空荡荡的桌面:“连个茴香豆都没有,干喝啊?”  陶时:“太晚了,人厨房都关门了。”  张伟:……  见张伟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陶时略一思考,开口说道:“我记得这家旅舍后面有颗桃子树,白天我还看过,上面接满了桃子,要不我们去摘桃子下酒吧?”  听到这话,张伟更无语了,不过拿果子下酒对于古人来说似乎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想到这,张伟点头同意了:“那走吧,去摘桃子去。”  两人把房门锁好,抱着酒坛子下了楼,去了旅舍的后院,找到了了那颗桃子树,果如陶时所说,上面的桃子挂满了枝头。  陶时:“这倒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没错。”张伟点点头,旅舍的后院直通着一条河,河边放着两张胡凳,还有一根鱼杆丢在一旁,显然平时也有人来此垂钓。两人在树上摘了几个桃子,拿水洗净了,坐在胡凳上,喝起酒来。  张伟咬了一口桃子,发现有些酸涩,开口说道:“这桃子,没熟吧?”  陶时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是有点,不过脆点口感也好,放心吃,不会有事的。”  两人坐在胡凳上,又是一碗酒下肚,却都没有说话,微风轻抚着两人的发鬓,缓解了夏日的炎热,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着月光,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两人沉默许久,还是陶时先开了口:“以后准备去做什么?”  张伟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先得回去把徭役服完,之后再想办法去趟长安吧。”  陶时略带疑惑地问道:“你去长安做甚?”  张伟闻言,直接笑了,抬手指向天上的月亮说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吾于梦中得仙人所示,去长安寻大机缘。”  陶时看着张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竟然还真被他唬住了:“真的,什么大机缘?”  张伟:“当然是假的啦,哈哈哈…”  陶时笑着摇摇头:“你这家伙,真是鬼话连篇。”  张伟:“你呢,现在也是个有钱人了,还准备回东都学院?”  陶时点头:“当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说过,我要金榜题名出人头地,这样,就没人再敢轻视我母亲了。”  张伟听出了陶时语气中的愤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冒昧的问下,令尊和令母是做什么的吗?”  陶时:“我的父亲是颍川郡郾城县(今河南漯河市郾城区)的大商人,家资万贯的那种。”  不知为何,陶时在说到他父亲时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张伟疑惑地看了一眼陶时,黑夜中,只能依稀看到他那对明亮的眼眸:“而我的母亲,只是陶家一个不受宠的小妾。”  原来如此,张伟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怪不得陶时能来洛阳读书,却又穷的离谱,以至于三年都未能回家探亲,因为他只是家中的庶子,在这个讲究长幼有序,嫡庶有别的时代,能走到今天,怕是已经拼尽了全力。  张伟:“抱歉。”  陶时:“无事。”  现场一时有些沉默,张伟开口岔开了话题:“来钓鱼吧,这个给你。”  张伟捡起了地上的鱼竿,递给了陶时,陶时看着手中的鱼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都没有鱼饵,怎么钓鱼啊?”  “怎么不能钓,没听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张伟笑着看向陶时,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陶时听:“姜太公七十得文王,成就功名大业,你才二十,何愁无鱼而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2章 杨招娣 “我可等不到七十。”陶时说着,还是抛出了鱼竿,真的钓起鱼来,又对张伟问到:“那你呢,准备用什么?”  张伟:“鱼竿而已,看我给你现做一个。”  张伟折了一根树枝,撕下一截袖子,做成长长的布条,最后绑了块石头丢进了河里。  陶时见状,不禁打趣到:“我这有钩无饵已是离谱,你这又是个什么说法?”  张伟:“我这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河中鱼千条,你敢说没有好这一口的?”  “哈哈哈…”陶时被张伟逗笑了,边笑边摇头:“歪理,都是歪理,哈哈哈…”  之后,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喝酒,不知道折腾到几时,方才在酒劲和疲劳下,倚靠着胡凳沉沉的睡去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睡着后,陶时的鱼竿真的中了鱼,只是无人看守,被鱼连鱼竿一起拖走了,至于张伟自制的鱼竿,早就被石头拖到水面上随波逐流去了。  待张伟一觉睡醒,这才发现天色已亮,陶时则还未醒来,还很没睡相地将脚搁到了他的身上。  “醒醒,起床了!”张伟拍开陶时的臭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两人身后的乌木尔,张伟便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乌木尔没有说话,张伟和陶时也习惯了,这家伙就是个闷油瓶,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那种,谁知旅舍一路过的伙计开口说道:“二位客人,你们得这位仆人可是真的忠心啊,昨天晚上你们睡着后便站在这里了,一直守到现在呢。”  闻言,张伟这才一脸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下乌木尔,这才发现他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张伟不解的问道:“你昨晚没有去睡觉?”  见乌木尔摇头,张伟接着问道:“为何?”  乌木尔抬手指着两人睡觉的胡凳说道:“如果有歹人,不安全。”  听完这话,张伟和陶时面面相觑,不过更多的还是感动,张伟拍了拍乌木尔的头,真诚地说道:“谢谢,辛苦你了。”  乌木尔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在张伟他们身后,一起回了客房,回到客房,张伟和陶时才发现自己的东西都已经被那小姑娘收拾好了,张伟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呢。  见张伟他们回来,那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毕竟从法律上来说,她此时已经是张伟他们的奴隶了,出于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担忧,那小姑娘内心就是一阵忐忑。  张伟看出了她的紧张,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爷,我叫招娣。”招娣说着,还怯生生地补充道:“杨招娣。”  “招娣,招娣,”张伟念了两遍,转头冲陶时问道:“你真的不要,留给你在东都学院做个丫鬟呗,就她爹那样,估计放回去又得被卖掉。”  陶时摇头:“不了,我一东都学院的学生,带个丫鬟算什么事。”  见状,张伟不再勉强,直接当着他们的面掏出杨招娣的卖身契给撕掉了:“招娣,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  见张伟撕掉了自己的卖身契,还说要还她自由,招娣直接红了眼眶,直接扑通一声给张伟跪下了,就在张伟赶忙去扶她时,只听招娣带着哭腔说道:“求老爷不要赶招娣走,招娣愿做牛做马服侍老爷。”  听到这话,张伟直接尬在了原地,叉,这剧本不对吧,不应该是谢老爷大恩,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之类的吗,怎么还有上赶着给人当奴隶的?  话虽如此,张伟还是走上前去试图扶杨招娣起来,可杨招娣就是死赖在地上不起来,张伟也不敢生拉硬拽,只得开口劝道:“你先起来,有话起来再说。”  杨招娣摇头:“不,今天老爷不收下我,我就不起来了。”  张伟:“不是,你咋不听劝呢,做个普通百姓不比给人当丫鬟之类的要强吗?”  谁知这话一出,杨招娣直接抹起了眼泪:“老爷刚才也说了,我回去了还是会被我爹卖掉,我娘早就被他卖了,那个家我肯定是不会回去了,老爷若是赶招娣走,招娣就无处可去了,求老爷开恩收留招娣吧。”  “这…”这下轮到张伟犯难了,毕竟兴泰仓工地上全是大老爷们,带个姑娘回去确实不太好,可是不带着招娣吧,确如她所说,她也无处可去。  至于留笔钱给招娣,让她自己想办法生活之类的张伟直接没考虑,毕竟跟后世没法比,不是说只要你想干就能找到活的,就这外城区的治安环境,一个手中有钱且孤身一人的小姑娘,怕是不用等到第二天就得被坏人吃干抹净了。  见张伟犹豫,招娣跪着不说,竟直接磕起头来了:“老爷若是不收留招娣,招娣只有一死了之,免得日后还要遭人欺辱。”  “别别别,受不起,受不起,”张伟赶忙拦住了招娣,最后还是心软了:“罢了罢了,我收下你了,不过以后你不得喊我老爷,还是先起来吧。”  听到张伟愿意收留她了,招娣破涕为笑,干净利落的站了起来问道:“那我以后怎么称呼老爷?”  “说了别喊老爷,”张伟想了想,接着说道:“这样吧,你以后认我为兄长,我叫张伟,字白圭,咱们以兄妹相称,到时候我跟家里人也好解释些。”  招娣:“张大哥?”  “哎。”张伟无奈的应了一声,又对陶时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走吧,不然要误了你的早课了?”  陶时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早就过了,无事,去不去无所谓的。”  随后几人收拾了下东西,结了钱后离开了旅舍,张伟又想起大家都没吃早饭,一群人又在大道旁的摊贩上吃了早饭,才各自喊了马车,准备离去。  陶时:“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见面了,有空给我写信,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全力相助。”  张伟:“得了吧,你还是在东都学院好好读书,你这么聪明,日后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陶时:“珍重,告辞!”  张伟:“日后有缘再见,告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3章 出气 两人分别后,各自上了拉客的马车,陶时要回洛阳城内的东都学院,而张伟则不用再进城,直接去附近的渡口找条往兴泰县跑的货船搭船即可。  不过在那之前,张伟还是去附近的铁匠铺,挑了一把防身的兵器,又在成衣铺给招娣和乌木尔买了几身衣物,毕竟这俩儿以后总得有换洗的衣服吧。  待忙完这一切,又采购了些吃食和物资后,张伟冲招娣问道:“你家中可还有东西需要取来的?”  招娣摇摇头:“没有了,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到那个家。”  “好。”张伟点点头,正准备带着招娣和乌木尔离去,却不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把招娣卖到黑市的彪形大汉,此时正带着几个小弟在摊贩前收保护费。  “走,去给你出气!”张伟冷哼一声,带着不明所以的杨招娣和乌木尔径直朝那彪形大汉走去。  待走到那彪形大汉身前,张伟才开口唤道:“喂,有没有兴趣做笔生意。”  一听有人要跟他做生意,那彪形大汉立刻挤出一个笑容:“什么生意,公子请讲?”  张伟一指杨招娣:“还记得她吗?”  那彪形大汉疑惑地上下打量杨招娣半天,这才想了起来:“这不是昨天那小妮子吗,呦,公子,你还真把她买下来了,恭喜恭喜。”  “那当然,我这人说到做到,”张伟说到这,冷笑一声:“给你个活,把她那个卖儿鬻女,猪狗不如的爹,打断一条腿,做不做得到?”  “能做到!”那彪形大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知公子愿意出多少价格?”  张伟:“十两银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彪形大汉听到十两银子眼睛都直了,丝毫没有考虑张伟为啥要问他的名字:“公子大气,小的叫郑树,道上人都喊我郑老三。”  “郑老三,这个名字倒是好记。”张伟说着,直接掏出五两银子丢了过去:“这是定金,事情办完了来拿另一半。”  郑老三忙不迭的接好,拿起银子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后,一脸笑容地拱手道:“公子放心,这点小事分分钟给您办好。”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张伟则叫住了正准备去干活的郑老三,指着杨招娣说道:“她现在是我的义妹,你昨天打了她两个巴掌,这事你说该怎么算?”  郑老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瞥了一眼张伟身后的杨招娣,干巴巴地说道:“不知公子是什么意思?”  张伟却没有回答郑老三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昨天在黑市的侠馆杀了一个人,不知道你的脑袋值多少钱?”  听到这话,郑老三的瞳孔瞬间缩紧了,干他们这一行的消息最为灵通,昨天有人直接在黑市的侠馆掏出五两黄金,买凶杀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说还是什么永嘉郡唐家的大公子,但令郑老三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矮个子年轻人。  在掂量了下自己这条小命对于黑市的那些人来说根本微不足道后,郑老三一咬牙,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巴掌,力气之大,甚至在脸上留下了掌印。  随后,郑老三一抱拳,冲杨招娣拱手作揖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冲撞了姑娘,请姑娘原谅。”  张伟回头看向目瞪口呆地杨招娣,笑着说道:“解气吗?”  还在发愣的杨招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解气。”  “那就好。”说罢,张伟回过头对郑老三:“你可以干活去了,乌木尔,你随他们一起去。”  乌木尔点点头,没有说话,径直跟着郑老三他们一起走了,见状,张伟又在茶摊点了两碗茶,和杨招娣一起坐着等他们回来,两人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乌木尔带着孤身一身的郑老三回来了。  张伟没有理会郑老三,而是直接问的乌木尔:“活干完了?”  乌木尔也难得开了口:“嗯。”  站在一旁的郑老三则心底发怵地看着乌木尔,刚才他们打断了杨招娣他爹一条腿后,这小子面不改色的直接掏刀将杨招娣他爹另外一条腿给捅了个窟窿,随后连刀上的血都没擦,转身就走,只留下杨招娣他爹捂着伤口在地上哀嚎。而在做完这一切后,乌木尔连眼皮子都没眨下,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郑老三也只能在心底感慨,果然不愧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侍卫,小小年纪就视人命如草芥了。  “那行,走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合作,放心,钱少不了你的。”说罢,张伟将剩下的五两银子丢给了郑老三,带着杨招娣和乌木尔坐上马车离去了。  郑老三看着慢慢走远的马车,在将银子收好后,又摸了摸隐隐还有些发痛的脸,脸色渐渐沉了下来:“MD,都是那小妮子的爹惹得事,不行,我要带人再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张伟对这些自然一无所有,还在马车上跟乌木尔和杨招娣串口供:“你们记住,到了兴泰仓那边,若是有人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你就说你俩是姐弟,父母都因病去世了,你俩无家可归,被我收养了,懂吗?”  “知道了,张大哥。”杨招娣都是张伟说啥她听啥的,不住的点头,窝在马车角落里的乌木尔则是偷偷翻了个白眼。  拜托,他是突厥人好不好,不管是相貌,还是发色都和中原人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但凡是个明眼人,都不会信他和杨招娣是姐弟的鬼话吧。  张伟:“这样应该就没啥问题了,庞大人人很好的,你们去了后不必怕他,但是也不可失了礼数,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们搞个屋子,等徭役结束了,我带你们一起回我的老家远安县,到时候介绍我娘,我姐和覃大哥给你们认识,他们都是好人呢……”  听着张伟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本就一夜没睡的乌木尔失去了耐心,卷着衣服靠在马车的车厢上睡着了,而一旁的杨招娣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张伟讲述蒋家湾的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4章 回到兴泰仓 “果然,陶时那个家伙的话就是不可信,什么桃子没熟吃了没事,md,老子都快拉虚脱了!”  在一艘从洛阳驶往兴泰县的货船上,张伟蹲在船尾的一个木桶上,发白的脸庞上尽是豆大的汗珠,即便如此,张伟扒着船舷的手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船一个晃悠把自己甩到洛水里去。  “嗯,嗯嗯,啊~”随着一声放松的呼气后,张伟的肚子总算好受了些,在嫌弃地看了一眼竹片做成的厕筹后,张伟盯上了船上的麻绳,直接用刀割了一段下来,至于怎么使用,大家应该都知道,夹在裆下前后拉动。  其实昨夜张伟和陶时,先是喝酒,又吃了没熟的桃子,最后还吹风受凉,闹肚子算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处理好后,张伟拖着虚软的步伐走向了船头,他们搭乘的是一艘货船,不止船舱,甲板上也堆着不少货物,而在少量的空地里,则坐着搭船的乘客。  见张伟回来,杨招娣递过一个装水的牛皮壶:“张大哥,好些了吗?”  “算是好些了吧。”张伟接过水壶,灌了两口水,又将水壶还了回去,随后瞥了一眼旁边的乌木尔笑道:“至少比他要好多了。”  此时的乌木尔同样抱着个桶,天见可怜,乌木尔一草原长大的孩子,别说洛水这样的大河了,连船他都没怎么见过,结果上船没半个时辰他便吐了个天昏地暗,如今都开始呕起酸水来了。  张伟:“吐吧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呕~”乌木尔这时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开始吐了起来。  在经历了长达大半天的噩梦之旅后(对乌木尔而言),一行人在兴泰仓工地附近的渡口下了船,这处渡口是配合着兴泰仓一起修炼的,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半,还未投入使用,平时多是为兴泰仓和驰道工程运送物资使用的,所以张伟他们的到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总算到了,兴泰仓,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张伟站在渡口上感慨了一句,随后提溜着站都站不稳的乌木尔,而身后的杨招娣则背着行李,三人一起往兴泰仓工地走去。  到了兴泰仓工地,熟识的人就多了起来,很快就有腿快地跑去给庞兴报了信,庞兴此时正在工地上,抱着个册本奋笔疾书,听说张伟回来了,立刻将笔一丢:“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哼,请的两天假,都三天了才回来,我还以为他拿着钱跑了呢?”  “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张伟老远就听到了庞兴的抱怨,急忙带着乌木尔和杨招娣到了庞兴身前。  “白圭见过大人,幸不辱命,圆满完成任务,第一批药材应该这两天便会送达……”到了近前,张伟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接过庞兴手中的册本,最后才开始汇报自己的东都之行,其中自然是隐瞒了自己和陶时抢唐公子钱袋和黑市的事。  在听过张伟收留了杨招娣和乌木尔这对姐弟的故事后,庞兴瞥了一眼被杨招娣扶着才能勉强站稳的乌木尔,没有戳破张伟的谎言:“平安回来就好,至于她俩,就先安排到我那个院子里吧,工地上都是大老爷们,她一个小姑娘在这里不合适。”  张伟:“谢大人。”  庞兴:“谢个屁,赶紧去把他俩安排好了回来干活,你都误工一天了。”  “知道了,大人,对了,这个是给您带的。”说罢,张伟往庞兴手里塞了一个酒葫芦,带着乌木尔和杨招娣就跑了。  庞兴疑惑地打开酒葫芦,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嗯,葡萄酒,好喝,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回到兴泰仓后,张伟的生活又开始按部就班起来,每日上工下工帮庞兴写公文,回春堂的第一批药材在张伟他们回来后的第三天抵达,在依着汪冬青的药方熬制了一大锅后,不少人喝了都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中暑了,连那几个病倒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在确认药效有效果后,庞兴写了封公文递了上去,工部这边一如既往的全盘通过,最后公文被送到了尚书省后直接不了了之,估计是被丢去引柴火了,毕竟死上一些服徭役的劳工而已,没有必要专门为他们准备药剂。  倒是这方子被人传了出去,连周围的村民都听说了,有土郎中自己凑了药材试了试,发现效果竟然还不错,便做成了汤剂在周围一片卖了起来。  至于杨招娣和乌木尔则在庞兴的院子住下了,反正他那院子还有几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住了两个人进来反而还有些人气。  杨招娣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每日勤勤恳恳地把院子和每个房间都打扫一遍过来不说,还把张伟和庞兴的衣服也给洗了,连庞兴有破洞的被子都给缝了,虽然张伟和庞兴开始是一再拒绝,但在杨招娣的坚持之下,也就随她去了。  至于乌木尔,那小子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都是自己动手的,好在他人小,也没多少换洗的衣物,自己处理起来也快。  倒是这家伙是属闷葫芦的,完全没有同龄小孩活泼好动的样子,整天抱着那把短刀在那里咋咋呼呼地瞎练,以至于张伟都看不下去了,先是教他现代锻炼的方法强身健体,然后又给他做了把竹弓,让其每日练箭,偶尔乌木尔也会去射麻雀解闷。  然后张伟就发现,在草原长大,突厥出身的乌木尔不知是从小接触弓马,还是自身天赋秉异,箭法开始越来越准,每日都能射下十几只鸟来,要不是那把竹弓限制了他的发挥,怕是这个数字还要翻上一倍不止。这些被射下来的鸟也没有浪费,大多都被工地上的人烤着吃了,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至于两人的饭食,庞兴大手一挥,直接就跟着工地上的人一起吃了,只不过工地上现在也就每天两碗米汤,张伟还得隔三差五地去找附近的村民买粮食、蔬菜和肉食给他俩,以保证营养均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5章 水鬼 除了教乌木尔强身健体和射箭外,张伟也开始教他二人习字,杨招娣学的很刻苦很认真,毕竟对于她这样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来说,读书认字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结果嘛,只能说她努力了,真的努力了。  至于乌木尔就别提了,那小子只要是舞枪弄棒就精神抖擞,一到读书写字的时候跑的比兔子还快,就算被张伟抓了回来,也是一副兴致缺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  就在张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地过下去,直到服完徭役时,那群村民又来了:“大人在吗,我们有事要找大人。”  看着那群人,张伟就是一阵头疼,麻蛋,不就以前吃了你们一只鸭子,怎么搞的跟犯了天条一样,没完了是吧!  但当那群人讲清来意后,张伟深感这事他做不了主,直接带他们去见了庞兴,因为碰上了超自然事件。  一见到庞兴,那群村民便齐刷刷地跪下了:“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发神通收了那水鬼吧!”  “什,什么,水鬼?”听到这话的庞兴也是一脸懵逼,闹鬼你们去找道士啊,来找他做甚,他又不会驱鬼。  庞兴:“一派胡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来妖邪之说,本官有公务在身,像是很闲吗?”  见庞兴发了火,挨了斥责的村民也不肯走,而是接着说道:“草民哪里敢欺骗大人,那水鬼开始只是吃鸭子,后来又在水中咬水牛的腿,我们也请了术士过来做法,结果却毫无用处,昨日那水鬼竟然直接将一在岸边玩耍的小孩给拖下水去吃了。”  “什么?”听说闹出了人命,庞兴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此话当真?”  为首村民:“大人请看,这是我们村的李四夫妇,被水鬼害死的就是他们家的孩儿。”  随着为首村民的话音落下,人群让出一条道来,只见一中年男子面如死灰地搀扶着一个已经哭的近乎晕厥的妇人,那妇人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件浸透了水的破烂衣服,看大小应该是小孩所穿。  那对夫妇径直给庞兴跪下了,那男的更是不住的磕头:“请大人发神通斩杀那恶鬼,为我死去的孩儿报仇,草民求求大人了,求求大人了……”  “不必如此,快些起来。”庞兴急忙上前搀扶,那男的说什么也不肯起来,而那妇人也开始哭嚎起来:“我那苦命的儿啊,没有你为娘该怎么活啊,呜呜呜……”  庞兴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一工部修桥架路搞技术的,哪里会驱鬼呢,可见那对夫妇寻死觅活的样子,真不管吧又有些于心不忍。  庞兴只得问相为首的村民:“可曾报官?”  为首村民:“报了,昨日就派腿快地去县衙那里报了官,结果县衙的人说这事不归他们管,将人直接打发回来了,我们若不是没了办法,是绝不会求到大人这里来的。”  庞兴:“这……”  就在庞兴为难时,张伟开口了:“你们可有人亲眼见过那水鬼?”  这时大部分村民都不说话了,毕竟对于水鬼的事,别看传的沸沸扬扬的,但还真没啥人亲眼见过。  见状,张伟皱起了眉头:“那昨日那小孩被拖下水时,有没有人在场?”  这时裹在人群里的一妇人开口叫道:“有的,有的,我家那小崽子当时在场,吓得他现在都不敢靠近水边了。”  张伟闻言,立刻问道:“他有没有看到那水鬼,可否与你说过那水鬼长什么样子?”  “嗯。”那农妇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他说当时发生的太快,并未看清,不过他记得那水鬼长着一张长嘴,青面獠牙,抓人的时候就是用那长嘴猛地咬住,一个翻身就把人拖了下去哩。”  听到那农妇的话,周围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而张伟作为一个现代社会长大的无神论者,却有不同的看法。  张伟此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于是一拱手对庞兴说道:“大人,属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不若我带几个人去探查一番,看看这水鬼究竟是何物?”  “也好,”庞兴点点头,同意了:“白圭你多带几个人去,注意安全,不要逞强,若是解决不了再报与当地县衙便可。”  张伟:“诺,大人。”  说完,张伟就去兴泰仓工地上拉人了,像雷虎、雷豹自然是带上了,又在工地上挑了五六个会水的壮汉,连带着非要跟着去的王二和默不作声跟上来的乌木尔,一群人在村民的带路下,拿着武器,浩浩荡荡地往传说中闹水鬼的地方而去。  到了地方,张伟心里的猜测就更确定了几分,出事的地方是村子附近的一条河,因水道的关系,在此处打了一个急弯,形成了一个颇大的水潭,潭水幽深难以见底。  这种水潭里,要想藏一只大型的水生动物可太容易了,不过张伟也有些好奇,毕竟没听说过中国的淡水水域里有啥大型的食肉动物,莫非古代真的有传说中那种能大到跟小舟一样的大鱼吗?  在跟村民要了一只鸭子、一条长绳和一个木桶,又要了一张渔网,张伟赶走了村民,让秦虎和秦豹他们分布在水潭四周,随后放出了鸭子,等着那个不知名的动物上钩。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那动物还是没有出现,张伟他们都无聊的在岸边快睡着了,只有乌木尔握着短刀,聚精会神地盯着那还在水面上悠闲地游来游去的鸭子。  “来了!”  随着乌木尔一声大喊,那只鸭子在一瞬间便被吸入了水下,张伟几乎是在瞬间举起了铁胎弓,张弓搭箭,一箭直射了出去。  “中了!”张伟看着绑在箭尾上,被快速拖下水的绳子和木桶,冲正准备下水的秦虎他们喊到:“上,它就在木桶所在的位置!”  闻言,雷虎和雷豹他们纷纷拿起武器,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中,张伟则没有下水,再次搭起一支箭,目光紧盯着水面。  “喝!”就在这时,雷虎猛地从水中窜出头来,手中的花枪似乎挑着一只动物,而那动物皮糙肉厚,挨了一下竟然还能挣扎,一尾巴便将秦虎抽的倒退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6章 水鬼的真面目 雷虎不由怒骂一声:“这畜牲劲可真大!”  张伟在雷虎被抽开时,便已射出了一箭,也不知有没有建功,正准备再来一箭时,只听到身旁扑通一声,乌木尔也跳下水去,想去给雷虎他们帮忙,随后张伟就看到手忙脚乱在水里扑腾的乌木尔沉了下去。  叉,你都不会游泳,你瞎几把上什么?  张伟此时也顾不上雷虎他们那边了,直接跳下水去,几下划到乌木尔身边,从背后拎着他的衣领子将乌木尔提上了岸。  “你说你都不会水,下去干啥,这不是添乱吗?”张伟把乌木尔丢到岸上,还不忘训斥了他一句,不过乌木尔刚才呛了不少水,这时正不住的往外呕水,怕是没时间听清张伟说啥。  “张兄弟小心,那畜牲冲着你来了。”张伟正准备去看看雷虎他们的情况,就听到雷豹一声大喝,一回头,只见那个木桶正被拖动着,飞速地朝自己冲来。  原来在雷虎他们一群人的围追堵截下,那畜牲还是寻了个空子钻了出来,此时的张伟正好挡在了它的逃跑路线上。见状,张伟深吸一口气,猛地沉入水下,他倒要看看这水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然后张伟就看到了一条五米多长的鳄鱼。  卧槽,北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鳄鱼!  这下张伟直接慌了神,在水里跟一条鳄鱼搏斗,先不说体型和力量地差距,单一个灵活度就是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这种自己被削弱还在对方主场硬刚的行为,跟踩着地雷跳舞有什么区别?  张伟只得用力一蹬,几乎是紧贴着冲过来的鳄鱼避了过去,当然中途张伟也没忘用在洛阳买的那把腰刀,给那鳄鱼狠狠地来上一下,吃痛之下,那鳄鱼一尾巴直接扫在了张伟腰上。  张伟在水中翻滚了好几圈,才渐渐稳住了身形,正准备把头探出水面换口气,却见那鳄鱼张着大嘴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此时张伟已经避无可避,只能将手中的腰刀朝上,迎着大张的鳄鱼嘴捅了上去,几乎是张伟手中腰刀捅进鳄鱼嘴里的一瞬间,鳄鱼那强有力的下颚便咬了上来,幸好张伟早有准备,直接用另一条胳膊死死地顶住了鳄鱼的下颚,使其无法彻底闭合。  饶是如此,张伟左手的小臂也是直接骨折了,钻心的疼痛令他几乎晕厥过去,而更令张伟绝望的是,那畜牲此时还有余力,尾巴一摆,就要给他来一个死亡翻滚。  这下张伟是真的无计可施了,等待他最好的结果都是被扯下一条胳膊来,就在张伟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秦豹他们总算是赶到了,包括王二在内,数人捅出的长矛狠狠地刺进了那鳄鱼的身体,那条鳄鱼在挣扎了一会儿后便失去了生机,不再动弹。  张伟此时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松开捅在鳄鱼口中的刀,用脚踢开鳄鱼尸体,猛地蹿出了水面,再迟一点,他怕是要憋死在水下了。  “张兄弟,你没事吧?”张伟抱着骨折的手臂上岸后,雷豹立刻跑来问道,他刚才可是亲眼看到张伟的手臂都被那畜牲吞了下去,怕是伤的不轻。  张伟咬着牙摇了摇头:“并无大碍,只不过手臂好像断了。”  雷豹:“那还好,到时候替你寻个医术好的医师,接回去养上几个月就好了。”  就在这时,王二他们也用渔网裹着那条鳄鱼,将它拖上了岸,其中一人在看清那鳄鱼的全貌后惊呼道:“我的天哪,这是一条土龙啊!”  土龙?  张伟听到这个称呼,首先想到的是扬子鳄,在历史上,扬子鳄曾广泛分布于中国的黄河、淮河、长江和钱塘江流域,后来才随着人类活动和气候变化把自己混成了保护动物,连栖息地也逐渐收缩到了长江下游流域那一截。  但扬子鳄这东西最长也就长到两米,是中国本土特有的短吻鳄,中文互联网上一直戏称战斗力堪堪比肩大鹅,毕竟除开尾巴,这家伙甚至还没有一条哈士奇壮实。  这货混的有多惨呢,在古代,扬子鳄被叫做鼍,《说文解字》中记载,鼍,水虫,似蜥蜴,长丈所,皮可为鼓。《太平御览》里曾记载,鼍鱼,长三尺,有四足,高尺余,尾如蝘蜓儿大,南方嫁娶,必得食之。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证实,鼍肉是南方人婚娶筵席上常见的佳肴,至少在明代仍然如此。  雷豹撕下一截衣摆,给张伟做了个简易的吊带,好让他把断掉的手臂吊在胸前,随后便和张伟一起跑过去看那条鳄鱼。  在看到那条鳄鱼后,张伟做出了判断,这是一条湾鳄,最长可以长到七米的那种,而这条才五米多,显然才刚刚成年。一想到这,张伟就是不住的后怕,若是来的是条七米长的大家伙,怕是雷虎他们已经在给自己收尸了。  不过张伟也有些好奇,这洛水附近,是怎么跑进来一条湾鳄的呢,因为这玩意大多只会出现在南方,并且基本集中在岭南区域(今广东广西一带)。  《梁书·扶南传》中记载:鳄大者长二丈余,状如鼍,有四足,喙长六七尺,两边有齿,利如刀剑,常食鱼,遇得麋鹿及人亦噉之,苍梧以南及外国皆有之。  晋人虞喜也在《志林》中提到,南方有一种会吃人的长嘴鳄鱼,多在秋季向船上的人发动攻击:南方有鳄鱼,喙长八尺,秋时最甚。人在舟边者,鱼或出头食人,故人持戈于船侧而御之。  《旧唐书·韩愈传》中就曾记载了韩俞被贬到潮州当刺史后,安排人对付鳄鱼的事:愈至潮阳,既视事,询吏民疾苦,皆曰:郡西湫水有鳄鱼,卵而化,长数丈,食民畜产将尽,以是民贫。刺史则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以与鳄鱼从事,必尽杀乃止。  张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条湾鳄是怎么跑过来的,用脚踢了踢那死透了的鳄鱼说道:“把这畜牲抬上,回兴泰仓去,跟那些村民说,这里没有水鬼,若是以后再碰上这样的畜牲,直接杀了便是!”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7章 治伤 张伟才不关心这玩意在后世是什么保护动物,隋朝可没动物保护协会这么一个机构,就冲这玩意敢吃人,宰灭绝了都不为过。  “张兄弟好胆气,竟敢直接用刀刺进这畜牲的嘴里。”雷虎则拔出了张伟的刀,擦拭干净后,双手奉上递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扎穿了这畜牲的脑子,我等后来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张伟摇摇头说道:“只是运气好罢了,皆赖众人之力,才能拿下这个畜牲。”  张伟说的是实话,毕竟当时他那一刀是情急之下胡乱捅出去的,就算当时扎穿了这条鳄鱼的脑袋,鳄鱼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若不是雷豹、王二他们及时赶到,鳄鱼临死前的反扑,估计能扯下张伟的一条手臂来,到时候生死就难说了。  雷虎:“张兄弟太谦虚了,这次杀死这畜牲,张兄弟当居首功,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都纷纷应和道:“是!”  “没错,这条土龙就是张兄弟杀死的。”  在折腾了一会儿后,一群人才用木头和绳子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抬着那条鳄鱼往回走去。等他们一行人回了兴泰仓,这条鳄鱼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很多人连活都丢下了,特意跑来观看。现场挤满了人,把张伟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些人甚至冒着危险,爬到高处也要看上一眼,只为一睹水鬼的真容。  在王二添油加醋的描述下,张伟他们猎杀鳄鱼的事直接变成了,张伟七进七出与鳄鱼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以至于后来一直是工地上闲聊时的话题。  “都让开,庞大人来了,让让,让让。”  庞兴在听到消息后,也是立马赶了过来,在身边令吏的卖力吆喝下,人群才勉强挤出一条道来,让庞兴走到了近前。  庞兴在看到张伟被吊着的手臂后,大惊失色,直接问道:“白圭你手怎么了,出了何事?”  张伟:“禀大人,在下的手并无大碍,只是骨折了而已,大人请看,水鬼已经被我们拿回来了。”  “唉,都跟你说了不要逞强就是不听,你们可还有人受伤?”庞兴叹了口气,又问了其他人,见众人皆摇头,这才对随行的令吏说道:“你去兴泰县寻个医师来,让他把工具和药材都带上,若是他不肯来,你就报我的官名与县令,让衙役押着他过来!”  “诺,大人,小的这就去。”那令吏行了个叉手礼应下此事,随后便离开往县城而去。  庞兴这时才上前去看那条鳄鱼,在左右打量后才说道:“这是大鳄啊,听说以前岭南附近有不少,不过后来太宗皇帝教当地人捕鳄食肉,几乎杀绝,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一条,它是怎么过来的呢?”  张伟摇摇头:“这就不得所知了,在下也在好奇这事呢。”  “嗯。”庞兴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周围挤的满当当的人群,皱起了眉头呵斥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散了,赶紧回去干活去!”  见庞兴发了话,围观的人群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而跑去给村民报信的人也带着村民过来了,不少人在看到那条鳄鱼后,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其中一些老人更是直接说道:“这是土龙啊,怎么会长这么大,嗯,好像又不太像我们这边的土龙?”  “我打死你个畜牲,你赔我孩子来,你赔我孩子来!”就在村民议论纷纷的时候,那孩子被吃了的妇女红着眼冲了上来,狠狠地捶打着鳄鱼的尸体,恨到深处,竟直接开始用嘴撕咬起来。  她那癫狂的模样吓呆了众人,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前去阻止,最后还是庞兴开了口,才有几个大胆的农妇一起上前将她拉了下去。  那汉子情绪则还算稳定,径直冲张伟他们跪下磕头道:“感谢各位替我那苦命的孩儿报仇,各位的大恩李四没齿难报,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谈何报恩,为民除害,大丈夫自当为之。”张伟上前将李四扶了起来,接着说道:“你和令夫人日后将日子过好,莫要悲伤过度,如此一来,不仅我们安心,你那死去的孩儿,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  听张伟这么一说,李四这么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红了眼眶,咬牙强忍着方才未落下泪来,张伟他们又劝慰了一番,那些村民才渐渐离去了。  临走前,庞兴让人砍下了那鳄鱼的头,交于村民带了回去,并嘱咐他们告诉附近的村民,日后再碰到此物,不必惧怕,多喊些人,直接射杀便可,至于那条鳄鱼则被剥皮取肉,炖煮后分与工地上的众人吃了去。  张伟则去了庞兴的院子,在那里等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去兴泰县的令吏领着医师回来了。  “接下来会有点痛,忍着点,你们将他按紧了!”在摸过张伟断掉的手臂后,那医师又让令吏喊了几个人过来,一齐按住了张伟,随后手上一发力,随着咔嚓一声,张伟只感觉一股剧痛传来,疼的他几乎晕厥过去,人也不自觉地挣扎起来,却被其他人死死地按住了。  “得罪了,你们可以放开他了。”那医师见张伟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方才让其他人松开张伟,随后用竹制的夹板和绷带将张伟的手臂固定好,又仔细的嘱咐道:“养伤期间莫要食辛辣之物,不可饮酒,多进些肉蛋之食,恢复的快些,绝不可逞强用此手负重,过十天我会再来,为你更换纱布查验伤势……”  “多谢先生了,先生嘱托,在下一定牢记。”张伟待医师讲完,先是道谢,随后掏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权当医药费使用。  “那就容在下先告辞了。”那医师倒也不客气,径直收下了银钱,道过告辞后离去了。  见状,来帮忙的其他人也纷纷告辞离开了:“张兄弟你好好养伤,我们就不叨扰了。”  张伟:“多谢各位相助,待伤好以后,我请各位喝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8章 乌木尔请罪 将人都送走后,张伟拖着包扎好的手臂,正准备回去休息,却见杨招娣带着扭扭捏捏不肯进门的乌木尔过来了。  杨招娣见张伟那裹的跟粽子一样的手臂,满脸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张大哥,你的手没事吧?”  张伟安慰道:“无妨,医生已经过来处理过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好偷懒休息一段时间。”  “那就好,这下不用担心了。”杨招娣说完,又用手去推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乌木尔:“你不是有话要跟张大哥说吗,怎么过来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我……”见杨招娣把自己推了出来,乌木尔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天竟没说出一句话来。  张伟笑了笑,说道:“乌木尔,有话就大声的说出来,说错了也无妨,这里没人会笑话你的。”  乌木尔听完,一咬牙,径直给张伟跪下了:“都怪乌木尔,害主人受了伤,请主人责罚!”  “快起来,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招娣一样,叫我张大哥就可以了。”张伟上前试图将乌木尔扶起来,这小子却倔的慌,不肯起来,张伟手臂伤了又不敢用力,两人便僵在了那里。  “唉,你这小子咋就这么倔呢。”张伟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乌木尔,你听我说,若是你如今有二十岁,那么我一定要骂你一句不自量力,但你今年才十岁,我非但不会怪你,还要夸你勇气可嘉,只不过日后再遇上事情,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不然不止害了你,也会害了你身边的人,懂了吗?”  乌木尔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懂了。”  “吃一堑长一智,懂了就好,起来吧。”张伟大手一挥,乌木尔这次也没再坚持,直接站了起来,而张伟的下一句话对他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不过你既然请了罪,那么我也不得不罚,这样吧,你这个月把论语抄十遍给我,招娣你替我监督他。”  杨招娣:“好嘞,张大哥你放心,错一个字我都会给他挑出来的。”  乌木尔:“……”  乌木尔此时真是欲哭无泪,让他抄十遍论语,这跟酷刑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打他一顿鞭子来的痛快呢。  杨招娣还在一旁幸灾乐祸:“走吧,这下你可别想逃了,老老实实的跟我去抄书。”  乌木尔耷拉着脑袋跟杨招娣走了,张伟则打着受伤的名义,连工地都不回了,直接跑去睡觉去了。  此后的日子,张伟便开启了摸鱼模式,庞兴见他伤了,也没说什么,而是另寻一人接替了张伟的工作,好让他安心养伤。  那对失去孩子的夫妇后面又来了几次,送了些肉菜米面之类的过来,张伟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这年头的农民生活也不容易,但对方坚持,张伟也只得收下,只是每次都会拿些钱财与他们,反正平时也要买这些给杨招娣和乌木尔他俩,就当找到了一个稳定的卖家吧。  许是庞兴打了过招呼,帮张伟接骨的那位医师,则是很准时的每十天来上一趟,替张伟检查骨头的愈合情况,张伟自然也没少了他的医药费,有时正好赶上饭点,还会邀请他一起用顿便饭。  由于手臂伤了,张伟的铁胎弓又被雷虎借了去,这家伙现在跟乌木尔混的很熟,两人还经常一起比赛射鸟。  杨招娣则是专心学习和照顾张伟的生活起居,闲时也会跟乌木尔他们一起去附近的工地和村里玩。因为张伟自掏腰包在工地上发放药剂和猎杀地龙的名声,知道杨招娣身份的劳工和村民们对她都很和善,只不过在一群大老爷们里面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杨招娣也开始讲起脏话来了,张伟正在试图纠正她。  与此同时,距离兴泰仓仅仅只有数公里的福昌宫内,那位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正在听身边的丫鬟汇报这几天在外面听到的趣事。  长公主年岁三十上下,肌肤却保养的犹如二八少女一般,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仅穿了一件桃红色齐胸襦裙,头梳单髻,插了一根平平无奇的象牙花丝嵌金簪子,柳叶弯眉,唇如胭脂,每个五官单拎出来都算的上精致,组合在一起却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后世多传隋唐女子以胖为美,实际上是指体态丰盈,并不指肥胖,长公主正是那种珠圆玉润的身材,加之一副慵懒模样斜靠在软榻上,凡观者无不有心猿意马之态。  “听说那土龙有二丈长,那叫张白圭的小子不仅不怕,还在岸边怒骂那土龙为害乡里,必遭天谴,激得那土龙浮出水面来与他对骂呢。”  说话的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流朱,自小便在长公主身边服侍,与长公主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近日见长公主心情愈发烦燥,便时常去外面寻了闲话来给长公主解闷。  “胡说,哪有能口吐人言的畜牲?”  斜靠在软榻上的长公主缓缓睁开了眼睛,略带英气的眉角往上一挑,两旁打扇子的侍女便摇的更勤快了些,生怕主人说她们偷懒而受到惩罚。  那流朱在长公主身边也是伺候多年了,听出主子的声音里没有斥责之意,便不慌不忙的从冰鉴里拿出一枚硕大的葡萄,仔细地剥皮去芯后,承于盘中端给了长公主:“主子不晓得呢,那些人都说这里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土龙,许是该成了精的,会吐人言也不稀奇呢。”  “就你嘴贫。”长公主嗔怪地说了一句,随后张嘴吃下流朱用玉着送至面前的葡萄,冰凉的感觉令夏日的闷热和心烦都消散了些,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不经意地问道:“今年的葡萄,似乎比往年更甜些?”  流朱:“回主子,这是今年西域都护府进贡的粉红太妃,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才送到了两筐,陛下二话不说就赐了一筐下来,听说整个京城,就给了公主,连太子殿下都没有呢。”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69章 流朱 “太子殿下,哼!”长公主听到这四个字便是一声冷哼,吓得周遭的侍女都低下了头不敢出声,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得话:“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用在这么热的天跑来福昌宫这种鬼地方了!”  想到这,长公主便又觉得烦躁起来,福昌宫虽为帝王行宫,但本质上还是一座道行宫,主要用于供奉祭祀使用,各项配置也是相对简单,真的要想避暑的话,位于渑池县附近的紫桂宫其实就不错,那是一座专门用于避暑的行宫,各项设施齐全不说,游山玩水也甚是方便。  只是一想到韦信那个老头就在渑池县,长公主连去紫桂宫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了,径直带人来了福昌宫。  尤其是上一次在渑池县驿站,韦信那老头确实是按规矩前来拜见了,但自己不过是让下人跟韦信说自己累了,结果那老头撂下一句“公主身体有恙,微臣就不打扰了”转身便走了。  其实长公主当时的本意也只不过想让韦信那老头多等一会儿,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到现在想起都让人气的牙痒痒。  “都下去!”长公主想到这,抬手一挥喝退了殿内的侍女,唯有流朱呆在原地未动,她知道,主子这是有事要问自己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流朱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又贴近了些说道:“回主子,洛口仓拨出的一百二十多万石粮食,大多流入了黑市,只不过……”  见流朱不说话了,长公主更烦躁了:“只不过什么,说啊!”  流朱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只不过手续都做的很干净,并且大多通过黑市出售,很难抓到痕迹和把柄。”  长公主:“那就让御史崔器上书,顺带多找几个人帮他壮壮声势,在朝中把热度炒起来。”  “嗯?”长公主说完,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回答,睁开眼睛却见流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京城又出什么事了?”  “主子,崔器昨日就上书了,只不过是,”说到这,流朱一咬牙,直接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那家伙上书说圣人单独赏赐主子是赏罚不明,对公主恩宠过度,无了尊卑礼数,怕是会重演妇人祸国之事。”  长公主听到这话,惊的人都坐起来了,白嫩如葱的手指狠狠拍在软榻的扶手上,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呲牙咧嘴地骂道:“那混账玩意,端老娘的碗砸老娘的锅,没有老娘在后面帮他,他能坐到御史这个位置,这些世家子弟都是些忘恩负义的混蛋,太子那边给点好处就都跑过去了!”  那丫鬟在这时还要火上浇油:“那崔器昨日还给主子来了书信,奴婢检查后怕主子生气,直接烧掉了。”  长公主:“说,我倒要听听那忘恩负义的东西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流朱:“崔器在信中说,公主本为女子,却贪图权柄,必会祸及自身,自古以来,未尝闻有女子为白王者。”  长公主听到这话沉默了,白加王便是皇,崔器的意思是,长公主就算再受当今皇帝的宠爱,日后也注定不可能成为皇帝,如今抓再多的权柄在手中,也不过是水中月空中楼阁,新皇一登基,肯定会着手对付她,与其那时给她陪葬,还不如早点跳槽为好。  想到这,长公主便是一声长叹:“唉,我也恨自己生得女儿身,你说真的有女子能坐上那个位置吗?”  这话流朱哪里敢答,只能回之以沉默,若是张伟在这里,一定会大声的告诉她,有,中华上下五千年,还真出了一位,也仅此一位的大统一王朝的女皇帝,武曌(武则天),只可惜张伟此时还在兴泰仓养伤摸鱼呢,于是寻不到答案的主仆二人也只能相顾无言了。  沉默许久,长公主又躺了回去:“罢了罢了,想也无用,继续讲你的故事吧,当个笑话听也不错。”  “是,主子,都进来。”流朱应了一声,又唤进了服侍的侍女继续打扇子,这才接着讲她听来的故事:“话说那土龙探出水面与那张白圭对骂,却不知张白圭等的就是它露头,电光火石之间抬手一箭,便射瞎了那土龙一只眼睛,谁知那土龙也不是好惹的,张嘴一吸就把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吸下水去,唯有那张白圭功力深厚,站在岸边纹丝未动。”  “那张白圭见状,抬手又要再射那土龙,结果他那不成器的徒弟也被吸下水去了,那土龙也是狡猾,见张白圭不肯下来,便径直冲着他那徒弟去了,张白圭本不愿在水中与这畜牲相斗,见此情景,也只能挥手分开水面,入了水中挡在那土龙身前,随后二者便打斗起来,一时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再观那潭水,波涛汹涌,水柱冲天,便知二者在那水下斗的厉害。”  听流朱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长公主也起了好奇心:“然后呢?”  流朱:“据说那张白圭掐了一个避水诀,在水下与那成了精的土龙缠斗了约摸半个多时辰,虽实力强大,却不想那土龙在水中灵活无比,屡次眼看得手都被那畜牲逃走了,无奈之下,张白圭只得自断一臂作为献祭,这才请动了那把祖传的除妖刀,那刀本已具有灵性,自己朝那土龙飞去,径直扎穿了那畜牲的脑袋,这才将那成了精的土龙斩杀在水中……”  如果张伟在此,听到流朱的话,怕是会囧,大囧,然后怒斥流朱谣言该死人啊,只可惜他不在,所以在流朱天花乱坠的讲述下,这个故事跟实际情况不能说一摸一样吧,也只能说毫无关系了。  “张伟,张白圭?”听完故事的长公主小声地嘀咕了两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可是前段时间发明了藿香正气汤的那个人?”  流朱:“回主子,就是他,这药方送到长安宫里后,经过太医们查验后,确有消暑防暑的功效,现在不止宫里在用,长安城里不少药铺也在熬制药剂贩卖呢,洛阳城里也有一家回春堂在出售此物。”  “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无功名家世在身,怕最后也只能泯于众人矣。”长公主说着,起身离开了软榻,走到了殿内一个空荡荡的鸟笼面前:“这白雪,真是贪玩,一日回来的比一日晚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0章 祸起 话说回张伟这边,在杀死那鳄鱼快一个多月后,张伟才从杨招娣口中听到了工地上的第五个版本。  杨招娣:“他们说张大哥你手掐法诀,脚踩七星,一声令下,雷电疾驰,风雨相助,吓的那鳄妖在水中不住磕头求饶呢……”  张伟:  我靠,你们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啊,一个好好的现实故事都快被你们传成修仙故事了。不过由此,张伟也看出了他们的无聊,毕竟在这个缺少娱乐方式的时代,工地上的人们也只能唠闲话来打发时间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传闻中变成天神下凡引来朝廷官兵的捉拿,张伟在简单的思考后,做出了一副简陋的扑克牌,并开始教工地上的劳工打斗地主和跑得快,很快这一闲暇时的娱乐方式便在工地上广泛的流传开来,然后就被发现工地上开始出现赌博风气的庞兴给严令禁止了。  在备觉这玩意流传出去害人不浅后,庞兴直接派人挨个搜查,连一张都没给众人留下,直接一把火全烧了,张伟则挨了一顿痛骂。  在痛定思痛后,张伟又指挥工地上的木工雕刻了一副象棋出来,这次庞兴没有反对,并且很快自己便沉迷其中,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张伟点着灯下到半夜。  其实象棋的起源很早,传说是舜发明的,因为他把弟弟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开垦荒地,又怕弟弟寂寞就发明了象棋给他。另一种传说认为象棋是韩信发明的,韩信被吕后诱捕入狱后怕自己后继无人因此发明了象棋。  象棋在唐朝被称为橘中戏和象戏,直到南宋才确定了象棋这个名字,而后世通用的规则和制式则是由晚唐名臣牛僧儒所制,此后就再无大的变动,张伟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改良下,好让这个游戏更通俗易懂些,为大众所接受。  很快张伟便后悔了,因为庞兴上了年纪失眠是常有的事,他一失眠就喜欢把张伟摇起来陪他下象棋,有时甚至一下就是一整晚,让张伟好好体验了下啥叫怀民亦未寝和闲敲棋子落灯花。  不过很快张伟就解脱了,因为随着庞兴的经验逐渐丰富,张伟这个臭棋篓子就无法满足他博弈的乐趣了,于是庞兴又跑去找那些劳工,很快在将整个工地血虐了一遍后,备感高处不胜寒,自己已无对手的庞兴也就只能对天长叹了。  至于张伟,在庞兴不再找他下棋后,他便有了新的爱好,既然你们喜欢唠闲话和传故事,那我就给你们提供话题,并且怎么稀奇古怪怎么来,这样一来,日后再有人听到自己和鳄妖斗法的故事,也就只会把它当成一个故事一笑了之。  说干就干,张伟找庞兴要来笔墨纸砚,开始写起后世听过的鬼故事来,什么画皮、猫脸老太太、狐妖与书生、小白蛇与雷峰塔之类的故事,只要是听说过的,通通连编带抄的写了出来,并且还很不要脸的将这书命名为《聊斋志异》,反正他在隋朝,让清朝的蒲松龄自己头疼去吧。  随后张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的写出来的故事在工地上没有受众,因为工地上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有时间并且愿意读书的就更少了,以至于写出来的故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于是张伟便找来了杨招娣,让她在晚上读给那些劳工听,很快杨招娣对这一工作有了兴趣,经常在读到紧要之时,猛地张牙舞爪作恐怖状,配合上昏暗的篝火,吓得周围的工人是四散而逃,胆子大些的,如雷虎、雷豹,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张伟则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以一日三更的速度疯狂赶字,直到一队全副武装的宿卫抵达了兴泰仓工地。  出于好奇,张伟也没窝在屋子里写他的鬼故事,而是带着杨招娣一起跑过去看热闹,毕竟宫廷的宿卫可不同于地方上的府兵,这玩意出现在兴泰仓工地,指不定是什么大人物要来呢。  由于到的晚了些,周围聚了不少人群,张伟便寻了个高处,在上面远远地看着,这伙宫廷宿卫别看人不多,装备却很精良,都装备有两裆甲,这种铠甲通用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才逐渐被明光甲和光要甲取代。至于武器则是人手一把四米长枪,腰配长刀,有人问弓呢,弓在马上,每匹马皆配有完整的鞍具和弓箭,就冲这点,张伟便已经可以断定这些人的主子绝对是一位品级不低的皇亲国戚。  为何,因为他们不仅人人配有马匹,看品相还都是西域那边搞来的阿拉伯马,这种马体态强健优美,耐力极好,最适合做战马使用,在这个时代,普通人想弄到这样一匹好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一群马竟然还都是统一的栗色,连一根杂毛都没有。可见它们的主人其实更注重的是出行时候的观赏性而不是实战效果最大化,这若是被各地府兵的军官看到了,定要在背地里骂上一句暴殄天物。  张伟:原来如此,四米至五米长的长枪还可以当马枪使用,再长些,像步兵用的六七米往上的那种,就不适合在马上使用了。  就在张伟蹲在高处评价着宿卫的装备时,却见那群人在与庞兴争执过后,径直抓走了一人,由于隔的太远,张伟并未看清那人长相,但莫名觉得眼熟。  直到一名宿卫从工人搭建的简易木棚里搜出一把弓和一个白色的东西后,张伟才猛地反应了过来,卧槽,被抓走的是雷虎,因为工地上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弓,那就是他自己的铁胎弓,只不过这段时间被雷虎借去射鸟玩,一直没还给张伟。  张伟:叉,什么情况,这年头也有保护动物吗,雷虎这家伙是打到什么玩意了啊?  当地县里的衙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宿卫给抓走了,这跟犯了事没等来警察,直接来了一队特种兵有什么区别,任谁看了都知道事情大发了好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1章 武皇传 见状,张伟也是赶紧跑了过去,只可惜现场人太多,待张伟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到达现场时,那队宿卫已经押着雷虎离开了,现场只剩下如丧考妣的雷豹和一脸无奈的庞兴。  “大人。”张伟先是对庞兴行了一礼,随后才问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着是雷虎被抓走了?”  庞兴则是叹了一口气:“白圭,那雷虎是你同乡,我本不该这么说,但是这次他犯的事太大了,朝中是无人敢救他的,怕是连为他求情的都不会有,听我一句劝,莫要再管,收拾下他的东西,等日后回归乡里,帮他立一座衣冠冢吧。”  说罢,庞兴摇摇头离开了,留下张伟在原地懵逼,卧槽,朝中无人敢为他求情,雷虎他一平头百姓何德何能,竟然能惹到这么牛逼的人物,那他死的不冤。  没能从庞兴这里得到答案的张伟又看向了雷豹,雷豹倒是没有多想直接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二哥他昨日和乌木尔一起跑出去比赛射鸟,快天黑时,两人各打了十五只麻雀,不分上下,结果乌木尔那小子眼尖,看到天上有一白色大鸟,飞的极高,两人便打赌,谁能将那白色大鸟给射下来,便判谁胜。”  联想到刚才宿卫搜出的那个白色东西,张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俩把那只大鸟打了下来对吧?”  雷豹:“是的,乌木尔人小,力气没那么大,射了几次都没够着,还是二哥力气大,一箭就将那大鸟射了下来,开始二哥见那大鸟长的像猫头鹰一样,却全身雪白,还不知这是何物,还是乌木尔告诉他,在突厥生活的北边极寒之地,就有这种鸟儿,多是养来帮忙打猎用的,叫什么雪雕,二哥觉得稀奇,便拔了那鸟的羽毛,准备以后回了乡里做成一顶冠带呢。”  听到这,张伟大概猜到了那雪雕是什么了,学名叫雪鸮,是一种生活在北极圈附近的大型鸟类,平时以捕捉鼠兔为食,有时候还会吃狗和狐狸,至于为啥长的像猫头鹰,因为这家伙本来就是一种大型的猫头鹰。  想到这,张伟就是一阵无语,你们都没脑子的吗,一只生活在北边极寒之地的鸟会出现在黄河南边,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这只鸟发神经了,不远万里地飞过来就是给你们射的;二,某个达官贵人的宠物,结合庞兴的话和那队宿卫,肯定是某个有权势的皇亲国戚没跑了,这种人杀个平头百姓比杀只鸟还容易,这下雷虎怕是没得救了。  更让张伟郁闷的是,都这种情况下了,雷虎他们竟然都没有想过毁灭证据,还把那雪鸮的羽毛留下了,这不是纯纯的给人留证据吗?  见张伟沉默着不说话,雷豹也急了:“张兄弟,咱们这群人里就数你最有主意了,我求求你,帮帮忙,想想办法救救我哥吧!”  雷豹说着就要给张伟跪下,却被张伟搀住了:“先别急,你先跟我说说那队官兵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他们又是谁的人?”  “他们是一路问过来的,二哥和乌木尔出去射鸟的时候,附近的村民经常过去观看,昨天射那只大鸟下来的时候,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至于是谁的人…”雷豹说到这停顿了下,努力地回想了半天才说道:“他们刚才掏出来的令牌上面写的好像是什么安什么公主?”  张伟眉头一皱,他突然想到陶时和他说过的一个人:“安乐公主?”  雷豹:“对对对,就是安乐公主。”  这下张伟更头疼了,因为他记得陶时跟他说过,安乐公主就是长公主,并且这位长公主不仅颇受当今皇帝的宠爱,自己还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在朝中党羽势力都不小,这么一个实权人物,怪不得庞兴说朝中连求情的人怕都是不会有了。  张伟有些发愁地揉了揉眉头说道:“这样吧,我再去寻庞大人说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别做傻事。”  说罢,张伟径直离开了,留下雷豹站在原地发呆的,过了许久,雷豹用发红的眼眶看了一眼走远的张伟,又跟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咬牙转身离去了。  张伟一边往平时的院子走去,一边快速地思考着办法,首先找庞兴肯定是无济于事了,他区区工部司正六品的小官,连面见长公主的资格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雷秦虎求情了,再说庞兴跟雷虎非亲非故的,强行把他牵扯进来也只会遭人怨恨,得不偿失。  第二个方法就是找一个在朝中有分量的人,去跟长公主谈谈,指不定长公主卖那人一个面子就把雷虎直接放了,但这样的人,张伟知道且见过的就一个人,当朝宰相兼尚书令韦信。这种人物,没有意外的话,张伟一平头百姓基本不可能请的动他,再说那家伙还远在渑池县,等他赶过来雷豹估计都可以给雷虎去收尸了,所以这个方法也可以不用考虑了。  那么对于张伟来说,仅剩的办法就是民意了,但绝不能是直接拉上一大群人去给雷虎求情,因为这搞不好就会变成煽动民意,意图谋反,这个罪名要是扣下来,张伟九族怕是都得感谢他。  倒是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强闯那位长公主下榻的行宫,直接把雷虎救出来,这个张伟直接没考虑,先不说有多少人会冒着杀头的罪名跟他去,就那些宿卫的装备和战斗力,分分钟就会把救援现场变成屠宰场,到时候人没救出来,自己都得搭进去。  所以张伟要找个理由和借口,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进献祥瑞和异宝,张伟根本就没有那些东西,就算有,估计早就跑去长安献给皇帝换赏赐了,但是他却有个另辟蹊径的想法,既然没有,那就现做一个不就得了。当然,长公主到时候肯定能看出来是假的,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个对方哪怕看出来了也会收下的东西。  张伟一路小跑回了院子,在跟杨招娣吩咐了一些事后,回到书案前掏出了纸和笔,在略微沉思后,张伟抬笔写下了题目——《武皇传》!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2章 演讲 没错,张伟这次还是准备写一个故事,一个在现代赫赫有名,但在这个时空不会出现的故事,则天大圣皇帝武曌,也就是武则天的故事。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写出这样一个故事,足以让张伟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但是张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平头百姓,他只能赌。  因为陶时说过,那位长公主在长安开设求贤馆接济寒门士子,这说明在这个达官显贵与世家大族权力交换的游戏里,她并没有多少支持者,只能将目光投向那些无人问津的寒门子弟,然而哪怕是寒门士子,只要是像陶时这样稍微有点眼光和远见的都不会去投奔她。  因为她是女子,一个注定无法坐上皇位的公主,所以陶时宁愿在东都学院挨饿都不愿去长安的求贤馆,像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这样就不难想象长公主的心情了,自己虽然打出了求贤的名号,但大部分都是来蹭饭骗吃骗喝的庸才,钱花了事没办成,可想而知她该多么沮丧。  所以张伟要赌那位长公主的野心远不止如此,要赌她对权势的贪婪,更要赌她不知前路,急需有人来给她指明方向,并为她注入一剂强有力的信心。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武曌,也就从未有过女主天下的先例,她便只能靠自己胡乱的摸索。既然如此,那么张伟就告诉她,有人做到过,虽然只是一个故事,但只要她愿意相信,并且她一定会相信,这个故事就会变成真的,是她也可以做到的。因为人就是会不断地催眠自己,不管是自信心还是侥幸心理,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所坚信的事物和信念做出肯定,还是那句话,一件事只要有人说上一万次,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在张伟奋笔疾书的时候,杨招娣则跑去将远安县的几个乡带头的队长都给喊了过来,只是少了雷豹,这时张伟也没空去管他了,直接放下笔,随后拱手作揖给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见张伟如此鞠躬行礼,那些人都吓了一跳,皆连忙称不敢,而张伟则直起身子,满级凝重的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雷虎被抓的事,大家都是一个县里出来的同乡,往日里也都没少受雷虎照拂,我今日找大家前来,就是去救雷虎的,若是有人怕了,现在便可以离开。”  此话一出,就有人不乐意了:“张兄弟这话说的忒侮辱人了,咱们是那忘恩负义的人吗,只要张兄弟你有好办法,我们一定去。”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没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张兄弟你只管交代。”  “对,一定去!”  张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接着说道:“既然大家信任我,我也不会坑害大家,放心,这个主意你们是绝对没有危险的。”  说罢,张伟又跟众人仔细的交代了要准备的东西,随后亲自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说多了没意思,我在此先代雷虎谢过各位兄弟了。”  说罢,张伟又是长长地鞠了一躬,这次众人没有拒绝,只是都笑着拍了拍张伟的肩膀,什么都没说离去了,而张伟则是回到了书案前,继续写他的故事。  在数个小时的奋笔疾书后,张伟找来了几位木工,让他们对着文字,将其刻到了准备好的竹简上。  等竹简制好后,张伟抄起竹简就丢在了地上,连踩带蹭,使其变得破旧不堪,然后又将其扔进了水中,在完全浸透后,再用炭火小心地炙烤,反复数次后,张伟便得到了一份人为做旧的竹简。当然,这种也就是个样子货,但凡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假的,但张伟不在乎,因为这本就是个幌子和借口而已。  待张伟准备好竹简后,原先被张伟喊过来的几个队长也都准备好了相应的物品,并喊来了约摸近千人的队伍,正聚在门外,等张伟出来。  看着门外的人群,张伟此时心底有些发虚,因为按照惯例,像这样的事情,带头的总要站出来喊上几句漂亮话,振奋士气的同时也要笼住人心,不然到了现场若是乱了阵脚,可就麻烦大了。  可问题是张伟也就一小镇学渣出身,别说在数千人面前讲话,连在全校升旗的红旗下读检讨书的机会都没有,临上场了才觉得底气不足。  这时候也没法退缩了,张伟一咬牙,迈出了大门,寻了个高点地杂物堆爬了上去,毕竟古代一没有投影仪,二没有喇叭,说场面话就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你,并且声音一定要洪亮,不然底下的人都听不清你说什么还怎么鼓动人心?  张伟站在高处,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喊道:“各位老少爷们,我是张伟张白圭,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俗话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我们来到这兴泰仓工地这么久了,之所以没被人欺负,靠的是什么?”  见底下人都不说话,张伟这时也顾不上是不是自己演讲能力不足了,继续喊道:“靠的是我们够团结,因为我们拧成了一股绳,力往一块使,就没人敢小瞧我们,还有就是雷虎兄弟,不是他带头将我们团结到一起,我们恐怕也只能是一团散沙,你们说是不是?”  张伟的话音刚落,底下的人群就议论起来了:“没错,上次要不是咱们去的人多,卢氏县来的那帮人还真瞧不上咱们,到时候不知道怎么摆脸子呢。”  “雷虎兄弟这人没得说,是真的够意思,上一次要不是他……”  “要我说啊,张白圭兄弟说的对,咱们只有一致对外,才能不受欺负!”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见气氛差不多了,张伟打断了众人的讨论,继续说道:“现在雷虎兄弟有难,说个难听的话,这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帮助,咱们不能忘恩负义啊,现在,我们就要去为他求情,把他救出来,你们去不去?”  远安县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去,当然去!”  “没错,谁不去谁就是孙子!”  张伟:“那好,大家带上东西跟我走,我张白圭从来不会让兄弟们白出力,事成之后,每人到我这领三十文钱,就当辛苦费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3章 万民伞 话喊完了,好处也许了,张伟也不多啰嗦,直接跳下高处,大手一挥:“兄弟们,跟我走!”  说罢,张伟带头往外走去,期间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身后跟来了多少人,他怕自己那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和信心,会被现实打击到丝毫不剩。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兴泰仓工地,往西边的福昌宫而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没能瞒过庞兴的眼睛,在听完令吏的报告后,庞兴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大人不管吗?”那令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在劝告:“若是闹出了事情,大人也会受到牵连的,不如现在派人去将他们截住…”  “啪!”  庞兴将那枚刻着卒字的棋子狠狠地拍在了棋盘上,声响之大甚至吓了那令吏一跳:“本官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听不懂吗,还是说你要教本官做事?”  “大人息怒,小的告退。”面对庞兴的怒火,那令吏哪里还敢多说,告罪后急忙离开了。  庞兴沉默地坐于棋盘前,屋内一时有些寂静,许久,庞兴才自言自语道:“人生如卒,你只能埋头向前,希望你能活着过河,那样才有选择下一步方向的机会。”  张伟则完全没想那么多,带着人一路风风火火地抵达了福昌宫,路上甚至都没有停下歇息,还引来了附近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先停一下,那几个举万民伞的站到前面来,队伍不要乱,等下我喊什么你们就跟着喊就行了。”张伟也在此时叫停了队伍,令他欣慰的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还是比较重义气的,基本都跟了过来。  至于那什么万民伞,就是用竹竿加上布匹做的,上面写了不少人名和赞美的话,旧时绅民为颂扬地方官的德政,都会送上几把万民伞,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送锦旗。  这玩意在清代非常流行,地方官离任的时候,当地的乡绅都得表示一下挽留,最经济实惠的方式就是拉一票老百姓来送万民伞了,意思就是大人你身为父母官,就像伞一样庇护着一方百姓,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老百姓送的越多,当官的就越有面子。  以至于到了晚清时,别说清官,就是贪官在离任时,都得想尽办法,弄几把万民伞装点一下门面,毕竟贪污受贿是一回事,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张伟要做的就是给长公主送万民伞,我喊一千人来为秦虎求情,会被说成是煽动民意,意图谋反,那么送锦旗你总不能说我违法吧。要知道像长公主这种身居高位的人,金钱权力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只有面子最重要,连后世的资本家都会做慈善,毕竟谁不喜欢自己有个好名声呢?  “好了,都跪下,跪下,那几个扶万民伞的拿稳了,不要歪!”  把队伍安排好后,张伟带头跪倒在福昌宫前,大声喊道:“草民张伟,久闻公主大公无私,爱民如子,今特领乡亲前来进献万民伞,以赞公主仁爱之名!”  他们这大一群人突然到来,着实把保卫公主的宿卫吓了一跳,老早就关闭了福昌宫的大门,还备好了强弓硬弩,铠甲兵器,以防不测,却没想那带头的忒狡猾,正好走到离大门一箭远便停了下来,搞得他们也摸不清楚情况。  在听完张伟的喊话后,那领头的宿卫不敢耽搁,立马跑去给长公主报信了,张伟他们跪在地上等了约摸十数分钟后,福昌宫的大门打开了。  首先冲出来的是一队骑兵,分为两部,散落于人群的两边,随后就是数十名身披铁甲手持武器的步卒,于福昌宫前排队列阵,警惕地看着张伟他们。  出于对官兵的畏惧,人群里不少人骚动了起来,张伟也只能尽力安慰:“没事的,不要怕,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时,张伟这次想找的正主才从福昌宫内出来了,打头的是数名手持黄麾仪仗的宫人,随后是四名执扇的宫女,最后则是带着丫鬟和仆从的长公主。  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仪,长公主身穿大红的石榴裙,外罩单丝花笼裙,上绣金丝做花鸟状,图案纷繁复杂,有些甚至只有米粒大小,却依然能不失形状;头戴高冠义髻,上配金花钿,左右插着簪钗、步摇,后戴犀角梳篦,配饰以七彩羽毛和鲜花,整个脑袋搞得跟大杂烩一样。  虽然这一套行头张伟光看就觉得累,但在古代也是没办法的事,先不说隋唐时对官员和百姓服饰的颜色有要求,就是染色都不是个易事,所以越是达官显贵,出门在外,装饰服饰越是怎么色彩艳丽怎么来,不然如何能凸显自己的地位。  “公主仁德!”  见到正主出场,张伟带头高呼了一句,随后做俯首跪地状,远安县的众人虽然一头雾水,但也都跟着喊道:“公主仁德!”  “好好好,都起来,都起来,不必多礼。”虽然长公主的脸上尽力维持着淡然地笑容,但是那弯起的眉间却有着隐藏不住的喜悦:“来人啊,去拿些钱财来,赏赐给他们,都赏了。”  张伟并未起身,而是跪爬了两步,好让自己显眼一些,随后将那竹简用双手高高举起:“禀公主,今日我等看到异相,有白凰啼于清晨,周围的公鸡皆俯首称臣不敢啼叫,那白凰飞走后,我等于白凰所在,得古籍一卷,众人都说此乃祥瑞,必是附近有大德之人,才会如此,我等久闻公主仁爱之民,特前来进献万民伞与异宝,以颂赞公主之贤名。”  “祥瑞现世,苍生之福,吾哪里敢称仁德,皆是虚名罢了。”长公主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微微抬手一挥,很快便有识相的侍卫上前接过了那所谓的万民伞,至于张伟手中的竹简,则被流朱亲自上前取走,在检查后转递给了长公主。  “武皇传?”  虽然一眼就看出手中的竹简是个假货,但这种时候做戏要做全套,长公主还是打开了竹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贞观十一年,诏入宫,为太宗才人,赐名武媚,无人能知,日后此女将主天下,是为则天大圣皇帝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4章 求情 长公主心脏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竹简“唰”一声合上了,还没等她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长公主就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知道自己失态了的长公主很快恢复了那副谦虚淡然地笑容:“你们的心意本公主都收到了,爱民以德,自古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尔等都领完赏钱早些回去吧,勿要耽搁了农时。”  说罢,长公主又单独对张伟说道:“你随我来。”  “诺。”张伟应了一声,随后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身后的众人喊道:“好了,兄弟们,没事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说完,张伟见长公主已经带人走远,便赶紧跟了上去,至于远安县的众人则是一头雾水,不是说好要救秦虎吗,但是张伟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领了赏钱后,三五成群的离开了。  话说回张伟这边,他被仆人一路引到了殿内:“请在此稍等,我家主人还有些事要处理。”  张伟:“多谢。”  至于长公主,则是拿着那卷武皇传急冲冲地回到了自己下榻的闺房,连头上的步摇都险些晃掉了下来。  “都下去!”一进门,长公主便喝退了所有下人,见流朱没动,便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出去。”  “是,主子。”虽然很疑惑,但流朱也跟着离开了,顺带还关上了房门。  长公主这才又展开了那卷武皇传,仔细地阅读了起来,这一看,便是数个时辰。从武媚娘入宫,一路看到她出家为尼、二度入宫、扼杀长女、登基为后,其中之心酸之狠辣令长公主不禁咋舌;又看到她代为理政,二圣同朝,封禅泰山,独自祭天,太后称制,期间之手段之权术令长公主沉思;最后则是长达数十年的小心试探,不断积累,期间废李显立李旦,用酷吏平叛乱,大肆屠杀李唐宗室,扫清了一切障碍,终于在六十六岁高龄登基称帝,女主天下!  明明只是一篇几千字的文章,却看的长公主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虽然主观上知道这是一个编撰出来的故事(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出现唐朝),但心底却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说,当如是也,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做到。  因为她比武则天的优势要大太多了,武则天夺的是李唐江山,从法理上来说属于外姓篡位,而她本就是隋朝皇室,只要除掉那几个有能力继位的皇子,再压制住有资格来继位的宗室,那么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皇位,并且还不会受到大部分宗室力量的反对。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与当今的那位太子殿下,恐怕是要斗个你死我活了,毕竟以前只是争权,现在可是要夺他未来的皇位了。  长公主摇头将脑袋里胡乱的想法甩了出去,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连故事里的武则天都要用几十年时间来构建自己的权力之网,她就更不能心急了。  在将那卷武皇传放进箱子锁好后,长公主这才想起还有个人,便又唤来宫女,前往大殿。  张伟此时在大殿都快坐不住了,毕竟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搞得他都有点摸不透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想法了,他真有些担心等下会冲进来一队甲士,把他以妖言惑众的名义拖出去杀掉,来个杀人灭口。  “安乐公主到!”  随着一声通传,长公主出现在了大殿内,张伟赶紧下跪稽首:“草民张伟,见过安乐公主。”  长公主:“起来吧,不必多礼。”  张伟:“诺。”  “张伟?”长公主略一思索,接着说道:“你就是那个杀死土龙的张伟张白圭,我听说过你。”  张伟微微欠身回答道:“正是草民,不想些许薄名,竟能为公主殿下所知,在下惶恐。”  长公主淡然一笑:“太过谦虚了,好歹也是为民除害,保护了一方乡里百姓。”  张伟:“只不过是杀了一头吃人的畜牲,哪里比得上公主殿下在长安接济士子,礼贤下士,日后公主的仁德必将随着这些士子泽被天下,那时才是苍生之福。”  “没想到你消息还挺灵通。”对于张伟的马屁,长公主没有多说,而是问道:“弄这么大阵仗,必有所求,说吧,想要什么?”  张伟:“草民有位朋友,昨日射猎时不小心误杀了公主的爱宠,但在下以为,公主爱民如子,绝不会因一玩物而草菅人命,即已施过惩戒,不如放他离去,这样即便外人知道了,也只会赞扬公主宽仁之德,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也无法以此事为借口来攻击公主殿下。”  “就为这事?”长公主听完张伟的话不禁有些失望,她本以为眼前这家伙,弄出这么大动静,又是万民伞,又是武皇传,是用来当敲门砖来投奔自己,结果没想到就是来求情的。  长公主不禁有些失望,同时也有种自己被蔑视了的愤怒,当下语气便不悦起来:“你来晚了,那人我已经杀掉了!”  “什么!”张伟顿时大惊失色,随后恨恨地说道:“如此草菅人命,公主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长公主眯起眼睛,面带寒霜的看着张伟:“所以我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你!”  “呵!”张伟则是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如此,公主请自便,今日杀我一人易,可兴泰仓数千名劳工,公主也能一并杀了吗?”  长公主眼神阴沉的看着张伟,而张伟却没有丝毫退却,目光坚定地迎了上去,许久,长公主轻笑一声说道:“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不是你主动送上门来,谁能想到,这帮泥腿子里面,竟然还有个聪明人。”  张伟这下也搞不清楚长公主的意思了,只得说道:“在下愚钝,不知公主何意?”  “本公主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正如你所说,我不会给那些人借口。”长公主略带嘲讽地看了张伟一眼,接着说道:“我本就打算教训一下那家伙,便放了他,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张伟:叉,我好像又把自己坑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5章 讨回公道 张伟本来想的是,整上这么一出大戏,长公主得了面子,在她高兴的情况下,自己略微求情,搞不好长公主就把雷虎当个屁给放了。  结果没想到人本就没打算把雷虎怎么样,想想也是,像长公主这种走寒门仕子路线的,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杀害平民百姓,若是被政治对手给宣传了出去,那些寒门仕子会立马与她离心离德,她的权力结构也会瞬间崩塌。  让张伟郁闷的则是,本来他们什么都不用做,雷虎就能平安回来,结果白忙活一趟不说,还把自己推到了台前,看长公主那样,估计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他这简直是自投罗网,坑大发了!  不多时,便有甲士押着两个人上来了,其中一人是雷虎,而另一人,张伟也是认得的,雷豹。  二人都被绳子缚着,看到张伟,雷虎和雷豹的脸上既有惊讶,也有不解:“张兄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tm应该是我的台词,你怎么会在这儿?”张伟满脸惊讶的看着雷豹,怪不得刚才远安县的人都来了,唯独缺少了雷豹,原来这家伙自己不声不响的跑到福昌宫来了。  这下张伟有些头疼了,看雷豹那样,他也大概猜到雷豹是怎么进来的了,于是便转头看向长公主,试图得到一个答案,而长公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名甲士,那人也是识眼色的,直接开口说道:“这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口中喊着,公主殿下的雪雕是他射杀的,说我们抓错了人,并试图闯入公主下榻的行宫,若不是公主有过交待,这次出行不得伤害百姓,我等当场便会将其射杀。”  张伟不禁想扶额叹息,本来一个麻烦还没解决,结果这又来了一个,你们兄弟俩搁这套娃呢?  “这个射杀本公主白雪的,于情于理,你可以带走。”张伟没有说话,长公主倒先开口了,先是指向雷虎,接着又指向雷豹说道:“但是这个,擅闯行宫,意图不轨,本公主有充分的理由杀了他,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张伟这下也没辙了,毕竟雷豹这事可大可小,长公主若是一口咬死雷豹是刺客,任谁也挑不出个理来,顶多感叹一句这傻子死的真冤,但是真的不管,张伟又于心不忍,便只得低头拱手道:“草民愚钝,请公主示下,草民该如何做,公主殿下才能放了我这位朋友?”  见张伟服软,长公主的笑容略微有些得意:“本公主要你帮我做件事,你若是答应,现在便可以带他离开。”  “草民微末之身,恐能力不足,误了公主的大事。”张伟下意识的便想拒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一平头百姓,长公主能图他什么,搞不好到时还得把命搭上。  长公主:“先别急着拒绝,都下去!”  “诺。”说罢,那两名甲士便押着雷虎和雷豹离开了,连大殿内伺候的宫女也一起退了下去,大殿内只剩下了长公主和张伟二人。  张伟皱眉,不过没弄清楚长公主意图之前,他也没有贸然说话,倒是长公主先开口了:“故事写的不错。”  长公主虽然一副拉家常的口吻,张伟却不敢大意,而是小心翼翼地答道:“草民不知公主何意,此书乃是古人所作,草民只是侥幸拾得而已。”  “行了,这话留着骗傻子吧。”长公主嗤笑一声,接着说道:“我问你,武曌最后将皇位传给了谁?”  “草民不知。”张伟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装傻,只要他不主动承认,谁也别想把这本包藏祸心的妖书扯到他的头上。  “算了,不想说就不说吧。”长公主也不强求,而是话锋一转:“太子势大,皆靠尚书令韦信在背后支持,若是韦信倒台,太子一党必会元气大伤,你可有好的建议给我?”  这话张伟更不敢接了,写写故事,只要不被人上纲上线,最多被喷个狗血淋头,可若是帮长公主对付太子,自己一介平头百姓掺和进去,估计连炮灰都当不上。  于是张伟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伏地叩首道:“请公主恕罪,草民久居乡里,不识政事,但也知姊妹同肝胆,弟兄同骨肉,家和方能万事兴。”  张伟一再装傻拒绝,长公主也失去了耐心,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用走了。”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自己犯了个错误,从长公主说出太子之事时,自己就没了退路,自己要么答应,要么等着长公主杀人灭口。  有那么一瞬间,张伟恨不得冲上前去,挟持长公主,跟她拼个鱼死网破,只是一想到后面绝对会发生的九族消消乐,张伟还是忍了下来。  无奈之下,张伟试探性地开口了:“草民听说,洛阳黑市有人在出售粮食,数量约有百万石之多。”  长公主:“接着说。”  张伟一咬牙,将后面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草民怀疑,这批粮草本应是拨给各地劳工的口粮,只是皆被人贪污了,这事尚书令韦信就算不知也脱不了干系,若以此为出发点,今上必会大失所望,公主则可乘机剪除尚书令韦信的羽翼,到时候再另寻机会对付他便可。”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说到这,长公主的表情有些戏谑:“只可惜,这事本公主早就知道了。”  “那草民已经没有价值了,请公主自便。”张伟此时也没有办法了,他莫名记起,前世初出社会时,曾有一长辈告诫过他,不要试图隐瞒你的上级,哪怕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也请你别出发,因为你俩的信息差并不对等,很多在你看来的好事,都会变为酿成大祸的自作聪明。  长公主:“不,你太小瞧你自己了,本公主要告诉你的是,韦信手底下人,不仅贪墨了洛口仓拨出的一百二十万石粮食,还有本该在工程结束后,发给十数万劳工的一百六十万两白银。”  张伟:  叉,原来这次来干活是有钱拿的,竟然从未听人说过,你们可真黑啊!  见张伟一脸惊讶,长公主接着说道:“现在,本公主就给你一个帮他们讨回公道的机会,你考虑考虑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6章 记录 雷虎:“张兄弟,来,我敬你一个,这次若不是你,我跟老三也回不来,大恩不言谢,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雷虎若是皱一下眉头,你只管拔刀插了我!”  雷豹也举着酒碗凑了上来:“俺也一样!”  张伟:“大家都是兄弟,我张伟岂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不必多言,都在酒里了,喝!”  雷虎、雷豹:“喝!”  三人干了一碗酒后,雷虎和雷豹又去找其他人去了,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张伟却显得有点兴致缺缺。  回来之后,张伟遵照自己的承诺,给远安县的众人一人发了三十文钱,开始大家都是拒绝的,因为这次跟着张伟去福昌宫,长公主已经给每个人都发了赏钱,他们又并未出多少力,怎么还能再收张伟的钱呢?  张伟一再坚持,众人推脱不过,也只能收下了,只是后面喝酒庆祝时,他们说啥也不让张伟自掏腰包了,结果一番争执之下,大家平摊的提议也被雷虎和雷豹拒绝了,最后是他二人掏钱出来,买了酒肉犒劳大家。  在与众人又喝了几碗酒后,张伟见没人注意,感觉心情有些烦闷的他,寻了个撒尿的借口,离开后便在工地上瞎溜达起来。  在福昌宫时,长公主并未为难他们,只是让张伟想清楚了再去找她,随后便放他们三人离开了,只是回来后,张伟就一直在想长公主说的一百六十万两白银的事。虽然在他看来,这些钱本该是那些穿着破布麻衣,食不果腹,辛苦劳动的劳工应得的,但这么大一笔钱,背后会牵扯出多少官员和权贵,他张伟真的要冒着人间蒸发的危险,去为这些人讨回公道吗?  在这儿缺乏娱乐手段的时代,兴泰仓工地上的劳工一到天黑,若无其他事情,便会早早睡下,毕竟忙累了一天,工地上食宿条件又比较艰苦,很多时候躺下便睡着了。  张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从他们中间穿行了过去,在这里,能拥有房子的都是官吏,普通平头百姓是没有住处的,大多都只是搭了个棚子,找快木板便当做床了,也有人连木板都没抢到,只能用麻袋和稻草做了张床,别看简陋,实际上比硬木板舒服多了。  不过也有些睡不着的,聚在一起唠着闲话:“这兴泰仓的活快干完了,不知道后面会去哪里?”  有人嗤笑道:“去哪儿都一样,你什么时候见过官老爷把我们当人看了?”  也有人出声反对:“不啊,我觉得庞大人就蛮好的,还得是京城来的官,比以前那些郡县里的老爷有人情味多了,郡县里的老爷们啥时候拿正眼看过我们?”  “那也是少数,颍阳县(今安徽阜阳太和县旧县镇,归属汝阴郡)来的那帮人前段时间不是调去长安附近挖运河了吗,估计我们后面也是去那里,到时鬼知道会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听说前段时间,河道堵水的口子崩了,一口气淹死了近千人呢,咱们最好别被分到那边。”  这话倒是提醒了某个人,只听他说道:“走的时候别忘了提醒我,把村里小五的罐子带上,那家伙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头一次出来服徭役,只是贪凉多喝了些生水,就病死在工地上了。”  闻言,有人叹息道:“唉,说起这孩子就让人难过,放心,不会忘的,早些睡吧。”  见他们结束了谈话,在一旁驻足偷听的张伟也离开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堵的慌,一路毫无目的地晃悠到了庞兴院子门口,还能看到屋子内亮着的灯光,许是庞兴那老头又在一个人下棋了。  张伟犹豫再三,他似乎有很多话,很多问题,却又不知该如何同庞兴开口,驻足良久后,张伟还是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伟躺在床上,闭目良久,却横竖睡不着,在翻来覆去数次后,张伟坐了起来,点起了一盏油灯,鬼使神差的开始翻看起册本来。  自从他受伤后,庞兴便另寻了人,顶了他辅监工记簿的活,以往张伟做的这些记载,早就已经写成公文递了上去,册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不重要,哪怕后面收了回去,大概率也是被丢到厨房引火用。  就着昏黄的灯光,张伟从第一天开始看起,让他忍俊不禁的是,许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最开始的记录都写的乱七八糟,再加上自己毛笔字初学不久,一手烂字,到了每晚总结时,连自己都搞不清白天发生了哪些事,犹记得那时还为此被管事的令吏训斥过。  “今日每人配粮二两,菜叶少许,”张伟读到这时停了下来,因为在这份册本上,在他的笔下,出现了第一个死人:“单父县(今山东菏泽单县,归属济阴郡)大陈庄陈和,于梁架上失足跌落,头着地,重伤,工地无医师,其同乡用土法抢救,于事发半个时辰后不治身亡,建议工地完善安全规范,并配备医师。”  就在这段记录旁边,还有审阅的书令吏写下的批注:尔之想法不要写出,记载过程太过繁杂,莫要浪费纸张,日后此种记录,尽量从简。  张伟看着那段批注许久,猛然间,他仿佛跟魔怔了一样,快速的将册本一页页翻看着,直到看见自己去洛阳前的记录,才停了下来,上面赫然写着:今日病二十七人,疫亡三人。  “哈哈,哈哈哈哈.....”  张伟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他眼角淌着泪花,笑声内满是讽刺,原来改变一个人如此简单,仅仅只需要数月,等他习惯了这一切,纵使嘴上说的再好听,其实心底早就没当回事了。  张伟突然有些害怕,他已记不起自己是从何时变成了这样,似乎蒋家湾那个小山村中的穿越青年张伟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隋朝百姓张白圭。他跟疯了一样冲出了房间,一路向外跑去,似乎这样,就可以将那些恐惧甩在身后,他要去一个地方,一个能给他答案的地方。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7章 捣寒衣 张伟一路跑到了兴泰仓工地的义庄门口,这里本是一家被迁走的农家小院,后来在重新加建后,变成了用来停放尸体的义庄,往日里,工地上死了人,皆是用麻布裹了,抬到此处来。  因是放死人的地方,普通人人都比较忌讳,这里平时无人过来,仅有一老鳏夫在此看门打扫。许是夜深,老鳏夫早就回家睡觉了,不过大门并未上锁,仅用一细麻绳绑着,反正里面又没有值钱的物件,哪个脑子抽风的会跑到这里来偷东西?  张伟用颤抖的手推开了义庄的大门,腐朽不堪的木门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吱呀”一声,将张伟吓了一跳,虽然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真到了这种地方,心底还是有些发怵。  令张伟意外的是,在门后,他并未看到尸体,而是满满一屋的陶罐,每个陶罐的封口上都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地名和人名。张伟惊愕许久,方才嗤笑了一声,似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若真的将尸体停在这摆上几个月,早就腐烂发臭了,烧掉之后将骨灰用陶罐装好,也方便同乡日后带他们落叶归根。  张伟坐在义庄的门槛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他都没有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外,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坐,便是整整一晚,直到天边开始变得青白,张伟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这时,他才发现了门外的乌木尔。  张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乌木尔跟着张伟他们生活久了,性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闷,以往像这样的问题,他是懒得回答的,今天却开口说道:“昨晚你突然跑出去,我就跟了过来。”  对于乌木尔的回答,张伟有些感动:“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无事。”乌木尔摇了摇头,又说到:“要回去吗,招娣姐姐应该开始做早饭了。”  “回去。”张伟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那满院的陶罐,突然问道:“乌木尔,你说,人是应该对已知的罪恶视而不见,苟且偷生,还是应该秉持着正义的信念去斗争,哪怕为此献出生命?”  乌木尔沉默了,毕竟他才十岁,这个话题对他来说还是太深奥了,见状,张伟改口道:“在你们部落,若是有人做了坏事,会怎么样?”  乌木尔:“我们会拿刀割下那人的耳朵,这是突厥人的规矩,任何人犯了错,都必须受到惩罚!”  “没错,应该有人受到惩罚。”张伟揉了揉乌木尔的脑袋,心底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走吧,回去吃饭。”  话虽如此,张伟却并没有立马去找长公主,他不可能仅凭一家之言,便如此草率的做出决定,倒不如说他还有些犹豫。一是在心底,他还隐隐怀有期待,纵使那些人再不把老百姓当人看,但多少应该还有点良心,总不至于都贪了吧;二是对于这件极有可能让自己送命的事,他觉得还是谨慎些好,说穿了就是先怂一波,看看情况。  不过张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的手臂在骨折后,经过治疗和修养,早已拆去了夹板,如今只要不是负重,已无多少大碍,既然如此,他便向庞兴申请,做回了辅监工记簿的工作。只是这一次,他笔下的记载更详细了些,同时,每天的工作完成后,张伟还在翻抄那些之前的记录。  至于他写的那本《聊斋志异》,他托行脚的商贩带去了洛阳,分享给了陶时,陶时很快便复信一封,上面写着:  “故事不错,文笔忒差了些,吾帮汝重新编撰后交于了洛阳的书社,近来销量不错,因是新书,书社给的价格低了些,第一批印刷出售的分成,共得钱折合白银四两七钱,第二批应会多些,近几日会算清,吾该如何给汝?  汝若有此奇思妙想,不妨写些话本子,洛阳的富家小姐有钱有闲,近来喜读爱恨虐恋之类,吾观过几本,只觉离谱,汝若要写,情节需大胆、艳俗些。”  张伟看着被陶时着重标出的大胆、艳俗二字,不禁感慨还是你们古人会玩,这不就是在说那些富家千金喜好擦边的古代小黄书吗,张伟可没去写小黄文的打算,而是回了一封信,托陶时将出书所得的银钱换成厚实一些的棉布、羊毛和麻布,让行脚的商贩带来,同时将近日所思大致写了些,请陶时帮他拿主意。  近来天气渐渐转凉,工地上的藿香正气水早就没有发放了,可却又有不少人染起了风寒来,这事再发药剂于事无补,许多劳工从初春便离家了,带来的衣物缝缝补补,也破损的差不多了,加上糟糕的住宿环境,这才导致不少人晚上睡觉时感冒了。  这倒给张伟提了个醒,是时候该给杨招娣和乌木尔置办几身厚实的衣物了,隋唐时中原没有种植棉花(棉花于宋末传入中国,大规模种植是明初,汉唐时期的棉织品大多来自云南、天竺和丝绸之路),普通老百姓过冬时,大多会制作捣衣,就是用粗布或麻布做成带夹心的外袍,家境好些的,会往里面塞上驼毛和驴毛,穷点的就只能塞些麻丝、芦毛之类的,至于蚕丝和羊毛,那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消费的起的。  这些材料都有一个特点,比较硬,必须得不断地敲打,直至其变得柔软、贴服,连成一片,才能起到保暖的作用,这就是捣衣中捣字的由来。还有一种说法是,那时人们的衣物,在冬天是不洗的,因为很难晒干,穷点的人家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古人就会用米汤洗衣服,并一遍遍的捣衣,这样便能在衣物表面形成一层膜,待衣物脏了时,便可以轻松擦掉。  在唐代的很多诗中,都有着捣衣的记录,比如刘长卿《余干旅舍》中就有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李白《子夜吴歌·秋歌》中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8章 夜话 没几天,陶时的回信便到了,同时抵达还有两车货物:“书社得银,按汝意,给汝、招娣和乌木尔买了制衣所需的棉布和羊毛,大抵是一人两身,余下银钱,吾又添了些,皆换成了麻布,共两车,所差之数不必还,日后重逢请吾喝酒便可。至于汝所虑之事,兄多言一句,凡事量力而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常言皆有道理,望思之、慎之。”  张伟看完后,笑了笑没有回信,只是将两车麻布分给了工地上的众人,幸好兴泰仓的建设已经进入尾声,不少人都被调去了别处,不然两车麻布怕是不够分的。见工事不复紧促,张伟向庞兴建议,给工地上的劳工放一天假,好让他们去打些芦苇来,用以御寒。  庞兴略微思考后同意了,张伟便带人去洛水附近的芦苇荡割芦苇,再将芦苇晒干切碎后,和泥涂于棚屋表面,塞住缝隙抵御寒风,又用干芦苇填入麻袋,做成床铺保暖,在忙完这一切后,工地上感染风寒的人便慢慢少了下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已是深秋,这一日,张伟照常在交完公文后,伏于案边抄写册本,许是人们常说的春困秋乏,张伟打了几个哈欠,不知不觉中趴在书案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等张伟醒来时,桌上的油灯早已熄灭,有人点了蜡烛,坐在对面翻看着张伟抄写的册本。  张伟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看清来人是庞兴后,方才放下心来,叉手行礼道:“大人。”  “嗯,醒了?”庞兴应了一声,接着解释道:“见你房中一直亮着灯,便来看看,天气寒了,日后不可伏案而眠,当心着凉。”  张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袍,颇为暖和,他可不会裁布缝衣的手艺,这是杨招娣给他做的,刚才被他脱了随手放于一旁,应是庞兴给他披上的。  张伟不禁有些感动,开口说道:“谢大人关心,小子记得了,今日应是困了,日后定当注意。”  “怪不得最近纸张消耗多了。”庞兴说罢,将张伟抄写的册本放在了书案上,问道:“白圭,你抄这些册本,是准备拿去做什么?”  张伟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实话:“小子觉得此次出来,见识颇多,准备带回去,写一本见闻。”  只可惜庞兴并未被他糊弄过去,这个年过五十的工部官员,虽然搞了一辈子技术活,但好歹也在官场混迹多年,对于张伟的小心思他很清楚:“那也未免太过详细了些,你是否打算将这些东西交于长公主,以做他用?”  张伟沉默了,因为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此时此刻的他还没有下定最终的决心。  庞兴看出了张伟的犹豫,说道:“长公主此人贪念权势,工于心计,不管你想做什么,与她合作皆是在与虎谋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张伟没有回答庞兴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大人可知,有人贪墨了应发给劳工的一百六十万两白银?”  让张伟失望的是,庞兴的脸上波澜不惊,显然早已知道:“有所耳闻,但此次工程亏空甚多,若非如此,怕是完不成的。”  张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其实很想再问一句庞兴,知不知道为何会亏空甚多,但现在再说这些已无意义,那些人连劳工的口粮都敢贪污,庞兴身为一线的官员,许多内幕,他应该早就知情,很多事情,只怕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不敢管。  “唉。”庞兴叹了口气,见张伟一脸失望之色,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白圭,听我一句劝,莫要想这些本就没有的事,这背后牵扯的权贵众多,别说你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哪怕是我这个工部六品承务郎,杀之亦如碾草芥,忘了这一切,服完徭役后回到家乡,把日子过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大人,在下自识字以来只读过一本《论语》,里面有句话,叫做见义不为,非勇也。”张伟说着,离开书案,于一旁稽首跪拜道;“我张伟学识浅薄,但也知仁义二字,大人放心,若是入了大狱,所有过错在下一人承担,绝不会牵扯到大人身上。”  “既然你说到《论语》,那我问你,《论语》中的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是什么意思?”庞兴气极反笑,未等张伟回答便接着说道:“你做这一切,有没有告知你的父母,有没有与他们商量过,考没考虑过你若出了事,他们会是什么感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你连孝乃仁义之根本都不知道,也敢在我面前侃侃而谈,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吗?”  张伟也笑了,不同于庞兴,他的笑容更多是释怀:“大人,《论语》有言,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在下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见张伟一脸释怀的笑容,庞兴知道这小子是认死理劝不动了,当即便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爱咋地咋地,本官不管了。”  说罢,吹胡子瞪眼的庞兴径直起身离开了,张伟也并未相送,只是拱手说道:“谢大人,大人慢走。”  送走庞兴后,张伟回到书案前,继续干他抄书的工作,自那之后,他再未见到庞兴,与他对接工作的变成了一位熟识的书令史。张伟也很识趣的没去打扰庞兴,对于他的行为,庞兴不阻止,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毕竟上面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庞兴只需要递一封公文,都不用说的多详细,顺带提一嘴,那些人立马就能嗅出来不对劲的味道,以那些人手中的能量,分分钟就能把张伟这个平头百姓送进监狱唱铁窗泪。  到时候再使点手段,比如犯人在监狱里走路时撞到了小脚趾,疼痛到肝胆俱裂而亡之类的,就很合理嘛,大理寺来了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79章 家书 在人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神的功夫,待张伟回过神来时,外面已经进入了晚秋,他也难得的放下了工作,给自己温了一壶酒。不知不觉已经穿越过来有一年多了,出监狱、斗猛虎、服徭役、杀土龙,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现在,换个运气差的,估计坟头草都已有三丈高了。只是这一次,连他都犹豫了,毕竟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太强大了,他已经不敢指望能凭着运气再活下去了,那么很多事,都可以提前安排起来了。  在闷头喝了半壶酒后,张伟铺开一张白纸,开始提笔写起家书,这是他来到兴泰仓工地后写的第一封家书,搞不好也会是最后一封。张伟提笔沉思良久,直到笔尖的墨水都快干了,才落下了第一个字:  “儿白圭拜母安,离乡已半载有余。路远事繁,未能常寄书以报平安,望母谅之。不知覃兄与姊之婚况如何,生活是否和顺,青青(刘茜小名)可有所长乎?愿母代儿问候之。  今年徭役之期较往年为速,昨日朝廷使者已来验工,无误则可毕事。吾等幸甚,不必远赴他处服役,朝廷命吾等数日即归,途中若顺利,或可于新岁前返家。然儿有他事须留外间一时,不随乡人同归,望母勿忧。乡人将携归孤姐弟二人,名唤招娣、乌木尔,儿见其可怜,乃收养之,日后养于家中即可。儿此行在外,稍有所得,一应财物,托柳林乡雷家兄弟带回。  儿在外一切平安,母勿过虑,当保重身体。  儿张伟顿首拜上。”  写完信后,张伟叹了口气,又提笔改了几字,等墨迹干透,方才将信卷了,置于邮筒之中。这邮筒是他寻信客买来的,这些信客平时就靠替人送信和传递物品为生,古人寄信时,都会把信放在密封的细长筒内,这样即能保证信件不被损坏,也能保证隐私安全,而装信的竹筒被称呼为邮筒,这个名字后来一直沿用至今。  当然,是没有脑子抽了的信客会帮张伟把信从兴泰仓送到远安县蒋家湾的,毕竟路途太远了。一般碰上这种情况,都是托熟人或认识的商队带过去的,至于官府的驿站,那是官员和权贵才能使用的通道,普通百姓就别想了。  张伟准备让雷虎把信和得来的那些钱财带回去,至于为什么不找村里的人,张伟只知道一句话,不要试图用金钱考验人性。他手上的钱从洛阳回来后花了很大一部分,仔细算算还剩一百六十多两黄金,也就是近一千六百多两银子,这笔钱是许多在地里刨食的老百姓,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俗话说财帛动人心,张伟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找上雷虎的原因也很简单,这大半年相处下来,雷虎这个人重义气,在远安县的众人里声望颇高,加之张伟对他有恩,交给他是可以放心的,最重要的是他家中有钱,黑良心昧掉这笔钱的概率最小。估计有人要问,既然如此,为何不交给杨招娣和乌木尔,呵呵,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十岁的小男孩若是在外人面前露了富,他俩能活着抵达蒋家湾,张伟以后跟杨招娣姓。  第二天,张伟寻了个无人的时候,在说明来意后,张伟将信和钱财都交给了雷虎,同时拜托他路上帮忙照顾杨招娣和乌木尔。  雷虎在看到那一百多两黄金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明白这是多么重的信任,当即拱手道:“张兄弟放心,你所托之事,我一定尽心办到,若有私心,死于万刀之下。”  张伟也郑重的拱手道:“多谢,还有一事,你不要同我母亲说,日后我若是回不来了,请帮忙照顾我的家人,拜托了。”  见张伟说的这么严重,都向他托付家人了,雷虎急忙问道:“张兄弟何出此言,你要去做何事,竟能如此危险?”  张伟没有解释,这事太过危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也不想把雷虎牵扯进来,只是淡然一笑道:“我要去为你们讨回个公道,莫要多问,这是为你好,告辞。”  说罢,张伟也不等雷虎回过神来,便转身离去了,雷虎听的是一头雾水,还想再问,张伟却已走远,只得抱着装钱的箱子回他的棚屋去了,这箱子里的东西太过贵重,他得寻条链子给捆上,免得路上丢了。  从雷虎那里离开后,张伟又去了义庄,因为徭役马上要结束了,义庄里装骨灰的罐子都被人抱走了,等日后一起带回家乡。  对于张伟的到来,正在打扫院子的老鳏夫显得有些意外:“小伙子,你找谁,这里的罐子都已经被领走了。”  张伟摇头:“我不是来领骨灰的,只是过来看看。”  “哦,我还以为有人领错了呢。”老鳏夫应了一事,继续扫着他的地,期间还不忘吐槽了一句:“这地方别人躲都来不及呢,真是个怪人。”  张伟并未理会老鳏夫,而是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感慨,那些装着骨灰的罐子就这样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像那些罐子里的人一样。老鳏夫手中的扫把扬起了灰尘,迷了张伟的眼,当他揉着眼睛转身离开时,他也不知道眼中的是不是泪水。  又等了几天后,在劳工们期盼的眼神中,来自官府的命令下来了:“今年徭役已完,各郡各县屯长领过文书后,带人归返乡里,沿途不得扰民闹事,若有半路私逃者,拿屯长问罪。”  在一阵欢呼后,劳工们背上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结成队伍,跟随着带队的屯长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张伟则对背着行李的杨招娣和乌木尔交代道:“你俩路上就跟着雷虎,等到了蒋家湾,让村里人带你们去找我娘,到时侯让我娘介绍覃大哥和我姐姐给你们认识,我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若是碰上麻烦,你们就去找覃大哥和雷虎,他们会帮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0章 回长安 杨招娣:“张大哥,你放心,路上我会看着乌木尔,不会让他闯祸的。”  乌木尔翻了个白眼,对张伟说道:“我要跟你去。”  “不行,你不能去!”张伟的语气难得严厉了起来,还不忘嘱咐杨招娣:“招娣你路上给我把他看紧了,他若是想跑,你就让人拿绳子把他捆了。”  “知道了,张大哥。”杨招娣应了一声,随后目光紧紧的盯着乌木尔:“哼,我警告你,有我在,你别想耍花样。”  乌木尔:  张伟揉了揉乌木尔的脑袋,这个习惯也不知是从何时养成的,直到把乌木尔的头发揉成鸡窝状,乌木尔脸上都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张伟才笑道:“听话,等我回来。”  说罢,张伟这才对雷虎拱手道:“雷虎兄弟,拜托了。”  雷虎还未开口,一旁的王二抢着说道:“张兄弟你放心,若是有人敢欺负他俩,我王二第一个跟他们拼了!”  被人抢了台词的雷虎呛了一下,略带不满地瞥了一眼洋洋自得的王二,拱手道:“放心,张兄弟保重,走了。”  说完,雷虎一手拎着一个,将杨招娣和乌木尔丢上了雷豹的马,他二人个子小,两人同乘一骑正好,王二很识趣的主动上前牵马,至于雷豹则苦逼哈哈的背着行李,加入了步行的队伍。  什么,你问过来时张伟他们坐的牛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呢?  答:被官府征用了。  你问为啥官员的锅里有牛肉?  来人啊,把这个刁民拖下去,打上一百大板,他知道的太多了!  “保重。”张伟拱手道谢,随后在远安县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孤身一人朝着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表情坚定,迈着大步,远远的还能听到他的高呼:“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很多年后,那些亲眼见过这一幕,并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在说起这一段往事时,都会由衷的感慨一句,潇洒至极,真英雄也。  抵达福昌宫后,张伟再次见到了长公主,在照常行过礼后,张伟只问了一句话:“草民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张伟看来,长公主既然敢把这事交给他,肯定早就做好了安排,不然真让他个平头百姓独自上,他张伟连长安都进不去,更何谈之后的事。  长公主的脸上挂着笑容,虽然心底对张伟浪费她那么长时间有些不满,但嘴上肯定不会明说:“你来的正巧,再迟些本公主的车队就要启程了,你先随我去长安,到了长安再做安排,流朱,你去给他安排一辆车,路上虽然艰苦,但也不可亏待了他,一应需求,你只管照办就是。”  流朱:“是,主子,张公子,请随我来。”  “谢公主。”张伟行礼道谢后,便和流朱一起离开了。  等张伟走后,长公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旁边一身穿劲装的男子说道:“燕翼,看好他,莫要出了差池。”  燕翼:“诺。”  长公主:“还有,那个人来投,你觉得是真是假?”  “回公主,属下觉得是真的。”燕翼略微思索后,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尚书令韦信执掌尚书省十几载,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压制着六部,六部之人早已心生不满,韦信已经六十了,他没多久可活了,自会有聪明人在沉船之前离开的。”  长公主:“好,你看着处理,通知底下的人启程,回长安。”  燕翼:“诺。”  随着长公主一声令下,福昌宫内的各级人马皆行动了起来,宿卫们跨上马匹,他们的任务是手持旌旗,引导车队清理道路,侍卫们负责保护公主的车驾,奴仆们则视分工,有举仪仗的,有跟着马车随时服侍的,但大多都是跟随着车队步行。  这些都跟张伟无关,他被分到了队尾的一辆马车上,虽然原本只是一辆供侍女们乘坐的简陋马车,但已强过不少富贵人家的车驾了,反正张伟觉得很满意。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张伟闲极无聊下,掏出自己在南阳买的《论语》读了起来,但这本书他已翻阅过数遍,虽不能说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但大致内容还是记得的,再次读来,便觉得有些枯燥。  没有手机可以刷还真是无聊,早知道当初应该多买几本书的,张伟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前途未卜,生死未知,自己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  “待有闲而读书,终无读书之时,古人诚不欺我。”张伟感慨了一句,随后打开了木制的车窗,看起外面的风景来。  车队此时已经踏上了他们修建的那条驰道,只是没有驶上轨道,那条轨道需要特制的马车和车轮才能行驶,主要还是给官府运输使用的。不过轨道两边的道路还算宽阔,相对于别处的土路,马车走起来更平稳,速度也更快。  此时已是深秋,周围一片萧瑟之景,加之新修的驰道,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哪怕有,估计远远的看到长公主的车队,就都躲到一旁去了,毕竟车队最前方的清游队,可不会管你是谁,挡了车驾,打你一顿都算是轻的。  有了驰道加速,车队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渑池县的驿站,渑池县令卢若这次得到了通知,早早便带人在驿站前候着了。驿站也清理了周围的道路,门口铺上了绢帛,就等长公主到来了。  卢若见长公主的车驾停在驿站门口,急忙小步跑上前去,行礼道:“下官卢若,见过安乐公主,祝公主身体安康。”  长公主也不客气,支开车窗,扫了候在驿站门口的人群一眼,才开口问道:“韦信怎么没有来?”  “这个,”卢若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接着说道:“回公主,尚书令大人今天下午刚带人离开了渑池,回长安去了。”  “哼,算他跑的快。”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无聊的神色:“行了,卢县令不用在这候着了,有驿站的人就够了,本公主在这歇息一晚就走,下去吧。”  “诺,下官告退。”卢若唯唯诺诺地告退,带着随从正准备离开,却看到了从队尾马车上下来的张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1章 驿站 张伟才下马车,就发现已经有安排好的婢女在马车旁等候了。  婢女:“张公子请随我来,给您安排的房间在这边。”  张伟拱手道谢:“多谢。”  卢若则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袭白衣,眉目清秀颇有少年感的张伟,猛然间他跟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在长公主和张伟之间来回切换了数次后,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又带有几分猥琐的笑容。  卢若随即把刘三拽到了一边:“三儿,你去给我办件事。”  刘三:“爷,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  卢若凑在刘三耳边将事情说了,然后就看到了刘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连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  卢若:“怎么,这事很难办吗?”  刘三:“不是,爷,您怎么突然好起这口来了?”  “什么好起这口来了?”卢若先是疑惑,随后便反应了过来,刘三这小子误会他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一般这时候,他都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卢若抬手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刘三的脸上,直把刘三打的一个踉跄:“要你办就去办,哪tm那么多废话,今天晚上就给我把人准备好,不然剐了你的皮!”  刘三捂着脸,不住的鞠躬道歉:“老爷息怒,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张伟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他此刻正在感慨渑池县驿站的规模,身为一个只从电视剧和书本上看到过驿站二字的现代人,张伟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  在张伟的主观印象中,驿站,就是用来给官府递送信件,供出行的官员落脚歇息的地方,然而实际上远不止如此。  按照《唐六典》的记载:凡三十里一驿,天下凡一千六百三十有九所。二百六十所水驿,一千二百九十所陆驿,八十六所水陆相兼。若地势险阻及须依水草,不必三十里,每驿皆置驿长一人。  当然,这里记载的是开元盛世年间的数字,各个时期并不一致,但由此也已经可以看出隋唐时期驿站系统的发达。并且据记载,驿站分为六等,最高等有马七十五匹,最低等有马八匹;水驿分为四等,最高等有船四只,最低等有船两只。  比如渑池县的驿站,因为正好位于长安到洛阳陆路的必经之路上,来往官吏众多,所以占地面积颇为广阔,设施也非常齐全,不仅有楼、厅、库、厩、厨房、佛堂,内部甚至还有池塘园林,可同时供数百人住宿。  《太平广记》里就曾记载过一个故事,江西有一个驿站的驿长,向刺史报告,说驿站经过他的打理,如今变得非常好,特地邀请刺史前去视察观看。  刺史到后,见第一个房子是酒库,里面放满了好酒,并且酒库外还挂着神像,刺史便问道,这是哪个神啊?驿长回答说,杜康。  第二个房子是放茶叶的仓库,也挂着神像,刺史又问,驿长答陆羽。刺史很高兴,又走到下一间房子,这里是放咸菜的仓库,同样挂着神像,问是什么神,驿长回答,蔡邕也。刺史大笑道,“君误矣”。  要知道,这可是江西,还是唐朝时的江西,那时候整个国家的经济中心可都还在北方,由此也可以看出,隋唐时期驿站规模之大。  不仅如此,驿站内还分为驿站和附属的馆驿两个部分,驿站主要是供官员们使用的,而馆驿则是给官员的亲眷、随从居住的,当然,得交钱!  没错,按道理来说,官员住驿站是不花钱的,可是官员的亲眷、随从并没有使用驿站的权力,得额外花钱住馆驿。  本驿站房间有限,来往的官员这么多,能给大人您腾出一间房来已实属不易,哪还有大人您随从的位置,大人您要不想花钱的话,请让您的随从出门左转,外面的大街随便睡。  当然,以上情况视官员品级而定,高品阶的官员和太监可以无视这一规则。至于长公主这种人物,在她的车驾抵达驿站前,驿站就已经完成了清场。  请注意,有重要人物即将抵达本驿站,请五品以下的官员收拾好随身物品,麻溜地滚蛋,自行去外面的旅舍居住,五品以上三品以下的官员,请在我们驿站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移步馆驿,给你的出行带来不便,本驿站深感抱歉,若有不满,可到兵部投诉,谢谢。  造成这一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官府的白嫖,因为官府并不出人出钱管理和维护驿站。唐朝前期,驿站都是由附近老百姓当中的富户来担任驿长,要自掏腰包来维持驿站的运转,直到唐代宗以后,驿长才改为官吏来出任。  但这并不代表着老百姓解脱了,相反,因为驿站需要人维护,需要人干活,所以驿站周围的老百姓必须以服徭役的方式给驿站干活,既然是服徭役,自然就不用发工资,到后来,以至于凡是有驿站的地方,周围的老百姓就不得安宁。  当然,上面掌权的统治者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样做,肯定会加重老百姓的负担,所以最开始便有规定,驿站并不是你想用便能用的,哪怕你是官员也不行,必须是执行皇命,传达命令的使者才能使用。  使用驿站,还要有门下省发放的铜符,用完了之后,必须归还。后来稍微放宽了些,官员也可以使用,这时候用的就是门下省用纸做的劵符,用完后一样要归还。  《唐六典》里面就有记载,凡是使用驿站的,必须在多少天以内到达,每个驿站逗留的时间不得超过三日,为的就是防止官员在路上游山玩水,赖在驿站里白吃白喝,甚至还规定了随身行李的重量,避免浪费驿站马匹的畜力。  不过馆驿就没这么麻烦,官员的亲眷、随从,还有上京科举的考生都可以使用,当然,还是那句话,得交钱。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后,唐朝驿站的管理就彻底乱了套了,不仅缺钱的唐朝中央在卖劵符,各地的藩镇和节度使还自行发放转牒(实际也卖了不少),甚至后来还出现了只能用来吃饭,不能住宿的食牒。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2章 监视 在这种情况下,各地的驿站可以说是不胜其扰,许多拿着食牒的人,吃完饭后就赖着不走了,问就是等下一顿,《太平广记》里就曾记载,岭南(今广东广西)节度使开的食牒上,就仅写着累路馆驿,供饭菜而已,没想到就是这样,都还闹出了讹诈驿站的事。  拿着食牒的人在吃完饭后表示,饭菜你们是提供了,而已呢?  并且还强词夺理道,而已是一种动物,你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不代表它不存在,逼得驿站的人没办法,最后拿了三五千钱将他打发走了,由此可见,当时的驿站,已经变成了百姓身上又一个隐形的沉重负担。  扯远了,话说回张伟这边,在婢女的带领下,张伟到了自己的房间,令他略感惊讶的是,这间房内的陈设极其奢华。桌椅是黄花梨的,屏风是红木的,被褥是丝绸的,门帘是珍珠串的,屋内点满了大灯,桌子上更是摆满了金银玉器和古玩。  随着张伟一同进来的,还有数名提着食盒的小厮,不多时,食案上便布好了酒肉饭菜,做完这一切后,那些小厮便提着食盒离开了。张伟略微一瞥,鸡鸭鱼肉俱全,另有数道时鲜蔬菜,足够三五人吃喝了。  张伟心中了然,他一介平民,能入住官方的驿站,已是逾越违矩,房间里的这些东西肯定是长公主让人安排的,毕竟是指望别人去干玩命的活,多少得显得大方些。  “张公子舟车劳顿,怕是疲了,先洗把脸,再用饭吧?”就在张伟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时,两名婢女端着一盆水来了,其中一人端盆,另一人将毛巾浸透了,笑着说道:“请公子坐下,奴婢好帮您擦洗。”  “谢谢,我还是自己来吧。”原来有钱人洗脸都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张伟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不过他可没有这样的习惯,张伟直接伸手拿过了毛巾,在婢女略带惊讶的眼神中,自己把脸擦了,然后将毛巾丢回了盆中:“我不习惯身边有人服侍,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离开了。”  面对张伟的逐客令,那两名婢女并未显露出任何不快,而是将一套衣服放在床上后,微笑着轻声说道:“按规矩,奴婢们还要伺候公子用饭更衣,既然公子不需要奴婢们服侍,奴婢们就告退了。”  张伟:“多谢。”  等婢女们离开后,张伟扫了一眼满桌的金银玉器,不屑的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拿起了那套衣服。衣服是丝绸做的,入手很是柔软,张伟却没打算换上,又将其丢回了床上。  此时的张伟,心中似乎有股傲气,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撸唐啸天钱袋的事他都干的出来,这些金银玉器他肯定是笑纳的,但此刻却不一样。在他看来,他这次前来,是为了帮那些流血流汗甚至失去生命的劳工讨回一个公道的,若是拿了长公主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场交易,污了自己当初下定的决心。再说了,就现在这情况,之后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处。  不过饭还是得吃的,毕竟谁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张伟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在酒足饭饱后,张伟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水,准备出去散散步,消一下食。  张伟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在门外候着的两名婢女:“外面天色已晚,公子这是准备去何处,若有需要,您只管吩咐一声,奴婢们会给您送来。”  张伟正准备说自己吃撑了,出去走走,转念一想,改口问道:“你们可知此处,哪里有书籍可供阅读?”  这话把婢女整不会了,毕竟谁家好人会跑到驿站来找书看啊,只得低头告罪道:“请公子恕罪,奴婢们也不知道何处有书籍。”  “哦那算了,我自己走走吧。”张伟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奇葩,抬脚往白天看到的园林走去,随后又猛的停下了脚步,对身后跟上来的婢女说道:“你们不必跟着我,我想一个人走走。”  婢女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公子,上面交代了,让奴婢们......”  张伟冷笑了一声:“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张伟是重义守诺之人,不用安排人监视我,还是说,需要我当面告诉她?”  那两名婢女见张伟如此说,哪里还敢跟上来,只得说道:“奴婢不敢,公子息怒。”  张伟正准备离去,却见一身穿劲装的男子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张公子乃大丈夫,何必跟两个奴婢置气呢?”  “我似乎见过你?”张伟瞅着那人有点眼熟,好像白天在福昌宫,长公主的身旁看到过,毕竟这货快一米九的身高,剑眉星目,放哪儿都那么显眼,不像张伟,身高不到一米七,丢人群里就找不到了。  此人正是燕翼,只见他笑着拱手道:“张公子好记性,在下是公主府的骑兵参军事燕翼,幸会。”  “草民张伟,字白圭,见过燕大人,幸会。”张伟则是叉手回礼,因为对面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员。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世族屋前无犬吠,宰相门房只不过是凭借宰相的权势,人燕翼可是有正规编制的。  骑兵参军事,全名应该叫亲王府骑兵参军事,官阶正七品上,唐时改名叫亲王府骑曹参军事,是亲王府的属官,编制一人,掌亲王府厩牧、骑乘、文物和器械,同级别的还有亲王府兵曹参军事,掌兵甲器仪、门户营钥。  能坐到这个位置,说明燕翼是长公主的心腹,毕竟再往上就只剩亲王府长史和亲王府主簿两个等级了,一般只有皇帝诸子和高级别的皇亲国戚才会有这些属官,并且朝廷只给编制,不管工资。  按常理,被当花瓶养的公主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但一想到长公主麾下,那近百名的宿卫骑兵,张伟心底暗自思忖,看来长公主确实颇受当今皇帝宠爱,甚至不惜破坏朝廷法纪。  燕翼:“今晚月色明媚,想必风景不错,在下想邀张公子一起去逛逛,不知张公子可否赏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3章 绿帽 张伟哪里敢拒绝,只得微微欠身道:“燕大人这话说的客气了,这是草民的荣幸,大人请。”  燕翼:“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在驿站内的园林里闲逛了起来,外面确如燕翼所说,月光明媚,只不过此时已接近深秋,周围一片枯败,并没有什么好观赏的,加上身边还跟着个来监视自己的,张伟就更没啥兴致了。  最后还是燕翼先打破了沉默:“白圭老弟是哪里人,以前做何为生?”  见燕翼突然叫的这么亲近,张伟不敢大意,叉手说道:“回大人,草民是夷陵郡人,只是山中一猎户而已。”  燕翼笑道:“白圭老弟,不必如此拘礼,都是为公主做事,再称官职就显得生分了,我字伯安,年岁比你长些,你称呼我为伯安兄便可。”  张伟:“大人如此抬爱,是草民的福分,不过朝廷礼法不可乱,恕在下不敢从之。”  燕翼笑了笑,并没有纠结,只是说道:“白圭老弟这话说的,待此件事了,公主定会赏你个一官半职,你我以表字相称并无问题。”  “谢大人。”对于燕翼的许诺,张伟不屑一顾,他连钱都不要了,还在乎那区区官职吗,漂亮话谁都会说,等真干起来了,他这个炮灰谁还在乎啊。  “家中可有亲眷在世?”似乎是看出了张伟心中所想,燕翼换了个话题:“公主不是那种会亏待手下的人,路上时还在说起,要将他们接到长安去居住。”  若是平常人听到这话,估计已经在高呼感恩表态了,毕竟这是保底了啊,只要长公主不死,他的家人便可在长安过上富足的生活,指不定下一代还能借着这点关系谋个好出路呢。  张伟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他连后代都没有一个,图啥,图160吗?  至于母亲王苦桃、姐夫覃鑫、姐姐张小兰和外甥女刘茜,张伟只希望他们能离这些事情越远越好。  张伟:“感谢公主和燕大人关心,但家中仅有母亲和姐姐还在世,姐姐已嫁为人妇,算是外姓之人,母亲年事已高,我也不忍让她受奔波之苦,公主的美意在下也只能心领了。”  见张伟一再推辞,燕翼有些不快,但此时这小子还有用,燕翼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干巴巴的笑道:“没想到白圭老弟还是个孝子。”  张伟:“孝乃仁义之本,身为人子,当如是也。”  就在燕翼考虑还要不要尬聊下去的时候,一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急匆匆路过,由于天黑,加上张伟个子矮还正好站在一片阴影里,不留神之下,那年轻男子与张伟径直撞了个满怀。  “哎呦,这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吗?”张伟倒是无事,那年轻男子腿脚却虚的狠,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人一抬头,便看到了燕翼,也顾不上狼狈,急忙爬起身行礼:“这不是燕大人吗,我是说刚才在公主那儿怎么没看到您呢。”  “李密大人,天黑路滑,你走路可得小心点。”燕翼象征性的拱了拱手,不知为何,张伟总觉得燕翼看李密的眼神有些轻蔑。  “下官一定注意,一定注意。”李密则自我感觉良好,甚至问起了张伟的身份:“燕大人,不知道这位是?”  燕翼明显不想外人知道张伟的身份,搪塞了过去:“这是公主的客人。”  “哦?”李密一脸好奇的上下打量了张伟一转,见张伟面相年轻清秀,很快脸上便露出了然的笑容,竟直接上前拉起了张伟的手:“原来是同道中人啊,幸会幸会,兄弟我叫李密,公主刚忙完正在休息呢,你现在去可是正好。”  张伟开始还以为这家伙有龙阳之好,正准备甩开李密的手,却被他后面的话说的一头雾水,怎么就成同道中人了,啥叫公主正在休息,现在去正好,这时候不是最好不要去打扰吗?  张伟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密,只见他另一只手扶着腰,衣服凌乱,发冠也有些散了,额头隐隐还有汗水,像是才做完什么剧烈运动,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卧槽,这长公主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给他老公戴绿帽子!  燕翼则满脸寒霜的看着李密,声音中已隐隐有恼怒之意:“李密大人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免得再摔一跤。”  李密:“兄弟有空再聊,到时候我把其他人喊上,大家一起聚聚,交流交流,燕大人,在下告辞了。”  李密说完就走了,只留下张伟尴尬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这长公主戴绿帽子也就罢了,听李密那意思,竟然还不止一个相好的,好家伙,玩的可真花。不过联想到唐朝时那帮公主的情人都是两位数起步,甚至某位女皇的母亲都年过八十了,还能和自己的亲外孙私通,张伟便释然了,鲜卑遗风嘛,有需求很正常,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燕翼此时看向张伟的目光有些犹豫,他不敢肯定张伟刚刚是否听懂了李密的话,但这事他也不能直接开口问,那跟自爆卡车有什么区别?  燕翼看着张伟,张伟在看天,以他的经验,这时候最好啥都别说。万一说错了话,燕翼那一米九的块头,又是行伍之人,杀他张伟灭口也就分分钟的事,此处还是个园林,正好方便就地掩埋。反正只要他装傻不说,燕翼就不能拿他怎么样,有种你就挑明了问,到时候看倒霉的是谁?  碰上这么一出,燕翼也没有在这陪张伟你好我好的演戏了,开口有些僵硬的说道:“白圭老弟,如今天气也寒了,在外面呆久了,怕是会染上风寒,不若回去吧?”  张伟此时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连忙答道:“草民也正有此意,大人请。”  两人又一路回了张伟的房间,令张伟满意的是,那两名婢女已经不在门口守着了,估摸着怕张伟再说她们是来监视的。  燕翼:“在下就不打扰了,白圭老弟早些休息,明日可还要赶路呢。”  张伟:“多谢大人,燕大人慢走。”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4章 少年郎 送走了燕翼,张伟打了个哈欠,他也有些困了,张伟推开房门,走进房间准备去休息,然后就退了出来。  张伟退出来原因很简单,此时房间内有人,准确来说,是两名穿着暴露的女子,很明显,这是长公主他们安排的惊喜,然而张伟只感觉受到了惊吓。  好家伙,原来长公主不仅往自己房间里塞了人,连他的房间里也塞了!  张伟关上了房门,有些犹豫,他不是太监,看到美女也会心动并想入非非,但拜前世的价值观所赐,张伟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两情相悦比较好,不然与嫖妓有什么区别。他此刻犹豫的是,若是不进去的话,晚上该去哪里睡呢?  张伟纠结良久,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就走,这么大的驿站,还找不到个睡觉的地方吗,大不了老子去睡柴房!  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驿站的走廊里逛了一圈,张伟抓住一名路过的小厮问道:“请问驿站里还有空的房间吗,我这人认床,想换个房间。”  小厮:“这位大人,实在抱歉,驿站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  张伟:“真没有了吗,柴房呢,我不挑的。”  小厮:“回大人,真的住满了,安乐公主的随从太多了,馆驿都差点住不下,小的们都睡到马厩里去了,至于柴房,这个时候已经锁门了,小的也没有钥匙。”  见状,张伟也放弃治疗了:“那你去给我拿床毯子来吧,还要一壶酒。”  小厮:“好的,大人请稍等。”  张伟没等多久,那名小厮便一手抱着毯子,一手拎着酒壶回来了:“大人,要帮您送到哪个房间?”  “不用,给我就行。”张伟从身上摸出几枚铜板,塞给了那小厮:“多谢。”  张伟抱着毯子,在驿站里找了个亭子,在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后,裹着毯子靠在凉亭里睡着了,藏在暗处的燕翼在看到这一幕后,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转身离去了。  不多时,燕翼便抵达了长公主下榻的房间,在等侍女通报后,燕翼见到了长公主,此时的长公主仅穿了一件单衣,整个人慵懒地躺在床上,因隔着轻纱床帘,一眼望去,有种若隐若现的朦胧之美。  长公主:“你的意思是说,那小子还是个正人君子,不仅没动屋内的钱财,本公主封官养家的许诺也不领情,甚至连给他安排的美人都不碰?”  燕翼:“是的,公主,张白圭连房间都没进,跑驿站的亭子里去睡觉了。”  “这小子不会是个太监吧?”长公主嗤笑了一声,然后似自言自语的问道:“不贪财不好色,不图权势别无所求,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为了所谓的公道而来的?”  燕翼略一思忖后,才开口说道:“回公主,怕是如此,公主应该见过,朝堂上的某些官员也是这样,为了忠孝礼义之类的信念而活着。”  长公主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说道:“幸好这种官员都有一个特点,混的不好,或者说还太过幼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身为官员,辅佐陛下管理好百姓即可,非要拿些什么仁义道德,天下苍生之类的来说事,这天下可是我杨家的天下,不是什么百姓的天下。”  燕翼:“公主,有些人,是认死理的,强求不得。”  “我讨厌这样的人,因为不受控制。”长公主说着,打了个哈欠:“算了,不管那小子了,他爱睡哪儿就睡哪儿,把监视的人都撤回来,至于以后的事,他能活下来再说。”  燕翼:“诺,属下这就去办。”  “别急着走啊。”长公主见燕翼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起了玩闹之心,便调笑着拍了拍床:“本公主的床又大又舒服,你就不想试试吗?”  燕翼:“公主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说罢,燕翼径直起身离去了,长公主则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张伟这一夜过的极为难受,好几次都被冻醒了,不得不起来活动活动,暖和下身子。他也曾想过自己这样算不算犯贱,甚至一度萌生了,管他三七二十一,与其在这挨冻,不如回房间抱着美人睡觉的想法,只是几经挣扎后,还是没去。  这也导致张伟第二天哈欠连天,就在他站在马车前跟其他人一起等着长公主出来时,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昨天来接驾的那位渑池县令卢若。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卢若今天身后跟着的除了随从,还有数名衣着干净长相清秀的少年郎。  张伟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了,我滴个乖乖,原来戴绿帽这事大家都知道,一大早就有人来给长公主送面首,还不止一个,啧啧啧,真是苦了那位素未谋面的驸马,头顶上都不是绿色了,那tm是一片青青草原。  就在张伟暗自吐槽时,长公主出来了,见状,卢若赶紧迎了上去:“下官卢若,向公主问安,不知公主昨夜住的还满意否?”  “嗯,免礼。”长公主应了一声,随后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渑池的驿站弄的还行,卢大人怕是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这都是下官该做的。”卢若赔着笑脸,又对长公主介绍起他身后的几名少年郎来:“公主,这是本县的几位年轻后辈,他们仰慕公主已久,昨夜听说了公主前来的消息,今早上便闹着要来一起面见公主,下官就将他们带上了。”  长公主瞥了那几名少年郎一眼,笑着说道:“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卢若见长公主满脸笑容,心中暗喜,急忙说道:“公主,这几个都是家世清白,老实本分的孩子,下官问了过,他们自愿服侍公主,常伴于公主左右,不知他们是否有幸能入了公主的眼?”  “既然是卢大人推荐的,那就收下吧。”长公主张口就将那几名少年郎收了下来,还没等卢若道谢,长公主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如遭雷击:“来人啊,把他们带上,等到了长安,全部阉了送进宫去,正好本公主的兰翠阁缺人手,就安排他们去那里吧,你说怎么样,卢大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5章 函谷关 看着那几名少年郎挣扎着被宿卫拖走,卢若啪的一下就跪下了:“下官罪该万死,冒犯了公主,请公主责罚,下官该死…”  “哼!”长公主则没有理会请罪的卢若,冷哼了一声后上了马车:“出发!”  “诺。”  看了出好戏的张伟打了个哈欠,也上了马车,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张伟一上马车就睡着了,待他醒来时,已过去了一天一夜,此时马车已经停了,张伟好奇的探出头望去,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函谷关。  函谷关,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座雄关要塞,位于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函谷关镇王垛村,该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因其地处两京古道,紧靠黄河岸边,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称函谷关。  秦国曾在此抵挡六国联军,六国军队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也没能将其攻陷,是以“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而不进”,连后来的汉高祖刘邦也曾望关兴叹,最后只得绕道南阳从武关进入了关中平原。  这是张伟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座闻名千年的雄关,在仔细观察后,张伟总算知道为啥当年集六国之力都打不下这座雄关了,首先,这是一个运输成本的问题。  拜黄河天险三门峡所赐,逆流而上的运输船只,在洛阳附近便得停下脚步,改走陆路,而从洛阳到函谷关中途一路都是崇山峻岭。这是连后世大统一王朝都头疼的运输问题,东方六国就只能拿人命去填了,而背靠关中平原的秦国则没这么多顾虑,船只只需沿着渭水、黄河顺流而下,便可将后勤补给源源不断地送往函谷关,人秦国都不需要跟你打,耗都能耗死你。  其次,就是函谷关自身位置的险要,函谷关靠着黄河,自身不仅坐落在山谷之中,它的面前还有一条弘农河,对于攻城一方来说,这可就要了老命了。本来此处就地势狭窄,不好展开兵力,还要渡河而击之,咋滴,你是欺负老秦人弓弩不够强硬吗?  最恶心的地方在于,就函谷关这个破地方,你还没办法绕过去,因为函谷关背后就是崤函古道,古称“八百里秦川至陕原”,光听这个说法,你就应该知道,不是那么好走的。  就算你不计伤亡,一路披荆斩棘走出了崤函古道,你就会发现一个更大的惊喜,因为崤函古道的尽头,在后世,也有一座天下闻名的雄关,叫潼关。  张伟自忖,若他是当年六国联军的统帅,看到这情况,估计也得气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函谷关的城墙上。  这时估计有人就要问了,既然函谷关如此重要,那为啥后来慢慢被潼关给取代了呢?  两个原因,一是中原王朝只要统一后,函谷关的位置就会变得比较尴尬,因为用上的概率不大,便只能当做革命景点使用了,秦末时陈胜的手下周文就占了这个便宜,带着区区数万人,出其不意地把函谷关给打了下来,使得咸阳震动。  二是因为黄河改道和水位下降的问题,导致函谷关北面,沿着黄河出现了一条平坦的通道,后来的唐潼关就是卡在这条通道之上。  望着函谷关,张伟不禁心生感慨:“双峰高耸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战场,此处不知改写了多少次历史,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再用上它的那一天。”  就在张伟感慨的时候,燕翼过来了:“张公子,恐怕你得在此处下车了。”  “知道了。”张伟没有问为什么,径直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长公主的车驾已经通过了函谷关,把他留在这里肯定另有安排,张伟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他本来还想到潼关看看呢。  张伟:“就我一人吗,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燕翼:“当然不是,我会与张公子同行,你会骑马吗?”  张伟:“略微会些。”  燕翼:“这样就好,来人,牵一匹马过来。”  很快便有人牵了一匹栗色的西域马过来,张伟则颇为喜爱地拍了拍这匹漂亮的马,旋即翻身上马,等着燕翼的下一步安排。  燕翼:“张公子,请随我来,驾!”  “驾!”张伟也学着燕翼一挥马鞭,跟了上去,然后没跑多远,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张伟:“痛痛痛,卧槽,原来跑起来的战马这么难控制,根本不是骡马能比的。”  “张公子没事吧?”听到动静的燕翼又折返了回来,见张伟只是摔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接着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并不赶时间,张公子你可以慢慢骑。”  张伟则摆摆手,又翻身上了马:“没事,没事,刚才只是意外。”  话虽如此,燕翼后面却一直带着张伟慢悠悠的走着,期间还时不时指导下张伟如何骑马。  燕翼:“你把它夹的太紧了,放松一点,腰马合一,身子不要那么僵硬,你得随着马的节奏去动。”  “马的缰绳前面是有衔铁,这些马都是训好的,控制方向你只需要往左右轻轻拽动就可以了,不要大力去拉,马会尥蹶子的。”  “你可以用小腿敲打马腹的两侧,力度越大,马的速度越快,你先试试让它小步快跑,不要用马鞭!快让它停下来,前面有沟!”  等两人抵达附近的旅舍时,燕翼倒是没啥,张伟却满身污泥,这是路上他操作不当,连人带马冲向河沟的结果,幸好马安然无恙,不然张伟恐怕得步行至此。这匹马非常聪明,临近河沟时,它一跃而起跳了过去,张伟则因为没抓稳,直接掉进了沟里。  在旅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后,两人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之后的几日,张伟在附近逛了逛,期间燕翼一直陪着他,估计是怕他跑了。  张伟发现,也许是拜大统一王朝的红利所赐,像函谷关附近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发展的不错。  由于是从长安到东都洛阳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旅不少,自有嗅到了商机的人,在这里开设了各种店铺,其中以旅舍和饭馆居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6章 人外有人 此处也有各种样式的交通工具,不仅能载人,还有帮忙拖货的,生意最火爆的就是那几家铁匠铺了,不管是马蹄铁和车轴,都是紧销之物,还得排队预订。  在将附近都逛完了后,张伟和燕翼开始跑到旁边的山中去打猎,对于张伟的箭术,燕翼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你的个头若是再高大些,手会更长更有力气,能拉开的弓也就越重,再多加练习,到那时,你的箭术才算是有所成就了。”  张伟对此是不服的,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他矮吗,啊对对对,你们个子高的人力气大,射的远,可射箭拼的是准头,你射不中,飞得再远有屁用!  燕翼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拿过张伟的铁胎弓,毫不费力地直接将这把一石二的弓给拉了个满圆,冲着远处的一片竹林射了一箭,随后说道:“跟你打个赌,信不信,第三个竹节。”  张伟大概估算了下距离,接近一百步,视力差点的根本看不到,更别提精准的命中了,于是说道:“行,输的人今晚请喝酒。”  两人打马前去,到了近前才发现,确如燕翼所说,箭失穿竹而过,不偏不倚地钉在从下往上数的第三个竹节上。  “燕大人箭术精湛,道一句百步穿杨也不为过,在下佩服。”张伟的夸赞是发自内心的,只有懂行的人才能知道燕翼这一手有多厉害,他自认是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精准命中目标的。  燕翼则显得很是谦虚,将铁胎弓交还给了张伟:“我这算不上什么,以前有幸见过军中的一位将军,在演武时展示骑射,连射九箭,后又同射三矢,皆中靶心,那才叫箭术精湛。”  张伟听的直咋舌,我滴个乖乖,这还是人吗,连射九箭都命中靶心,估计能做到的人不少,但是一张弓同时射三根箭,能射中靶子就很厉害了,他甚至还能射中靶心,最离谱的是前面的骑射二字,这tm竟然还是在马上完成的!  果然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天下之大,能人众多,若是一味的闭门造车,怎会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  张伟和燕翼一直在函谷关附近逗留到第五天,接头的人来了。在对过暗号,确认无误后,两人随着那人一起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渡口,有条蚱蜢舟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这处渡口靠近弘农河与黄河的交汇口,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来。  两人上了蚱蜢舟,船夫撑着船顺流而下,不多时,两人便抵达了陕县旁的一处大型渡口,在这里,张伟看到了数百艘大小不一的船只,无数码头工人像蚂蚁一样忙碌着,将各式各样的货物搬上船。  “这是?”张伟有些疑惑了,按照他事先了解的情况,此处应该是这次徭役工程在陕县新建的码头,从洛阳方向走陆路过来的钱粮货物,将再次从这里切换回水运,最后经过黄河、渭水直抵长安附近,但工程才刚刚完工不久,这么多货物和船只是用来干什么的?  燕翼:“先上船吧,等下我会跟你解释的。”  张伟:“好吧。”  两人在码头官吏的带领下,登上了其中一艘大船,很显然有人提前打过了招呼,船老大问都没问,就让两人去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间。  在关好房门后,张伟冲燕翼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了吧?”  “当然,”燕翼点点头,接着说道:“在公主的计划里,你是引子,你将会在满朝文武百官、皇亲贵胄面前,以平民之身,在御前状告尚书令韦信。”  卧槽,玩这么大!  张伟一脸惊讶的看着燕翼,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他死定了,麻蛋,还真被覃鑫那个乌鸦嘴说中了,他真要跑到长安去告御状了。  燕翼解释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话题,民间的舆论效果才能最大化。”  张伟:“所以,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把我送到御前?”  “没错,还有五天,就是圣人的五十大寿。”燕翼点点头,随后指着外面说道:“你今天看到的这些船上,装满了各郡运来的奇珍异宝,在尚书省的计划中,这些船将会在圣人大寿那天,准时抵达广运潭的会场,为圣人献上来自五湖四海的贺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伟此时才发现,很多事都可以串连起来了,比如他们没赶上的夷陵郡大部队,就是与往年不一样,坐船走的,很显然,上面不止有服徭役的民夫,还有祝寿的贺礼。庞兴也曾吐槽过,明明可以做两三年的工程,尚书省的人却逼着工部在今年完工,这个工程,其实就是尚书令韦信献给龙椅上那位的寿礼。  “哈哈哈,哈哈......”在燕翼的眼中张伟笑的有些癫狂,他不知道张伟心底想的是,就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他们便逼着十数万百姓背井离乡,逼着他们食不果腹、不分昼夜的劳作,甚至是丢掉性命,仅仅就是为了办好一场生日宴会。  就在燕翼猜测着张伟是不是听到要去告御状,被吓疯了的时候,张伟收起了笑容,眼神坚定的看着燕翼:“你们应该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给我吧。”  “当然,这是状纸。”燕翼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张伟,里面是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草稿,张伟只需要照着抄上一遍,大理寺检查时对的上笔迹便可。  张伟粗略的扫了一遍,将状纸收了起来:“你们有多大把握?”  “很大。”估计是为了让张伟安心,燕翼主动说出了很多细节:“你带头告完御状后,将会陆续有安排好的人上书要求清查此事,与此同时,你的事迹将会传遍四面八方,民意难违之下,圣人肯定会松口,六部之人对尚书省不满已久,他们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估计也会出手,这件事只要被大理寺接手,韦信就得和我们的人对簿公堂,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韦信将再无翻身的机会,他一倒,很多人都会被清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7章 启航 张伟复盘了整个计划后,开口说道:“你们似乎有几个点没考虑到。”  燕翼:“请说。”  张伟:“第一,证据从哪里来,就凭我手上的这点东西,可远远不够。”  燕翼:“这个你放心,详细的证据,已经有人提供了,到时候他也会出庭。”  张伟:“第二,你们怎么能确保我能活到对簿公堂的那一天?”  这才是张伟真正关心的问题,告御状很简单,难的是在那之后不被人整死,张伟敢打包票,只要他的那张状纸递上去,当天晚上就会有人来取他性命,因为只要自己这个苦主意外死亡,韦信他们面对的危机便会消失大半。  燕翼:“我们无法保证,但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告完御状后你大概率会被关进长安的大牢,记住,在那里,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碰任何人给你的东西,哪怕他是公主的下属。”  “知道了。”张伟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因为他明白,在燕翼最后一句话的背后,将会是数不尽的危险,一个不小心,他这条小命就会交代在那里。  燕翼:“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伟:“有,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真的出了意外,你们可有后手?”  这是个燕翼不愿意提起,但也无法回避的问题,犹豫再三后,燕翼叹了口气说道:“对簿公堂的那天,你能在场将是最好的,若真的事不可为,我们会用其他的方法将事态逼到那一步。”  张伟这才想起,燕翼刚才说的是,韦信会和我们的人对簿公堂,而不是他张伟,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到这,张伟不由冷笑道:“那我现在没有问题了。”  燕翼的表情却凝重了起来,他站起身来,郑重的说道:“张白圭,你得振作起来,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活着。”  张伟惊讶的看着突然认真起来的燕翼,有点不确定这是啥情况,于是开口问道:“这是公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想法?”  燕翼:“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张伟:“我能问问原因吗?”  燕翼:“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那种地方。”  张伟:???  这下张伟更疑惑了,他跟燕翼非亲非故,拢共也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燕翼冒着可能会被扯下水的风险,信誓旦旦地要保住他的小命,到底图啥?  “多谢。”燕翼明显不想解释,张伟也只得道谢,不管怎么说,这份心意他总得领情。  之后的日子,他们便一直生活在船上,张伟没事就和船上的人一起钓鱼,一来二去也混熟了,说来也巧,张伟倒是从船老大那里听说了一件趣事。  话说义安郡(郡所义安,今广东潮州)太守准备的贺礼早就到了洛阳,是一条好不容易寻来的大土龙,义安郡太守本想借机向皇帝表示他到任后治理有方,从太宗时期起,祸害当地百姓的鳄鱼,已经被他彻底铲除了。  结果怎知,手底下人一个没看稳,竟叫那畜牲跑了出去,害的义安郡太守不得已,又费了数月功夫,另准备了一份贺礼。  张伟听完后,直接在心底将义安郡太守的全家问候了一遍,他可算知道那条湾鳄是从哪儿来的了,你们送点狮头鹅不就行了,没事弄条鳄鱼过来干啥,当初不是运气好,他就成独臂大侠了。  在又经历了空军的一天后,张伟收回鱼线,叹了口气,都说黄河鲤鱼味道是一绝,他怎么就没这个口福呢。  燕翼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边:“时间到了,得出发了。”  还没等张伟开口,就听到四面八方响起了低沉的鼓声,船上的艄工都行动了起来,不多时便都进入了自己的岗位。  “河神保佑,扬帆起航!”  随着船老大一声吆喝,由人力带动的大型船桨开始划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这支庞大的船队开始缓缓驶出码头,往上游而去。  因为黄河这一段水道比较平缓,所以张伟没能再看到当初在汉南县见过的纤夫,不然恐怕他又要对此批判上一番。  由于是逆流而上,船速并不快,张伟看着河道两岸,有不少平整的土地,却不见人来开垦,整片整片的荒废在那里,不由觉得有些可惜。  张伟:“这么肥沃的土地,为什么没人来开垦耕种,是官府不让吗?”  燕翼摇头:“并不是,现在是枯水期,才将这些河床露了出来,若是真在这里居住,发洪水时根本来不及跑,便得淹死在这里,并且黄河水会经常改道的,老话也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是指的黄河。”  张伟:“原来如此。”  这一去还不知日后是生是死,张伟也没了闲聊的心思,趴在船舷边看着浑浊的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燕翼见状也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看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沉默许久之后,燕翼劝道:“你要不要再考虑下,若是你同意的话,我可以派人将你的亲人接到长安来,万一你真有个什么闪失,公主府日后也会赡养他们。”  面对这个问题,张伟的回答还是跟上次一样:“不了,在我看来,蒋家湾可比长安要好,村里的乡亲都很和善,不像外面,到处都是勾心斗角的。”  燕翼:“可是…”  见燕翼还想再劝,张伟笑着打断了他:“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不会怨你的,只是到时得拜托你一件事,你若是有天路过我的家乡,请帮我去看看他们,顺便到我爹的坟前去洒上一壶酒,就说我张伟对不起他。”  见张伟一副低沉的样子,燕翼皱起了眉头:“何出此言,你为天下大义献身,乃是光宗耀祖的事,令尊在九泉之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于你?”  张伟摇了摇头:“你不懂,这是我欠他的。”  在张伟看来,他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不仅占据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如今还用这具身体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指不定就断了张白圭他家的香火,人家不跟他拼命就算万幸了,哪还敢奢求更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8章 广运潭 船队沿着黄河一路逆流而上,在潼关附近进入了渭水,张伟也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潼关,只可惜隔的太远,囫囵看了个大概。  在渭水航行了一天后,船队便依次驶进了广运渠,这是本次工程一起开凿的一条新运河,终点便是此次行程的目的地,位于长安城外的广运潭。  张伟看着广运渠,突然想起曾经听到的一件事,便向燕翼问道:“听说修这条河道的时候,一次就淹死了数千人?”  燕翼则报出来了一个让张伟心惊的数字:“因为赶工期的缘故,前后大概死伤了万人。”  张伟“这里离长安这么近,圣人难道不知道?”  问出这句话后,张伟就后悔了,因为他也觉得这问题有点白痴,若是皇帝真的知道这些事情,也不用他到御前去告状了。  燕翼则误会了张伟的意思,摇头道:每年都有因服徭役而死的人,圣人是不会在乎的,这种事情没法用来给韦信定罪。”  “草,他们怎么没挖一个石人出来呢?”张伟骂了一声,再看向广运渠清澈的河水时,仿佛能看见底下的累累白骨。  燕翼:“石人,什么石人?”  张伟:“没啥,船怎么停了?”  随着一条条缆绳被抛到岸边,整个船队慢悠悠地停了下来,就在张伟疑惑时,河岸上出现了数千人,在他们背后,则是数不清的马车。  张伟:“这啥情况,来打劫的?  不怪张伟有此一问,因为看那群人的架势,像极了前世高速上,运货的大卡车翻车后,冲上来捡便宜的村民。  “当然不是,这可是京城,这些是负责来装饰船只的仆役,之后各地来贺寿的官员也要登船。”燕翼说到这,拉着张伟离开了船舷:“我们得回船舱了,若是被认识的人看到,少不了麻烦。”  张伟:“走吧。”  就在张伟跟着燕翼,正顺着舷梯往下走时,突然听到外面数千人同时高声呼喊道:“拜见尚书令大人!”  张伟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望去,远远的只看到一个紫色的身影,被一圈圈人群簇拥着,仿佛这片天地间,他才是唯一的主角。  燕翼下了舷梯,才发现张伟没跟上来,急忙低声唤道:“你干什么呢,走啊?”  “来了。”张伟这才收回目光,下了船舱,和燕翼一起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两人便换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等了数个时辰,直到船只重新启航,才又回到了甲板上,混进了一群服饰相同的少年之中。  在官吏的指挥下,这些少年在甲板上排成队列,张伟因为个子矮,被分到了船头的位置。至于燕翼,那管事的官吏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就整一个“这tm是八岁”的样子,果断将燕翼丢到了最后一排,也幸得这样,他才没被船头的官员发现。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所有船只都挂满了灯笼,力求把自己变成一个大灯泡,加上那些装饰品,竟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张伟站在船头,远远的便看到了远处的烛火,随着距离不断靠近,张伟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灯火通明的建筑,竟然是一座建在水上的露天台阁,连天的烛火经过铜镜的反射,将其照的恍如白昼一般。  待更靠近了些,张伟才看清了这座台阁的全貌,其整体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是供皇帝和文武百官、各国使节举办宴会的地方;第二层是供乐师演奏的地方,数千名乐师在其中拨动着手中的乐器,使整个台阁都处于立体环绕的乐声之中;最下面一层则候着庖厨、舞女和仆役,以便在需要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登上露台。  除此之外,整个广运潭也重新装饰了一番,每棵树上都挂满了丝带,在数不尽的烛火照映下,一眼望去,就仿佛天上的银河坠入了人间。岸边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很显然,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是没有宵禁的。  “散!”  随着尚书令韦信所在的旗舰一声令下,三百艘小船如同活过来一般,沿着岸边,排着队挨个从台阁前经过。每一艘小船的船身上都写着地名,船上摆放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贺礼,蜀锦、丝绸、葛布;珍珠、玳瑁、象牙;铜器、瓷器、珠串;沉香、茶叶、人参;孔雀、老虎、食铁兽,可谓是应有尽有,不胜枚举。  “唱!”  又随着一声号令,伴随着鼓乐之声,中间的十几艘大船上,近千名身穿棕黄衣袍的少年同时高声赞唱起来: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岂弟君子,民之父母。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岂弟君子,民之攸归。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岂弟君子,民之攸塈。”  这是《诗经》大雅中的泂酌,此诗诉说的是人民和谐的问题,表现的是对明君的赞美。远方路边的积水潭,很容易被人弃之不用,但如果舀过来倒进自己的水缸,就可以用来蒸煮食物、洗濯酒器、擦洗房屋,成为有用之物。这正如远土之民,只要君王施以仁义,爱民如子,便自然可以使他们感恩戴德,心悦诚服地前来归附。  张伟自然是不会唱的,他连诗经都没读过,只得混在其中,光张嘴不出声装装样子,反正周围那么多人,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些少年和丰富的贡品吸引时,尚书令韦信缓缓走到了旗舰的船头,伴随着他的出现,原本还在赞唱的少年们同时闭上了嘴,连伴奏的鼓乐也停了下来。巨大的反差感令岸边喧闹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整个广运潭静的可怕。  今天的韦信,身穿紫色朝服,手持白玉芴板,头戴三德进梁冠,无数包含着羡慕、嫉恨、敬仰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都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韦信举起了手中的芴板,高声说道:“臣尚书令韦信进奏圣人,今天下有民941万2841户,国库充盈,财富如海,仓廪充实,粟米成山,百姓家给人足,物阜民丰,此乃千载未有之盛世,皆赖苍天庇佑,陛下圣明,我大隋朝如日中天!”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89章 延载 随着韦信话音落下,那十几艘大船上的官员同时放声高呼:“苍天庇佑,陛下圣明,我大隋朝如日中天!”  张伟的脸上则露出了沉思之色,941万多户,约4900万到5400万左右的人口,算上没记录在册的僧侣、奴婢、隐户和逃户,整个国家的人口接近六千多万,在宋代的占城稻引进之前,这几乎是每一个中原王朝的催命符。  秦末人口,不足5000万;汉平帝时期,5959万;汉桓帝时期,5648万;隋炀帝大业年间,4602万;唐开元二十八年,4814万,而在这些看似光鲜亮丽的数字背后,是秦末流民大起义、绿林赤眉起义、黄巾起义、隋末大起义和安史之乱。  反观历史上那些有名的治世,不管是文景之治、光武中兴、太康之治和贞观之治,都是人口少得可怜的不到两千万。毕竟先祖们再怎么辛勤劳作,终究还是会超出这片土地承载能力的上限,加上土地兼并,活不下去的流民便会揭竿而起,给统治者一点小小的历史震撼。  就在张伟思索时,露台上又有一名太监跑上前来,扯着嗓子喊道:“陛下口谕,盛世之会,当与民同乐,一应贡品,皆赐百姓,赏!”  听到传令太监的话,岸边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高声齐呼道:“谢圣人赏赐,陛下圣明!”  “赏!”  旗舰上的传令兵此时发下命令,三百艘小船轮流往岸边驶去,将船上的物品分给百姓,岸边的人群中很快便爆发出一阵阵欢呼雀跃之声。  这可比电影要热闹多了,张伟看着那几乎快将栏杆压垮的人群,正在感慨时,却听船首的一名官员冷哼了一声,冲岸边的人群,颇为轻蔑地说道:“瞅瞅他们那样,真是可笑,这华夏盛世,与尔等贱民有何关系?”  张伟循声望去,只见那是一名很年轻的官员,却穿着五品以上官员才有的紫袍,而他那句话,虽然引起了旁边不少官员的不满,却没人敢开口呵斥,很显然,这应该是某个世家出身的子弟,颇有背景的那种。  张伟垂下了眼眸,没错,这自古以来,所谓的盛世,与普通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世家门阀的游戏,权贵们的狂欢罢了。  “诸位大人,晚宴即将开始,请各位大人尽快入席,莫要让陛下久等。”  那露台上的太监又唤了一声,船上的官员在齐声告诺后,依次换乘小舟,抵达了台阁,张伟和燕翼则装作是某名官员的随从,一起混了上去。  上了露台,张伟才发现,上面不止有文武百官、皇亲国戚,还有不少异族之人,应是前来贺寿的各国使节,其中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显然是在讨论刚才那场宏达的献礼仪式。  长公主坐在皇帝的下首,她对面便是太子的席位,太子年岁三十上下,五官端正,笑容和煦,给人的印象为人随和,但细细看去,却又有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仪之感。许是在皇帝面前,两人都表现的极为热情,一副相处和睦的景象。  至于龙椅上的那位,燕翼与张伟说过,名叫杨开隆,年号鸿仁,其外表看上去,面容温和庄重,因年岁渐长,身形有点臃肿。相较于他的儿女们,杨开隆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沉稳和内敛,眼神中更是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从容和坚定,这是一位年富力强的皇帝,朝中绝对没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  张伟和燕翼跪在最角落的屏风旁,见张伟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四处打量着,燕翼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别乱瞅了,小心被人发现。”  “尚书令韦信大人到!”  随着一声通传,韦信最后一个抵达了晚宴会场,当他出现后,所有的官员都起身离席,连太子都站了起来,以示尊重。长公主则稳如泰山的坐在原地,她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只可惜这位陛下早已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站起身的太子,随后便又看向了韦信。  在这种场合,韦信身为尚书令兼当朝宰相,自然是由他带领文武百官向皇帝拜贺:“拜见圣人,陛下五十大寿,臣等祝贺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长公主也站起身来,祝贺道:“儿臣祝父皇天保九如,福寿齐天。”  随后,皇帝诸子、各地藩王和各国使节都纷纷送上祝福,甚至已经有大臣开始跳起蹈舞礼,表示忠心了。  杨开隆的脸上挂着笑容,淡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拜贺,直至所有人都返回席位后,才端起了酒杯:“朕乃寡德之人,登基二十余载,凡事不敢言功,但求无过,幸得上苍垂怜,祖宗庇佑,群臣效命,十数年间风调雨顺,山河无灾,边尘不惊,百姓安居乐业,方才有今日盛世之景,朕决定,自今日起,改年号为延载,意在延我大隋基业,长盛不衰!”  杨开隆:“诸位,请与朕共饮此杯!”  在场众人:“陛下圣德,愿共饮,祝我大隋基业,长盛不衰!”  一杯酒饮完,杨开隆又看向了韦信,唤道:“韦信。”  韦信急忙起身离席,小步快跑至御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臣在。”  杨开隆:“你立下大功,应当赏赐,可有何想要之物?”  韦信:“天地万物皆归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能为陛下效命,已是臣等之幸,当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此乃臣节,不敢言功,臣俯首跪拜,别无所求,惟奉陛下之命尔。”  “善。”杨开隆赞了一声,随后说道:“但为人主者当赏罚分明,内史令何在?”  “臣在。”内史令(正三品)欧阳鹏也起身离席,手中还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诏书。隋朝设三省六部制,内史省负责起草和颁发皇帝的诏令,唐朝时改名为中书省。  不过宣读诏令这种事情,平时都是由中书舍人(正五品上)来完成,今日安排一省之官长来宣读,着实给足了韦信面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0章 封赏 杨开隆微微点头示意,内史令欧阳朋便心领神会的转过身,站在御前,面对众人打开了手中的诏书:  “门下:  人臣之主,抚有四海,以安黎庶为念,以兴邦国为志。祖宗之业,即有万方,思得贤良之士,以共治天下。  今右相、尚书令、河道转运使、太子少傅、金紫光禄大夫韦信,自入相以来,历十载有余,出入禁中,共商国事,未尝有阙。忠贞之心,勤勉之行,亦如诗经所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尚书有云,克勤于邦,克俭于家。右相之勤勉,实符斯言,以民为本,以国为重,深得百姓之拥戴,百官之敬仰。其名望之威,非一日之功,功绩之盛,寔为国家之福,朕心甚慰。  朕思古之人臣,周公之辅成王,召公之弼武王,今右相之贤能,实可比肩。特下此诏,封韦信为汾阳县公,食邑六百户,食俸二千石。赏瑞宝(红珊瑚)十株,玉璧、如意、金镶镯四对,雕花金盆、金盘、金杯一套,车驾两副、马八匹,京师宅邸一座。同赐金万两,古玩玉器十件、御画八幅,婢女、仆役各二十,生口(奴隶)百人,以彰其功。  进官位司徒,留右相、河道转运使之职,加光禄大夫,赐锦袍玉带、远游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位在百官之上。望百官,以为榜样,勤勉政事,共图国家之昌盛。  鸿仁二十年阳月(十月)十二日  内史令臣欧阳朋宣,内史侍郎臣杨友奉,中书舍人臣百里策行,纳言臣莫刚功、黄门侍郎臣孙崇强、给事郎薛廷才等言。  谨奉制书如右,请奉制付外施行。谨言  鸿仁二十年阳月十四日”  欧阳朋将诏书读完,满座众人皆是哗然,此番封赏之厚,恩宠之重,实乃罕见。首先一个汾阳县公的爵位就不必说了,拜相封爵,这可是多少人臣的梦想;其次是官位,左光禄大夫(正二品)是加官,更多是一种荣誉,但司徒就不一样了,正一品大员,位列三公,可开府立署,并有权自行任免僚佐,且不需要经过吏部的审批同意;最后则是那句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位在百官之上,直接硬生生将其地位拔高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这些相比,那些金银财宝之类的赏赐反而不重要了。  要知道韦信之前虽然是右相,但内史省(唐朝改内史省为中书省)的内史令(内史省长官)、门下省的纳言(唐改为侍中,门下省长官)、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一般任副宰相,宰相之位有空缺时也可补任)都兼有宰相之职,而如今韦信竟然要压他们所有人一头了。  不过也有人嗅出了不同的味道,韦信虽然进位司徒,却失去了尚书令这么一个实权位置,要知道隋唐之际的司空,权力早已被六部九卿剥夺,更多只是一个荣誉象征,给人一种明升暗降的感觉。  “臣叩谢陛下天恩。”韦信叩拜领旨谢恩,心里则一直在琢磨着诏书中的那句“名望之威,非一日之功”,要知道这位陛下执掌朝政二十余载,奉行的一贯主张是政治平衡,绝不会允许有人在朝中一家独大,而如今的自己,是否已经功高震主了呢?  至于官位上的明升暗降,韦信倒不在乎了,他本就打算做完这件事后,就向皇帝致仕,告老还乡的,实际权力什么的,还是趁早交出去为好。  韦信领完旨回到席位,还未坐下,太子便举着酒杯大声说道:“诸位大人,韦相这次加官进爵,就封汾阳县公,实乃一件喜事,让我们一起恭喜他。”  “恭喜韦相就封汾阳县公!”  在场大半的官员都举着酒杯齐声恭贺,只有小部分官员,在犹豫了下后,才举起了酒杯。韦信来不及多想,急忙举杯回礼,而龙椅上的那位,在看到这一幕后,眼中闪过晦暗不明之色,但也笑着端起了酒杯。  长公主将此看了个正着,心下暗喜,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着说道:“恭喜韦相,功比霍光,实至名归。”  又是一杯酒饮尽,龙椅上的杨开隆拍了拍手,人群便慢慢安静了下来,杨开隆这时才开口说道:“今日宴饮,诸君不必拘礼,务必尽兴而归。”  说罢,杨开隆一挥手,旁边的太监便很有眼色的高声说道:“陛下有令,奏鼓乐!”  很快,伴随着阵阵鼓乐之声,一队队舞女登上了露台,她们身着轻盈的纱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飘动,舞姿婉约而又不失力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感,令人目不暇接。她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旋转、跳跃,裙摆如云朵般翻飞,令人叹为观止,就在此时,一声高亢的笛声压过了其他乐器,舞女们像排练好一般,猛然分开,露出了中间的领舞之人。  这名女子身着一袭轻盈的舞裙,腰系流光彩带,裙摆用金线绣以繁花,上缀各色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着她的舞动,仿佛五彩斑斓的春天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当她停下脚步之时,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相貌,面如白玉,肤若凝脂,一双凤眸皎洁明亮,又似秋水般温柔,唇色如樱,微微一笑,便如春花绽放,令人心醉神迷。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美丽和舞姿所吸引,纷纷投来惊叹的目光,有人低声赞叹,有人看的目不转睛,惟有杨开隆笑着对长公主说道:“早就听闻,安乐你府上的舞女皆是人间绝色,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长公主:“多谢父皇夸奖,此舞曲乃是孩儿集长安名师,特为父皇寿宴所作。”  杨开隆微微点头:“我儿有心了。”  一场舞曲罢,杨开隆笑着说道:“不错,都赏了。”  太监:“陛下口谕,赏!”  “谢陛下。”舞女们齐声行礼后,便纷纷退了下去,唯有那领舞之人,走上前来,跪坐在天子案边,为杨开隆斟酒。  角落里的张伟和燕翼都跪在那里看了半天戏了,就在张伟还在想自己啥时候上场的时候,燕翼开口了:“到你了,上吧。”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1章 告御状 张伟正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美女,突然听到燕翼来了这么一句,着实把他惊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那份状纸,带着有些紧张的心情,起身走了出去。  这种场合下,张伟一身棕黄色的平民装束,显得非常突兀,尤其当他走到会场中央,迎着皇帝跪拜叩首时,更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张伟:“草民张伟,拜见圣人,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场的人皆是一脸惊愕,这种场合里出现一个平民给皇帝祝寿,着实像孔雀园里混进来了一只鸡,显得非常搞笑。负责筹办宴会的光禄寺卿杨奉翔更是将手中的册本都快翻烂了,也没发现有安排这么一个节目。  韦信则皱了皱眉,张伟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心中隐隐还有种不祥的预感。  杨开隆也有点吃惊,他瞥了一眼底下的光禄寺卿,见他正一头雾水地翻着册本,心下便有了猜测,这定是有人想在宴会上搞事情。  不过身为一国之主,尤其还是以明君自居,杨开隆这时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惊喜和爱民如子的样子来:“这是朕的子民啊,他想法设法的上来,就是为了见朕一面,给朕贺寿,如此忠君爱国之心,令人感动,来人啊,在末尾增设一席,多赐些酒肉与他。”  张伟没有起身,而是将状纸举过了头顶:“禀圣人,草民有冤屈在身,想请陛下为我们做主。”  杨开隆脸上的笑容有点绷不住了,他本来已经给了那小子一个台阶,就是不希望在这大喜的日子弄出事来,毕竟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尽数到场,这时候搞事情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杨开隆:“你且说来,你是朕的子民,朕一定会为你们做主。”  张伟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草民要状告尚书令韦信,贪墨本次工程应发给民夫的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和一百六十万两白银,使十数万服徭役的劳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此丧命者不可计数,如此恶行,人神共愤,天理不容,请陛下除此巨奸,以正视听!”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为之哗然,以平民之身状告朝廷正一品大员兼当朝宰相,这事别说听说了,哪怕翻遍史书也是没有的,今天可真算是开了眼了。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看向张伟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很显然是准备除之而后快了,但在那之前,他们皆带有几分心虚地偷瞄着龙椅上的杨开隆,看看这位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韦信正准备起身辩解,就听到皇帝开口了:“一派胡言,这是何处来的疯子,竟然诬陷朕的右相,大理寺卿何在?”  很快,便有一人起身离席:“臣在。”  杨开隆:“将此人押下去,着你大理寺查办,看看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大理寺卿:“诺。”  与此同时,冲上来数名宫廷禁卫,控制住了张伟,拖着他便要往下走。张伟此时都惊呆了,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皇帝查都没查,直接就将他定了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留给他,就让大理寺去办案了?  张伟忍不住看向长公主,毕竟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对方一定会出手,不然事情一旦被盖棺定论,等于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长公主就跟没看到张伟一样,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波澜不惊地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张伟被禁卫拖了下去,没有任何表示。  韦信则若有所思地顺着张伟的目光看向长公主,但此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他起身离席,伏身叩拜道:“陛下……”  韦信话还未出口,就被杨开隆打断了:“韦卿不必说了,朕与你相识相交三十载,朕最清楚你的为人,倒是这朝堂之上,有心怀不轨之人,意图挑拨朕与你的君臣关系,其心可诛。”  韦信依然跪在地上:“陛下待臣,有如天覆地载一般的恩情,臣感激涕零,虽死亦无以为报也。”  太子这时候突然开口了:“父皇,刚才那人一直盯着安乐皇姐,莫非两人早就相识,皇姐,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长公主笑了:“太子殿下非要这么说的话,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不如我现在也去大理寺的监牢,等候父皇的旨意?”  杨开隆听闻此言,直接发起火来,对着太子斥道:“查案之事自有大理寺去办,倒是你,竟然怀疑起自己的兄弟姊妹来了,朕还没死呢,你就准备残害手足了?”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太子也是反应迅速,啪的一下就跪下了,低着头不住的请罪:“儿臣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说错了话,请父皇责罚。”  韦信跪在下面,心底不住的叹气,太子还是太心急了,他这话在哪里说都没有关系,但唯独此时却是大忌。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堂堂一国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自己的姐姐,给外人看到了,会如何想,你让陛下的面子又该往哪里搁?  但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辅佐对象,韦信也不得不管,只能开口说道:“禀陛下,太子为人宽仁,与诸位皇子的关系素来和睦,是绝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的,想来太子也是恼怒于那诬告之人在陛下的寿宴上生事,搅了陛下的雅兴,才说错了话,此事因臣而起,臣愿一同受罚。”  “快起来,地上凉,”长公主此时也很识大体的起身离席,在太子三分不解三分迷茫,还有几分怨恨的眼神中,将他扶了起来:“父皇,太子殿下不懂事,有时说错了话是很正常的事,儿臣毕竟是做姐姐的,哪里会跟弟弟计较这些,今天毕竟是父皇您的寿宴,大喜的日子,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呢?”  杨开隆见此,也没再计较:“罢了,都起来吧,安乐说的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光禄寺卿,后面还有节目吗?”  这种时候,光禄寺卿杨奉翔肯定不会傻呼呼的去给皇帝报节目单,而是简单明了的对手下人吩咐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很快,伴随着丝竹之声,宴会上又开始觥筹交错起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长公主默不作声的给跪在角落的燕翼使了个眼色,燕翼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混在一堆侍从里离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2章 入狱 时隔一年后,张伟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只不过地点由远安县黑牢升级成了大理寺监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进来没有先挨一顿鞭子,宫廷禁卫将他交给大理寺的人后,狱史直接将他丢进了监狱,连一个前来例行询问的司直史都没看到。  想想也是,今天可是皇帝大寿的日子,长安城不宵禁,一个月多少俸禄啊,这种时候跑回来加班?  张伟倒是心态良好,甚至还觉得有些饿了,不过很显然早就过了晚饭的时辰,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躺在了牢房内的床上。你还别说,大理寺监狱的环境可比远安县黑牢要好多了,不仅有床有桌子,地上也很干净,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监狱走道上点着油灯,虽然暗了些,但总比远安县那一片漆黑的监狱要强。  张伟这时才有空思考下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想起寿宴上长公主的态度,张伟不禁有点担心起来,自己不会是投石问路里的那块石头吧,长公主见情况不对就怂了,那自己不是白白牺牲了?  张伟又想到皇帝让大理寺查办幕后主使之人,心底有些犹豫,万一大理寺真的按照吩咐,直接上来审自己这个问题,自己要不要把长公主供出来呢?  思考再三后,张伟定下了主意,不管大理寺的人使什么手段,也得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绝不能将长公主牵扯进来。这倒不是他讲义气什么的,而是自己现在已经将韦信那边的人都得罪死了,此时能依靠的就只有长公主,若是自己将她供了出来,那可就是两大势力伺候自己一人,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再说了,就算自己把长公主给供出来,对方估计连屁事都不会有,反而会毁了整个计划,那自己可就真的白白牺牲了。  就在张伟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监狱的大门打开了,很快便有一名狱吏走了进来,看那样子,似乎是在例行巡逻,然后张伟就发现,这地方,竟然还关了不少人。这就让张伟感到有些意外,这可是大理寺,能在这里坐牢的,不是犯了事的官员,就是在京城犯下重案的罪犯,普通人想进来都没机会。  那名狱吏一边走,一边很自来熟地跟每间牢房里的人打着招呼:“采花大盗,你的案子快定下来了,老爷们还是很仁慈的,五马分尸还是车裂,到时你自己选。”  采花大盗:“有没有搞错,我只是偷肚兜,其他的什么都没干啊!”  狱吏:“是啊,一屋子的肚兜,保守估计一千件,到现在都没认领完呢,活该你被五马分尸。”  采花大盗:“......”  狱吏:“呦,这不是赵御史吗,今天还有没折子要往上递的?”  赵御史:“呸,昏君,我与昏君势不两立,拿纸笔来,我要喷死他!”  狱吏:“二两银子,等会儿就给你送来。”  赵御史:“没钱,睡了。”  狱吏:“卢县令,今天怎么不喊冤了,啧啧啧,就打了你一顿鞭子而已,你不用这么怕我吧,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安乐公主,听说给你定的是贪污罪,不过上面还没点头,不然你现在应该在流放的路上,我很通人情的,让你家里掏点银子出来,管叫你每天有鱼有肉,偶尔喝喝酒也不成问题,你考虑下?”  不过也有狱吏不敢招惹的,比如某个被铁链栓的严严实实的家伙,狱吏就只检查了下那人身上的铁链,期间还被对方那凶悍的眼神吓的直哆嗦,还有就是张伟隔壁的那人,光看待遇的话,张伟都怀疑他是来度假的。  狱吏:“桥公,您老有什么吩咐?”  随后张伟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应该就是狱吏口中的桥公:“有些暗了,再多拿些蜡烛来,还有笔和纸,明天若是有太阳,记得把我这些书拿出去晒晒。”  狱吏:“桥公,我看您老晚饭都没动,要不要给您弄些茶水点心来,今天圣人大寿,外面不宵禁,您老只管吩咐,小的让人去买。”  桥公:“也行,要五芳斋的。”  狱吏:“好嘞,您老稍等,一会儿都给您送来。”  接下来,狱吏到了张伟这间牢房的门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身平民装束,估摸着也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便失去了兴趣:“小子,老实点,要敢闹事,当心抽你鞭子!”  话虽这么说,那狱吏却从袖子里丢了一个纸团出来,张伟不动声色的将地上的纸团抓在了手中:“知道了,大人。”  “嗯。”那狱吏点点头,又去别处了:“刘基,你外面那帮兄弟都被抓进长安大牢了,好几百号人,都要去矿场砸石头,他们跟着你这个老大可算是倒了血霉,给人当狗都当不好,你还能有什么出息,等死吧。”  待狱吏走后,借着昏暗的灯光,张伟偷偷的打开了纸团,字迹不认识,但他大概猜到了是燕翼:  “计划有变,稍安勿躁,大理寺比长安大牢安全,我会想办法进去与你汇合,保持沉默,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张伟看完后,默默地将纸团撕碎后吞进了肚子,古代的纸张原材料,大多都是些楮皮、麻之类的玩意,可以吃,但裹着浓浓的墨味,着实不算美味。  通过燕翼递进来的信息,张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长公主在大理寺没有自己人,这一点对他很不利,但燕翼也说了,大理寺比长安大牢要安全,说明外面的人想在这里搞小动作也不是那么容易。既然如此,自己就安稳的待在监狱里,该吃吃该喝喝,至于之后的事,等见到燕翼再说吧。  “见过桥公。”这时,那个狱吏又回来了,还带着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在路过桥公门口时,那男子还停下来行礼,只是桥公根本没搭理他,那男子也不恼,径直来了张伟这边。  狱吏:“少卿大人,就是他,刚刚送来的。”  大理寺少卿:“带到审室,我有话要问他。”  张伟:???  叉,还真tm有回来加班的,兄弟你俸禄多少啊,这么敬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3章 裴寂 狱吏打开了牢门,将张伟带到了大理寺少卿口中的审室。一路上,张伟的心中忐忑不已,大理寺少卿唉,堂堂大理寺次官,大晚上不睡觉,跑回来加班审他这么一个平头百姓,张伟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赶过来灭口的。  要知道,大理寺掌折狱、详刑,除了大理寺卿(从三品)和少卿(从四品上)之外,底下还有寺正(从五品下)、寺丞(从六品上)、司直(同寺丞)、主簿(从七品上)、评事(从八品下)、录事(从九品上)、狱丞(从九品下)、司直史(吏)、评事史(吏)等一大票官吏,随便来个人审问就行了,需要他这么大一个官亲自出手?  “坐。”令张伟没想到的是,那男子颇为和善,进了审室,让张伟书案前坐下后,才开口说道:“本官叫裴寂,是大理寺少卿,你就是张伟?”  “草民见过裴大人。”张伟恭恭敬敬的跪坐行礼,毕竟不知是敌是友,留个好印象先,等下挨打的时候,兴许对方会手下留情:“回大人,草民就是张伟。”  裴寂:“按流程,在审问犯人时,需要有录事或书令史在一旁记录整个过程,但现在已是深夜,本官就没带他们来。”  说到这,裴寂看向一旁的狱吏,狱吏连忙摆手道:“大人,小的不识字的。”  “好吧,本官自己写。”裴寂见状,只得自己拿起了纸笔,还不忘嘱咐狱吏:“你不要走,就在此处陪审,以证明本官所问所写皆符合实情。”  张伟此时也将悬着的心放下了,就裴寂这做派,如此守规矩的人,应该是不会对自己下黑手的。随后,两人便进入了一问一答的环节。  裴寂:“多大?”  张伟:“十七,虚岁十八。”  裴寂:“哪里人?”  张伟:“夷陵郡人。”  裴寂:“夷陵郡人,如何来的长安?”  张伟:“回大人,草民是来服徭役的。”  裴寂:“听说你在陛下寿宴上,当庭状告当朝宰相韦大人?”  在狱吏不可思议的眼色中,张伟坦然点头承认了:“没错,正是草民。”  裴寂:“状纸何在?”  “回大人,在这里。”张伟掏出状纸,递了过去,这东西的大部分内容他都记下来了,就算裴寂毁了,他也可以再写一份出来。  裴寂接过状纸,快速的扫了一遍,随后抽出一张空白的纸给了张伟:“写出来。”  张伟知道,这是要看看他识不识字,顺便对下笔迹,所以他直接拿过纸笔,将状纸上的内容又写了一遍。  “够了。”裴寂在张伟快写到一半时,叫停了他,然后拿起两张纸细细的对比了下,随后将其都放在了一边,在案簿上记为了证物。  裴寂:“为何要在御前状告韦大人?”  张伟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为了给十数万劳工讨回一个公道。”  裴寂皱起了眉头:“你口中的公道是指什么?”  “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张伟说到这,语气莫名有些愤怒:“整整一百二十万石粮草和一百六十万两白银,大人可知道工地上的劳工都过得是什么日子,每日不过两碗米汤,住的是自己搭的棚屋,睡的是木板和草铺,在这种情况下,每天要劳作八个时辰,为此丧命者不计其数,草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朝廷能惩处贪污之人,把该给他们的东西发到他们手中。”  狱吏看着张伟的目光从惊讶变成了敬佩,但他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了,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和一百六十万两白银,这是他能听的?他可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人杀人灭口。  裴寂则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伟:“这些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张伟:“回大人,草民在工地上的工作是辅监工记簿,这些都是草民亲眼所见,并记录在册的。”  裴寂:“册本何在?”  “回大人,册本均已上交与工部主事官员了。”这个张伟就不能说实话了,册本可是他手上唯一的实质性证据,万一被裴寂拿去毁了,自己后面拿啥去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没能留下证据,这种册本不会入库,工部应该已经将其销毁了。”裴寂点点头,显然也知道这种工作的流程,接着又问道:“那一百二十万石粮食和一百六十万两白银之事,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张伟略一思索,开口说道:“草民是从洛阳黑市听说的。”  “等等。”裴寂这时看向张伟的眼中充满了怀疑:“服徭役之人,若无公文,离开徭役地点太远,会被判为逃役,你为何会去洛阳?”  张伟:“回大人,当时正值酷暑,工地上中暑病倒之人众多,另有数十人为此丧命,草民便想去洛阳买些药材回来,为他们熬制药剂祛暑,当时的主事官员是应允并开具了采办公文的。”  裴寂:“你所在工地有多少人?”  张伟:“约莫三五千人。”  裴寂:“如此庞大的人数,所需草药颇多,你是怎会有如此之多的钱财?”  张伟:“回大人,是朝廷赏的。”  “朝廷赏的?”这话把裴寂整不会了,什么情况,我加班都没有加班费,你一平头百姓到底干了啥,朝廷还赏你钱:“为何而赏,你且说来与我听听。”  于是张伟便将自己改进驰道,设计轨道马车,面见尚书令韦信,最后得到朝廷赏赐百两黄金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当然,他最后也没忘了补充上一句,这些钱买药材都花完了,免得那狱吏听到他有钱,私底下讹诈他。  裴寂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藿香正气汤?”  张伟:“回大人,是的,此乃草民偶然得知的土方。”  裴寂点点头,竟然将此事也记在了案簿上:“说说黑市,详细些。”  张伟此时有点犯难,他总不能说自己去黑市是为了销赃的吧,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草民去黑市,是因为有些药材买不到,便想去黑市看看能否找到......”  裴寂直接打断了张伟:“洛阳第一家出售藿香正气汤的药铺是回春堂,时间上比长安的药铺都要早,何来凑不齐药材之说,本官劝你说实话,这是为你好。”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4章 桥公 麻蛋,就知道没这么好糊弄!  张伟在心底暗骂了一声,随机抛出了第二个答案:“回大人,其实实情是,草民在洛阳城外,见到一名叫杨招娣的小姑娘,因父亲欠下赌债,被当地市井凶豪给强抢了去,卖到了黑市,草民见她可怜,便去黑市将其买下,救了回来。”  裴寂:“杨招娣何在?”  张伟:“草民已经让她和乡人一起返回家乡了。”  裴寂看向张伟的眼色还带着些许怀疑,但却没再深究:“接着说。”  “是,大人。”见裴寂没再追问,张伟也是松了一口气:“草民在黑市时,听到消息说,有人贪墨了朝廷拨发的粮食和银钱,并且在黑市时,有人向草民兜售粮食,还说一应公文俱全,绝无后患。”  裴寂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当真如此?”  张伟:“草民不敢撒谎。”  狱吏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我啥都不知道,我啥都没听到,少卿大人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平时也不过往监狱里倒腾点酒肉赚点外快,罪不至死啊!  裴寂翻看了遍案簿,又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这些事你都是听说,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张伟自己也复盘了一遍两人的对话,发现如果是按自己所说的,自己确实没有证据,只得答道:“回大人,草民怕是没有证据的。”  裴寂:“那你就敢来告御状,简直胡闹!”  张伟这时候笑了:“大人,草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公道自在人心。”  裴寂直勾勾的盯着张伟,张伟则毫不畏惧的与之对望,数分钟后,裴寂移开了目光,将案簿递给了张伟:“若是本官记载无误的话,你可以签字画押了。”  这下轮到张伟疑惑了,什么情况,你不应该是来审问幕后主使是谁的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冲着贪污案去的?  话是这么说,但张伟也巴不得他不问,将案簿看了一遍后,发现裴寂记载正常,没有任何虚假和捏造的内容后,张伟在案簿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随后将案簿递还给了裴寂。  裴寂接过案簿,对狱吏说道:“本官已经审完了,你可以将他带回监房了,告诉你们狱丞,除了本官,任何人不得提审于他,明白吗?”  狱吏:“诺,大人。”  张伟也站起身来,行礼道:“大人,草民告退。”  “嗯。”裴寂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将案簿和状纸一卷,放进了怀中,也起身离开了。  狱吏带着张伟回到了牢房,正在那里锁门呢,有胆子大的,直接扒着牢房门问道:“钱老五,这小子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说来听听呗?”  钱老五:“去去去,少给我找事啊,这不是你们该问的。”  见钱老五不肯说,也有不死心的,还在说着俏皮话:“瞅你这话说的,这么个小年轻能犯什么事啊,你还不敢说了,真是越过胆子越小。”  钱老五被他们这么一激,也来了脾气,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人跟你们一样,是作奸犯科进来的,你们还别小瞧人家,这小子是为了服徭役的十数万劳工,跑到长安来告御状的,告的还是当朝宰相韦信韦大人,你们比的上吗?”  “当真?”连跑去睡觉的赵御史都来了精神,扒着铁栏杆聚精会神的听着。  钱老五:“那是当然,这小可真是仗义啊,朝廷赏给他的百两黄金,他一分都没留,全拿去给工地上的劳工买了祛暑的药材,这要是我,估计早就拿着钱回家当个富家翁了,你们瞅瞅人家这境界,心里就没自己,舍得。”  赵御史:“哈哈哈,昏君,昏君,拿纸笔来,拿纸笔来,我要喷死他!”  钱老五这时老毛病又犯了,转回去冲张伟问道:“小子,你那一百两黄金真的都花完了,就没剩点?”  张伟见钱老五两眼直发光的看着自己,苦笑了一声,两手一摊说道:“老哥,我进来的时候你们不是搜过身了吗,就十几个铜子,都被你们拿走了,你要是可怜我,麻烦弄碗饭来,我是真的有点饿了。”  钱老五见此,也没再追问,只是撇了撇嘴说道:“没有,这个点厨房早就关门了,饿着吧。”  说罢,钱老五正准备离开,却听到旁边牢房里的桥公说道:“将我的饭给他,再给他打壶水来。”  张伟:???  狱吏钱老五虽然也很惊讶,但是也没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按照桥公交代的那样,将桥公没吃的晚饭端给了张伟,又给他拎了一个茶壶过来,放在了门口。  “草民张伟,多谢桥公。”虽然没搞清楚这是啥情况,但毕竟是对方的一片好心,张伟道谢后,端起饭碗,正准备开动,却又停了下来。  张伟想起,好像当初进来之前,燕翼和他说过,不要碰任何人给他的东西,这饭里万一有毒,那自己岂不是要做个饱死鬼?  就在张伟犹豫之时,桥公开口了:“放心吃吧,我的饭菜,借他们十个胆,也没人敢下毒。”  “谢谢。”张伟想到狱吏钱老五和大理寺少卿裴寂对桥公的那个态度,估计对方还真没说谎,毕竟他还从没见过,进了大理寺监狱还能这么牛逼的人物,于是在又道了一声谢后,抱着碗大口干起饭来。  还真别说,大理寺监狱不仅住宿环境比远安县黑牢要好,牢饭也比那里强上许多。想当初,张伟被人讹了七贯钱,也不过才得到了一碗盖着片腊肉,数条青菜的粟米饭。可这大理寺的饭菜,不仅有鱼有肉,还是香喷喷的大白米饭,也不知道这是人人都有,还是桥公专属的。  吃饱喝足之后,张伟赶在过道墙壁上的油灯熄灭前,将碗筷整齐的码放在牢房门口,正准备再跟给他饭吃的桥公道声谢,却见隔壁牢房吹过了蜡烛,显然是睡下了。  张伟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打扰人家休息,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张伟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燕翼会通过哪种方法进来与他会面后,就睡着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5章 换书 等张伟醒来时,应该已经是第二天了,毕竟大理寺的监狱不是黑牢,胜似黑牢,整个牢房都位于地下,犯人在里面不见天日,自然也就不知时辰。  张伟之所以说是第二天,是因为狱吏来放饭了,看样子,是早饭。只不过这个狱吏并不是张伟认识的钱老五,应该是换班了。  相对于昨天的那顿晚饭,早饭就简单的多,一人一碗米粥,两个发黄的馒头,这是面粉有杂质,质量问题所导致的。  裴寂也跟了过来,在一路发放到张伟这里时,裴寂将张伟的那份米粥端起,又倒回了粥桶中。  张伟:???  啥情况,这是准备饿死我?  就在张伟疑惑时,裴寂将值班的狱丞和狱吏通通喊了过来,随后指着粥桶说道:“一人喝一口,还有他的馒头,你们分着吃了,一个也不许落下。”  在盯着狱吏们一人喝了一口粥桶里的粥,又将张伟的两个馒头掰开分食了后,裴寂才接着说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不要试图搞小动作,他若是出了事,你们都得跟着一起死,明白了吗?”  一众狱吏皆低头道:“明白了,少卿大人。”  张伟有些吃惊的看着裴寂,卧槽,你们大理寺的人都这么谨慎的吗,真是长见识了。  裴寂点头:“嗯,接着放饭吧。”  “多谢裴大人。”张伟接过自己的饭碗,跟裴寂道了声谢,虽然不清楚这家伙为啥要保自己,但对方也是为自己好,张伟自然是领情的。  裴寂没有理他,在照常跟桥公打过招呼,没有得到回应后,便径直离去了。他毕竟是大理寺的次官,公务繁多,可没时间一天到晚都待在监狱里。  在吃过早饭后,张伟又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毕竟古代的坐牢不比现代,虽然不用去踩缝纫机和上思想政治课,但也没有所谓的放风时间,并且这里还不准囚犯之间交头接耳,张伟便只能坐在牢房里发呆。  闲极无聊之下,张伟又掏出了那本《论语》,大理寺的狱吏们有一个特点,他们只对钱感兴趣,相反其他的随身物品,只要不是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他们都不会去管。  只不过这本书张伟已经前后看过数遍,确实没啥再翻阅的动力,因为他发现,孔老夫子的那句温故而知新,并不适合大部分人。这就像人们常说的那句,明白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是一样的。  因为过往的先贤们,将自己用一生所领悟到的极高智慧,都凝炼于那寥寥数语之中,后来者哪怕能熟读背诵,深知其意,却依然无法拿来为己所用。  很多道理,是要等你在南墙前撞得头破血流时,再回头去看,才会发现,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当年的你还太过年轻幼稚,以为手握真理,便可凡事皆一帆风顺。  所谓的温故而知新,更多的应该还是在不同的年龄、阅历、心境之下,才能品味出,与过往截然不同的东西。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不用经历那些挫折和磨难,直接就可以达到六经注我,知行合一的境界,但那些人在历史上往往有另一种称呼,天才、国器。  张伟自认为他个小镇出身的学渣是没有这种境界的,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虽然他只有一本论语,但他可以厚着脸皮去跟人换书看啊。  至于是谁,那当然是隔壁的桥公,没看到人家书都多到需要狱吏去帮他晒书了,看看人家那境界,坐牢都没忘了勤奋读书。  张伟则有些犹豫,因为他有些拿不准,桥公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虽然桥公昨晚赏了他一顿饭,但要知道裴寂可从来没在桥公这里得过好脸色,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你总不能说是因为裴寂长的太丑吧。  但张伟转念一想,这么个大人物,应该也不会与自己个普通人计较这些小事,无论成与不成,自己也没啥损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说干就干,张伟扒在牢房的栅栏旁,轻声地唤了一句:“桥公,您在吗?”  然后令张尴尬的事来了,桥公明明听到了,却没打算理他,因为两人就隔着一堵墙,在张伟出声后,桥公翻书的声音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张伟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但还是将那本论语隔着墙递过过去:“老先生,您那里有书吗,小子想用这本论语,与您换本书看看,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弄坏您的书,看完即还。”  桥公那边又失去了动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伟则尴尬的伸着手臂,被其他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狱友围观着,他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像动物园里的那只猴。  就在张伟觉得胳膊有些发酸,想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了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因为隔着一堵墙,张伟只能勉强看到一只苍老的手,将他的论语拿了过去,随后隔壁就响起了翻书的声音。  啥情况,您老都在牢房里做学问了,还能没看过论语?  张伟虽然一头雾水,但也不好冒然开口询问,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张伟听到了桥公的声音:“为何会随身带着此书?”  张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因为小子只有这一本书。”  对于这个回答,桥公显然很意外,因为在他印象里,会随身带着书的人,怎么也应该是个好学的人,怎么会只有一本书呢?  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张伟才又听到了桥公的声音:“你识字多久了?”  “半年。”张伟想了想,给出了答案,虽然他前世读了十几年的书,但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正儿八经的开始识字,还是在服徭役的路上,自己跟雷豹学的,算算时间,可不是只有半年左右。  桥公:“这本书,你读过几遍?”  张伟略一思索,回答道:“五到六遍。”  桥公:“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  张伟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桥公这是要考自己,在皱眉思考后,张伟答道:“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6章 利益 桥公:“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张伟:“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  桥公:“何为仁?”  张伟:“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桥公:“我问的不是书里的内容,我在问你,何为仁?”  张伟愣住了,你这考试怎么还超纲的啊,在略微思索后,张伟答道:“仁是指关爱他人的仁爱之心。”  桥公:“错。”  张伟:“仁是一种道德标准?”  桥公:“错!”  张伟:“仁是一种精神境界?”  桥公:“错!!”  张伟皱着眉头,在沉默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仁是君王用来统治、教化万民的工具?”  “错!!!”桥公径直推门走了出来,将那本论语又扔回给了张伟:“你记住,仁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你将此书读懂后再来找我吧!”  张伟不可思议地看着回到牢房的桥公,满脸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卧槽,您老原来真是来度假的,连牢房都可以随便进出,那你来坐牢到底图啥?  “仁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张伟抱着自己的那本论语,眉头紧锁,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在过往所接受的教育中,他们被告知要讲文明、懂礼貌、有爱心,要怀着正义心去帮扶弱小之人,因为这些良好的品德,可以让整个社会变得更好,却从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东西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就在张伟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斜对门的赵御史唤道:“嘿,小子,想知道为什么吗?”  张伟向赵御史拱手行礼,随后诚恳谦逊的说道:“草民见过御史大人,在下愚钝,还需劳烦大人为我解答。”  “不错,还挺懂礼貌,”赵御史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咧嘴一笑:“小子,我就送你两个字,利益,不管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的获取,都是利益,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张伟:……  操!你们这些人说话怎么跟龟蛋一样的,个个都在打哑谜。  “多谢御史大人,小子受教了。”饶是如此,张伟依然向赵御史道谢,因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当一个社会地位,哪怕是曾经的社会地位比你高的人,提点你之时,你必须抱有一颗聆听和感激之心。因为他本可以不管,却还是教给了你一些道理,好让你在想通之后,可以少走很多年的弯路。  虽然张伟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幸好蹲大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有的是机会慢慢去想,但给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机会却是稍纵即逝。  “嗯,”赵御史坦然接受了张伟的感谢,随后似喃喃自语的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赵御史摇头晃脑地说完,随后又突然高声叫道:“不行,我得继续上书,我要喷死他!”  张伟看着人来疯一样的赵御史,正考虑着要不要关心下他的精神状态,就听到了监狱大门打开的声音。  张伟赶紧往牢房里面缩了缩,很显然,刚才的动静肯定是被狱吏听到了,大理寺的监狱是禁止囚犯相互交谈的,这要是被抓到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张伟正准备提醒赵御史一句,转头却发现赵御史已经蒙着被子躺在了床上,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张伟:叉,御史大人你的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张伟也急忙翻开手中的书,装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然后他就看到燕翼被狱吏带着,丢进了自己的牢房。  什么情况,长公主是被人做了吗?  张伟吃惊的看着燕翼,但狱吏在一旁,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和燕翼在牢房里大眼瞪小眼。  狱吏:“你俩就关一个牢房吧,不准打架闹事!”  说完,狱吏锁好牢房门,就离开了,张伟则一直等狱吏出了监狱大门,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燕翼盘膝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会想办法进来与你会合的。”  张伟则一脸懵逼的看着燕翼,不是,你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进来陪我一起坐牢?  似乎是看出了张伟的心思,燕翼接着说道:“裴寂今天来找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陛下的寿宴现场。”  “然后呢,你招了?”张伟发现,裴寂不愧是大理寺的少卿,第一时间就看出了整个事件最大的疑点,那就是张伟他一介平民,是谁帮他进入的广运潭台阁,直抵皇帝御前的。  燕翼:“没有,我当着他的面,在朱雀大街掀了八个姑娘的裙子,他就把我抓进来了。”  “你可真是个人才。”张伟颇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脑回路,并且按罪行,你应该跟那个采花大盗关一个屋。  燕翼:“多谢夸奖。”  “等下。”张伟又想到了什么,对燕翼说道:“你怎么能保证,裴寂会将你丢进大理寺的监狱?”  不怪张伟有此一问,要知道在隋唐时期,耍流氓调戏妇女,可是相当严重的犯罪行为。一般会被归类为奸非或猥亵,视具体情况而定,判处杖刑、徒刑、流放和死刑。  这事就不该大理寺管,就算燕翼是长公主府上的骑曹,也应该先被丢进长安的大牢,由京兆尹和长安令定罪后,再将公文递交给大理寺批复,按流程,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大理寺监狱中。  燕翼只用一句话就解答了张伟的疑惑:“因为裴寂是个聪明人,不然他也不会让人把我俩关在一起。”  张伟:“好吧,那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燕翼:“没什么情况,所有人都在观望,但公主昨晚已经安排了不少人出去,要将你告御状的消息传遍四方,尤其得让那些来服徭役的人都知道,有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就是为了替他们要回属于他们的东西。”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7章 武进士 张伟:“原来如此,昨天裴寂审我的时候,根本就没问幕后主谋是谁,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冲着贪污案去的,结果没想到,原来是因为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  “涉及到公主,在陛下没表态之前,他们当然不敢查。”说到这,燕翼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不过,以裴大人的为人,他有可能真的是冲着贪污案去的。”  张伟:“裴大人是自己人?”  燕翼:“不是,但裴大人是个相当正直的官员。”  张伟又想起昨晚,裴寂自己写案簿,让狱吏在一旁观看作证的事,点头道:“看出来了。”  “并且,”燕翼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忧虑些什么:“我估计陛下一时半会之间,是没空来处理这件事了。”  张伟:“出了什么事?”  燕翼:“昨日你被抓走后,吐蕃使者在寿宴上对陛下出言不逊,突厥与回纥的使者,相互之间起了冲突,就差在宴会上打起来了,听说陛下回宫之后就发了脾气,今天更是连早朝都没去。”  “吐蕃,很强吗?”这是张伟第二次听到吐蕃这个名字,上一次,还是张白圭他爹阵亡时的消息。  “很强。”燕翼叹了口气,眉宇间的忧虑之色更重了些:“自太宗皇帝亲征逻些城(拉萨)后,西域太平了很多年,只是近五十年间,吐蕃卷土重来,不断在暗中扶持原来西域诸国的子孙后代复国,朝廷这些年在西域的掌控力逐步减弱,西域都护府更是名存实亡。”  “那回纥与突厥呢,他们为啥会打起来?”张伟对此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在听,毕竟边境不太平,跟他这个还在坐牢的犯人有什么关系,就当听八卦了。  燕翼:“当年太宗皇帝打败突厥后,突厥分裂为东西突厥两部,后来太宗皇帝又扶持西突厥内部的一支小部落,颠覆了西突厥,也就是今天的回纥,你若是东突厥的人,你会给他们好脸色看吗?”  张伟:“好吧,看来这是世仇。”  燕翼:“并且突厥人这些年也很不老实,年年侵扰河北、河东两地,劫掠百姓,回纥就始终在一旁做壁上观,陛下对他们也已经不满很久了。”  “多事之秋啊。”张伟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果然什么盛世都是吹出来的,就边境这种情况,皇帝杨开隆还敢在寿宴上说什么边尘不惊,脸皮真厚。  想到这,张伟皱眉思索了片刻:“所以,我现在反而是安全的?”  燕翼:“没错,在事情闹大之前,那些人应该不会对你动手。”  然后燕翼就看到了张伟一副白痴的眼神:“那你进来到底图啥,陪我坐牢吗?”  燕翼:“没错,凡事小心为上,越是自以为安全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好吧,多谢。”张伟撇撇嘴,他怎么感觉燕翼就是想进来坐牢呢,哪怕裴寂怀疑到他的头上,只要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裴寂是绝不会拿燕翼怎么样的,莫非燕翼有啥难言之隐?  “对了,这个给你。”燕翼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了张伟:“我想这东西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因为你把它保养的很好。”  张伟接过来一看,是自己的虎尾腰带,在船上换衣服时,放在了船舱里,没想到燕翼还帮他拿了回来,真是有心了。  “多谢。”张伟道了声谢,随后将身上的腰带解下,换上了这条陪伴自己很久的虎尾腰带。  燕翼:“话说这条腰带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据我所知,你以前只是个平民。”  “瞧你这话说的,我现在也还是平民,只不过在蹲大牢而已。”张伟摸着虎尾腰带,表情有些骄傲:“去年冬天,有一头老虎跑到村里来,咬死咬伤了人,我是村里的猎户,就带人上山将那头老虎给除了,得了这条虎尾腰带。”  “后来县里的人都称我为打虎英雄,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时要不是运气好,我早就命丧虎口了。”说到这时,张伟的脸上有些几分后怕,更多则是唏嘘和怀念,出来这么久,他是真的有点想念蒋家湾那个小山村了。  燕翼将张伟脸上的神色看了个正着,出声安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出去的。”  “嗯。”张伟应了一声,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毕竟相识不久,除了正事,确实没啥共同话题,这里又没啥娱乐手段,连下棋都做不到,自然也就只能相顾无言了。  于是两人一个闭目养神,一个开始重读论语,张伟这次边看边思考,试图理解桥公所说的保护自己的武器和赵御史所说的利益。  终于,在经过漫长时间的阅读,连燕翼都无聊到蹲起马步时,张伟发现,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靠,这满本书都写满了仁义道德,你们是怎么从里面看出利益二字的!  要说真有啥利益的话,也就是儒家思想通过强调道德伦理、推崇礼治、尊卑有序以及君主的自身品德,降低了整个社会的统治成本,可这跟保护自己又有啥关系,并且仁义道德可以拿来作为武器吗?  在经过一番抱头痛思后,张伟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毕竟他总不能说科举出身的赵御史和一看就很牛逼的桥公是智障,只有可能是自己智商不够,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个傻逼?  最后,连燕翼都看出来不对了:“你怎么一脸愁容,还不住的长吁短叹,论语没这么难读吧?”  “没啥,说了你也不会懂。”张伟冲燕翼摆了摆手,在他的主观印象里,燕翼是武人出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跟燕翼说些太深奥的东西,估计听懂都费劲,哪里还能给他建议和帮助?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好歹也是武进士出身,读书和策论是基本功。”燕翼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径直上前夺过了张伟手中的书:“说,你哪里看不懂,我解释与你听。”  张伟略带惊讶的看着燕翼,武进士出身,你脑袋抽了,这么好的条件,跑到公主府上去当个小小的骑曹,去军队混资历当将军不香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8章 故事 听到燕翼是武进士出身,张伟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反正自己想不出来,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燕翼陪自己一起怀疑自我,两个人头疼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头疼。  于是张伟将前面的事与燕翼说了,然后就得到了燕翼不解的眼神:“就这?”  这次轮到张伟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什么叫就这,来来来,你说说看,为什么仁义道德是保护自己的武器?”  燕翼笑了,他略一思索后说道:“你知道仁者无敌这四个字吗?”  张伟:“知道啊。”  燕翼:“意思呢?”  张伟:“一个真正具有仁爱之心、行善积德的人,是不会有敌人的,因为他的品德和行为会赢得他人的尊重和信任,即使一开始对他有敌意,也会因为他的品德而改变态度......”  张伟说道这愣住了,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什么,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以抓住关键。  燕翼看到张伟的神色,便明白他已有了想法,但燕翼并不打算挑明,有些东西,还是自己想出来的才更深刻:“我再给你讲两个故事吧,听完后,你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张伟此时不敢再轻视燕翼了,与燕翼席地对坐后,恭恭敬敬的说道:“请赐教。”  燕翼:“第一个故事是说的两个家族,这两个家族都是地方上的豪强,其中一个家族,族人骄横跋扈,不守礼数,家族内部经常互相争斗,他们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手下的佃农和周围的百姓不仅鄙视他们的为人,还对他们恨之入骨,在替这个家族做事时,总需要他们用棍棒和鞭子逼着去做。”  “另一个家族与他们截然相反,家规森严,与人为善,重视忠孝礼义,因此族人团结,兄弟和睦,他们虽然也是地方豪强,却善待手下的佃农和周围的百姓,经常施粥赠药,接济穷人,做些修桥架路的善事,周围的百姓都称赞他们的仁义,当他们让佃农和百姓去做事时,人们便会积极的去参与。”  “后来乱世来了,早就忍无可忍的百姓揭竿而起,第一个家族的族长想号召族人团结起来自保,却发现族人们大难临头各自飞,手下的佃农打开了门,放乱民进来洗劫了他们积攒多年的财富并杀光了他们整个家族的人。”  “而第二个家族,在乱世到来时,他们的族长不仅能号召家族子弟和手下的佃农,周围的百姓也因为他们家族积攒多年的好名声而纷纷来投,他便将他们都武装了起来,所有人团结在坞堡里自卫,最后他们不仅安然渡过了乱世,还因为势力强大而更进一步,成为了一个地方的实际统治者。”  “这个故事就是豪强变成世家门阀的过程,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你是世家门阀,便能统治一方百姓,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你曾经庇护过一方百姓,你才能成为世家门阀。”  说到这,燕翼做出了总结:“其实第二个家族与第一个家族没啥不同,他们都是豪强,他们做好事的财富都是来自百姓,可是因为他们的德行和善举,百姓愿意尊敬和相信他们,所以放弃短期私利,减少矛盾和冲突,以换取更长远的好处,这也是一名仁者需要具备的眼光和品德之一。”  张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第二个故事呢?”  燕翼:“至于第二个故事,听说过王莽吗?”  张伟:“听过,王莽篡汉的故事还是很出名的。”  燕翼:“在你眼中,王莽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伟略微沉思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谋权篡位至使天下大乱的伪君子。”  “不要拿结果去推测起因,很多时候人在不同的位置上,想法是会改变的。”燕翼笑了笑,接着说道:“抛开他后面干的那些事不谈,我还是给你讲讲王莽的前半生吧。”  “王莽,他姑姑就是当时的太后王政君,但在王家的一群后辈中,他的家境并不好,因为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早早去世,在大家族中,孤儿寡母是很容易受到排挤和欺负的。他母亲唯一没让他落后于人的是教育,他是修习儒学经籍长大的,这为后来他自身的良好品德打下了基础。”  “这时的王家,已是权贵如云,先后有九人封侯,五人担任大司马,只有王莽家一如既往的寒酸,这反而成全了他。寒酸激发了他的志气,拮据让他勤俭持家,无依无靠让他发奋学习,地位低下让他谦虚恭敬,这些良好的习惯,让他成为了一个优秀却不招人讨厌的人。”  “在王莽长大后,他孝敬老母寡嫂,伺候叔父,团结兄弟,利用家族的背景结交显贵,同族的长辈病了,你总能看到王莽的身影。他的孝顺、成熟、谦虚、恭敬、节俭和才华,让他很快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当时他的叔父王凤病了,王莽不解衣带的在病床前伺候了好几个月,王凤后来将王莽带入了官场,并且在死前嘱咐王政君,好好培养王莽,王莽就此成为黄门郎,后出任禁军八校尉的射声校尉。”  说到这,燕翼停了下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王凤会提携这个家境寒酸的同族后辈,难道仅仅是因为王莽在病床前伺候的那几个月吗,要知道那时候的王凤可是朝廷大司马,他病了,来床前伺候的人不少,他到底看中了王莽什么?”  张伟思考了片刻,给出了答案:“看中的是王莽身上的品德,因为提携这样的人,他一定会知恩图报,不管是王凤,还是他的子孙后代,都能得到回报。”  燕翼:“没错,背后的深层逻辑是什么?”  张伟吐出了两个字:“利益。”  燕翼:“谁获得了好处?”  张伟:“双方都得到了好处,王莽得到了贵人提携,王凤收获了提携家族后辈的好名声和王莽对他的感恩,还有可以预见的、隐性的、长远的,大概率会回报在他和他子孙后代身上的好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99章 耍无赖 燕翼:“在公主麾下,我见过太多的读书人,虽然手握圣人之言,却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都认为自己才华横溢,乃是千里良驹,只是缺少伯乐赏识,实际上他们却从未思考过,自己的背景、才华、德行,是否值得贵人提携,又能否能接的住,这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说道这,燕翼有些感慨:“你可以说王莽是个伪君子,但人家几十年如一日的扮演好了这个角色,使得全天下的百姓都称赞他的品德,篡位时几十万人次的民间劝进,上中下各个阶层发自内心的支持,后世再无一人能达到如此高度,这就是仁义的力量。”  “受教了。”张伟毕恭毕敬地向燕翼行礼,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思想可以历经千载的光阴,深深地嵌入进一个民族的灵魂之中,当你真的读懂了圣人之言,你才会发现,哪怕再过一千年,它依然会有它存在的道理。  燕翼:“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仁者无敌了吗?”  这次张伟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回答道:“一名真正的仁者,他的品德会让人们尊敬和信服,并且通过关爱、尊重、信任他人,建立起具有强大凝聚力的社会关系和广泛的人脉,他的智慧和远见可以帮助他做出正确的选择,他的人格魅力会让人们愿意与他善,避免矛盾和冲突。”  说到这,张伟又想起了赵御史的话,在停顿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他的意志强大,在面对困难和逆境时能够坚守信念,他的思想包容,可以接受不同的意见并尊重他人的选择,他的精神满足,因为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也能增强自身的幸福感,并且他会反思自己的行为,不断学习和提升自我,追求加完善的自己。”  在说了这么多后,张伟做出了总结:“仁者之所以无敌,是因为他的道德、智慧、精神和社会关系,可以帮助他在生活、工作、人际交往和内心世界中都占据优势,使得他人不愿、不敢甚至是不能与他为敌,这样的人,当然是无敌的。”  燕翼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不用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了,因为你已经找到了答案。”  张伟起身,拱手作揖,真诚的向燕翼道谢:“感谢伯安兄为我授道解惑。”  燕翼见状,也笑了:“你终于肯改口,不再叫我燕大人了。”  张伟再次坐下,也笑着说道:“若是在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尊称伯安兄一声燕大人的,至于私底下,就不必如此生分。”  燕翼:“好,那以后我就喊你白圭了。”  张伟点点头,正准备同意,监狱大门被人打开了,进来的是发放晚饭的狱吏,后面还跟着面色古怪的裴寂。  未等狱吏放饭到张伟他们这儿,裴寂先过来了,隔着栅栏冲燕翼问道:“你家公主下午差点把我大理寺的门都给砸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燕翼探头看了一眼还在放饭的狱吏:“裴大人要是管饭的话,我想多住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裴寂就忍不住想扶额叹息,还多住一段时间,长公主不得把他大理寺都给拆了?  裴寂瞥了一眼其他人,凑近了些低声说道:“这小子现在很安全,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知道。”燕翼点点头,接着说道:“但架不住有些人不会这么想。”  裴寂:“什么意思,你在小瞧我大理寺不成?”  燕翼:“当然不是,陛下将他交给你们大理寺,就是为了保护他。”  裴寂:“这个我知道。”  燕翼:“同时也是为了警告那些人,凡事不要做的太过分,只要这小子还活着,陛下随时都可以将这件事重新拿出来上秤,送他们上刑场。”  裴寂:“能不能别说废话,这不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吗?”  “我不担心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因为他们早就看出了陛下的心思,短时间内不会轻举妄动。”燕翼说到这,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现在才想明白,然后做出更愚蠢的事。”  裴寂闻言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好吧,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担心了。”  燕翼:“所以你现在千万别往洛阳派人,那些人会理解成陛下在让大理寺暗中调查的。”  裴寂沉默了,燕翼看出了不对,颇为恼怒的说道:“你个坑货,你不会已经把人洒出去了吧?”  “昨天晚上审完这小子,我就已经派人去洛阳黑市了,再迟些,就没有证据了。”裴寂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家公主怎么办,你进来前没跟她通过气吗?”  燕翼:“我要是跟公主说了,就进不来了。”  裴寂:“我大理寺今年可没多余的钱来翻修衙门,你还是先出去吧。”  燕翼:“那怎么成,我现在可是罪犯。”  裴寂:“我宣布你被无罪释放了,赶紧滚蛋!”  燕翼不屑的笑了:“你要是放我出去,我就去朱雀大街,再掀八个姑娘的裙子,长安令肯定不敢管,到时候还得把我丢给大理寺。”  “你小子耍无赖是吧!”裴寂将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要不有牢房门拦着,张伟估计裴寂会冲进来揍燕翼一顿。  燕翼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态度,甚至表情还有些挑衅:“裴大人请自便,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哼!”裴寂气的冷哼一声,正好此时狱吏放饭到他们这间牢房,裴寂直接一摆手赶走了狱吏:“今天晚上不用给他俩发饭,他们不吃!”  张伟:躺着也中枪,你俩吵架,为啥没饭吃的是我?  燕翼:“哎,你这人,公报私仇是吧?”  裴寂:“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饿着吧。”  说罢,裴寂转身就走,将燕翼和张伟留在了牢房里面面相觑。  “看啥,没听到吗,没得吃了,睡觉。”燕翼说完,径直往床上一躺,真的开始睡起觉来。  罢了,自己还是看书吧,张伟叹了一口气,又翻起了那本论语,他要趁着刚刚获得的知识,重新理解这本书。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0章 桥公的故事 之后的几天,张伟将论语又重读了一遍,有遇到不懂的地方和自己感悟出来的心得,都与燕翼说了,请他为自己解答和讨论。  张伟颇感受益良多的同时,也深深觉得燕翼这个所谓武进士屈才了,并且对燕翼的背景大概有了个判断,燕翼一定是那种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出身的,也只有这种人家,能培养出如此博学多才的后辈。  终于,在张伟将手中的这本论语,彻彻底底的温故而知新后,他再次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张伟:“桥公,您在吗?”  “嗯?”燕翼听到这个称呼也是精神一振,急忙冲张伟问道:“你口中的桥公是谁,是不是桥琳桥允升?”  桥公这时隔墙应道:“是我,你是燕家的那个小子吧?”  燕翼听到这个声音,竟直接隔着墙跪下行礼:“晚辈燕翼燕伯安见过桥公。”  “唉。”桥琳幽幽的叹了一声,从牢房内走了出来,隔着栅栏看着燕翼:“起来吧,令尊在国子监求学时,我正好是国子监祭酒,想当初我还抱过你,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张伟第一次看清桥琳的长相,上次过于意外,他只瞧见了个背影。桥琳的年纪很大,满头白发,面容不怒自威,身板还很硬朗,穿着身布衣,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籍,格外引人注意的是他的手,左手的小拇指不知因何原因而缺失了,只有九根手指。  看来两人还是老相识,张伟诧异的瞥了一眼燕翼,但还是没忘了礼数,行礼道:“小子张伟张白圭,见过桥公。”  听到桥琳说起他的父亲,燕翼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家父还在世时,也经常提起您,说跟着您学习的那段日子受益良多,哪怕后来出仕为官,也时刻牢记着您的谆谆教诲。”  “令尊是个正直的官员,只可惜那时我人微言轻,没能保住他。”桥琳感慨了一句,随后对着燕翼低声说道:“当年出事后,我本想去寻你,结果没想到禁军的人先到一步,带走了你,后来你入了公主府,成为了安乐公主的侍卫,为了避嫌,我也不好去见你,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桥公……”燕翼这时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了,一旁的张伟则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如此感人至深的场景,自己这个灯泡杵在这里,着实有些煞风景。  桥琳:“记住,不要试图为你的父亲报仇,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燕翼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了情绪,这才站起身来:“是,晚辈谨遵桥公教诲。”  “嗯。”桥琳点点头,瞥了一眼在旁边都开始拿脚趾头抠地的张伟,清了清嗓子说道:“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张伟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桥琳是在跟自己说话,急忙拱手答道:“回桥公,您那天的问题,小子觉得……”  张伟还没说完,就被桥琳打断了:“行了,不必说了,有些东西,懂了就是懂了,没懂就是没懂,自己知道便好。”  张伟有种自己好不容易憋了个大招,却被对方反手来了个沉默的感觉,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恭敬地说道:“多谢桥公。”  桥琳看着面前的燕翼和张伟二人,略微沉思了会儿后说道:“他给你讲了两个故事,这样吧,我也给你们讲个故事,听完后,告诉我你们各自的想法。”  张伟、燕翼:“桥公请讲。”  桥琳:“这个故事,发生在南梁,当时南梁的开国皇帝萧衍,已经统治整个南梁四十余年了,由于北魏在爆发六镇之乱后,逐步走向灭亡,萧衍统治的这四十年,是四百多年乱世中难得的太平时光,史载自江左以来,年逾二百,文物之盛,独美于兹。”  “萧衍深信佛教,先后四次于同泰寺出家,然后由官府出钱赎回,一次赎金高达上亿钱。并且他为人慈善,心肠特别软,每次裁决重罪后,一整天都不高兴。他非常信任和尊重手下的官员,从不监视和责罚他们,哪怕犯了错,只要对方的认罪态度诚恳,他都会原谅他们。萧衍还带头节俭,每日只吃素食,过了中午便不再进食,生活的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他的仁慈和自身品德,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但却无人称赞,知道为什么吗?”  历史上着名的和尚皇帝的故事,张伟也听说过一些,见桥公发问,立马抢答道:“物极必反,统治者太仁慈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燕翼则说道:“孙子兵法有云: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张伟:……  兄弟,你这样显得我好没文化。  桥琳点点头,并未对两人的回答做出评价,而是接着说道:“由于萧衍不重视制度和刑罚,使得地方官员有恃无恐地鱼肉百姓,擅权弄法,甚至大兴冤狱,逼百姓交钱贿赂以脱罪,光南梁京师建康(江苏南京)每年便多达五千人,当时曾有官员感慨,他退休后,依旧保持着当官时的生活水平,结果不到十年便花光了家财,只恨当初没能多捞一些。至于王族子弟,则更是骄淫不法,史载,由是王侯益横,或白昼杀人于都街,或暮夜公行剽劫,有罪亡命者,匿于王家,有司不敢搜捕。”  “萧衍的弟弟萧宏,聚敛家财甚巨,有人向萧衍报告,说萧宏私藏铠甲,意图谋反,萧衍前往萧宏家视查,见一座座仓库里都装满了金银绢帛,光铜钱就多达三亿,萧衍则很高兴地和萧宏喝了顿酒就离开了,完全没想过,这庞大的财富背后,是累累白骨,生民哀嚎。后来,萧宏与萧衍的女儿永兴公主私通,还意图谋杀他,萧衍却依然原谅了他们。”  “萧衍的侄子萧正德,原为萧衍养子,后来萧衍有了儿子后,便立了自己儿子萧统为太子,萧正德心怀不满之下,叛国投降了北魏,后来又逃了回来,在向萧衍认错后,萧衍复其封爵和官职,并表示不计较他的过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1章 最后的考验 桥琳:“因为萧衍推崇佛教,南朝号称四百八十寺,大量的人出家为僧,打着宗教的旗号吞并土地,躲避徭役和赋税,更有甚者,违法乱纪,身为僧人,却食肉、饮酒、淫乱,萧衍也从未管过。”  “最后,从北魏叛投南梁的侯景,因不满萧衍与东魏的高澄(高欢之子,也是个奇葩皇帝,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他的事迹要是写出来,估计都无法过审)议和,便带着八百手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造反,一路打到了建康城,将萧衍围困于台城,在破台城后,将萧衍饿死于净居殿,史称侯景之乱。侯景之乱时,建康城变成了人间炼狱,生民百无一二,侯景之乱后,南梁各方势力相互攻伐,大乱五年,将整个江南的经济毁坏殆尽。”  “但是侯景这个人,在北方二十余年,无论是在尔朱荣还是高欢的手下,皆是重臣良将,所镇之处,百姓安居,专制河南十载边境无事,到了南梁才不过两年,便掀起了滔天浩劫,为什么萧衍的仁慈,最后会变成了灾难?”  张伟和燕翼都陷入了思考,他们明白,这便是最后的问题了,毕竟若是换了旁人,桥琳估计理都不会理,桥琳一定是想考验他俩的成色,看看这些后辈值不值得他提携和培养。  沉默许久后,燕翼先开口了:“回桥公,民间长大的汉宣帝曾经说过,我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这天下,极善和极恶的人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在善恶之间,不断摇摆的普通百姓。”  “他们善小为之,恶小也为之,若是涉及到自身私利,大恶亦可为之,所以要用法家,也就是制度刑罚,让人不敢做恶,同时也要用儒家,也就是礼义教化,让人们认同仁和善,自发的去做好事,使整个国家变得更好。”  “一个国家的君王,他要相信仁善的力量,但他不能相信人之初是性本善的,他要相信制度刑罚会让国家变得更好,但不能相信制度刑罚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为没有制度刑罚,国家会变得混乱,而没有礼义教化,国家会被刑罚压垮。”  “故而孙子兵法有云:卒未亲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故合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素不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善,令尊若知伯安你有今日之才,九泉之下也定是欣慰的!”桥琳赞叹了一声,随后看向了张伟。  一旁的张伟:  请问一下,同学上课回答老师的问题,直接现作了一篇论文,老师现在让我回答问题,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张伟此时真想说一句,俺也一样,但他不能,于是在组织了下语言后,张伟开口说道:“回桥公,小子认为,个人的仁善,与自身道德相关,但天下的大善,则与自身道德无关。君王的仁善,是井然有序的社会制度,即常说的人心,是减少的统治成本,即百姓的福祉。”  “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对自己的百姓,要让他们食有粮,居有所,功有赏,罪有罚,即赏罚分明来教化自己的百姓,对自己的敌人,包括那些危害百姓的人,则要如同恶鬼一般,让他们恐惧、害怕,甚至是不择手段的消灭他们。因为,让百姓能够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没有贪官污吏和外敌的侵扰,使百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国家变得越来越强盛,这才是位高权重者应该追求的大仁大善。”  “所以,善与恶,仁与奸,在不同的位置,皆有不同的含义,若是脱离实际,一昧地追求所谓的仁德,大善也会变为大祸。”  对于张伟给出的答案,桥琳没有做评价,仅仅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日后,和伯安一样,在我面前,你可以自称白圭。”  张伟闻言精神一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要知道,古人在称呼上是极为讲究的,桥琳让张伟在他面前自称表字,说明认可了他这个后辈,这也证明他的回答,是及格了的。  张伟恭敬的拱手行礼道:“白圭谢桥公教诲。”  “嗯。”桥琳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张伟的称呼,随后将手中的书卷递给了他们:“这是老夫最近正在编撰校注的《六韬》之龙韬,共十三篇,你俩先将其熟读理解,我再来考教,若有不懂之处,可以问我。”  张伟、燕翼:“诺,多谢桥公。”  张伟和燕翼拿着这本龙韬,眼中皆有欢喜之色,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很多书并不是你花钱就能买到的,尤其是这些书籍,在社会上还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时,一本已经被编撰好还校注了的书籍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最典型的就是《尚书》了,作为科举必读书籍的《尚书》,其实是唐朝时官方重新编撰的,因为最原始的版本,别说后人了,连孟子他老人家都没看到过,孟子的那句尽信书不如无书,里面的书,指的就是《尚书》。  太多的古籍,在手抄口授之下,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偏差,加上战乱天灾及人祸,能保存下来断章残篇,已是万幸。最出名的就是秦始皇收集诸子百家着作藏于咸阳,被项羽那个傻逼一把火给点了的故事,基本是将先秦典籍来了一波团灭。  结果到了汉朝时,不少书籍皆处于大家都听说过,但从未见过的状态,比如《尚书》,完全就是靠着藏在墙里的竹简和一些长寿且躲过了战乱的学者,边回忆边猜,拼拼凑凑重新写出来的。  这也就导致,哪怕到了宋朝,身为唐宋八大家的韩俞都曾吐槽过《尚书》,称其“周诰殷盘,佶屈馨牙”。  正因为如此,光一个西汉,不少古籍都有前前后后数个版本,那些儒学大家,都各自有着一套体系,并且谁也不服谁,毕竟你也没证据能证明他手上的是错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2章 六韬 为了争正统,当时的儒学大家们,真的是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往古籍里想方设法的掺私货不说,还禁止自己的学生学习对方的理论。  这也就导致,其实后世的很多古籍,包括论语,都极有可能是汉朝儒生篡改编写的,早就跟原版对不上了。  至于张伟和燕翼得到的这本《六韬》,故事倒没有那么曲折,它唯一的疑点就是不知道作者是谁。  有说是姜太公吕尚所作,因为全书的内容就是围绕文王和太公一问一答展开的,也有说是后人假借其名所作。后世之人普遍认为,这本书应该是战国末期的兵家学者所着,因为书中不仅有战车,还有大规模的骑兵应用战术,从这一点推断,该书最早都应是战国中期所成。  《六韬》全书六卷六十篇,前两卷文韬和武韬探讨的是君王治国之道,后四卷龙韬、虎韬、豹韬、犬韬探讨的是打仗用兵之术。  在宋神宗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六韬》从历代兵书中脱颖而出,与《孙子兵法》、《吴子》、《司马法》、《尉缭子》、《三略》、《李卫公问对》一起被确定为武学经书,从此成为兵学着作中最耀眼的七颗明星之一。美国学者凯德?史密斯在《如何读六韬》一文中评价:它像一本军事百科全书。  话说回张伟这边,桥公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就给了他两人一本书,张伟和燕翼无奈之下,只得花钱向狱吏钱老五买了纸笔,轮流抄写此书。  相比于燕翼,张伟学的更艰难些,尤其书中的好多字都是通假字不说,他连意思都搞不清楚,得亏燕翼在旁边时常为他解答,不然张伟怕是都要放弃了。  由于知道桥琳后面要考教他们,两人俱不敢偷懒,皆勤奋学习着,然后张伟发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对的。  要知道他前世不过一学渣出身,天生对读书就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识字这么久,手上就一本论语。  现在被关在牢房里,限制了自由不说,旁边还有个学霸天天抱着书卷不撒手,废寝忘食的苦读,把自己的画风都带偏了。  张伟从开始的人在心不在,变成如今的全神贯注,可以说全靠燕翼凭一己之力制造出来的学习氛围。毕竟每个人人多多少少都有上进心,看到别人那么努力,心里除了敬佩外,还会有种不服输的劲头,他能做到,凭什么我不行,自然而然的就会受其影响,也跟着努力起来。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也到了桥琳考问他们的时候,由于两人太过专注,以至于桥琳出声呼唤,两人才回过神来。  张伟、燕翼:“晚辈白圭(伯安)见过桥公。”  “嗯。”桥琳点点头,随后说道:“此龙韬卷,你们读了有几日了?”  张伟略一思索,回答道:“回桥公,已有十日了。”  桥琳:“进度如何?”  燕翼:“晚辈已能背诵。”  张伟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晚辈愚钝些,目前只能熟读,尚不能背诵。”  桥琳:“无妨,学路漫漫,有天资聪慧者,可一日千里,也有平凡之人,只能埋头赶路,但无论快慢,只要还在往前走,便都值得夸奖。”  张伟:“多谢桥公。”  桥琳:“各自说说看,你们读龙韬卷时,里面哪一篇给你们的印象最深刻?”  听到桥琳的问题,张伟还在翻书,燕翼已经拱手说道:“回桥公,晚辈印象最深的是奇兵第二十七篇,故曰,将不仁,则三军不亲;将不勇,则三军不锐;将不智,则三军大疑;将不明……故将者,人之司命,三军与之俱治,与之俱乱。得贤将者,兵强国昌,不得贤将者,兵弱国亡。”  桥琳:“为何选了这段?”  燕翼:“因为此乃为将之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桥琳点点头,未做评价,又问向张伟:“你呢?”  “回桥公,晚辈印象最深的是选将第二十篇。”张伟捧着书卷,也顾不上失礼,低头照着书本念道:“知之有八征:一曰问之以言,以观其辞;二曰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三曰与之间谍,以观其诚;四曰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五曰使之以财,以观其廉;六曰试之以色,以观其贞;七曰告之以难,以观其勇;八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八征皆备,则贤不肖别矣。”  桥琳沉默了小片刻,似在回忆:“你又是因何而选了这段?”  张伟:“回桥公,晚辈只是觉得,这一篇虽然写的是如何挑选并了解将领水平的高低,但实际上这八种方法,不只可以用来选将,也可以适用于各行各业挑选人才,辨别品德优良。”  桥琳略一思索,又问道:“你可知,为何挑选人才需要辨别品德优良?”  张伟:“因为有才无德之人比无德无才之人更可怕,无德无才之人,至多不过害了自己和周身之人,而有才无德之人若是身居高位,则能祸乱天下。”  “善。”桥琳赞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一卷书籍递给了张伟:“此乃文韬卷,将其熟读,仔细些。”  又将另一卷书籍递给了燕翼:“此乃虎韬卷,你记下后,再与白圭交换他手中的文韬卷,待你二人将这两卷读完,我再来考问。”  张伟、燕翼:“诺。”  虽然不明白桥公为何分别给了两人不同的书卷,但张伟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翻开了文韬卷,然后就被其开头的文师第一篇给震惊了。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  张伟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卧槽,这真的是本兵书?  还有这种发言,在这个时代,怎么看都不会被统治者接受吧?  毕竟你不宣传忠君爱国就算了,竟然还高喊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这不妥妥的在挑战皇帝的个人权威吗?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3章 刺客 自从得了文韬卷后,张伟抱着书卷就不撒手了,只不过偶尔他也会遇到些别的问题,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向燕翼请教。  张伟:“伯安兄,这一句怎么读?”  燕翼顺着张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句话中有些字生僻了些,考虑到张伟识字不过半载,确实有些难为他了。  于是燕翼拿过纸笔,边写边读于张伟听:“宫垣屋室不垩,甍桷椽楹不斫。”  张伟眨巴眨巴眼,指着甍桷椽楹四个字问道:“伯安兄能否帮我解释下这几个字的意思?”  燕翼:“甍是指屋檐屋脊,桷是一种方形的椽子,椽是一种架在屋顶上的圆木条,楹是指柱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不粉刷宫苑房室,不雕饰屋脊椽柱。”  张伟:“多谢伯安兄为我解惑。”  燕翼:“无妨,若有不懂的,你只管问我便是。”  张伟正要说话,却被狱吏打断了:“吃晚饭了,这是你俩的饭。”  自从开始读六韬以来,张伟就感觉自己像回到了高中时期,每天只有吃饭时才会难得的开心下,他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便如往常一样抱怨上了:“又是清水煮萝卜盖浇饭,你们大理寺厨房除了萝卜就没别的菜了吗?”  张伟又拿筷子拨了拨:“昨天好歹还有点肉末,今天怎么光是萝卜,你们再这样把人当猪喂,信不信我绝食给你们看。”  张伟身后的燕翼则无奈的摇了摇头,张伟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知道大理寺监狱的伙食可不差,至少比很多农户人家吃的要好,并且还是一天三顿饭,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普通家庭,为了节省粮食,大多一天都只吃两顿而已。  张伟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不过是想借机吐槽下,跟狱吏说说话而已,毕竟监狱里还是太无聊了。没看他嘴上虽然吐槽着,但身体却依旧很诚实的端着饭碗,准备开始干饭了吗?  “等等,先别吃。”燕翼却在这时叫停了张伟,随后看向了门口的狱吏:“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狱吏:“小的是新来的,燕骑曹没见过在下很正常。”  燕翼此时却是眼神一凝,高声喝道:“你是谁,为何会认识我?”  张伟此时也看出了不对,以往的狱吏都是把饭往门口一放就去给下一个人发饭了,等过段时间后再回来收碗,可今天这个新来的狱吏却一直站在门口,仿佛在等着他们将饭吃下肚去。  “回燕骑曹,小的是,”那狱吏低着头,张伟和燕翼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见那狱吏猛地推开牢房大门扑了进来,手上还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器:“来取你性命的人!”  原来那人低头说话间,已经拿钥匙偷偷开了门,就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张伟虽然已经很警觉的离开了牢房门口,往里面退了一段距离,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刺客拿着利刃向自己冲来。  燕翼见状,直接伸脚勾起面前的书案,将其直接丢向了刺客的面门。被砸了个正着的刺客发出一声痛呼,动作也是一滞,再回过神来,张伟已经缩到了燕翼身后。  张伟:“救命啊,来人啊,有刺客杀人了!”  张伟虽然一开始受到惊吓没能反应过来,但就在燕翼给他争取的这么一点时间里,他立刻对现在的情况做出了判断,一边高声呼救一边往燕翼身后躲。呼救是为了引起监狱外其他狱吏的注意,往燕翼身后躲则是因为他是武进士出身,还是公主府的骑曹参军事,武力一定比自己强,面对敌人更有胜算。  好吧,张伟就是怂了,毕竟刺客手上有刀,而他手上两手空空,他可不想拿命去赌,再说了,这一点都不公平,有本事拉开距离再给他一把硬弓,他一定好好教这个刺客怎么做人。  “是谁派你来的?”燕翼则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刺客,没了张伟挡在中间碍手碍脚,他便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这名刺客了。  那刺客听着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很显然,外面的其他狱吏已经听到动静在赶来的路上了,他的眼神中不禁露出了焦急之色,根本不搭理燕翼的话,直接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冲了上去。  燕翼连续后撤几步,避开了刺客的进攻,随后抓住刺客进攻的空隙,猛地欺身近前。燕翼以掌切入,然后化掌为拳打在刺客胸口,最后由拳进肘,一个肘击猛地砸在了刺客的太阳穴上。  这一套动作,燕翼在几乎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内便打了出去,刺客连遭重创,下意识的想要反击,却被燕翼一脚踢在膝盖内侧,身形不由自主的往下一坠,等刺客再回过神来时,燕翼已经拉开了距离,正好躲过了他的反击。  一旁的张伟要不是碍于此时的场景不太合时宜,他都想给燕翼拍掌叫好了。看看,什么叫做专业,这个就叫做专业,不愧是凭本事考出来的武进士,这实力和反应速度,要是换做张伟,估计早就一套军旅拳没打完,然后倒在刺客刀下了。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性命。”此时其他狱吏也赶到了,看到这情况也是吃了一惊,纷纷抽出了武器,只可惜监狱内空间太小,加上刺客手中有武器,狱吏们不敢上前,只能在牢房外包围了他们三人。  张伟:艹,你们倒是进来啊,不行丢把刀给燕翼,他一定能分分钟把这个刺客大卸八块。  张伟在这边吐槽着外面的狱吏,燕翼却丝毫不敢大意,还在劝说刺客:“你现在已经逃不掉了,背后之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把命都送上吗,不如放下武器投降,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待出幕后之人,公主府会保住你的性命。”  “少说废话,拿命来!”刺客却不为所动,大喝一声冲向牢房门口,似乎想要与监狱外的狱吏搏命,好换取逃生的机会。  燕翼急忙追上前去,谁知那刺客猛地一转身,挥刀刺来,情急之下,燕翼闪身躲过了刺客的攻击,再回头,却见刺客已经向张伟扑过去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4章 自杀 不好!  燕翼此时也知道自己上当了,正准备提醒张伟小心,却见张伟手中拿着油灯,随着他手臂一挥,油灯内的灯油便尽数泼在了刺客脸上,趁着刺客失去视野,张伟往下一蹲,就地一个驴打滚,将将躲了过去。  等刺客抹了一把脸上的油,忍着刺痛睁开眼时,却发现燕翼和张伟已经躲到了牢房外,狱吏也冲了进来,拿着武器,将他逼在了牢房的角落,而自己的目标张伟,此时正在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对燕翼说道:“幸好我早有准备,别看虽然狼狈了点,但好歹活下来了不是?”  “好样的。”燕翼点点头,刚才事发突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此时两人皆已脱离了危险,他这才放下心来,又看向了牢房内的刺客,若是能通过这个刺客得知幕后主使的名字,那就能给太子一党再栽上一个罪名了。  “想活捉我,做梦去吧!”没等燕翼开口,那刺客大笑一声,随后一刀捅在了自己脖子上,甚至为了保证自己死透,还狠狠地搅动了一圈。  “嘶!”这一幕把牢房外的张伟看的直吸冷气,这刺客可真是个狠人,他都不敢想象这得有多疼。  燕翼则皱起了眉头:“该死,一点线索都没拿到。”  由于闹出了人命,狱吏们不敢耽搁,在将张伟和燕翼关到别的牢房后,便急急忙忙去汇报了。  不多时,裴寂便带人赶了过来,在看到张伟和燕翼安然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去牢房内看刺客的尸体去了。  裴寂走进牢房,打量了一下现场,随后指着刺客的尸体冲狱丞问道:“这人为何会穿着狱吏的衣服,你可认识此人?”  狱丞:“回少卿大人,他是新来的。”  “新来的?”裴寂闻言,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根据规定,未满三年的狱吏禁止进入关押人犯的地方,以免其与人犯串联,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放一个新人进来,你这个狱丞是不打算干了吗?”  “不是的,少卿大人。”狱丞见裴寂发了火,急忙解释道:“他是钱老五的侄子,虽然今天才顶了缺儿当上了狱吏,但以前经常来给钱老五帮忙,钱老五有事告假的时候,也都是他这个侄子来顶班的,这小子我们都是认识的,平日里看着也是个老实人,谁知道今日竟昏了头,做出这种事情来。”  狱丞口中的帮忙,裴寂心里也是有数的,无非就是钱老五收了监狱里犯人的钱财,帮他们弄点吃喝、笔墨之物,但钱老五身为值守的狱吏,是不能离开监狱的,便带了自己的侄子,专做跑腿之事,偶尔犯了懒的时候,有些不重要的事也会让他这个侄子去做。  裴寂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狱吏,出声问道:“钱老五呢?”  其他狱吏也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周围:“咦,奇怪了,钱老五这家伙跑哪里去了,刚才交班的时候还在呢,这会儿跑哪里去了?”  裴寂:“不好,你们可有人知道钱老五的住处?”  狱丞:“少卿大人,下官知道。”  “你随我来。”裴寂撂下一句话,便急急忙忙往外走去:“来人,备马,动作快些!”  见裴寂走了,张伟顿时不乐意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他和燕翼晚饭都还没吃就挨了一场刺杀吗,不管好赖,你先让人送点填肚子的东西给我们啊!  张伟:“得嘞,看来咱俩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对此,燕翼则颇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你可真是心大,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那口吃的。”  张伟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懂什么,民以食为天,再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啊,身体是自己的,饿出个好歹怎么办?”  “唉,我该如何说你是好。”燕翼叹了口气,盘膝坐下,一脸严肃的对张伟说道:“你动动脑子想想,我们进来这么久,一直相安无事,为什么今天突然就来人刺杀你了?”  张伟撇撇嘴:“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外面发生了变故,那些人着急了呗。”  燕翼点点头:“你既然能想到这点,也应该知道,之后,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你还有心情吃饭吗?”  “有的,狱吏大哥,麻烦帮个忙,把我们原来房间的那些书卷拿来,谢谢。”张伟扒在牢房门口喊了一声,才又跟燕翼说道:“怕啥,这不是还有你在嘛,再说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的,还不如吃好喝好,养精蓄锐,这样才有力气面对困难和敌人。”  这话倒把燕翼说愣住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说的对,等下裴寂应该还会回来,到时候再找他要吃的就成。”  “嗯。”张伟应了一声,随后接过狱吏帮忙捡来的笔墨纸砚说道:“谢谢狱吏大哥。”  之后的一段时间,张伟和燕翼一直在整理自己抄写的书卷,拜燕翼那一脚所赐,没经过刷浆穿绳固定的纸张飞的到处都是的,不少纸页上面还沾染了墨迹、污渍和血迹。张伟和燕翼不仅得靠着记忆把书卷重新按顺序摆好,面对那些已经无法看清字迹的页面,还得重新再抄写一遍,两人一直忙碌到裴寂回来,才停下了工作。  裴寂的脸色很差,口气不善的对一旁的狱丞说道:“这次罚你一个月的俸禄,过错暂且记下,若再有下次,你就自己在这里挑一间喜欢的牢房。”  狱丞:“少卿大人息怒,下官向您保证,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裴寂:“行了,你先下去,我有话要跟这两名人犯说。”  狱丞:“诺。”  待狱丞走后,还没等裴寂说话,燕翼先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人拿到了吗?”  “没有。”裴寂摇摇头,表情显得有些懊恼:“等我们赶到时,钱老五已经在家上吊自杀了。”  闻言,燕翼也皱起了眉头:“钱老五的家人呢?”  裴寂:“据邻居说,三天前带着孩子回乡下娘家了,估计找不回来了。”  燕翼则冷笑道:“找的回来就有鬼了,怕是在城外就被人灭口了,那些人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5章 割腕 裴寂:“现在只能指望去洛阳黑市调查的人能找到些线索了。”  裴寂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燕翼,很显然,他才不信长公主那边会一点准备都没,他们手上肯定是有证据的,就是不知道打算何时掏出来使用了。  燕翼则装作没看见:“那我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见燕翼不肯跟自己透底,裴寂也不好强求,转头又去问起张伟:“你再仔细回忆下,那天在洛阳黑市说可以卖粮食给你的是什么人?”  张伟摇摇头:“不清楚,黑市的人你也知道,交易时都是带着面具的,不过。”  张伟说到这似乎想起了什么,裴寂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张伟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那家伙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看身形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但说话时声音尖细的像个女人一样。”  张伟说完,就看到了裴寂和燕翼脸上凝重的表情,这可把张伟整的是一头雾水,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燕翼:“此事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裴大人,你不是一直想放下官出去吗,我现在就要走。”  张伟:???  不是,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不是说好陪我坐牢的吗,你走了,后面再来刺客怎么办?  这次轮到裴寂不干了:“不行,你当我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燕翼:“裴正玄,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出去。”  “放你出去,好让你给你家公主报信吗?”裴寂此时黑着脸,语气也有些不善:“燕伯安,此事既然有宦官参与,那么一定会牵扯到宫里,最后若是查到了那一位头上,你和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你出去了也是找死!”  燕翼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却还在兀自嘴硬:“不一定会牵扯到宫里,说不定只是东都的留守太监贪赃枉法、监守自盗罢了。”  “这鬼话你信吗?”裴寂冷笑一声,随后凑近了些说道:“燕伯安,你可别忘了令尊是怎么死的,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坐牢吧,也别指望还会有人帮你往外面递话,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说罢,裴寂不等燕翼回话,径直转身离开了。  “该死!”燕翼气恼的捶打了一下牢门,随后颓废的坐在了地上。  张伟在一旁则是看的一脸懵逼,许久才猛地想起啥,急忙扒着牢房栅栏,冲裴寂的背影喊道:“裴大人,先别走,你倒是再给我俩弄份晚饭来啊,我俩还没吃呢!”  听到张伟的话,裴寂的脚步明显趔趄了一下,随后头都没回的就走了:“没有,饿着吧!”  “真是小气,连顿饭都不给。”张伟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又转头看向一脸颓废的燕翼:“话说刚才到底发生了啥,宫里是指哪里?”  燕翼则叹了一口气:“我们好像把你给坑了。”  张伟:“怎么说?”  “你那天在黑市见到的,应该是一名宦官,也就是太监。”燕翼说到这,脸色非常严肃:“在我们的计划里,等过段时间,公主的宣传到位,来自各地百姓的请愿书纷纷抵达长安,事态慢慢开始发酵,我们再安排些人在朝中拱火,陛下碍于舆论压力,便会下令让人开始调查那些人的贪污事件,最好的借口和切入口,就是告御状的你。”  燕翼:“到那时,韦信身为被告之人,他肯定得避嫌,如此一来,我们的人便可以在审案中抢占他们留下的权力真空,将事态往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张伟皱起了眉头:“计划很好啊,哪里出了问题吗?”  燕翼:“但是这件事里面出现了太监,必然会牵扯宫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查到那一位的头上,你是主审官员,你还敢查吗?”  张伟也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把事态往宫里引,并且还成功将脏水泼到了圣人头上,到那时候,不管我们拿出多少证据,陛下也会想办法压住这件事?”  燕翼点点头:“对,因为陛下是不能犯错的,也绝不能让百姓认为,身为天下子民君父的陛下,竟然是贪墨国库之人,哪怕只是谣言都不行。”  张伟歪头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那几个太监,把他们宰了,死无对证便可?”  燕翼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的简单,你可知东都留守太监是什么地位吗,他和他手下的小太监都是有官身的,除非他愿意主动推小棋子出来送死,不然我们是动不得的。”  “这么麻烦的吗?”张伟挠了挠头,他一直以为,在古代杀人很容易呢。  似乎是看出了张伟心中所想,燕翼说道:“杀人是很容易,但如何做到不留痕迹或合理合法的杀人,确实很难,就拿裴寂洒到洛阳去调查的手下,那些人都知道,但没有人敢杀他们,因为他们是大理寺的官差,肩负的是查案的重任,杀了他们,就是在打朝廷的脸,是没人敢冒险的,就算是出了意外而亡,大理寺也会打着这个借口,将整个洛阳给翻一遍过来。”  张伟:“那照你这么说,其实不管是我们,还是长公主,对现在的情况,都无能为力,只能看运气,那你为啥还要纠结出去给公主报信?”  燕翼只用一句话就回答了张伟的问题:“公主的人脉比我们广,手下的智囊也比我们聪明,搞不好他们能想出好办法,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公主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等到事情都开始了,再去运作就晚了。”  “嗯。”张伟点点头,随后对燕翼说道:“我倒有个办法送你出去,想不想试试?”  燕翼眼神一亮:“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张伟咧嘴一笑:“就是你的受点苦了。”  燕翼:???  张伟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拿起喝水的陶碗,将其砸碎,随后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片,拉过燕翼的手腕,就准备下手。  燕翼:“等等,等等,这就是你的方法,割腕自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6章 燕翼出狱 张伟翻了个白眼:“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割腕自杀除非伤口很深,否则是死不了人的,得拿温水一直泡着,才会失血过多而亡。”  燕翼:“当真,你没骗我?”  张伟:“当然,我骗你有啥好处,来了哈。”  张伟说完,做势就要动手,却又被燕翼给打断了:“这怕是会有点痛吧?”  张伟:“你tm习武出身的,伤筋动骨不是常有的事,还怕这点痛吗?”  燕翼:“话不能这么说,你万一把我手筋挑断了,我这手不就废了?”  张伟:“所以我割的是你的左手,好让你留着右手拿筷子吃饭,对你好吧?”  燕翼:“我真是谢谢你,你就没有靠谱点的方法吗?”  张伟:“没有,你到底要不要出去了?”  燕翼:“我觉得,要不然此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张伟这时却突然一脸惊奇的望向燕翼身后:“裴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嗯?”燕翼好奇的转过头去,却发现牢房外空无一人:“没人…啊!!!”  就在燕翼转头的一瞬间,张伟眼疾手快的直接拿着碎片一把抹过了燕翼的手腕,为了显得逼真一些,还来回多割了两道。  “你,你…”燕翼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气的嘴皮子直发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张伟则跑到牢房门口,一边用力的拍着牢房门,一边大声叫道:“快来人啊,燕大人割腕自杀了!”  听到动静的狱吏很快便冲了进来,张伟转过头,冲还愣在原地的燕翼说道:“人都来了,你还不赶紧装死?”  事已至此,燕翼也没了办法,只得四仰八叉的往地上一躺,任由手上的鲜血流了一地,随后紧紧的闭住眼睛装死。  带着人赶来的狱丞都惊呆了,要知道燕翼可是长公主的人,当初进来时,长公主在大理寺大闹了一番,险些将大理寺的大门都给拆了,这要是在他手里出了事,怕不是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快,快把门打开,把人抬出来!”狱丞急忙冲手下的狱吏吼道,见手下的动作太慢,急得他一把抢过了钥匙,自己打开了门冲了进来。  “燕大人,燕大人,你没事吧,我的祖宗啊,你快醒醒啊!”狱丞抱着燕翼的脑袋,死命的掐着燕翼的人中,却发现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当即便慌了神。  张伟则在旁边捂着嘴偷笑,燕翼被人掐住人中,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可想而知得有多疼,饶是这样,燕翼还得拼命忍住,装出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张伟:“赶紧把燕大人送出去医治,再派人去通知裴大人和长公主,好让他们来处理啊。”  “对对对,快把人抬出去,找个靠谱的医馆包扎医治。”狱丞此时也是疾病乱投医了,张伟说啥,他就真的照做了:“你们再赶紧去通知裴大人和长公主,哎,不对啊,为啥要通知长公主?“  张伟略带惊讶的看着反应过来的狱丞,随后淡定的补刀道:“大人您的意思是,燕大人要是有个好歹,长公主找过来了,您能担的住?”  狱丞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对啊,这要是等裴寂来处理,真要出了事,长公主找过来了,他裴寂身为大理寺少卿,肯定屁事没有,可他一个小小的狱丞,到时候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狱丞:“快去通知长公主,去找马厩人的要马,你打马去,一定要快!”  狱吏傻了眼:“可是大人,我不会骑马啊?”  “你这废物!”狱丞气的一脚踢开那狱吏,急冲冲地就往外走:“本官自己去!”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燕翼给抬了出去,只是这家伙一米九的大高个,在狭窄的过道里确实不好搬运,张伟亲眼看到燕翼被磕了两下头,脸都快黑了。  “好了,又只剩我一个人了。”等他们一群人吵吵闹闹的离开,张伟才感觉清静了许多,收拾了下有点混乱的牢房,随后一头躺在了床上:“晚上不会再有人跟我抢被子打呼噜了,真好。”  张伟本想睡上一觉,但肚子饿的睡不着,只得以一种很不雅观的方式,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床头,翻着桥琳给他的书,就当打发时间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后,裴寂黑着脸过来了,张伟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燕翼大概率是被长公主给捞出去了。  裴寂:“刚才是怎么回事?”  “大人是在问我吗?”张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后答道:“刚才大人走后,草民便一直在看书,然后就发现燕大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了,草民便上前查看,结果谁知道燕大人竟然割腕自杀了。”  说到这,张伟还煞有其事般的补充了一句:“大人您是不知道,当时燕大人血流了一地,可吓人了。”  裴寂看着还在演戏的张伟,把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你tm骗鬼呢,我一走就出事了,这也太巧了点吧,今天晚上又是刺杀,又是割腕,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胡说八道,你小子真当本官……”裴寂暴喝一声,随后就听到桥琳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立马把后面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张伟眨巴眨巴眼,大人别怂啊,我还等着你把狠话撂完呢?  但是张伟也没作死到这时候主动上去挑衅,而是恭敬的行礼道:“回大人,草民不敢说假话,事情就是如此。”  裴寂深吸了两口气,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你给本官老实点,否则饿死你!”  说完,裴寂在门口放下一个食盒就走了,张伟则还在道谢:“多谢大人送饭,草民一定会安分守己的,大人慢走。”  送走了裴寂,张伟迫不及待将食盒提溜进来,然而在打开后,张伟脸上瞬间充满了失望的表情。  有没有搞错,还是清水萝卜盖浇饭!  你好歹也是大理寺的少卿啊,给人送吃的就送这,你是去大理寺的饭堂重新打了一份来糊弄我的吧?  吐槽着裴寂的小气,张伟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啃着萝卜,顺便期待着燕翼来探监的时候,能给自己带只烧鸡。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7章 戒尺 张伟发现,在坑自己这点上,自己真是是从没含糊过,帮燕翼离开大理寺监狱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因为一向好脾气的桥琳,竟然都被张伟气的找狱吏要了根戒尺,把他的手打的跟猪蹄一样,而在前后打断了两根戒尺之后,桥琳一气之下让人直接打了根铁的戒尺。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伟,以前燕翼还在的时候,两人的学习方式是这样的——我方超级学霸已部署到位,各位学渣跟紧学霸步伐,在学霸的火力掩护下前进。  而燕翼走后,情况就变成了这样——关底boss已出现,学渣你就拿了一把烧火棍?也行,你勇敢的上吧,记得交代好遗言。  燕翼一走,不仅没人教张伟认识那些生僻字和通假字,连能给他解惑的人都没有,加上燕翼凭一己之力营造的学习氛围消失,张伟又恢复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本性,读书时经常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学着。  这样自然是无法通过桥琳的考问的,张伟次次都被桥琳骂的狗血淋头,他脸皮厚倒是觉得没啥,可把桥琳气的不轻,都开始上工具了。  “嘶!这老头,可真下的去手。”张伟摸着自己又红又肿又痛又麻的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话虽如此,张伟还是抓起了笔,又开始抄写起桥琳给他的《六韬》之武韬卷,其实他自己的早就抄完了,这一遍是帮燕翼抄的。  虽然燕翼人不在这里了,但张伟还是挺感激他那段时期的帮助,便想着也帮他抄上一份,等出去了给他。  不过让张伟郁闷不解的是,燕翼出去都快一个多月了,这没良心的连探监都不来,不仅烧鸡吃不到,外面的情况如何,他也是一点都不清楚,连裴寂也不见了人影,张伟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  “都忙,忙点好啊。”张伟叹了口气,停下笔,吹了吹发烫的手,还没等他再提笔,就听到了赵御史嘲笑他的声音:“小子,你是不是又没答对桥老头的问题,挨了一顿打?”  对于赵御史的话,张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桥琳装备了戒尺开始,这家伙就日常以看张伟挨打作为消遣。  不过嘲笑归嘲笑,赵御史这个人其实不错,在张伟挨完打后,都会帮张伟解惑,但可气的地方也在这里,除非张伟挨打,不然赵御史对于张伟的问题,一概是不理的。  张伟对此也是轻车熟路:“回赵大人的话,小子被打的可惨了,还得劳烦博学多才、好为人师的御史大人为我解惑。”  赵御史嘿嘿一笑:“说说看,又是哪一段没答对?”  张伟:“无取民者,民利之;无取国者,国利之;无取天下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  赵御史:“你是怎么理解的?”  张伟:“回赵大人,小子是这么理解的,不掠夺百姓的利益,百姓就会获利;不掠夺国家的利益,国家就会获利;不掠夺天下人的利益,天下人就会获利。”  “你就是这么理解的?”赵御史挑挑眉,一脸的不可置信,随后感慨道:“那真是活该你挨打,一点都不冤。”  张伟拱手道:“小子愚钝,请赵大人赐教。”  “利益,利益!”赵御史激动的拍着门,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你这光付出了,收获呢?”  张伟疑惑的挠了挠头:“收获?”  赵御史:“文韬卷和武韬卷讲的是君王治国之道,百姓获利后,会怎么样?”  张伟:“生活会变得更好,百姓会富足,国家会强盛?”  赵御史:“君王,从君王的角度去看!”  张伟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君王会受到百姓的爱戴?”  赵御史:“然后呢?”  张伟:“百姓会拥护君王的统治,国家也会变得稳定,当有外敌入侵的时候,百姓会积极的去保护国家,因为敌人会摧毁他们现有的富足生活,所以获利的,其实还是君王自己。”  赵御史:“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你现在应该知道该如何翻译这句话了吧?”  “嗯。”张伟点点头,组织了下语言说道:“不掠夺百姓利益的,百姓会让他获利,不掠夺国家利益的,国家会让他获利,不掠夺天下人利益的,天下人会让他获利。”  赵御史:“这就对喽。”  张伟:“赵大人,后面那句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又是什么意思?”  赵御史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本大人要去睡觉去了,自己慢慢想吧。”  张伟:“赵大人别走啊,哎,赵大人?”  赵御史理都不会理张伟,径直睡他的大觉去了,张伟也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到书案前继续抄他的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张伟书读的还是一知半解,手上的老茧倒是厚了一层,他已经抄完了《六韬》全篇,只是桥琳看见后,便又给了他加了一门练字的功课。  张伟当然不愿意,结果桥琳是这么说的:“俗话说字如其人,笔墨静心,你这字迹潦草不堪,足可见你内心浮躁,此等心性,如何成的了大事?”  张伟:“桥公您听说过草书吗?”  桥琳直接冷笑了一声说道:“草书成于汉朝,称之为章草,魏晋时拖去隶书笔迹,称之为今草,笔迹优美,盛行不衰,到了我大隋之际(历史上是唐,这里就用隋了),草书已演化为大草(狂草),笔势连绵环绕,字形奇变百出,就你这字也敢厚着脸皮说是草书,可别侮辱了那些名士大家,你给我老老实实练字吧!”  张伟还想狡辩,却见桥琳目露凶光,举起了手中的戒尺,张伟立马闭上了嘴,之后每天老老实实的写上一页字交给桥琳查阅。  时间很快进入了冬季,天气也越来越冷,大理寺发的烂被子忒薄了些,张伟时常在半夜被冻醒。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起来活动活动,然后做几个俯卧撑锻炼一下,等身体暖和了,再回去睡觉。最麻烦的则是写字时,笔砚里的墨水经常冻住,张伟还得拿油灯炙烤才能化开。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8章 疯子 如果说这破地方还有什么能让人高兴地事,那就是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张伟又长高了些,足足达到了一米七之多!  不仅如此,拜大理寺监狱一天三顿饭,还能管饱所赐,张伟的身形也壮实了不少,至少不再一副瘦弱样了。  张伟颇为开心地在墙上划出一道表示自己身高的横线,随后又没个正形的缩在床上看书。  没办法,这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前世在南方沿海小镇长大的张伟,见过雪的次数都算的上是屈指可数,何况还是在环境极差的监狱里。  不过最让张伟开心的是,桥琳回家陪家人过春节去了,现在没有人管着他,自然就松懈了下来,字也不好好练了,要不是无聊,估计他连书都不会看。  由此,张伟再次对桥琳来坐牢的原因好奇了起来,您这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逢年过节还能回家跟家人团聚,这坐牢到底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桥琳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打张伟打的够狠,但走之前还是将自己的毛皮大衣留给了他,不然张伟怕是早就冻感冒了。  “吃饭了!”进入了冬天,不少人都进入了冬眠模式,比如赵御史,那睡的叫一个昏天黑地,回回吃饭还得狱吏把他喊醒。  自从闹了上次下毒的事后,大理寺的监狱不再将饭分成一份份的送过来了,而是直接拖着一个大桶,到牢房门口了就给你打上一瓢。  张伟看到今天的菜后,不禁吐槽道:“有没有搞错,前段时间天天水煮萝卜,吃的人直放屁,现在天天水煮白菜,都快过年,你们就不能换个口味?”  打饭的狱吏没有理会张伟,这是因为裴寂交待过,不准任何狱吏跟他说话,于是吐槽这些不能还嘴的狱吏,就成了张伟为数不多的娱乐手段。  张伟看着碗里的饭菜,摆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哇,真难得,今天竟然还有肉,啧啧啧,这大小,不会是炒菜不小心掉进去的吧?”  狱吏白了张伟一眼,随后开始了自己的试毒环节,这也是裴寂交待的,张伟的饭菜他们必须吃上一口。  “哎,你这人!”在张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狱吏抓起那块张伟大半月没看到的荤腥,一口塞进了嘴里,随后拍拍手,离开了。  张伟从牢房底下送饭的小窗口,将饭拿了进来,面对着一碗水煮白菜,心情郁闷不已,麻蛋,好不容易有块肉,还被别人给吃了。  吃完饭,张伟摸着肚子在牢房里来回散步,准备消消食再去睡觉,然后就听到监狱内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放开我,我可是高上玉帝(玉皇大帝),哈哈哈,我有十万天兵,啊哈哈……”  张伟:???  啥情况,这是抓了个神经病进来?  张伟好奇的在牢房门口张望着,随后就看见一群狱吏压着一个不住挣扎、状若疯癫的男子走了过去,那男子力气不小,好几个人都差点按不住他。  “玛德,真是晦气,这颠汉(疯子)还咬了我一口!”在将那人丢进牢房后,其中一个狱吏捂着手,满脸气愤,还往那疯子脸上啐了一口:“呸,你最好别落在老子手里,不然打死你。”  那疯子浑然不知,还在地上打:“哈哈哈,死了,都死了,朕封你为凌霄殿御犬,哈哈哈…”  “疯子。”狱吏们见到这种情况,都摇摇头,一副膈应的模样,离开了。  张伟好奇的往那边张望着,只可惜牢房内视野有限,根本看不清那边的情况,只能听到那疯子在那里不住的叫喊着:“点兵,点兵,朕要带百万天兵去斩妖除魔,中坛元帅(哪吒)何在,速速杀了李天王这个叛徒……”  “搞什么,大理寺监狱是准备转行当疯人院吗,这么吵,还怎么让人睡觉?”张伟皱着眉头吐槽了一句,一转头,就看到了也趴在自己牢房门口看热闹的赵御史。  张伟:“呦,这不是赵大人吗,真是难得,您竟然没在睡觉?”  “你小子就嘴贫吧,以后被桥老头打了别来找我就行。”赵御史说完,随后冲疯子那边努了努嘴:“小子,这是啥情况?”  张伟茫然的摇了摇头:“回赵大人,不清楚,抓了个疯子进来,吵死了。”  “疯子,嘿嘿。”赵御史咧嘴一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戏谑:“能被抓到这里来的,都是没死成的,疯了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伟听的是一脸疑惑:“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啥,睡觉去喽。”赵御史没有回答张伟的问题,又跑回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去了。  张伟摇摇头,也躺回了床上,那疯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折腾累了还是怎么,不再大喊大叫,周围顿时清净了不少。  就在张伟捧着自己的手抄书,斜靠着床头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包含着惊恐的尖叫声:“快来人啊,这疯子,这疯子在自残,他把,他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呕~”  张伟被这声尖叫猛地一惊,瞬间睡意全无,甚至还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挺像那个渑池县县令卢若的声音。  张伟又跑到门口去看热闹,同样听到叫声狱吏跑了进来,在看到这一幕后都惊呆了。  那疯子不仅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现在开始一根一根的掰自己的指头,伴随着咔嚓一声,手指直接塌了下来,这是直接骨折了。  看着下巴上满是鲜血,因为疼痛而面目狰狞的疯子,狱吏们皆被吓得倒退了两步,随后才有人反应了过来,急忙去开门,准备进去阻止那疯子继续自残,也有人直接往外跑去,应该是去给大理寺的官员报信去了。  不多时,裴寂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来了,在看清那疯子的情况后,裴寂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许久才从牙缝里漏出几个字来:“这人现在没用了,丢到长安大牢去,派几个人暗中盯着,看看有没有人来灭口。”  “诺。”裴寂身后的几个随从应了一声,走进牢房,将那半死不活的疯子拖了出去。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09章 烧鸡 裴寂脸色阴沉的转身离去,却在路过张伟牢房时猛地停下了脚步,唬的张伟赶紧往牢房里缩了缩,桥琳和燕翼都不在,他可不想去触裴寂的霉头。  “哼!”裴寂铁青着脸,对着张伟冷哼了一声,随后又长叹一口气,摇头离开了。  这倒是把张伟整的是一头雾水,啥情况,这疯子难不成还与他有关系吗?  不过张伟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照常在监狱里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就算真出了事,他一个困在牢房里的囚犯也无能为力,还不如放宽心态,至少活的没那么累。  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的长安城可以说是热闹无比,游神、花灯、舞龙、集市,到处都挂满了大红喜庆的灯笼,整个长安的居民都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之中。  当然,大理寺监狱除外,里面的囚犯还是一如既往的,该咋过就咋过,最可气的是,大理寺的厨子竟然放假了,以至于张伟大过年的,连清水炖白菜都没能吃上。  狱吏糊弄性的一人发了几个面饼就离开了,连碗都懒得回来收,很显然,这种时候,人们的心思都不会在工作上。  张伟啃着已经冷透了的面饼,心里将大理寺监狱从里到外吐槽了一遍,去年的大年三十,虽然那时候张伟才穿越过来不久,日子过得还是很苦,但最起码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了个其乐融融的除夕,没想到今年的除夕节,就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牢房里啃干面饼了。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不对,我这连菜都没有,唉~”  张伟长叹了一声,看着手里被自己咬出一个缺口,像一个月牙一样的面饼,心里的思乡之情从未像现在这样浓郁过,他想家了,不止是蒋家湾的那个小破屋,还有另一个世界的父母。  他想父亲的大手和母亲的唠叨了,还有父亲包的饺子和母亲做的红烧肉,亲朋好友的祝福和那欢聚一堂的幸福时光了。  张伟:“唉,那些穿越小说里的主角,是怎么做到能够一穿越过来,就能释怀的去拥抱新的生活,完全忘了前世父母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恩,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他们前世都是孤儿吧?”  张伟又想起和那个自称时间管理者,似梦非梦的相遇,不由的吐槽道:“早知道应该跟他谈个条件的,他都用泥头车撞我了,办完事后送我回去总不难吧?”  不过对于那件事,张伟一直怀疑是自己的黄粱一梦,这天下平凡而又普通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穿越过来都能当主角,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就在张伟啃着面饼思念着家人时,两个狱吏推门进来了,大年三十的,哪怕是值班,他们也喝了点酒,话便稠了些。  狱吏甲:“听说了吗,太子府上的一个侍女疯了,太子殿下本来好好的路过,那女的不知道为何突然端着一个茶壶就往太子殿下身上扑,当时把太子殿下的贴身护卫都吓坏了,还以为是来刺杀的,上去就把人给摁在地上了。”  狱吏乙:“然后呢,卢若是吧,这是你家人给你送的吃食和衣服,拿去吧。””  狱吏甲:“那女的说自己是不小心摔倒了,太子殿下仁厚啊,就原谅了她,结果那女的突然就发疯了,上去就抽了太子殿下一巴掌,还说什么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你之类的胡话,喂,醒醒,你家里人给你送东西了,自己拿好。”  狱吏乙:“这女的不要命了吧,然后呢?”  狱吏甲:“听说太子殿下当时脸都黑了,直接让人把这个疯侍女拖下去杖毙了,最可笑的是,那女的死之前还在不断喊着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之类的话,只是可怜了那几个护卫,太子殿下无缘无故的被人抽了一巴掌,他们没能拦住,被罚俸不说,还一人挨了三十鞭子。”  狱吏乙听完摇了摇头:“这年头,真是什么不怕死的人都有,打死了也是活该。”  张伟则是听的一脸懵逼,这咋也像是个穿越的呢,只不过好像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书看坏了脑子,不是,这年头穿越都这么随便了吗,是个人就能往别的世界丢。  两名狱吏边走边给牢房里的犯人发东西,这些大多都是囚犯在外面的家人托关系送进来的,当然,这些物品都会经过检查,以防止有夹带私货。  很快那两名狱吏就到了张伟这间牢房门口,本来张伟以为自己在长安又没什么亲人,照常理是不会有人给他送东西的,结果没想到那狱吏递了一套衣服和一个食盒进来:“张伟是吧,这是燕骑曹托人送过来的,收着吧。”  “多谢狱吏大哥。”张伟眼神一亮,急忙跑到门口,在道声谢后,接过了狱吏递进来的衣服和食盒。  张伟捧着自己手中的食盒,不住的感慨,燕翼这个没良心的,总算知道给他送点吃的进来了,就不知道有没有他想要的烧鸡。  怀着万分期待的心情,张伟打开了食盒,然后就愣在了当场,食盒里确实有只烧鸡,不过只剩下了鸡头和鸡屁股。  张伟一脸懵逼的看向了门外的狱吏,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看啥,这送进来的东西我们不得检查检查嘛,我们已经帮你确认过了,没有问题,放心吃。”  张伟挑了挑眉,好家伙,你们就是这么检查的?  张伟对此也没说啥,毕竟他是囚犯人是狱吏,真得罪了人家,想收拾自己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这两个狱吏还算有点良心,虽然将上面的烧鸡吃了,但底下的饭菜都未动,还给他剩了小半壶酒。  在将食盒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后,张伟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那套衣服。他才不信燕翼送东西就来就是为了让他过节吃点好的,肯定是有信息被藏在检查不到的地方,要传递给自己。  在仔仔细细的将衣服里外连摸带捏翻了一遍后,张伟郁闷的发现,燕翼还真的是来给自己送吃的和衣服的,里面一个夹带都没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0章 蒙汗药 既然如此,张伟便心安理得的将自己身上,已经穿了好几个月,都腌入味了的旧衣服给换了下来。  没办法,古代坐牢就这条件,别说衣服,他都好几个月没洗澡,不还是照样过来了吗?  看着食盒里的饭菜,张伟想了想,分了一半出来,犹豫再三后,将鸡头抓起来塞进了自己嘴里,随后又将那小半壶酒重新放回了食盒,随后蹲在牢房门口小声地喊道:“赵大人,您睡醒了吗?”  张伟喊了一声,赵御史没有回应,他便又多喊了几遍,随后便听到了赵御史不耐烦的声音:“小子,你又要干啥,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吗?”  张伟撇撇嘴:“赵大人,您再睡就真成玄武了。”  “玄武?”赵御史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你小子竟敢骂我是乌龟,我看你是讨打了吧!”  “我可没这么说。”张伟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把手中的食盒伸出去晃了晃:“赵大人,我这里有烧鸡,分您一半。”  “哼。”赵御史听到有烧鸡,冷哼了一声,人也出现在自己牢房的门口:“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话说隔着这么远,你要怎么给我?”  “等下。”张伟将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撕开,做成两根长长的布条,然后一端绑着笔砚一端绑着食盒,在大概估算了下距离后,张伟将笔砚抛了过去。  赵御史:“小子,你丢偏了。”  张伟:“我知道,咱俩一个斜对门,哪那么容易就能丢中,您别急,我再试试。”  在张伟又尝试了几次后,总算把笔砚丢到了赵御史门口,赵御史拉着布条,将食盒慢慢地拖了过去。  等赵御史打开食盒后,他沉默了许久,随后便是一声咆哮:“张白圭,你小子太过分了,就给我剩了个鸡屁股?”  张伟则是翻了个白眼:“赵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我张伟是那小气的人吗,这东西到我手里就只剩个鸡头和鸡屁股了,我还把肉多的留给您了,下面还有饭菜和酒,将就着吃吧。”  “唉,现在的人,做事越来越没规矩了。”赵御史感慨了一声,随后对张伟说道:“多谢了,小子。”  张伟:“赵大人客气了,您慢慢吃,小子就不打扰了。”  说罢,张伟也回到桌子前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那一份饭菜,其实他将东西分了一半给赵御史,一半是出于赵御史曾经帮助过自己的感激,另一半则是出于同情。  进来这么久,赵御史的身份他大概也有些了解,赵御史是渤海郡人(郡所阳信,今山东阳信县西南),因为在担任御史期间,经常上书驳斥朝局,甚至是怒怼当朝权贵,怕被人报复,家人便都留在了老家,没有带到京城,入了大理寺监狱后,自然是无人来探望的。  今天是大年三十,孤零零一个人的,除了张伟,其实应该还要算上赵御史,刚刚狱吏发放物品时,唯独没有喊赵御史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在就着饭菜又多啃了两张面饼后,张伟总算填饱了肚子,就在张伟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听到了赵御史的声音:“小子,你这酒,我怎么喝着有点头晕呢?”  张伟开始还没放在心上,随口便答道:“兴许是赵大人您太久未饮酒,酒量变差了的缘故吧?”  然后张伟就听到了一声闷响,张伟心下一惊,急忙跑到牢房门口一看,赵御史已经躺在地上了。  张伟顿时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饭菜里有毒,可这是燕翼托人送来的,莫非长公主他们想杀我灭口吗?  张伟正准备去抠自己的嗓子眼催吐,就听到监狱过道里面进人了:“大哥,这蒙汗药就是好用,那几个狱吏睡的跟死狗一样。”  “哼哼,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另一个人的声音里则充满着得意,应该就是那人口中的大哥:“我就知道这大理寺的狱吏跟长安大牢的狱吏一样,会偷喝饭菜里面的酒,别废话了,快找找看那叫张伟的小子在哪儿?”  听到这,张伟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原来是蒙汗药,还都在酒里,幸好他把酒都给了赵御史,但很快张伟的心又悬了起来,对方费这么大功夫进来,肯定不是来陪他过除夕的,那就是又来杀他的人。  见状,张伟赶紧往牢房里面退了几步,顺手抄起了书案,打定主意,等下对方只要敢进来,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很快,那两名刺客便一间间的摸到了赵御史的牢房,在看到那个食盒后,那个年轻一点的声音说道:“大哥,食盒在这儿,他应该就是张伟了。”  “刺客大哥”则不这么认为:“瞎了你的眼,没看到这是个老头吗,哎,也奇怪,这食盒怎么在这个老头手里?”  张伟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大喊一声,我就是张伟,好帮助赵御史脱险,听他们这么一说,立马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你们就慢慢找吧,我要是主动承认,我就是个傻逼。  不过张伟也在好奇,要杀他的人这是心有多大,竟然找了个连自己刺杀目标长相都不清楚,极为不专业的刺客来。  这时,那名“刺客小弟”好像发现了啥:“大哥你快看,这有条绳子。”  张伟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又把自己坑了,因为他在食盒上绑了两条绳子,一条是为了方便赵御史把食盒拉过去,另一条则是准备等赵御史吃完后,再把食盒拿回来,好还给狱吏,让他带出去。  好吧,我就是个傻逼,张伟此时也来不及把布条处理掉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名刺客顺着布绳,寻到了他的牢房门口。  刺客大哥看着牢房里举着书案的张伟,还挺谨慎的问了一句:“你就是张伟?”  张伟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有点不想理这个蠢贼:“不是。”  刺客大哥对此是勃然大怒:“你小子骗谁呢,衣服都在你身上穿着,你就是张伟!”  张伟则毫不客气回怼道:“知道了你还问我,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1章 撬锁 刺客大哥扬了扬手里的刀:“你小子别嚣张,等我进去了就弄死你。”  张伟的心一下又悬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书案,还没开口,就听刺客小弟说道:“大哥,我没找到钥匙。”  刺客大哥:“你个蠢货,怎么连钥匙都找不到?”  刺客小弟:“大哥,这不能怪我啊,我把外面都翻了一遍,就是没找到钥匙。”  张伟:“……”  要不是气氛不对,张伟都差点笑出声了,你们天桥底下的评书听多了吧,真以为狱吏会把钥匙挂在墙上这么明显的地方?  大理寺监狱的钥匙都是有专门保管的地方,不是大理寺监狱的狱吏,外人根本不知道放在哪里,得嘞,你们两个蠢蛋就慢慢找吧。  见张伟一副看白痴的眼光看着自己,刺客大哥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你瞅啥?”  张伟:“我在看傻瓜。”  刺客大哥:“你小子骂谁呢?”  张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谁搭话我骂谁。”  “你小子…”刺客大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刺客小弟打断了:“没事的大哥,我会撬锁。”  刺客大哥一句脏话没能骂出来,又被堵了回去,当即便恼怒地一巴掌呼在了刺客小弟的头上:“那你还说那么多废话,赶紧开门。”  “好嘞,大哥你稍等,一会儿就能弄开。”刺客小弟信心满满的打了包票,随后在摆弄了一会儿门锁后,哭丧着脸说道:“大哥,这锁我没见过,撬不开啊。”  刺客大哥:“撬不开也得撬,咱们可是专业的杀手,钱都收了,你要想想,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搞快点。”  “你们这也叫专业?”张伟无语的看着牢房外的蠢货刺客兄弟二人,他俩全身上下唯一可以算的上专业的就是身上的那套夜行服和蒙面巾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还有,我张伟竟然只值五十两银子?  感觉自己又被人侮辱了的刺客大哥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我当然是专业的,小子你等着,我进去就弄死你。”  张伟瞥了一眼忙的满头大汗的刺客小弟,不屑的说道:“那麻烦请快点,我都等的有点无聊了。”  刺客大哥:“小子你别太嚣张了哈!”  张伟:“我就嚣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进来啊!”  刺客大哥:“哎呦,看给你小子能的,有本事你出来,咱俩比划比划,看我不打死你个小矮子。”  张伟:“你有本事进来!”  刺客大哥:“你有本事出来!”  张伟:“你进来!”  刺客大哥:“你出来!”  张伟“……”  张伟此时发现,这间小小的牢房,此时就像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而里面的人,则完全不想出去。  见张伟不搭话茬了,那刺客大哥与张伟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是急了起来,又呼了那刺客小弟一巴掌:“开个锁磨磨唧唧的,你就不能快点?”  刺客小弟:“不是,大哥,这锁的结构也忒复杂了,不好撬啊。”  “看把你蠢的,一个破锁,还拿它没办法了?”刺客大哥气的一脚把小弟踢开,自己开始撬起锁来:“让开让开,我自己来,以后别指望我带你出来了,一点都不专业。”  见他二人在那里撬锁,忙的不亦乐乎,张伟则在牢房里找着能用上的东西,毕竟自己也不能光看着他们撬锁吧,万一瞎猫撞死耗子,真给这两个蠢贼弄开了怎么办,得想办法拖延他们的进度。  很快,当张伟看到角落的那个木桶后,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牢房外,刺客大哥和刺客小弟二人挤在门锁前,还在皱着眉头研究着那把怎么都撬不开的锁,然后就听到张伟一声招呼:“嘿,你们俩?”  “嗯?”刺客大哥和刺客小弟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同时抬头看去,只见张伟举着个木桶,径直将桶里的东西朝他们泼了过来。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呕~”那两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泼了个满头满脸,刺客大哥抹了一把脸,闻着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味道,看着自己小弟头上的污秽之物,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张伟:“这tm是什么东西?”  “不要多想,只是屎和尿而已。”张伟说完,还给他俩展示了下手里的木桶,里面还剩点存货。  这个木桶是放在牢房内给囚犯解决生理需求用的,毕竟一个古代的监狱,你也不能指望它还自带厕所吧。  “呕~”听到这话,刺客小弟直接开始呕吐起来,而刺客大哥则红了眼,冲到牢房门口,将手隔着栅栏伸了进来,不住的挥舞着手中的刀:“我要杀了你,你个王八蛋,杀了你……”  张伟早有预料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淡定的看着那刺客大哥扒在栅栏上无能狂怒,然后将木桶里剩下的一小部分又全泼在了刺客大哥的身上。  “呕~咳咳咳~呕~”  这下好了,牢房外呕吐的人变成了两个,张伟放下木桶,淡定的盘膝坐下,有点好奇,为啥都这么久了,大理寺还没有人发现监狱这边出问题了,难不成真的都回家过年去了,连个值班的都没剩下?  “本官真的看不下去了,还以为能弄到点有用的信息,这两人莫不是来搞笑的?”就在张伟思考的时候,裴寂带着人从外面进来了,身后一群大理寺的官差,皆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还在呕吐的两个蠢贼。  张伟恍然大悟,我是说呢,原来是拿我钓鱼啊,不对,卧槽,你们竟然拿我钓鱼,万一我真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此时的刺客二人组也发现自己已经被大理寺的官差给堵在监狱里了,那刺客小弟当场拔出了武器:“大哥,中计了,跑不掉了,跟他们拼了吧?”  然后他就被刺客大哥一脚撂倒了:“你小子是蠢蛋吗,懂不懂法,我们又没杀人,最多被判流放,杀官差,你是想被砍头吗?”  教训完自己的小弟后,刺客大哥很识相的把武器往地上一丢,给裴寂他们跪下了:“大人,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2章 混战 “唉。”裴寂看着面前的搞笑二人组,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对手下吩咐到:“抓起来,带去审问。”  “诺。”后面的官差应了一声,随后拿着镣铐将刺客二人组给锁住带走了,期间刺客二人组颇为配合,只是他俩身上的气味,熏的官差们纷纷捂住了鼻子。  裴寂又走到张伟的牢房门口,看着门上沾着的屎尿之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你没受伤吧?”  张伟叉手行礼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无事。”  “那就好。”裴寂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张伟:“草民恭送大人。”  就在裴寂他们离开后不久,大理寺外,一队黑衣人已经翻过了外墙,潜进了大理寺。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那几人便交替掩护着,向大理寺的监狱摸了过去。  此时的监狱内,两名被蒙汗药迷倒的狱吏,已经被裴寂他们带走了,取代他们的,是两名被留下来顶班的仆役。  仆役甲:“原来地牢长这个样子啊,也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以后能来这里当差?”  仆役乙:“想多了你,在这里当差的都是吏员,吃皇粮的,这里要是有空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只不过是大理寺打杂的下人,除非走了狗屎运,否则哪里能轮的到我们。”  仆役甲:“咦,门怎么开了,你刚才是不是没关好?”  仆役乙:“兴许是风吹开的吧,这鬼天气,真想回去睡觉。”  仆役甲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正准备把门关上,却从门外猛地冲进来一个黑衣人,捂住他的嘴,极为利落的将其一刀割喉,随后扶着仆役甲瘫软的身体将其慢慢放了下来。  仆役乙见到这一幕,先是一惊,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呼喊,一支箭矢飞射而入,径直扎穿了他的脑袋。  解决完这两个值班的仆役后,数名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涌进了监狱内部,此时过道上的油灯已经熄灭了,犯人都在睡觉,时不时还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为首一人点起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群人掐着数,摸到了张伟的牢房门口,而张伟对此一无所知,还蒙头躺在床上睡觉。  在微微点头示意后,一群黑衣人举起手弩,下一秒,数支箭矢狠狠地射向了床上的那个身影。  随着几声沉闷的洞穿声响起,为首的黑衣人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似乎不像是以往那种箭矢射入人体的声音。  很快,为首的黑衣人便明白了过来,急忙打了个手势,带着人往外跑去,然而他们一行人才冲出大理寺监狱的大门,就见外面一大群手持火把,举着弓箭的大理寺官差将他们包围在了当场。  “哼哼。”裴寂冷笑一声,从阴影中现出身形来:“真当本官是傻子吗,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本官数到三,敢有抵抗者,就地射杀!”  张伟也出现在裴寂身后,此时的他正在拍马屁:“大人真是神机妙算,草民佩服。”  裴寂没有理会张伟,而是眯起眼睛,面色不善的看着那群黑衣人,语气里满是威胁:“一。”  裴寂才说完,那为首的黑衣人掏出一个哨子,用力一吹,一声尖厉的哨声瞬时响彻夜空,那群黑衣人就像得到命令一般,挥舞着武器向包围他们的人群扑去。  裴寂眼神立刻为之一凝,没有丝毫犹豫,高声喝道:“杀!”  随着裴寂一声令下,大理寺的官差纷纷松开弓弦,伴随着一阵箭雨落下,那群黑衣人瞬间便伤亡了七七八八,但还是寥寥几个悍不畏死的黑衣人,借着同伴的掩护冲了上来,与大理寺的官差战作了一团。  许是抱有必死之心,困兽犹斗的黑衣人出手皆是搏命的招式,猝不及防之下,大理寺的官差反而被打的左支右绌,场面一时间显得极为混乱。  张伟踮着脚看了一会儿战局,出于好心,便向裴寂建议道:“大人,这里太过危险,要不我们避一下吧。”  裴寂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一副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表情:“怕什么,你就安心在本官身边呆着,本官保你无事。”  裴寂话音刚落,一发箭矢便射飞了裴寂的发冠,唬的张伟拖着披头散发的裴寂,急忙往墙角躲去。  “什么情况?”裴寂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撩起长发抬头望去,却见大理寺外,此时又翻入不少黑衣人,还有些黑衣人站在高处,手持弓弩,正在挨个射杀大理寺之人。原来刚才那声哨响,不止是在命令手下,还是在给外面的同伙报信。  裴寂见状,不由出声骂道:“该死,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还有后手。”  “大人…”张伟话才出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破空声,下一秒,一支弩箭带着呼啸的箭风划过他的侧脸,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张伟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抹了一把脸,运气不错,差一点他就破了相了,不对,差一点他就死了好吧!  张伟回头望去,只见又一队黑衣人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了大理寺,正好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  见状,张伟立马拖着裴寂往还在与黑衣人混战的官差跑去,不管好歹,那边有自己人,还有武器,总比他和裴寂空着手在这里等死强。  两人连滚带爬,凭着运气,堪堪避过数枚射来的箭矢,蒙头闯进了混战现场。到了地方,张伟一脚把裴寂给踹了出去,他可没有功夫照顾这位大人,还是让大理寺的官差去操心吧。  张伟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捞起一把硬弓,又从一名死去的大理寺官差身上解下一筒箭背在了身上,随后张弓搭箭,一名朝他冲来的黑衣人立刻应弦而倒。  张伟没有丝毫停顿,又是连射数箭,一时间竟然放倒了数名黑衣人,这自然引起了那些黑衣人的注意,很快就有站在高处手持弓弩的黑衣人盯上了他。  张伟对此自然是心中了然,根本不敢在原地停留,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撤进屋子,避开他们的弓箭手,再寻机会反击,快撤!”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3章 支援 裴寂此时也高声命令道:“撤进屋子,保命要紧,快撤!”  其实哪里还用他吩咐,早已伤亡惨重的大理寺官差架着毫无战斗力的裴寂,且战且退,一群人皆涌进了旁边的一间库房之内。  在射翻了几名试图从正门冲进来的黑衣人后,一阵箭雨便洞穿了窗纸射了进来,幸好众人早有准备,皆紧紧靠着窗脚墙壁,将其尽数避开。  库房外的黑衣人随后又组织了一波冲锋,却被众人用弓箭逼退,此时黑衣人进不来,而张伟他们也不会蠢到出去送死,局面一下子僵持了下来。只有一些伤势过重,没来得及被张伟他们带走的大理寺官差,躺在原地不住的哀嚎着。  “好啊,好啊,聚众围攻大理寺府衙,自开国以来,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事,不管是谁指使的,不扒你一层皮,本官就不姓裴!”裴寂气的不住颤抖,随后又咬牙切齿地咒骂道:“长安巡夜的官兵是都死了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到现在还未赶来?”  张伟:“大人有心思骂人,还不如想想该怎么脱身,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裴寂:“哼,反正他们也冲不进来,我们就在这里待着,时间越久,其他人发现出事了的概率就越大,时间利我不利敌,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  说完,裴寂还颇为嚣张的冲外面喊了一声:“黔驴技穷了吧,有本事进来啊!”  裴寂话音刚落,一个火把就顺着窗户丢了进来,张伟眼疾手快,捞起火把就丢了出去,然而于事无补,下一秒,更多的火把被丢进了库房。  “大人你可闭嘴吧!”张伟怒骂了一声,急忙去处理那些火把,但库房内还是有易燃物被点着了,一时间火势滚滚,众人根本无法扑灭。  面对着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众人明白,这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若是还留在这里,他们怕是都要葬身火海了。  张伟:“大人,火势太大,没办法了,冲出去吧?”  裴寂:“留在这里也是等死,还不如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左右都有,出去后不要与刺客缠斗,各自逃命去吧,是我裴正玄对不起你们,我是大理寺的少卿,绝不可逃命辱没了朝廷的颜面,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大理寺官差纷纷说道:“大人何出此言,我等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保护好大人。”  “大人,您这话说的也太小瞧人了,跟您这么多年,咱们兄弟啥时候怕过,跟他们拼了!”  “没错,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不亏。”  “裴正玄在此多谢各位了。”裴寂拱手行了个罗圈礼,随后夺过身边官差手中的武器,高声喝道:“走,绝不能辱没了我大理寺的名声,杀!”  “杀!”众人齐声应道,随后便准备簇拥着裴寂往外冲,张伟也张弓搭箭紧随其后,就在这时,众人听到周围响起阵阵马蹄声,张伟和裴寂一惊,急忙又拦住了众人。  “等等,等等!”  裴寂喊停了众人,和张伟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想法,张伟摇头苦笑道:“该死,没想到他们还有支援,竟然还是骑兵。”  若是对方有骑兵的话,他们就不能贸然往外冲了,先不说刺客手里有弓弩,就说一群轻步兵,在开阔地上与骑兵打遭遇战的话,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连逃跑都不用想,因为人根本不可能跑的赢马。  张伟:“大人可还有主意吗?”  裴寂摇头:“如此情况,已无计可施也。”  两人皆沉默了,此时身后是烈火,身前是准备充分的敌人,似乎确实已无计可施,唯有死路一条了。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一阵拉弓放弦的声音,众人急忙卧倒在地,躲避箭矢,却意外的发现并没有箭朝他们射来。有胆大的从窗户上探出头去,只见站在高处的黑衣人皆被乱箭射杀,跌落了下来,这是有人来支援他们了。  见状,那人急忙开口向众人说了这个好消息,语气里有些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援兵,有人来支援我们了。”  “当真?”裴寂疾驰数步,也向外望去,在简单判断了下形势后,裴寂说道:“不行,他们骑着马进不来,我们得冲出去接应他们,都听着,不要与敌人恋战,往大门口冲,去开门,放援军进来。”  “诺。”众人应了一声,随后大喊着冲了出去:“杀!”  裴寂:“哎,你们怎么都跑了,等等我啊!”  张伟则在裴寂身后连踢带推:“快快快,大人你能跑快点吗?”  黑衣人本就被大理寺外突如其来的箭矢打的措手不及,等张伟他们冲出来时,那些人都差点没注意到他们,还是为首一人用哨声提醒后,他们才调转方向,开始进攻张伟他们。  随后众人掩护着裴寂且战且退,张伟则不停张弓搭箭,也顾不上什么准头了,只求能对黑衣人仅剩的几个弓箭手形成火力压制,在一筒箭都快射完的当口,众人总算抵达了大理寺府衙的大门。  裴寂:“快,快把门打开。”  这时哪里还需要等他吩咐,几个官差上去,七手八脚的卸了门栓,随后一齐发力,拉开了大门。下一刻,便有一队骑兵鱼贯而入,为首一人,正是全副武装,身披甲胄的燕翼。  那些还在与黑衣人搏斗的大理寺官差见状,急忙往两边躲闪,生怕援军一个不注意,直接把自己撞飞了。  燕翼领着人纵马而入,还没过门廊,便人在马上,手持硬弓连发三矢,瞬间放倒了两个敌人,眼看马已冲到黑衣人近前,燕翼也来不及拿骑枪了,直接丢了弓箭,从侧腰掏出了一把金瓜锤。  借着马势,燕翼扬起金瓜锤,将其狠狠地打在了一名躲避不及的黑衣人头上,那名黑衣人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不规则且恐怖的大坑,然后吭都没吭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燕翼随后弃锤提枪,径直放马撞倒两名敌人后,用骑枪将他们刺死在地上,这才住勒了马匹,高声命令道:“一个都不要放过,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4章 金汁 “诺。”  在张伟他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燕翼带来的那些骑兵,十分轻松的就在一群黑衣人中冲杀了一个来回,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消灭了大部分黑衣人,寥寥几个想要逃跑的,也被他们用挂在马鞍上的军弩给射杀了。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状,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了,直接举刀自刎,没给留一个抓活口的机会。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正规军的战斗力嘛,张伟看着那些身披甲胄,装备齐全的骑兵,有些咋舌,他不禁在想,当初若是在福昌宫时和他们起了冲突,怕是那一千多号人都不够他们杀的。  连这些算得上是训练有素的黑衣人,都没能给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何况当时手无寸铁的远安县众人,恐怕对面一个冲锋,自己这边就得死伤惨重了吧?  张伟不知道的是,这些调拨给长公主府中的宫廷宿卫,本就是禁军之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士卒,连他们身上的装备,放在任何一支部队里,都是亲兵精锐才能配备的,由此,这些骑兵才能展现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燕翼见战斗结束,这才骑着马走了过来,按规矩先是和裴寂打了个招呼:“希望下官没有来迟,裴大人没事吧?”  裴寂此时却顾不上礼节,扯着嗓子喊道:“让你的人别在那里耍帅了,快帮忙抢救伤员和灭火啊,再迟点,大理寺都要烧没了!”  “卧槽!”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最开始躲进去的库房还在着火呢,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间库房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将整个夜空照的通明,并且火势隐隐还有往别处蔓延的趋势。  裴寂带着人急急忙忙去救火了,燕翼这才下马与张伟打了个招呼:“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张伟有些羡慕的看着燕翼身上的盔甲,心底还在盘算着,整一套一模一样的需要多少钱:“得亏你们来的及时,我运气比较好,没啥问题。”  “嗯。”燕翼点点头,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张伟:“过年还换新衣服了,谁送你的,桥公吗?”  张伟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燕翼:“这衣服不是你托人送来的吗,话说你们下次得注意了,酒里被人下了蒙汗药都不知道。”  燕翼闻言脸色大变:“我什么时候托人给你送过东西?”  张伟:“这不是你送的,那食盒里的饭菜?”  “那些饭菜你不会吃了吧?”燕翼见张伟点头,立马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当初进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碰任何人给你的东西,哪怕他自称是公主的下属!”  张伟见燕翼一副出了大事的表情,不明所以的说道:“我觉得应该没啥问题,要是有毒,我早就被毒死了,我下次注意。”  燕翼:“糊涂,你都说了,酒里都被人下了蒙汗药,饭菜里就不会吗,你现在没出事搞不好是慢性毒药,不行,得让你吐出来,白圭,得罪了!”  张伟:???  张伟还没反应过来,燕翼直接一拳打在了张伟的胃上,剧痛之下,张伟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瞬间跪倒在地,开始呕吐起来,然后却没吐出多少东西。  燕翼:“该死,这小子比较抗揍,来人,拿金汁过来!”  刚刚从呕吐中缓过神的张伟听到金汁二字还愣了一下,思考着金汁是啥玩意,然后猛地便反应了过来,古代的金汁就是粪水!  卧槽,我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喂我吃屎!!!  张伟试图逃跑,却被燕翼拎着后脖领子提溜起来了,燕翼一个一米九的北方大汉,控制他一个不到一米七的原南方小土豆(穿越前是东南沿海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张伟自然是不住的挣扎,却被燕翼招呼着手下给按住了,另有人取了一桶金汁过来,还很贴心的给燕翼配上了一个瓢。  张伟见状,立马大叫起来:“燕伯安,你今天要是敢喂我吃这东西,tmd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朋友都没得做!”  燕翼面上露出决然的神色:“白圭兄弟,对不住了,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认了,张嘴,这是为你好!”  “呜呜呜。”张伟死死抿着嘴巴,却被架着他的宿卫给强行捏开了:“放开我,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呕~”  十分钟后~  “呕~咳咳咳,呕~”张伟抱着个木桶狂吐不止,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还不忘用气到颤抖的手指着燕翼说道:“燕伯安,呕~长这么大,呕~咳咳咳,还是第一次有人逼我吃屎,呕~老子记住你了。”  “那两个蠢贼我们已经审过了,衣服和食物都是他们送的,他们只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其实的都没做手脚。”一旁的裴寂颇为怜悯地摇了摇头,随后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燕翼:“就算真有毒,他都折腾这么久了,你觉得还能吐的出来?”  燕翼的脸上则满是尴尬:“当时不是着急,就没想这么多,白圭兄弟,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赔罪。”  张伟翻了个白眼,不想理燕翼,他现在只想吐,今天的饭算白吃了,此时他都开始吐酸水了。  “唉。”裴寂叹了口气,看着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库房,就觉得心累:“大过年的,尽出幺蛾子。”  刚才若不是防火塔的火师(古代城市配备的消防队性质的部门)赶来的及时,怕是火势就控制不住了,到那时,重建的就不是库房了,而是整个大理寺。  饶是如此,一想到今天晚上伤亡的那些官差和被烧毁的库房,裴寂就觉得一阵阵胸闷,这得发多少抚恤金和医药费啊,还得重建库房。大理寺每年的预算大部分得用到正事上,可以自由支配的本就不多,这要是再来一次,大理寺明年就连萝卜都吃不起了。  “三更夜半,小心火烛,子正(子时分为子初23时和子正0时)。”此时,正好巡夜的打更人路过,新的一年到来了。  “新年快乐。”燕翼向裴寂道了声喜,见其闷闷不乐,笑着拍了拍裴寂说道:“别这么想,红红火火,好兆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5章 桥公劝学 裴寂则丝毫不领情:“说的好听,不用你出钱是吧?”  燕翼的回答却差点把裴寂气死:“对啊,确实不用我出钱。”  裴寂都被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还是表达了感谢:“多谢,若不是你们来的及时,我们恐怕都遭遇不测了,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来袭击大理寺的?”  “裴大人这话说的,下官怎么听不明白呢?”燕翼眨眨眼,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下官今天只是凑巧与同僚在外面聚会,路过此地,见有歹人闯入大理寺行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哼。”裴寂瞥了燕翼一眼,你丫骗傻子呢,谁出来聚会,会战马衣甲兵器齐备,咋滴,你们的聚会项目是造反吗?  不过见燕翼不愿透露实情,裴寂也没多深究,反正事已至此,燕翼这么说,他还能少写点公文报告。  燕翼:“走了,下次有空再聊,白圭兄弟,真是对不住了,下次给你带烧鸡美酒赔罪,为兄就先走一步了。”  燕翼说完,带着手下便打马离开了,张伟抱着木桶,默默地冲燕翼的背影竖起了一根中指。  裴寂:“你要是想抱着那个桶到天荒地老的话,我不拦你,但我得提醒你一下,那是个粪桶。”  “嗯?”张伟这才后知后觉的低头瞅了一眼,然后立马将那个木桶丢到一旁去了。  张伟抹了一把嘴,却差点又吐出来,费了老大的劲压下呕吐感后,张伟闻了闻自己身上,刚才被灌金汁的时候,因为他不住挣扎,溅了不少在身上,以至于裴寂都始终和他保持着五步以上的距离。  张伟:“裴大人,可否有干净衣服和洗澡的地方?”  裴寂:“大理寺的澡堂子按休沐是五日一开,今天没开门,等下我让人给你拿套干净衣服吧,至于洗澡,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冷水。”  裴寂说着,还指了指远处的一口井,示意张伟可以用那个。张伟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这寒冬腊月的,用冷水洗澡还是太考验身体素质了。毕竟古代又没有抗生素,这要是冻出个肺炎之类的,根本没得治,直接可以等吃席,张伟可不敢冒这个险。  张伟打了一桶井水,漱了漱口,又擦了一把脸,便在官差的带领下,回到了大理寺监狱。  因为原来的牢房门口沾染了不少屎尿之物,张伟向裴寂申请再换一间牢房,裴寂同意了。  在收拾完东西搬到新的牢房后,赵御史也醒来了:“小子,你这是假酒吧,怎么喝完头疼呢,哎哟,我头上怎么这么大一个包?”  张伟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出今晚发生的事:“大人你那是喝多了摔到头,才鼓了一个大包,过两天应该就会消了。”  “真的?”赵御史又摸了摸头上的包,疼得他龇牙咧嘴:“我现在酒量有那么差了,不应该啊。”  很快,有人给张伟送来了干净衣服和饭菜,张伟把衣服换了,但饭菜他此时确实没胃口,毕竟稍微一回忆被灌金汁的事,他就想吐,最后张伟让人把那份饭菜给了赵御史,就当是坑了他的补偿吧。  此后的几天,张伟开始进入了辟谷状态,每日就靠喝水度日,这不是他开悟了要修道成仙,而是确实没胃口吃东西,有时候水喝多了打嗝,似乎还能隐约闻到当初的那股味道。  如此强挺了三五日后,饿的半死的张伟开始吃东西,在成功把自己撑吐了后,张伟总算勉强摆脱了被人灌金汁的心理阴影,之后的日子,张伟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书也不看了,变得彻底颓废。  这种日子一直过到正月十五,这一日是元宵节,桥琳回来了,桥琳是回来拿自己的书,顺带检查张伟的功课。  见到张伟如此状态,桥琳自然是怒不可遏,在用戒尺狠狠打了张伟一顿后厉声说道:“人若言而无信,不求上进,与牲畜何异?”  张伟如同没写寒假作业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一样,羞愧的低下了头,桥琳见状,则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罢了罢了,我马上要离开此地,日后也管不着你了,说再多又有何用。”  听到桥公离开监狱,张伟先是一愣,随后问道:“桥公您刑满释放了?”  “哼,就这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来刑满释放一说。”桥琳冷哼了一声,随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白圭,你乃出身低微之人,不同于那些世家子弟,能读书识字已是幸事,有此机会,更应当苦学才对啊。”  张伟想了半天借口,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桥琳行礼道歉:“桥公,对不起,晚辈本性顽劣,让您失望了。”  “不,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出身寒微不是耻辱,不思进取才是。”桥琳摇摇头,接着说道:“人生在世,不可在最好的年纪贪图享乐,男子汉大丈夫,当立志建立功名大业,你的家世无法为你遮风挡雨,既是无依无靠之人,更应发奋学习,提升自我,因为只有如此,才能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事业,莫要等到最后因虚度光阴而蹉跎半生,反而怨恨自己未生在权贵之家,没有贵人赏识,可是你也得想想,你的能力、见识、德行和志气,真的配得上你想要的一切吗?”  见张伟不说话,桥琳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要帮你,要教你读书,因为你是个有仁义的人,你会为了那些素不相识,毫无关系的百姓去告御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能成就一番功名大业,身居高位,你便能拯救更多人,甚至可以让他们所受的冤屈,根本就不会发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陷牢狱,以至于日后生死未卜,路都是自己走的,脚上起了泡,疼也不用喊,这都是自己选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张伟沉默许久,起身向桥琳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晚辈多谢桥公教诲,我向您保证,日后定当发奋学习,绝不辜负您老的期望。”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6章 元宵 桥琳没说啥,只是将自己带来的几本书留给了张伟,随后便离开了,张伟看着桥琳的背影,心中除了感激,也有分别的惆怅,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还不知日后是否能再见到桥琳。  桥琳给张伟留下了《孙武兵法》、《尚书》、《孝经》、《周礼》和《诗经》五本书,前面三本张伟还可以理解,但后面两本本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只得感慨,宋之前的士人果然都是全方位培养的,就像最初的儒家弟子那样,武能上马杀敌,文能治国理政,还得会写诗作赋,精通礼乐,称一句六边形战士也不为过。  桥琳前脚刚走没多久,燕翼就来了,还拎着个食盒,看架势是来探监的。  “元宵安康。”张伟跟燕翼打了声招呼,瞥了一眼燕翼手中的食盒,不知道为啥,自从被灌了金汁后,他看见这玩意就有点发怵。  “元宵安康,还没消气呢,都不肯叫我一声伯安兄。”燕翼笑着回礼,随后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只烧鸡一壶酒,还有一碗膏糜(肉粥,唐朝人用来正月十五迎紫姑)和一碗油饭(上元油饭,有可能是汤圆的雏形)。  “哼。”张伟冷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这些东西:“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讨好我。”  “真的不吃?”燕翼眨眨眼,径直撕下一只鸡腿塞在了自己嘴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哎,你这人!”张伟见状,急忙扯过食盒,将另一只鸡腿拿给了自己:“算了,我跟你置什么气啊,还是吃了再说。”  燕翼见状,也是笑了,随后拿出两个杯子:“喝点?”  “唔唔,喝。”张伟啃着鸡腿,含糊不清的答道。  燕翼拎起酒壶,给自己和张伟都倒了一杯:“白圭,请。”  “请。”张伟拿起酒杯和燕翼碰了一杯,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张伟砸吧砸吧嘴,说道:“葡萄酒?”  燕翼:“对,不是说了吗,要带美酒来给你赔罪的。”  “哇,你一个月俸禄多少,这酒可贵了。”张伟摇摇头,觉得燕翼太过破费了,他记得当初在洛阳时,陶时曾经跟他说过,一壶西域来的葡萄酒,要整整一千钱呢,这还是掺了水的便宜货。  燕翼:“没事,公主府的酒窖里有的是,你喜欢,我下次多带几壶来。”  好吧,忘了这家伙背后有富婆,张伟撇撇嘴,还没说话,其他人有意见了,你俩在这又吃又喝的,能不能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  赵御史:“哎,我说燕家那小子,你别光吃独食啊,也给我来点。”  张伟侧头看了一眼赵御史,思考了下后说道:“要不把这碗肉粥给赵大人吧,他年纪大了,这个油炸的面团子,我怕他吃了不好消化。”  “好。”燕翼应了一声,随后将那碗膏糜送给了赵御史,走之前还没忘跟张伟科普道:“这个不叫肉粥,是膏糜,那个油炸的面团子叫油饭。”  张伟闻言则有些尴尬,毕竟后世都是吃元宵和汤圆,古人元宵吃的啥他还真不知道名称,只是依稀记得汤圆是宋朝发明的,便只能根据外观来叫了,殊不知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就显得非常奇怪了。  不过燕翼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张白圭是穷苦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这些东西,不知道名字很正常。  在给赵御史又倒了一碗酒后,燕翼这才回来,在牢房外与张伟相对而坐:“上次真的是太对不住兄弟你了,我自罚一杯赔罪。”  张伟自然知道燕翼说的是灌自己金汁的事,不过再计较就显得他小气了,便笑着打趣道:“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  燕翼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哈哈哈,贤弟说的对,为兄就是馋酒了,岂不闻青莲居士有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青莲居士?”张伟眉头一皱,觉得这个称号有点耳熟,赶忙问道:“是不是李白李太白先生?”  燕翼一副惊奇的表情:“哦,没想到贤弟也知道李太白先生,那可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啊,世人称其斗酒歌诗三百,道尽了人间悲欢,真乃千年难遇。”  “李太白先生的诗词名扬四海,我也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张伟嘴上糊弄着,心里想的却是,果然是传说级别的人物,哪怕改了历史进程,也丝毫不妨碍人家名垂千古,估计白居易和杜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看来以后不能用唐诗装逼了。  可是唐诗后面就是宋词,在这个时代写词就太奇怪了,总不能用某个十全老人的诗来装逼吧,那不得给人笑死,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写点话本子,写诗不适合我。  “话说回来,外面怎么样了?”见燕翼一脸兴奋,仿佛找到同好,还要与他细聊李白的诗词,张伟赶紧岔开了话题,毕竟他就记得前世语文书上那几首,要是蹦出一句李白正好还没写出来的,岂不让人怀疑?  燕翼收起脸上的兴奋之色,表情有些无奈:“表面上看,还是一片平静。”  那暗地里就是波涛汹涌了,张伟了然的点点头,毕竟他才挨过一次大规模的刺杀,足见有些人已经开始心急了。  张伟:“各地的劳工有回应了吗?”  燕翼摇摇头:“事态发酵需要时间,加上这段时间大雪封路,各地的消息往来都不太灵通。”  说到这,燕翼小心地打量了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道:“韦信执掌朝政数十载,朝野上下和地方郡县到处都有他的人,莫说我们,哪怕是陛下同意,也不会冒着风险将他们一口气连根拔起,治大国若烹小鲜,此事急不得。”  张伟皱眉,误会了燕翼的意思:“你是说现在陛下也要对韦信出手吗?”  燕翼摇头:“并不是,只是打个比方,不过陛下的心思,谁知道呢。”  “知道了。”张伟点点头,又饮了一杯酒,他也知道,像韦信这样的顶级官僚,能终结他政治生命的无外乎对皇帝没用了、功高震主和造反这几种情况,想让皇帝下定决心来对付他,外人还真的没啥好办法。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7章 朝会 燕翼陪张伟喝完酒就离开了,临走前燕翼还给他留了一套衣服,而作为回礼,张伟将自己帮燕翼抄写的六韬给了他,与桥公一样,在看到张伟那惨绝人寰的字迹后,燕翼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燕翼离开后,张伟便不再想外面的事,他也明白,长公主他们身为弱势的一方,除非得到更强大势力的相助,否则就只能耐心等待对手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才会有胜利的机会。  可是坐牢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并且还一眼望不到头,就更让人绝望,张伟心里焦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得读书练字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许是考虑到张伟那焚书坑儒般的学习能力,桥公留给张伟的书中,都有他做的批注,这极大的方便了张伟理解,但是桥公的批注中经常有引用其他书籍的文字,这就让张伟有些头疼。  毕竟很多书籍,张伟别说读过,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要不是还有赵御史帮他,张伟怕是只能读懂字面意思,饶是如此,张伟也只是理解了个大概。  因为在桥公面前承诺了,要好好学习,为了改变自己读书时心不在焉的缺点,张伟发了狠,给自己定下了规矩,若是自己在读书时走神了,便罚自己做俯卧撑,结果坚持了一个多月,读书爱走神的坏习惯没改过来,身体倒是壮实了不少。  等张伟将那些书熟读了一遍后,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四月,来自外界的风总算吹进了大理寺的监狱之中。  不过与张伟所期盼的不同,来自各地的请愿书确实送到了长安,可是却没能引起多少反响,因为朝局上下都在关注一件事,那就是老天爷不下雨。从今年二月份开始,莫说长安,整个关中平原都是滴雨未落,这下就由不得朝堂上的老爷们不操心了。  要知道北方的主要粮食作物是小麦,而春小麦的播种季节就是每年的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若是错过了季节,耽误了播种不说,撒下去的种子怕是催芽都难,连去年年末播种的冬小麦,收成也会大受影响。  虽然大隋承平日久,府库中粮食充盈,加上广运潭工程已经落地,来自全国各地的粮食可以通过运输,源源不断的抵达关中平原,歉收一年也问题不大,但架不住老百姓不这么想,各地的龙王都被从庙中抬了出来,先是祭拜求雨,若是无用,就得开始暴晒鞭打了,等日后下了雨,再向龙王爷赔罪便是。  在这个封建迷信作为主流的时代,尤其是经过汉朝儒生的洗脑后,每当各种异象天灾出现,民间都会认为是朝廷的统治出了问题,要么是皇帝失德,要么是有奸臣作乱,若是再被有心人一挑拨,搞不好还会闹出乱子来,那时麻烦便大了。  此时的大明宫内,皇帝杨开隆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昨日的朝会,甚至已经有大臣上书,建议他这个皇帝去郊外祭天求雨了,这对于一向以明君自比,把面子看的比天还重的他,是一个绝对不能接受的提议。  祭天求雨,这跟主动承认自己的德行和统治存在过失有何区别,这不是当着整个长安的百姓抽他的脸吗?  再说了,要是他这个皇帝去祭天,最后还是没能降下雨来,传了出去,老百姓会怎么想,恐怕到时坊间就会有他德不配位,被上苍抛弃的谣言了,这种会极大动摇自己统治地位的事,杨开隆打死都不会让其发生。  也是为此,杨开隆也顾不上什么五天一朝会的规矩了,直接下令隔天再次上朝议事,一定要议出个结果来,反正不能让他这个皇帝一人背锅。  于是在今日寅时,百官又早早的聚集在大明宫外,等待着宫门开启。随着宫门上的铜钟敲响,百官也纷纷顺着宫道往大明宫内走去,而与百官不同的是,韦信则有专属的小轿子,一路将其从宫门接至宣政殿。  此时的韦信,已是汾阳县公、当朝司徒兼任右相,有如此超然的待遇实属正常,加上他的年纪大了,这条走了三十年的宫道对他来说已经开始变得漫长,坐轿子省力不说,也可以避免气喘吁吁的在君前失仪。  于是在一众同僚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韦信坐上了专属于自己的轿子,任由宫人抬着他往宣政殿走去,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一个年岁五十,长相比他还要苍老的官员,正裹挟在后方的人群中,默默地往前走着。  此人正是张伟的老相识,工部承务郎庞兴,当初因为驰道的事,朝廷赏了他一个朝散大夫的官职,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加官,但也足以让庞兴有资格参加朝会了,而庞兴则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天色,随后眼中露出了沉思之色。  到了宣政殿前,百官换过便鞋,随后依照官职大小、各部座次排列跪坐,端正神态、坐姿等待皇帝出现,隋唐时期的跪坐礼仪相对于秦汉之时更为规范,尤其是上朝议事时,对坐姿、动作都有严格的要求,要是因为君前失仪而被闲得蛋疼的御史告上一本,就算无事也颇为麻烦。  “陛下到!”  随着宦官的一声唱传,杨开隆也出现在宣政殿,随后缓缓的走向龙椅坐下。今天的杨开隆头戴通天冠,上附金博山为装饰,身穿玄衣(黑色上衣)和纁裳(浅红色的下裳)的冕服,冕服上绣有十二章文,下缀十二旒(垂下来的玉串),以彰显其身为天子的尊贵。  “臣等拜见圣人。”  百官依照礼仪,在杨开隆出现的时候,皆已起身等候,待杨开隆坐下后,百官先是叉手赞唱,随后稽首再拜。  杨开隆身体微微前倾,点头示意:“众爱卿平身。”  这个时候,纳言(门下省长官,正三品,一般会同时兼任宰相职,唐时改名侍中)走到百官东北位置,面朝西,大声宣布道:“有制!”  “谢陛下。”百官便再行跪拜礼,最后恢复跪坐,正式开始朝会。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118章 朝议 杨开隆:“诸位爱卿,今日可有本上奏?”  底下的官员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您这都主动加班开朝会了,不就是因为老天不下雨的事吗,这事说到底和他们这些当官的没关系,他们又何必多言,万一说错了话,指不定还要受罚呢。  许是场面寂静的有些尴尬,韦信缓缓起身,趋步出席说道:“禀陛下,臣司徒韦信,有本启奏。”  杨开隆:“准奏。”  韦信举着芴板说道:“臣以为,太史令昨日奏请祭天之事,尚有不妥。”  杨开隆闻言眼睛一亮,面上却还是保持着矜持:“有何不妥之处,韦卿只管道来。”  韦信:“据臣所知,关中虽然数月未雨,但对百姓的生活影响并不严重,依靠去年建成的驰道和运河,预估一年可运送四百万石粮食进入关中,足以维持关中所需,哪怕时事艰难,宫中带头节俭表率即可,何必劳民伤财行祭天之事?”  杨开隆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正要开口,却见户部尚书(户部长官,正三品)拓跋贵起身出席说道:“禀陛下,司徒大人所言,一年运送四百万石粮食进入关中之事,完全不符实情。”  杨开隆的笑容尬在了脸上,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因何不符实情?”  拓跋贵瞥了脸色发黑的韦信一眼,冷笑了一声说道:“禀陛下,据户部统计,去年因兴修驰道运河,洛口仓额外多拨出了一百四十万石粮草,加上运送到长安,投放入市场平准粮价的一百万石粮食,洛口仓已无多少余粮,而去年各郡的秋粮还未送抵洛口仓入库,远远无法保证司徒大人所言的四百万石粮草。”  又是这个拓跋贵,韦信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芴板,心中恼怒不已,想当初他任尚书令监管六部时,身为户部尚书的拓跋贵就总是和他唱反调,如今他调离尚书省后,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竟敢直接当朝驳斥于他。  韦信:“粮草不足,从各地调拨便是,你户部下辖的仓部司不就是干这个事的吗,还是各地仓储内的粮食连四百万石都凑不出来了?”  “韦大人放心,各地仓储粮食充足,饿不死你。”拓跋贵怼了韦信一句,随后对杨开隆说道:“禀陛下,据户部统计的数据,河南之地产出的粮食,根本无法供应整个关中,若是关中歉收,则必须得从河北河东两地调拨粮食,如此一来,就需要建造新的粮船,并调派民夫协助运粮,而去年新修的驰道,各处转运节点的畜力和人手皆未配置完全,这些都是支出不说,还会给河北河东两地百姓增加额外的负担。”  韦信:“百姓每年都需要服徭役,让他们来协助运粮会有什么额外的负担,缺少畜力人手,向民间征召便是,缺船,你户部不会找工部造吗?”  “还造船?”拓跋贵闻言大怒,直接指着韦信说道:“你们尚书省,去年就打着我户部的名义,找工部下属的水部司造了三十艘大船,说是给去年广运潭工程运送大料(木料)所用,今年我去水部司的船局找他们要船,就给了我十艘船,我倒想问你,还有二十艘船都去哪里了?”  韦信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向了自己曾经的下属尚书右丞高发,高发起身出席说道:“禀陛下,尚书省去年督造的三十艘大船,其中十艘归还水部司船局,交割与户部,有十艘被少府监借调,用以从江淮为宫里运送绸缎,另有十艘在运送大料时翻船损毁了,这点尚书省去年已经第一时间向宫里奏报了。”  听到高发的话,户部众人心底皆是一声冷笑,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还翻船沉毁,我户部每年在全国各地调拨粮草、物资,什么大江大河没见过,也从未一口气翻过十艘,这帮王八蛋根本就是没造!  拓跋贵根本不理高发,直接转身去看吏部尚书武成保,韦信调走后,尚书令的位置便暂时空置了下来,吏部尚书武成保兼着尚书左仆射的官职,目前尚书省他在代管,拓跋贵得看看这家伙站在哪边。  武成保瞥了高发一眼,随后不慌不忙的说道:“高左丞,这是朝会,本就是让大家议事的地方,我们尚书省不能像以前一样,连话都不让人说。”  说到这,武成保还补充了一句:“大家有问题,有误会,解释清楚便是了,不要扯到什么宫里。”  拓跋贵知道,武成保这是在提醒他,造船的事,背后有皇宫里的宦官参与,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与对方抬杠,得罪宦官还是小事,要是真被人上了称,查出些不该查的东西,就麻烦了。  见此,拓跋贵又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表演,那就是耍无赖:“没钱,每年的预算就那么多,我一个铜子都不会多掏,以现有的船只,户部无法保证一年四百万石粮草的调运,司徒大人你说怎么办吧?”  拓跋贵这副嘴脸一出,莫说韦信,其他官员也都是恨的牙痒痒,因为这副嘴脸他们见过太多次了,拓跋贵就是个三分钱买烧饼看厚薄的小气鬼,巴不得国库永远只进不出,多花他户部一文钱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往日找他申报预算可没少受刁难。  这个时候,御史崔器站了出来:“禀陛下,臣认为,司徒大人所说的四百万石粮草,是指朝廷全力运输下,可以送抵关中的粮食,先且不说关中今年会不会歉收,就算歉收,也远远不需要四百万石这么多,往年都是运一百万石,今年有了新运河和驰道,运输也会方便许多,以户部的运力,补充不足因该绰绰有余。”  说到这,崔器又转身对着拓跋贵说道:“我需要提醒拓跋大人的是,关中的粮食只是出现缺口,而不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哼。”拓跋贵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见状,龙椅上的杨开隆拍了拍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户部负责调拨粮食,以弥补关中可能出现的粮食缺口,祭天求雨之事,过于劳民伤财,莫要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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