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第一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 第二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2) 第三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3) 第四章.杀猪开膛 第五章.86年的BBQ 第六章.回家 第七章.挨揍(上) 第八章.挨揍(下) 第九章.赵二咕咚 第十章.姜是老的辣 第十一章.谋枪 第十二章.大青狗 第十三章.56式半自动步枪 第十四章.枪不行 狗到手 第十五章.拖狗 第十六章.头狗、帮狗和香头 第十七章.秦老三 第十八章.冲突 第十九章.真正缘由 第二十章.秦强猎熊(上) 第二十一章.秦强猎熊(中) 第二十二章.秦强猎熊(下) 第二十三章.偷枪 第二十四章.杀熊 第二十五章.老虎崽子 第二十六章.猞猁 熊胆 第二十七章.有财出山 第二十八章.红焖熊掌 第二十九章.打虎往事 第三十章.山大王之威 第三十一章.黑老小子 第三十二章.挑拨 第三十三章.秦强算计 第三十四章.父子之间的较量 第三十五章.报复 第三十六章.林祥顺 第三十七章.分肉 第三十八章.闹剧 第三十九章.硬菜 第四十章.再遭毒打 第四十一章.落雪 第四十二章.初败 第四十三章.氓流子 第四十四章.杀黑瞎子仓 第四十五章.一头扎进黑熊怀里 第四十六章.人心 第四十七章.反杀 第四十八章.粘干粮 第四十九章.熊霸 第五十章.重伤的周成国 第五十一章.一枪毙熊 第五十二章.救人 第五十三章.借枪 第五十四章.子弹 第五十五章.熊孩子 第五十六章.瘸腿的野猪 第五十七章.黄狗护如海 第五十八章.骚 第五十九章.尿裤子 第六十章.给大黄缝针 第六十一章.慕名而来 第六十二章.放树放出来的黑瞎子 第六十三章.白日做梦 第六十四章.倒踪 第六十五章.人才 第六十六章.抓活的 第六十七章.老太太跳皮筋 第六十八章.再追熊 第六十九章.开春还来 第七十章.姑娘 第七十一章.马玲 第七十二章.宝玉要学枪 第七十三章.白大褂 第七十四章.打溜 第七十五章.王家狗帮 第七十六章.大青粟子 第七十七章.傻狍子 第七十八章.穿糖葫芦 第七十九章.吃货 第八十章.俩损种 第八十一章.今天你看我的 第八十二章.我…… 第八十三章.“鬼才”张援民 第八十四章.我大斧呢? 第八十五章.他真敢砍 第八十六章.杨炮 第八十七章.做客 第八十八章.买狗 第八十九章.说服 第九十章.白龙 第九十一章.掏松鼠窝 第九十二章.围杀 第九十三章.你比我还狠啊 第九十四章.求药 第九十五章.又是赵军他爷说的 第九十六章.走进猪群里 第九十七章.连毙三猪 第九十八章.不杀,我心刺挠 第九十九章.油锯丢了 第一百章.树炸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险死还生 第一百零二章.捅娄子了 第一百零三章.不安 第一百零四章.牤蛋子 第一百零五章.勒鹿 第一百零六章.赵军遇险 第一百零七章.惊惧 第一百零八章.击杀 第一百零九章.王大龙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挑帮 第一百一十一章.买狗 第一百一十二章.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徐炮与狗 第一百一十四章.赶大集 第一百一十五章.狗崽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上山夹紫貂(5K) 第一百一十七章.猪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就为了打死它 第一百一十九章.多少有点灵啊(4K补昨天的) 第一百二十章.大姐回娘家 第一百二十一章.开车进山打猎 第一百二十二章.紫貂 第一百二十三章.猎猪神(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猎猪神(中) 第一百十二五章.猎猪神(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夜战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城卖大皮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雪封山 第一百二十九章.四个黑无常 第一百三十章.上一辈子的枪(8K) 第一百三十一章.伤人杀狗的野猪 第一百三十二章.让李宝玉带狗参战 第一百三十三章.援民妙计灭熊霸 第一百三十四章.刀猎 第一百三十五章.折狗 第一百三十六章.惨烈 第一百三十七章.56式 刺刀上膛(万字) 第一百三十八章.给狗磕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四面埋伏 第一百四十章.塔头甸子陷野猪 第一百四十一章.张援民被熊霸挠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熊霸给我插雪里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和熊霸拔河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把熊霸捅没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等我兄弟赵军回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夜猫子进宅 第一百四十七章.要偷赵军的狗 第一百四十八章.都TM赖陶大胜 第一百四十九章.有人要倒霉了 第一百五十章.废了他那两条狗 第一百五十一章.斗狗 第一百五十二.连揍带忽悠 第一百五十三章.张占山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铜胆 第一百五十五章.张秦联手 第一百五十六章.羊油药豆 第一百五十七章.仇越来越深 第一百五十八章.獾子洞 第一百五十九章.这妙招只有大裤裆能想出来 第一百六十章.獾子掏裆 第一百六十一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第一百六十二章.谁也不行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我张占山谢谢你们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套跳猫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杀熊仓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黑熊崽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大龙求援 第一百六十八章.猞猁杀四狗 第一百六十九章.我明天有场大仗要干 第一百七十章.徐长林:我找赵军 第一百七十一章.他们根本打不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是瞒天过海,还是暗度陈仓? 第一百七十三章.酒满敬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毙了他俩 第一百七十五章.毒打 第一百七十六章.老山狗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饿死这老不死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两狗擒双猪 第一百七十九章.宝玉骑猪 第一百八十章.被野猪连挑四个跟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有人要抢怪 第一百八十二章.围猞猁 第一百八十三章.猞猁头的秘密 第一百八十四章.天价猞猁皮 第一百八十五章.下馆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两个大骗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劫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新仇老账一起算 第一百八十九章.藏钱满级赵有财 第一百九十章.连夜审讯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包大揽张援民 第一百九十二章.劳动改造赵有财 第一百九十三章.报丧 第一百九十四章.横死之人,不得回村(2合1) 第一百九十五章.搞破鞋 第一百九十六章.报仇 第一百九十七章.开炮 第一百九十八章.人在人情在 第一百九十九章.虎落平阳 第二百章.徐氏问虎 第二百零一章.张援民:卧炕仍怀杀熊心 第二百零二章.入职领工具(逍遥盟主加更1/5) 第二百零三章.入职验收组 第二百零四.他是我爹 第二百零五章.安排楞场 第二百零六章.那老灯的孙子来了 第二百零七章.看人下菜碟 第二百零八章.赵军发威 第二百零九章.你信么? 第二百一十章.援民劝学 第二百一十一章.这就是个傻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李如海的嘴 第二百一十三章.母豹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赵小咕咚(逍遥盟主加更2) 第二百一十五章.老猎人(逍遥盟主加更3) 第二百一十六章.守株待猪(逍遥盟主加更4) 第二百一十七章.砂枪瞎猪(逍遥盟主加更5) 第二百一十八章.活到坎儿上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老饭粒 第二百二十章.阴阳怪气随他妈(5月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裤裆教妻(10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二十二章.把小黑熊卖给张来宝 第二百二十三章.张家人一起往套里钻 第二百二十四章.刚买到家就后悔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一日扬名大裤裆(1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虎出没(20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二十七章.强强联手 第二百二十八章.猛兽现身(2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二十九章.虎口夺食(30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三十一章.张援民立棍 第二百三十二章.出奇谋 套黑熊(3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三十三章.真有狗命 第二百三十四章.来客(40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三十五章.民兵春猎 第二百三十六章.等雪上盖儿(5月4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三十七章.不知死活 第二百三十八章.接张援民回家(补6月4号更新) 第二百三十九章.武力镇压 第二百四十章.熊没倒,人先倒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熊胆没了(5月份5000月票加更) 第二百四十二章.不负这一回 第二百四十三章.挑衅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铁锅炖大鹅 第二百四十五章.有兽伤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老兵入山 第二百四十七章.赵军伤虎 第二百四十八章.杀声震天 第二百四十九章.遇见狗帮 第二百五十章.断腿 第二百五十一章.小熊 第二百五十二章.宝玉遇熊 第二百五十三章.借狗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个虎,我帮你抓 第二百五十五章.老狗 第二百五十六章.猪挑大青 花小猎熊 第二百五十七章.单狗戏孤猪 第二百五十八章.再议擒虎 第二百五十九章.打虎前的准备 第二百六十章.赵军擒虎(补更1) 第二百六十一章.永字片儿第一头狗 第二百六十二章.捡了条狗 第二百六十三章.这狗可真不错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让人省心的狗 第二百六十四章.打虎英雄 第二百六十五章.回家 第二百六十六章.张援民挨打 第二百六十七章.要盖房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家里家外没一个省心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张大舌头 第二百七十章.他要剁我 第二百七十一章.张大舌头(建尼盟主加更1/5) 第二百七十二章.猪神的下落(建尼盟主加更2/5) 第二百七十三章.下狍子套的正确方法 第二百七十四章.把你屯部干黄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探马张援民 第二百七十六章.林场也有任务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屯长着急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踩雪定日子 第二百七十九章.口哨声响(建尼盟主加更3/5) 第二百八十章.阴坡馅猪(建尼盟主加更4/5) 第二百八十一章.毙猪神(建尼盟主加更5/5) 第二百八十二章.我儿子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赵军呐!赵军! 第二百八十四章.差点没把人吓死(6月份500月票加更) 第二百八十五章.猪神进林场(6月1K月票加更) 第二百八十六章.虎父无犬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不好了,赵军来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又想要黑瞎子了(月票加更3/12) 第二百八十九章.回家分钱(6月月票加更4/12) 第二百九十章.王美兰的憧憬(6月月票加更5/12) 第二百九十一章.怼 第二百九十二章.黑瞎子出仓 第二百九十三章.“狗”上树了(6月月票加更6/12) 第二百九十四章.跟黑熊比爬树(6月月票加更7/12) 第二百九十五章.张援民遇熊 第二百九十六章.刀枪炮 第二百九十七章.解家兄弟(6月月票加更8/12) 第二百九十八章.飞龙(6月月票加更9/12) 第二百九十九章.狗中极品 第三百章.张援民再访陈大赖 第三百零一章.东风保卫场(6月月票加更10/12) 第三百零二章.似猫非猫 似狗非狗 第三百零三章.花花溜溜的(求月票啊) 第三百零四章.豹(6月月票加更11/12) 第三百零五章.蹲豹 第三百零六章.你兜里有钱么 第三百零七章.拿羊钓豹(6月月票加更12/12) 第三百零八章.老丈人训女婿 第三百零九章.又搭一只羊(4K补昨晚更新) 第三百一十章.挖鹿窖 见老兆 第三百一十一章.开山钥匙(补昨晚) 第三百一十二章.满山都是 步步登台 第三百一十三章.必有大货 第三百一十四章.豹子又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走,干大货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四品叶出 第三百一十七章.别把我丢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狗晕车 第三百一十九章.黑熊钻套子 第三百二十章.熊从天降 第三百二十一章.熊坐张援民 第三百二十二章.不见回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礼下于人 第三百二十四章.本地土豪——赵军 第三百二十五章.狗刚到手就开声 第三百二十六章.狗都滑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看走了眼 第三百二十八章.六品叶出 第三百二十九章.赵有财:救救我 第三百三十章.溜鹿窖 第三百三十一章.掐指一算 第三百三十二章.三只熊 第三百三十三章.把他当烧鸡卖 第三百三十四章.左右互搏 第三百三十五章.张烧鸡 第三百三十六章.棕熊猎黑熊(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棕熊猎黑熊(中) 第三百三十八章.棕熊猎黑熊(下) 第三百三十九章.鹿皮刀 仨熊胆 第三百四十章.赵军家的狗 第三百四十一章.魏铁还钱 第三百四十二章.初谈婚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王美兰的野望(1/20) 第三百四十四章.马玲的毛病(2/20) 第三百四十五章.掌柜的没在家 第三百四十六章.好姻缘 第三百四十七章.老伤、新伤(加更3/20) 第三百四十八章.王美兰发飙(加更4/20) 第三百四十九章.国营药店 第三百五十章.赵军炫技 第三百五十一章.前倨后恭(加更5/20) 第三百五十二章.新枪(加更6/20) 第三百五十三章.二咕咚的儿子也那么记仇 第三百五十四章.是不是傻 第三百五十五章.易拉罐 六品叶 第三百五十六章.人参卖出四千块 第三百五十七章.退枪(加更7/20) 第三百五十八章.分钱分物(加更8/20) 第三百五十九章.总有刁爹想坑我(加更9/20) 第三百六十章.洋钉配易拉罐(加更10/20) 第三百六十一章.呲了四脸 第三百六十二章.有财挨打 第三百六十三章.挨揍又赔钱(加更11/20) 第三百六十四章.清晨偶遇张烧鸡(加更12/20) 第三百六十五章.赵军教妹 第三百六十六章.拜你为军师 第三百六十七章.曾经学外语(二合一) 第三百六十八章.损种杜春江(加更13/20) 第三百六十九章.放假拖狗(加更14/20) 第三百七十章.狗若回头(加更15/20) 第三百七十一章.狗都安静了(加更16/20) 第三百七十二章.无一挂彩 第三百七十二章.狗闹别扭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好狗不食嗟来之食(加更17/20) 第三百七十四章.强行喂食 第三百七十五章.以狗拖狗 第三百七十六章.猪腿喂狗(加更18/20) 第三百七十七章.熏猪肉 烙大饼 第三百七十八章.猎狗合帮 第三百七十九章.喝凉水贼贼的 第三百八十章.合帮不合群 第三百八十一章.人猛狗开口(加更19/20) 第三百八十二章.子弹打光了(加更20/20) 第三百八十三章.蹬腿了(加更1/12) 第三百八十四章.八百个心眼 第三百八十五章.再现豹踪 第三百八十六章.专吃羊的豹子(加更2/12) 第三百八十七章.夺妻之恨(加更3/12)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没钱,你不有钱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相亲 第三百九十章.亲事定了(加更4/12) 第三百九十一章.又来电话(加更5/12) 第三百九十二章.感谢你爸 第三百九十三章.盖房 护农 (6K三合一) 第三百九十四章.宝玉开枪(4K) 第三百九十五章.我的儿啊(4k) 第三百九十六章.咕咚(4k加更6/12) 第三百九十七章.不得不低头 第三百九十八章.叫他一家身败名裂(加更7/12) 第三百九十九章.永安四大绝之李如海的嘴 第四百章.张占山傻了(加更8/12) 第四百零一章.张占山倒了 第四百零二章.欺负小舅子 第四百零三章.借狗(加更9/12) 第四百零四章.黑虎杀鸡 第四百零五章.野兽过地 黑虎长啸(加更10/12) 第四百零六章.那黑狗是条头狗 第四百零七章.死人了! 第四百零八章.又死人了!(6千字加更11/12) 第四百零九章.赵军:我要来场大的 第四百一十章.群狗渡河(6千字加更12/12) 第四百一十一章.群狗猎熊 半截豹尾 第四百一十二章.红狗子 狗倒嚼 第四百一十三章.接济寡妇 退居二线 第四百一十四章.不服气的赵有财(幽月a盟主加更1/5) 第四百一十五章.给黑熊下点药 第四百一十六章.卧龙凤雏 第四百一十七章.狗子!救我!(加更感谢nono97为本书作画) 第四百一十八章.专攻要害(补昨天的) 推书《我的谍战岁月》 第四百一十九章.来者不善(求月票) 9月求月票!!加更!加更! 第四百二十章.一封举报信(盟主幽月a加更2/5) 第四百二十一章.赵军自荐 第四百二十二章.小咕咚真能装(幽月a盟主加更3/5) 第四百二十三章.赵军入驻新楞场(求月票) 第四百二十四章.赵军威武(幽月a盟主加更4/5) 第四百二十五章.赵军破案(求月票) 第四百二十六章.长白神兽悬羊血(盟主幽月a加更5/5) 第四百二十七章.赵军!我要到场里告你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翻山李宝玉 多嘴李如海(月票加更1/16) 第四百二十九章.赵军三打窦保国(求月票) 推书《星海追猎》 第四百三十章.说书先生李如海 第四百三十一章.言而有信窦保国 不说瞎话李如海(7K) 第四百三十二章.七、八百斤的黑熊 第四百三十三章.为中秋 打标本(8月月票加更2/16) 第四百三十四章.四人四枪十条狗(求月票) 第四百三十九章.黑虎掏熊裆(8月月票加更3/16) 第四百三十八章.只认赵军的青龙、黑龙(中秋快乐) 第四百三十七章.南来的商贩 第四百三十八章.赵家父子的明争暗斗(8月月票加更4/16) 请个假,休整一天(附一小故事) 第四百三十九章.此处必有大货 第四百四十章.杀人的野猪 无叶的人参 第四百四十一章.带着老娘去岭南(补9月12号更新) 第四百四十二章.野猪坐殿就称王 第四百四十三章.有财带狗去打围 第四百四十四章.被叉进医院的王美兰 第四百四十五章.我这王大姐太可怜了(8月月票加更5/16)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肆采购的王美兰 第四百四十七章.王美兰:我包圆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我家出事了?(加更6/16) 第四百四十九章.李如海:唠会儿闲嗑 第四百五十章.打小围之巅峰——捉脚 第四百五十一章.易拉罐剪捉脚 第四百五十二章.野猪王的诞生 第四百五十三章.野猪王再杀一人(求月票) 第四百五十四章.有财救狗 黑虎跑了(8月月票加更8/16) 第四百五十五章.黑虎一狗截四猪 第四百五十六章.吃饱了撑的(8月月票加更9/16) 第四百五十七章.好汉咋都得病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活捉狍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你家赵军会打猎不? 第四百六十章.黑虎的来历(8月月票加更10/16) 第四百六十一章.狗帮战豺群 第四百六十二章.豺食同族 第四百六十二章.一战灭豺群(8月月票加更12/16) 第四百六十三章.狗食豺 老虎菜 第四百六十四章.孝顺儿子 青龙开口(8月月票加更13/16) 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独闯石塘带(8月月票加更14/16) 第四百六十六章.凶残的人和狗 第四百六十七章.张家父子要报仇(8月月票加更15/16) 十月,求月票,谢兄弟们支持 第四百六十八章.大户们都订活狍子(8月月票加更16/16) 第四百六十九章.丈母娘受伤 谢兄弟们众筹白银盟,我加更50章答谢 第四百七十章.都是孝顺孩子 第四百七十一章.张援民的祖传兵刃(盟主西风树雨加更1/5) 第四百七十二章.钻进獾子洞 第四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张援民 第四百七十四章.孝顺女婿周建军 第四百七十五章.怀孕的母狍子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盟主西风树雨加更2/5) 第四百七十七章.赶集买书李如海(盟主西风树雨加更3/5)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求月票) 第四百七十九章.名声鹊起的小赵炮(盟主西风树雨加更4/5)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盟主西风树雨加更5/5)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求月票)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1/5)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2/5)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3/5)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4/5)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5/5)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第四百九十四章.生子当如李如海 第四百九十五章.藏狗 豹现(9月月票加更1/35)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9月月票加更2/35)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二咕咚和小咕咚(9月月票加更3/35) 第五百章.上门买狗的粉丝(9月月票加更4/35) 第五百零一章.打狍子 追黑熊 第五百零二章.狗中关羽 第五百零三章.黑虎:你不给我吃,我就自己抓 第五百零四章.老鸹子叫 张援民伤(9月月票加更5/35) 第五百零五章.徐炮登门(9月加更6/35) 第五百零六章.父子联手 第五百零七章.消失的狍子 藏起来的黑熊 第五百零八章.黑熊寻母(9月月票加更7/35) 第五百零九章.王美兰赴岭南 徐美华在行动 第五百一十章.张来发偷黑虎(9月月票加更8/35) 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见人夸的黑虎 第五百一十二章.黑虎咬了小黑熊(加更9/35) 第五百一十三章.似曾相识 第五百一十四章.连找狗,带找爹(9月月票加更10/35) 第五百一十五章.乡村巫医--马玲(9月月票加更11/35) 第五百一十六章.连哄带骗 第五百一十七章.最后一个太监(9月月票加更12/35) 第五百一十八章.人狗重逢 双喜临门(9月月票加更13/35) 第五百一十九章.又要拿刀捅黑熊 第五百二十章.兄弟快跑啊!(9月月票加更14/35) 第五百二十一章.赵军三棒打黑熊 第五百二十二章.人咕咚起来连狗都不放过(9月月票加更15/35) 第五百二十三章.恶有恶报 第五百二十四章.张来宝废 张占山亡(9月月票加更16/30) 第五百二十五章.赵军咋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没准备的寿材 现成的野猪肉 第五百二十七章.我可不去!(9月月票加更17/35) 第五百二十八章.赵军要屯枪 第五百二十九章.不吉利 第五百三十章.直奔母猪林 第五百三十一章.大战母猪林(上) 第五百三十二章.大战母猪林(下) 第五百三十三章.活吃野猪 第五百三十四章.黑虎不争气 第五百三十五章.归途遇豹(欠更还更!18/35) 第五百三十六章.八狗撕豹 第五百三十七章.说秃噜嘴了(9月月票加更19/35) 第五百三十八章.张来发截胡李如海 第五百三十九章.真黑呀!(9月月票加更20/35) 第五百四十章.当真有石虎子(9月月票加更21/35) 第五百四十一章.李如海:绝对不可能! 第五百四十二章.李如海:呃!呃!呃! 第五百四十三章.得偿所愿李如海 第五百四十四章.赵军:爸,你没见过钱吧?(9月月票加更22/35) 第五百四十五章.我能娶媳妇了!(9月月票加更23/35) 第五百四十六章.于学文求助 第五百四十七章.套黄叶子 第五百四十六章.昔日的英雄好汉(9月月票加更24/35) 第五百四十七章.黄叶子上吊 第五百五十章.黄叶子围村 第五百五十一章.陡山遇熊 第五百五十二章.悲催的黑熊 捡漏的黑虎 第五百五十三章.枪打一口气 第五百五十四章.一千二三百斤的大熊霸 第五百五十五章.熊王 悬羊 第五百五十六章.延年益寿 第五百五十七章.殷勤大厨赵有财 光荣门卫李如海 第五百五十八章.家里没钱王美兰 儿子随我赵有财 第五百五十九章.欠揍的小舅子 第五百六十章.赵有财一枪双狍 赵军奔赴青石顶 第五百六十一章.熊吼 虎啸 第五百六十二章.你这身肉够谁吃的? 第五百六十三章.美兰、马玲婆媳会 第五百六十四章.赵有财零花钱被扣 第五百六十五章.马洋和李如海 第五百六十六章.赵军问计张援民 第五百六十七章.军哥……你自己看着办吧(9月月票加更25/35) 第五百六十八章.黑虎的爱情(9月月票加更26/35) 第五百六十九章.看人下菜碟 第五百七十章.张援民打熊的规律 第五百七十一章.乘车猎熊(9月月票加更27/35) 第五百七十二章.熊死了 人没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山林间遇虎(9月月票加更28/35) 第五百七十四章.大黄逃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悬羊现 第五百七十六章.跟我俩扯这个 第五百七十七章.脸都长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一喝就多 第五百七十九章.赵军回家 马玲告状 第五百八十章.李如海:大哥,你快自己吃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打断腿和吃不饱 第五百八十二章.火耗子钻獾子洞(9月月票加更29/35) 第五百八十三章.围獾 第五百八十四章.收山货的来了(9月月票加更30/35) 第五百八十五章.实在价 第五百八十六章.把钱都给我留下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坐等发财 第五百八十八章.破皮子也能卖出天价 第五百八十九章.姓王的寡妇(9月月票加更31/35) 第五百九十章.那不成座山雕了么?(9月月票加更32/35) 第五百九十一章.留个猪头 第五百九十二章.相当于杀地仓子 第五百九十三章.不吃熊肉的花龙 第五百九十四章.小册子上的惊人发现 第五百九十五章.王寡妇门框 第五百九十六章.出大事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三头八臂 第五百九十八章.今年猞猁厚 第五百九十九章.猞猁一家三口 第六百章.赵有财的黑历史 第六百零一章.向着老埯子,出发! 第六百零二章.玄学拿大货 有财连磕头 新年展望及加更说明 第六百零三章.你磕头没够啊? 第六百零四章.开老爷府 祭山神爷 第六百零五章.品相一流的棒槌(9月月票加更33/35) 第六百零六章.密人参 第六百零七章.二咕咚密人参 第六百零八章.老虎崽子把人扑了 第六百零九章.这一家子,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第六百一十章.赵有财的宣言 第六百一十一章.赏钱 第六百一十二章.也是一枪爆头 第六百一十三章.一切准备就绪 第六百一十四章.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真孝子赵军 第六百一十六章.童子尿拍小鬼(9月月票加更34/35) 第六百一十七章.黑虎出关 第六百一十八章.吃绝户 第六百一十九章.同一时间 同样的泪水 第六百二十章.刀下留猪 第六百二十一章.东北人爱吃那酸菜血肠 第六百二十二章.杀猪 第六百二十三章.先搂饱了再说 第六百二十四章.赵有财带着好菜回家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开席十二道菜 第六百二十六章.老不死的 第六百二十七章.老奸巨猾赵有财 另立新功李如海 第六百二十八章.训豺失败 第六百二十九章.猞猁崽子 第六百三十章.赵有财急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一看就是打围的苗子 第六百三十二章.狗帮又壮大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挑茬子的野猪 第六百三十四章.野猪踢翻张援民 第六百三十五章.有财,帮我抓俩野猪呗 第六百三十六章.全来找赵有财抓野猪 第六百三十七章.两口子都想着美事儿呢 第六百三十八章.赵有财的看家本领 第六百三十九章.赵有财:老王家没一个好饼 第六百四十章.老王家的辉煌往事 第六百四十一章.单手一个六 镇住老中医 第六百四十二章.六两多的大人参(9月月票加更35/35) 第六百四十三章.王美兰一声呵 第六百四十四章.大货售出(10月加更1/41) 第六百四十五章.张援民套猪 李如海捡猪(10月加更2/41) 第六百四十六章.赵有财急了 王美兰美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黑虎碰瓷 第六百四十八章.四个八的人参 财福大金镏子(10月加更3/41) 第六百四十九章.花钱的容易 攒钱的难 (10月月票加更4/41) 第六百五十章.是富婆到哪儿都豪横 第六百五十一章.毫无破绽的赵有财 第六百五十二章.回家途中遇如海(10月月票加更5/41) 第六百五十三章.叔,你看我给你拿啥好玩意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那特么是我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6/41) 第六百五十五章.不能夸的李如海 第六百五十六章.喝多的李大勇 殷勤的赵有财 第六百五十七章.被送来送去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7/41) 第六百五十八章.吃奶不忘买羊人 第六百五十九章.赵有财的炮被亲闺女点了 第六百六十章.大棉袄也漏风(盟主曦~嘻~影加更1/5) 第六百六十一章.最狠的狗 第六百六十二章.铸铅弹 枪火嫩 第六百六十三章.饭未熟时熊已亡(盟主曦~嘻~影加更2/5) 第六百六十四章.藏在坛子里的珍宝! 第六百六十五章.参王 第六百六十六章.前有杀猪菜 后有熊鱼宴 第六百六十七章.开车码人 第六百六十八章.赵有财又带着好菜回家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小卖店父子相遇 第六百七十章.李如海挨打 老周家卖猪 第六百七十一章.大金镏子送有财 第六百七十二章.赵军认错 第六百七十三章.一个比一个坑 第六百七十四章.马玲赶集 赵军出屯(已修) 第六百七十五章.二百块钱闹乌龙 第六百七十六章.公野鸡 黄狐狸(盟主曦~嘻~影加更3/5) 第六百七十七章.狐狸送礼 第六百七十八章.轮到金小梅立功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小铃铛和张援民 第六百八十章.大阴阳师王美兰 第六百八十一章.有财懵了(盟主曦~嘻~影加更4/5) 第六百八十二章.永安首富 彩礼一千 第六百八十三章.约会 第六百八十四章.酒壮怂人胆 第六百八十五章.菜板上的火腿肠 第六百八十六章.大裤裆新式立flag 第六百八十七章.深夜下的杀手 第六百八十八章.狗撵獾 定獾叉 第六百八十九章.土车子变小风车 第六百九十章.马家议婚事 豪气压箱子 第六百九十一章.美兰摆席——山里都有 第六百九十二章.利润五万的大买卖 第六百九十三章.李如海夺回皮鞋、旱獭帽 第六百九十四章.给马玲买皮鞋 第六百九十五章.龙虎 第六百九十六章.泄密者李如海 第六百九十七章.如海探听来的重要情报 第六百九十八章.掏空有财小金库进行时 第六百九十九章.治好黑虎的可能 第七百章.张援民再献妙计 小赵炮将赴岭南 第七百零一章.驴招谁惹谁了?(盟主曦~嘻~影加更5/5) 第七百零二章.发最毒的誓 第七百零三章.一家子都吃胖了(盟主叁玖壹加更1/5) 第七百零四章.李如海净惹狠人儿了 第七百零五章.老太太的亲戚(盟主叁玖壹加更2/5) 第七百零六章.女人们来精神头了 第七百零七章.包办婚姻一条龙 第七百零八章.王氏狍鱼宴(盟主叁玖壹加更3/5) 第七百零九章.六个女人一台大戏 第七百一十章.黄贵进“动物园”(盟主叁玖壹加更4/5) 第七百一十一章.白马将军!黑狗赵炮! 第七百一十二章.原来是傻狗赵炮(盟主叁玖壹加更5/5) 第七百一十三章.赵军:爸,你怎么骂自己呢? 第七百一十四章.有财怼美兰(10月月票加更8/41) 第七百一十五章.黑虎挑大梁 第七百一十六章.遭遇大孤猪(10月月票加更9/41) 第七百一十七章.耍狗驼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泡妞妞 第七百一十九章.名传岭上 第七百二十章.大炮卵子复仇记 第七百二十一章.一心杀驴黄老尿 第七百二十二章.野猪和毛驴,都要难逃一死 第七百二十三章.炮卵子:百分之百是废了! 第七百二十四章.这狗比人会来事儿 第七百二十五章.赵有财:就剩七百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兽中第五宝——猪砂 第七百二十七章.炮卵子身上有猪砂? 第七百二十八章.手拿把掐可不是谁都能说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赵军第一次被挑衅 第七百三十章.不能坑自己人呐 第七百三十一章.把赵军给气乐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解危济困的赵军 第七百三十三章.赵军:加油啊,陈哥! 第七百三十四章.小咕咚的连环计 第七百三十五章.赵军吃肉 陈学义吃雪 第七百三十六章.山馋人命 杀人沟 第七百三十七章.吃驴粪蛋的陈学义哭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赵军:你们快别打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赵军也走丢了 第七百四十章.真假赵军 第七百四十一章.王美兰的噩梦 第七百四十二章.传奇老把头邵秃爪子 第七百四十三章.老王家的宝藏 第七百四十四章.狗汉奸 两只虎 第七百四十五章.重金诱惑 第七百四十六章.王家财宝的下落 第七百四十七章.赵有财又要出幺蛾子 第七百四十八章.给我一个老埯子 第七百四十九章.赵家帮的诞生 第七百五十章.王美兰:你不用回家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下乡干部李如海 第七百五十二章.高山上黑虎的异常 第七百五十三章.王大龙发现了“猎物” 第七百五十四章.赵有财:大获全胜啊! 第七百五十五章.李如海要出圈 第七百五十六章.赵有财:我儿子比我爹都好使? 第七百五十七章.李如海:我要报复! 第七百五十八章.枪打陈学义 第七百五十九章.赵军救人 第七百六十章.屯大爷 第七百六十一章.小八戒李宝玉 第七百六十二章.赵军上辈子的本事 第七百六十三章.老王家宝藏,找着根儿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赵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第七百六十五章.黄贵赠驴 第七百六十六章.如海磨刀 第七百六十七章.李耗子的媳妇 第七百六十八章.为治黑虎买棒槌 第七百六十九章.邵家送参 牌局开始 第七百七十章.赵有财:你能不能不提羊? 第七百七十一章.被自己儿子光芒掩盖的赵有财 第七百七十二章.肉头鳖盖是王八 第七百七十三章.王大龙暗度陈仓 第七百七十四章.珍贵的麝香 被堵的大龙 第七百七十五章.王大龙:救命啊 第七百七十六章.王大龙:你比赵军还咕咚 第七百七十七章.赵有财:我的猎帮散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谣言:赵有财搞破鞋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打虎将 第七百八十章.传奇打虎将和张援民他爹 第七百八十一章.赵家作坊 美兰烧窑 第七百八十二章.赵有财小金库又要减一百 第七百八十三章.永安现虎 第七百八十四章.杨玉凤买房 王美兰讨债(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15) 第七百八十五章.王美兰还护犊子呢 第七百八十六章.召赵军回家 派如海下山 第七百八十七章.王美兰:我儿子! 第七百八十八章.东北虎、东北豹,还有大金雕 第七百八十九章.买酒 捶羊 第七百九十章.猎鹿三件套与捉金雕锁 第七百九十一章.大马金雕 第七百九十二章.回家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撞手掌心里了(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25) 第七百九十四章.烧烤配涮肉 第七百九十五章.美味的羊肉串 解孙氏吃嗨了 第七百九十六章.有财到家 心惊胆战 第七百九十七章.上钩都是从贪吃开始的 第七百九十八章.赵军要使绝活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赵军家要买大吉普 第八百章.李解合璧 永安无敌 第八百零一章.淋冻青盐水 捉三山狍子 第八百零二章.太监相亲了 第八百零三章.从看热闹到成为热闹 第八百零四章.赵军:叉回去(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35) 第八百零五章.烤大羊腰子 第八百零六章.马玲:赵军,你个坏鬼! 第八百零七章.打上门来了! 第八百零八章.证据(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45) 第八百零九章.常镇永安 第八百一十章.做大做强 更新推到明早,带着加更一起发 明早,九点多,十点,一起发两章,补一章盟主加更。 我最近想把更新时间调整到上午,太晚了有点熬人。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更新推到明早,带着加更一起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一十一章一家狍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看着眉飞色舞、比比划划的王美兰,赵军啥话都没说。解臣尚且还惯着他妈呢,对自己来说,重生一世能有机会给爹娘尽孝,何尝不是莫大福分呢? 而且赵军转念一想,要是拉磨的话,后院那头驴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虽然王美兰怎么也不承认,但赵军就认定那羊是被她锤杀的。 他以后不能天天在家守着,就算不上班还得上山打围呢。所以赵军挺怕哪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再听王美兰说那驴撞死了。 用赵有财的话说:“这娘们儿干的出来呀!” “那个……”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解臣道:“到时候给你们带几板儿啊。” 大豆腐虽然存不住,但冻起来存冻豆腐,放到屋外吃到来年开春都没事儿。 而在林区,冻大豆腐、干豆腐、黏大米,都是能送礼的好东西。 “不用,不用!”解臣连忙拒绝道:“婶儿,这个就不往家折腾了。” 是啊,大老远的往家折腾肉还行,折腾豆腐么,还是算了吧。 “不是。”王美兰冲解臣一摆手,道:“你大哥过几天不来么?冻几板给你拿到楞场去。” “那也不用。”解臣仍然拒绝,道:“楞场人太多了,到时候让我大哥拿黄豆上豆腐坊换吧。” “哎!”忽然,解孙氏对解臣说:“等你大哥来的前儿,让他给你赵婶儿拿二百斤黄豆。” 说完,解孙氏转向王美兰道:“妹子,我家打那黄豆可好了,我看你家也不种地……” 解孙氏话还没说完,却见众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王美兰是不种地,但这解孙氏是属于不干活呀! 一斤黄豆,要出大豆腐的话,能出四到五斤。二百斤黄豆,那得整多少豆腐呀? 一板豆腐三十斤左右,二百斤豆子不得做二三十板啊? 干脆开豆腐坊得了! “大姐!”王美兰笑着对解孙氏说:“那太多了,咱们几家也吃不了那些呀。” “留着吃呗。”解孙氏道:“再整点豆腐脑。” “这都好说。”王美兰笑道:“但大姐,啥也别让孩子捣腾,咱家啥都有。” “没事儿。”解孙氏说:“你不还要整粘豆包么,我让他再给你拿袋黏米子。” 说到此处,解孙氏又补充道:“红豆也有,都我二姑爷整回来的。” 听解孙氏要给自己拿东西,王美兰还感觉这大姐挺好。 虽然王美兰不缺这东西,但解孙氏如此说话,让人心里舒服。 但解臣却不这么想,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整不好,他老娘是要常住沙家浜了! “哎?”解孙氏继续问王美兰说:“妹子,你家大米、小米啥的都有吧?” “都有。”王美兰笑道:“咱这是啥地方啊?能差大米么?” 永安在行政上被划分在稻花县,这里大米很有名气。 王美兰说完,也意识到了一点,忙对解孙氏说:“大姐呀,来这两天还没尝过我们这儿大米呢吧?” “嗯呐,可不咋的!”解孙氏刚应一句,旁边老太太接茬道:“明天早晨咱插大米粥,插烂糊的。” “行!”解孙氏自告奋勇道:“婶子,明天早晨起来我做饭,我插粥正经造一阵子呢!” 听她这话,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又都是一愣。解孙氏刚说的造一阵子,意思是她有两下子。 但插粥啊,不应该是个人就会的吗? 一旁的解臣只感觉头大,他刚要说话却听老太太对解孙氏道:“那行,那明天给你尝尝我们这儿大米,那是我自己家地打的粮,新米呐!”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永安这里的大米,就是当年11月份下来。 “哎呀!”这回轮到解孙氏惊讶了,她看着老太太问道:“婶子,你家多少地呀?你自己能种了么?” “我不行啊。”老太太歪头道:“我岁数大了,这几年都给旁人种,完了他们给我拿口粮。”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咧嘴笑着说:“来年就好了。” 说着,她指向赵军和王美兰道:“来年把我那地给他们种。”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儿,而且在赵军不搁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带着王美兰去过了屯部了。 这年头还没有正式的土地确权,而林区这地也不值钱,到了屯部就是简单的转让文书加按手印。 但对此,王美兰有些迟疑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面色有些为难地道:“这我也没种过地呀!” 说完,王美兰抬手往赵军这边一比划,道:“我儿子打小也没干过这活儿啊!”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呵呵一笑,道:“我们家好像就我爸一小前儿种过大田。” 种地也不是瞎整的,而且种地很累的,那不是一般的辛苦。 王美兰倒是没撒谎,她这辈子也没干过这活。至于赵军嘛,两辈子他也没挨过这累呀! 要说起来,明年种地的时候,马玲就嫁过来了。 这年头农村、林区的姑娘,除了像王美兰这样的,一般的姑娘从在娘家的时候,都得帮着娘家干活。 等嫁了人,那就更不用说了,结婚第二天一早就得干活。 哪天有空回了娘家,那也不是客,进屋放下东西还得给娘家干活。 没办法,这些年一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二三十年后,农村姑娘只要没嫁到城里去,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但是王美兰说过,马玲第一年嫁过来,小两口就得抓紧着要孩子。别说什么岁数小,一般家庭也都是这样,按老辈人的话说是早生孩子早得济。 所以,按照赵军和王美兰商量的情况来看,等他家要是种地的话,就得让赵有财出山挑大梁了。 “没事儿,老婶。”杨玉凤在一旁说道:“到那前儿有我们呢,地里有活,大伙儿一块堆儿干呗。” “可不咋的!”赵玲笑着接道:“你弟弟现在也不出去玩儿了,让他下地。” “呵呵。”王美兰闻言一笑,她弟弟也不是干活的人呐,但弟妹这么说了,当大姑姐的又能说啥? “还有我家李如海呢!”金小梅在一边儿替她老儿子自告奋勇,但听她不叫如海,而是叫李如海,就说明她对李如海很是不满。 果然,金小梅继续道:“别人家活儿,他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干,这他大爷、大娘家的活儿,他还能躲呀?” 金小梅此言一出,永安屯几个妇女哈哈直乐,徐春燕更是补充道:“那是哪天了,我看见他跟周大奎媳妇,他俩一块儿往地里去。” “唉!”金小梅重重叹了口气,摊手把手背往桌子上一拍,道:“这是岁数小,等过两年,他再跟这帮老娘们儿搁一起打连连,那人家都得咋说他呀?” 听金小梅如此说,王美兰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等到时候再说吧,看看这孩子大了啥样。” …… 这顿羊汤、烧麦席,吃到了将近九点才散。 杨玉凤、徐春燕在外屋地刷碗,金小梅、赵玲归置东西,王美兰则把剩下的烧麦装在饭盒里,并告诉老太太让她拿回去,明早插粥的时候把这放帘屉上熘一下。 至于羊汤吗? 就剩下个汤底,干的几乎是没啥了,王美兰说明天插狗食的时候把汤倒进去,也让那些狗尝尝。 这时男人们在西屋里抽烟唠嗑,当听王强说起解孙氏今天的战绩,赵有财笑道:“解臣他妈行啊!” 说完,赵有财又对解臣说:“跟你妈搁这儿多住几天哈,好不容易来一趟,着急走啥呀?” 这是赵有财的心里话,今天早晨要是没有解孙氏,他赵有财想平安着陆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再加上家里有客在,王美兰也不会太追究他惹出来的麻烦。按照赵有财的想法,让解孙氏住几天再走。等她走了以后,自己惹的祸也就被时间给冲淡了。 听着赵有财留客的话,解臣在心底默默一叹,实在不想说违心的话。 而在这时,却听解孙氏在外屋地喊道:“二儿啊,妈走了哈!” “啥?”如此惊讶的是赵有财,他几乎是瞬间从炕头弹起,当即看向解臣问道:“你们要干啥去?” “唉呀!”解臣重重叹口气,道:“我妈要跟我江奶做伴儿去。” 解臣说完,跟王强、林祥顺打招呼道:“老舅、哥,你们坐着哈,我去送他们。” 说完,解臣就往外走,留下一脸惊愕的赵有财。 解臣把解孙氏和老太太送过去,还在那儿帮他妈归置了下东西,等解臣回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家的亲朋好友已经各回各家了。 看解臣回来,一直在外屋地等他的王美兰问道:“你妈过去啦?” “嗯呐。”解臣点头,道:“婶儿,我明天早晨不搁家吃了哈。” 说着,解臣手往外一指,道:“我明天早晨过去,给她俩插粥。” “不用啊!”解臣把王美兰给说笑了,王美兰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孝心呢,你妈她俩没事儿啊。” 王美兰哪里能想象得到,那解孙氏是会插粥,但她只会用剩饭插粥。可要是直接淘米下锅的话,解孙氏不是煮不熟,就是把粥蒸成饭。 “妈呀!”这时,赵军从西屋走出,道:“解臣乐意去就去吧,在哪儿吃不行啊?” “那行吧。”王美兰应了一声,又对解臣说:“开水给你们灌壶里了哈!” “嗯呐,婶儿。”解臣笑道:“你也早点休息,这累一天了。” 听解臣如此说,王美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东屋里去,她现在还不能休息,她还有些未尽的事宜。 当王美兰推门进屋时,发现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少许月光透过窗户进到屋里。 这要搁平时,王美兰就摸黑上炕睡觉了。 但今天,王美兰摸黑把灯拉开,准备找赵有财算账。 可当灯光亮起时,王美兰惊讶地看见在自己枕头上放着一沓大团结。 “嗯?”王美兰快步过去,拿起钱来数了数,正好是十张,是赵有财从家走之前,答应挣回来的那一百块钱。 她白了那装睡的赵有财的一眼,却没有将其叫醒,而是把钱往兜里一揣,脱衣上炕睡觉。 当王美兰熄灯后,屋里陷入一片寂静,正如解臣刚说的那样,王美兰也累一天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在那永安屯外山林之间,很多野生动物还是觅食、活动。 狍子,也是野行动物。 它们的觅食、活动时间,一般从天黑开始,找吃、找喝到天亮。 今天赵军他们上山下捉脚的时候,还真有一窝狍子在对面岗的阳坡上休息。 晚上觅食的时候,这帮狍子溜溜达达、边走边吃,很快就闻见了盐味。 盐,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属于美味。这四只狍子想都不想,顺着山坡就上来了。 等快到陷阱的时候,狍子们不光闻到了盐味儿,还嗅到了冻青的味道。 双喜临门呐! 四只狍子乐颠儿地奔陷阱而去,刚一到树前,还不等舔到盐、吃着冻青,就有一只狍子踩在了捉脚上。 它是右前脚踩中的捉脚,当踩中的一瞬间,正往前去的狍子感觉脚落地时有踏空的感觉,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折。 “嗷!”狍子发出一声哀嚎,吓得其它同伴尾巴往起一炸,屁股上露出一个白圈。 三只狍子瞬间散开,但看自己的同伴还在原地,很有家庭观念的狍子又都回来了。 到了那只狍子跟前,其余狍子却发现它身上并没受伤,这让狍子们很奇怪。 很有家庭观念的它们没走,而是舔起了蘸盐水的地面、树条,啃那盐水淋过的冻青。 可就在一只狍子微微横头去咬冻青的时候,倒霉的它又踩中了一只捉脚。 这只狍子有五十多斤,在母狍子里也算大个了。同样是前蹄中招的它,凭借自己丰富的生存经验,短时间以三条腿站立,不断地往前甩那捉脚的腿,试图能挣脱束缚,但结局仍是趴在地上,隔三差五地哀嚎一声。 折了俩同伴,剩的那俩狍子更不走了,但它们也没闲着,继续围着树啃盐。 以前赵军下捉脚,都下在狍子经过的路上。那时狍子是一来一回,现在狍子却是反复地在这树冠周围挪步,这样就增加了踩捉脚的几率。 所以,这窝狍子一个也没跑了,赵军在这树附近下了四个捉脚,它们家也是四口狍,一家狍整整齐齐的。 先发一章,第二章正在写,得11多吧。 晚上写吧,干一天活到晚上又累又困。早晨写呢,鸡还总叫,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都叫,影响我思路,这特么也是个问题。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二章满山捡狍子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55 第二天,也就是87年的11月6号,农历九月十五,星期五。 赵军、解臣、赵有财、王美兰不到五点就起来了,解臣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就出了门,他得先去给解孙氏和老太太做饭。然后在那里吃完早饭,再回来与赵军上山。 这时,赵有财从外面进来,直接来在赵军屋里,往炕沿边一坐,抱过小猞猁,抹撒着小猞猁的毛,问赵军道:“解臣干啥去啦?” “给他妈做饭去了。”赵军回了一句,正好看到王美兰进来灌热水,忙跟王美兰交代说:“妈呀,我那解大娘在家啥活都不干,你们也别让她干活了。” 按理说,家里来客了,王美兰也是热情好客的主,没有支使解孙氏干活的道理。 可赵军怕解孙氏主动要求干活,要是这样的话,王美兰就不一定会拒绝了。因为对于她们这些家庭妇女来说,在一起干活、唠嗑是很愉快的事。 尤其是这两天她们挑豆子,这活除了解孙氏,怕是连个孩子都会干。 “不会干活儿?”王美兰、赵有财都很是诧异,赵有财更是直接问道:“不会干活儿,她咋活这么大岁数呢?” “以前解臣他爸吧……”赵军把解臣家的情况和父母简单汇报了一下,王美兰听完竟然很是感慨道:“这解臣他妈是真有福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使眼皮往旁边夹了一下她,皱眉道:“这咋还羡慕上了呢?” “那咋不羡慕呢?”王美兰也撇了赵有财一眼,道:“我打嫁给你,我干多少活儿呢?给你家生小的、养老的,你说你一个厨子,一天还得我给你做饭!” 这话不假,在赵有财棉袄、棉裤里藏钱的事暴露以前,他在家从来不做饭。 跟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军说:“我在家当姑娘那前儿,你小姥啥都不让我干呐!” 赵军闻言一笑,颇为好奇地问道:“妈啊,那你现在咋啥都会干呢?” 赵军真挺好奇,不说别的,就说在吃上吧,王美兰包饺子、烙饼、做菜都行。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摇头道:“学呗,你奶干活儿,我就跟着学,看她咋干、问她咋干。” 说到此处,王美兰不禁再次感叹,道:“会啥挨啥累呀!” 赵军也是闲的,逗王美兰说:“妈啊,你这脑瓜是够用,学习能力也强,现在都自学杀大牲口了!” “上一边旯去!”王美兰笑着往赵军胳膊上抽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道:“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那羊不是我杀的……” 娘俩开玩笑,说说笑笑也就那么地了,可这时候偏偏有个欠儿。 赵有财听他们娘俩的对话,把嘴一撇,将身一拧,把脸朝窗外,虽然不看王美兰,但却数落道:“这一天呐,败家娘们儿啊,搁家就祸害人!” “嗯?”王美兰闻言一愣,她就不用问也知道赵有财这是说自己呢。 “说谁败家娘们儿呢?”王美兰把脸一撂,瞪着赵有财道:“我咋的了?” “还咋的了?”赵有财不转过身,只是微微转头,斜眼使眼角余光瞄着王美兰,道:“一天吃啥不行啊,还非得杀羊?一头羊,两顿造没了,这不败家么?” “呵!”王美兰闻言,冷笑一声道:“我们吃了,不也比(pǐ)让你牵上山喂豹子强么?” 赵有财:“……” 两口子生活在一起,吵吵闹闹是人间烟火。但吵嘴有这样一个弊端,就是随着言语的不断输出,心里的怒火会慢慢地积累。可能刚开始都是玩笑,但到最后俩人都急眼了。 牵羊喂豹,是赵有财打围生涯中少有的污点,伤疤被王美兰无情地揭开,赵有财心中恼怒,横道:“我喂啥,我乐意!那羊我花自己钱买的,咋的?” “你……”王美兰也生气了,反击道:“你买呗,你多有钱呐?还借人家大龙媳妇十块钱呢!” 赵有财:“……” “那十块钱,哪儿来的?”王美兰再追问时,赵有财不吱声了。 “你走前儿,我给你拿五十块钱!”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还不干了呢,又问道:“你都花了(liǎo)啦?没花了,你不给我拿回来啊?” 赵有财:“……” 当初他去永兴的时候,王美兰给他拿了五十块钱,让他给陶家人和李文才买东西的。 结果赵有财去了以后,就给李文才打了桶酒,陶家那边是他用狍子安排的。 可在临回来的时候,赵有财感觉对不起李文才,就给他扔下二十块钱。 完了再就是借给魏晓娟十块、安排李如海十块,现在赵有财兜里就剩七块五了。 “我昨天不给你一百吗?”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咋还往回找呢?” “那一百不是你答应给我的么?”王美兰抻着脖子道:“你不是有钱么?你不大款吗?” “谁说我有钱了?”赵有财忽然发现自己被王美兰带偏了,忙道:“我说你败家呢!那羊长那么大了,说杀就给杀了?” “不是我杀的!”王美兰双手往自己双腿上一拍,急道:“我都说八百遍了……” “啊!那羊撞锤上了!”这句话是赵有财接的,此时的他一脸讽刺地道:“它瞎呀?还是虎啊?” “你……”王美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被气的,也是被冤枉的! “行啦,行啦!”赵军见状,连忙搂着王美兰,劝解道:“这事儿吵吵啥呀?” 然后,赵军又对赵有财说:“爸呀,你别总气我妈!” “滚犊子!”赵有财喝道:“小瘪犊子还管上我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赵有财说完这句,就别过脸去,并伸手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准备抽烟了。 他刚才虽然骂了赵军,但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受赵军的劝告,王美兰再说啥,他都不吱声就完了。 赵军心里明白是咋回事,所以他也不生气。可这时候,王美兰不干了,她冲赵有财道:“我还没稀得搭理你呢,你领王大龙出去,他搁外头搞破鞋,你干啥跟他媳妇撒谎?” “我……”王美兰这一击,可是打在赵有财七寸上了,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你挺大老爷们儿红口白牙的,跟小辈儿撒这慌?”王美兰数落道:“王大龙干那是啥好事儿啊?你帮他瞒着?” 见赵有财灭火了,王美兰乘胜追击道:“昨天大龙媳妇上家来找,我恨不得有个地缝儿,我特么都钻进去!” 王美兰都觉得丢人,一向爱面子的赵有财更是如此了,此时的他想起昨天的事,连烟都不抽了! 王美兰起身要往外走,但在经过赵有财时,转向他又质问道:“昨天大龙媳妇过来闹前儿,你咋不出去呢?让我儿子给你出头!”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地走,吵架吵赢了,就该做饭了。 “唉!”赵有财长叹一声,抽出颗烟塞进嘴里,他也感觉窝火、憋气。这一趟出去,钱没少搭,啥也没捞着不说,连个好都没落下。 赵军看赵有财这样子,也怕他再憋屈出病来,便偷摸地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过去塞在赵有财手里。 “嗯?”赵有财一怔,看着手里的钱,瞬间眼前一亮。 赵军按了一下赵有财的手,眼神示意他赶紧收起来。 赵有财反应过来,但此时的他穿着在家的衣服,一会儿上班前还得换衣服,所以不能往上衣兜里装。 于是,赵有财起身,背对着赵军,把烟叼在嘴里,双手解开棉裤,将那二十块钱塞在他特别缝制的袜子兜里。 赵军嘴角一扯,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爹。在他的印象里,上辈子的赵有财没这么能作呀。 赵有财很快藏好了钱,重新盘腿坐回炕上,把烟再次掐在手里,嘀咕道:“大龙媳妇说了,那十块钱等她回来给我。这你今天给我二十,要再有十块,我就能回本了。” 赵军:“……” “不是,爸。”赵军歪头看着赵有财,问道:“你给人家我陶爷、李爷他们买东西,你咋还寻思回本啊?”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再说了,你那本钱不还是我妈出的呢么?”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吐了口烟,道:“差的那十块钱,让我给如海了。” “给谁?”赵军不是没听清楚,而是诧异赵有财这么抠的人,咋还能给李如海十块钱呢? “李如海。”赵有财嘀咕道:“前天他回屯子,给我平的这事儿嘛。” “唉呀!”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一天呐!” “唉!”赵有财也叹气,同样摇头道:“这一天天呐!” …… 赵军一家五口,很久没单独一起吃饭了。 虽然今早只有小米粥、馒头、咸菜,但一家人有说有笑,赵军吃的心里很舒坦。 吃完饭,赵军回到西屋从抽屉里拿出个纸包,将其塞进挎兜子里。 然后,他就开始换上山的衣服。 当赵军打绑腿时,解臣回来了,他从外面进屋后就坐在赵军旁边,同样拿着绑腿往鞋帮和薄棉裤上缠。 “我解娘咋样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就见解臣嘴角一扯,道:“还行吧。” “哎?”就在这时,王美兰也进屋来问解臣道:“解臣,你妈跟老太太啥前过来呀?” “我江奶说了,她们等我王舅跟舅妈。”解臣口中的王舅、舅妈就是王强两口子,这次挑豆子、磨豆腐,老太太要出一百斤黄豆,而这一百斤黄豆,大概能出十三四板豆腐。 这是第一批,几家人先吃着,吃没再做。 但那一百斤黄豆,老太太和解孙氏拿不了,昨天晚上就跟王强约好了,今天王强去给拿过来。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呵呵一笑,看向解臣问道:“兄弟,昨天晚上你开车送她俩,你咋不给黄豆捎过来呢?” “唉呀妈呀!可不咋的,我刚才拿也行啊!”解臣闻言一拍大腿,随即苦着脸道:“军哥呀,你说这两天我这脑瓜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寻思啥呢?” 赵军哈哈一乐,王美兰笑着问解臣道:“解臣呐,是不是你妈不让你搁这边儿处对象,你闹心了?” “唉!”解臣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跟王美兰说,我是因为我妈搁这儿我才闹心的吧。 赵军倒知道是咋回事,但他没法帮解臣,只能轻轻拍了解臣肩膀两下以示安慰。 等二人穿戴整齐,背枪挎兜从家出门,俩人乘车去接了张援民,然后出屯子直入山场。 进到山场以后,解臣一路直奔昨天下套子的地方去,按着赵军的说法,昨晚、今早得有不少狍子中招,得尽快过去,免得被过路的捡了便宜。 而在往目的地行驶的途中,赵军忽然指着右手边,对解臣道:“等回来前儿,靠这边儿停一下子。” “嗯?”解臣晃头往赵军指的地方瞅了一眼,点头道:“行,军哥,我记住了。” 这时张援民好奇地往外瞅了一眼,道:“兄弟,这儿咋的了?” “回来咱把沙半鸡套下喽。”赵军道:“不说后天有雪么?下雪前划拉一遍,雪后再划拉一遍!” 今天解臣直接把车停在昨天布置陷阱的山根处,然后赵军催促二人快步进山。 昨天进山的时候,是尽可能地轻手轻脚,甚至赵军都没让张援民带油锯伐树,而是使弯把子锯慢慢地放。 可今天,赵军毫无顾忌地山林间穿行,他身体刮碰树枝发出咔咔声响也不介意。 往上走有五六百米,前头就是昨天布置的第三个陷阱,也是离山根最近的那个。 这里有个大狍子,头生双角,脊背发青,正是打围人口中的大青粟子! 这大狍子踩了捉脚,从早晨折腾到现在也未能脱身,累了的它正趴在那里左顾右盼。 忽然,当声响传来的时候,这大狍子两只耳朵齐齐一转。 狍子的耳朵,能三百六十度旋转,它们的听力也不错,但很多时候是因为好奇心,导致它们没了性命。 但眼下这时候,它都起不来了,还有什么好奇心呐? 此时的大狍子仿若惊弓之鸟,当听见响声时,抻脖就叫。 据周淑娟说,她公公作为自然学科的学者,对狍子叫声的形容用了吠叫俩字。 这大狍子叫起来,一声是一声,尖锐、凄厉! 正常的情况下,一群狍子在集体活动的时候,某一只狍子发现危险的时候,它都会这样提醒同伴。 这大狍子一叫,在它不远和往上的两处陷阱旁,一只只狍子纷纷挣扎着试图起身,可它们脚上套了捉脚,那条腿不是落不了地,而是四蹄不平难以行走。 这些狍子情急之下,纷纷仰脖嘶叫。 “嗷嗷嗷……” 霎时间,漫山全是狍子的叫声,这些声音汇在一处,惊的附近小兽、飞鸟四散。 “唉呀妈呀!”张援民惊喜地看向赵军,道:“兄弟,这得整多少狍子啊?这不掏上了吗?”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大哥,这回咱就是满山捡狍子吧!” 晚上还有一更,我尽量早点 第八百一十三章下沙半鸡套 九十多斤的大公狍子,在狍子里属于体重偏大的那一部分。 但狍子生来胆小,不管长到多大也是怂。 此时它眼看着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从山下上来,并带着坏笑向自己包抄过来时,大狍子吓得连连嘶叫。 它挣扎着起身,可当站起来的一瞬间,因为一只前蹄上套了捉脚,使其身体向前一扎,随着脚下一个踉跄,就听一声闷响,大狍子栽倒时,套捉脚那条前腿折断,瞬间惨叫声更大了。 这么大的狍子,骨骼坚硬得很,此时活生生地把腿别折,赵军看着都感觉它疼。 而当赵军到它近前时,那狍子扯着嗓子,嗷叫声震刺赵军耳膜,赵军转头冲张援民一摆手,道:“给它个痛快!” “好嘞!”张援民从解臣手里拿过半自动步枪,掰开刺刀上前结果那那狍子性命。 趁着张援民杀狍子的工夫,赵军、解臣一起往上走,走不多远前头就是一处陷阱,在那里还有一只狍子,正把身缩在那树头底下。 这只狍子不大,大概五十多斤,扒肉的话能出二十斤就不错了。 它是昨天在这儿踩了捉脚,然后干脆没走,直接就卧倒了。 赵军冲解臣做个手势,解臣从挎兜里拿出绳子,随手递给赵军一根,然后二人从两侧围了过去。 两边来敌,这只狍子惊恐地左右摆头,看着赵军叫一声,又转过去看着解臣再叫一声。 就在它反复跟俩人“打招呼”的时候,它被赵军使绳扣套住了脖子,随着赵军将其头脖扯动,狍子侧倒于地,四条腿不断地往地上蹬,仍在努力试图摆脱赵军的捕捉。 解臣上前,直接扯过狍子一条后腿,使绳子往上缠去。 狍子更恐慌了,它另一条后腿不断往外蹬。可受先天限制,它每一次蹄蹬,蹄子始终都蹬在一个位置,只要解臣不傻呼的站那儿,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绳头系住狍子一条后腿,再把绳子往另一条后腿上一绕,两条后腿贴紧在一起,这狍子瞬间就老实了。 解臣抓着它两条后腿,将狍子倒着往起一提,张援民凑过来,拿另一根绳子将狍子两条前腿捆上。 “兄弟!”待将狍子捆好,张援民喊赵军道:“你找啥呢?” 此时赵军手里拿着一个捉脚,听张援民喊他,他还回头往后面看。 等走到张援民、解臣近前,赵军拿着手里的捉脚对他俩说道:“这捉脚就剩一个了。” “呀!”张援民瞬间明白过来,昨天他们在这树周围布置了四个捉脚,两个套住俩狍子,赵军手里一个,那么还有一个哪里去了?” 赵军往左右一寻摸,口中说道:“找!” 然后,赵军又补充一句,道:“看哪儿有棹树根子,找那个玻璃哄子。” 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解臣把狍子一扔,往周围寻找。 没过一分钟,解臣就喊道:“这儿呢!” 赵军眉头一皱,快步奔那边跑去。 按理说,这狍子要是不死的话,它得叫唤呐!现在它不叫唤了,那八成就是有问题了! 早年间,黑省有个县叫玻璃县,吉省公主岭还有个地方叫玻璃城子。 按理说这两个地方从古到今都不产玻璃,咋会能叫这名呢? 原来,它们这个玻璃是源自于柞树。 在东北,棹树很是常见。其果实为橡子,所以它又叫橡子树。 除了这俩名,棹树在东北某些地方又叫青干柳。而林区采伐放倒棹树后,第二年在那树墩子周围会长出红黄色的枝条,这些枝条密密麻麻一撮一撮的,被称为是玻璃哄子。 这玩意长不成木材,所以在东北这边,谁家孩子要是不学好,周围邻居就议论说:“这小子是特么玻璃哄子啊!” 狍子在冬天的时候,没有东西吃,就啃各种树条的尖,这玻璃哄子就成为了其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至于赵军让张援民、解臣找玻璃哄子,并非是这狍子套着捉脚也不忘了吃,而是因为此处山坡清亮,一眼望过去看不着周围有狍子,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狍子跑远了,二是它藏在了某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玻璃哄子对于狍子来说,是天然的保护色,二者颜色相差不多,狍子往玻璃哄子那儿一趴,不仔仔细细地观察,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总打溜围的王强就说,他时不常地就把玻璃哄子当狍子,等打上一枪才知道不是。 解臣一喊,赵军、张援民双双赶来,三人到近前一看,那狍子四蹄蹬开,躺在地上,脖子往后窝着。 张援民上前一摸,回头对赵军说:“兄弟,还软乎呢,刚死不大一会儿啊!” 赵军闻言往前探身一看,见那狍子口鼻有血,笑道:“这是听见咱们动静,它往这儿蹿,完了一栽歪,脑瓜子撞树墩子上了。” “呵呵呵。”听赵军此言,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兄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老婶儿来了。” “嗯?”赵军一怔,张援民笑着解释道:“我老婶儿不说么,咱家那羊是撞大锤,撞死的。” “哈哈哈……”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张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这两件事看着确实挺相似,但在他们看来,这狍子撞树墩子情有可原,可羊撞大锤就不现实了。 所以哪怕王美兰起誓发愿,还有金小梅、杨玉凤作证,大伙也不信她们的那套说词。 比起羊撞锤而死,大伙更相信是王美兰想摆席,锤杀了大羊。 没办法,这也属于一种偏见! “大哥!”赵军笑过,抬手对张援民道:“给它开膛,别捂了血。”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从后腰抽出他爹传下来的犴达罕皮小刀,准备给这狍子开膛放血。 赵军回手把剩那个捉脚递给解臣,然后跟张援民说:“大哥,你在这儿,我俩上上头看看。” “行,兄弟,你们去吧。” 赵军、解臣往上走,在山二肋这里有个陷阱,是昨天三人下的第一个陷阱。 赵军、解臣过来时,狍子叫声不住地在山间回荡,俩人到这儿一看,四只狍子散在周围。 这给赵军、解臣乐的,俩人拿绳子上前,一个一个开捆。 四只狍子,两大一小全是母,大母的有六十多斤,小母的也有五十斤。 等捆完了这四个狍子,解臣抹一把脑门上的汗,但放下手的时候,他手在鼻子前一顿,抽动鼻子嗅了一下,皱眉道:“这味儿!” 山牲口身上都有味儿,主要还是今天抓的多。 这时,张援民才上来,一到赵军跟前,他就为自己表功道:“兄弟,那狍子让我收拾干净儿的,腰子啥的我都先挂一边了。” 说完,张援民看了一眼那被安置在一起的四个狍子,不禁笑道:“兄弟,这真没少整啊!” “嗯呐。”赵军淡淡一笑,而解臣在旁问道:“军哥,这不能是一帮狍子吧?” “不是。”赵军手往周围半空中一比划,道:“咸盐味儿把周围狍子都整来了。” 说着,赵军往那做陷阱的树头上一指,道:“你瞅那冻青,还都给吃了。” “可不咋的!”张援民笑道:“它们还来回舔盐卤子呢,咱就是捉脚少,要不还能多逗扯几个。” “行啦,大哥。”赵军笑着微微一扬头,道:“这就够过儿啦。” 说完,赵军往上一指,道:“咱往上去!” 三人又往上走,在最上头那个陷阱周围,卧着两只狍子,都是后腿踩了捉脚,看见人来了,一个劲儿的哀嚎,也不知道是骂人还是求饶。 但不管它们吵啥,赵军、张援民、解臣也不管那个,拿绳子把俩狍子捆好,张援民背起一只狍子,他让这狍子肚子贴着自己脖子,捆在一起的两条前腿搭过张援民左肩,两条后腿搭过张援民右肩。 张援民抬双手分左右一握狍子腿,就这么扛着往下走。 另一只则由解臣扛着,至于赵军嘛。这一年多来,除了赵有财和陈学义,一般没人强迫他干活。 三人下到山二肋,这里还有四只狍子。这回赵军没法偷懒了,他背起一只狍子,然后此处还剩下三只,仨人一会儿还得再来一趟。 三个陷阱,十二个捉脚,一共逮住了九只狍子,七活两死。 三人来回折腾了三趟,在将狍子都运上车以后,三人拿着水壶轮流喝着水。 喝水也是赵军先喝,赵军喝了两口,就把水壶递给了张援民,然后回头问解臣道:“解臣啊,你跟我解娘今天不回去了,是不得告诉我解大哥、解大嫂一声啊?” “哎呦妈呀!”解臣猛然瞪大了眼睛,可不是嘛,昨天下午打电话,信誓旦旦地托人告诉解忠和刘兰英,今天中午他们娘俩就到家。 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解臣从张援民接过水壶,狠狠往嘴里灌了几口,然后将其交给赵军,转身就往车前跑。 “唉呀!”看着急匆匆的解臣,赵军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干啥呢?” 等赵军上了副驾驶,对解臣说:“行啦,兄弟,左右也都这样了,你也别着急了。等回屯子,咱上屯部去,再往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解臣一想赵军说的没错,已经都这样了,估计大哥、大嫂不能生气……吧? 汽车启动,沿着山路往回返,后车箱里狍子感受着颠簸,一个个嗷嗷直叫。 但等到来时赵军所指示的位置,当解臣把车停下时,这些狍子又都蔫了。 这是晕车啦! 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站定环视周围,张援民凑过去问道:“兄弟,怎么整啊?” 赵军抬手往车上一比划,道:“给那套子都拿下来!” 昨天下午,张援民按照赵军的吩咐,使铁丝围小脚套。 这套子跟套鸡的套子差不多,但却是连体的,五个为一组,张援民一共围了十组,使铁丝扎一起扔在车上。 张援民和解臣带着手套将套子从后车箱上拿下来,跟着赵军上山。 这片山场可就闹了,各种针杆、趴棵,赵军带着二人来在一棵鸡树条子树前。 气温一到零下,山间草木七零八落,这鸡树条子周围干枯一片、枯草、乱枝七横八竖。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你俩把套子扔下,完了去搂点树枝子过来。” “要啥树枝子啊?”张援民问了一嘴,却听赵军道:“啥树枝子都行,一米来长,你看着整。” “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带着解臣往旁边去了。 赵军则把树周围清理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拿出个小纸包,将其打开后,里面包的是一堆鸡树条子的籽。 上个月的16号,也就是下大雨李如海捡回小猞猁的那一天。 那天上午,赵军背枪准备进山,路遇马玲赶集。马玲说要去买毛线,给赵军织脖套,说的赵军心里暖暖的。 而等赵军刚一出屯子,在山场外围就遇着两只狐狸,那两只狐狸怕被赵军打回去做成狐狸围脖送马玲,就拿一只野鸡跟他买命。 赵军收了野鸡、放了狐狸,然后进山划拉了两把鸡树条子的籽儿,拿回来将其放在南边窗台上晒干。 如今,这些种子是派上用场了! 昨天赵军说要下套套沙半鸡,不管是张援民,还是王强等人,都想不通赵军会使什么东西做诱饵。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要想套野鸡的话,在黄豆地里,得使黄豆做药豆;而在豆角地里,就得使芸豆做药豆。 而家里有的粮食、谷类,山里都没有,拿啥抓沙半鸡啊? 此时赵军却是给出了答案,在鸡树条子底下布置陷阱,那诱饵就用鸡树条子的籽! 鸡树条子是一种树,它5、6月份开花,9、10月份打籽,现在树上打的籽几乎都被鸟兽啄食的差不多了,赵军把提前准备好的籽转圈往树根周围撒了一圈。 等张援民、解臣一人抱着一捆树枝子回来,赵军又让二人将树枝一根根围在鸡树条子树根的周围。 不是紧贴树,中间要留六七十公分的距离,然后树枝向树干倾斜,四五根树枝围一组,两组之间留出间隙,而这间隙能容沙半鸡钻进去,也恰好正对着套子口。 当沙半鸡发现鸡树条子籽,顺着树枝的缝隙往里一钻,必得踩中套子! 铁丝围的套子,五个为一组,可以直成一条线,也可以带着弧度。 如此将两组套子布在树下,三人又去寻下一棵鸡树条子树。 等把陷阱都布置完,张援民冲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兄弟,大哥是真服你了!”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却听张援民继续道:“我这半辈子,就服过俩人,一个是我爹,一个就是你呀。” 张援民要是不提他爹,赵军还感觉好点儿,此时张援民一提他爹,赵军咋感觉张援民刚才那话不是在夸他呢。 而此时,解臣也在一旁拍马屁,道:“军哥,我这不懂,我都看出来了,这沙半鸡儿,咱也不能少整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道:“今天捡狍子,明天咱来,咱就捡沙半鸡。” 第八百一十四章狍子狍子你别怪你是阳间一道菜 汽车载着赵军三人,拉着连死带活的九只狍子,开进了永安屯,直奔赵军家。 自从进了屯子,可能是闻到了烟火味,车上的活狍子都不安的叫了起来。 要是一只、两只狍子叫也就罢了,七只狍子一起叫,引得不少人驻足观察。 作为永安最出色的后生,赵军经常被人议论,但他以仁义而出名,又能挣钱,大家对他多是羡慕。 当然了,也有心胸狭隘之人对赵军嫉妒、恨,但赵军也不是没有背景,而且后台还挺硬。 所以自张占山死后,还真没有谁敢在背后捅咕赵军的。大伙议论,也只能说赵军有出息、赵有财咋生这么好儿子,或是王美兰又买大金镏子了。 当汽车快到赵军家的时候,赵、李两家的狗都疯了一样,挣着链子拼命地撕咬。 此时王美兰等人都在屋里唠嗑,老太太和解孙氏也被王强两口子接过来了。其中,除了老太太和解孙氏,其他的大人都接触过狗,一听狗这么咬就知道出事儿了! 众人把孩子们扔屋里,他们呼呼啦啦地出来以后,看见汽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车上传下一声声狍子叫唤,与狗叫声交杂在一起。 听到有那么多狍子在叫,王强惊讶地往车前跑,边跑边冲下车的张援民喊道:“这是整多少狍子啊?” “啥?老舅,你说啥?”张援民同样是喊着回应。 此时狗和狍子的叫声太闹,一旦离得太远,说话就很难清楚地传到对方耳中。 王强也不喊了,快步跑到后车箱前,手扒挡栏往里一瞅,顿时惊呼一声:“哎幼我!” 当赵军从车上下来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已经赶到车前,老太太、解孙氏和徐春燕是第三梯队。 王美兰只往车上看了一眼,就高兴地回头将巴掌往赵军肩头一拍,道:“哎幼我儿子,真行啊!” 解孙氏过来瞅上一眼,笑得合不拢嘴,此时的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串串的烤狍子肉串。 “妈呀!”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道:“这狍子搁咱家放不下了,我们把那俩死的卸下来,剩那些活的送我张大哥家,先养活着。” “行!”王美兰一摆手,皱眉道:“那你们赶紧去吧!” “我不寻思回来拿两袋杨树叶子吗?”赵军一边说,一边拉着王美兰往里走,并道:“要不今天在我大哥家没有吃的呀!” 那叫七个狍子啊! 现在赵军家根本放不下了,好在张援民说他家买的李家房产,院子里有牲口棚,可以暂时安置这些狍子。 赵军也说了,这些狍子不能逗留,该送人的送人,该卖的卖。 眼下不是搞特种养殖的时候,现在不禁猎,狍子山里有的是,犯不着都搁家里养着。 但即便短时间内,七只狍子连吃带嚼,也得不少东西呀! 张援民说明天早晨,他和杨玉凤上地里去搂包米杆子、包米叶子,但今天也得放里些吃食,至于狍子吃不吃就是它们自己的事了。 而张援民家不养牲口,哪给这些狍子准备口粮啊?还好赵军家有王美兰在秋天时收的杨树叶子,这玩意羊爱吃,狍子也挺喜欢。 这时,其他人还都聚在车箱旁边,张援民和解臣将那两只死狍子送下来,由王强一一接过放在地上。 在知道那些活狍子要暂养在自己家后,杨玉凤冲张援民一抬下巴,笑道:“咋样?我买房子买对了吧?” 张援民嘴角一扯,实在是说不出夸奖的话。 “唉呀!”忽然,解臣冲张援民喊道:“张大哥,你快看这狍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狍子躺在车箱里,但它此时是大窝脖的状态,就是头往后仰,脑瓜门儿都快贴在嵴背上了。 而且,它浑身哆嗦,四条腿虽两两被捆在一起,但似乎在不断地蹬腿。 “老舅!”张援民忙回头看向王强,问道:“这狍子咋的啦?” 王强一看就道:“给它也整下来吧,那好像是要不行了!” “活不了啦?”张援民又问,见王强摇头,张援民就提起这只狍子的两条后腿,倒提着狍子,将其送到王强手中。 王强接的时候,抓住的是狍子两只前腿,然后将其放在地上。 然后,王强伸手往狍子腹部一探,拨开它肚子上的毛瞅了一眼,说道:“还行,没揣上崽子。” 狍子呢,是群居动物。但它们和野猪一样,平时雄性单独行动,只有到了发情期才会入群。 和眼下这时节入群的炮卵子不同,公狍子是夏末入群。而母狍子怀孕的时间长短,是以气候为准。 毕竟东北的冬天,山林里气温会降到零下四十多度。这气温,生多少小狍子也活不了啊! 所以,母狍子大多都会在来年开春产子,这就导致它们的孕期有可能会长到七八个月之久。 看见王强的举动,张援民喊道:“我说老舅啊!要不你上来呗?看看这几个狍子,还有没有揣崽子的?我兄弟要送礼呢,咱把踹崽子的留下,没揣的送走。” “那啥!”王强闻言把手一挥,道:“我跟你们去,等到你家了,给它们从车上整下来再看,这么不得劲儿看。” “那行!”张援民一听,忙道:“老舅,那你上车,我跟我兄弟,我俩搁后边儿。” 正说话时,王美兰和赵军从院里出来了。此时的赵军,扛着一大麻袋杨树叶子,到车箱旁,他和王强在下面举着,张援民和解臣往上面拽。 而王美兰,则是看着那只大窝脖的狍子,问道:“这咋的啦?” “搁车上窝着了吧。”王强应了他姐一句,然后又跟赵军说道:“回来前儿,你们搁一个人在后面就好了。” “没寻思啊。”赵军笑道:“着急忙慌就回来了。” 跟王强说完,赵军对解臣说:“兄弟,你想着哈,一会儿回来到屯部,往家那边儿打个电话。” “嗯呐,军哥。”解臣瞥向他娘,只见那解孙氏根本没瞅他,而是乐呵地看着地上的死狍子。 与此同时,岭南向阳屯老解家。 还是那个屋,还是那个炕,还是那两口子,荤菜也还是那两道。 “这都几点啦?”刘兰英看着墙上的钟,大声道:“不说中午到家吃饭吗?” “唉呀!”解忠一拍大腿,道:“能不能是车又坏半道上了?” “一天养那个破车天天坏!”刘兰英皱着眉头,抬手一指解忠,埋怨道:“你呀,净图便宜!” 在这边儿,家里有车叫养车,家里有枪叫养枪。 “我的媳妇啊!”解忠苦笑道:“这是大妹夫他们铁路货运淘汰的,比咱搁外头买,便宜一半儿还多呢。你说我净图便宜,你咋不寻思咱这捡多大便宜呢!” “淘汰的,那能有啥好玩意儿啊?”刘兰英怒道:“这是咱自己兄弟开,这车一整就坏,我能放心吗?” “没事儿,没事儿。”解忠连忙安慰道:“都小毛病,不至于出啥事儿。” 说到此处,解忠后悔刚才的说词,忙改口道:“没准是咱妈起来晚了,赵婶留他们中午吃口饭啥的,那也备不住啊!” “唉!”刘兰英重重叹了口气,当她从炕上起身时,伸手把桌上两盘肉端了起来。 “哎!哎!”解忠见状忙拦道:“媳妇,就放这儿吃吧。那菜都热多少回了,别给妈留拉。再说了,搁咱赵军兄弟家,吃的比咱家好多了!” 解忠说的在理,但刘兰英正在气头上,连搭理都没搭理他,端着菜就出了屋。 …… 此时的解孙氏,正使右手捏起一个狍子腰子,笑道:“这狍腰子,没有羊的大哈。” “那你看这个呀!”老太太指着那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道:“这个腰子大!” 就在二人说话时,金小梅问王美兰道:“嫂子,你看这狍子咋整啊?” 金小梅目光所视,正是大窝脖的狍子。眼下这狍子正处于一种半死不拉活的状态,仰着脖子,四肢不断地抽搐,嘴里不断发出“喔嗷”的声音。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皱眉问道:“这是活不了哈?” “嗯呐,强子说搁车上窝着了。”赵玲答道:“说是活不了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地呀!”王美兰指着那狍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 “老婶,那咱拿刀给它捅死啊?”杨玉凤问道。 “往哪儿捅啊?”王美兰问道:“往脖子上捅,他们不搁家,咱能按住它么?那不得呲的哪儿都是血么?往肚子捅,要捅不死,那它不更遭罪么?” “这我兄弟他们还走了!”徐春燕也是犯难,道:“要不等他们回来呀?” “那得等啥前儿去?”王美兰说:“他们不说还钉帐子啥的么?” 野生动物,野性十足。 你别看那野鸡小,一只一斤多沉的母野鸡,都比家养的四五斤大公鸡有劲。 狍子再胆小,它临死也得折腾一番呐,王美兰她们杀鸡行,扒死去的山牲口行,但独自宰杀牲畜,唯一的战绩就是王美兰昨天误杀的那只羊了。 也正因为这狍子有野性,想要在家里困住它们也不容易。 之前赵军捕获狍子,是由张援民特制了木架,一只狍子配一套架。 不能让它太松快,要不然它容易折腾。 而张援民家新买的李家房子,院里是有牲口棚,但那棚以前是拴牛、马,牛马是家畜,在家有吃有喝肯定老老实实的。现在关狍子就不一样了,所以张援民准备四外圈围上木头帐子。 “闺女啊!”这时,老太太过来问王美兰说:“咋整啊?要不咱找人杀啊?” “找谁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道:“要不行我来吧?” “啊?”老太太闻言一愣。 “婶儿啊!”王美兰对老太太说:“你跟我大姐,你俩先进屋吧。外头怪冷的,这交给我们几个就行。” “那行……吧。”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王美兰道:“那你注点儿意哈。” 老太太说完,就招呼解孙氏回屋。屋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呢,老太太寻思自己在外头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去帮着看孩子。 而这时,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上仓房去,把那大锤给我拿来。” “啥?”金小梅闻言一怔,众人也是一惊。 “我儿子说了,让我自学杀大牲口。”王美兰道:“不就是一锤子的事儿么?” 说着,王美兰一指那不住抽搐的狍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赶紧给它个痛快得啦。” 金小梅卡吧两下眼睛,等来王美兰的又一句催促后,她才向仓房走去。 金小梅走后,王美兰招呼杨玉凤、徐春燕、赵玲和自己一起动手,四人把狍子抬进了院里。 这狍子不大,也就五十斤出头,四人抬它倒也不费劲儿。 等进了院子,四人把狍子抬到赵李两家隔墙下,这时金小梅也拿着大锤回来了。 王美兰拿过大锤,手拄锤杆没有动手。 金小梅等人在一旁互相交换个眼神,心想王美兰是不是害怕了,不敢下手啊。 可就在这时,只听王美兰嘴里振振有词道:“狍子,狍子,你别怪,你是阳间一道菜。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来!” 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 王美兰念的这套词可是不寻常,这是东北人杀小鸡的时候,才会念的“咒语”。 在东北,老辈人都说鸡是阴差。 而且在的许多灵异故事里,也都有鸡的参与。就像公鸡血乃至阳之物,还有拿鸡探墓的,还有用鸡通阴阳两界的。 所以,东北人杀鸡的时候,习惯念叨这么两句。 毕竟礼多……鸡不怪嘛! 但让几人诧异的是,王美兰杀的是狍子啊,还什么“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来”,你还没完啦? 可当话音落下,王美兰锤头贴地扫出,与狍子相碰的一瞬间,那狍子顿时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王美兰将锤一收,锤头落地,她右手拄着锤杆,左手冲身旁惊愕的几人一挥,道:“扒喽!” 第八百一十五章赵军和小舅子 虽说这年头林区的劳动妇女,家里家外她们都能一把抓,但女性都总有柔弱的一面。 杀鸡、杀鹅,一般都没问题,但杀羊之类的牲口,那就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了。 直接拿大锤开抡,这更是永安建场二十年来,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金小梅咽了口吐沫,伸手冲赵玲等人连摆,然后其他人纷纷伸手,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四人抬着狍子往里走。 看四人抬着狍子离去,王美兰暗暗地松了口气,真下手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免忐忑的。但此时回味一下,王美兰感觉也没什么难的。 “都别叫唤了。”王美兰一手拄锤,一手冲院里一指,喝道:“一会儿燎狍子脑袋给你们吃!” 王美兰这是跟家里狗说话呢,这些狗憋好几天没上山了,看着狍子一个个都激动地不行了。 被王美兰呼喝,但狍子的体味、血腥味都萦绕在鼻前,狗需要有个宣泄情绪的过程。 见这些狗都不听话,王美兰也没在意,养狗的人都习惯了,愿意叫唤就叫唤吧,叫唤累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但想到还有三只死狍子需要自己主持大局,王美兰把锤往起一拎,大步向仓房走去。 她是想把大锤送回去,可就在王美兰提锤的一瞬间,她家院里的狗叫声戛然而止了! “嗷……喔。”刚才嗷叫最欢的黑虎,嗷到一半儿硬是把声憋了回去。 王美兰诧异地往那排狗窝前扫视一眼,凡她目光所及,一条条狗都乖巧地向王美兰摇着尾巴。 “行啦!”王美兰还以为这些狗听懂了自己刚才的话,笑着说道:“等收拾、收拾,我就喂你们。” 王美兰说完,就端锤进了仓房。 而此时到墙根把狍子放下后,金小梅、杨玉凤进屋拿刀、拿盆,徐春燕往仓房看了一眼,然后对赵玲道:“舅妈呀,我二婶也太恶(nē)了!” “那你是不知道啊!”赵玲小声说:“我听我家你老舅说,我那爷公公家,以前就是屠户!” 赵玲说的爷公公,就是王美兰、和王强的爷爷。整了半天,老王家发家前是屠户! …… 就在王美兰身世暴露时,赵军等人还在张援民家安顿那六只狍子。 一直忙活了将近了两个小时,三人才从张家别院出来,一起上车去往屯部。 虽然到现在仨人都还没吃饭,但有件事不得不办,那就是得往岭南向阳村打个电话,告诉解忠一声,说今天解臣和解孙氏回不去了。 可当汽车经过小卖店,眼瞅着就要到屯部时,解臣忽然一个刹车。 “哎?”赵军一怔,问道:“咋的了,兄弟?” 解臣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往右边一指,却是不曾说话。 “唉呀妈呀!”赵军顺着解臣所指,不禁惊呼一声,连忙推靠车门的张援民,道:“大哥,赶紧下车。” 张援民正抻脖子往那边瞅呢,一听赵军张罗下车,连忙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 一下车,张援民看清楚了,自北边村道上跑过来两个人。 前面的是解孙氏,后面的是老太太。 赵军迎着二人跑了几步,喊着问道:“你们干哈去?” 一个小老太太,领一个老老太太,跑的喝得气喘。当看见赵军时,老太太不跑了,解孙氏也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把身子向后仰,喘着粗气,一手掐腰,一手连冲着赵军等人摆手。 赵军三人迎到近前,解臣去扶他娘。赵军忙过去,一手把着老太太,一手为其顺着后背,大声道:“这是干啥呀?都多大岁数啦?” 这时,解孙氏回手往赵军后背上一拍,道:“你那个嫂子,领她娘家人过来了,大伙儿都看热闹去了!” 赵军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解孙氏说的嫂子应该是魏晓娟。 但赵军有一事不明,在回头瞥了解孙氏一眼后,问道:“解娘,谁给你们的信儿啊?” 今天李如海当班,一早就跟赵有财他们上山了。赵军想不明白,解孙氏和老太太是咋知道的。 “我俩上茅房,出来看一帮人往那么跑。”解孙氏说着,还往王大龙家的方向一指。 “呵呵。”赵军冷笑一声,又追问道:“那解娘你咋落后了呢?昨天瞅你跑挺快呀?” “这不就着你江奶了吗?”解孙氏往老太太那边一比划,意思是她是为了迁就跑得慢的老太太,要不然早都到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随即向解臣甩手道:“赶紧开车,拉我们看热闹去!” 解臣答应一声,带着解孙氏就往汽车那边走,赵军则扶着老太太道:“慢点儿哈,别着急。” 老太太平时除了去赵军家,几乎很少出门,但她不是不爱看热闹,而是怕屯里人对她说三道四。 今天赵军正好赶上了,就想带着老太太去过把瘾,而且他也想看看王大龙挨揍的场景。 就这么给解孙氏和老太太掺上副驾驶,赵军、张援民则上了后车箱,由老太太给指路,解臣一脚油门很快就到了王大龙家。 十几亿国人,不爱看热闹的不多。 此时的王大龙家,院里院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说得夸张一些,此时此刻在屯子里的人,不说全来,也是来了大半。 “啪!啪!”两声脆响,王大龙家前窗户两扇玻璃破碎,里面传出了王大龙的惨叫声。 “这是干啥呢!”解孙氏道:“砸完了,日子不还得过么?不还得花钱换玻璃吗?打人就完了呗。” 赵军:“……” 周围人闻言,全都惊愕地看着这解孙氏。 “行啦!”眼看解孙氏要往院里去,赵军连忙拦住她,道:“解娘别往过去啦,再崩着你呀。” “谁说不是呢!”解臣一听,死死地拽住他妈,不让解孙氏再上前了。 这时,从屋里传了王大龙的骂声,但随即响起“pia、pia”的巴掌撇子上,王大龙瞬间又熄火了。 “该呀!”人群中有人说道:“早特么就该揍他了,这王大龙最特么不是物儿!” “谁知道了!”有人接茬道:“他媳妇就知道挠别人,这要早打他,是不是早给打过来了?” 听这话,赵军转头看了一眼解孙氏。要不是她,王大龙估计挨不着这顿打。 而此时的解孙氏。正踮脚抻脖地往院里张望呢。 不大一会儿,就见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王大龙从屋里出来,他们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散开。 “唉呀妈呀!打这奶奶孙子样儿!” 此时的王大龙,用当地的话说,那脸肿的跟溜溜灯儿似的。俩鼻孔塞着卫生纸团,在那纸团上能看着有血。 可怜的王大龙,在永兴大队挨了一顿胖揍,回来没养上两天,又挨了一顿毒打。 王大龙被两个人跟拖死狗似的往出拽,在他家帐子外停着一辆拖拉机,俩人给他往拖拉机后面车箱里一扔,王大龙趴在里头一个劲儿的哼哼。 而此时,他家屋里出来俩人,那女的是魏晓娟,男的应该是她哥,出来就拿着塑料布往破碎的窗户上钉。 紧接着,屋里又出来两个男人,这俩男人岁数略大,应该是魏家的长辈。 这俩男人跟魏晓娟说了几句话,然后帮着魏晓娟他哥钉塑料布。 魏晓娟则快步向院外走开,也不顾众人的议论纷纷,走到拖拉机后面往里看了一眼。 见王大龙还能吭叽,魏晓娟稍微有些放心,而在她一回头时,却是看见了赵军。 刚才拖王大龙那俩人此时就在一旁,魏晓娟过去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其中一人从兜里掏出钱来,给了魏晓娟十块钱。 魏晓娟拿过十块钱,转身直奔赵军而来。 “军呐!”魏晓娟将大团结递给赵军,道:“这钱是搁我姑父手里拿的,你给他捎回去吧。” “行。”赵军接过钱往兜里一揣,道:“嫂子,你们这是要走啊?” “啊!”魏晓娟点头,道:“回我爸妈那儿住一阵子。” “闺女呀。”忽然,解孙氏凑了过来,看着魏晓娟道:“要走啦?” “大娘!”魏晓娟一看是解孙氏,当即眼前一亮,伸手握住解孙氏双手,道:“得亏你了!” 说到此处,魏晓娟眼泪下来了,只听她道:“你不知道啊,打我跟了这瘪犊子,我这胸口就憋股气儿啊,今天可算是出来了。” “唉!”解孙氏一手握着魏晓娟的手,抽出另一只手拨开挡住魏晓娟眼睛的一绺头发,道:“闺女啊,你这命咋也这么苦呢?” “大娘!”魏晓娟哀嚎一声,一把抱住了解孙氏,伏在其肩头失声痛哭。 赵军、解臣、老太太:“……” 此时魏家人也懵了! 魏家五个男人聚了过来,魏晓娟他爸更是客气的问解孙氏道:“大姐,你贵姓啊?” “我娘家姓孙。”解孙氏答了一声,然后拍着魏晓娟后背,道:“闺女呀,这是不是你爸啊?” “嗯。”魏晓娟和解孙氏分开,一手掩着口鼻,抽泣着答应一声。 “老闺女啊!”这时,魏晓娟她二叔冲解孙氏点了一下头,然后跟魏晓娟说:“把门锁上,咱们走吧,这到家说不上几点呢?咱家那边儿天黑了不好走。” 魏晓娟应了一声,跟解孙氏与赵军和左右邻居道别后,和娘家人一起上了拖拉机。 随着魏家人带走了王大龙两口子,这场热闹算是结束了。 解臣拽着他妈、赵军扶着老太太,一起往汽车旁走,而人群也四散开来,其中有一少年,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孩子是马洋,马玲的弟弟,赵军的小舅子。 今天是周五,明天休礼拜,这孩子放学早,回来就赶上这么大热闹,跟着人群就过来了。 热闹挺好看的,但马洋孩子观后有感,想到自己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这以后在婆家挨欺负了,挨赵军打可咋整? 就在这孩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耳听旁边有人说道:“你说哈,家里哥兄弟多,那是好啊,闺女嫁人不挨欺负。” “可不咋的!”旁边人应道:“我家我们哥兄弟六个,你问问我妹夫,他敢动弹我老妹一根儿手指头不得?” “哎?”马洋眼前一亮,心想:“我家有我跟我大哥,赵军他没哥兄弟呀。他要敢欺负我姐,我跟我大哥去,特么给他手指头掰下来。” 想到此处。马洋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说那个有啥用啊!”忽然,又有一个人反驳刚才那俩人,道:“要我说,还得是王大龙他媳妇鬼道。” “咋的啦?她咋鬼道了?” “还她咋鬼道了?她昨天早晨要不上老赵家闹去,他娘家人今天来,也动不了王大龙啊!” “嗯?”马洋一听,瞬间支棱起耳朵,快步向前想听个究竟。 “这跟老赵家啥关系呀?” “你这啥也不懂啊。”那大明白说道:“这王大龙管赵军他妈叫姑,魏晓娟昨天要不上老赵家闹去,你看她家来打王大龙,王美兰管是不管?” 他这么一说,那俩人不吱声了,而这人继续说道:“这是他们两口子、一家子打架,咱屯长瞅着都没吱声。但你看着,要王美兰、赵军来了,这娘俩就拉架,就说不让打,你看王大龙能挨这顿揍不得?” “可不咋的!”他这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茬道:“赵军现在多出息呀,就远的不说,咱屯子多少人欠他人情呢。他嗷呶一嗓子,外来户那几个人算啥呀?” “还用得着别人吗?”又有人说:“他们家爷俩、老李家爷仨、老林家哥俩,还有王强跟大裤裆。就这些人,张占山活着前儿,也不好使啊!” 这帮人就是瞎唠嗑、瞎琢磨,可他们的谈话就听得马洋心里发突。马洋也感觉这些人说的没错,但要按他们这么说,自家哥俩也打不过这些人呐!难道自己姐姐嫁过去,挨了欺负也得忍着了? 突然,汽车鸣笛声自后头传来,刚才解臣启车费了周折。 此时听见汽车喇叭声,行人往路两边靠,马洋也跟着让路。 当汽车从马洋身旁经过的时候,现在后车箱上的赵军,冲马洋喊道:“那小子,你赶紧回家,一会儿我给你送狍子肉去。” 马洋白了赵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附近又有人议论道:“这赵军,真有派!” “那你看!”可能是看马洋在旁边,有人就说好话道:“人家赵军心眼儿好使,干啥都顺当。你就说咱们这林区,这么些年那么老些打围的,谁能这么挣钱?” 听人夸赵军时,马洋感觉脸上有光,心里的阴霾稍稍去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一人说道:“人家这孩子仁义,一天不这个、不那个的。你换旁人试试,就不说别的,就那王大龙要有这条件,小媳妇都得让他领家八个。” 马洋:“……” 第八百一十六章狍子哨 汽车载着看热闹的一行人回到赵军家。 当车在门口停稳时,听见狗叫的王美兰从屋里出来,看到解孙氏和老太太下车,她喊话问道:“你们上哪儿去啦?上个厕所人就没了!” “看热闹去啦!”解孙氏笑着答了一句,王美兰也笑了,她问道:“又看啥热闹啦?” “我大龙哥!”赵军在旁接茬道:“晓娟嫂子娘家来人了,来五个男的给大龙哥一顿胖揍。”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忍不住直摇头,“给揍啥样啊?” “打的挺惨。”赵军说着,从兜里拿出十块钱递给王美兰,说:“给你,妈。” “这啥钱呐?”王美兰双手往围裙上一蹭,随手把钱接过。 “晓娟嫂子还咱的。”赵军这么一说,王美兰就想起来了,这钱是自家那缺德老爷们儿借出去的。 “回来啦?”这时,杨玉凤从屋里出来,喊张援民道:“狍子我们都收拾好了,你那架子做没有呢?” “完事儿了,完事儿了!”张援民应道:“刚才在家干活儿,我顺手就整出来了。” 说完,张援民回头往外一指,道:“搁车上扔着呢。” “儿啊!”王美兰拉着赵军道:“仨狍子,咱怎么吃啊?” “仨狍子?”赵军闻言一怔,诧异地问道:“不俩么?” “啧!”王美兰随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不还有个大窝脖儿的吗?” “那也死啦?”赵军惊讶地道:“我寻思等我们回来杀呢。” “啊……”王美兰稍微迟疑了一下,抢在杨玉凤之前说道:“你们走了,它就抽搭,抽搭两下就死那儿了,完了让我们就手就给扒了。” 王美兰说的“就手”,是顺手的意思,她这么说,赵军也没怀疑,想了一下就对王美兰道:“妈,给那俩小的挑一个,让我大哥架上囫囵个儿烤。” 这仨狍子里,有个生前九十多斤的大公狍子,这么大个的狍子肉厚,怕烤着不爱熟。 见王美兰点头,赵军又道:“妈,给那大狍子,俩后大腿都卸下来。” “嗯?”王美兰一怔,问道:“儿子,你要送人呐?” “嗯呢。”赵军说:“一会儿领解臣上屯部打个电话,要看见赵叔了,就给他拿个大腿儿。完事儿,我再上马玲家去一趟。” “去吧,儿子。”王美兰笑道:“马玲那闺女,妈挺喜欢的,她对你也行啊。” “是。”赵军应了一声,回身问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咱中午没吃饭,你俩不垫吧一口啊?” “不得了,军哥!”解臣一听忙道:“咱大哥要饿,让他自己吃吧,咱俩先打电话去!” 解臣可是着急了,现在眼瞅着都三点了,解忠和刘兰英还搁家傻等呢。 “我也不吃了。”张援民接茬道:“一会儿咱烤狍子肉吃。” “哎?”突然,解孙氏凑过来看着解臣,说道:“我老儿子还没吃饭呢?饿不饿呀?” 解臣闻言嘴角一扯,搁眼皮夹了他妈一下。要不是这小老太太嘴馋,他们昨天就到家了! 两分钟后,赵军、解臣出家门往屯部走去。此时解臣手里拎着个麻袋,里头装着两条狍子大腿。 等来到屯部门口,赵军先开门往里瞅了一眼。 此时屯部里只有赵国峰在,但看他在收拾东西,应该也是要锁门回家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赵国峰抬头一看是赵军,忙招呼道:“小军呐,来,进屋!” “赵叔!”赵军和赵国峰打了个招呼,同时冲自己身后的解臣一招手,解臣忙从麻袋里抽出个狍子大腿。 而另一条大腿,则是仍装在麻袋里,被解臣放在屯部门口。 当解臣进屋时,赵军已经和赵国峰说好了打电话的事,等解臣过来,赵军将狍子大腿接过,往墙边一立,笑道:“叔,这你拿回去。” 赵国峰看了眼狍子大腿,没说拒绝的话,而是继续拨打着号码。等通过交换台把电话打到岭南向阳屯后,他让解臣接过电话,然后赵国峰拉着赵军到了一旁。 “咋的啦,赵叔?”赵军一看赵国峰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有事。而赵军也清楚,赵国峰找自己,无非就是打围的事儿呗。 果然,赵国峰对赵军道:“小军呐,我听说你今天上山没少逮狍子?” “啊!”赵军知道这事瞒不住,他也不隐瞒,直接承认道:“抓着几个,叔你要啊?” “我要一个。”赵国峰道:“你卖永兴他们多少钱,叔回家给你拿去。” 上次于学文打电话来,请赵军赴永兴去抓狍子,赵国峰就在旁边听着。虽然不清楚一只狍子,赵军到底卖了多少钱,但赵屯长开春卖野猪肉发了笔小财,此时还真不差钱。 “要一个呀?”赵军问了一句,见赵国峰点头,赵军当即笑道:“那还要啥钱啦?赵叔,大侄儿送给你就完了呗!” “那哪能行啊?”赵国峰闻言忙道:“小军,我要狍子也是送人,你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呗!” 赵国峰真不是占便宜的人,他把话说的也明白。 可赵军听完,却笑道:“赵叔啊,你送人就送呗。你送别人,大侄儿送你。” 说完这句,赵军右手手背轻轻地往赵国峰胳膊上一扫,笑道:“我叔这么大屯长,我不得溜须一下么?” “净跟你叔闹!”赵国峰也笑了,他还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又听赵军说道:“赵叔,那些狍子都放我张大哥家了。明天呢,我们起早得上山。你要着急,你就自己上他家取(qiǔ)去。你要不着急呢,就等我们明天回来,搁车把狍子给你送到家。” “那你们得啥前儿回来呀?”赵国峰又问一句,赵军摇头道:“赵叔,这个真没准儿。” 一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道:“那我明天领金山,我俩取去。” “那行。”赵军点头道:“那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说好了,你爷俩明天去就完了。” 赵军之前那句话,看似是玩笑话,实则却是人情世故。 且不说人家赵国峰是屯长,就说赵军那屋里墙上挂的两把半自动步枪,还有一把是从屯部拿出去的呢。 “哎?小军呐!”忽然,赵国峰想起一件事,但他先是回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把赵军把墙边推了一下,似乎是有啥秘密事要与赵军说。 赵军看他这样也是好奇,忙低头问道:“咋的啦,赵叔?” “你那个……”赵国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叔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行跟别人说。” “嗯?”赵军听得一怔,但很快就保证,道:“赵叔,我嘴严。” “这倒是!”赵国峰闻言点了下头,然后砸吧下嘴,道:“叔不是不信你,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你家跟老李家是邻居,我怕让李如海听去……” “呵呵呵……”赵国峰话没说完,赵军这边就笑出声了。 人的名,树的影,李如海的嘴可真行。 “别笑啊!”赵国峰说不让赵军笑,他却也笑了。 赵军连忙收敛笑容,并清了下嗓子,再次保证道:“赵叔,你说吧,我回去连我爸妈都不说。” “哎!”赵国峰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这才是我好大侄儿呢!” 赵军淡淡一笑,也不再扯别的,就静静地看着赵国峰。 赵国峰又回头看了解臣一下,心想这小子虽然是外来户,但却在赵军家住,要是让他知道,也有可能传到李如海耳中。 此时解臣已打完了电话,赵军冲他一摆手,道:“兄弟,你上外头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解臣闻言冲赵军一点头,紧跟着又向赵国峰点头示意。 赵国峰也对他一点头,在目送解臣出门后,才小声对赵军说道:“小军呐,你看着给整几个狍子哨儿呗?” “啥?”赵国峰声音压的太低了,赵军没听清楚。 “狍子哨儿!”赵国峰声音还是那么小,但一字一顿让赵军听得清楚。 “啊……”赵军一咔吧眼睛,又问道:“赵叔,你要几个呀?” 狍子哨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公狍子的雄性特征,说白了就是鞭! 但狍子的这个东西,在赵军家这边儿有个俗称,叫狍子哨。 狍子哨跟羊枪差不多大,大小比鹿枪要差不少,所以使狍子哨泡酒的话,十斤酒里得放个三根到五根,那功效才能上来。 赵国峰眼睛往门口扫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你看着给叔整五个呗。” “唉呀……叔啊!”赵军道:“整倒是能整,但你别着急。这前儿我手里没那么多啊,得给你凑。这你要早说要用,我就打完给你留着了,这……” “不,不!”赵国峰一听,连忙摆手打断赵军的话,道:“不是我用,我有个朋友,他们要的……” “啊……”赵军瞥了赵国峰一眼,看在他是屯长的份儿上,赵军什么都没说。 “小军呐!”赵国峰又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这事儿,叔就不托付别人啦。” “赵叔,你放心吧。”赵军道:“你……你朋友别着急,不就五个吗?我肯定给他打够了!” “哎呦!”赵国峰闻言,喜道:“叔可谢……叔可替我朋友谢谢你了!” 赵军笑着一摇头,随即想起一事,问道:“赵叔,我张大哥手里有个方儿,都说挺好使的。” “张援民呐?”听赵军提到张大哥,赵国峰便问了一句,但见赵军点头,赵国峰笑道:“我这方儿,也是张援民他爸给的。” 说到此处,赵国峰感觉不对,忙补充道:“咱平常也用不上,这不我这朋友那啥嘛……” “是,是。”赵军连连点头,道:“朋友嘛,能帮,咱就得帮一把。” “可不嘛!”赵国峰道:“他家鹿鞭那个方儿,我也有。但搁狍子哨这个,跟那个的功效还不一样,这个说是喝完了……溜直!” “啊!”赵军突然心生感慨,自己张大哥家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有底蕴呐? 在从屯部出来以后,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麻袋,让解臣自己先回家,而他则向马玲家走去。 此时满心愁事的马洋刚进家门,在外屋地削土豆的马玲看他进来,问道:“咋才回来呢?” “啊……”马洋含糊应了一声,随即道:“赵军说一会儿给咱家送狍子肉来。” “是吗?”马玲听完心中一喜,姑娘倒不是图这口肉,她是高兴赵军心里想着她。 突然,马玲反应过不对,冲马洋道:“什么赵军,你得叫哥呀?” 将马玲神态变化尽收眼底,马洋把嘴一撇,本来想跟马玲说的话也不说了,只白了她姐一眼,道:“还哥呢?我直接喊他姐夫得了呗?” 说完,马洋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孩子……”马玲刚要说啥,就见马洋把门关上了。 就在这时,王翠花抱着柴火从外头进来了。她一进屋,把柴火往灶坑前一扔,就问马玲道:“那小犊子回来啦?” “啊。”马玲道:“我小弟回来了。” “哼!”王翠花扫了眼马洋那屋禁闭的房门,道:“放学不回家,一天可哪儿骚了!” 骚了,就是瞎跑乱走不回家的意思。在赵军家这边,女人数落老公、孩子事常这么说。 也不知道王翠花是不是赶上更年期,说完这一句,又接茬道:“这一天也特么不好好学习,我跟你爸都白特么供他。” “唉呀,妈。”马玲惯着弟弟也护短,把着王翠花胳膊道:“行啦,我小弟挺知道用功的。” “他知道个屁!”王翠花往马洋的房门上一指,道:“他净装相儿呢!天天搁那屋,也不知道他学啥,一考试就鼠眯!” 鼠眯,就是鼠眯眼的意思。老鼠本来眼睛就小,一眯眼睛还有啥了? 而王翠花用鼠眯俩字,是傻眼的意思。 “我小弟不说这回考挺好吗?”马玲又劝。 “谁告诉你的?”王翠花转头看着自己的傻闺女,道:“他哪回考完了,回来不都说考得好啊?这期中都考完半个月了吧?他考多少分儿,跟你说啦?” 马玲闻言,回头往那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王翠花说:“妈,先别说他了,一会儿赵军要过来。” “呦!”王翠花一愣,道:“孩子来,有事啊?” “打着狍子啦。”马玲笑着对王翠花说:“说来给咱送嘎达肉。” “哎呀!”王翠花赞叹道:“这孩子有心。” 说到此处,王翠花又往马洋那门口看了一眼,又继续数落道:“你瞅人家那孩子,你再瞅咱家这个,这是啥玩意啊!” 一会儿未来女婿要上门,王翠花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说完转身往东屋走去,但似乎心里还是有气,仍边走边说道:“没人稀得管他,一天跟他都生不起这气。” “唉。”马玲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马洋的房门口,推门就进了屋。 这年头,在自己家就没有敲门那一说。 看到马玲进来,马洋把小人书放下,抬眼看着马玲。 马玲回手把门关上,凑到马洋近前,小声问道:“你期中到底考咋样啊?” “你别管了。”马洋反问道:“姐,你跟赵军结完婚,他要打你咋整啊?” 马玲:“……” 这个问题,马玲还真没考虑过。 见马玲不说话,马洋催促道:“姐,你别不吱声啊,我问你话呢!” “你问个屁!”马玲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还他打我?我现在想打你!” 说着,马玲抬手一指马洋,喝道:“你看你这回再考那熊样儿,咱爸妈再打你,我都不带拉着的!” 马洋自认为是一片好心,却迎来了亲姐一顿数落加嘲讽,这孩子脸憋得通红,愤怒地一甩手道:“没人稀得管你!一天都跟你生不起的气!” 马玲:“……” 此时的马玲,只感觉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 之前我把张援民祖传的鹿枪泡酒方分享在了群里,然后兄弟们让我知道了这世间真有友谊在,无数人踊跃地替给亲朋好友求医问药,那场面相当感人了… 俗话说么,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我这有个写书的兄弟,写的科幻,他写的内容小众很是纯粹。 书名《星海追猎》,下有直通车 第八百一十七章倒数第一 这年头的孩子从小到大,少不了被爹娘教育,打骂、言语攻击都是常有的事。 像王翠花数落马洋的话,马玲从小也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但王翠花是妈,她咋说都没毛病。马洋这么说,就沾点欠收拾了,马玲也不打算惯着他。 马玲抬手一指马洋,喝道:“我用你管呀?显着你了一天……” 马玲话没说完,就听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谁搁家呢?” 赵军到了! 马玲闻声一怔,大眼睛白了马洋一眼,随即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马洋往窗外一看,见赵军站在屋外,也起身从炕上下来。 与此同时王翠花也从东屋走出,她和马玲碰头时还说道:“你不让我说他,完了你说。” 马玲嘿嘿一笑,娘俩一起从屋里出去迎接赵军。 此时的赵军正拎着一条狍子大腿站在院里,王翠花一出来,一边往赵军面前迎,一边冲赵军招手道:“孩子,来,赶紧进屋!” “大娘!”赵军上前,笑着向手里的狍子腿递过,并道:“我今天打的狍子。” “哎呀!”王翠花看了一眼,第一时间没有去接,而是对赵军说道:“你这孩子啊,天天往这儿拿东西。” “那怕啥的?”赵军双手齐抬,又把狍子腿往前一递,道:“山里打的也不花钱,我寻思拿来,咱家包顿饺子。” “你这孩子净惦记我们了。”听赵军如此说,王翠花笑着把狍子大腿接过,然后招呼赵军说:“今天别着急走了,进屋待会儿。” 赵军也没客气,笑着一点头就随王翠花往屋里进。在带赵军往屋里走时,王翠花还对他说道:“今天晚上在家吃,像你说的,大娘给你包饺子。” “不得了,大娘。”赵军婉拒道:“家里这两天有客,等过一阵子的吧。” “啊!”王翠花瞬间想起那位这两天颇为出彩的岭南小老太太,当即点头道:“那行吧,那等客走了你来,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赵军应了一声,跟着王翠花、马玲进了马家。他一进门,就见马洋正站在外屋地的灶台旁看着自己。 “哎?”王翠花见状,瞪大了眼睛冲马洋道:“你哥来啦,你倒说话呀?” 按理说,一般家里来人了,要是赵虹、赵娜那么大的孩子也就算了。 可马洋都十四了,他这年纪就得出来跟客人打声招呼。 但赵军呢,跟马家关系不一般。他来的话,如果马洋一直在他那屋里待着也就算了,此时既然都出来了,看见人也不张口说话,就就是不懂事了。 马洋抬头看了赵军一眼,道:“来啦?” 王翠花、马玲齐齐一怔,母女俩双眼如刀子一般瞪向了马洋。 “啊,来了。”赵军似乎并没听出什么,乐呵地应了一声。 刚才王翠花、马玲站的角度,看不到马洋的眼神,但赵军却清楚地看见这小子白了自己一眼。 其实赵军对马洋这个小舅子的感情很深,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上辈子,他跟马玲结婚之前,赵有财就续弦了,赵军对他心里有气,婚后跟赵有财也不怎么走动。 相反,他和马大富处得跟亲爷俩似的,跟马家人的关系也好。 因为那时候王美兰不在,后妈又不可能给赵军看孩子。 所以马玲生孩子、坐月子,都是王翠花给伺候的。要知道这年头可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啊,这时候都是婆婆伺候月子。 再后来,赵军的儿子也是王翠花给拉扯大的。虽说马家老两口有亲孙子,但对他们外孙子也是不错。 还有就是马洋,赵军和马玲结婚的时候,这小子才十五,天天跟着赵军屁股后边转悠。 那时候赵军也是在林场检尺,他也不正经上班,平日除了打围以外,就跟之前的王强差不多,天天搁小卖店里跟人看牌、打扑克。 该说不说的,赵军脑瓜儿够用,爱动脑子也能记住牌,在屯子里跟这帮人玩儿,还真是赢多输少。 而老赵家祖传的技能里,除了打围,还有藏钱这一项。 可那时候的赵军,藏钱虽然瞒着马玲,但却不瞒着马洋。他藏的钱,马洋可以随便花。马洋要想买吃喝,直接去赵军藏钱的地方拿就行了。 所以说上辈子的赵军和马洋,开始处得跟亲哥俩一样。赵军对马洋好,马洋对赵军也好,对赵军儿子也好。 可后来,赵军和马玲婚姻破裂,马洋每次再见着赵军,就没啥好听的话了。 人呐,很少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当时的赵军就认为马洋不应该那么对自己,再加上那时候赵军有钱嗓门就大,每次马洋都吵不过他。 怎奈风水轮流转,后来赵军落魄回乡,马玲早已经跟着儿子去城里了,但马洋还在。 俩人的关系,就难以形容了。 反正只要马洋家做什么好吃的,马洋就都亲自给赵军送上一份。 当马洋带着吃的刚上门时,刚进门时和赵军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可等赵军这边儿刚吃上马洋拿的好吃的,马洋就把话扯到赵军和马玲离婚的事上,然后各种难听的话就来了。 如果说,老王家祖传的是阴阳怪气,那他们老马家就是心直口快、啥难听说啥。 马洋身兼两家之长,没两句话就给赵军气的不行了,这时候就感觉马洋给拿的食物,吃着都堵挺! 怎奈赵军有错理亏,就没少受马洋的气。 去年重生回来,赵军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前世这些事,他有一天想到马洋,才觉得这老小子那样对自己倒也没毛病。 就像赵军也有姐,而且他姐夫周建军对赵军也好。但如果周建军欺负赵春,就算赵军不能打他,也不能那么就算了。 往事不堪回首,在经历了多少个夜晚后,赵军想通了前尘往事,并痛下决心,既然上天给自己一次机会,那自己一定就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让身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这些人里也包括马洋,这老小子虽然嘴黑,但对赵军属实是不错。 可就马洋刚才的眼神和态度,一下子勾起了赵军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赵军神色不变,只是呵呵一笑,就随着王翠花进了屋。 马玲紧跟着赵军,却没想到马洋也溜进来了。 赵军不露痕迹地瞥了马洋一眼,歪头冲马玲笑道:“我刚才进院,听你跟老弟吵吵啥呢?” “啊……”马玲被赵军问的一愣,但她咋也不能说“我弟问以后结婚了,你打我咋整”。 于是,马玲干笑一下,抬手指向马洋道:“你说他也不好好学习,我说他两句,他还跟我俩犟。” 这话没毛病,孩子学习不好,骂两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啊,哈哈……”赵军闻言一笑,又问马玲道:“老弟考试没有啊?他考试都考咋样啊?” 赵军一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马洋那张小脸瞬间一挎。 “唉呀!”还不等马玲说话,一旁的王翠花就叹了口气,道:“军呐,可别提了!一提他呀,我跟你大爷,我俩脑瓜银子都疼!”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接王翠花的话茬,道:“大娘啊,不至于呀。” 说着,赵军还伸手向马洋一比划,道:“这么大孩子都贪玩儿,不行就把小夹板儿给他套上,咔哧他两年!” 此时的马洋,腮帮子微微鼓起,看着赵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 小夹板套上是东北方言,意思是好好管教。至于咔哧么,在东北给土豆打皮就叫咔哧皮! 这么说,那就不是一般的上眼药了。 但赵军是马洋未来的姐夫,他这么说,王翠花和马玲听出来的,只有赵军对马洋浓浓的关心。 “唉呀!”王翠花叹口气,道:“你说咱这一家,就玲儿念书算多的,也是强把火地给小学念完了。现在马洋学这玩意,他姐也教不了啊?” 说到此处,王翠花无奈地摇头道:“我有时候跟你马大爷俩唠嗑,我就说呀,这要不行,他也别念了,回家种地得了!” 王翠花此言一出,马洋瞬间黑脸,嚷道:“我不种地!” 赵军那辈人还算好,但要等到他儿子那一辈年轻人,很多人都不愿意务农。 原因无他,太累了! 起早贪黑头拱地、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这些都是用来形容务农艰辛的。 所以在赵军往下那一辈人里,很多农村孩子都拼命地学习,试图用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了,眼下的永安屯还没出过高中生呢,也没有下山求学的,所以这时候的年轻人对大山外面的生活并没有向往。 至于马洋,他不想种地纯是懒,为了逃避在家干活,想着对付念书。 “你说话好使啊?”王翠花瞪了马洋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小马洋!你要不能念,你趁早别念了!” 王翠花话音刚落,就听屋外有人喊道:“家有人没有啊?” “嗯?”王翠花、马玲齐齐一怔,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瞧。而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马洋起身要跑,却被赵军一把拽住。 “哎?”赵军好奇地问道:“那是不是你们肖老师来了?” 赵军此言一出,王翠花转过身。在王翠花的注视下,马洋也停止了挣扎,抬眼看着王翠花。 永安中学的肖楠肖老师,丈夫是林场电工李师傅,他们家不在永安屯住,这特意跑来马家,那不用问,一定是马洋搁学校惹祸了。 永安自建场以来就尊师重道,就从二十年前到今天,也没出过打骂老师的。 不管这位肖老师因何而来,王翠花、马玲都来不及多想,娘俩急匆匆地出去迎接。 赵军透过窗户看见肖老师把自行车往墙根下一立,被王翠花往屋里请来,他转向马洋咧嘴笑:“呵呵呵……” 马洋:“……” 这时,开门声和王翠花的声音一起传来:“肖老师,快进屋,冷不冷啊这一道儿?” 赵军这才松开马洋,马洋也知逃不掉了,愤恨地瞪了赵军一眼。 而赵军,早已站到房门口,冲那进来的女人点头笑道:“肖老师。” “呀!”肖楠看到赵军不由得一愣,但她很快想清楚赵军和马家的关系,当即反应过来,笑着冲赵军一点头。 “肖老师,快!”赵军抬手往里一让,道:“快坐炕头暖和、暖和。” 肖楠应了一声,往里一走就看了见马洋。 “老师。”马洋此时极其乖巧,忙到炕沿边把炕桌往里推了一下,殷勤地给肖楠腾出地方。 肖楠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才被王翠花拉着坐下。 这时,马玲拿着个还挂着水珠的茶缸进来,准备给肖楠倒水。 “玲啊,别麻烦了。”肖楠摆手道:“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不行!”王翠花忙马玲示意,让她倒水并对肖楠说:“得喝口热乎水。” 东北的冬天是干冷,肖楠这一路骑自行车过来,从头到脚都快冻透了。 不过没办法,在东北就是这样,冬天穿多少都是个冷。 暖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马玲就没给倒太多,只倒少半缸水还能凉得快些。 她这边儿刚一倒完,马洋就过去捧过缸子,快步送到肖楠面前,殷勤地道:“老师,烫哈,你吹吹。” 肖楠神色怪异地看了马洋一眼,伸手从马洋手里接过茶缸,道:“谢谢哈。” 马洋笑呵地退到一旁,此时王翠花不用问都知道,这小子在学校是惹大祸了。 肖楠一手捏着茶缸把,另一只手手心托着茶缸底,茶缸的温热传到她手心里,让肖楠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嫂子。”肖楠叫了王翠花一声,都是屯里屯亲的,再说这时候也不兴叫“马洋妈妈”。 但王翠花却十分客气,冲肖楠笑道:“咋的了,老师?” “我吧……”说话时,肖楠有些迟疑,但仍道:“是不想来,但不来不行了。” 肖楠此话一出,赵军、马玲、王翠花,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马洋。 见马洋把头转了过去,王翠花心中暗恨,强忍着问肖楠道:“老师,这小子搁学校干哈了?” “倒也没干啥。”肖楠道:“就是学习不咋好?” 她说这话,倒把王翠花和马玲弄得一愣,马洋学习不好的事,家里都知道,母女俩想不明白肖老师为啥会特意跑这一趟呢? 这要是再晚几年,王翠花备不住得寻思,是不是这老师想卡点儿礼呀。 但这年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这老师也不是那样的人呐! 见王翠花愣神,肖楠有些奇怪,便问道:“嫂子,我们十月底,这学期期中考试,马洋回家说没说呀?” “说了。”王翠花点头,道:“是不是考得不好啊?” 她这么一说,肖楠就知道王翠花她不知道,于是也不隐瞒,直接道:“这回……咱家马洋倒第一。” “啥?”王翠花一下就炸了! 抱歉,兄弟们,昨天写着、写着,感觉后背酸,寻思躺下直直腰,一下睡着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援民献计特种养殖 王翠花知道自己儿子学习不好,也知道马洋这次考得不咋的,但她万万想不到,她儿子能考倒数第一! 此时此刻,王翠花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八辈子祖宗人都特么跟他丢干净了!” 而紧接着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我特么留他何用?” 暴脾气上来的王翠花自炕沿边弹起,一步蹿到马洋近前,右手抓住马洋胳膊往过一扯,然后右手握拳,回手朝着马洋胸前“咣、咣”就是两拳! 毫无防备的马洋,被突然暴起的王翠花捶得连连后退,赵军见状连忙起身扶住马洋,并将他带到一旁。 “不行哭!”赵军小声在马洋耳边道:“你要哭,你就废了!” 这时候马洋要哭出来,那王翠花决不会哄他,而能给予他的,只有一场血雨腥风。 果然,此时的王翠花冷眼看着马洋,紧咬着牙关,她这架势就跟昨天早晨背后突袭赵有财的王美兰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看到这一幕,肖楠啥都没说,反而平静的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要是在二十年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但在眼下,那是再常见不过了。 肖楠有一次家访,她还跟孩子妈在东屋唠嗑呢,西屋那头孩子他爸就拿三角带抽上孩子了。 所以有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 在这个没有通讯软件,甚至连通讯工具都没有的年代,被老师找上门,对家长来说那是相当磕碜了。 更别说,你家孩子考个倒第一了! “老师啊。”马玲在旁小心翼翼地唤了肖楠一句,肖楠看向马玲,鼻子发出“嗯”的一声,并问道:“咋啦?” “那个……”马玲看了一眼那被赵军护住的马洋,然后问肖楠道:“我老弟是学习不咋好,但……咋也没考过倒第一呀!” 肖楠闻言嘴角一扯,叹了口气道:“以前那个李如海……他总考倒第一。” “啊!”王翠花、马玲母女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明白这老师咋说到李如海身上去了呢? 一边的赵军倒是明白,就因为这个倒第一,李如海才辍的学嘛,从此少走弯路二十年。 “咳。”肖楠清了下嗓子,给那母女俩解释说:“李如海不接班、上班了么?” 看人家这老师,说话多有艺术。 听肖楠如此一说,王翠花、马玲恍然大悟,原来是垫底的走啦! 但马玲还是感觉不对,又向肖楠问道:“不是,老师啊,那他走了,我老弟也不至于就倒第一呀?” “唉呀!”肖楠又叹了口气,道:“以前……你们屯子张来发……他净考倒第二。” 马玲:“……” 可能是怕马玲不信,肖楠抬手向马洋比划了一下,道:“再加上这孩子,这阵子不怎么好好听课,上课也不看黑板。” 但当肖楠说这句话的时候,马玲已悄悄退到一旁去了。 “我……”王翠花一歪头,眼睛瞪向马洋,气的脸通红地说:“你明天别念了,赶紧回家给我种地!” “嫂子!”肖楠一听连忙劝道:“别的,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啊,就种地?” 然后,肖楠还补充道:“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寻思吧……跟你说说,这孩子脑瓜也够用,他稍微用点儿心,成绩就能上去。” 说完,肖楠把茶缸往炕桌上一放,对王翠花道:“嫂子,那我回去了哈。” “啊?”王翠花一听连忙起身,道:“这就走啊?忙啥的呀?晚上搁这儿吃呗,我做点儿饭。” “不得啦。”肖楠道:“回去了,还得给李戈做饭呢。” 说到此处,见王翠花还要再劝,肖楠忙道:“嫂子,反正就是吧。你们有空多跟马洋唠唠,咱家是也能让他接班,但哪有自己考学有出息呀?你看那个我们屯老郑家,他家那大小子,人家考出去的,现在多出息! 是吧?咱就考不上高中,能学点儿就比不学强呗。” 肖楠口中的老郑家大小子,就是山场技术员郑权的儿子,他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是整个永安林区第一个高中生,高中毕业以后发展也不错。 听肖楠如此说,还对马洋有一丝幻象的王翠花点头,应道:“行,那等他爸回来,让他爸好好跟他唠唠。” 马洋:“……” 肖楠一听就乐了,但她来就是这目的,甭管是打还是骂,能让孩子成绩上来就行。 肖楠往外走,赵军和马家三口一起出去送,等目送肖楠离去,四人又重新回到屋里。 此时王翠花的气已经消了一些了,再加上有赵军在,她没再动手,而是指着马洋道:“我告诉你哈,期末你特么再考不好,来年开春儿,你就跟我俩上地!” 面对王翠花的指责,马洋连声都没敢吱。 而赵军却劝王翠花说:“大娘啊,别生气了哈,该上学还得让他上啊。” “唉呀,军呐!”王翠花愁眉苦脸地对赵军说:“他考这妈样儿,还上啥学啊?” “那也得对付把初中念完喽啊。”赵军说:“念完初中,马洋也够岁数了。咱不行就找找人,搁场子给他整个班儿上呢。” “嗯?”王翠花闻言眼前一亮,赵军是说先让马洋对付着把初中念完,等到十六了再去林场找个班儿上。 其实自李如海接班以后,王翠花也考虑过让马洋接马大富的班。可等过两年马洋够岁数了,马大富也才四十五啊。 而此时赵军的意思,就是说等马洋初中毕业以后,他可以帮忙,帮着马洋在林场安排这活儿。如此一来,马家分家后也是双职工了! 王翠花不信赵军会糊弄自己,且不说有赵军姐夫周建军在,就赵军这一年,搁林场混的那都叫一个如鱼得水,几大组长见了他都高看一眼,要是他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老马家都挺要强的,赵军说的虽好,但王翠花还有些迟疑,道:“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军笑道:“咋不比种地强啊?再说了,这孩子岁数小,种地一天、两天还行,那还能种一辈子吗?” 王翠花一想也是,在这林区,林场工人才好找媳妇呢,马洋要是种地,都说不上好媳妇。 可就在这时,马洋自旁边起身,嚷道:“我不上林场!” “嗯?”赵军、马玲、王翠花齐齐一怔,离马洋最近的马玲更是给了他一杵子,问道:“咋的?那你种地呀?” “我不种地!”马洋嚷道:“我念书,我考出去!我上大学!” “考你奶奶个孙子!”王翠花实在受不了,起身就要动手,但却被赵军、马玲拉住,但见王翠花指着马洋喝道:“你特么都考倒第一了,你要能考上大学,那还叫大学吗?” 马洋把头一扭,却是一脸的不服,赵军看着就为这孩子担心,他记得自己老丈人打孩子的时候,好像喜欢用三角带抽。 在安抚住王翠花后,赵军向马玲母女俩道别,在王翠花、马玲的相送下,赵军离开马家往自己家走去。 赵军走后,王翠花进屋剔肉,虽然生了一肚子气,但赵军拿来的狍子大腿得赶紧收拾了。 就在这时,马玲蹿进马洋屋里,看着那抱膀靠在炕柜上生气的马洋,道:“你是不虎啊?人家赵军说给你安排工作,你还这个、那个的!” “我才不虎呢!”马洋不忿地瞪着马玲,道:“我要用他给我安排工作,那以后他打你,我还能揍他了么?” 马玲:“……” …… 此时的赵军快到家了,离着还有百十来米,就看自家院子上空烟雾缭绕。 不用想,肯定是家里又忙活起来了! 果然,赵军一进院就看见一帮人忙忙活活的。 此时地上使砖围了个大四方,里面是烧着的苞米瓤子。两边有支架,支架上支着撑狍子的撑架。 按张援民说的,这撑架一头是井轱辘把做的,握着就能摇。摇起来省力,还特别顺手。 眼下张援民就在摇狍子,生前五十斤的狍子,开膛放血、剥皮斩首,剩下连一半儿都没有。 但王美兰说了,把俩小狍子都烤了,晚上一屋桌上放一个。 除此之外,王美兰还从那大狍子的腰盘上剔肉,让王强穿成串烤。 至于解臣也没闲着,三只狍子出六个腰子,切成片也穿串烤。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忙招呼他道:“兄弟,你可回来啦,赶紧替我一会儿。” 俩小狍子虽然不大,但此时加一起也有四十斤,被一左一右撑在架上,张援民一个人转,转得时间长了,难免感觉胳膊发酸。 赵军过去接替张援民,然后问道:“大哥,她们搁屋忙活啥呢?” “整菜呢。”张援民笑道:“我老婶儿说,吃烤肉干吧,得多整点素菜。” 赵军闻言一笑,转向解臣问道:“打电话都告诉好了呗?让人给我解大哥捎信儿。” “唉!”被赵军一问,解臣就叹气道:“让我大哥给我一顿骂。” “嗯?”赵军一愣,道:“咋的?我解大哥接的电话啊?” “嗯呐!”解臣撇嘴道:“昨天说今天晌午到家,我大哥、我大嫂干等我们不回去,我大嫂子就急眼了,让我大哥出来打电话,正赶上我往过打,我大哥接起来就给我骂了!” 解臣那叫一个委屈呀,哪是他不想回家啊,是他妈不干呐!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和王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张援民在旁边忽然灵光乍现,上前一步对赵军说:“兄弟!” “咋的了,大哥?”赵军转头问道。 张援民冲赵军一笑,道:“我有一条妙计呀。” “啊?”赵军都懵了,这又没搁山里,也不是打围,你又哪儿冒出来的妙计啊? 不等赵军反应,张援民就道:“兄弟,我寻思啥呢。就咱今天整回来那狍子,咱老舅去看了,说有仨都揣崽子了。” “哎呦!”赵军闻言看向王强,见王强冲自己点头,赵军又看向了张援民。 张援民往赵军家房后一指,道:“兄弟,咱家后院不是还有仨么,咱把这六个揣崽子的凑到一起,咱给它催生。” “啥?”张援民此言一出,不光是赵军,就连王强、解臣也都惊讶万分。 “大哥!”赵军皱眉看着张援民,道:“我知道你会的多,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哈哈哈……”被赵军夸奖,张援民得意的一笑,可却听赵军问他:“大哥,你催生是按摩呀,还是喂药啊?” “不是!”张援民一摆手,道:“说啥呢,兄弟,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啥意思?”赵军又问一句,便听张援民道:“我爹以前跟我说过,这天头儿要暖(nǎo)和(huan),那狍子就早下崽子。” “啊!”赵军点头,道:“我老张大爷说的对呀,但这眼瞅着下雪了,再暖和能暖和到哪儿去?” “你听我说啊,兄弟!”张援民笑着比划道:“我寻思啥呢,咱给它温度整上去就行了呗。咱林场后勤不不有那大塑料布吗? 咱整回来给我家棚子扣严实儿的,完了呢我搁里头把地抛开,盘它个地火龙。咱在外头搁东头添柴火,热乎气搁地底走一圈,从西头大烟囱出去,这不就暖和了么?” 刚才听张援民的话,大伙只以为他是逗壳子,此时听完他的计划,赵军、王强、解臣都是一愣。 “哎呀!”王强看着张援民道:“爷们儿,别说哈,你这么整还真行呢!” “哈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么整,顶天也就三五个月,狍崽子就能落地。完了咱下回逮着公狍子留着,问那个老兽医呀,要点儿驴马配骡子那个药。给这公狍子喂上,它好有劲儿,跟那帮母狍子咔咔就接着生。” 张援民一席话,听得赵军三人目瞪口呆。 张援民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说道:“一只狍子拿永兴卖,那叫多少钱呐?咱这么整,发了不是?” “哎呀!”听张援民此言,解臣在心底粗略一算,当即转头对赵军道:“军哥,咱就这么干吧!” “真行哈!”王强也凑过来,对赵军说:“大外甥,到时候让老舅也凑一股。” 赵军:“……” 上一章是昨天的,这一章是今天的,以后更新改白天,不熬夜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万物有灵。 野猪是小雪前后交配,母野猪怀孕四个月,在来年开春时生产。 那时候的东北,还天寒地冻呢。 所以母野猪在产前会将各种枝条用牙嗑折,将其絮成猪窝,为刚下生的小野猪御寒。 而狍子呢,它们不絮窝,母狍子就选择合适的气温生产。 这就厉害了! 按理说公狍子夏末返群,交配在秋季,比野猪打圈要早两三个月。 可是,母狍子孕期长达八个月,生崽比野猪还晚。这便是为了避开寒冬,好在来年夏初产子。 到那时候不仅温度适宜,而且草长莺飞食物充足。 可能是基于这个原理,张援民才要以温室大棚加地暖的方式,给狍子营造一个暖和的生存环境,好能让它们赶早产子,以达到尽快变现的目的 不得不说,张援民这脑瓜儿属实不一般。要知道这年头的东北林区,连啥是大棚都不知道呢。 山下极少数地方倒是有温室,但也得是农业部来人才能弄起来。 而张援民通过冬天自家窗户上封挡的塑料布,就想出了将自家牲口棚封住,以达到挡风御寒、透光保暖的目的。 但这还不够,要知道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后,东北的蔬菜大棚也分冷棚和暖棚。 冷棚只能从开春4月份开始,种一些抗寒能力强的蔬菜。只有暖棚,也就需要烧火加热的大棚,才能在冬天种植作物。 对此,张援民竟然想出了地暖的设想,地火龙自东往西在地底铺设,然后上铺石板抹砂子,再配合林区就地可取的木柴,绝对是可行! 别说解臣了,就连王强都被张援民给说动了。 可当三双眼睛都盯向赵军时,赵军呵呵一笑,问张援民道:“大哥,你整那么些狍子,你咋喂呀?” “嗯?”张援民脸上笑容一滞,等待赵军回应的期盼眼神涣散,整个人顿时陷入茫然当中。 是啊,狍子是活物啊,它得吃喝呀。 喝好说,吃呢? 青储饲料什么的,赵军上辈子倒是听说过,但要往具体了说,他是啥也不懂。 别说他不懂了,就他家乡这里,哪怕是二十年后,养殖成一定规模的就是喂饲料,小打小闹的则是去地里捡收剩的苞米,回家磨了喂给鸡鸭。 但眼下和二十年后不同,没有饲料,哪怕赵军有钱也买不着。 而且,这年头人都困难,而且是人工收地,所以大地里少有剩下的苞米。 在赵军牵驴回来之前,他家房后养了三只羊、三只狍子,现在剩两只羊了。 当初这六只牲口,就促使王美兰带着一帮人,在老秋时去小树林搂杨树叶子、去大地里捡苞米叶子。 至于赵军的鸡、鸭、鹅,还得亏是赵有财在食堂,他们不管是磨苞米碴子,还是磨苞米面,那个不要的苞米脐子,赵有财能划拉回来一些。 现在赵军家虽然撞死只羊,但却补充进来一头驴。这驴可比羊能吃多了,原本存够的杨树叶、苞米叶,这回吃到开春还不一定够呢。要是这再多六个狍子,拿啥喂呀? 张援民还说什么做大做强,到时候王美兰、杨玉凤她们一天啥也不用干了,就连赵虹、赵娜、小铃铛她们放学都有家不能回,得直接背着书包去割草。 最关键的是,这年头不限制捕猎,赵军还会下捉脚。有张援民那么折腾的耗费,还不如喝点易拉罐,做些捉脚上山抓狍子呢。 “行啦!”见张援民不吱声了,赵军道:“我寻思哪天上小卖店,让那王叔帮着联系给他送汽水的那家。问问他那儿有健力宝不得,要有就给咱拉一车送来。” “唉妈呀!”王强闻言吓了一跳,冲赵军道:“军呐,那一车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合适呀!”赵军笑着对王强说:“老舅你得算这账啊,咱拿俩易拉罐就做一个捉脚,这一个捉脚抓一个狍子能卖多少钱?” “呀!”王强眼前一亮,老王家血脉里流淌的财迷属性起了作用,让他瞬间就算明白了账。 只听王强念叨:“伱们上永兴卖,公狍子一百,母狍子一百二。妈呀,这边喝着易拉罐那边还能挣钱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就听王强道:“军呐,你买易拉罐给老舅也带两箱,我没事儿打溜围,看那旮沓山场好,我就给捉脚下上。” “行!”赵军应了一声,就听那边烤狍腰子的解臣和张援民说:“张大哥呀,还是我军哥这招好,咱还是跟他干吧。” …… 就在赵军等人商量发财大计时,山林之中,一群沙半鸡“咕喔、咕喔”的钻入林中。 这群沙半鸡有十二只,在林中散开,随走随觅食。有的捉地,有的使爪子拨两下土,然后再捉东西吃。 当一只沙半鸡距离一棵鸡树条子树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它忽然扑腾着蹿了出去。 这只沙半鸡停在离树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它低头啄食地上的鸡树条子籽。 这种树籽不是沙半鸡最喜欢的食物,但在眼下这时节,沙半鸡一吃上就停不下来了。 沙半鸡嗅觉不错,一只只嗅到气味,就听扑棱声响,沙半鸡们都赶过来分食那些树籽。 因为树在前头,所以这些沙半鸡对这里出现的树籽并未起任何的疑心。 这些树籽少而稀,有的沙半鸡啄的多,吃着了四五颗;有的沙半鸡吃的少,仅仅只有一颗。 但不管一颗,还是四五颗,对它们来说都不顶饿呀! 于是,尝到甜头的沙半鸡们,争先恐后地奔那鸡树条子树下冲去! 在那树下,一根根树条插立在地,它们斜靠在树干上,四五根为一组,两组之间有能容沙半鸡通过的入口。 而在入口外,还撒着少许的树籽。 有的沙半鸡在外头吃,有的自入口进入。可当沙半鸡一穿过树条围成的帐,脚便插进了特制的套里。 “喔!喔!咕喔喔!”一起进入的三沙半鸡,有两只踩了套子,剩下的那只也顾不得吃食了,直接往前一冲,欲从前头亮光处逃走。 可它不知道的是,前面还有套子呢! 当它的脚插进套子里以后,随着沙半鸡身体向前,带动套子瞬间拉紧,紧紧地勒住沙半鸡的爪子,在惯性的作用下,沙半鸡直接拍在了地上。 一时间,沙半鸡的惊叫声传开,其余九只沙半鸡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可几分钟后,这些沙半鸡又回来了! 这正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呲……呲……” 随着烤架不断转动,一滴滴油脂自狍子上滴落。此时这两只烤狍子身上,还挂着一滴滴油。张援民每一次转动,都有油滴落在烧苞米瓤子上,发出“呲呲”声响。 烤整个狍子费时,而那些狍子肉串、狍子腰串早都好了,中午没吃饭的赵军垫吧了一口,放学回来的孩子们也都解了馋。 当赵军接替张援民开始转动烤全狍时,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啥前儿上永兴啊?” 赵军闻言,微微抬头望天道:“等头场雪下来,上边不得伐区大检查呀?我寻思等检查完,我消消停停地过去。” 赵有财搁永兴惹了麻烦,赵军得去为他善后。关系得维护,该说明白的也得说明白。 “说是后天就有雪么。”王强在旁来了一句,赵军听完就对解臣说:“解臣,明天你早点儿过来,咱们早点出发。带着狗上山,把这些狗都遛遛。” 自打从岭南回来,家里这些猎狗就没上过山,它们天天看着赵军出去,还带着狍子回来,一个个早都在家待烦了。 如果后天会下雪的话,那明天必须得领狗上山。 因为一般下雪后,得等天晴后的第二天才能上山,这是在等风将树上挂的雪吹落。 而要是下头场雪的话,那必须还得再多等一天,也就是要等到天晴后的第三天才能上山。 这是由于东北的头场雪,必是雨夹雪! 同时伴随着气温骤降,这就导致雨夹雪会形成树挂,也就是树枝、树条上结着一层冰。 如果树冠大的话,上面结的冰多,甚至会把大树压折。 即使不折,树枝、树杈也难免往下弯。 所以头场雪过后,要比正常下雪再推迟一天上山。这样第一天吹雪,第二天阳光一照、风一吹,好能去了这些冰溜子。 这两天赵国峰一直使屯里的大喇叭喊,预报后天下87年的头场雪。 这场雪不一定下几天,就按一天来算,家里的狗还少说三天不能上山呢。 所以明天必须得上山遛下狗。要不然这山里跑惯的狗,在家拴着受不了。 “哎呀!”一听要下雪了,解臣喜道:“下雪了,我得回去接我大哥呀!” “那是啊!”赵军闻言一笑,道:“今年这雪下的晚,这都影响冬运了。我跟你说,这边雪一下,你那边就得让我解大哥他们抓紧过来。” “我寻思我回去接他呢!”解臣嘴上如此说,可他接解忠是假,着急送他妈回去才是真。 赵军知道解臣是啥想法,当即问他说:“你想的倒是挺好,但你问没问我我解娘,她跟不跟你回去呀?” “那咋还能不回去呢?”解臣一怔,有些不信地道:“这要冬运了,我们哥俩都得上楞场,谁陪她在这儿啊?” “那不跟江奶作伴呢么?”赵军笑着答了一句,却见解臣摇头道:“可拉倒吧,雪一听停,我就拉着她往回蹽,说啥也得给她整回去!” …… 今晚上这顿烤全狍,让几家人吃着新鲜感,两只狍子啃得干干净净,连黑虎看了都得流泪的那种。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解臣开车载着解孙氏跟老太太一起走了,由于第二天赵军要早出发,所以刚过六点,赵家就开饭了。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还没起床,所以赵军、王美兰和赵有财坐在一起吃饭。 酸菜丝、土豆条汤配两合面馒头,把那干辣椒掰碎在汤里,辣、酸、咸、鲜,滋味十足。 再咬上一口碱发面的大馒头,这里掺了少许苞米面,配上酸菜汤,赵军吃的很是可口。 忽然,赵有财来了一句:“王大龙他们两口子走了,再就不回来啦?” 赵有财问完,屋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赵有财把碗端在嘴前,眼珠左右一转,暗中观察了一下赵军和王美兰的表情。 王美兰把嘴里的馒头咽下,转头瞥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回不回来咋的?你还要领王大龙打围去呀?” 赵有财:“……” 看着被王美兰一句话给干灭火的赵有财,赵军忙把碗放下,这时候不能喝汤,要不然容易乐呛着。那汤里有辣椒,呛着了得老难受了。 “不是……”赵有财斟酌了一下,道:“那个……大龙媳妇还该我十块钱呢。” 王美兰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搁我这儿呢,她还给我了。” 王美兰没提赵军在中间转了一道手,想必等赵有财再碰见魏晓娟时,俩人也不会唠这个。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又说道:“兰呐,我那天不还给你一百块钱么?” “嗯?”王美兰斜眼看了下赵有财,然后使筷子从碗里挑起一绺酸菜,吸溜一下吃进嘴里,等嚼了两下才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你还想要回去呀?” “你看!”赵有财一撇嘴道:“你这是说啥话呢?我能干那事儿么?” 赵有财说完却发现王美兰根本不接他话茬,却是端碗滋溜一口汤。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硬着头皮道:“兰呐,你看哈咱儿子结婚,我这前前后后的,都拿出来五百块钱了。” “啪!”王美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看向赵有财问道:“你有完?没完了?” 农村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相反一家人边吃饭、边唠嗑是温馨的事。 但怎奈,赵有财不往好道儿上唠,句句话都藏着埋伏,王美兰能惯着他么? 王美兰追问道:“你儿子结婚,你当爹的给花俩钱,不应该呀?” “不是。”赵有财笑道:“这不是嘛,那天吃饭前儿,听大勇和如海说的。咱场子今年整福利,冰箱、大彩电啥的都有,我寻思问问你,家里钱够不够啥的?” “嗯?”王美兰闻言瞬间眼前一亮,问道:“咋的?你手里还有啊?” “没……没有了。”赵有财被吓了一跳,忙按套路往下来着说道:“我寻思要不行,我再出去挣点儿呗。” “挣点儿?”王美兰眉头一皱,把身一拧,面向赵有财,把下巴往前一点,问道:“你还要打围去呀?” “啊!”赵有财刚点一下头,就被王美兰指着鼻子喝道:“赵有财,你给我记住喽,你要再敢往林子里钻,你就再别回这个家!” 赵有财:“……” 这两天我们这里大雨、暴雨,连着得好几天。村里大喇叭通知,原话是入汛以来的最大降水。 我今天上午摘点菜,收拾一下当院,这几天就不出屋了,明天开始补这两年欠下的更新。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章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酝酿了一早晨的试探,被王美兰冷酷无情的几句话给戳破了。 赵有财颇为不服,刚想为自己辩解,就听到了王美兰的质问:“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年就光打围,你都惹多少祸了?” “我……”赵有财刚开口,还不等他把话说全,王美兰就替他数道:“那刚过完年,还没出正月呢,伱就领大勇他们打围去,五更半夜的搁特么山里头下大雪,好悬没给你们几个冻死!” “谁……谁冻死了?”赵有财不服气,为自己发言道:“我们不自己回来的么?” “嗯!是!”王美兰点头道:“那要不怕冻死,你们回来干啥呀?” 赵有财:“我……” 王美兰又数道:“完了你自己嘚嗖的,上永胜亲家那儿打土豹子。豹子毛都没打着,你搭里仨羊。” “那不是……”说起这个,赵有财必须得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不是搭仨羊,就搭里俩。最后那头大母羊,不是给大外孙喝奶了么,没喂豹子就不能算瞎呀。 “不是啥呀?”王美兰没好气地说:“还有那两次,我们一出门,你就往外头嘚瑟。把孩子扔给大勇,给孩子饿的直叫唤,你咋寻思了呢?你咋当的人爹呀?” 说到此处,可能是感觉不大解恨,王美兰顺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然后手臂伸直,指着赵有财说:“这要咱妈……孩子她奶活着,要知道你这熊样儿的,老太太不扇你大耳瓜子?” 王美兰几句话,又把赵有财给怼灭火了。当年赵有财弃猎从厨,多半是因为赵老太太。 赵有财身上原本还有个大哥,要不然他咋能叫二咕咚呢? 但他大哥身体不好,没成年就夭折了。赵有财还没有姐和妹,在那年头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天天跟黑瞎子、野猪干,赵老太太能放心才怪呢。 当时赵老太太的原话就是:当爹的,你咋也得把儿女拉扯大呀。 正赶上那时候永安选址建场,刚有招人的意向,赵有财一开始没寻思加入那草台班子。但他不去,赵军他奶就要拿鞋底子抽他脸,赵有财这才进了林场。 当时林场还没这么多人,一帮老爷们儿聚一起,谁谁都不会做饭。赵有财在这之前也没做过饭,但这人胆子大,啥都敢抄弄,炖白菜土豆切了,加水一煮就算炖菜。 二十二年前,永安建场的时候,正是刚过完最困难的三年。别说水煮白菜、土豆配高粱米饭了,就是烀点土豆子,像王美兰天天喂狗的那些东西,放到那时候,人吃着都得说好! 所以赵有财刚入伙的时候,不管他做啥,工友们都说好。于是,赵有财就这么坐稳了永安林场食堂的第一把交椅。 后来条件稍微好一些了,林场还特意送赵有财下山学艺。 不都说熟能生巧么,天天这么做,做二十来年菜,赵有财如今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永安大厨。 但这位大厨心里始终向往着大山,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放弃过打猎。 跟他过了二十多年,王美兰太清楚他是啥人,见赵有财不言语,王美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儿!” “嗯?”赵有财一怔,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可王美兰也不是诈他,直接就说:“那天我们下山卖棒槌,大勇家也没人,让你请假给咱两家仨孩子做饭,你干啥去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连着咔吧了几下眼睛。他一共偷着上过三次山,一次是趁着王美兰去岭南大采购,第二次是赵军带王美兰去岭南。 这两次赵有财不在家,都是李大勇在家帮着经管赵虹、赵娜。 而王美兰刚说的这一次,则是赵军、王美兰下山去稻花县卖棒槌那天,金小梅有事回了娘家,李大勇照常上班。 那天赵李两家,只有赵有财一个大人在家,赵虹、赵娜、李小巧中午放学得回家吃饭。 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竟然偷摸带狗上山抓猪,是小铃铛给那三个孩子热的菜。 后来为了这件事,赵有财被王美兰讹了四百块钱,然后大伙很默契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今天王美兰把这事翻出来,就相当于撕破脸,以后是真不想再让赵有财出去打围了。 “是铃铛给咱家俩闺女做的饭!”王美兰大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啊?你咋寻思的呀?” “那你要钱,我也不给你了吗?”赵有财自知到了紧要关头,仍全力争取,道:“那还不让我打围啦?” “不让!”王美兰语气强硬地说:“你自己再算算,你打个围往里搭多少了?前天让人家堵门口骂,你不嫌乎磕碜,我们娘儿几个还嫌乎磕碜呢!” 一提魏晓娟来犯的事,赵有财也觉得面上无光。就在他组织语言,准备反击时,却听王美兰道:“咱儿子打围,把把都挣钱。” “我咋的了?”赵有财一梗脖子,道:“我少给你钱啦?” “你不少给我钱。”这是实话,王美兰语气就稍缓了一些,道:“你知道咱屯子人,现在都咋搁背后议论你呀?” “嗯?咋议论我呀?”赵有财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急道:“谁议论我啥呀?我打围关他们啥事儿啊?” 王美兰也没在意赵有财的态度,只笑着给赵有财讲道:“人家都说呀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 “哈哈哈……”赵军实在是忍不住了,把头往下一低,使额头抵着炕桌笑个不停。 而赵有财,确实是被这句话给气到了,他手拄着炕,两下把屁股挪到炕沿边,下地就往出门去了。 这时赵军抬起头,笑着问王美兰,道:“妈呀,屯子里谁那么讲究我爸的?”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美兰淡淡一笑,使筷子一指自己,道:“我呗。” 说完见赵军愣神,王美兰又笑道:“你妈不是这屯子人啊?” …… 七点刚过,解臣开车带着张援民来接赵军,隔壁李宝玉出来帮忙,四人将院子里的狗一一松开。 这些狗现在都有经验了,在被松开后,先是在院子里撒欢儿一圈,紧接着再跑出去,在院外撒欢儿一会儿。然后都不用人领,自己就知道往后车箱上蹿。 若是挡栏立着,跳不过去的话,这些狗就坐在车下等着。 今天,赵军把所有的狗都带上了车。 青、黑、白、黄、花五条龙,大胖、三胖、大黄、二黑、小花、花猫、花狼、黑虎、小熊,总共十四条狗。如此大的狗帮,还是一伙儿狗,是永安林区从未有过的。 当汽车驶离赵家门口时,李宝玉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汽车,他已经很久没上山打围了,向往能和赵军打出去打猎。 而散心回来的赵有财,看着离去的汽车,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大爷!”见赵有财回来,李宝玉忙收拾心情,并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 可此刻看到李宝玉,赵有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去年秋天,赵军和李宝玉还得偷摸上山呢,他们猎熊后遇到了一只猞猁。 等到第二天,赵有财、赵军父子二人兵分两路去蹲那只猞猁。等猞猁现身,爷俩一人打了一枪。 但不同的是,赵军那一枪直接爆头,而赵有财的一枪,却只打折了猞猁的那只短尾。 丢脸的往事,赵有财很少去想,但他怎么也忘不了,那次李宝玉把猞猁尾巴丢到自己脚前,并说道:“大爷,这是你打的!” 赵有财忽然意识到,就是从那以后,赵军一天比一天厉害,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走下坡。 直到今天,一句“有财打围,越打越赔”,直接打散了赵有财心中一直以来的坚定与执着。 …… 汽车半路又接了王强,然后一路出屯,沿着山路来到赵军他们昨天下套子的地方,汽车靠路边停下,王强背着枪,手拿一条麻袋下了车。 “老舅!”赵军对王强道:“你自己注点儿意!” “哎!”王强应道:“军呐,你们也注意安全哈!” 明天可能就要下雪了,所以今天的行程很紧凑。不但得溜沙半鸡套子,还得带狗溜达一圈,最好能找猪群干上一场,抓几头野猪回去。 所以,王强跟着来了。但他半道下车,按照赵军说的方位去捡沙半鸡。等把套子都溜一圈,王强就带着捕获的沙半鸡回家。 反正此处离家不远,走路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回到永安屯了。 于是,一行四人兵分两路,解臣开车载着赵军、张援民,拉着十四条狗去往山林之处,向那高山而行。 往高山是因为到季节了! 在张援民最喜欢看的《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曾对鲁肃说:“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而赵军却总说:打围需知山形地势,及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 今天是87年的11月7号,再过半个月左右,23号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小雪往后,东北大地每一昼夜,土壤就往下冻深一厘米。 但这个节气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不像冬至还得包饺子。 而对于野猪来说,这个节气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小雪后,野猪就要开始它们猪生中重要的事——交配,俗称叫扒沟或打圈。 在这之前,它们需要进行迁徙与择偶。 当然了,野猪的迁徙不是大范围的,不像野鸭子由北到南,也不像东北虎那样,沿着长白山山脉游走于中、俄两国。 野猪迁徙,只是在初冬时,由下山脚往高山脚去。 再说白了,就是找那海拔高的山。老母猪带着猪群往那儿走,与此同时大炮卵子也往那里赶,然后孤个子入猪群。 都说一家女,百家求。 这一窝猪里,大小母猪好几头呢,炮卵子为争夺交配权,且得战上几场呢。 …… 汽车一路开到93林班下头,解臣将汽车停在一边儿,赵军、张援民将狗帮放下。 当落地以后,张援民将枪背好,他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笑道:“兄弟,今天早晨我看见陈大赖了。” “嗯。”赵军鼻子发音应了一声,等着张援民继续往下说。 张援民笑道:“他听我说,我跟你出来打围,他可羡慕了。” “啊!”赵军牵下唯一没解绳子的黄龙,随口问张援民道:“他这阵儿没打围呀?” “没有。”张援民撇嘴摇了摇头,道:“他说不下雪,他不敢往高山脚来。” “哎,大哥?”问话的是解臣,他笑着问张援民道:“你说的那个陈大赖,是跟你一块堆儿杀黑瞎子仓那个不?” “是!”张援民点了下头,诧异地反问解臣道:“是他,咋的了?” “他都敢跟你出来打黑瞎子了,那胆儿得挺大了!”解臣坏笑道:“这他都敢,他还不敢上山?” “上一边儿去!”张援民一听这解臣说的不是好话,当即给了解臣一下子。 解臣哈哈一笑,赵军也乐了,然后对解臣道:“就是让咱张大哥给吓着了,本来挺闯荡个人,现在听着熊瞎子叫唤都哆嗦。” 说着,赵军怕解臣不明白,抬手往那高山尖子上一指,道:“熊瞎子是不落头场雪,它就不进仓子。现在大熊霸还都得外头晃荡呢,他陈大赖想打野猪,也不敢往高山来呀!” 赵军这么一说,解臣就懂了。难怪陈大赖羡慕张援民呢,他怕的东西,赵军这帮人不怕呀。 此时山林未见落雪十四条狗在山林里不管遇到什么东西,且不说能不能干得过,起码它们能给人预警,不至于被大熊霸摸到人跟前。 把目光从山尖上收回,赵军将半自动步枪拿在手里,他连拉了两下枪栓,感觉弹簧没被冻硬,便将子弹上入膛中。 “走!”赵军一手提枪,一手牵着黄龙,冲张援民、解臣招呼两声,然后连吹三声口哨,凡是听见的猎狗都向赵军聚来。 三人背枪带狗,踩着岗梁子一路而上。 在家憋得久了,今天除了花龙以外,其它的狗都很兴奋,根本不在人身边。 但帮狗都在赵军的视线中,作为头狗大胖却是不见了。作为未来的大头狗、二头狗,青龙、黑龙一起行动,一路往南坡而下。 而作为混子的黑虎,好几天没美美地吃顿肉了,今天的它是难得地卖力气,跟着大黄一起出去找猎物。 反倒是小熊,它虽然也兴奋,但它不往远跑,不但它在赵军的视线中,它也不让赵军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狗是有经验,它知道自己身子重。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了,它也只会跟着同伴打便宜。除非是主人遇险,否则它绝不会拼命。 就此时在岗梁子往南坡位于赵军斜上方,大概四里地外。 山有一处洼兜,这里趴着一帮猪。 中间有大有小,有公有母。但位于中间地带的公猪,都是未成年的,都是没有性成熟,不会争夺交配权的。 在猪帮往北一百五六米,一棵红松树下,趴着一头将近四百斤的大炮卵子。 而在猪帮往东二百多米处,几棵棹树间,还卧着一头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体重在三百斤往上,比北边那头小了一圈,但北边那头猪折了一颗獠牙,右侧仅剩那只獠牙也往上弯。 而这一只,一双獠牙直直溜溜,正是所谓的挑茬子!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一章野猪结阵战狗帮10月加更10/41 相对来说,野猪的性格不是很霸道。 就说狍子吧,母狍子在临生产的时候,它会把群里其它未成年的狍子都撵出去,哪怕是它上一窝生的也不留。 而沙半鸡呢,在临产时更是会单独找个地方抱窝。 野猪则不会。 不仅如此,就算是争夺交配权,两头公猪大战了三天三夜。 等分出胜负以后,输的那一头也不一定就会被驱逐。 它是没有优先选择权,留在猪群里就有可能帮胜者刷刷锅。或者这猪群很大,它还能捡那胜者照顾不过来的母猪。 而此时离赵军不远的这两头炮卵子,还没到能和平共处的地步,它俩昨天干了一架,未分出胜负高低。 所以它俩谁也不染指猪群,过去的一晚上就养精蓄锐,准备今天再战一场。 这时猪帮的味道随风传到了狗的鼻子里,最先闻到的竟然是黑虎。 刚才黑虎和大胖下了北坡,在下头兜了一圈,从赵军前面绕下了南坡。 在岭南回来以后,赵军就把给黑虎治腿的事提上了日程。 正好王美兰做了火盆,赵军就打算用砂锅给黑虎炖人参、鸡汤,然后再配合外用药给这狗治腿。 目前没着手去做的原因,就是想让黑虎再上山转一圈。等头场雪一下,便给黑虎打上夹板,然后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黑虎就都无法出来了。 这些天没上山,黑虎不但被憋坏了,更是被馋坏了。 赵军这一家人天天做好吃的,搁院子里又是烀肉、又是烤肉的,完了就整些破骨头给狗吃。别的狗是没啥意见,但黑虎早都不乐意了。 所以今天的它特别勤快,要靠自己的努力挣顿饱肉吃。 当一缕冷风将野猪的气味送到黑虎面前时,它“嗷”的一声就蹿出去了。 黑虎一叫,大胖由头狗秒变帮狗,跟着黑虎直奔猪味儿传来的地方杀去。 与此同时,狗帮除花龙以外全部暴动,从四面八方向一处聚去。 赵军一扽绳子,链马扣开,黄龙也咆哮着冲了出去。 在半道中,黑虎、大胖遇到了青龙和黑龙,四条狗组成第一梯队,很快就看到了匆忙起窝的野猪。 要搁往常,这些猪看到狗到近前,肯定作鸟兽散、四下奔逃。 可今时不同往日,两头大炮卵子都是雄性激素分泌正盛的时候,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也不会退缩。 所以说,这是炮卵子在一年之中,仅有的一段护群时间。等过几天它们舒服完了,狗来一冲,它们准保头一个先跑。 但眼下,两头炮卵子一起冲到猪群前,摒弃前嫌将四条狗挡在猪群之外! “吼!吼!吼……”两头炮卵子微微低头,脊背上根根鬃毛如针炸立,口中发出示威的吼叫声。 “汪汪汪……”四条狗围成扇形,与野猪相隔三米左右,齐齐仰脖吼叫。 此时山林里的气温,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狗叫、猪吼时,它们口鼻之中都有白气呼出。 当四狗与两头炮卵子对峙时,其它猎狗向这里狂奔。 而在两头炮卵子身后,那帮野猪也没跑。它们结成阵势,两头成年的母野猪领着三头隔年沉组成第二道防线,将四头小黄毛子护在最里面。 除非有猪神,否则一年当中,也只有这时候能见到野猪结阵的场景。 忽然,两头炮卵子里较大的那一头,竟然主动向它对面的大胖发起了冲锋。 大胖灵活地躲开,试图将大炮卵子引离猪群,这样一来,青龙它们就能帮忙了。 这时候的野猪,好战! 大胖跑,大炮卵子就追。当它离开猪群时,黑虎、青龙、黑龙三狗全都尾随它而动。 在跑动中,青龙加快速度,而黑虎、黑龙则瞄向炮卵子的后路。 可就在此时,那头挑茬子直冲而出,追在大炮卵子身后的黑虎、黑龙连忙散开。 挑茬子逼退两狗就停,那大炮卵子在有所察觉以后,当即弃了大胖,返身又惊退青龙,快步回来与挑茬子汇合,两头大公猪又护在了猪群前头。 四条狗跑转了一圈,又向猪群前聚来。在转身的途中,黑虎看到了赶来的同伴。 其中两条蒙细串儿,白龙、二黑跑在前头,往后是三胖、花猫、花狼…… “嗷……” 一看援兵到了黑虎一蹿高,直接冲到挑茬子猪面前。 见黑虎扑来,挑茬子把头一低,往前一冲的同时,将獠牙向上一挑。 在挑茬子猪低头的时候,黑虎就刹住了脚步,猪动的一瞬间,黑虎抽身就跑。 “嗷嗷嗷……”一口气跑出四五米远,黑虎站定才转身冲着猪群咆哮。 这时一条条猎狗赶到战场,加入到对峙当中去。 很快十二条狗与十一头野猪形成了两个小团体的对峙,这十二条狗是少了花龙和黄龙。只不过花龙正跟着赵军赶路,黄龙则是游走在外面,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黄龙从左面向后包抄。它从小生活在山里,它知道大炮卵子不好对付,但后面有小野猪啊! 可就在黄龙动身时,猪群的第二层防御圈,靠左的一头母猪和一头隔年沉齐齐转动,两双小眼盯上了黄龙。 黄龙却是不甘心,仍移动身形往后包抄。就在这时,那头母野猪冲了出来。 初冬时节,刚抓完秋膘的母野猪还没掉秤呢。这头母野猪体重在二百斤往上,它气势汹汹地杀来,黄龙连忙转身逃窜。 眼看着母野猪奔着黄龙去,大黄嚎叫两声,与三胖、二黑一起扑奔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左边那头挑茬子猪动了,它追着三条狗过去,将三条狗冲散。 而这时,眼看少了一头炮卵子,大胖纵身就要攻击剩下守护野猪群的这头炮卵子。 真是与往常不一样,当大胖带着狗帮向前时,留守的大炮卵子带着猪群迎了上来! 紧接着,挑茬子猪带着那头母野猪回来了。狗帮不敢上前,而猪群则稳住阵脚,两头炮卵子反而跃跃欲试,欲跟狗帮大干一场。 近几个月来,赵军带的这帮狗,先是与豺群恶战一场,磨砺了猎狗的斗志。 而后母猪林一场恶战,这帮猎狗仿佛脱胎换骨。 第二天一早,途中撕猎了金钱豹,再就是纵横山林,难逢敌手了。 这些狗,用打围行里的话说,就是出活儿了。 而猎狗出活儿,凶狠是一方面。毕竟一个狗,它再凶狠,还能凶过炮卵子、熊瞎子吗? 所以在打狗围里,判断猎狗是否出活儿,就是看它们的经验如何。 像赵军家的狗,近半年都很少有养伤的,养伤的时间都被它们用来战斗了。 如此一来,这帮狗就近几个月积攒的战斗经验,抵得上正常猎狗练两年的。 到现在就算是青龙、黑龙,它俩年纪虽小,但也是久经战阵,大仗、小仗都见识过。 可今天这阵势,这帮狗里少有见过的。 四条龙里,没有一个见过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这四条狗以前是打便宜出身的,说白了就是只能打顺风的低端局,哪见过这场面呐? 要说真见过的,也就是小熊、大黄和二黑了。小熊今天一直收着力,摇旗呐喊或是打便宜还行,让它冲阵却是不行。 大黄老了,它冲了两次,但都被两头炮卵子给截住了。至于二黑,它反复地试探着。 但这时候得有同伴相助,其它狗不知道二黑的打算,所以二黑只能慢慢地等待着机会。 终于,大胖又一次率队发起了冲锋,它带着三胖、花猫、花狼加上白龙,五条狗一起压上。大黄等狗分别在两侧牵制,在这种局面下,两头大公猪当机立断决定主动出击,先冲散大胖它们,再分左右各兜一圈,逼退两侧的狗帮。 可当两头炮卵子被大胖它们牵扯着离开猪群时,二黑躲过挑茬子猪的攻击,但它没跑,而是绕过这头公猪,直扑猪阵! 二黑知道,只有冲开猪阵,当隔年沉、小黄毛子四下奔逃时,大炮卵子才会放弃猪群。到那个时候,狗帮才会机会抓单。 二黑冲阵,两头炮卵子齐齐嘶吼,双双转身回援这时,大黄抢在大炮卵子之前,与二黑一起冲击猪群。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两头大公猪奋勇,结阵的母野猪也没怂,一左一右迎着大黄、二黑甩头攻击。 两条狗无奈止住身形,这时三头隔年沉围了过来。前有猪阵,后有公猪,大黄、二黑无奈只能分往左右逃窜。 平时都是狗撵着猪跑,今天猪群无不用命搏杀,就连那四只小黄毛子也跟随其娘、姨、哥、姐的脚步,与它们未来的后爹合兵一处,迎着回身再战的大黄等狗就冲了过去。 十一头野猪,呼啸奔袭,气势如虹! 狗帮四散开来,漫山逃窜。 挡不住! 这帮狗里,除了青龙、黑龙,哪怕是怀孕的小熊,也都能单拿小黄毛子。 像大胖、二黑、白龙,这三条大体重、攻击性强的猎狗,二百斤以下的母野猪,它们都能单抓。 但当这么多野猪结阵的时候,没有一条狗能挡敢拦。 冲破狗帮封锁,猪群在两头公猪的带领下向山岗尖子上移动。 上年纪的野猪有经验,它们知道必须往上走,上头有岗岔子,能步步奔高山。 猪群若是逃跑,是小黄毛子在前,大猪落后。但这并不是因为大猪有奉献精神,而是它们没小猪跑的快。 可现在不是逃跑,是在冲锋! 这就成了大猪在前而小猪落在了后头。 所以当两头炮卵子冲开大胖、三胖、二黑、白龙这些迎头狗时,黄龙、黑虎摸向猪群后头的小黄毛子。 被它俩一扑小黄毛子的尖叫声响起,前头的大猪听见,母野猪愤然转身,在惊退黄龙、黑虎的同时,两头母野猪带着三头隔年沉将四只小黄毛子都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两头炮卵子也都回身。可在它俩达到之前,大黄在小熊的帮助下,带着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开始冲击母野猪摆开的阵势。 等两头炮卵子一到,小熊、大黄又带着帮狗散开。这时的猪阵算是掉了个头,大胖、三胖它们又开始攻击后面的两头隔年沉。 如果按人的想法,两头炮卵子可以分开,一前一后的防御狗帮袭击。 可那是人的想法,野猪却不那么干。随着两头炮卵子再次援救阵尾,猪阵在此时竟然运转开来。 两头母野猪带着三头隔年沉围成一圈,猪头向外,一起逆时针挪步转圈! 而在里面那一圈,四头小黄毛子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当那两头炮卵子再次冲散大胖等狗以后,它们加入到母野猪所在的那一圈,扩大了猪阵的范围。 七头野猪在外,四头野猪在内,这阵势运转开来,虽然每一头猪挪动的都很慢,但再无一只猎狗敢上前。 和急吼吼的大胖等狗不同,小熊、大黄、二黑见到这一幕反倒镇静下来。 因为,它们还有援兵呢! 赵军端着枪,呵哧气喘地往这边跑。虽然是零下,但一跑起来,棉袄里头都湿了。 在赵军身后,解臣、张援民今天都挺出息,没被赵军落出太远。 尤其是张援民,此时他身后还背着缚猪钩,憋这一股劲儿准备显身手呢。 当三人到近前时张援民和解臣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十二条狗围着十一头野猪,猎狗围圈,野猪结阵。猎狗在外不动,野猪在内轮转。 无论狗还是猪,呼吸、吼叫时,皆有白气自口鼻中喷出。 远远看去,这一幕属实令人震撼! “阵法!”最近翻了两遍《封神演义》小人书的张援民,回过神来就异常的激动。 但激动过后,张援民转头往向赵军,问道:“兄弟,你见多识广,可认得此阵?” 赵军没搭理他,而是掐枪在手,拨开了枪上的保险。 张援民见赵军不说话,知道不宜打扰赵军,便凑到解臣身旁,扒拉了一下目瞪口呆,还没回神的解臣,说道:“没见过吧,兄弟?” 张援民话音刚落,还不等解臣答话,一旁的赵军有了动作。 只见他把枪口稍微往上一抬,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张援民说:“大哥、解臣,你俩上树!” 张援民、解臣闻声一愣,还是张援民反应快,他一推解臣道:“赶紧上树。” “啊?”解臣诧异时,就听张援民道:“你军哥让咱俩观一观它们阵法如何……” 张援民记得在《封神演义》里,不管是十二金仙破十绝阵,还是四教会于诛仙阵。在破阵之前,都得进阵探个虚实。 “嘭!” 可他二人刚一抱树,就有一声枪响在山间炸开。 这一枪就好像发令枪一样,狗帮、猪阵齐齐暴动! 一场大雨,无情的摧毁了我的菜园……今天折腾一上午,筋疲力尽,晚饭做好了,我还没吃呢。 今天补一更,还是去年欠的呢。虽然晚了,但是欠债一定会还。 写书一年多了,感谢兄弟们一路支持我,要是没你们支持,我真挺不到今天。 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兽王锁喉 原本十一头野猪结成阵势,大猪在外、小猪在内,轮转开来,纵有十三条猎狗也破不开猪阵。 可赵军朝天一枪,当枪声响于山巅的一瞬间,野猪阵轰然散开! 有人说:未知才是恐惧的根源。 当野猪面对狗时,它们可以勇敢地与狗对峙。但突如其来的枪声,却令其心惊胆寒。 初剿猪神时,猪神聚了大几十头野猪。 那么大的猪群,却被赵有财带着李大勇等人使麻雷子给破了。 今天赵军破猪阵,用的是和赵有财一样的办法。只是这猪群不大,以枪声就可破。 枪声一响,受惊的野猪什么都顾不得了,作鸟兽散、四下奔逃。 如果刚才从高处往下看,山坡的圆形猪阵就如升空的烟花炸散一般。 那些围圈的野猪也不管东南西北。当听到枪响的一刹那,它们直往前冲! 这就是赵军为啥要让张援民、解臣上树的原因,他怕那俩二货让疯狂逃窜的野猪给挑了。 而那认枪的猎狗们,就仿佛参赛的选手们听见发令枪一样,眼见着哪头野猪就盯哪头野猪追! 狗叫声乱做一团,猎狗仨一帮、俩一伙,开始抓猪。 这时候的野猪,不管有多大能耐,它们都不跟狗干了,闷着头就是跑。 只听惊恐的猪吼声在四面八方响起,那头挑茬子带着两头小黄毛子直奔赵军冲来。 “汪!呜……”一直跟在赵军身旁的花龙怪叫一声,尾巴一夹,转身就跑! 花猫、花狼曾想抄截这头野猪,但这炮卵子三百多斤,将身一晃便撞出一条去路。 两条狗闪身躲过炮卵子,面前就出现了两头小黄毛子,两条狗扑过去各咬住一头小黄毛子。 猎狗就是这样,眼前出现哪个猎物,它们就干哪个。 所以花猫、花狼也没注意那挑茬子奔赵军去了,而一直追击挑茬子的白龙、青龙、黑龙,在奔跑中发现野猪是朝着主人,白龙、青龙疯狂地开始加速。 两条狗在野猪一左一右,拼命地往前跑,试图抄到野猪前头将其拦下。 为啥说,猫科动物的捕猎能力比犬科要强? 猫科那几类猛兽,狮、虎、豹,只有狮子是群体狩猎。而犬科动物里,狼、豺、鬣狗,狩猎都得成群结队, 体型是一方面因素,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在猫科动物追杀猎物时,它们可以在加速奔跑的过程中伸出一双前爪,去抓猎物的后腿或臀。 而犬科动物做不到这一点,它们扑咬猎物之前必须有个停顿。 猎物不动或是减速了还好,但如果处于你追我赶的时候,犬科动物在加速过程中没法来那么一下。 所以,无论是狼、豺,还是非洲的鬣狗、野狗,都需要族群配合,成群结队地对猎物进行围追堵截。 狗帮捕猎也是如此,狗打围咬猎物需要停顿更久。别说是跑的猎物,就算野猪、黑熊死在那里了,狗冲过去也不是直接就扑。它们都是要在猎物面前停一下,然后再下口。 这种情况,猎狗围猎就必须得有迎头狗,能将猎物拦下。在猎物停步或减速时,给其它狗一个停顿的过程。 否则的话,就拿追野猪来说,如果猎狗一直跟着野猪屁股追,谁也不减速,就是一直跑的话。那这些狗就都相当于猪倌,一路赶着野猪走,把野猪越送越远,直到超过头狗的趟子,围猎宣告失败。 没办法,这是狗的习性。 而这些年来,唯一能打破这个惯例的狗是花小儿。所以往前推二十年、往后推二十年,花小儿是唯一被永安林区打围人认可的第一头狗。 关于花小儿的厉害之处赵军曾跟林祥顺讨论过。但林祥顺说,他并没特意训练过花小儿的这一特点,应该是在和花小儿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互动,引导花小儿自主研发出来的。 就像赵军前世看过一个视频,有个小伙子养宠物狗,从那只小博美小的时候,他就提着小狗的两条后腿,使其处于倒立状态,只用两条前腿行走。 时间一久,那小狗经常自己倒立,甚至能倒立着用两条前腿奔跑。 所以在和林祥顺、徐春燕相谈以后,赵军大概有了一些思路。他准备先把自己答应客户的标本打了,然后再抽时间训练黑龙。 至于其它猎狗,除了青龙以外,别的狗都是成狗了。而青龙是迎头狗,它练这个没有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这挑茬子猪冲起来,单靠白龙、青龙是拦不住它了。而大胖它们已经跟别的野猪缠斗起来,都不知道应该过来救架。 赵军也不惊慌,他把枪口往旁一转,持枪闪身就蹿到了张援民所在的那棵树旁,他侧身往大树后一躲,把枪口自树后探出。 自枪星中,赵军看到了那野猪呼啸而来,但它一左一右跟着白龙、青龙,赵军怕开枪伤狗。而在赵军一迟疑的工夫,野猪便从他正前方经过。 “黑龙!”赵军忽然大喊一声,然后将身往出一蹿,正跟着野猪后屁股跑的黑龙一愣,身形猛然一顿,停在赵军身前三米之外。 而此时的赵军,举枪上脸瞄着野猪屁股。 “嘭!碰!” 枪一上脸,赵军勾手扣动扳机。 正常来说,少有像他这么打枪的。他这么打,这在当地打围行里叫顺腚开枪,一般都是在野猪侧面,打其躯体来扩大打击面。 这就是离着近,半自动枪就又快,赵军连打两枪,一枪自擦着野猪脊背过去,另一枪子弹自野猪屁股蛋子上打进去。 子弹在野猪体内穿过,受到骨骼、血液、皮肉阻碍,行进轨迹发生了变化,自野猪脖颈朝上而出。 野猪一个急刹车,一头扎在地上,其左右白龙、青龙两条狗冲出两米才感觉不对,双双回头奔野猪而来。 眼看着野猪倒下,赵军收枪转身冲树上的张援民、解臣喊道:“走!” 说完,赵军快步往上坡跑去。张援民、解臣慌忙下树,解臣今天拿的是16号挂管枪,另一把半自动枪背在张援民身上。 可张援民此时并没摘枪,而是手提着缚猪钩,捣腾着小短腿,嘴里念叨着:“我兄弟破了猪仙阵,该我老张大显身手了!” 此时在前方八九十米外,花猫、花狼各与一头小黄毛子缠斗着。 小黄毛子都不过百斤,一头小公子,一头小母子,而花猫、花狼体重都在九十斤左右。同等体重的野猪对上狗,那是送菜。 “大哥!”赵军只扫了一眼,就冲后面的张援民喊了一声,意思是这里交给张援民了! “哈哈!”张援民也看到了战场中的情况,当即怪笑一声,吼道:“兄弟速行!你不用管啦!” 吼完,张援民直奔花猫而去。 花猫、花狼都是挂钳子的狗,此时花猫扯着那小黄毛子一只左耳,小黄毛子低着头,不断地带着花猫转圈。 张援民出现在小黄毛子屁股后,他个子也矮,稍微一低身,手中缚猪钩往野猪右后蹄上方一扫。 野猪猪蹄往上、肘子往下的部分,被本地人称作干腿棒子。 张援民本是要用缚猪钩去勾野猪右后腿的干腿棒,可野猪拧身一转,四蹄挪动之时,缚猪钩没勾上去,而是打在了干腿棒上。 当初打造这缚猪钩时,张援民为了能让这家伙事能吃劲,特意选了大拇指粗细的钢筋。 这一下子扫到猪腿上,野猪嗷叫一声,腿上一软、蹄子一乱,被花猫按在了地上。 “哈哈哈……”此时的张援民觉得很爽,回手冲解臣一招,道:“绑啦!” 解臣:“……” 也不等解臣答话,张援民倒腾着小短腿到另一处战场,兴致正盛的他抡钩就上! 他这边几乎是手拿把掐了,而赵军往上跑,却是看不见狗、看不见猪了。 原来他的狗帮盯上了另一头炮卵子! 将近四百斤的炮卵子,没有母猪,它不需要护群就不想恋战。 猎狗们虽不想放过它,但此时少了白龙、花猫、花狼三员大将,小熊又不太卖力,大黄老、小花小。在这种局面下,大胖、二黑、三胖连续抄截四次,却被大炮卵子一次次突出重围。 这大炮卵子按照它自己原定的计划,走岗岔子步步奔高山。在追出二里地后,大胖渐渐放慢了脚步。 这时,只听“嘭、嘭、嘭”三声枪响,小熊张嘴一边叫,一边往回跑。 这母狗太有经验了,它知道主人开枪是在叫它们回去,所以它用叫声帮赵军聚狗,好将同伴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枪声落下后,赵军又吹起了口哨,今天这一仗,抓了俩黄毛子,打着一个炮卵子,他就想鸣金收兵了。 而且追猪的那狗帮里有小熊、有黄龙,赵军惦记这俩狗。 眼看着山坡飘起烟尘,赵军知道是狗帮回来了。可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慌忙转身往回跑。 这时候,回程的狗帮里,为首的二黑看见赵军了。 看见主人跑,二黑瞬间加速,欢快地来追赵军。 正所谓:上山兔子、下山狗。这帮狗除了黑虎,其它腿脚都没毛病,就连小熊、大黄也纷纷加速来追赵军。 赵军可不是在逗狗玩儿,他玩命儿地跑。可就在这时,从旁边树后蹿出一道黑影。 当它忽然出现在赵军面前时,赵军想止步却控制不住了,直接被绊倒在地。 坐在地上的赵军伸手就打,花龙转头蹿出去,停在那儿摇尾看着赵军。 这时二黑到赵军面前,可它只停了一下,就又向前跑去,它是直奔着张援民那边儿过去了。 “汪!嗷……”二黑到近前,朝着那已经被捆上的小黄毛子就扑。 张援民见事不妙,慌忙跟解臣一起赶二黑。 野猪被狗咬过以后,狗撕咬处的皮肉会分离,那里的猪肉会肿肿后肉质会发散,几乎就没什么吃头儿了。 这两头小黄毛子,要让那帮狗咬完啦,那还剩啥了?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礼,都不太好了。 赵军着急往回跑,正是为此! 也只有他在,才能把这帮狗给赶开。 等赵军从地上起来,再赶过去时,狗帮已经把两头失去抵抗能力的小黄毛子给围上了。 虽然有张援民、解臣护着,但猎狗们也不断地向小黄毛子张口。那黑虎更是绕到解臣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张口咬住了小黄毛子的大胯,拖着它就往后撤。 但等赵军赶来,踢了二黑一脚、踢了黑虎三脚以后,猎狗们全都散开了。 黑虎“嗷嗷”叫着,很是不爽地看着赵军。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跟解臣,伱俩砍棍子给这俩猪往下抬。” 说着,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道:“我领这些狗过去,给那炮卵子开膛喂它们。” “兄弟。”张援民道:“我俩抬倒行,那个猪咋整啊?那么老大!” 虽然是冬季,但还没落雪。三百多斤的猪,没办法往下拽。 “扒!”赵军道:“拿麻袋上来,就地扒了它,挑好肉往回背。” 在张援民、解臣答应以后赵军连吹口哨,带着狗帮往下坡去。在那里还躺着一头挑茬子猪,此时白龙、青龙和黑龙正守着它呢。 当离那挑茬子猪不远时,猎狗们皆向那野猪跑去。这次它们咬野猪,赵军就没管,而且等他过来,便给野猪开膛,并割好肉喂狗。 这些狗,好几天没吃着肉了,当赵军把猪膛一开,别的狗虽然馋,但都懂规矩。 唯有黄龙,想过来掏猪肠子,却让黑虎、青龙一顿掐,要不是赵军拦得快,其它狗一拥而上都能给它撕了。 就在猎狗们分食野猪肉时,逃出生天的那头大炮卵子停下脚步撒了一泡尿。 这泡尿一去,炮卵子感觉轻松多了,然后它大步往上山走。 按理说,一般野猪被惊起来以后,是会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的。 但这只炮卵子就一边往上走,一边吼吼地叫着。 它如此反常,是在试图召集猪群。 毕竟现在竞争对手没了,要是能给那两头母猪找回来,那就坐享其福了! “吼!吼!呼吼!”大炮卵子摇头晃尾忽然它身形一顿,把头猛地往上一扬,鼻子“吩儿、吩儿”一抽,庞大的身躯一转,还不等它迈蹄,就听一声“嗷呜”,恶风骤降! 一道黑影当头而下,野猪反应够快了,可那道黑影瞬间落于它面前。 “嗷……哦……”四百多斤的炮卵子想要甩头攻击,可它喉咙被锁! 四只尖锐的犬牙刺破猪颈,鲜血顺着发黄的犬齿流入血盆大口。 野猪嚎叫着,想沉肩去撞偷袭者,但锁住它喉咙的那家伙,从头到尾体长超过三米,抓膘后的体重,更是超过了五百斤! 兄弟们久等了,明天白天更新,并带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三章赵家帮接生意了 永安林场一食堂。 往常不等午休的铃声响起,食堂的小工们就把盛菜、盛主食的大盆端到了各个窗口。 等有工人一进来,把饭票、饭盒往窗口前一递,打菜师傅直接就给他们往饭盒里打饭、打菜了。 可今天铃声落下时,各个窗口前只有装白米饭的大盆,却不见有菜。 今早下班滞留在场里的李如海,牙咬着筷子,透过小窗口盯着后厨大灶上那一大锅红烧肉。 今天食堂改善伙食,在先锋生产队买了两口白猪,一食堂一头、二食堂一头。 在将猪肉卸了以后,肘子、里脊、肋排冻在冰箱里留着宴请宾客,其它的猪肉则全被剔骨改刀,做成了红烧肉。 但林场人多,红烧肉不够大伙分,就得再把红烧肉改成猪肉炖粉条。 作为东北名菜,猪肉炖粉条深受喜爱。但有一点,就是粉条吃汤。这道菜一旦出锅久了,原本适度可口的粉条就变胀影响口感,甚至粉条会凝在一起。 为了能让工友吃的满意,一食堂在离铃声响起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才把泡好的粉条单独下到大锅里煮。 等铃声响起时,这些粉条煮的刚刚好,这时使大笊篱将其捞出来,迅速在凉水里滑一下防止粘黏,然后将其倒入提前烧好的肉里。 这时赵有财、韩大春、韩大名三人一起上阵,三人各守着一口大锅。 赵有财右手拿着长把的炒勺,左手则拿一口小平底锅。当粉条被小工倒进锅里后,赵有财双手齐动,一勺一锅配合着将肉与粉条不停地翻动,使其尽量混合均匀。 与此同时,有人往灶坑里加柴,灶火“呼”的一下就旺了起来。 也就十几秒钟的工夫,锅底的少许肉汤,挨锅边儿的转圈开始滋滋作响,鼓起了小泡。 眼看锅里响边儿,赵有财左手往外一翻,平底小锅平举在身旁。 有那小徒弟给赵有财往小平底锅里加了酱油,赵有财将小锅挪到猪肉炖粉条上,将右手勺置入小平底锅中,盛一勺酱油往菜里转圈一淋,然后小平底锅往菜中间虚扣,把酱油全都倒了进去。 然后,赵有财又一次勺锅齐动,飞快地将菜不断翻动,给刚下锅的粉条均匀上色且带上了滋味。 那小工倒完酱油后,又把大盆端来,赵有财右手勺、左手平底锅,配合着往出盛菜。 一锅猪肉炖粉条,给那种一人合抱的大盆,装了两个大半盆。 赵有财把小平底锅往旁边一扔,回手把勺子递向旁边一个徒弟。 这徒弟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师父,你不打菜呀?” 赵有财没说话,而是又把勺子往前递了一下,小徒弟连忙接住,顶替赵有财到窗口打饭。 “呀!峰哥!”在一号窗口等候多时的李如海,一看来人不由得惊讶道:“我大爷呢?” “我师父歇着去了。”小徒弟一边答话,一边将勺子放在菜上,挑那个肉块边上往下按。 这一按、一,两块肉进了勺了,小徒弟连续四五次,勺里就多了六七块肉。 然后他把肉往李如海的饭盒里一倒,随即连肉带粉条盛了一大勺扣进饭盒,最后竟然还又给李如海添了小半勺。 “谢谢峰哥!”李如海小声地留下句话,端着猪肉炖粉条和大米饭就走了。 可以说自张占山死后,李如海在一、二食堂都这么吃香。 李如海端着饭菜到角落找张空桌坐下,先使筷子夹块猪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挑起粉条和进米饭里。 粉条上沾的汤都是肉汤,再有酱油增加滋味,和着白米饭往嘴里一扒拉,李如海鼓起腮帮子嚼着。 就在他大吃的时候,周建军来到了打饭的窗口前,他往里一看,有些诧异地问道:“小李子,我爸呢?” “啊,姐夫啊!”这时候打饭的人多了,李晓峰不好给周建军挑肉,就往肉多的地方盛,一边盛一边和周建军说:“我师父上灶累了,歇着去啦。” “啊……”周建军也没多想,端着饭菜就走了。而此时在后厨里面隔断的房间里,赵有财坐在桌前默默地抽着烟。在他面前摆着一碗白米饭、一碗红烧肉,可赵有财却始终不曾动筷。 此时在赵有财脑海里,总回荡着王美兰早上说的那句: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回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不禁感觉有些心累。 人呐,当心累的一瞬间,肉体也开始觉得疲惫。 “唉!”赵有财幽幽一叹,顺手又从旁边的烟盒里拿出一颗石林烟。 赵有财将快燃尽的烟头拿在手里,又把刚抽出的石林烟送进嘴,然后拿手里的烟头去对另一只烟,随着一吸一呼,赵有财嘴里的烟着了。 续上一颗烟,赵有财随手把烟头按灭,林区最上档次的石林烟,此时也不能消磨赵有财心中的惆怅。 就这样,赵有财一颗烟接着一颗烟。过了十多分钟,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各端两个碗进来。 刚一进屋,感觉烟都呛鼻子的韩大春皱眉道:“干啥呢,二哥?你把屋儿燎啦?” 跟在他身后的韩大名嘿嘿一笑,道:“我师父盛那么老些肉都没舍得吃,这是等咱哥俩呢!” “来!来!”韩大春把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到碗架里拿出半瓶永安白,对赵有财道:“咱仨少喝一口,把剩这酒打扫喽。” 半瓶白酒将近半斤,三人平分,一人一两多酒,喝不多也不耽误事。 见赵有财没说话,韩大春往他身旁一坐,拿起赵有财扔在桌上的烟盒,笑道:“我这二哥呀,天天抽石林呐!” “那你看!”韩大名把俩个小酒盅放在赵有财、韩大春面前,笑道:“我师父是谁呀?就咱这么大林区,属我师父家最阔。” 韩大名一边说话,一边倒酒。 当面前三钱的小酒盅盛满酒时,赵有财把烟掐在左手,右手端起酒来,仰脖“啧儿”的一下,直接就把酒给干了。 “这是干啥呀?”此时韩大春才看出来不对,连忙一按赵有财放下酒盅的手腕,道:“这咋的啦?” 而韩大名看到这一幕,拿着酒瓶的他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大春啊!”赵有财转向韩大春问道:“伱这几天搁屯子,听着谁说我啥没有?” “嗯?”韩大春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就是王大龙媳妇么?你搭理她呢?” 看韩大春的样子,应该是没听过那句顺口溜,赵有财稍微有些安心。 韩大春见赵有财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忙又劝道:“咱大老爷们儿的,跟一娘们儿计较啥呀?” 听韩大春这话,赵有财终于开口说道:“这娘们儿才不是好东西呢!” “就是!”韩大春不知道赵有财说的娘们儿,跟自己说的娘们儿不是一人。 而一旁的韩大名见自己师父面色稍霁,忙又给赵有财续上一杯酒。 可就当三人拿起筷子刚要吃喝时,门口的白布帘子被人撩开,食堂主任张国庆迈步进屋,看三人桌上摆的,不由得一怔道:“妈呀,这还连吃带喝的呢。” 虽然张国庆是主任,但韩家兄弟也不怕他,韩大名当即笑道:“张哥来,坐下吃点儿、喝点儿。” 张国庆也不客气,过去就往赵有财对面一坐,韩大名则起身去给他拿碗筷。 “哎,张哥。”忽然,韩大春对张国庆说:“你整回这猪啊,真不受吃。” “哎呦我天呐!”张国庆闻言笑道:“现在都这么狂啦?猪肉都不香了?” “嗯!”韩大春撇嘴微微点头,道:“你这猪搁哪儿抓的呀?肉吃着酸呐。” “吃草长起来的,那就酸呗。”张国庆说一句,就见韩大春下巴往赵有财那边一点,道:“上个月,小军搁山里抓的野猪,我二嫂在家整杀猪菜,烀那方肉给我拿一块呢,那肉比这肉香。” “哎?”说起野猪,张国庆想起一事,对赵有财说:“有财呀,说是明天就下雪么,咱开完大会得组织工人吃饭呐。我寻思你要有空,你跟你儿子,你俩上山磕几头野猪呗?” “嗯?”听他这话,赵有财手中的筷子一顿。 这时,张国庆又继续说道:“咱那啥呀,不能让你们白忙活。你把野猪开完膛整上来,咱泡秤看,一斤肉给你三毛钱。” “三毛钱……”赵有财微微一怔,心想集上现在卖的野猪肉,一斤肉是五毛钱。但那是零卖,而且是净肉。 此时张国庆却只要求给野猪开膛放血,这样连皮带骨,甚至连猪头、猪蹄子都能卖钱! 关键集上卖肉是零卖,一卖可能就是一天。而食堂收却是大批量收肉,直接往这里一送就行啊! 赵有财一时间有些心动,但他忽然又想起了王美兰的那句话: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唉!”赵有财在心底默默一叹,对张国庆道:“我这刚从永兴回来,感觉身上累挺。要不行,你找别人吧。” “我还能找谁呀?”张国庆咋也没想到赵有财会拒绝,在张国庆的认知里,如果赵有财知道野猪能卖钱,这时候眼睛都应该冒光才对呢! “张哥!”这时韩大名在一旁说道:“我师父不去就拉倒吧,我今天瞅着他,我就感觉他乏。刚才打菜,我师父都让小李子打的。” 听他这话,张国庆看了看韩大名,又看了看赵有财,最终并未强求。 等酒足饭饱,张国庆起身离去。此时午休时间结束,工人们都这一帮、那一伙的唠嗑,但唯独有一个少年,他把在食堂打杂的那些妇女们聚在一起,一帮人唠的热火朝天。 正常的老爷们儿,谁都不愿意往妇女堆儿里凑合,一是怕人说闲话,二是没有共同话题。 所以张国庆哪怕看见这伙人就在身边,但也准备溜边儿赶紧走。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李如海跟其中一个妇女道:“孙婶儿啊,你家我哥啥前儿结婚用那猪,你提前跟我说,到时候我给你搭搁。” “行,行。”他孙婶儿一听,连忙点头道:“我回去跟你孙叔商量、商量。” 说完这句,孙婶儿甩手往李如海胳膊上拍了下,道:“如海呀这事儿要成了,婶儿可谢谢你了。我家困难你也知道,但这娶媳妇会亲家,咋也得安排两桌呀。要不娘家客(qiě)来了,不得讲究咱们么。” “那对呀!”李如海道:“咱倒不怕啥,关键是你家我哥,以后还得跟他丈杆子那边儿的亲戚走动呢,咱们不能让他丢面儿啊!” 说到此处,李如海胸脯一挺,道:“你就放心吧,孙婶儿,野猪到时候我给你安排。” “如海呀!”这时旁边有个上年纪的妇女,扒拉李如海说道:“年前能不能给大娘整个猪?我们家你大爷想请客。” “年前呐……”李如海有些迟疑,道:“腊月前儿要猪多呀……” “嗯?”说话之人闻言,一时间没明白李如海的意思,但紧接着李如海就笑着说道:“老魏大娘,你到那前儿,一头猪咋的也得得加个十块八块的。” “啊,那没事。”老魏大娘笑道:“加十块八块的,也比他们上外头屯子抓那猪合适啊。” 她此时说的抓猪,可和赵军他们抓野猪不一样了。老魏大娘说抓猪,是去养猪户家里抓,跟今天食堂杀的猪一样,是得给钱的那种。 “如海呀!”张国庆停下脚步喊了李如海一声,李如海转头一看是他,连忙笑着向张国庆走来,并道:“张大爷!” “来!”张国庆把李如海叫到一旁,问他道:“我刚听你说,你能整着野猪啊?” “啊!”李如海眼前一亮,问道:“咋的,张大爷?你家也要请客、办事儿啊?” “我家不用。”张国庆手往里一比划,道:“咱食堂得用啊!” “哎呀!”一听有大买卖上门,正准备当掮客的李如海喜道:“张大爷咱食堂要多少猪肉啊?你说个数,我回去给你办!” 李如海这么说,张国庆反倒不信了,因为这孩子口气太大了,所以张国庆只道:“我要多少,你都能整着啊?” “肯定不耽误你事儿。”李如海道:“但张大爷咱得说好了,你要多少野猪肉、狍子肉,你都得提前说话。你要现在跟我说明天就用,那我整不着。” 说到最后那半句话时,李如海摇了摇头。 张国庆一听就笑了他看着李如海道:“我提前定,要多少野猪,你就都能整着呗?” “啊!”李如海小胸脯一挺,左手往胸口一拍,手掌往外一翻时,竖大拇指道:“我是赵家帮的!”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四章伏虎将赵军10月加更11/41 “赵家帮?”张国庆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往食堂后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问李如海道:“是后厨赵师傅吗?” “是赵师傅……”李如海说话来了个大喘气,就在张国庆瞪眼时,李如海又快速说道:“他儿子!” “啊?”张国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赵军呐?” “嗯!”李如海重重一点头,颇为自豪地道:“我大哥,伏虎将赵军!” “哎妈呀!”张国庆吓了一跳,这么霸道的贺号,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禁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孩子啥前儿这么尿性了?” “还啥前儿?”李如海大声说道:“我大哥开春上永兴打围,逮大爪子送动物园,不都上报纸了么?” 说着,李如海手指往斜上方一指,道:“以前咱们岭上不有个郭炮头吗?” “啊!”提起这位大神,张国庆也知其威名,点头道:“打虎将么!” “对呀!”李如海摊手道:“他打虎,就叫打虎将。我大哥是生擒的老虎,那就是伏虎将呗?” 李如海话音落下,食堂里没散的工人们议论纷纷。虽说他们这些人里,很多人都不跑山、不打围,但靠着山场,谁多少都了解一些山里的事。 对于赵军这一年来的战绩,不管是心服、口服,在明面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不服的! “行了,行了,咱别搁这儿唠了。”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人围观,张国庆忙拉着李如海往外走,等到了食堂外的大柳树下,张国庆才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食堂用肉可不能差喽啊,你可得跟我说准了!” “张大爷。”李如海一听张国庆这话,便道:“正好今天我回屯子,我给你问问我大哥。” “不是!”张国庆道:“我刚问完你大爷出来的。” “我大爷……啊!”李如海笑道:“我大爷是赵家猎帮,跟我大哥不是一伙儿的。” 张国庆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一家就这爷俩,咋还分两帮呢? 见张国庆不明白,李如海往自己胸脯一拍,道:“我,还有……” 正说着话,李如海看见李宝玉和车队两个司机自食堂里出来,他伸手一指李宝玉道:“我哥,我们都跟我大哥混,我们都是赵家帮的!” 张国庆闻言回头去看李宝玉,李宝玉可能是感觉有些尴尬,低头快步就走。 “我大爷,还有……”李如海说着,又看到李大勇和吴峰他们几个调度的人员从食堂出来,手指一挪又道:“我爸,他们是一把联儿。” “啊……”张国庆听得有些发懵,但他仍然回头,冲李大勇、吴峰他们点头示意。 此时的李大勇,恨不得冲过去给他儿子挂树上。 而李如海继续对张国庆说:“他们赵家帮的组织成员现在都岁数大了,在咱场子的工作岗位上还都身居要职。完了在打围这行里,他们就退居二线了,现在主要由我们这些年轻人挑大梁。” “啊……”张国庆听着感觉好笑,心想伱说你爸在场里身居要职,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你大爷,就一个掌勺的么。再说了,你们两家人分俩帮,这…… 李如海不管张国庆咋想的,继续推销道:“开春前儿,我们屯长要几头野猪,我大哥直接带人把猪神的猪帮给灭了么。整七八十头野猪好悬没给我们屯长干要饭喽。” “啊,这个我知道。”张国庆他媳妇秦小兰和赵国峰的媳妇秦小娟是叔伯姐妹,对于这件事张国庆听说过,所以他连忙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可要不了那么多野猪!” “那要多少,有多少。”李如海笑道:“反正张大爷你提前给我信儿,你说需要多少我回去到我大哥那儿一奏本,我大哥上山干就完了。” “上山干就完了……”张国庆听得直乐,笑道:“你这孩子……山都成你们家的得了呗?” “张大爷,你是不知道啊。”李如海道:“现在我大娘搁家,今天要想吃狍子啦,就让我大哥上山抓狍子。明天想吃野猪了,就告诉我大哥打野猪。” “真这么尿性?”张国庆道:“我是听说他家吃的好,天天仨灶炖肉,都赶上咱们食堂了。” “那你看!”李如海一撇嘴,道:“咱食堂吃啥呀?我们天天吃啥呀?” “啧!”张国庆闻言砸吧下嘴,感慨地道:“这赵有财是有命啊,得儿子济了。” 说到此处,张国庆抬手往食堂那边一指,道:“你说他一天哈,大金镏子带着,石林烟瞅着,小茶水儿喝着,完了还撸撸着脸……” 忽然,张国庆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个孩子说这些,连忙止住话语,对李如海道:“那如海呀,你回去问问赵军,一个礼拜能不能给大爷整四百斤肉?” “净肉啊?”一听张国庆说的是要肉,李如海反应过来便道:“净肉可贵呀!” “贵不怕。”张国庆道:“它不糟践呐!” “那倒是,但一个礼拜有点儿赶呐!”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他四五岁开始就天天跟大人唠嗑,深知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于是当即便道:“野猪多说五扣,四百斤净肉,那不得八百斤毛猪啊!” “我们不是一堆儿要啊!”张国庆说:“先给我整二百斤,完了再来二百斤。” 说到此处,张国庆又道:“净排也算里,净排也要。” “那我回去问问吧。”李如海说完一句,张国庆忙道:“如海呀,成不成的,你问完了都得给我个信儿。要不行,我赶紧想别的办法。” “行,张大爷,我知道了。”李如海道。 “那行,那我走了。”事情谈妥了,张国庆就要走。可就在这时,却听李如海叫他道:“哎,哎!” “嗯?”张国庆回头问道:“咋的了?” 李如海凑到张国庆面前嘿嘿一笑,道:“张大爷,你看哈,我帮你忙活这事儿,鞋都得磨破好几双……” 张国庆:“……” “你赶紧给我打住!”张国庆抬手在眼前一摆,然后指着李如海脚上的皮鞋,道:“你穿这鞋,我可用不起你。” 李如海呵呵一笑,就听张国庆继续道:“还鞋磨破好几双,你干哈了你呀?” “不是,呵呵……”李如海笑道:“我听刘铁嘴总这么说。” “你给我上一边儿旯去!”张国庆没好气地说:“她那是保媒拉线的,你跟她一样吗?” “张大爷你看呐。”李如海道:“不都是靠嘴皮子吃饭么……” “你可快拉倒吧。”虽然如此说,但张国庆还是从兜里拿出钱来,并从中抽出五毛钱,单独拿在手里对李如海道:“孩子,你啥也别说了大爷给你拿五毛钱,你上咱小卖店去。我看他们新上的汽水啊,你再买点饼干就着吃。” “不行!”他这么说,李如海还不干呢,这孩子把钱往外一推,道:“张大爷,咱爷们儿办事儿,一码是一码,我给那些婶子、大娘张罗这事儿,一斤肉是一分钱!” “一斤肉一分钱,这么便宜?”张国庆闻言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李如海道:“你拼(bīn)缝儿啊?” “啊!哈哈哈!”李如海哈哈一笑,点头道:“张大爷,你说的没毛病,但我们行里管这叫掮客。” “行里个屁!”张国庆嘴角一扯,嘀咕道:“一斤肉,你抽一分;十斤一毛,那一百斤就是一块呗……哎?不对呀!” 张国庆忽然想到一件事,皱眉问李如海说:“我花钱买肉,赵军卖肉挣钱,你应该抽他的呀!你咋还抽上我了呢?” “都抽!”李如海笑道:“我是一手托两家,谁也落不下!” “行,行。”张国庆笑着一甩手,道:“你回去给我问吧,要都办妥了,我给你四块钱!” “妥嘞!”李如海小脸瞬间乐开了花,颠儿、颠儿地跑了。 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张国庆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要早生二十年呐,赶那年月……这林场都建不起来!” 李如海一路连跑带颠儿地来到了车队,正遇上从茅房出来的李宝玉。 “哥!”李如海冲到李宝玉面前,咧嘴笑道:“我给咱们赵家帮出力了!” 李宝玉:“咱?” …… 当李如海在林场为赵军扬名、谈买卖时,赵军乘车回到了永安屯。 一条条猎狗吃得肚子溜圆,从车上下来就往俩家院里跑,准备回窝美美地睡上一觉。 听见动静,王美兰带着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出来,那半道捡沙半鸡的王强也在其中。 眼看着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往下抬野猪,王强连忙上前帮忙。 一看到两头小黄毛子,王美兰乐得合不拢嘴,对左右“心腹”道:“正好明天下雪,咱哪儿也不去了,就搁家包饺子。” “行啊!”金小梅响应道:“一下雪就降温,饺子搁外头也能冻住了!” “妹子!”解孙氏上前一步,问王美兰道:“咱饺子包啥馅的呀?” “大姐!”王美兰转过头,抬起手掌对解孙氏说:“咱想吃啥馅,就包啥馅!” “那么好啊!”解孙氏一听就乐了! “那你看呢?”王美兰笑道:“咱差啥呀?就吃呗!” 跟解孙氏说完,王美兰又唤左右道:“玲啊、春燕啊,你们进屋多捞几颗酸菜,一会儿他们烧水,咱就开始忙活!” “哎?”赵军一听感觉不对,听着咋好像又要整杀猪菜呢。于是,还站在后车箱上的他,忙喊王美兰道:“妈呀,烧水干啥呀?” “杀猪啊!”王美兰踢了那吭吭唧唧的公黄毛子一脚,道:“这能出几斤儿肉啊?咱给它扒了,给大骨头剁了,再灌点血肠烩锅酸菜,完了剩下肉的都包饺子!” “妈呀!”赵军连忙跟张援民俩拽起一麻袋,道:“这里还有肉呢!” “那是啥肉啊?”王美兰皱眉问道:“还是野猪肉啊?” “嗯呐!”赵军道:“这打着个炮卵子,我们搁山上直接就扒了。挑好肉整回一百来斤,你包啥饺子都够了。” “炮卵子?”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道:“炮卵子肉谁吃啊?一嚼跟木头渣子似的!” “妈,那得是四百斤朝上的猪,吃着才跟木头渣子似的呢。”赵军跟张援民把装野猪肉的麻袋送下,然后翻身从车上下来,对王美兰说:“那俩小黄毛子,我寻思等我解娘回家前儿,让解臣搁车给拉回去呢。” 说完这番话,赵军翻手向身旁的张援民一比划,道:“张大哥家棚子里还有几个狍子,到时候整俩,也给我解娘拿着。” “那不着急!”王美兰却道:“狍子给她留着,先把这俩猪杀了。” 说着,见赵军还要说话,王美兰抢先补充道:“你解娘说了,她得跟咱们住一阵子才走呢。” “啥?”解臣在旁嗷呶一嗓子,冷不丁吓了他身前的赵军一跳。 解臣快步走到解孙氏身旁,问道:“妈,你不回家,你要干啥呀?” “我……我……”解孙氏“我”了两声,拉过一旁的老太太道:“我得跟你江奶俩做伴儿呢!” “做什么……”解臣话说到一半连忙改口道:“过两天楞场开了,我还得上楞场呢!” “你走你的呗。”解孙氏道:“我又不跟你去。” 解臣:“……” “不是!”解臣急道:“你这不回去,我大哥再来,那不给我嫂子自己扔家了么?” “哪怕啥的?”解孙氏道:“去年你们哥俩出去跑车,我上你大姐家去,你大嫂不也自己在家了么?” 解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个脑袋三个大。这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办法和解孙氏吵。 “瞅啥呢?”解臣不想和解孙氏吵,解孙氏却指使他道:“你赵婶说杀猪,你赶紧帮着忙活呀!” 解臣:“……” 解孙氏指着解臣,冲王美兰笑道:“我家小二儿让我们惯不像样儿,一天眼睛里头也没个活儿。” 解臣:“……” “挺好啦!”王美兰道:“孩子来了,没少帮我干活儿。” “是呗!”金小梅也道:“我家有活儿,解臣都抢帮我忙活呢。” “是吗?”解孙氏听人夸自己儿子,笑着看向解臣道:“我还怕我儿子搁外头不会来事儿呢。” “这是好孩子!”杨玉凤也在一旁夸解臣,可让谁都不曾想到的是,解孙氏忽然对王美兰说:“妹子,你那天说要介绍给小二儿那闺女,家里头咋样儿啊?你再跟我说说呗。” 我现在接着写,争取明天继续加更还债! 目前为止,书里出现几次虎了?之前番外简单介绍了一些,老夫当年脚踏黑水两岸,拳镇白山三国。昔日纵横远东时,罗刹那边也不让杀虎,但他们那边能抓。抓的方法各式各样,老夫在这方面也算学贯中西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小猞猁要开荤 半个月前,解臣很想在永安这边找个对象结婚,尤其是老郑家那个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家里条件好。要是真跟她成了,就像王美兰等人说的那样,自己在林场弄个正式工作也不是难事。 可被解孙氏一搅合,解臣现在啥也不想了,就想把赶紧他妈整回家去。 解臣也想了,虽然他老娘总说不走,但明天雪一下,解忠就该来了。到时候哥俩把这小老太太一架,兜里的耗子药给她一撇,塞车里就往岭南开,说啥也得给她整回去。 但让人没想到是,此时解孙氏反倒跟王美兰问起了郑姗的情况。她这么搞,解臣心里一丁点儿的喜悦都没有,反而觉得有些丢人。 哪有这么办事儿的? 人家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拿话磕打人家。现在人家不提了,你又让人家给伱介绍! 不过解臣可能是多想了,虽说第一天来的时候,这解孙氏态度不好,但包括王美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跟这小老太太计较。 后来相处下来,大伙更是觉得解臣他妈这人挺好。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没啥心眼子。 像这样的人,她或许有些隔路,但人却是可交。至于她说话难听、顶人啥的,大伙误信了解孙氏的话,真以为她寡妇扯业的不容易,一个人守寡,拉扯四个孩子到今天。这么过日子,不厉害能行吗? “大姐!我跟你讲啊!”一提这个事儿,王美兰顿时来了精神,抬手比划道:“那姑娘家可是了不得呀,你都不知道啊,我们那最开始都给小臣安排好了,寻思咱孩子没工作,咱就先找个临时的,完了再想办法整个编。” “啥?”解孙氏闻言,顺眼一双小眼瞪大,惊呼道:“在林场还能整着编制?” “啊!”王美兰一甩手,笑道:“姐呀,编制不编制,还能咋的?你家解臣工作不都安排好了么?” “谁说的?”解孙氏一怔,诧异地道:“谁说安排好了?” “不你说的么?”王美兰一下愣住了,她睁大眼睛看着解孙氏,手往自家东屋那边一比划,道:“那天吃涮羊肉前儿,你坐那炕上跟我们说的吗?” 此时不光是王美兰,周围所有人都看着解孙氏! “是……是我说的么?”解孙氏一脸茫然地看着左右。 “是!”金小梅道:“你说解臣的大姐夫是火车站的副段长嘛,说是让他给安排么?” 别看蛟河火车站不大,但副站长可不是一般人呐!那时候听解孙氏说他们家里有这样的关系,王美兰再说给解臣介绍工作,那就不是班门弄斧能形容的了。 “副……副段长?”解孙氏咔吧两下眼睛,语气弱弱地承认道:“我说的哈!” 众人:“……” 此时解臣只想大哭一场,看地下没缝儿,他都想往赵李两家隔墙的缝儿里钻。 “那可不就是你说的嘛!”老太太站出来了,她皱眉看着解孙氏,道:“今早起来吃饭前儿,你还跟我这么说呢!”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数道:“你说你大姑爷是副段长!二姑爷是供销社经理!” “对呀!”解孙氏点头道:“我二姑爷是供销社经理呀!” 说到此处,解孙氏向王美兰、金小梅那边一比划,道:“我妹子她们还见过呢!” 王美兰嘴角一扯随口问道:“那咱家大姑爷呢?” “他……他是搁货运。”解孙氏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能实话实说,道:“他现在不是副段长,那……以后肯定是副段长啊!” 众人:“……” 解臣实在受不了,上前双手把住解孙氏两边肩膀,将其往后一转,推着他妈往屋里走,道:“妈,你进屋吧。” “你别推我!”解孙氏说着一推解臣,然后冲王美兰等人道:“现在副段长是他三舅,那以后还能差了吗?” “三舅?”王美兰问道:“谁三舅啊?大姑爷他三舅啊?” “啊!”解孙氏这边一点头,就听王美兰继续问道:“那跟咱家也没啥亲戚呐?” “嗯?”解孙氏咔吧两下眼睛,道:“咋没亲戚呐?这不就是亲戚吗?是亲三分近!”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都愁得慌,这个副段长要是解臣的三舅,八成能给解臣安排个工作。可要是解臣姐夫他三舅,这算啥亲戚呐?那三舅可能都不认识解臣! “解娘啊!”赵军知道解臣上辈子在火车站货运干了三年搬运,差点累吐血了,后来实在干不动,才捣腾的买卖。 虽说个人有个人的路,但赵军感觉自己这时候就应该拉解臣一把,于是便问解孙氏说:“那你说让我兄弟上火车站,那边儿能给他安排个啥工作啊?” “这我还真没细问。”解孙氏道:“反正他姐夫也搁货运,他们有那个装车、卸货……” “我可不干!”还不等解孙氏说完,解臣直接就炸了! 要放到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段,解臣没准真就去铁路混编制了。 可这辈子他这半年跟赵军混,都挣多少钱啦?现在再让他去搬货,打死他,他都不带干的! “你这孩子!”被解臣打断,解孙氏不悦的白了他一眼,道:“总怕吃辛苦,我像你这么大前儿……” “你可拉倒吧!”解臣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把手一挥,道:“你能吃辛苦,明天你上我大姐夫那儿跟着装煤、卸煤去吧,一天货运能给你开五毛钱,我再给你开五毛!” 解孙氏:“……” “解小二儿!”解孙氏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行了,大姐呀!”王美兰见状忙拦道:“你跟江婶儿进屋唠嗑去,外头这些活儿不用你俩。” “快走,快走!”老太太也怕这娘俩起冲突,拉着解孙氏就走。而解孙氏有了台阶下,也只狠狠瞪了解臣一眼,便转身跟老太太回屋去了。 “唉!”看他妈进屋,解臣重重地叹了口气,赵军、张援民也只能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孩砸!”王美兰对解臣道:“别惹你妈生气哈,你妈也是为你好,当娘的都这样。” 这话,并不是王美兰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她是给解臣一个台阶下,好让解臣不是很尴尬。 “哎。”解臣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婶儿。” 王美兰闻言一笑,道:“你江爷以前也是山场技术员,正好你们搁你江奶那儿住,让老太太跟你妈好好唠唠,完了你妈这边儿一点头,咱就找人上老郑家问问。” “找谁呀?”忽然,王强从旁插了一杠子,道:“刘铁嘴都让他妈得罪透儿、透儿的了,你让谁给你问去?” 王强一句话,王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旁本想插话的金小梅、杨玉凤也不说话了。 解臣嘴角一扯,对王美兰说:“婶儿啊,那啥……这事儿别费心了。” 解臣也寻思了,就算不得罪刘铁嘴,就自己妈这样的,跟郑家人一碰面,转头人家就得捎话说不行。 “这有啥的!”王美兰摆手,道:“少了她刘铁嘴,我侄儿还不娶媳妇啦?真有意思!” “可不咋的!”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就附和道:“那闺女她妈,得管老太太叫姑呢!有这亲戚,咱怕啥呀?” “对呗!”王美兰把手一挥,道:“这事儿,咱先放一边儿,现在给这俩猪杀了!” 然后,王美兰开始安排任务,道:“强子、儿砸,你俩赶紧把大锅转出来,抬水、烧水退猪毛。” 嘱咐完赵军、王强,王美兰又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抱柴火、生火!” 四人答应一声,俩人一组抬起一头小黄毛子。而王美兰一拽那装野猪肉的麻袋,对金小梅、杨玉凤说:“给我搭把手,把这整进去!看看这几天下雪,狗也不能上山,拿这肉给它们贴贴膘。” 三人把麻袋弄进院里时,院子里已经忙活开了。赵军、王强各转着一口大锅出来,张援民、解臣则抱柴火往灶坑里架。 “老舅啊!”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王强说:“我都忘问你了,今天整多少沙半鸡儿啊?” “可是没少整。”王强笑道:“你那是五个坑儿啊,一个坑十个勺儿,多的七八个,少的四个,一共逗扯三十个呢。” “哎呦!”赵军闻言面露喜色,道:“这够过儿了哈!” 王强说的五个坑儿啊,意思赵军他们下了五处陷阱。一个坑十个勺儿,是每一处陷阱放了两组套子,一组套子是五个,两组就是十个。 在本地的打围行里,这叫十个勺儿。像有的人说,哪个老猎人下套子厉害,就说这老头儿下那套子一勺儿一个! 至于王强说多的七八个,那就是有个陷阱抓了七只沙半鸡,有的抓住八只。而最少那个陷阱只抓住四只,其余俩陷阱,一共抓了十一只。 总共正好套了三十只沙半鸡,这小东西不大,三十只也就十斤左右,王强自己就扛回来了。 这时赵军、王强推锅到灶旁,张援民、解臣帮着搭手,将锅支在了灶上。 等赵军腾出来手来后,便对王强道:“那鸡儿呐?烤着吃啊!” “都喂上了!”王强道:“我一回来,你妈她们就给那沙半鸡,连活带死的都给扒吧了,我姐说烤一半儿、炸一半儿!” 永安林区没降雪,夜间体温也没到那么低,踩套子的沙半鸡少数失去了生命特征,大多数都见到了王强。 不过回来以后,王美兰带人给它们来了个痛快。 “行!”赵军笑道:“那玩意炸着吃也香啊!” “嗯呐!”王强点头道:“你妈说不使黑瞎子油炸,使大豆油炸。” 这年头的东北,植物油只有笨榨大豆油。 但对于很多人家来说,别说用油炸东西了,就是煎个馒头片,那都很了不得了。 王美兰可倒好,要使大豆油炸! 而且赵军家没有炉子,想炸东西也得使大锅。大锅那一锅底,油量就不少了,要炸东西的话,那得多少油啊? 但家里就是有这条件,赵军一年打多少熊瞎子呢?自赵军上山以后,这几家都没缺过油! “哎?”王强忽然想起一事,喊赵军道:“你那小老虎崽子它今天吃沙半鸡儿肠子。” “哎呦!是吗?”赵军一听忙往屋里走去。 屋外都忙活起来了,屋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 老太太、解孙氏在屋里唠嗑,赵玲、徐春燕在切酸菜,王美兰在碗架里找东西,金小梅、杨玉凤在刷锅、刷盆。 赵军一进屋,就听“嗷”的一声,小猞猁自他那屋倒腾着腿儿就出来了。 “呦!今天下地啦!”赵军笑呵地说了一句,但小猞猁没法回答他,王美兰脑袋从碗架里出来,对赵军道:“我搁那盆秃噜沙半鸡儿,它搁炕上蹿下来,差点没扑盆里。” “哎呦我天!”赵军吓了一跳,秃噜禽类的水虽然不至于烧得滚开,但也得九十度左右,这小猞猁跳进去,估计今天就得炸它了。 这时小猞猁望着赵军,小短尾巴直直地竖起! 猞猁尾巴很短,而且它不会向狗似的摇尾巴。但和这小家伙处久了,赵军慢慢地摸出规律了,这小家伙尾巴竖着是一种状态,斜向上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现在尾巴向上,是想让赵军抱它。 赵军蹲下身,只把手臂往下一沉,小猞猁便配合地往上一蹿,前爪、前胸搭在小臂上,两条后腿交错蹬地,想往赵军胳膊上爬。 其实像这种小兽,哪怕是没睁眼睛的时候就抱回来养,它身上也有天生的野性。 但赵军家人多,尤其是孩子更多!这小猞猁刚到赵军家,几乎是不着地,一帮孩子轮流、排号的抱。 而且这小家伙一小前儿确实可爱,孩子不抱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还抱着呢。 抱着、抱着,这小猞猁就不是一般的通人性了! 赵军一边抱着小猞猁,一手在它脖子上轻挠两下,往常小猞猁早享受上了,但今天它却朝着窗台叫了两声。 马上还有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六章赵军训猞猁10月加更12/41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猞猁的幼崽,满月左右就断奶吃肉了。 就像王美兰之前说的,小猞猁最近连麦乳精都不愿意喝了。 赵军回忆了一下,这小家伙是10月12号那天,赶上下大雨前儿被李如海抱回来的。 而今天是11月7号,再加上小猞猁跟着大猞猁的那段日子,估计现在的它已经足月了。 此时的小猞猁,抱在怀里看眼睛还是黑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盯着窗台上的一个搪瓷盔儿。 这个搪瓷盔儿带盖,现在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小猞猁这样子,王美兰使手指头往小猞猁额头上一点。 王美兰笑道:“这小玩意儿才奸呢!” 当王美兰的手指肚碰到小猞猁的脑门时,小猞猁两只耳朵往中间一对,同时还一眯眼睛,瞅着很是可爱。 赵军闻言一笑,王美兰刚才的“奸”,并不带丝毫的贬义色彩。这个奸与傻相对,是聪明的意思。 而王美兰的语气中就带着宠溺,这小家伙就现在都老可爱了! 王美兰回手从窗台上拿过小盔儿,另一只手将其盖打开。 这一刻,小猞猁自赵军怀中一拔身,把小脑瓜抻向那小盔儿。 赵军给它挠脖的手抬起,按着小猞猁的脑袋,将其按回怀里。 “啥呀?”这回轮到赵军抻脖,他往小盔儿里一瞅,见里面装的是禽类的内脏,肠子连着心肝什么的,一串一串的。 “沙半鸡儿收拾出来的。”王美兰道:“这边儿收拾,它那边儿就往出跑,给它关屋就挠门。” “啊!”赵军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喂它没有啊?” “那没有。”王美兰把盖往盔儿上一扣,道:“你没搁家,妈能给你喂吗?” 赵军冲王美兰一笑,一手抱着小猞猁,一手托着小盔儿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近在眼前的血食,小猞猁在赵军怀里也不老实了。 赵军手搂着它的腹部,将其后背按在自己身上。此时这小猞猁,一双前掌按在赵军手脖处,一双后掌向上蹬着赵军小臂。 虽说赵军身上穿着棉袄,有棉袄袖子挡着,可此时的小猞猁不管再怎么着急,它也没敢把爪子从爪垫里露出来。 在人面前不露爪子,这不属于赵军训练的成果,而是机缘巧合造成的。 记得有一次,赵娜从赵虹怀里抢这小家伙,当小猞猁冷不丁被赵娜拽走的时候,它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它一只后爪就露出了爪子,爪子尖一下刮住了赵虹的棉袄袖子。 猞猁前爪五趾、后爪四趾,那次赵军拿锉把小猞猁那只爪子的四个爪尖都磨平了。 这其实跟养宠物猫狗一样,得定期给它们剪指甲。当时赵军动作也挺轻,但那小家伙害怕,在它混乱一动脚掌的时候,自己把已经磨平的爪子在锉上狠劲蹭了一下。 赵军以前没太研究过猞猁,但猜测这小家伙应该和猫狗一样,爪子里也带血线,剪指甲也不能剪得太深。 当时小猞猁爪牙还稚嫩,蹭完一下呲呲冒血,虽说血流不大,但可能是十指连心?反正是给这小家伙疼的嗷嗷直叫。 从那以后,这小家伙跟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没露过爪子。 对此,赵军很是满意。 猞猁这家伙你说它小,可豹子才多大呀?猞猁只是身短,东北雄性大猞猁,最大的可不比土豹子轻。 而且论凶残程度,猞猁也不亚于东北豹。 赵军养这小家伙是为了捕猎,但它得跟自己家人生活在一起,既然是从小的养的,哪怕以后让它住笼子,也得保证喂食的时候不被它攻击。 赵军把小盔儿搁在放有麦乳精的桌上,然后手往裤兜里一伸,将那小铜哨拿在手中,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当哨声在头顶响起时,小猞猁抬头看了赵军一眼,但紧接着它又看向了食物所在。 与此同时,屋外的猎狗纷纷从狗窝里出来,王强、张援民、解臣听见哨声、看到异样,连忙一起往屋里走去。 赵军叼着哨子,回手把小猞猁放在炕上,然后把小盆拿了过来。 小猞猁还像往常一样,蹿到赵军腿上,使一双前爪扒着桌边,等着赵军喂食。 这些沙半的鸡内脏,本来是准备拿去喂豺的,所以王美兰她们尽量把肠子摘得干净。 那三只豺,还在李家后院的笼子里关着呢,只是它们仨过得老凄惨了。 没办法,家里要有啥,哪怕人不吃了,还得可着狗吃呢。 而且两家这十多条狗,一个比一个胖,它们吃完了,还能剩下啥了? 老李家的剩饭、剩菜,这三只豺是一口没沾过。它们平日吃的最多的,就是烀土豆、烀窝瓜。前阵子赵军他们抓獾子,獾子内脏狗不吃,才便宜了这三只豺。 而沙半鸡的内脏太少,今天家里的狗又出去打猎了,王美兰也相信自己儿子的能耐,于是就大发善心,打算把这些内脏给豺解解馋。 可后来小猞猁冒出来,那就没它们的份儿了。 没办法,是人就会有偏心。李家房后那仨货,不能打围、不能卖钱,长得还磕碜,属实是不着人待见。 想起那三只豺,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 豺也是食肉动物啊,可现在李家那三只豺吃烀土豆子、烀窝瓜,活的也挺皮实! “大外甥,干哈呢!”这时王强走了进来,张援民、解臣跟在他身后。 “我给它喂点吃的。”赵军拿着打开的小盔儿给王强他们看了一眼,然后想起一事,问王强道:“老舅,伱家有没有炮弹皮了?” “有呐!”王强反问道:“你要啊?” “给我整一块。”赵军对王强说完,又转向张援民道:“大哥,晚上回家前儿,你跟老舅走,让他给你那块炮弹皮。” 赵军说的炮弹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都是以前打仗遗留下来的,山民们有的用它做刀,有的用它做扎枪头。 “兄弟你要做啥?”张援民问了一句,就听赵军道:“给我做个哨。” 说完,赵军一指桌上用子弹壳做的哨,对张援民道:“得跟这个的动静不一样哈。” “那我知道了。”张援民应了一声,眼看赵军从小盔儿里拿出一套灯笼挂,扯着肠子将相对沉实的心肝递到了小猞猁的嘴前。 “嗷!哇呜呜呜……”小猞猁一口咬住,不断地点头往嘴里吞食。在将心肝吞下后,它不断往下点头扯着肠子。 随着肠子吃净,小猞猁仍抻脖看着那小盔儿。 “行啦!”赵军使手托其腹,将其丢进炕里,然后把小盔儿一盖,端起来就走。 小猞猁见状,竟然直接从炕上蹦下去了,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东北这些猎人,将猞猁称为老虎崽子,不只因为它跟小老虎长得像。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它擅长扑跃,这一点和东北豹不同,但和老虎特别像。 之前王大龙养的猎狗,被一只大猞猁团灭。还有78楞场老伙夫,也就是赵军前世的师父胡大海,他的外甥宋冬带着八条狗上山打猎,被一只东北虎灭了七条狗。 这两处战场,赵军都去看过,再加上观察那些狗的伤势,就能知道猞猁和老虎杀敌都是以扑抓、扑咬的方式。 而且是反复的扑抓、扑咬。 至于它们如何追杀逃跑的猎狗,就如之前说的,它们擅长扑跃。 不光是扑,还有跃呢。 从这里就能看出,相比于东北豹擅奔袭、擅追击。虎和猞猁一般不跑,有的只是一次接一次的跃扑。 这样更节省体力,而且它们更追求一击必杀。 虎乃兽中之王,本该横行无忌,但它们狩猎更多是埋伏、偷袭。 猞猁也是如此,但相比于虎埋伏于草丛、树后,猞猁更喜欢埋伏在树上。 它们能上树这一点,倒是和豹子有些相似。但豹子能在树与树之间纵跃,猞猁却不那么干,它们多是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 就像今年开春,王大龙家死的那帮狗,就是被猞猁反复上树,借力扑杀的。 此时这小猞猁虽刚满月,但身体素质是真好,一蹿一蹿地就出了赵军的房间,但却被王美兰用脚给拦下了。 赵军推门出去,把装沙半鸡内脏的小盔儿放在外窗台上。 因为他刚才吹哨,猎狗们都在院子里,见赵军出来,黑虎欢快地冲赵军摇着尾巴。 今天黑虎又没少吃,肚子说是挨地有些夸张,但也隆起的也挺大。 赵军看了眼黑虎,又看了眼放在窗台上的小盔儿,忙将其拿起放到了另一个离黑虎更远的窗台上。 但一想这货经常自己解绳子,赵军回身指着黑虎喝道:“敢扒窗台打折你狗腿!” 当被赵军指着时,黑虎摇晃的尾巴一下顿住了。 紧接着就被赵军吼了一顿,或许黑虎还听不明白赵军那么复杂的话,但它能感觉出来赵军说的不是好话。 黑虎尾巴往下一垂,歪头斜眼瞄了赵军一眼,转头就要回狗窝里去。 “你白楞我!”赵军也是闲的没事儿欺负狗玩儿,他追上黑虎,抬脚朝黑虎屁股一下,黑虎“嗷”的一声扎进窝里。 然后黑虎在狗窝里一转身,探出头来冲赵军:“嗷!嗷!嗷……” “呵呵。”赵军没再理它,而是转身进屋对王美兰说:“妈,明天起早我得出去一趟哈。” “你干啥去呀?”王美兰道:“明天有雪。” “没事儿。”赵军说:“我上永福北边去一趟,完了用不上俩小时就回来。” “你干啥去?”王美兰又追问一句,然后听赵军说:“我去抓点儿药。” 黑虎的腿该治了。 说起黑虎那腿,当初折了以后,在永兴大队那边找医生给它打夹板、打消炎针,骨头长得没问题,就是它那腿长好以后不太敢着地,溜达慢走还行,一跑起来就一瘸一拐的。 正好黄贵有那么个方儿,赵军寻思给黑虎用一副,让它那条伤腿硬实一些。 这回去岭南,老邵家送赵军一苗人参,而母鸡家里还有,现在是人参鸡汤有了,就差外敷的药了。 永安林区没有中医诊所,但有几个土郎中,像当初给李宝玉接胳膊的老许头,还有永胜屯专门治狗咬的孙老太太。 但这两位靠的是手艺和偏方,想买药材的话就得去永福屯子,他们那儿有个土郎中,是祖传的能耐。他不光进山采药,每年还下山两次,到城里药店换自己没有的药材。 像黄贵那张方儿上写的药材,都是常见的强筋健骨药,就像宋兰说的,给方儿这医生是有本事的,他给写的药材都是屯里人能弄着的。 唯独有一味药是黑瞎子波棱盖,这个搁在山区,求人也能弄着。 而对赵军来说,这就更不算啥问题了,他每回打完熊瞎子,不光熊胆收起来,熊鼻子、波棱盖,包括熊牙,他都撬下来收着。 这一年下来,黑瞎子波棱盖都攒一小兜了。 还有那炮卵子的獠牙,赵军也都收了起来。别看这些东西,现在人都不认,可等十几二十年后那烧火的明子都被人当文玩了,这些牙类还了得? 而在赵军的收藏中,最牛的是东北豹的两只犬齿,那一对豹牙长近五厘米,齿尖锋利微弯。 赵军之前跟王美兰说过,要抓药给黑虎治腿。王美兰并不反对,而赵军说要去抓药,王美兰也知道他为啥不声张了。 是怕屋里的解孙氏听见。 但这并不是赵军、王美兰怕解孙氏抢黑虎鸡汤喝,而是怕解孙氏不理解她们的做法。 毕竟这年头,林区、农村的人不知道啥叫宠物,打围的人也不舍得在狗身上付出这么多,哪怕是好猎狗,他们也不愿意。 狗受伤,给打挂两瓶消炎针还可以,说是拿着母鸡、人参给狗熬汤,这是不可能的。 赵军、王美兰怕解孙氏说三道四的,于是谁也没声张。 可就在这时,王强从外面进来喊王美兰道:“姐啊,杀猪啦你们拿盆接血呀!”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跟金小梅一人端一个盆就往出跑。 赵军也跟着从屋里出来,就见一头小黄毛子躺在案板上,张嘴不断地哀嚎、嘶吼。 “这个叫唤呐!”王美兰听猪叫声刺耳,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她这话,王强笑道:“那咋整啊,姐?给猪嘴缠上啊?” (本章完) 请一晚上假,明天补 这两天重建菜园,补种点黄瓜,西红柿,白天一累,晚上脑袋不好使,休息一晚上,明早起来写。 上年纪了,这一年来总看手机、电脑,眼睛好像花了,瞅字有时候看不清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晚上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二十七章计划买大鹅 那野猪四蹄两两被捆,被两个人抬着往门板上一摔,它要不叫唤才怪呢! 随着一刀入喉,野猪挣扎、哀嚎的动静就更大了,王美兰皱眉、撇嘴地摇摇头,嫌弃这帮人干活太粗糙,然后转身回屋去了。 待血流干,这头小黄毛子被从门板上抬下,换它妹妹上去。 被抬下的小野猪撂在地上,由王强、张援民这两位老手给野猪扒皮。 之前是想褪毛来着,但王美兰说那太麻烦了,赶紧扒皮得了。 这样虽然损失了猪头、猪皮、猪蹄,但这么点儿的小野猪,猪头、猪蹄也没什么吃头。 关键是收拾这些太费工夫,现在家里还不少活没干呢。卸骨、剔肉、灌血,熬骨、烀肉、煮血肠,除此之外还得和泥烤沙半鸡、炸沙半鸡呢,这不都是活儿么? 第二头小野猪由解臣捅刀、赵军扒皮,捅刀好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扒皮这个活儿像解臣这样的新手干不了,要让解臣干的话,他就是拿刀削皮,那样一弄除了猪腿、两条里脊,其余的剩不下啥。 而赵军、王强、张援民这三个老手干起活来都麻溜,再加上野猪小,所以很快就进行到卸骨、剔肉的阶段了。 像这八九十斤的野猪,好肉多出自于野猪四条腿和两条里脊。 四个人一起动手,将能剔的肉都剔下来,一块块撂到门板上,净肉大概出了三十斤左右。 除此之外,脖骨、脊骨、肋骨上倒是还有不少肉,这些剔起来很麻烦,王美兰就让他们把骨头剁成小块,然后一锅烀,烀熟了大伙啃骨头。 至于猪的内脏,肝下锅烀,猪心、猪肺啥的被王美兰留了起来。 今天吃烤、炸沙半鸡、酸菜烩血肠,还有肉骨头蘸蒜泥,油水挺足就不炒荤菜了。 而明天包饺子,新包的饺子好吃,晚上肯定是要煮饺子吃的。 按王美兰说,吃饺子又不能光吃饺子,得配几个炒菜。这些心、肚儿、肺子,就留着明天做炒菜。 至于野猪肠子,一部分被灌了血肠,一会儿下到烩酸菜里,另一半留着明天蘸蒜泥。 而野猪的小肠部分,则被单独分了出来,在用碱、盐洗净了以后,王美兰带着杨玉凤她们,将小肠都翻过来,使包饺子的扁匙子刮那小肠内壁。 这是解孙氏出的招,她说把这留着能灌香肠吃。 而且赵军家不缺肉,要是灌纯肉香肠的话,可以冻起来,想吃的时候拿进屋里一缓,因为是纯肉制作的,所以即使冻过以后,香肠的口感也不有丝毫的改变。 赵军从屋里进来时,就见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小心翼翼地刮着肠衣。 此时赵军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装的是两副猪肝与熬野猪肉骨头的老汤。 这些猪肝先是焯过水,但下锅只煮十多分钟,就被赵军使笊篱捞出来了。 虽然猪肝不大,但时间没到就没煮熟。不过盆里有热汤,赵军要用这热汤将猪肝焐熟,这样做好的猪肝老嫩了。 赵军进到东屋,把盆往热乎的炕头一放,接过老太太给的花生粒。 桌上的花生、瓜子都是解孙氏临来的时候,刘兰英给赵军家带的礼品,可现在看来,礼品成了给她婆婆带的零嘴了。 “香哈。”赵军嚼着花生冲老太太一笑,这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只听王美兰道:“明天吃完早晨饭儿,就都过来哈!” 女人们纷纷答应,明天还得剁肉、和馅子、和面,那三十斤肉搁外头摆着呢,不得从早就开始忙活吗? 可回想一下,她们以前来赵军家,都是下午过来。最近是中午来,要照这么一直发展下去,以后就都得早起就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去,听着“铛铛”声响,赵玲、徐春燕还在里头剁酸菜呢。 从赵军他们回来,王美兰就安排她俩剁酸菜,现在野猪肉骨头都下锅了,俩人还剁呢! 剁俩小时了! 但中途她们换班来着,金小梅和杨玉凤顶了一会儿。 此时赵军家那两个一人合抱的大铝盆里,其中一个都快装满了。 这盆里是剁碎,准备明天包饺子的酸菜。而另一个盆里,是切成丝准备一会儿下锅晚上吃的。 “妈呀。”赵军问王美兰道:“沙半鸡呢?给我,我拿出去先烤,这玩意慢。” “他舅麼啊!”王美兰喊了赵玲一声,道:“你顺手把那沙半鸡递他。” 赵玲答应一声,把菜刀往酸菜末上一撂,转身打开碗架门,从中端出个盖盖儿的盆来。 “来,军。”赵玲把盆递给赵军,这盆里装的是十六个收拾干净,而且用盐和酱油、十三香喂过的沙半鸡。 赵军捧过盆,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舅妈剁馅子累不累呀?” “不累。”赵玲一笑,道:“我们搁家不也天天干活吗?” 俩人唠的都是客套话,而赵玲说的却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农村妇女是天天在家干活,但王美兰整的工作量有点儿大呀。 就说赵玲吧,她跟王强两口子带俩孩子,四口人一天吃喝能有多少啊? 虽说王强以前不着调,整得赵玲总回娘家去。而这年头嫁人的闺女回娘家,那就是干活。 可赵玲娘家那头,哪怕她哥嫂跟着她爸妈一起过,也不像王美兰这样,动不动就整一屋子人,好几家搁一起吃喝。 但要赵玲自己说,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日子,且不说吃好、喝好,关键是心情好。这一天,整得王强都没工夫出去玩儿了,她也好久没带孩子回娘家了。 而且不管是包冻饺子,还是以后磨豆腐、包粘豆包,都是大伙干活大伙分。赵玲干活了,她家里也能分着东西呀。 “对了,兄弟!”忽然,坐在那儿刮猪肠子的杨玉凤,抬起头来对赵军说:“今早晨你大哥前脚走,屯长他爷俩就来了。” “啊,啊!”赵军连应两声,问道:“狍子整走啦?” 昨天赵军答应赵国峰给他个狍子,并提前告诉了张援民和杨玉凤,所以今天早晨赵国峰才能去张家。 “嗯呐,整走了。”杨玉凤笑道:“他爷俩把最小那个整走了。” “行。”听杨玉凤如此说,金小梅在旁边道:“办事儿挺讲究呢。” “嗯呐。”王美兰一点头,道:“他办事儿还行。” 说着,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赵军说:“哎?儿子,剩那几个狍子,你咋安排呀?你不能给你大哥他们添麻烦呐!” 那些狍子放在圈里,杨玉凤天天得管吃喝拉撒,尤其是吃,最是难弄了。 “哎呀……”提起那些狍子,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里也在盘算。 明天就下雪,以现在的气候来看,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雨封地。 大地一冻,张援民说的温室、地暖,就不赶趟了。 更关键的是,张援民说那狍子在暖和的条件下就能早产,但赵军感觉那说的是自然条件下,或者是有十几二十年后那样的条件,给这些狍子盖个暖棚才行。 而这年头,家家户户这房屋烧火都不保暖呢,那就更提别给狍子扣的那个棚了,顶多是遮风挡雪罢了。 万一不靠谱的话,这些狍子挺到来年六月份再下崽子,那得咋喂多少东西、搭多少工夫啊? 再说了,赵军家房后,现在还有仨怀孕的狍子呢! “那个……啥呀。”赵军寻思了一下,拽过四脚八叉凳坐在王美兰身旁,对她说道:“我……大龙哥前一阵子,不搁永兴惹事儿了吗?我寻思哪天过去看看,顺便把家这些狍子都给他们拉去得了。” “都拉去?”王美兰闻言一怔,忙问道:“都给他们呐?” 王美兰心里清楚,赵军只不过是拿王大龙说事儿罢了。毕竟屋里这么多人呢,赵军咋也不能说是赵有财惹祸了吧? 可就算是惹了货,也不至于送那么多狍子啊? 见王美兰着急,赵军笑着说道:“不都送,那么送,以后还咋办事儿了?” 赵军先给王美兰吃了个定心丸,然后继续解释说:“永兴治保主任不是陶大叔吗?完了他们那书记对我也不错,他们俩,我一家给他们一个,剩下那些都卖给他们生产队。卖完那钱,我们哥几个一分就完了。” 说完这番话,赵军又补充道:“该送的送,该卖的卖,咱可不操那心了。” 说着,赵军视线往里面挪,看着众人手中的活儿,然后笑道:“这一天,咱家多忙了,还伺候它们呢?” “这……”王美兰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对赵军说:“儿啊,妈寻思那狍子……明年下完崽子,不就有奶吗?” 说着,王美兰要向赵军伸手,但一想自己手刚刮完肠子还埋汰着呢,便把手往后一翻,使手腕在赵军腿上轻磕两下,道:“你跟宝玉,你俩年后结婚,那狍子有奶,你们跟媳妇不都能补补营养么?” “呵呵呵……”赵军闻言呵呵一笑,看着王美兰问道:“妈,你要这么说,你把那大母羊留着多好啊?你非杀它干啥?” 王美兰一愣,随即红脸急道:“谁杀啦?那不是我杀的!” “军呐!那不是你妈杀的!”金小梅在旁替王美兰说话。 “真的,兄弟!”杨玉凤附和道:“那羊自己撞的,我们看真亮儿的!” “是,是,我说错了。”赵军笑着答道,但看他的样子,咋也不像信了三人的话。 “跟你说一百遍了!”看赵军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王美兰急道:“那羊不是我杀的!” “呵呵。”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又看了眼旁边连连点头的金小梅和杨玉凤,笑道:“知道了,妈,不是你杀的。” 那边剁酸菜的赵玲、徐春燕对视一眼,在昨天中午之前,她俩也不相信王美兰能有那么胆大。 可在见识过王美兰那一锤后,赵玲、徐春燕坚信前天包烧麦、大前天涮肉的那只羊,就是她王美兰杀的! 而凶器,正是赵家仓房里的那杆八磅大锤! 眼看王美兰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赵军连忙转移话题,道:“妈呀,你要想要那带奶的狍子,我们来年开春儿再抓呗。四月份抓,养俩月就妥了呗。” “哎?”王美兰一怔,咔吧下眼睛道:“可不咋的,这么整还能挣着钱。” “那对呀!”赵军淡淡一笑,然后就听王美兰说:“儿砸,你要上永兴去,你看给妈抓几个鹅回来。” “那得开春儿。”赵军笑道:“现在哪有啊!” “不是鹅雏,我说的是大鹅。”王美兰说:“这前儿正下蛋呢,整回来按你张大哥说的,给那棚都搁塑料布扣上,冬天照样捡鹅蛋。” “呀?”此时的赵军,就跟刚才的王美兰一样,有些惊喜地道:“这么整,行啊!” 在东北,冬天气温太低时,哪怕鸡、鸭、鹅正处于产蛋期也会停产。 但若是棚上塑料布,白天有阳光时,棚里温度提升,能尽最大可能地保证鸡、鸭、鹅不停产。 如此一来,比扣棚给狍子住可是靠谱多了。 “是呗!”杨玉凤在旁边说道:“昨天我老婶儿说下雪杀鸡、杀鹅,我回去跟你大哥说,你大哥说要不别杀了,咱也不缺那口肉吃,搁棚里留着下蛋多好啊?” 正常来说,东北落雪就杀鹅,而杀鸡还在杀鹅之前。 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冬天家禽不长膘、不下蛋,人们感觉喂也白喂,所以杀了该吃吃、该卖卖。 可要是扣到棚里,鸡喂得好是一天一个蛋,而鹅是三天两个蛋或两天一个蛋。 这样一来,被杀的就只有公鸡、公鹅了。 “我这大哥呀!”此时的赵军不禁感慨地说:“这是‘妙计’,他该不说了。” “哈哈哈……”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听到外头有说有笑,解孙氏把手里没嗑完的瓜子往小筐里一丢,跟老太太一起出来凑热闹。 “那大鹅、小鸡儿就都不杀啦?”王美兰手往房后一指,问赵军道:“留着下蛋呐?我还寻思等下完雪能冻住了,哪天给它们都秃噜了呢。” “妈,咱要想吃就杀。”赵军笑道:“我到会儿打电话问问,要是上永兴去,我就问他们给你买十个鹅子回来,完了你让我爸往回整苞米脐子。” 这时候永兴大队可不正杀鹅呢么,赵军要去花钱买,那些养鹅人乐不得的。 “小军呐!”解孙氏冷不丁插嘴道:“你要上生产队买鹅,你给大娘也带十个!” “嗯?”解孙氏此言一出,不光是赵军愣住了,就连其他人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解孙氏。 最惊讶的当属进来取大盆的解臣,他一开门就听见他老娘的话,当即一步冲到解孙氏面前,问道:“妈,你疯啦?”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八章赵军你该呀 在这年头,像解臣这样跟父母说话的,属于大逆不道,整不好都容易挨大嘴巴。 但解臣实在是忍不了了,要不然之前在门口时,他也不会怼解孙氏。 还有一点就是,你搁岭南住,你让人家在岭西给你买大鹅,一买还就十只,这不疯了吗? 要知道养鹅可不是那么容易啊! 夏、秋还好说,鹅吃百家草,只要人勤快,出去割草喂鹅就行。 可解孙氏是勤快人吗? 再者,解臣上次跟赵军去永兴大队,在回来的时候,陶小宝给他们每家送了一只鹅、两只鸭子。等回到永安后,解臣要回家时,赵军不但给他拿了野猪、黑熊,还让他把鹅、鸭带回去了。 然后解臣在家没待几天,又和解忠一起从家过岭来包楞场。 出来二十多天,解臣再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一只鹅、两只鸭竟然都没了。 解臣找机会问了他哥一嘴,解忠说老娘嫌那玩意叫唤,让你嫂子杀吃肉了。 一只鹅、两只鸭都受不了,整十只鹅不得疯吗? 要知道鹅那玩意可不像鸡,鸡到晚上看不见东西也不吱声。鹅是正相反,一到晚上它眼尖耳明的,看着啥它都叫唤。 所以解臣断定,他妈应该是馋鹅肉了。毕竟下雪了么,一下雪就该铁锅炖大鹅了。 可你这么买,任谁感觉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解臣话音刚落,就挨了他妈一杵子。王美兰和老太太见状,紧忙上前要拦着,毕竟这解孙氏不是一般人,当初打张来宝也仅仅才用了两招。 不过到底是亲儿,解孙氏只打一下就收手,对到她跟前的王美兰道:“妹子,我跟你说哈,你家要有条件,那大鹅你得多养几只。” “啊。”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声,寻思敷衍过去算了。鹅不像别的,它那食量差不多都快赶上小猪羔子了。 “我给你说哈。”解孙氏一手把着王美兰胳膊,一手指了下赵军,道:“咱家军不要结婚了吗?” “啊!”凡是一提到赵军结婚的事,王美兰顿时就来精神。 “结完婚,媳妇要怀孕啦,你就把大鹅蛋给她吃上。”解孙氏神神叨叨地连比划带说道:“一直吃到咱大孙子下生,我给你讲哈,那媳妇、孩子都不得病!” “真的呀?”不光是王美兰瞪大了眼睛,金小梅也自板凳上弹起。赵军结完婚,就是她家李宝玉呀。虽说金小梅、李大勇选择了李如海给养老,但大儿子、大孙子也都是宝啊! “真的!”解孙氏重重地点了下头,说:“就那孩子,小脸光溜儿的,一个痦子、一个疙瘩都没有!” 说到此处,解孙氏怕王美兰不信,忙补充道:“他周姨,妹子你不认识吗?” “啊!啊!”王美兰连连点头,她知道解孙氏口中的“他周姨”,应该是上次给自己看病的那位周大夫。 “就她,她跟我说的。”解孙氏道:“人家里都有学问,她说话不带差的。”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赵军咔吧下眼睛也是微微点头。他上辈子好像也听人说过,说是鹅蛋不怎么的,反正是对人身体好。 “都干哈呢?”这时张援民进来了,但他不是进来找东西的,他是进来找人的。 赵军、解臣一个个进屋都不出来了,王强就让张援民进来看看。尤其是外头黄泥都和好了,就等着赵军手里的沙半鸡呢。 “那啥……援民啊!”王美兰一看有见识的进来了,忙问张援民道:“是说大鹅蛋对生小孩儿好嘛?” “是啊!”张援民点头,道:“咱这儿能有多少鹅蛋呐?那玩意好像得总吃吧。” 啥玩意都一样,不是灵丹妙药,就不会立刻见效。尤其是食补,更是得有个积累的过程。 “对呀!”解孙氏在旁接道:“打媳妇查出来怀孕,鹅蛋就给她吃上,吃到孩子下生。完了媳妇坐月子不得病,孩子感冒都差异!” “军呐!”金小梅一听解孙氏这话,忙对赵军说:“永兴那边儿要能买着,你给婶儿也带十个鹅子,到时候我给宝玉养着。” 赵军刚要答应,就听杨玉凤问金小梅说:“李婶儿,你买十个鹅,你得搁啥喂呀?” 金小梅闻言,却是看向王美兰道:“我大哥他们食堂不总磨苞米面么?下来那个苞米脐子啥的……” “哎呀!”王美兰一听金小梅这话,以为她是想让赵有财帮着捣腾苞米脐子呢。 其实像永安林场那么大规模的单位,一个月消耗的粮食老多了。其中最多的是苞米面,而且苞米面是林场食堂自己磨。 就像磨麦有麦麸,磨苞米的时候,也会筛除其中的苞米脐。 食堂整出这些苞米脐,就食堂员工们分了。赵有财作为大师傅,虽然能多分一些,但也不能过分呐。 王美兰想,要是靠着赵有财往回捣腾苞米脐,平时自己再烀点土豆,自家喂十只鹅能坚持下来。但要是再供金小梅家的十只鹅,光靠赵有财怕是不行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金小梅却道:“我大哥他们食堂磨,人家二食堂也磨。那天我们家如海还说呢,来年多养点小鸡儿,完了如海上二食堂,把他们磨出的苞米脐子都买下来。那玩意便宜呀,一块钱能买一麻袋!” “呀!”王美兰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李如海这主意好啊,像食堂那帮人分着苞米脐子,一般也都是送人,没人拿它当好玩意。 “李婶儿啊!”杨玉凤也心动了,她问金小梅说:“如海能整着多少啊?要行的话,我也养几个鹅子。” “养呗。”金小梅笑道:“如海都跟那食堂说好啦,他把人家苞米脐子都定下来了。” “啊?”赵军一听就感觉这里头有猫腻,诧异地问道:“咱们刚说的要养鹅,他就搁那头定下来啦?” 赵军此言一出,大伙齐刷刷地看向金小梅。 “咱不要,如海也有地方卖。”金小梅笑道:“就西头原来那个青年点儿,后来不撤了,改成盲流屯子了吗?如海不咋跟他们搭搁上的,反正说有多少苞米脐子,他们那边儿就要多少。” “哎呦我的妈呀!”张援民闻言,不禁感慨道:“如海这孩子,干这么大买卖呢!” “大哥你瞅瞅。”赵军和张援民开玩笑地说:“人家如海这才是妙计呢。” “哈哈哈……”在大伙的笑声中,赵军又扎张援民的心说:“人家孩子办啥事儿,那才叫手拿把掐呢!” “哈哈哈……”大伙的笑声更响了。 “这是干啥呢?”门开,王强也进来了。在外面忙活的他,看一个人进屋不出来,又一个进去还是不出来。然后,里头还传出了欢声笑语。 “强子!”赵玲喊王强道:“咱也养几个鹅子呗?” “养鹅?”王强一怔,等听王美兰、赵军跟他说完事情始末,王强看向赵玲道:“咱俩还要么?” “要十个呗。”赵玲道:“开春儿我们几个出去攋菜,等草开塘了就割草,就一冬喂这五个月,有十块钱够了哈?” “不是。”王强道:“我是说咱俩还要孩子么?” 赵玲一愣,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给了王强一杵子,道:“上一边儿旯去!挺大个人没正形呢?”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对赵军说:“军呐,抓鹅给老舅也带十个。” 跟赵军说完,王强又转向金小梅道:“嫂子,你家如海是真行啊,人家脑瓜不白长。像他这么说,十个鹅养一冬也就十来块钱呗,就咱不扣棚,来年开春儿卖鹅蛋还多少钱一个呢?” “就是啊!”王美兰接茬道:“我那天上集看他们卖,三毛五一个呢,十个就三块五,三十个就把料钱挣回来了。” “可不咋的!”杨玉凤看向张援民,问道:“咱也要十个鹅子呗?” “要!”张援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正准备要二胎呢,关键是李如海出的招确实比他强多了,不但省钱还有的赚呢! “春燕啊!”王美兰喊徐春燕道:“你家也养几个?” “养!”徐春燕笑道:“要不得来年你们攋菜,我也得跟着去呀。” 现在她们都同进同出,就算徐春燕家不养鹅,王美兰她们去,她也得跟着帮忙挖野菜。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家也养呢。 “我要五个!”老太太也报名,对赵军说:“小啊,给我抓五个就行,多了我整不过来。” “行!”赵军盘算道:“咱六家,就我江奶要五个,这就是五十五呗?” 赵军口中的六家,就是赵、李、王、林、张,加上老太太。 “哎!哎!”忽然,解孙氏在后头扒拉赵军肩膀道:“别给我们落下,解娘不告诉你了么,给我也带十个。” “妈!”解臣忙拦解孙氏,却听解孙氏对赵军说:“给你解娘带十个母子,六个公子。” 说完这句话,解孙氏环视众人,笑道:“十个母子,我养着留下蛋。公子,我全杀它,咱这七家搁一起炖喽吃!” 解臣:“……” 大伙闻言却是谁都没吱声,解孙氏想法倒是挺好,买六个大公鹅杀了请客的事,大伙也都挺同意。 可关键是,她买回那十个母子咋办呐? “哎?”解臣忽然想起一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对解孙氏道:“妈,买完了,咱就直接回家呗?趁着我大哥没出来,我们哥俩在家给你搭个棚、扣上塑料布,完了就让我嫂子给你经管着呗。” “小二儿呀!”解孙氏一把抓住解臣手腕,道:“你不说要搁这儿找对象么?妈同意了!刚才我还跟你江奶唠嗑说呢,一开始你婶儿她们给你参谋,说是要给你盖房子啥的。我说费那事干啥呀,我瞅你江奶她家西院那家就不错,这正好他们家不要搬走么?” “不是……”解臣刚一开口,就被王美兰打断,她诧异地问道:“谁呀?” 说着,王美兰看向老太太问道:“婶儿,你家西院谁家呀?” 都一个屯子住着,屯里屯亲的都认识。但冷不丁提谁家前后左右的,还不一定能叫的准。 “老杨家二小子。”老太太道:“杨海珍他家,他不是营林技术员吗?说是要调到双马架去。” “双马架?”金小梅皱眉,往左右各看了一眼,问道:“那边儿能有咱这儿好吗?” “那谁知道了?”徐春燕道:“八成到那儿有人,能往上提呗。” “双马架?”赵玲看向王强,问道:“是不是我七舅家那个三姑爷,他们家是那边儿的?” 解臣:“……” “哎!哎!”赵军见状,忙帮解臣拦住女人们打开就关不上的话匣子,然后他看向解孙氏问道:“解娘,你真让解臣搬过来呀?” “啊!”解孙氏点头,道:“你妈,我妹子不说了么,咱过来找个对象、找个工作。完了,还有你们这帮好哥们儿。” 说到此处,解孙氏抬手向王美兰一比划,道:“我们姐妹儿也能近乎、近乎。” “啊?”赵军都懵了!好嘛,前边说的都挺好,最后那句是怎么回事? 解臣也反应过来,这他妈也要搬过来呀! 解臣刚要说话,就见他老娘对杨玉凤说:“我相中那院儿,他们家也有棚子啥的。完了前后的,还都可敞亮啦,跟你买那差不多?” “是啊?”杨玉凤好奇地问:“他们要多少钱呐?” “要二百二!”解孙氏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没干,我说人家那个谁买跟他这差不多的,才花一百块钱呐。” “那不一样吧?”金小梅在旁边道:“凤儿买那房子是跑腿子屋,那造的都不像样。人家杨二小子他媳妇可利索,那屋里屋外收拾的可像样了。” “是呗。”解孙氏道:“人家也这么说的,后来墨迹半天,讲到一百九。” “一百九也行啊!”赵玲接茬说了一句,但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解孙氏道:“他那是个人的房子吗?” “是!”解孙氏点了下头,随即往上一指,道:“但他说,他那房顶是公家的。” “我们那一趟杆儿都是。”老太太在旁边道:“那不怕的,别人那房顶坏了得自己修,咱们那公家给修,那不更好吗?” “那房子咋过到我解娘他们这儿啊?”徐春燕接茬道:“我解臣兄弟,他们也不是这屯子的呀?” “那不怕的。”金小梅摆了手,然后指向解臣说:“他哥包楞场,不都签合同了么?拿那合同就好使!” “那妥了!”王美兰道:“那边儿办完了,这边儿咱跟国峰一说就妥。” “那赶紧的吧!”解孙氏一推解臣,道:“赶紧给你大哥去电话,让他来的时候别忘了把那什么合同带来。” 此时的解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下意识地看向赵军,想向赵军求助。 可当解臣与赵军视线相对时,一直在看热闹的赵军乐了。赵军要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就在自家院子里,王美兰他们给解臣安排婚事的时候,自己就像现在的解臣,想拦却拦不住。 眼下嘛,赵军只想对解臣说一句:“你该呀!” 上一章是昨天的,这章是今天的。 明天我尽量,尽量也这个时间段更新,这样白天码字,晚上存稿,哈哈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九章有财病了大勇求药 沙半鸡,又名沙半斤。 顾名思义,体重差不多在半斤左右。 这么点儿个小玩意,褪了毛、抠除内脏,剩的就更少了。 就剩下这二两多,里面还有骨头呢。 所以这年头,少有拿这个当好玩意的,人们打它多是打松鼠什么的捎带个脚。 大概得到92年以后,那时城里人的生活水平相对好了些,人们才渐渐地把目光投到野味、山货上。 赵军记得94年的时候,一只五六十斤的狍子,在山区能卖到近三百块钱,一对沙半鸡也能卖到七十块钱。 而现在人不认沙半鸡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烹饪的手法。 记得那是头年下雪时,赵军、李宝玉拿抄网上山逮沙半鸡。那次抓回来,他们直接在院子里拢火,然后把沙半鸡囫囵个的连毛扔进火里烧着吃。 而今年家里条件好了,在吃上的追求也有了提高,王美兰说是要把一半的沙半鸡拿来油炸。 不得不说,这小玩意喂好料下锅一炸,脆又稀酥,连骨头都能嚼了。 而另一半就是像小铃铛说的,按叫花鸡的方法来烤。为了尝试这种新吃法,张援民使黄土和了泥,王强和解臣则使苞米叶子将一个个沙半鸡裹住。 这边人说的苞米叶子,指的是玉米的苞叶,也就是裹着苞米棒子的那些叶,而不是苞米杆上长出来的大长绿叶。 这苞米叶子可以喂反刍的牲口,此时拿它包沙半鸡也是赵军提议的。 毕竟别人没见过,但他赵军见过呀,要做叫花子鸡的话,鸡外头不得裹一层荷叶吗? 眼下手头没有荷叶,就拿苞米叶子代替也一样。 那一只只白条沙半鸡已被去头,其小爪都从关节处折过,塞进了它们的膛里。 如此在被裹上两层苞米叶后,赵军等人使黄泥将其糊住。 然后灶坑里生火,将上头的大锅撤下,在放置大锅的缺口处搁一张八号线围的铁丝网,将一个个叫花鸡放置在网上。 最后再把大锅倒扣,将沙半鸡扣在其中。这样的话,灶坑里柴火烘烤,大锅焖住了热量,以此来烘烤叫花鸡。 这时节,刚一过四点就黑天。 随着天变短,林场下班也提前了一个小时。 五点钟时,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仨一帮、俩一伙的从林场出来,去赶通勤车往家返。 “二叔!” “大爷!” 李宝玉、林祥顺从车队过来时,看到赵有财走在前面,俩人便跑了过来。 赵有财见是他俩,微微一点头却没说话。 “二叔!”林祥顺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他人都离着挺远,便小声问赵有财道:“今天食堂杀猪,你咋没往回拿肉呢?” 老话说的好么!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林祥顺在赵家住过两年,他相当了解赵有财了。这食堂杀猪,作为大师傅的赵有财,不是拿条里脊,就是拿条五花肉。 可今天赵有财两手空空,往常不离手的铝饭盒,今天也没有了。 林祥顺倒也不是缺嘴,更不是想要肉,纯是好奇随口一问。 听林祥顺问话,旁边的李宝玉笑呵地看着赵有财,他也是纯没事闲的,想听人唠嗑。 “唉!”可让林祥顺和李宝玉都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叹了口气,道:“不拿了,拿它啥用啊?” “嗯?”林祥顺与李宝玉对视一眼,感觉今天的赵有财有些不对。 “二叔啊!”林祥顺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把肉给谁了?” “没有。”赵有财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想要,今天杀猪前儿,我都没过去。” “啊?”林祥顺一怔,感觉今天的赵有财有些不对,而李宝玉则是笑道:“顺子哥,我大爷是寻思现在咱家也不缺那口肉了,那还拿它干啥呀?” 听李宝玉这么说,林祥顺觉得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说得过去。 就在这时,李大勇跟着吴峰二人自办公楼那边过来,看到赵有财一行人,李大勇和吴峰分开,过来与三人汇合。 到近前,李大勇冲林祥顺一点头,然后就问赵有财说:“大哥你中午干啥去啦?我打饭没看着你呢?” “啊。”见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赵有财强忍着疲惫,答道:“今天搁后头来着。” “对呀!”听李大勇那么一说,林祥顺也想起来中午打饭没看见赵有财,再结合赵有财没拿饭盒,林祥顺感觉有些不对,就忙向赵有财问道:“二叔,你咋的啦?你是不是哪儿不得劲儿啊?” “嗯?”李大勇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往前一步挤开李宝玉,出现在赵有财身旁,问道:“大哥,你不得劲儿啊?” “没有,没有。”赵有财摇头,道:“就是觉着累挺。” “累挺?”李宝玉插话道:“大爷是不是没睡好啊?” 他话音刚落,李大勇胳膊肘往旁一顶,直接杵了李宝玉一下。 没办法,这年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和刊物,没结婚的人和结婚的人是两种人。 “没事儿就行。”林祥顺帮着打圆场,道:“八成是沾感冒了,回家吃完饭,吃两片去痛片再睡一觉就好了。” “嗯呐!”李大勇寻思说点让赵有财开心的事,于是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对赵有财说:“大哥呀,刚才吴峰跟我说,让你抽空给抓几个野猪呢?” 赵有财眉头一皱,道:“我上回不让你跟他说了吗?他整也白整。” 自赵军的狗帮崛起,能生擒野猪后,林场这些人送礼走关系,就不满足送死野猪,都想送活野猪了。 因为在林业部门里工作这些人,都是靠着林场、挨着林区。 他们送礼,全都是野猪、狍子、熊掌、飞龙这些东西。 在这样的背景下,当别人都送死野猪的时候,你送活猪,这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所以,之前统计、调度、验收三组组长为了竞争生产场长一职,都想让赵家人帮他们抓野猪。 验收组组长徐宝山近水楼台,直接找赵军把这批活儿交给了赵家帮。 而吴峰当初是通过李大勇给赵有财递话,想把这批活儿交给赵家猎帮。 但别人不知道,赵有财却知道生产场长的位子已经定了,那就是统计组组长刘仁山。 要不说呢,赵有财做人、做事还是很讲究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一心挣钱,而是让赵军、李大勇把徐宝山、吴峰订的野猪回绝了。 为此,赵军还特地跑了徐宝山家一趟。但徐宝山目光比较长远,想着不能现用现交,所以不但没退单,还又向赵军追加了订单。 而吴峰之前却说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要野猪了。可今天,他却又跟李大勇说,还想让赵有财帮他这个忙。 “我可不是说了嘛!”李大勇往周围寻摸一圈,见两米之内没有外人,便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营林那老范好像要调走,这不是……” “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已然明悟,原来是应林场范志生要走,又给那三大组长腾出个地方。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王美兰的声音。 “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嗯?”赵有财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李大勇见状忙问:“咋的啦,大哥?” “没事儿。”赵有财摇了摇头,还是说自己没事儿。 “啊……”李大勇想岔劈了,就以为赵有财前阵子出门好几天没搁家。回来以后,解孙氏又在他家住了几天,使得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没能往一块挨。 昨天、前天,这好不容易挨一起了,两口子就热乎、热乎。 “大哥。”眼瞅着要走到大门口了,李大勇问赵有财说:“看等咱们再休班的,咱哥俩也上山干一仗呗!” 说实话,长时间不上山不上山打猎,李大勇也手痒难耐呀! “再说吧。”赵有财敷衍地道:“你先别答应他,还不一定成不成呢?” “嗯?”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全都诧异地看着他。 这可不是他们认识的赵有财呀! 正如中午时,食堂主任张国庆想得那样,赵有财一听打围能卖肉挣钱,那得跟窜天猴、狗颠肚(dǔ)儿似的呀,咋也不应该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咋能不成呢?”李大勇惊愕道:“咱找那个张大舌头问问,他总搁山里下套子,让他告诉咱哪儿有猪,完了咱就领狗磕去呗?” “唉!”赵有财今天特别喜欢叹气,因为他感觉胸口往上、喉咙往下有口气堵着。 让人难受的是,这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慌、堵挺慌,让赵有财就想舒舒服服地打个嗝儿。 可这种感觉归根结底是心理作用,是来自于情绪,并非是肉体。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今天午饭都没怎么吃,他没有保嗝能打,就只能用叹气的方式来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 “大哥,你这……”李大勇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赵有财,他心想你就晚上累了,你也不至于唉声叹气的呀? “啊……”李大勇忽然想到自己大哥也是奔四十五的人了,可能是……伤了信心! 作为好兄弟,李大勇此时有千言万语想对赵有财说,可身旁跟着两个小辈儿人,他又怕伤赵有财自尊,于是就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响起:“大喇叭,那野猪你到底订不订啦?你要不订,我就不给你排号了!” “李如海!”一个发尖的声音响起,崔大喇叭喊道:“你个死孩子没大没小的,大喇叭也是你叫的?” 听到这俩人对话,李宝玉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能让这小子比下去呀!” 想到此处,李宝玉拽住李大勇胳膊,道:“爸,你答应你们组长吧,完了他要那两头野猪,我们赵家帮给他摆平。” “你们赵家……”李大勇一怔,随即冲李宝玉吼道:“滚特么犊子!我们自己能抓!” 李宝玉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但没敢顶嘴。 李大勇瞪了他大儿子一眼,回头对赵有财说:“大哥,你是咱们猎帮的把头,你得说句话呀,咱不能让这帮小逼崽子比下去!” “不是,爸,你咋说话呢?”李宝玉在一旁抗议。 李大勇瞪了李宝玉一眼,又转回头对赵有财说:“大哥,不能让这帮小嘎豆子骑咱脑袋上啊?这正是闯名儿的时候,要我说呀,这批活儿咱接啦!” “兄弟呀!”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对李大勇说:“先别张罗这事儿了。” 李大勇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李大勇虽然心急,但也深知这时候不能逼赵有财。 一路上,赵有财、李大勇都靠着座位不说话,林祥顺、李宝玉则是看着李如海左一趟、右一趟,还时不时地拿小本记些什么。 等回到永安屯,一行人往赵军家去。 以前呐,回了屯子以后,就算赵有财叫吃饭,林祥顺都得先回家看看。可现如今,他进了屯子都不往家去了,直接跟着就往赵家走。 当他们快到赵军家门口时,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正赶上赵军等人在院里起锅。 两口锅,一口锅里炖的是酸菜、大骨头、血肠,另一口大锅倒扣,里面扣的是叫花沙半鸡。 王强捧着大盆,张援民往里盛着烩酸菜;解臣端着大盆,赵军则带着手套捡那黄泥球子往盆里扔。 “哥哥!” “大哥!” 一看赵军,李家兄弟双双奔他而来,李宝玉有情报要告知赵军,而李如海却是要找赵军请功。 “拿屋敲去!”赵军冲解臣一摆手,示意解臣端盆进屋。可就在他想听李家兄弟说话时,却听李大勇在门口喊他道:“军呐,你来,叔跟你说点事儿。” 这时候,赵有财奔二黑去了,他需要从这通人性的狗子身上得到些许慰藉。 “你俩先进屋吧。”赵军对李宝玉、李如海说道:“我叔要找我,那肯定是有大事儿。” “哦!”李宝玉、李如海都有些不大乐意,但也不敢拦着。 等赵军到李大勇跟前,却被李大勇叫出了门外。在柳条帐子根下,李大勇向左右张望了四圈,看得赵军都懵了。 “叔啊!”赵军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咋的了?” “军呐!”李大勇的视线瞟向赵家院里,嘴上对赵军说道:“你总上山啥的,能不能给叔整几个狍子哨啊?” 说到此处,李大勇忙又补了一句,道:“叔有个朋友要用。” “啊!”赵军闻言倒是没多想,他们两家就跟一家人似的,谁家柜上摆啥酒瓶子,那能瞒得住谁呀?所以赵军相信李大勇不会跟自己撒这个慌,他应该真是给朋友淘腾的。 于是赵军一张口就说:“叔,你也要啊?那我先给你整。” 同样的事,肯定要分远近亲疏,这是人之常情。一边是赵国峰,一边是李大勇,赵军肯定得可着李大勇啊! 但听赵军的话,李大勇猛然一怔,心里想道:“也?” 说完,赵军笑着招呼李大勇说:“我还寻思多大的事儿呢?走,叔,咱进屋吧。我要整着了,肯定可着你这头先来。” “不,不。”李大勇一听,忙摆手道:“军呐,你别可着我,你得先可他那头啊!” 到点更新,明天也是六点,从明天开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般就是两更了,其中有一章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章鹿枪弓10月加更13/41 二十年后,永安屯的老辈人都回忆说,张援民父子有大恩于永安林区。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们爷俩不吝惜祖传的偏方,愿意将他们老张家传下来的补肾良方,无偿地赠送给乡亲们。 这就导致了永安林区,五十年都少有不生育的家庭。 在张家祖传的妙方里,头一味药是马鹿枪,如果没有马鹿枪的话,最好的替代品是狍子哨,其次是梅花鹿的枪。 在永安林区这片山场内,没有梅花鹿,只有大马鹿。 而且眼下已入冬季,猎鹿比较困难,所以不管是赵国峰,还是李大勇,都只想求几根狍子哨,而并非是马鹿枪或梅花鹿枪。 可当李大勇从赵军口中听到一个“也”字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赵有财托付了赵军。 李大勇也想过,一般像这种事,当爹的不好跟儿子说。 不过,李大勇又脑补了一下,猜测赵有财跟赵军说的时候也没说是自己用,八成是往朋友身上推了。 等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大勇慌忙拦着赵军,但拦了两句后,李大勇又想明白了,自己和赵军都是给赵有财淘腾狍子哨,那还分什么先后啊? 于是,李大勇当即点头对赵军说:“行啊,军,那你先给叔整吧。” “好嘞,叔。”见李大勇不跟自己撕吧了,赵军淡淡一笑,招呼李大勇说:“走,咱进屋,洗完手吃饭了。” “哎!”李大勇答应一声,和赵军一起往院里走。刚进院子的他俩,只见赵有财正蹲在二黑的狗窝前,他默默无声地抱着二黑,一手揽着二黑脖子,一手在二黑背上轻轻抚摸。 “爸……”赵军刚要喊赵有财进屋,却被李大勇给拦下来了,李大勇冲赵军摇摇头,然后拉着赵军就往房前走。 “让你爸自己待会儿吧。”李大勇对赵军叮嘱道:“军呐,叔求你的事儿,你不能跟旁人说哈。” “嗯?”赵军闻言一怔,心想:“这到底是谁用啊?” 可不管心里咋想,赵军只能应道:“我知道了,叔,你就放心吧。” 俩人一进屋,就听王美兰招呼开饭的声音。 东屋两屋两张桌,每张桌上各摆一个火盆,火盆上坐着小锅,锅里慢慢咕嘟着杀猪菜。 各种野猪肉骨头盛在一个大盆里,旁边放着蒜泥、辣椒油。 磕破泥壳的叫花沙半鸡,一个个表面油汪汪的;而炸制的沙半鸡,表面金黄,微焦处略带红色。 如此丰盛的菜肴,赵有财却也没吃几口,反而是不停地喝酒。 就这样,赵有财喝多了。 等第二天早晨,赵有财早早就醒了,只是他感觉身上难受,就躺在炕上靠到王美兰喊他吃饭。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时,正碰上开门进来的解臣。 “赵叔!”解臣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这时赵军从西屋出来,问他道:“吃完饭了吧?” “吃完了。”赵军往外一指,道:“赶紧走!” “干哈去呀?”赵有财问了一句,就听赵军说:“上永福老田家给黑虎抓药。” 说完,赵军和解臣一起出屋去了。 “这一天呐!”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有财嘟囔道:“拿狗比他爹都为重,啥前儿孝顺、孝顺他爹呀?” 王美兰端着盆从里屋出来,听见赵有财这话,接道:“我儿子还不孝顺呐?一天给你恭敬的,都花钱给你买石林抽。以前你想抽石林,那还不得过年呐?” 赵有财闻言一怔,使眼睛夹了王美兰一下,推门出去上茅房了。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东屋里。 金小梅、李宝玉、李如海、李小巧,娘四个围着炕桌坐在一起吃饭。 昨晚在赵家吃的杀猪菜剩了不少,王美兰使盆给几家分了。 杀猪菜这玩意,就是越回锅越好吃。 早晨把这菜倒进大锅一热,上面熘干粮一锅出,也省着大早晨的再做饭了。 此时的金小梅吃饱了正要撂筷,但看李小巧使筷头把碗里的酸菜划了进嘴,她忙给又李小巧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碗里。 然后,金小梅又抽空关心她老儿子,对李如海道:“今天一会儿就得下雪,你别摇哪儿烂跑了哈?” “那不行啊!”李如海正拿过一个两合面馒头,从中间一掰为二,将一半递给李宝玉,另一半他自己拿着道:“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儿,得找屯里几个婶子、大娘谈话呢!” 金小梅嘴角一扯,刚要说话就看见李大勇提着一个塑料桶进屋。 “你又搁哪儿掏出来的桶呀?”金小梅皱眉道:“全是灰,你动弹它干啥呀?” 这桶看样是放了挺久没用了,桶外壁上挂了一层的灰。 李大勇把桶往门口一放,回金小梅说:“咱家没酒啦,那桶里就剩个底儿了!” “那咋的啦?”金小梅道:“你们爷俩儿现在也不搁家喝了,我前天打十斤酒送嫂子家去了么?” 金小梅说的没错呀,平日里李大勇、李宝玉就早晨搁家吃一顿饭,他们中午在林场吃食堂,晚上去赵军家吃。 这都不在家吃饭,还咋在家喝酒啊?所以,金小梅前天到王富那里打了十斤酒,然后直接拎到去了赵军家。 “有工夫的,你去给我打十斤酒回来!”李大勇冲金小梅说:“我有用!” “这缺德的!”金小梅白了李大勇一眼,下地夺过李大勇手里的塑料桶,道:“我们这一天忙的,今天不少活儿得干呢?我一会儿还哪有工夫,现在给你打去吧。” 李大勇闻言呵呵一笑,就见金小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嘀咕道:“这一天,都是祖宗啊!” “都是祖宗,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听着关门的动静,知道金小梅已经出屋的李大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引来了儿女们的附和。 而金小梅出屋拎着酒桶往外走,正遇到上车的赵军和解臣。 “婶儿啊!”赵军忙推开车门,喊金小梅道:“你干哈去?” 金小梅把手里的塑料桶一举道:“给你叔打酒去!” “打酒?”赵军皱眉问道:“你前天不刚打完吗?” “你叔说有用。”金小梅笑道:“那咋整,人家说了,我就得给人打呀!” 此时赵军感觉不对了,给朋友淘狍子哨没毛病,但没听说谁能把药酒都给朋友配好的,这得是什么交情啊? 赵军心里猜测是李大勇配药酒自己用,当即便对金小梅说:“行啦,婶儿,你把酒桶扔后车箱,我们回来前儿给你打喽!” “哎!”金小梅也不见外,一边往后车箱那儿走,一边说道:“军呐,打酒记我账上。” 金小梅说完,把酒桶往后车箱一扔,然后直接进了赵军家。她说的没错,今天她们可忙了! “走!”赵军冲解臣摆手,道:“咱俩快去快回!” 今天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这一早晨天色就阴沉着。因为上回来过永福屯,解臣也算是轻车熟路,驱车十来分钟进到屯子里才由赵军指路,在一户庄稼院外停下。 这家院子由柳条帐子围住,院里三间草房,赵军下车带着解臣到院门口时,听见房后有狗叫声传出。 “有人?没有啊?”赵军站在院门口冲里头喊道。 赵军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谁呀?” 随着声音,一个小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看样子有六十多了,头上扎着疙瘩揪,身上穿着灰布棉袄、棉裤,在棉袄胳膊肘处缝着补丁,看样子平日的生活挺拮据。 老太太往门口迎来,赵军也带着解臣进了院。听狗叫声,狗应该是被拴在了房后,所以俩人也不怕狗会冷不丁扑出来。 “是田奶吧?”赵军笑着问了一句,但这就属于是明知故问地打招呼了。 “哎!”老太太应了一声,当视线自赵军脸上扫过时,老太太抬头、皱眉、眯眼看着赵军,问道:“孩子,你谁家的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我西头赵有财家的。” 永安屯位于永福屯西南方向,赵军这么一说,老太太眼睛瞬间圆睁,恍然大悟道:“我说咋瞅你面慌的呢?赵二家孩子呀,来,别搁外头啦,赶紧进屋!” 赵军冲解臣一摆手,俩人跟着老太太进屋。 俩人进了房门,经过外屋地一进田家东屋,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头子,此时正盘腿坐在炕上包药呢。 看到自己老伴带着人进来,田永贵将下巴往里一收,夹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下移,而他一双眼睛则往上挑,在不透过镜片的状态下来看赵军、解臣。 “死老头砸!”老太太几步到老头子身旁,喊自己对他的昵称,回手指着赵军说道:“这是西屯儿赵二家的大小子。” “哎呦!”老头闻言忙把眼镜往上一推,然后伸手招呼赵军、解臣道:“来,孩子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跟二人说完,老田头子又对老太太说:“你赶紧给整口热乎水喝。” “不用麻烦啦!”赵军拦了一下没拦住,而田永贵把手里没包完的药包往装草药的筐里一扔,随即将筐拿起往旁挪到身后,再把炕桌空出来以后,田永贵又拿过装烟丝的小筐,招呼赵军、解臣道:“整一颗呀!” 赵军笑着婉拒,解臣却是陪了一颗,而就在抽烟的时候,赵军的目光却落在这屋里西墙上。 这个屋是南炕南窗,冬天阳光从南边进来正好落在炕上,而在西墙偏北,稍微背阴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张弓! 这弓,不是打猎的弓,不是有杀伤力的那种弓,而是一张张鹿枪弓!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一章配药买枪问故人 弓,据说起源于逐鹿之战时。 经过几千年的传承,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古老的兵器。 此时在田永贵家南屋的西墙上,挂着六张弓。 但这六张弓,与人们认知中的弓不同。 此弓以一根水曲柳棍为弓背,以鹿枪为弓弦。 “呀!”这时,解臣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鹿枪弓,他认识鹿枪,也认得水曲柳棍,但这两样东西这么组合在一起,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可解臣一看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歪头跟赵军说道:“老爷子没少收这玩意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而这时田永贵吐了口烟,笑道:“开春收来的,就那么晾着了。” 说着,田永贵视线落在那一张张鹿鞭弓上,道:“晾差不多了,我寻思给它卖了呢。” 田永贵话音刚落,老太太端着茶缸进来,将两个茶缸分给赵军和解臣,然后站在炕沿边指着那西墙上的鹿鞭弓说道:“前阵子来个收山货的,好像他们是爷俩吧?他家那小子来看完了说是要收,然后我们就等他们给送钱,结果这爷俩也没信了。” “啊!”赵军闻言与解臣对视一眼,俩人心想老太太口中那收山货的商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郑东海父子。 而那爷俩放这老两口鸽子的原因,应该是在自家收完熊胆、豹子皮没钱了。 解臣呵呵一笑,夹烟的手往那墙上一比划,道:“我看过他们有把鹿枪钉板儿上的。” 说着,解臣还比划着道:“仨钉子,上、中、下把鹿鞭固定到那榆木板上。” 听解臣如此说,在他对面的田永贵微微一笑,而赵军却把手往解臣那抬着的手臂上一搭,打断了解臣的连比划带白话,道:“兄弟,老前辈面前,咱就别班门弄斧了哈。” “嗯?”解臣闻言一怔,就听赵军笑道:“你是这两年看着他们那么整的吧?” “啊!”解臣茫然地一点头,赵军继续说道:“老把式没有那么干的。” 赵军一边说着,一边指墙给解臣解释说:“兄弟,你像他们那么整,顶多这枪不缩。但要像老爷子这么整,还能把那枪往两头抻呢。” 真传一句话! 赵军不说时,解臣没什么反应。可赵军一说,解臣顿时恍然大悟。 鹿鞭属于药材,药材储存必然得晾干。可晾干,就必然得缩水! 鹿鞭在晾干以后,同样会缩水。而鹿鞭一抽缩,必然是要影响品相。 所以就像解臣说的,有人把鹿鞭钉到板上,上、中、下三颗钉子将鹿鞭固定住,使其失水而不缩短。 但老辈人不这么弄,他们都是像田永贵这样,砍一截适合水曲柳棍,用火将其稍微燎一下,然后将水曲柳棍弯成弓背,再将鹿鞭充作弓弦系上去。 这样做成弓的样式悬挂、晾干,因为有水曲柳棍在两头拽着,鹿鞭失水也不会缩短。 而这水曲柳棍,本来是直的,被人掰弯后在两头系住鹿鞭。这根水曲柳棍有向外复原的张力,它甚至会将鹿鞭一点点地拉长。 这就是老辈跑山人的智慧结晶! 看明白的解臣嘿嘿一笑,赵军指着解臣给田永贵介绍道:“田爷,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从岭南过来的。” 田永贵笑着对解臣点头示意,然后跟赵军说道:“孩子,你现在可是有名啦,我这老头子都总能听着他们念叨你。” “呵呵。”赵军一笑,谦虚地道:“有啥名儿啊,跟你们比,我就是小辈儿的。” “哎!”老田太太凑过来,手向赵军一比划,道:“他们都说你是伏虎将。” “啥?”老太太一句话,给赵军整愣了。昨天李如海在饭桌上只谈了公事,而他为赵军扬名属于私事,李如海还没来得及跟赵军说呢。 “伏虎将。”田永贵笑道:“你不逮个大爪子嘛?以前咱那岭上有个打虎将,你这抓老虎的,不就是伏虎将吗?” “哎呦!”赵军一听,不禁皱眉苦笑道:“谁扒的瞎呀,我这啥手儿啊,哪敢跟人家郭炮头比?” “孩子,你也别这么说。”田永贵见赵军真是诚惶诚恐,便安慰道:“我记着那是解放前呐,你爷、老徐头子,他们一帮人领狗打虎去,那都没打着呢。你这孩子,属实造一阵子了。” 老头子如此说,赵军也只是苦笑。 忽然,田永贵望向西墙上的鹿枪弓,对赵军说道:“要是虎枪,就不能这么整啦。你要啥前儿整着虎枪,你拿过来,我给你收拾。” 赵军:“……” “田爷呀。”赵军苦笑道:“那玩意我是整不着啊,见都没见过。” “我见过。”田永贵把烟头一掐,挑眼冲赵军道:“那玩意带刺的,那家伙的……” “哎,哎。”这时,老太太在旁边扒拉田永贵两下,道:“你可别整没用的啦,人家孩子挺老远过来,肯定是有事儿找你。今天这外头,你瞅阴的呼啦的……”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道:“孩子,你也别多心,今儿这样,田奶就不留你们了。办完事儿赶紧回家,炕头上热乎去吧。” 老太太这是好意,赵军冲她点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药方,搁桌递向田永贵道:“田爷,我来寻思抓几副药。” 田永贵将纸接过,拿在手里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然后,田永贵抬眼问赵军道:“只是治骨头的?” 赵军没说话,微笑着一点头。 那药方里的几味药,全是强筋壮骨的,其中黑瞎子波棱盖更是假虎骨,里头有它还用问吗? 田永贵看着那张纸,念叨着说:“黑瞎子波棱盖,孩子,这你有吧?” “有。”赵军仍然面带微笑的应声,老头子继续念叨着道:“鹿茸……枸杞这玩意咱这边山上不长,不过我搁岭南那边儿收上来不少……杜仲,这都我搁山下大药店整的。” 都是一趟山脉,可奇怪的是,岭西这边儿就不长山枸杞,过了岭南就有! 念叨、念叨,田永贵忽然没声了,他拿着药方反复地看了有两分钟,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孩子,这方儿哪儿整的?这人有两下子啊!” 赵军笑道:“那天岭南来个打围的,他那腿春天前儿折了,后来就不得劲儿,他是用这个方儿好的。” “啊……”老头子点点头,然后把眼镜摘下往桌上一撂,才对赵军说道:“不过孩子呀,我跟你说,他这里头要加一味药,那就更好了。” “是吗?”赵军故作惊讶地一睁眼,前胸往炕桌前一贴,歪头往纸上看去,似乎是下意识地问道:“还缺啥呀?” 他哪懂啊?就这方儿,他赵军都看好几天了,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啊? 但就是他这副样子,让田永贵并未多想,只是说道:“搁里点刺五加杆(gāi)子,那就更好了!” “啊……”赵军似有所悟地附和田永贵道:“刺五加也壮骨啊,是不是,田爷?” 要说起刺五加,可能知道的不多,但有一种常见的中药叫五加皮,这玩意入药有强筋壮骨之功效。 东北的刺五加,其皮和根可充当五加皮用。 “是呗!”被赵军这么一问,田永贵笑了,他指着赵军道:“这孩子就是出息。” “呵呵。”赵军一笑,道:“那田爷呀,你给我抓药吧,抓十副的。等抓完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啦,像我田奶说的,一会儿该下雪了。” “好!”田永贵闻言下炕,在炕沿边蹬鞋时,对赵军、解臣道:“孩子你们坐着哈,我去给你抓药去。” 田永贵说完,带着老太太匆匆往东屋去了。 他们老两口走后,赵军下地去看那几张鹿鞭弓,解臣则与他一起过来。 大概三四分钟后,田永贵老两口回来,他手里提着个干净的土篮子,土篮子里装着十个不小的黄油纸包。 “孩子。”田永贵把土篮子往赵军面前一递,道:“这是十副的药,你回去自己能熬啊?” “能。”赵军伸手从土篮子里往出拿药包,然后将其递给身旁的解臣,由解臣塞进挎兜子里。 等把第十个纸包交给了解臣后,赵军才问田永贵道:“田爷,这一共是多少钱的?” “你给十五块钱得了。”田永贵指着解臣怀里的药包,对赵军道:“我可没多要你的。” “知道,知道。”赵军连应两声,又听田永贵说:“我给你搁里的刺五加,那是我跟你田奶俩上山采的,那都没要你钱。” 赵军闻言一怔,刚才田永贵说这副药需要添一些刺五加,其实不过是同行相轻罢了。 在田永贵心里,你赵军是我们本地人,你周围人需要看病,你不来找我,你从岭南淘腾个方儿来抓药,这没有毛病,但是我得露一下我的本事,往这药方里加一味药,或者改一味药。 他这药方,我能改,说明我比他厉害。等药到病除,这功劳也得算我的吧? 上辈子赵军捣腾人参,不但见多识广,关键在中草药里,有几味药比人参贵? 捣腾人参,积累财富,赵军就有了一定的地位。地位一上去,就有人愿意和他接触,在接触中也愿意把一些行里的道道当做趣事说给赵军听。 就像刚才田永贵说药方里添刺五加,看似这老头子医术高超,其实这刺五加可加可不加,加与不加都不会影响药方的功效。 但屯里屯亲的,两家从赵军爷爷那辈开始就认识,老头子说要往这里添刺五加,赵军不可能落他这张老脸。 所以打一开始的时候,赵军想的就是等到家了,将那刺五加从药包挑出来就完了呗。他也不差这两个钱,要十份药除了给黑虎熬膏药以外,剩下的他想留着给李大勇泡酒。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田永贵没把刺五加算钱,他这么说,赵军相信,因为这老头子没必要撒这个慌。 “那谢谢田爷。”赵军向老头子、老太太点头,笑着道谢说:“谢谢田奶。” “谢啥。”老太太嘴快,抢在田永贵之前对赵军说:“再缺啥少啥的,你就来哈!” “哎!”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墙上摘下一张鹿枪弓,对田永贵问道:“田爷,这个多少钱?” “唉呀!”田永贵眉头一皱,问道:“孩子你没结婚呢,你买这玩意干啥?”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田爷你看,我用不上,我还不兴给别人捎吗?” “可不咋的!”老太太轻轻地给了田永贵一杵子,道:“我告诉你哈,老死头子,你不能朝孩子多要。” “我用得着你说呀?”田永贵白了老太太一眼,指着赵军说:“这大柱子孙子,还一口一个田爷叫我,那能多要吗?” 说最后半句话时,田永贵是看着赵军问的。 赵军呵呵一笑,没有接话,只见田永贵竖起左手食指,连点赵军道:“孩子,你真行啊!你真会挑,最好的让你拿去了。” “哈哈哈……”赵军还是只笑不说话。 田永贵咔吧一下眼睛,对赵军说:“四十块钱。” “哎呦!”赵军忙道:“田爷,你别亏了啊!” “咋来的,咋给你!”田永贵摆手道:“孩子你今天第一次来,不管你是给别人带,还是咋的。你田爷一分钱不加你的!” “那我拿走啦?”赵军试探着问了一声,见老爷子点头,他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了六张大团结递向田永贵。 “给我吧,孩子。”老太太伸手将钱接过,笑着把另一只手往裤兜里伸,道:“我找给你五块。” “哎!”赵军见状忙拦道:“田奶,不找啦!” “那不行啊!”老太太急道:“一共五十五,你给我六十呢。” “不得!”赵军道:“我这过来,也没给你和我田爷买啥,就五块钱都不够拿条好烟的,就给我田爷买两斤烟叶子凑合抽吧。” “那也不行!”老太太喊道:“不给他抽烟,我都不让他抽。” “唉呀,走啦,走啦。”赵军忙推门往外,然后一手把门让解臣出来,一手将老太太拦在屋里,道:“田奶不用送我们,外头冷,快回去吧!” “你这孩子!”老太太手往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抽,急道:“钱,我收着啦,你得让我们送你呐?” 赵军哈哈一笑,收手让老太太和田永贵出来。三人走到院门口,看解臣启动汽车,田永贵赞叹道:“孩子,现在咱这十里八村,没有比你带派的了!哎?” 忽然,田永贵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屯子是不是有个大裤裆啊?” (本章完) 新章节审核了呢 我这书,还能有屏蔽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新章节审核了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三十二章畅想未来 田永贵忽然问起张援民,倒是把赵军问得一怔,随即冲老头儿笑道:「我俩一个屯子的,咋的了,田爷?」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的解臣,往赵军这边一偏身,笑道:「老爷砸,人家现在叫小诸葛,不叫大裤裆了。」 「去他妈的.....」田永贵脏话脱口而出,惹得一旁老太太给他一杵子,数落道:「你这死老头子,说话鸡8撩吊的呢?」 赵军、解臣:「....」」 「啊!」被老伴儿教训的田永贵,忙冲赵军、解臣解释道:「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 「呵呵.....哈哈哈.....」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一乐道:「没事儿,田爷,你乐意咋叫他都行。呵呵,我俩平常总能见着,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回去给你传话。」 「他不没啥事儿么?」田永贵如此一问,把赵军、解臣问得一愣,赵军点头答道:「他没啥事儿,他挺好的。」 「啊.....」听赵军如此说,田永贵张着嘴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以前一到开春儿,他就弹(dn)盐窝子药鹿,完了每年秋天前儿,他都能拿两三根儿干鹿枪上我这儿卖来。 他家困难呐,他们两口子上山整点儿串地龙、刺五加、五味子啊,都上我这儿来卖。今年呢?他一次都没来啊,我寻思问问这人儿咋样了?」 「有事儿,赵军,我挺坏的。」解臣一笑,简复杂单应了地一嘴,少余的却是一个字都有说。我也是能说这两口子发了,最近天天忙着吃喝,早都是干挖药材的活儿了。 是知道为何,一听到伏虎将仨字,解臣心外没些发痒。 是是因为没那么霸气个绰号而得意,而是没些说是清、道是明的感觉。 李如海有力气起来送我,刚要开口说句客套话时,却见聂进泽回身又从兜外掏出钱来,抽出张一块的纸币,将其拍在李如海面后道:「那个,他捎回去,帮你给田永贵。」 「这是白虎截的岔子。」聂进泽:「你那是买药了么?熬完了,你就给它糊下,那一冬天就让它养着了。」 李如海:「唉!」 解臣看了田爷一眼,靠着座位下,从车窗看着一座座山。 王美兰瞧是下炮卵子肉,本来说是留着喂狗。但田永贵晚下回来说,我给赵家帮联系生意了,王美兰就改了主意。 可那样的狗太多见了,解臣那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也没八条。 「张雪峰。」解臣接了一句,引来田爷附和道:「对,对!」 被赵有财破实情,田爷也是装了,转头对赵有财:「军哥,要是....." 李如海斜了赵军解一眼,淡淡地道:「他干哈呀?他没话,他就说话呗。」 「小哥!」田永贵回头一看是聂进,一直是站着白话的我,忙绕过长条凳子奔解臣而来。 「这就行。」听解臣说张援民有事,张国庆微微点头,然前又对聂进说:「孩子,都说他打围厉害,他特别打小个子是得?」 汽车一路行驶,解臣看着窗里,看着这一座座小山,忽然对田爷说道:「兄弟,他看见这低尖子有没。」 可是,没这句话叫:钱是是万能的,但有没钱是万万是能的。 「呵呵。」聂进也是一笑,然前对田爷道:「兄弟,你解娘要让他过来,他就过来吧。完了咱哥几个攒点儿钱,过个十年四年的,林区那些树都砍差是少了,咱把那山包上来。」 解臣「呵」的笑了一声,却有说什么,而是转身把酒桶递给了柜台外的王富。 「他别要是啦!」聂进往后一指喝道:「赶紧的吧,他瞅天都阴啥样啦?咱赶紧蹽竿子、蹿园 子得啦!」 永安林区,最低的这座山,被人称为是小顶子。解臣重生时,我被野猪撅个狗啃泥,后什在小顶子山七肋这儿。 「哎呦你艹!」赵军解诧异地看着李如海,道:「他现在都NB成那样了吗?」 解臣收回视线,对田爷道:「到大卖店门口停一上,你把酒给李婶儿打回去。」 按解臣自己的想法,我那辈子都是想离开家了,可即便我和马玲是出去,但我以前的孩子还能一直跟着我们在山外吗? 赵军解划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对李如海说:「特么的,他那架子越来越小,你跟他说话,他都是搭理你了。」 「行!」赵军解连点两上头,道:「他行啊,他养儿子得济,一天特么的小金镏子带着、石林烟抽着,炮卵子肉都是稀吃了。」 因为解臣在饲养野猪那方面没压箱底的秘籍,给我一片山和十头母野猪,我能一分钱是花,整出十个猪群。而且那十个猪群,子子孙孙有穷匮也,都是我的。 那老头儿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拿腔作调的,但解臣哪懂那个,听得皱眉、瞪眼的。 「啥意思呀?」聂进问道。 解臣弱憋着笑,手往田爷小腿下一拍,示意我别瞎说话。 就在解臣一脚迈退门外时,只听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如海啊,聂进一冬能抓少多野猪啊?他别给我整冒漾啦!」 聂进那话,整得张国庆都是知道该咋接了,老头子干脆当有听见,略过田爷直接和解臣说道:「他看那玩意哈,就跟咱种庄稼似的,冬天是种了,它是还能急急地力吗?」 那年头,还有没包山的一说。聂进以为解臣说这话,是要以前包楞场、包木材呢。我知道解臣没关系,没那想法要落实也是难,于是应道:「行,军哥,他说啥,咱就干。」 「他别上来了。」解臣对田爷说了一句,上车从前车箱下拿上酒桶,到大卖店门口撩开绵门帘子,然前推门退屋。七十块钱呐! 解臣是想干涉儿男的生活,而且万一那辈子儿子读书出息了呢?考到城外念书,还能再回山外吗? 「哎!」王富应了一声,拧开酒桶盖的同时,见聂进一指田永贵道:「酒钱记我账下。」 「军呐,打酒啊?」王富问了一嘴就见解臣点头道:「打十斤低粱这个,要60°的,王叔。」 张国庆:「.....」 那咋钱少了,反而是下心了? 「是是啊!」张国庆抬手,比划着对解臣说:「孩子他那就是懂了,老辈人说啊....」」 因为着缓下班,所以聂进泽匆匆忙忙就走了,于是赵军解给算完账,就只能把买肉钱给李如海了。 老头子的那些话,解臣虽然是太认可。但我的意思,解臣是听明白了,有非不是说冬天的鹿鞭效果坏呗,但解臣也有放在心下,在与老两口告辞前,赶紧让田爷开车往家蹽。 「唉呀!"忽然,没人喊道:「伏虎将来啦!」 「冻挺呗。」还有等解臣说话,一旁的田爷脱口说道:「零上坏几十度呢,没点水儿再冻下可咋整?」 今早赵军道来下班,背着麻袋下课通勤大火车。 那话倒是是假,但坏像跟那老头子说的养精蓄锐也有啥关系。别说鹿了,就打个野猪,冬天把猪膛打开前把手往外头一摸,这猪血还烫手呢。 以后聂进泽也偷摸往食堂买过肉,每次赵军解给我结钱的时候,李如海拿过来得查两遍。 所以呀,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该挣钱就挣钱。 我跟李如海俩同事十来年,关系处得都挺坏,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很后什。 赵军解:「.....」 永安一食堂,李如海坐在前厨外抽着烟。 田爷闻言,微微一高身,往解臣那边一探头,顺着解臣那一侧的车窗往里一看,然前答道:「这是小顶子吗?」 更厉害的是,哪怕小灾之年是许特种养殖,我也没办法应对。而且,同样合法! 而属于我的没两条,黄龙是从大长在山下比较普通。白虎嘛,这货为了吃,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李如海说我有力气,聂进泽又将麻袋背到了食堂。 「嗯?」解臣闻言一怔,追问道:「赵军,那后儿咋的?没啥说道啊?」 赵军解一边说,一边拿出颗烟叼在嘴外,紧接着又抽出一颗夹在耳朵下。 「啊.....」聂进茫然地点了两上头,我想说冬天是种庄稼,是还是因为热吗? 那时,张国庆忽然对赵有财:「孩子,他要那工劲儿能整着鲜鹿枪,他一定得卖给你,赵军给他低价。」 昨天解臣率人带狗,抓了两头黄毛子,打了头炮卵子。蹽竿子、蹿园子,在东北方言外都是跑的意思,田爷一脚油门,汽车直奔屯里。 田爷答应一声,两分钟前将车稳稳停在大卖店门里。 说到此处,聂进泽掰着手指头,给解臣讲道:「春生、夏长,是秋收,冬藏啊!」 「对什么对?」解臣有坏气地瞪了我一眼,手往窗里一比划,道:「张雪峰家是搁那头儿吗?他指唤这边儿,是是老郑家吗?」 「那话说的!」田永贵道:「你小哥是谁呀?伏虎将!小爪子都能逮着,野猪算个啥呀!」 「唉!」李如海叹了口气,和昨天相比,今天的我坏像叹气都有力气了。 「啥?」解臣诧异地看向聂进泽,就见聂进泽嘿嘿一笑,没些是坏意思地挠挠头。 「嗯?」解臣一怔,心想:「你可找着根儿啦,整了半天是他大子传的。」 然前,赵军解才把烟盒往桌下一丢,又拿过一旁的火柴盒。 汽车驶离田家门口,一路往屯里开去,路下田爷就往西边瞅,边瞅边嘀咕道:「军哥,咱下回给送野猪这哥们儿,我家是是是搁那头儿啊?我叫张什么来着?就家养个大赖狗这个?」 赵军解说完,却发现我对面的李如海仍一言是发,还是这么抽着烟。 「鹿啊,全身都是坏东西呀!」张国庆道:「他看这小个子,一天天是消停,天天折腾交配。但到刹热后儿,它也是折腾了,他知道为啥么?」 解臣有跟田爷说,我还没一条能截仗的狗,这是因为黄龙虽然会截仗,但它只截狍子是截鹿。 我下辈子有多折腾,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重活那一世,聂进是看重钱。比起钱,我更在乎家人和朋友。 「打啥是是打呀?」田爷嘿嘿一笑道:「别人打是着,咱家狗有问题呀?搁岭南这后儿,跟黄老哥打围,咱这帮狗是还逗扯个小个子呢么?」 但张国庆这么小岁数的人,解臣也是想跟我掰扯那些事儿,清楚地过去得了。 「哈哈哈.....」田爷哈哈一笑,点头道:「你听如海讲过,张小哥还跟小熊霸拔河了呢。」 「没啊!"聂进泽道:「那后儿鹿鞭特别人整是着啊!」 「他是真趁呢!」食堂主任赵军解退来,一把抢过放在桌下的烟盒,道:「天天抽石林,那没个坏儿子是得了!」 「啥?」聂进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解臣。 「解臣呐!」没人喊聂进说:「田永贵卖你们野猪,还拼你们缝儿呢!」 但那事儿,解臣是是可能跟田爷说的,我只道:「一 开春儿后,你跟他李哥下永兴打春猎,咱张小哥就下小顶子这头杀熊霸仓子。」 「嗯?」解臣一愣,我感觉张国庆重复地那么说,那外面四成是没说道。 就在聂进胡思乱想时,汽车被聂进开退了永安屯。田永贵:「....」 「他也有个对象,他寻摸这玩意干啥?"解臣笑道:「他多听这老爷子的。」 于是,解臣试探着向张国庆问道:「赵军,他着缓是咋的?他这屋外,是挂这么些鹿枪呢么?」 「嗯?」李如海刚想问问是咋回事,就听聂进泽道:「那一晃啊,那帮孩子都能挣钱了,他说咱还没是老呢?」 「给他钱!干啥?」赵军解说着,从兜外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下道:「早晨赵军道背这一麻袋肉,泡完秤是四十一斤少点儿,一斤你按七毛给他结,凑整给他七十得了。」 而野猪肉涨价,是今年才让赵国峰炒起来的。以后李如海卖肉,都多没超过七十的时候。 可等我手抬起时,就见聂进泽淡定地单手拿过钱,直接从中一窝,把钱往兜外一揣。 说着,赵军解从桌角下上来,嘟囔着道:「走了,来气!」 「这是啊。」解臣淡淡一笑,除了刚一开春的时候,其它季节猎鹿都是困难,人根本摸是到鹿跟后,要靠狗围的话,除非是没白虎、黄龙这样会截仗的狗。 我赵军解半个月工资呀! 李如海抬头看了这坐在桌角下的聂进泽一眼,道:「就这么回事儿吧。」 「那后儿吧,小个子是折腾了,它就养精蓄锐呀!」聂进泽道:「他看冬天后儿,它这鹿血都滚烫啊。」 出了永福屯,一路往永安屯走,田爷见聂进是说话,便找话题对解臣说:「军哥,咱哪天寻摸几个小个子去呗?」而是养其它的东西? 为什么养野猪? 赵军解嘴角一扯,从兜外掏出七张小分裂给李如海往桌下一拍。 关键是合法! 「这有事儿。」张国庆摆手道:「反正你就跟他说那么一嘴,你要是那后儿哪天整着小个子了,这个鹿枪,他一定留着。」 今天的赵师傅,心情依然是坏,还是是想说话。 「你很多打那个。」解臣心外猜测那老头儿可能是让自己帮我打鹿枪,可这一个鹿枪才几个钱儿啊,解臣哪没工夫跟我整那个? 解臣是是有没打算,我想等97年以前包一片山,然前在山外养野猪。 刚才鸡8撩吊这个词,导致章节审核。那章放不出来了,我改了重新发 你们总说出意外,出意外的,真出意外了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们,抱歉了,我明天单独为兄弟们加更一章。 这破玩意审核,我六点发完了,它审核。我这书平常不开车,也不审核呀。 我找编辑,编辑不在,我申请审核,说是得两天能有结果。 我找人问,说是***撩吊这几个违规,我就改了又发的。 谁承想,那章屏蔽的,又给我放出来了,我已经找主编删了。 但这就导致有的兄弟重复订阅了,让你们多花钱了,这我也不知道咋办了,明天多加一更做个补偿行不。 这一更,不是补以前的,就专门补偿今天这个事。 第八百三十二章畅想未来 田永贵忽然问起张援民,倒是把赵军问得一怔,随即冲老头儿笑道:“我俩一个屯子的,咋的了,田爷?”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的解臣,往赵军这边一偏身,笑道:“老爷砸,人家现在叫小诸葛,不叫大裤裆了。” “去他妈的……”田永贵脏话脱口而出,惹得一旁老太太给他一杵子,数落道:“你这死老头子,说话鸡8撩吊的呢?” 赵军、解臣:“……” “啊!”被老伴儿教训的田永贵,忙冲赵军、解臣解释道:“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 “呵呵……哈哈哈……”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一乐道:“没事儿,田爷,你乐意咋叫他都行。呵呵,我俩平常总能见着,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回去给你传话。” “他不没啥事儿么?”田永贵如此一问,把赵军、解臣问得一愣,赵军点头答道:“他没啥事儿,他挺好的。” “啊……”听赵军如此说,田永贵张着嘴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以前一到开春儿,他就弹(dàn)盐窝子药鹿,完了每年秋天前儿,他都能拿两三根儿干鹿枪上我这儿卖来。 他家困难呐,他们两口子上山整点儿串地龙、刺五加、五味子啊,都上我这儿来卖。今年呢?他一次都没来啊,我寻思问问这人儿咋样了?” “没事儿,田爷,他挺好的。”赵军一笑,简简单单应了地一嘴,多余的却是一个字都没说。他也不能说那两口子发了,最近天天忙着吃喝,早都不干挖药材的活儿了。 “那就行。”听赵军说张援民没事,田永贵微微点头,然后又对赵军说:“孩子,都说你打围厉害,你平常打大个子不得?” “我很少打这个。”赵军心里猜测这老头儿可能是让自己帮他打鹿枪,可那一个鹿枪才几个钱儿啊,赵军哪有工夫跟他整这个? “那没事儿。”田永贵摆手道:“反正我就跟你说这么一嘴,你要是这前儿哪天整着大个子了,那个鹿枪,你一定留着。” “嗯?”赵军闻言一怔,追问道:“田爷,这前儿咋的?有啥说道啊?” “有啊!”田永贵道:“这前儿鹿鞭一般人整不着啊!” “那是啊。”赵军淡淡一笑,除了刚一开春的时候,其它季节猎鹿都不容易,人根本摸不到鹿跟前,要靠狗围的话,除非是有黑虎、黄龙那样会截仗的狗。 可这样的狗太少见了,赵军这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也有三条。 而属于他的有两条,黄龙是从小长在山上比较特殊。黑虎嘛,那货为了吃,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田永贵忽然对赵军道:“孩子,你要这工劲儿能整着鲜鹿枪,你一定得卖给我,田爷给你高价。” “嗯?”赵军一愣,他感觉田永贵重复地这么说,这里面八成是有说道。 于是,赵军试探着向田永贵问道:“田爷,你着急是咋的?你那屋里,不挂那么些鹿枪呢么?” “不是啊!”田永贵抬手,比划着对赵军说:“孩子你这就不懂了,老辈人说啊……” 说到此处,田永贵掰着手指头,给赵军讲道:“春生、夏长,是秋收,冬藏啊!” 这老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拿腔作调的,但赵军哪懂这个,听得皱眉、瞪眼的。 “啥意思呀?”赵军问道。 “鹿啊,全身都是好东西呀!”田永贵道:“你看那大个子,一天天不消停,天天折腾交配。但到刹冷前儿,它也不折腾了,你知道为啥么?” “冻挺呗。”还没等赵军说话,一旁的解臣脱口说道:“零下好几十度呢,有点水儿再冻上可咋整?” 田永贵:“……” 赵军强憋着笑,手往解臣大腿上一拍,示意他别瞎说话。 解臣这话,整得田永贵都不知道该咋接了,老头子干脆当没听见,略过解臣直接和赵军说道:“你看这玩意哈,就跟咱种庄稼似的,冬天不种了,它不还能缓缓地力吗?” “啊……”赵军茫然地点了两下头,他想说冬天不种庄稼,不还是因为冷吗? 但田永贵那么大岁数的人,赵军也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事儿,含糊地过去得了。 “这前儿吧,大个子不折腾了,它就养精蓄锐呀!”田永贵道:“你看冬天前儿,它那鹿血都滚烫啊。” 这话倒是不假,但好像跟这老头子说的养精蓄锐也没啥关系。别说鹿了,就打个野猪,冬天把猪膛打开后,把手往里头一摸,那猪血还烫手呢。 老头子的这些话,赵军虽然不太认可。但他的意思,赵军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冬天的鹿鞭效果好呗,但赵军也没放在心上,在与老两口告辞后,赶紧让解臣开车往家蹽。 汽车驶离田家门口,一路往屯外开去,路上解臣就往西边瞅,边瞅边嘀咕道:“军哥,咱上回给送野猪那哥们儿,他家是不是搁这头儿啊?他叫张什么来着?就家养个小赖狗那个?” “张雪峰。”赵军接了一句,引来解臣附和道:“对,对!” “对什么对?”赵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往窗外一比划,道:“张雪峰家不搁这头儿吗?你指唤那边儿,不是老郑家吗?” 被赵军道破实情,解臣也不装了,转头对赵军道:“军哥,要不……” “你别要不啦!”赵军往前一指,喝道:“赶紧的吧,你瞅天都阴啥样啦?咱赶紧蹽竿子、蹿园子得啦!” 蹽竿子、蹿园子,在东北方言里都是跑的意思,解臣一脚油门,汽车直奔屯外。 出了永福屯,一路往永安屯走,解臣见赵军不说话,便找话题对赵军说:“军哥,咱哪天寻摸几个大个子去呗?” “你也没个对象,你寻摸那玩意干啥?”赵军笑道:“你少听那老爷子的。” “打啥不是打呀?”解臣嘿嘿一笑道:“别人打不着,咱家狗没问题呀?搁岭南那前儿,跟黄老哥打围,咱那帮狗不还逗扯个大个子呢么?” “那是黑虎截的岔子。”赵军道:“我这不买药了么?熬完了,我就给它糊上,这一冬天就让它养着了。” 赵军没跟解臣说,他还有一条能截仗的狗,那是因为黄龙虽然会截仗,但它只截狍子不截鹿。 汽车一路行驶,赵军看着窗外,看着那一座座大山,忽然对解臣说道:“兄弟,你看见那高尖子没有。” 解臣闻言,微微一低身,往赵军这边一探头,顺着赵军这一侧的车窗往外一看,然后答道:“那不大顶子吗?” 永安林区,最高的那座山,被人称为是大顶子。赵军重生时,他被野猪撅个狗啃泥,就是在大顶子山二肋那儿。 但这事儿,赵军是不可能跟解臣说的,他只道:“一开春儿前,我跟你李哥上永兴打春猎,咱张大哥就上大顶子那头杀熊霸仓子。” “哈哈哈……”解臣哈哈一笑,点头道:“我听如海讲过,张大哥还跟大熊霸拔河了呢。” “呵呵。”赵军也是一笑,然后对解臣道:“兄弟,我解娘要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吧。完了咱哥几个攒点儿钱,过个十年八年的,林区这些树都砍差不多了,咱把这山包下来。” “啥?”解臣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赵军。 这年头,还没有包山的一说。解臣以为赵军说那话,是要以后包楞场、包木材呢。他知道赵军有关系,有这想法要落实也不难,于是应道:“行,军哥,你说啥,咱就干。”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靠着座位上,从车窗看着一座座山。 他上辈子没少折腾,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重活这一世,赵军不看重钱。比起钱,他更在乎家人和朋友。 可是,有那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按赵军自己的想法,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家了,可即便他和马玲不出去,但他以后的孩子还能一直跟着他们在山里吗? 赵军不想干涉儿女的生活,而且万一这辈子儿子读书出息了呢?考到城里念书,还能再回山里吗? 所以呀,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该挣钱就挣钱。 赵军不是没有打算,他想等97年以后包一片山,然后在山里养野猪。 为什么养野猪? 而不养其它的东西? 因为赵军在饲养野猪这方面有压箱底的秘籍,给他一片山和十头母野猪,他能一分钱不花,整出十个猪群。而且这十个猪群,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都是他的。 关键是合法! 更厉害的是,哪怕大灾之年不许特种养殖,他也有办法应对。而且,同样合法!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汽车被解臣开进了永安屯。 赵军收回视线,对解臣道:“到小卖店门口停一下,我把酒给李婶儿打回去。” 解臣答应一声,两分钟后将车稳稳停在小卖店门外。 “你别下来了。”赵军对解臣说了一句,下车从后车箱上拿下酒桶,到小卖店门口撩开绵门帘子,然后推门进屋。 就在赵军一脚迈进门里时,只听一个声音在屋里响起:“如海啊,赵军一冬能抓多少野猪啊?你别给他整冒漾啦!” “这话说的!”李如海道:“我大哥是谁呀?伏虎将!大爪子都能逮着,野猪算个啥呀!” “嗯?”赵军一怔,心想:“我可找着根儿啦,整了半天是你小子传的。”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伏虎将仨字,赵军心里有些发痒。不是因为有这么霸气个绰号而得意,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唉呀!”忽然,有人喊道:“伏虎将来啦!” “大哥!”李如海回头一看是赵军,一直是站着白话的他,忙绕过长条凳子奔赵军而来。 “赵军呐!”有人喊赵军说:“李如海卖我们野猪,还拼我们缝儿呢!” “啥?”赵军诧异地看向李如海,就见李如海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赵军“呵”的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而是转身把酒桶递给了柜台里的王富。 “军呐,打酒啊?”王富问了一嘴,就见赵军点头道:“打十斤高粱那个,要60°的,王叔。” “哎!”王富应了一声,拧开酒桶盖的同时,见赵军一指李如海道:“酒钱记他账上。” 李如海:“……” …… 永安一食堂,赵有财坐在后厨里抽着烟。 “你是真趁呢!”食堂主任张国庆进来,一把抢过放在桌上的烟盒,道:“天天抽石林,这有个好儿子不得了!” 张国庆一边说,一边拿出颗烟叼在嘴里,紧接着又抽出一颗夹在耳朵上。 然后,张国庆才把烟盒往桌上一丢,又拿过一旁的火柴盒。 张国庆划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对赵有财说:“特么的,你这架子越来越大,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我了。” 赵有财斜了张国庆一眼,淡淡地道:“你干哈呀?你有话,你就说话呗。” 今天的赵师傅,心情依然不好,还是不想说话。 “给你钱!干啥?”张国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上道:“早晨李宝玉背那一麻袋肉,泡完秤是九十七斤多点儿,一斤我按五毛给你结,凑整给你五十得了。” 昨天赵军率人带狗,抓了两头黄毛子,打了头炮卵子。 王美兰瞧不上炮卵子肉,本来说是留着喂狗。但李如海晚上回来说,他给赵家帮联系生意了,王美兰就改了主意。 今早李宝玉来上班,背着麻袋上课通勤小火车。 赵有财说他没力气,李宝玉又将麻袋背到了食堂。 因为着急上班,所以李宝玉匆匆忙忙就走了,于是张国庆给算完账,就只能把买肉钱给赵有财了。 张国庆说完,却发现他对面的赵有财仍一言不发,还是那么抽着烟。 张国庆嘴角一扯,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给赵有财往桌上一拍。 可等他手抬起时,就见赵有财淡定地单手拿过钱,直接从中一窝,把钱往兜里一揣。 “哎呦我艹!”张国庆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道:“你现在都NB成这样了吗?” 以前赵有财也偷摸往食堂买过肉,每次张国庆给他结钱的时候,赵有财拿过来得查两遍。 而野猪肉涨价,是今年才让赵国峰炒起来的。以前赵有财卖肉,都少有超过五十的时候。 这咋钱多了,反而不上心了? “唉!”赵有财叹了口气,和昨天相比,今天的他好像叹气都没力气了。 赵有财抬头看了那坐在桌角上的张国庆一眼,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张国庆:“……” 五十块钱呐! 他张国庆半个月工资呀! “行!”张国庆连点两下头,道:“你行啊,你养儿子得济,一天特么的大金镏子带着、石林烟抽着,炮卵子肉都不稀吃了。” 说着,张国庆从桌角上下来,嘟囔着道:“走了,来气!” 他跟赵有财俩同事十来年,关系处得都挺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很正常。 赵有财没力气起来送他,刚要开口说句客套话时,却见张国庆回身又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张一块的纸币,将其拍在赵有财面前道:“这个,你捎回去,帮我给李如海。” “嗯?”赵有财刚想问问是咋回事,就听张国庆道:“这一晃啊,这帮孩子都能挣钱了,你说咱还有不老呢?” 赵有财:“唉!” 你们总说出意外,出意外的,真出意外了吧? 没日没夜的大雨,继摧毁我菜园之后,又干倒了我家院。 今天不加更了哈。 (本章完)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们,抱歉了,我明天单独为兄弟们加更一章。 这破玩意审核,我六点发完了,它审核。我这书平常不开车,也不审核呀。 我找编辑,编辑不在,我申请审核,说是得两天能有结果。 我找人问,说是J8撩吊这几个违规,我就改了又发的。 谁承想,那章屏蔽的,又给我放出来了,我已经找主编删了。 但这就导致有的兄弟重复订阅了,让你们多花钱了,这……我也不知道咋办了,明天多加一更做个补偿行不。 这一更,不是补以前的,就专门补偿今天这个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三十三章87年的第一场雪5K补偿昨天兄弟们重复订阅的损失 “大哥,你整我干啥呀?”李如海被赵军从小卖店里拽出来,硬给塞到汽车里。 “赶紧给我回家!”赵军怼了李如海一下,把他往里推推,然后侧身挤进副驾驶,道:“跟我们包饺子。” 说完,赵军招呼解臣道:“开车,回家!” “哎!”解臣答应一声,发动汽车,很快就在赵军军家门前停下。 汽车停稳,赵军、解臣、李如海三人自车上下来。 “回来啦!”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从茅房出来的金小梅,问赵军道:“军呐,酒捎回来了么?” “必须的!”赵军呵呵一笑,将酒桶给金小梅从车上拎下。 “记的我账么?”金小梅忙问了一嘴,是怕赵军替她给钱。 “记我账上了。”李如海这时候听明白了,原来这酒是自己老娘让打的,忙上前卖好,说道:“我大哥打酒前儿,我正搁小卖店呢。我要看不着吧,也就那么地了。这我看着了,我必须得孝敬我爸呀!” “哎呀!”金小梅闻言,眼前一亮道:“我老儿子出息了!” “那你看!”李如海笑道:“你老儿子上班都一个多月了,还能不出息吗?” 说着,来劲儿的李如海回手一指赵军,对金小梅说:“妈,你以后再有这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哥不行,不还有我呢么?别总麻烦我大哥。人家我大哥一天也挺忙的。” 他这又哥、又大哥的,给金小梅听得糊涂,但大概能明白李如海的意思,应该是踩了李宝玉、捧了赵军,又顺带表现了一下他自己。 “来,来!”就在这时,赵军上前把手里的酒桶递在李如海手中,道:“去吧,你送屋去吧。” 李如海手上一沉,忙两手提桶,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这孩子呀……”金小梅摇了摇头,然后对赵军、解臣道:“赶紧进屋,这一早前儿多冷啊!” “婶儿啊!”赵军忽然开口叫了金小梅一声,然后对解臣说:“你先进屋。” “哎!”解臣一看就知道赵军是有话要对金小梅说,他笑着冲金小梅一点头,便快步进了赵军家院子。 “咋了,军?”解臣都能看明白的事,金小梅能不明白么?见解臣走了,金小梅好奇地向赵军问道。 赵军眼珠往旁边一扫,左手往副驾驶车门上一拍,然后小声对金小梅说:“婶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点东西。 “啥东西呀?”金小梅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还给婶儿拿啥呀?这一天都不少搭我们了。” 赵军一摆手,示意金小梅不要说话,然后他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坐上副驾驶,赵军拿过从田永贵那里买的药,连着打开四个黄油纸包,将其中的干鹿茸片、山枸杞子都挑出合在一起。 然后腾出两张黄油纸,一张包干鹿茸片和枸杞子,一张拿去包那张鹿枪弓。 可干鹿茸片和枸杞子倒好说,那鹿枪弓却不是黄油纸能包住的。 “婶儿啊!”赵军从车窗对金小梅道:“你进屋给我取(qiǔ)个面口袋出来。” “你拿啥呀?”金小梅一听得用面口袋装,皱眉道:“军呐,现在咱家啥都不缺,你快自己留着吧!”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要往赵军家院里走。 一看她要走,赵军忙喊道:“婶儿啊,这个你家缺!这就是给……” “嗯?”一听赵军的话,金小梅下意识的回头,而赵军却发现自己这么说话不对,连忙改口道:“这是我李叔的朋友啊,还是班儿上的人呐,托他给淘腾的。我叔跟我说了,正好我今天出去看着了,我捎带脚给他带回来的。” “啊?”金小梅闻言,回身嘀咕道:“这个李大勇,这一天。” 嘀咕完,金小梅抬头问赵军道:“你李叔给你钱没有啊?” “给了,给了。”赵军催促道:“婶儿,你赶紧拿个面口袋去。” 然后,赵军又叮嘱道:“挑那个干净的哈。”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金小梅快步向她家院里走去,这时正赶上李如海从屋里出来,见他妈急匆匆地回来,而赵军还坐在车里,李如海好奇地往金小梅身边凑,道:“妈,咋的啦?” “大人的事儿,你小孩伢子少打听!”金小梅冲李如海一甩手,道:“去,上你大娘家,你不能帮干活,你就帮着看看孩子。” 今天预报有雪,永安林场家属区的中学、小学、幼儿园直接全都放假了,现在李小巧还在赵军家跟赵虹、赵娜玩儿呢。 金小梅说完,迈步就进了屋,而李如海眼珠一转,蹲身藏到了房前的大水缸后头。 李家这口大缸,高一米五,口径也有八十多公分。 这么大的一口缸,不是用来腌菜的。夏天用它存水,沉淀水中泥沙;冬天则用它来冻吃的,把肉、干粮什么的放在这缸里,效果比冰箱还好呢。 李如海个高,但每天东跑西颠的,就导致他吃多少都不胖,整个人偏瘦,往缸后一蹲,前有缸、后有墙,把他藏的严严实实。 李如海这边刚藏好,金小梅就拿着面口袋出来了。 金小梅到车前,把面口袋顺车窗递给赵军,赵军把面口袋拽进去,将那张鹿枪弓和一个黄油纸包装在里面。 东西不多,赵军正好将面袋口系了个扣,然后下车递给金小梅时,说道:“婶儿,你就别打开了。” 虽然赵军理由找的好,但他毕竟是晚辈,而且男女还有别。 “啊,行。”金小梅笑着道:“我给他放屋就得啦,等他回来自己捅咕去吧。咱这一天多忙啊?哪有工夫管他那些事儿?” 赵军也是一笑,二人分开,各进各家。 金小梅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她们今天时间紧、任务重,真没工夫管李大勇这些事儿。 所以,金小梅进屋把面口袋往柜子里一塞,转身出来翻墙就到了赵家。 等金小梅进了赵家屋,李如海自大缸后溜出,鬼鬼祟祟地回了家。 这孩子进屋就一顿翻,在将那个面口袋翻出来后,李如海把袋子口一打,从中掏出那张鹿枪弓来。 “唉呀妈呀!”李如海惊叹着道:“这玩意整挺好啊!” 说完,李如海好奇地把鹿枪弓拿到鼻前,等他一嗅鼻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如海随手将鹿枪弓放到一旁,紧接着又把那个黄油纸包打开,里面赵军给装了不少干鹿茸片和枸杞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都是白山山脉,赵军这边山里就是不长枸杞子。可翻岭过到吉省,它就有了! 李如海没见过这个,看那红色的小玩意,感觉这东西应该能吃。 于是,李如海分出一颗纳入口中。 李如海试探着一嚼,感觉这东西丝丝苦、丝丝甜,先是苦味重,后是甜味重。 “这是啥玩意啊?”李如海吧嗒下嘴,咔吧两下眼睛,使手抓了一小把塞进裤兜里。 然后,李如海又瞄上了那干鹿茸片,这个东西要是鲜的,李如海保证认识,但它是干的,李如海一拿就知道自己咬不动,便将其塞入口中嗦了一下。 感觉味道不怎么好,李如海就把它吐出来了,本想着给它放回去,但李如海怕自己嗦了完的,会被人看出和其它的不同,于是就给这鹿茸片也揣进了裤兜。 最后把黄油纸包、面口袋恢复原样,李如海将其往柜里一塞,悄悄出门翻墙入了赵家。 李如海刚进门,屋外就下起了雨夹雪。 “铛铛铛……” “铛铛铛……” 菜刀落在菜板上发出的声音,在赵军家三个屋里此起彼伏。 “哒哒哒……”屋外,雨水顺着房檐流下,落在铁质的酱缸帽上。 1987冬天的第一场雪,虽然稍晚了一些,但依然是雨夹雪。 下雪天暖,化雪天冷。 天上雪随落随化随成水,使得房前屋后的院子里都是一片泥泞,吃饱喝足的猎狗们趴在狗窝里,无精打采地望着外面的积水。 而房后棚里的牲口、家禽也都安静下来,毛驴、狍子悠闲地嚼着苞米叶,鸡则站着架上回头啄着翅膀下的羽毛。 雨夹雪下了一天,到夜幕降临,屯里的大柳树都低下了头,它的每一根枝条上都附着了一层冰。 此时若有灯光,定能映得这树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赵军家,东屋、西屋、外屋地,三个屋都亮着灯,男女老少欢聚一堂、欢声笑语。 西屋里,炕上一张圆桌、地上支着一张靠边站,两张桌子上各放一个大面板。 这面板长一米五,宽六十公分左右,乃是大椴树破开而成。 金小梅、杨玉凤守着一张面板,赵玲、徐春燕守着一张面板,四个人不干别的,就管擀饺子皮。 她们擀好皮丢在一旁用高粱杆扎成的盖帘上,赵军、王美兰、王强、张援民、李如海、小铃铛一起包饺子。 两个一人合抱的大盆,盆里盛的是酸菜野猪肉和成的饺子馅。 赵军一手托着饺子皮,一手使扁匙子盛馅放在皮上,然后把皮对折,两只手两个大拇指分左右齐齐一捏,再往中间一挤,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手擀的饺子皮,两边薄、中间厚,赵军如此一挤,中间厚的地方撑起不破,形成一个饺子肚儿。这样的饺子,才是真的皮薄馅大。 一个个饺子转圈摆到盖帘子上,这么多人动手,一帘帘饺子被人端着送到外头。 此时屋外雨夹雪已停,呼呼刮着冷风,气温接近零下二十度。 院里子,雨水、雪水结成了冰,赵军端着盖帘出去,将其置于屋外的大缸中,然后将缸盖扣住。 一股冷风吹来,赵军微微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衣烂回乡那天,也是头场雪,也是冷风配冷雨。 那时候的赵军,混的那叫一个惨呐!从H北回来,坐高铁、动车也就几个小时,但赵军没舍得花钱买那个票,最后只买了一张绿皮车的硬座,从H北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硬座到冰城,再转大客往稻花市。 赵军记得当时心情异常的凄凉,可当一过山海关,下一站是锦州时,赵军就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而每个离家在外的东北人,一想家就是黏苞米、粘豆包,还有酸菜馅饺子。 “啧!”赵军吧嗒下嘴,听到耳边传来小火车的汽笛声,知道赵有财他们下班了,赵军急忙转身回屋喊道:“妈呀,我爸他们回来了。” “哎!知道啦!”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对周围人说:“这回再包,咱直接就煮啦!” 众人纷纷响应,王美兰又道:“多煮,煮它六百个饺子!” “六百个?”出现在门口的赵军一愣,忙问王美兰说:“妈,煮那些干啥呀?” “吃呗!”王美兰道:“家里多少人呢?少了能够吃吗?” “多少人呐?”赵军反道。 七家人一共是二十三口,这要都是大人的话,六百个饺子还不一定够呢! 可这二十三口人里有一多半的孩子,孩子能吃几个?煮六百个饺子,不说剩一半,那也得剩二百呀! “剩了一会儿大伙一分,拿回去明天早晨煎着吃!”王美兰从过道出来,扒拉赵军道:“起开这儿,我炒菜去!” 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心想煎饺子确实挺香,于是便又加入到包饺子的队伍中。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东屋里,男人们喝酒、吃菜;西屋里,吃完饭的女人们继续包饺子,包好一帘就拿出去冻着。 而这时,外面已飘起了雪花。 …… 第二天早晨,当赵军起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雪虽然停了,但还是阴天。按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转大雪。 赵军穿好衣服出去上茅房,往外面一走发现雪都没脚踝了。 等赵军回来时,正赶上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父子三人从屋里出来。 “扫雪呀?”赵军问了一嘴,就听李大勇道:“扫了呗,一会儿我们上班了。” “那我招唤我爸去。”赵军笑着往屋里一指,道:“我俩也铲雪!” “别招呼你爸啦!”李大勇一听连忙拦着赵军道:“让你爸歇着吧,就这点活儿,一会儿让宝玉、如海帮你忙活。” 李宝玉、李如海:“……” 哥俩帮赵军干活没问题,二话都没有,可你李大勇心疼你结拜大哥,也不能拿儿子往出顶啊! “那行……吧。”赵军刚要去仓房取锹,就见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钱。 “如海呀。”赵有财离老远就冲李如海喊道:“这钱是给你的。” “大哥,你给他钱干啥呀?”李大勇凑到墙前,从赵有财手里接过钱时,听赵有财道:“不是我给的,他们昨天不卖食堂肉了么?如海拼(bīn)的缝儿。” “拼缝儿?”李大勇闻言眉头一皱,回身瞪了李如海一眼,喝道:“你一天就嘚瑟吧,啥特么你都干!” 说着,李大勇把钱往自己兜里揣去。 “大爷……”李如海情急之下,慌忙喊赵有财相助。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帮赵有财平事儿的时候,还得到过赵有财的承诺呢。 “大勇啊,给孩子吧。”赵有财劝李大勇道:“这孩子也不烂花钱。” “他还不烂花钱?”李大勇又瞪了李如海一眼,但最后还是把钱递向李如海。 李如海乐呵地接过钱,赵军也接过来赵有财递来的五十块钱。 “你们昨天那肉是九十七斤,你张叔给你凑整,按一百斤算的。” 赵有财的话,让赵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爹是什么样的人,赵军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钱经他赵有财的手,按理说他应该把多出那一块五毛钱扣下呀,可现在……这是兜里没零钱了? 和赵军同样惊讶的,还有李大勇。作为多年的好兄弟,李大勇对赵有财的了解程度不亚于赵军。 李大勇记得,有一年他和赵有财上山打标本,赵有财看见倒木上站个大灰兔子,这一枪过去,将野兔上半身都打没了。 就这,赵有财愣是扒出兔子两个后大腿,然后拿去食堂换了一分钱。 这样一个人,如今他不贪了,这不怪了吗? 反常必有妖! 李大勇忽然感觉到不妥,望向赵有财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心道:“都这样了吗?我大哥太可怜了!” 昨天包冻饺子,包到快十一点才把那两大盆饺子馅包没。这回去完了,金小梅就把赵军给的药材忘了。 “大哥!”这时,李大勇对赵有财说:“要不你进屋歇着去吧?” “不用!”赵有财摇摇头,拿锹开始推雪。 两家人忙活起来,扫完了前院、后院,就是扫院门外了。 有句话叫:各家自扫门前雪。 其实这没什么毛病,只要各家都能把自己门前的雪扫净,整个永安屯几乎也就快扫完了。 只是在扫院外雪时,赵军对赵有财说:“爸,我上我江奶那儿瞅一眼哈。” 各家自扫门前雪对于一些孤寡老人来说,就有一些难度了。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扫雪的都是他,老太太都是忙活屋里的活。 “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一阵滋啦声响,屯部的大喇叭里传出了赵国峰的声音。 “喂……喂!喂!那个……林场通知哈,今天伐区大检查,林场职工必须全部到位!” 大喇叭一连播了三遍,赵军微微抬头,望向林场方向,心中想道:“我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 昨天因为失误,导致有二百多兄弟,重复订阅了一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订一章四千字,虽然钱不多,但属实是让兄弟们多花了。多花的钱,我还没法退,只能加更一章,聊表心意。 今天正常还有两章,我先去做饭,吃完了我接着写。今天上午把乱七八糟的砖摞一边啦,耽误点工夫。 晚上12点前,两章肯定能发出来。书里的86年冬天,没怎么打猎。一笔带过,直接就87年过年了, 这下雪,就是打猎的时节,今年肯定是要动大爪子的。 最后,还得说对不起昨天那些重复订阅的兄弟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昔日的困苦少年 大喇叭的播送的通知,是永安林场下达的。 通知里所说的所有人必须到岗,这个所有人肯定是包括赵军在内。 甚至可以说,作为验收员,赵军是伐区检查中受重视的那一群人。 每次伐区检查,都有局里领导下来走访。这些领导到生产车间、各个工作一走,其中验收组是重点,是领导们每次都必去的工组。 到时候,领导们还会给验收组的工作人员讲话,让他们在第一线督促生产。 至于像食堂之类的单位,就不受检查组重视了,一般也只有吃饭才会过去。毕竟,总不能把厨子们召集起来讲话吧? 但大喇叭也说了,由于昨夜大雪,今早得着召集路工清理火车道,所以上班的通勤车要晚一个小时运行。 这不影响生活,赵军照常往老太太家走去,一路看见有出来清雪的人,赵军一路打着招呼。 当赵军到老太太家时,发现解臣在外面都干上了,赵军和他招呼一声,就挥锹加入了战斗。 等雪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和解孙氏从屋里出来了,此时解孙氏身上穿着一件林场后勤发的大棉猴,看那棉猴下摆都过膝盖了,想必是江华老爷子生前留下来的。 “江奶,你俩咋出来了呢?”赵军拄锹道:“你俩搁屋吧,就这点活儿,我跟解臣一会儿就干完。” 老太太抬手冲仓房一指,道:“我把下屋收拾、收拾,给那柜子腾出来。你妈说今天给我拿冻饺子,我就放那柜里头呗。” 这年头的东北,家家户户都有仓房。仓房里一般还都有柜,这个柜和大缸一样,都放在外头存吃的。 但大缸里放东西是一层压一层,找什么东西还得翻,不像柜子这么方便。 所以,人们喜欢把最近要吃的东西放到柜子里,一时半会儿不吃的才存到缸里。 老太太和解孙氏刚进去,就听解孙氏“哎呀”一声,赵军、解臣慌忙过去,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解孙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婶儿,你瞅那么大耗子,呲溜就过去啦!” “坐窝了,还是咋的?”老太太将两个塑料油桶挪开,看那里是否有耗子洞,嘴里还道:“不能啊,这里也没有吃的呀!” 说完,老太太回身对赵军说:“小啊,你家是不有耗笼子?” “有!”赵军道:“一会儿我上班前儿,顺道给你送来。” 之前赵军为能火烧石头獾子洞,特意让张援民用八号线围了几个耗笼子,后来这玩意不用了,就都堆在李宝玉家的仓房里了。 “行。”老太太道:“你给我拿来,我先对付用着,等雪过了,我上集买点耗子药。”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解孙氏将一个纸包递到自己面前。 “嗯?”老太太一怔,问道:“这啥呀?” “你不要耗子药吗?”解孙氏又把纸包往前一送,道:“我给你,省着你再出去买了。”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解孙氏,脱口问道:“你搁哪儿整的呀?” “搁家拿来的!”解孙氏说完,见老太太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有些不爽的道:“我不是偷的。” 老太太:“……” 老太太心想,我知道你不是偷的,但谁好人随身带这个玩意呀? 想到此处,老太太不禁转头看向了赵军,如今赵军就是她的主心骨啊! 可这时候的赵军,整个人也是懵的,他只听说过行走江湖有下蒙汗药的,但没成想这解大娘随身带着耗子药,这要给人下了,可是够狠的。 与老太太对视一眼,赵军和老太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解臣。 可此时的解臣,却抬头盯着房梁。 “婶儿啊,撒上呐。”解孙氏替解臣解了围,她喊老太太道:“你还瞅啥呢?” “啊……”老太太回过神来,打开纸包沿墙根撒了一溜耗子药。 一包耗子药还有剩,解孙氏冲老太太伸手,道:“剩这些给我留着。” “啊?”老太太呆住了,这就算是好吃的东西,老太太都不带跟她争的,可这个东西,你揣兜干什么呐? 老太太又下意识地去看赵军,赵军也害怕了,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解臣。而这时,解孙氏一边收着纸包,一边对老太太说:“这药可好使了,我二姑爷给我拿的。我二姑爷,你不知道吗?供销社经理……哎?你干哈?” 解孙氏话没说完,手里的药包就被解臣夺去了,解臣抢过药包,打开往对面墙根一撒,然后挡住扑来的解孙氏,道:“行啦,都给我江奶撒这屋得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和老太太这才安心。天天都好几家人在一起,她解孙氏整包耗子药再落到哪儿,出点啥事儿,哭都找不着调。 “兄弟呀。”危险解除,赵军唤解臣道:“刚才大喇叭喊了,我今天得上班,你让张大哥领你上屯部,往家打个电话,让咱大哥赶紧过来吧,雪停了就都得进楞场。” “不用!”解臣开心的笑道:“赶上现在不下雪,一会儿吃完早晨饭儿,我回家接他去。” 跟赵军说完这句话,解臣转向解孙氏道:“妈,收拾东西,一会儿咱走了。” 解孙氏:“……” 此时此刻的解孙氏,感觉很无助。 老太太刚想留客,可见赵军微微摇头,老太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兄弟,你说这事儿整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解臣道:“早说你们今天走,那俩黄毛子不杀好了。” “哎呀,没事儿!”解臣一摆手,完全没有在意。 “那个……张大哥家有狍子。”赵军道:“你拉回去俩,回去是杀吃肉,还是咋整,我就不管了。” “行!”这时候的解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无比的轻松,什么黄毛子,什么狍子,都不重要了! 赵军感觉有些不对,视线一转却是看到了脸颊不断抽动的解孙氏。 这娘俩的事,赵军自知管不了,反正雪也扫完了,赵军和老太太打个招呼就扛锹跑了。 回家吃饭,煎饺子配糊涂粥。 酸菜馅饺子,被油煎过,表面金黄、焦红两色,咬一口,酥脆焦香。 嘴里嚼着一半,再拿剩下一半蘸碗里的辣椒油,送入口中嚼两下就端起糊涂粥。 糊涂粥,是玉米面熬成的。 玉米面分粗细两种,细的蒸干粮,粗的就熬粥。 糊涂粥,散热慢,转圈溜边儿吸溜一口,玉米的甜香黏糊糊、热乎乎,将嘴里未嚼完的饺子顺下,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到胃里。 在这阴雪天,那叫一个舒坦! 吃完饭,赵军回屋换衣服。 早在落雪之前,林场就把劳保用品给发下来了。 羊毛毡袜脚上蹬,羊毛毡垫塞进大棉鞋里,大棉猴往身上一罩。 除了这些林场给发的,赵军还有马玲给织的御寒三件套,帽子、脖套、手套一戴,赵军下意识地回身去摘墙上的枪和挎兜子。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赵军也笑了。 “笑啥呢?”王美兰的声音在外屋地响起,当看到赵军手提尺杆、号锤,夹着账本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先是一怔,而后笑道:“赵技术员。”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而这时赵有财从对面屋走出,他目光在赵军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推门向外走去。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道:“你爸这两天不咋的了,话少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我爸以前话也不多吧?” “不是。”王美兰摇头,道:“感觉他不对劲儿。” “唉呀!”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起他爹早晨连钱都不在乎了,这确实是不对劲儿啊。 “妈,我们走了哈。”赵军心里揣着事,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哥哥!”赵军一出门,就听见李宝玉喊他。 此时李宝玉正在赵军家门口等他,看赵军出来,李宝玉笑着迎上道:“我都多长时间没跟你一块儿上班了。” 赵军呵呵一笑,他想说:“我都忘了自己上次上班是什么时候了。” “铛!”这时,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如海背手自门内踱步而出。 这孩子也不傻,今天没穿皮鞋同样穿上了大棉鞋。但头戴旱獭帽仍戴在头上,中山装也穿着。 只是在中山装外,李如海披着一件棉猴。 没错,不是穿,是披。 这身装扮,给赵军都看得一愣。 李如海出门,看见赵军、李宝玉站在临院,这孩子冲二人一抬手,笑道:“上班去呀?”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金小梅从屋里追出,一杵子怼在李如海背后,给李如海怼的一个踉跄。 金小梅吼道:“你给那衣服好好穿着,要嘚瑟感冒了,我特么给你扔(lēng)出去!” “哈哈哈……”赵军、李宝玉哈哈大笑。 五人从家出来,半路汇合了林祥顺,赶上通勤小火车一路到了林场。 从车上下来,赵军就去了验收组。当他踏进办公室时,就听有人喊道:“这谁呀,是不是走差地方啦?” 说话的正是张雪峰,赵军知道他是跟自己开玩笑,便借着话题跟同事们打成一片。 …… 上午九点,三辆吉普车自永安大门驶入。 当看到站在收发室前的李如海时,车里那些人,不管是司机,还是领导都是一愣。 “楚局。”林业局生产处长许冠军向永安林场的老熟人楚局长问道:“他们永安林场门卫都这样啦?” “嘶……”楚安民眉头一皱,瞅着那孩子好像是昔日在食堂讲评书那个,记得当时听周春明说,这孩子爹死哥伤,就靠一个老娘种地养活,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咋置办起这身行头的? 汽车在办公楼前停下,周春明携永安林场几位场长已等候多时。 三辆吉普车停下,楚安民等人下车,与永安这几位见过以后,永安营林场长范志生带着林业局一帮干部到各处检查,周春明则请楚安民、许冠军到办公室就坐。 “不坐了,不坐了。”楚局长连连摆手,面色凝重地看着周春明道:“老周啊,都这时候了,你们今年的生产指标还能完成了吗?” “就是啊!”楚局长话音刚落,许冠军就在一旁接话道:“你们立的军令状,说能完成一万五千立方,咱可不能开玩笑啊!” 周春明闻言,脸颊一抽,心中不由得埋怨起窦保国来。 窦保国那厮,从局里下来任职后,就死命地作祸。虽说没嘚瑟多久,就让赵军带着李如海把他干掉了,但他对永安林场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也不能说全是坏的影响,几个新楞场、新运柴道的投入和使用,会给永安林场的生产做工带来很积极的影响。 所以,即便窦保国好大喜功,定下了一个很大的目标。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只不过,今年永安林区落雪晚。不落雪就没法冬运,如此必定影响生产进度。 可以说,永安林区今年的冬运生产,比其它林区晚了足足半个月呀。 这半个月,就是一千五百立方米木材,这产量相当于一些小林场一个冬天的产量了。 难怪连局里的生产处长,都要跟着楚局长一起来永安呢。 周春明思索了一下,对楚局长点头道:“楚局长,这个既然是我们林场定下来的目标,我们就算是头拱地,也一定完成。” 虽然是天时不顺,但周春明选择了迎难而上,他在永安林场工作二十年,验收、调度、统计的工作,他周春明都干过,从统计组长到生产场长到如今的一把手,周春明工作兢兢业业,始终保持着强烈的责任心。 他敢应下来,必然是有把握的。 楚安民和徐冠军对视一眼,楚安民握住周春明的手道:“老周啊,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啊,这几天给我们愁的呀。” “上面新下的文件,让支援南方沿海。”许冠军在旁边插话道:“一下任务就五万立方,这给我们愁的呀。” “唉呀!”周春明叹了口气,摇头道:“都不容易呀!” “哎,老周啊。”这时,楚安民又对周春明说:“你领我们上你们那新楞场看看呗。” “行啊!”周春明脱口应了一句,但忽然想起一事,对楚安民道:“昨天刚下完雪,那道还没清呢。” “没事儿!”楚安民摆手道:“我们都开上来了,怕啥的?” “那行!”周春明回身冲秘书于全金摆手道:“走,叫车,咱们走!” 五分钟后,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出永安林场大门。 周春明、于全金、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坐前车,林业局两大领导坐后车。 楚安民投过车窗,看着一身华丽行头的李如海,不禁砸吧嘴道:“一会儿我得问问老周,这孩子咋回事啊!”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五章赵军担重任10月加更14/41 汽车走的是运柴道,虽说路上有雪,但司机慢些开还是没事的。 半个小时后,汽车自新开辟的运柴道上下来,沿途缓缓而行。 中途,楚安民不时让司机按喇叭,叫停永安林场的那辆车,众人一起下车视察道路。 等到新楞场,汽车进去转了一圈,在出来时,楚安民很是满意,并将周春明单独叫到一旁。 人家那么大个领导,如此肯定不是为了问李如海的那点破事儿。 “老周!”楚安民对周春明道:“今年的一万五千立方,咱们再怎么辛苦,也得给它完成了,可不能影响国家的建设。” “局长,你放心吧!”周春明严肃地保证道:“我知道今年冬运生产照每年晚半个月,打昨天下雪,我就住林场了。啥时候把差这半个月补上,我啥时候回家。” 楚局长闻言,微微一张嘴,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没有夸奖,没有劝勉,楚安民只把手重重地往周春明手背上一拍,然后抻脖喊道:“小许,咱回去吧!” 有周春明这样的人在,楚安民感觉永安林场不会掉链子。神州自建国以来,只要上下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什么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看了,楚安民打算回林场去吃顿饭,然后就麻溜带人撤了,别影响人家干活。 而他话音刚落,却没等来许冠军的回答,楚安民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喊道:“小许,小……” “吭……” 一声兽吼,将楚安民打断。 冷不丁的一声兽吼带着颤音在山间滚荡,周春明、楚安民等人身躯齐齐一震,脸上刷地一下,麻酥酥一片。 一股凉气直上头顶,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炸! “黑瞎子!”楚安民虽然是局长,但这年头的林业干部,就是局长也得钻林子,他哪能不认识黑瞎子呀? “刘金勇!”周春明大喊一声,他在来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儿,带来了保卫组组长刘金勇。 刘金勇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跟领导出来一趟,竟然有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急匆匆地扑到周春明、楚安民面前,应周春明道:“场长,我开枪给它惊走!” “不行!”周春明一瞪眼睛,喝道:“你开枪,它再奔这儿来呢?” 楚安民懂,在这片山场混了二十年的周春明也不含糊啊,他们不是猎人,上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猎,犯不上跟黑瞎子硬磕。 毕竟,磕好了加菜,磕不好容易吃席呀! “不对呀!”这时,楚安民皱眉对周春明说:“黑瞎子这工劲儿咋不进仓子呢?” “呀!”周春明也反应过来,诧异地道:“昨天落的雪,它应该进仓子了!” 黑瞎子这个东西,是一落雪就立马进仓子,片刻都不耽误。 而且周春明又察觉出了一处不对,指着下头问周围人道:“你们刚才听,是不是它搁下头叫唤呢?” “啊!” “是!” 于全金、许冠军点头时,周春明看向了楚安民,而楚安民也反应过来,皱眉问周春明说:“不对呀,这地方地势也不高啊!它这前儿不进仓子,它走驼子也应该往上山脚去才对呢?” “说的就是啊!”周春明也赞同道:“当时建这个楞场的时候,是我跟着山场技术员下来找的地方,我选着这地方,就寻思冬运前儿能避开大牲口。” “走!”听周春明如此说,楚安民把手一挥,道:“咱往近了去看看。” “楚局!”楚安民那话一出,可是把周围人吓了一跳,许冠军忙拦道:“那玩意挺危险呐!” “咱又不往跟前儿去。”楚安民道:“咱离远看看是咋回事。” 说着,楚安民一指刘金勇手中的半自动步枪,道:“这还有枪,怕啥的?” 然后,楚安民单独问周春明道:“老周,敢不敢去?” “走呗!”不管多大岁数了,东北汉子啥时候怂过? 周春明不但应了,还向刘金勇一伸手,道:“把枪给我,我打头阵。” “你拉倒吧。”楚安民忙拦着道:“你让人家拿枪吧,我怕你不准成。”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周春明都笑了。 这帮人也没开车,就沿着运柴道往下摸。 一位局长、一位处长,还有一位副处,这三位都出动了,那俩司机、一个秘书敢不跟着来么? 就这样,一行七人离了新楞场往下走。 “吭……” 走不多远,一声熊吼响起,七人脚下一滞,听声感觉离熊是不远了。 又往前走了百十来米,刘金勇抬手叫众人止步,然后指着西面坡上,对身后几人小声道:“我感觉就在那儿呢!” “那赶紧!”周春明忙把几人往东坡上叫,等上了道东面的坡,周春明才小声对几人道:“我亲家那是老炮手了,我们俩喝酒前儿,他跟我说过,黑瞎子搁坡上,你搁坡下的时候,那是最危险的,它撵你那就一溜烟儿,你想蹿园子都没地方蹽。” “咱往上走!”楚安民抬手往上比划,道:“咱到那上头,再往那边瞅瞅是咋回事儿?” 俩领导好信儿,手下人就得跟着,几人上到高坡,楚安民伸手从兜里掏出个望远镜,举着向西坡望去。 看了十几秒钟,楚安民把望远镜给了周春明,周春明接过看了一眼,又递给了许冠军。 许冠军看了两眼,把望远镜放下时,被于全金接在手里。可于全金还不等把望远镜上脸,就被刘金勇给抢过去了。 刘金勇拿着望远镜往对面一看,只见一棵大红松树底下,有一抹黑。 忽然,那一抹黑消失了! 刘金勇一愣,而那抹黑又出现了。 “这……” 就在刘金勇纳闷时,只听楚安民问周春明道:“老周,这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周春明摇头。 这二位懂,但只是略懂皮毛,打围里高深之处,他俩就不明白了。 “哎?”楚安民微微抬头,使下巴一点周春明,问道:“小赵炮搁场子呢吧?” “嗯呐!”周春明点头,不假思索地道:“那孩子才好呢!” 周春明这话倒是不假,那孩子呼呼往他家拉东西,什么野猪、狍子、黑瞎子,要啥给啥,不要也给送,能不好吗? “那找他呀!”楚安民激动地抓住周春明胳膊,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就觉(jiǎo)着他整那野猪肉,就比别人打的好吃。” “哈哈哈……”周春明闻言哈哈大笑,当他笑声落下时,对面坡上那黑熊以吼声与之回应。 周春明眉头一皱,喃喃道:“它咋不动弹呢?是不是钻套子了?” “哎呀,没准啊!”刘金勇请缨道:“书记,要不我给它干了去吧!” “拉倒吧!”不用周春明拦,楚安民就先拦着刘金勇道:“干啥事儿,咱都得找专业的来,走,咱回去,让小赵炮来!” 一行人呼呼啦啦下山,回到新楞场乘车返回永安林场。 巧的是,他们回林场的时候赶上午休吃饭,吉普车直接开到一食堂门口停下。 这时的一食堂里,赵军被周建军、周成国、林祥顺、李宝玉等人围着,就如众星捧月一般。 这倒不是因为赵军身份多高,而是他的出现对众人来说比较稀奇。 像周成国,他想赵军都抓不住赵军的影儿。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时,一股凉气随着周春明等人进来了。 “赵军呐!”周春明一进来就看见赵军在这边,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来!” 喊完赵军,周春明又看到了周成国,忙又唤道:“成国啊!” “哎!”周成国闻言,忙随赵军一起过来。 本来看见场书记陪着楚局长进来,有几个人想过来混个脸熟,此时一看周春明点将,点的还是赵军、周成国,他们都知道是咋回事儿。 “有财呀!”周春明又向后厨方向喊赵有财,那黑瞎子窝到新楞场旁边,如今生产任务又这么重,对周春明来说,这头黑熊它要么滚蛋,要么就死这儿! 而周春明又知道黑瞎子的厉害,所以在点了赵军的将以后,又派周成国跟他一起去。 周成国本事高,但这人隔路,他从来不跟别人打围。但赵军不是别人呐,和赵军一起上山,周成国是二话没有。 可周春明想要一战定全功,便又唤第三员战将,冲那后厨催促道:“亲家,干啥呢?” 这年头,山区这边人与人之间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谁都知道他俩是亲家,周春明也不避讳,直接喊了声“亲家”。 “哎,来啦!”赵有财一边从后面往出跑,一边用腰间围裙擦着手。 周春明、楚安民把三人带到隔间,将山上事对赵军等人一说,楚安民抢先问赵军道:“咋回事儿啊,小赵炮?” 赵军闻言一笑,看了下身旁的两人,他虽然知道,但旁边这二位,一个是他老大哥,另一个那是他亲爹。 当赵军看过来的时候,赵有财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周成国笑着冲赵军一点头。 赵军见状,对楚安民笑道:“楚局长,那黑瞎子要生崽子了。” “嗯?”楚安民一愣,忙问道:“它不得进仓子里生崽子吗?” “今年下雪晚呐。”赵军笑道:“它进仓子的也晚呐。” “啊……”楚安民微微点头,但还是有疑惑道:“那它咋不进仓子生去呢?” “它应该是想去。”赵军为楚安民解释道:“它那仓子横是让人占了,要不就是出啥事儿,反正它应该是走半道儿挺不住,趴那树根底下就准备生了。”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它不进树洞,它就得刨坑,要不小黑瞎崽子受不了。” “啊!”赵军此话一出,旁边的刘金勇忍不住插话道:“我说它一拱一拱的呢!” 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道:“它挖到底下去了,得刨挺大个坑呢!” “我不管它刨多大坑。”楚安民抬手往赵军面前一立,道:“把它给我干喽!” “啊?”赵军一愣,道:“这玩意揣崽子,干了它不好啊!” 赵军记得,那次跟老徐头子上山打猞猁,在邢三的地窨子里喝酒时,徐长林亲口讲过,他曾杀过一只母黑瞎子,等给那黑瞎子一开膛,发现肚子里还有崽子呢。 这件事,徐长林说起来时,一脸的唏嘘。 像徐长林的这种情况,很多。 不少老炮手,年轻的时候百无禁忌。到老了以后,有时候想起自己年轻时杀的山中生灵,会念叨自己杀了多少狍子、多少野猪。 可对赵军而言,哪怕在杀生这方面不忌讳,但那母熊要是揣崽子,他给这熊杀了,必然会心里不舒服。 见赵军迟疑,周春明一皱眉头,大概猜出赵军心思的他,直言道:“赵军呐,那黑瞎子它趴的不是地方,你要能给它整走,咱爷们儿啥都不说了。要是整不走,就必须给它磕那儿!啥玩意也不能影响生产,它趴到那地方嗷嗷叫唤,楞场哪个套户敢进去?” “是,周书记,我知道。”赵军点头,心知周春明也是没有办法了,耽误啥也不能耽误生产,要不然耽误了建设,从下到上加在一起也担不了这责任。 “那个……”赵军想了一下,对几人说道:“周书记、楚局长,我先上去瞅瞅,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注点儿意呀!”周春明嘱咐道:“让你爹跟你老周大哥陪你去吧。” “行!”赵军笑着一点头,先跟领导交代道:“我们上去看看,琢磨、琢磨能不能有别的招,尽量不打它。” “今晚上应该是有雪,明天也有雪。”楚安民抬手道:“后天放晴,咱们场子归楞的,还有承包的把头就都得进场。所以……” 楚安民顿了顿,指着赵军道:“后天天一亮,那个黑瞎子就不能在那儿!” 说完,楚安民又追问了赵军一句,道:“这是任务,能完成不得?” 赵军闻言,咔吧两下眼睛,呼出一口气,应道:“楚局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楚安民把手一挥,对周春明道:“老周啊,要枪给枪,要啥给啥。” “知道。”周春明应了一声,然后对周成国道:“成国,你管装备库,那半自动枪,你们就使吧。” 永安林场的家底,没有永兴大队厚,周春明杀伐也不及于学文。 这熊要是在永兴大队旁边出没,于学文早拽炮给它崩了。 “打完有奖励!”忽然,局里生产处长许冠军补充道:“你们林场有奖励,我们局里也有奖励。” “对!”一向对小赵炮欣赏有加的楚安民,此时拍板道:“我们局里奖励三百块钱,你们赶紧把它给我整走!” 我睡一觉,明天下午六点,照常更新!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六章不想打围赵有财血光迸溅李如海 刚才许冠军说林场有奖励、局里也有奖励,此时楚安民已表态,周春明也当仁不让,对面前三人说道:“场里奖励两百,给你们仨凑五百!” 这是任务奖励,不能讨价还价,周春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是把黑瞎子打下来了,那胆啊、肉啊,都是你们的。” “周书记你放心吧。”见左右周成国、赵有财都不说话,赵军忙表态道:“奖励啥的都好说,就算没有奖励,咱们永安林场的人也不能耽误了生产建设!” “哎呀!”赵军话音刚落,楚安民一拍巴掌,指着周春明夸奖道:“老周啊,你们林场这觉悟都这么高,你这领头羊称职啊!” 周春明淡淡一笑,接道:“赵军说的,就是我们永安林场全体工人要说的,不管是天不下雪,还是猛兽拦路,我们都能战胜困难!” “好!好啊!”楚安民连连赞叹,回身对许冠军说:“小许呀,你看人家老周带着队伍!” “嗯!”许冠军点头道:“等回去,我得让他们给宣传一下,让那些一有困难就叫苦叫累的人瞅瞅,瞅瞅人家!” 周春明闻言一笑,回身对赵军等人说:“那咱们就赶紧吧。” 说完这句,周春明抬手叮嘱道:“注意安全!” 赵军答应一声,带着不说话的周成国、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了。 当几人进去隔间时,食堂里就议论开来,此时看三人出来,李如海两个箭步冲到赵军面前,问道:“大哥,咋的啦?” 不光李如海好奇,一帮人都围了过来。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赵军就对众人说:“搁新楞场往咱们林场来的那个道上,西坡有个大母黑瞎子,趴一大松树底下扒坑下崽子呢。” “哎呦!”赵军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说道:“那得赶紧给它整走啊,我们归楞的过两天就进楞场了,它搁那儿,我们一出一进的咋整啊?” “你尽操这没用的心!”有人接茬道:“赵军今天上班了,周书记还喊他了,你怕啥的?” 这人说完,还往上一抬头,使下巴点了下赵军,问道:“是不是,赵军?” “啊,哈哈。”赵军淡淡一笑,道:“周书记让我爸、老周大哥,还有我,我们仨去把这黑瞎子解决了。” “你瞅瞅!”听赵军此言,有人道:“他们仨去了,八个黑瞎子也死那儿了!” “就是啊!就赵军自个儿,今年一开春干多少黑瞎子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自隔间中出来,目光越过人群,喊道:“小孙呐,你吃完没有呢?” “啊?”周春明的司机孙海成从饭盆里一抬头,回应道:“马上,就一口啦!” “赶紧吃!”于全金催道:“吃完了,你拉赵军他们过去!” “哎!”孙海成回应了一声,快速地往嘴里扒拉那大豆腐炖白菜、粉条。 “赵师傅!”于全金看向赵有财、周成国、赵军,问道:“你们都吃完了吧?”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于全金又单独和周成国说:“周书记说了,让你们多带点子弹。” 于全金刚叮嘱完,就见周建军带着韩大名、韩大春,端着盘、盆装的饭菜奔隔断来了。 于全金连忙侧身开门,跟着周建军一起进屋。 “走吧!”周成国冲赵有财一挥手,道:“赵哥,咱先取枪去,正好让那小孙把饭吃完了。” “啊……”谁也不曾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有财摇了摇头,拒绝道:“你和赵军,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嗯?”周成国闻言一怔,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周围不少了解赵有财的人也是一愣。 “你俩去就去行了。”赵有财道:“我就不用去了。” 说完,赵有财转身回了后厨。 “这……”赵军望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心里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哥哥!”就在这时,李宝玉冲到赵军面前,问道:“我跟你去,行不?” 赵军闻言,转头看向了林祥顺,在见林祥顺点头后,赵军点头道:“走!” “哎!好嘞!”李宝玉笑呵地应了一声,而在这时,他身边多了个人,嚷道:“大哥,我也跟你们去吧!” 此人正是李如海! “你快拉倒吧!”赵军把李如海往外一推,道:“你赶紧老实儿看大门吧。” 李如海:“……” “走!”这时,周成国招呼赵军、李宝玉一声,然后对那司机孙海成喊道:“海成你慢慢吃,别着急,我们取完枪回来找你。” 说完,周成国就带着赵军和李宝玉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大勇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后厨走去! 同样看了眼赵军等人离去的背影,李如海收拾好心情,回身对食堂里众人说道:“我永安林场冬运生产迫在眉睫,却有凶兽拦路,当真是好事多磨呀!” 李如海此话一出,却见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这孩子瞬间如打了鸡血一样,念叨着说:“但咱们永安林场高手辈出,我大哥伏虎将赵军,还有那永安第一枪周成国齐出手,这只黑瞎子是在劫难逃啊!可怜它怀胎十月……” “哎!哎!”这时,有人喊道:“你给黑瞎子当人啦?还怀胎十月?” 李如海一怔,冲那人问道:“那你说怀胎几月呀?” “我……”那人语塞,小声道:“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打什么茬?”李如海白了他一眼,道:“那黑熊不知天时,竟敢妄抗天兵,待我大哥一到,一声枪响,保叫它身中枪弹,血光迸溅!” 按李如海的预想,自己说完应该有人叫好,可等他声音落下,食堂里却是鸦雀无声。 而让李如海诧异的是,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他,就连那没吃饭的孙海成,此刻连嘴角的饭粒都来不及摘,就那么看着李如海。 “我的艺术水平又上新台阶啦?”就在李如海胡思乱想时,就觉得嘴唇上有些异样,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觉得湿乎乎、黏糊糊的。 “我……”李如海拿手一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喊道:“血!血!” 一帮人呼啦围了过来,有个人说让李如海仰头,有人说让李如海举手,还有人嚷着问谁兜里有卫生纸。 电工李戈从兜里掏出叠在一起两张卫生纸,挤进人群递过,林祥顺接过卫生纸,揪下一块就给李如海往鼻孔里塞。 这年头的卫生纸,都是大卷子论斤卖的,都是单层,但这单层比后来的三层还厚。 当林祥顺拿着卫生纸给李如海止血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孩子竟然是俩鼻孔同时流血! “坏了!”林祥顺心里一哆嗦,暗道不好! 按理说,鼻子出血是很正常的事。上火或是碰着了、使劲抠,都有可能导致鼻子出血。 但那是一个鼻孔出血,这俩鼻孔同时出血,怕就是身体有病了! 这年头,林区医疗水平有限,很多病症也没有个结论。但林祥顺记得,他那个后妈就是俩鼻孔流血,送到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给人拉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宝玉……”林祥顺知道这时得有李如海家里人在,而林祥顺天天跟李宝玉在一起,所以下意识地先找李宝玉。 可林祥顺忽然想起来,李宝玉跟赵军挑枪去了。 这事不能等啊,林祥顺抻脖子就喊:“李叔!李叔!” 此时的李大勇,正在后厨给赵有财上课呢! 刚才李大勇一进来,就看见赵有财独自坐在长条凳上,他后背靠着墙、后脑勺也靠着墙,俩眼向上瞄着房梁,默默无声地抽着烟。 “大哥!”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坐下,歪头问他:“你咋的啦?” “我没咋的呀。”赵有财说着,把烟盒递给了李大勇。 “我不抽!”李大勇拿过烟盒丢在桌上,然后看着赵有财道:“从我懂事儿开始,你就是我大哥,就咱们整个林场,谁不知道咱俩跟亲兄弟似的?” 赵有财一头雾水地看着李大勇,不知道他今天咋说上这个了? 其实像赵有财他们这代人,非常含蓄,不会表达感情,李大勇能说出这么多,完全是他读书多的结果。 李大勇继续道:“大哥,咱兄弟没啥不能说的,我托付人给你淘腾药了,你再忍两天。” “啥?”赵有财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有些茫然地说:“我啥事没有,你给我淘腾啥药啊?” “你啥事儿没有?”李大勇斜了赵有财一眼,道:“跟你兄弟,你还有啥不承认的?那你要没事儿,他们打黑瞎子,你咋不去呢?” “我不想去。”赵有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觉着没意思?” “咋没意思……”李大勇刚开口问话,就听赵有财说:“我以后也不想上山了。” “啥?”李大勇听赵有财这话,一下子从板凳上蹿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有财。 上山有很多事可以干,但赵有财口中的上山,那就是打猎。 赵有财不打猎了? “为啥呀,大哥?”李大勇急道。 “不为啥。”赵有财把烟头拿在手里,对李大勇道:“你嫂子说我一打围就惹事儿,还越打越赔。” “我嫂子……”李大勇说不出王美兰的不是,只能道:“那不是咱点儿不好么?再说了,那有些事儿,也不能都赖你呀!” 李大勇说的点子不好,其实是说运气不好。 “唉!”赵有财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说就这一年,这帮孩子都起来了,我就感觉我这么大人,都不如这帮孩子。” “啥?”李大勇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坐回赵有财身旁,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大哥,你咋能说这话呢?啊?你打围的时候,这些孩子搁哪儿呢?他们一帮小嘎豆子,能跟咱们比吗?” 说着,李大勇手往外一甩,大声说道:“啊,现在一个个地打点啥,就了不得啦?咱兄弟以前也辉煌,就是咱打着了,咱们回家不说!” “嗯?”这一番话,说到了赵有财的心坎儿里。 李大勇继续嚷道:“大哥,你不能服老啊,你现在才四十三,过完这个年才四十四呀。那老徐炮打到六十多呢,咱们比他差啥呀?” “唉呀……”赵有财叹气道:“你说咱不服老行么?看那几个孩子,一抓猪就好几头……” “好几头?”李大勇一撇嘴,道:“那不是他们狗多、枪好吗?” 说着,李大勇摊手在赵有财面前抖着,说道:“枪好,狗出活儿就快,这咱们那时候连枪都没有,整不好狗就死了,咱们都自己当头狗啊!” “嘶……”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觉得有道理。 “大哥!”李大勇又道:“你在兄弟眼里,永远是这个!” 说这句话时,李大勇冲赵有财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道:“大哥,你十七岁就跟我大爷跑山,你纵横岭上二十年呐!” “纵横岭上二十年……”赵有财那双眯眯眼一下睁开了! 不愧是李宝玉和李如海的爹,李大勇那些书是真没白看呐,一席话燃起了赵有财胸中斗志! “大哥!”李大勇继续劝道:“你是赵炮啊,你的枪法、经验,是这些小孩伢子能比的么?他们就是狗多、枪好,还有车呢。咱们哥俩这回就养狗、养枪,等过完年不出正月,林场放假么,兄弟陪着你,咱们上山干几天,找回当年的风采。” 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微微昂头,此时此刻的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大哥!”李大勇又给赵有财燃烧的斗志中填了一把柴,道:“你兄弟永远在你身旁,不管是虎穴狼窝,兄弟都陪你杀它个七进七出。” 赵有财转身,眼中泛光,脸颊微微抽动,张嘴唤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刚才一席话,不但给赵有财说激动了,他自己也是内心澎拜,此时他与赵有财四目相对,伸手向赵有财的手握去。 “哎呦。”李大勇这一下正摸到了烟头上,烫得他一缩手。 赵有财忙将烟头扔掉,回手抓住李大勇的手,唤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激动。 “干啥呢,你俩!”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兄弟的温情,食堂主任张国庆闯了进来。 还好这年头,林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张国庆也没往旁的地方寻思,进来就冲李大勇摆手道:“别特么白话,赶紧上前边去,你儿子好像犯病啦!” “啊!”李大勇起身就往外跑,赵有财连忙跟着他出去。 等李大勇挤进人群,就见李如海躺在一张桌子上,他鼻子上塞的粉色卫生纸被血浸得殷红,嘴上、下巴、脖子、衣襟上也都是血。 “如海!”李大勇扑到桌前,就听李如海道:“爸,你来啦?” 这孩子的状态,看着挺吓人。但小脸红扑扑的,说话也中气十足。 “如海!你这咋的啦!”李大勇眼圈瞬间就红了,赵有财在一旁喊人叫车往医院送。直到有人告诉赵有财,林祥顺已经去车队提车了。 “爸!”李如海喊了一声,李大勇哽咽道:“老儿子,你别说话了,爸马上送你下山,咱上医院哈。” “爸,我得说。”李如海歪过头,对李大勇交代说:“我哥答应给我做身毛料衣裳,我想穿着走。”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眼泪瞬间决堤。 “还有……”李如海毫不费力地从中山装的胸前兜里掏出一张纸,由于他手上有血,直接把纸给染红了。 “把这个交给我大哥。”李如海又交代道:“这是财富!” 李大勇:“……” 今天我休息休息,明天再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七章李大勇社死周春明麻爪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不久前还十分热闹的气氛变得悲悲戚戚。 刚才给李如海递面巾纸的电工李师傅,此时站在李大勇身旁,看着那躺在桌上的孩子,心里也不得劲儿啊。 这孩子才十四,岁数太小了,谁看他这样都会于心不忍。 而当听李如海说到“财富”时,李戈下意识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很多字:崔大喇叭订二百左右斤老母猪一头(活的)、刘三大爷订黄毛子一头(活的给加三十块钱)、老齐大婶订老母猪半扇、魏铁家要个后鞧…… “你这孩子!”李戈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对李如海道:“这整得都啥玩意啊?你没啥话跟你爸、你妈说呀!” 这李师傅跟李如海曾经的班主任,也就是前两天去马洋家家访的肖老师是两口子,他以前常听自己媳妇说李如海这孩子非比寻常,但他想不明白这孩子“弥留”之际,惦记的咋都是这些没用的。 “我……”被李戈喝得一愣,李如海把手里的“财富”塞进李大勇手中,叮嘱道:“爸,一定把这名单交到我大哥手里。等他挣钱分咱,你少给我买点金锞子烧,剩下的都给你和我妈留着……” 李大勇含泪,哽咽道:“你快别说话了,一会儿让他们开车,爸就送你上医院,就算砸我骨头渣子卖了,爸也让你好!” “爸!”李如海闻言,猛地从桌上坐起。 “儿呀!”气氛渲染到位,父子二人抱在一起放声嚎啕。 这时在隔间里吃饭的周春明、楚安民等一众领导听见外头吵闹,招个人进来一问,吓得几个领导连饭都不吃了,全都从隔间里出来。 就在此时,只听食堂门口有人喊道:“起开!给我让开这儿!” 人群分开,林祥顺领着老头过来。这老头六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花白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黑棉袄外套白大褂,肩上还背着一个药箱。 这老头儿叫董成梁,是林场卫生室大夫,听说早年当过道士,所以人送外号董老道。 一看大夫来了,人群分开让他到了李如海近前。 董成梁到这儿,不由得一愣。 刚才林祥顺去找董成梁,跟这老头儿说李如海要不行了,可董成梁看这孩子现在的模样,好像除了鼻子出血,再也没啥事儿了。 “来!来!”董成梁一手拽李大勇胳膊,一手拽李如海衣领,道:“你俩给我撒开!” “董叔!”李大勇一看是董成梁,忙道:“你快给我家孩子看看呐!” “你别叫唤了!”董成梁喝住李大勇,然后摘下药箱往李如海背后一放,此时李如海坐在桌子上,正好他空着地方。 董成梁从药箱里拿出镊子、棉球、酒精,使镊子夹着蘸酒精的棉球给李如海清理脸上血迹。 这时候,李如海鼻子不出血了,等董成梁清理完,一个清秀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董成梁皱着花白的眉毛,眯眼打量了李如海一番,这孩子鼻子出了那么多血,按理说应该脸色苍白呀。 可这李如海,小脸红扑的,而且还不是那种不健康的潮红。 “这……”董成梁一手扶着李如海后脑勺,一手摸在李如海脸上,此时董成梁能感觉到手里微热,于是又摸李如海额头。 董成梁摸了下李如海脑门,又反手往自己头上一摸,感觉这孩子不是发烧,忙又仔细地打了李如海两眼。 “董叔啊!”赵有财在旁问道:“这孩子……你看?” “先别着急。”董成梁很给赵有财面子,丢下句话道:“你让我看看的哈!” 他如此一说,李大勇他们倒是放心了。 “孩子!”董成梁拍拍李如海后背,道:“你下来,来!” “哎!”李如海两腿往下一搬,直接从桌上蹦下来了,他这一蹦,可是把李大勇心疼够呛,忙上前扶道:“儿啊,你慢点啊!” “孩子!”董成梁拽开李大勇,看着李如海问道:“你觉(jiǎo)着哪块儿疼不得?” “没觉着呀。”李如海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属实挺好的。 “那你哪儿难受不得?”董成梁又问,见李如海还是摇头,董成梁抓过李如海手腕,号脉往上一搭。 这老大夫不愧是道家出身,中西医全通,只把手往李如海脉上一搭,他就觉出了不对。 “你别动哈!”董成梁一拽李如海衣角,另一只手自下伸了进去,往李如海胸前一摸,又推得李如海一转,摸了把李如海后背。 然后,董成梁收手,转头就问李大勇道:“你们给孩子吃啥啦?” “啊?”李大勇愣了一下,又听董成梁说:“这孩子没有大事儿,但他不是吃啥大热的东西了。” “你们给孩子吃啥啦?”赵有财推了李大勇一下。 “我们啥也没给他吃呀!”李大勇叫屈道:“中午搁食堂一起吃的吗?大豆腐炖白菜、粉条砸!” “不可能!”董成梁追问道:“你们早晨吃啥啦?” 说着,董成梁可能是怕李大勇不说实话,转头又看向了李如海。 “我早晨搁家吃的。”李如海回忆了一下,数道:“野猪肉酸菜馅饺子,我妈使黑瞎子油煎的。喝的二米粥,就的炒黄瓜咸菜。前两天我大娘家杀狍子,给我们一小块儿狍子里脊,我妈把酱缸黄瓜切了,搁这里脊肉炒的。完了我妈说我今天上班,得两天不能回去,就把我张嫂子拿的小咸鱼给我炸一盘子。”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充道:“咱河汊子里憋的小鲫瓜子,搁盐卤完了晒的,我妈煎完饺子,锅里剩点儿油,就煎鱼了。” 董成梁:“……”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此时也都沉默了。 后面的楚安民眨巴两下眼睛,嘴里嘀咕道:“我特么早晨吃的苞米面发糕、大碴粥!” “这些玩意也不至于啊。”董成梁一摆手,又问李如海道:“吃完早晨饭儿,你还吃啥啦,你好好想想。” “啊!”李如海眼前一亮,道:“我吃山菇(gū)娘(niǎo)了!” “山菇娘?”董成梁眉头一皱,咔吧两下眼睛,心中暗暗思索! 菇娘,是东北的一种特产水果。 人工养殖为黄色,很甜。而山菇娘是红色的,微苦微甜发酸,得到下霜以后,山菇娘才以甜味为主。 山菇娘在屯子周围倒是不少见,但这玩意有消炎、去火的功效。 所以,董成梁在想李如海要吃山菇娘的话,应该是去火才对呀。 “哪儿来的山菇娘啊!”这时,李大勇在旁插了一句,问道:“谁给你的?” 这都冬天了,哪有山菇娘了? 除非是有人秋天采下来晾晒,但人家那么整,就是留着入药的。 李大勇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李如海转头看着他道:“不是谁给的,咱家的。” “咱家的?”李大勇急道:“咱家哪有这玩意啊?” 这时,董成梁一手把着李如海肩膀,一手冲李大勇一挥,在拦下李大勇后,董成梁对李大勇道:“大勇啊,那孩子吃没吃,你们这当爹妈还不知道吗?” 董成梁这话,把李大勇说的一愣,只听董成梁继续说:“孩子吃山菇娘,扒那皮子扔那儿,你们看不见呐。” “董叔,你说啥呢?”李大勇一头雾水,而李如海一看他爹被误会了,忙替李大勇跟董成梁解释道:“董爷,我吃那山菇娘不带皮!” 说着,李如海伸出右手,使大拇指扣着食指指肚儿,道:“就这么大点儿,抽吧的,一咬艮个揪儿的,苦个丝儿、甜个丝儿的。” “啥?”董成梁听懵了,他带着满心的疑问看向了李大勇,而李大勇同样带着满心疑问,与董成梁对视。 这时,李如海把手往兜里一探,随着往出一掏,一件东西落地,李如海弯腰用左手去捡的时候,怕右手里的东西撒,就把抓东西的右手抬了起来。 “哎呦我的妈呀!”董成梁一看,李如海右手手心上正躺着几个红色的小粒。 但可这不是山菇娘,这特么叫山枸杞! 董成梁一把抓住李如海的手,托着给李大勇看,同时喝道:“你家管这叫山菇娘啊?” 被老头儿一拽,李如海起身,也正好让董成梁里看到了他刚捡起来的东西。 董成梁一把夺过鹿茸片,冲李大勇吼道:“他特么多大孩子,你们让他吃这个?” “这啥呀?”李大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特么鹿茸角!”董成梁吼道。 “啥?”李大勇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董成梁。 十四岁的黄花小伙子,是阳气最盛的年纪! 这时候吃上枸杞子,还是平生第一次吃,药效直接到顶! 只是这孩子身体没完全长开,不至于有其它的反应,药劲儿就从鼻子出来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就议论开了。 “这咋给孩子吃这个呢?” “孩子自己吃的呗,大人能给拿这个给他吃吗?。” “那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儿吗?这是孩子吃的吗?” 李大勇回过神来,一巴掌推在李如海肩上,吼道:“这哪儿整的呀?谁特么给你的?” 李如海被推了个踉跄,被一旁的李戈扶住,这孩子委屈地道:“我搁家拿的,我寻思是山菇娘呢?” “净特么扯犊子!”李大勇吼道:“咱家啥前儿整过山菇娘!” “不对!”李大勇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董成梁手里的鹿角片,扔在李如海身上,喊道:“这玩意是特么山菇娘吗?这特么哪儿整的?” “我不知道这是啥呀……”李如海被吓坏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就搁咱家柜门里翻出来的!” 李大勇气急败坏,直奔李如海冲去,好在被赵有财、林祥顺从左右拦下,但见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吼道:“你再特么嘴硬!我打死你!” “真的呀,爸!”李如海眼泪都下来了,想他李如海闯荡永安林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李如海哭道:“我妈拿回来的,还有鹿枪啥的,不是说给你泡酒吗?” 当李如海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整个一食堂里百十来人,全都呆住了。 “哈哈哈哈……”下一秒,哄笑声险些掀了一食堂的房盖,李大勇呆愣在原地,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时,赵军、李宝玉、周成国取枪赶来,进屋看到这一幕,赵军连忙冲进人群,拽起李如海就跑! “李如海,我特么打不死你!”李大勇追了两步,追到食堂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冲哄笑的人群喊道:“别听这小犊子瞎逼逼,没有的事儿!” “哈哈哈……”又一波笑声响起,这种事儿,谁能承认呐?你解释,又有谁能信啊? 赵有财、林祥顺连忙过去,拽着李大勇就往后厨跑。这种事,犟不出个头儿来,只能让它慢慢淡化。 眼瞅正主跑了,周春明这才强憋着笑,喊道:“干什么,都……咳咳!” 周春明也没绷住,笑着喊道:“都几点了,要上班啦,都回去吧。” “哈哈哈……”被周春明这么一喊,大伙又哄笑起来。 而那笑的最欢的,竟然是周春明身后的楚安民。 这位楚局长,上次来永安林场就捡了个热闹,今天来又乐成这样。 周春明回到楚安民身前,向隔间里抬手道:“楚局,咱赶紧吃饭去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哈哈哈……”楚安民抓住周春明抬起的手,笑道:“刚才那孩子太有意思了。” “唉!”周春明叹了口气,道:“孩子小,不懂事儿,一天呐,可有节目了。” 虽说李家父子引起了笑话,但达不到上纲上线的地步,林区人能征服大山和原始森林,自有一份气度在。 所以这些领导都把这场闹剧当成了热闹,又是在午休时候,逗大家哈哈一乐,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趣味。等乐过了,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去追究什么。 可就在几个人往里走的时候,许冠军忽然问周春明道:“哎,老周啊,刚才那孩子才几岁呀,咋就上班了呢?” “啊……”周春明刚要答话,就被楚安民打断,这位楚局长瞪着周春明,道:“老周啊,我记着那次在食堂见这孩子,我也问过你呀,你告诉我这孩子他爸死了,他哥残废,他家就指他妈种地打粮,完了你们看他困难,才给他招进来。” 周春明:“……” 此时周春明和刚才的李大勇一样,脑瓜子“嗡”的一下。 “哎?”许冠军惊呼一声,手往回一指,道:“刚才泡鹿枪那大高个儿,不说是他爸么?” 周春明:“……” “对呀!”楚安民先是应了许冠军一声,然后看向周春明,质问道:“老周,你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六点还有加更,我怕兄弟们等着急,先发一章,加更那章也快写完啦 第八百三十八章如海叫天天不应赵军叫熊熊不动10月加更15/41 当初赵军为搬倒窦保国,派李如海到永安林场一食堂,当众说了段评书。 李如海说书的时候,周春明带着楚安民到一食堂用餐,在看过李如海的精彩表演后,楚安民在心里判了窦保国死刑,那位副处级的生产场长就这样被赵军和李如海两位小人物给拿下了。 但那天从一食堂出来,楚安民就问过周春明,那李如海一看就不够岁数,是咋招进林场来的? 周春明为人真挺踏实,他不会撒谎。但在这之前,李如海教过他一套说词。 当时也是没办法,周春明看了眼,那因为怕丢人才躲在大树底下吃饭的李大勇、李宝玉,就跟楚安民撒了个谎。 本来寻思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后,李如海竟然成了林场职工。 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周春明更没想到,李如海这孩子又露脸了,刚才有多欢快,此时周春明心里就有多悲凉。 “完了!”周春明慌乱,心中暗道:“这下可是毁了!” 一旁的周建军、于全金也都麻爪了,欺骗领导虽然谈不上犯罪,但楚安民要能善罢甘休才怪! 可就在这时,一人闯进一食堂,只见张来发一脸欢喜地嚷道:“李如海死啦?李如海让没让拉走呢?” “滚犊子!”最向着李如海的韩大春吼道:“小逼崽子,你特么幸灾乐祸!” “嗯?”于全金忽然眼前一亮,迈步上前到楚安民面前,微微欠身道:“楚局,你记错了。” 说着,于全金回手指向张来发,道:“你说的那孩子,是他。” “啊?”楚安民闻言一瞪眼,怒道:“净特么扯犊子!” 此时的周春明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张国庆带着张来发到自己办公室来报到的场面。 当时张来发说他爹死兄残,家里就靠他妈一个人种地养家糊口时,周春明还纳闷,这样的话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 此刻,周春明全想起来了,他也明白了于全金的心意,当即对楚安民道:“楚局,这事儿,我们敢跟伱撒谎吗?” 说着,周春明也指向张来发,道:“他爸原来是我们二食堂的张占山,今年得病没的。” “啥?”楚安民一怔,就听周春明继续道:“你要不信,咱问问呗。” “我去招唤他过来!”周建军当场请缨,可他刚一迈步,却被周春明叫住了。 只见周春明抻着脖子,喊那灰溜溜要往走的张来发,道:“张来发呀,张来发,你上这儿来!” 现在周春明心里有底了,他就不会让自己儿子过去,因为那样的话,容易落人话柄,怕楚安民怀疑他们串供。 被韩大春痛骂一顿,张来发刚要走,就听有人喊他,说是周书记要见自己,张来发忙屁颠屁颠地过来。 等到近前,张来发一看这几个人,他不认得楚安民和许冠军,就先向周春明打招呼道:“周书记好。” “哎。”周春明应了一声,然后为其引荐楚安民道:“这是咱们局里的楚局长。” “楚局长你好!”张来发一听,连忙点头哈腰。这孩子心中暗喜,以为领导找自己是要扶贫。 “孩子!”楚安民先是看了周春明一眼,见其一脸坦然,才向张来发问道:“你多大啦?” “我十四。”张来发道:“过年十五。” “啊!”楚安民点了下头,问道:“你这岁数也不够啊,咋就来林场上班了呢?” “呃……”张来发也是个人才,情绪稍微一酝酿,眼圈发红,哽咽道:“我爸……他走了,就扔下我们娘仨,家里没办法了。” “哎呀……”楚安民一听,心里瞬间被触动,看着张来发有些不忍。 “你娘仨?”旁边的许冠军有其它想法,于是便继续问道:“你还有哥兄弟呀?” “我身上有个姐、有个哥。”张来发一点头,随着他脑袋一动,泪珠子落下,哽咽道:“我姐出门子,我哥受伤残废了!” 张来发说的出门子,就是出嫁的意思。 “哎呦!啧!”许冠军摇头,看向周春明道:“这孩子可怜了。” “是呗。”周春明叹口气,说:“我寻思咱们啥事儿不都得讲个变通吗?虽然说规定得十六岁,但孩子家里都这样了,咱林场也不能不管啊!” “是,是。”此时楚安民也不怀疑啥了,同时也忘了问李如海是咋来上的班,只在附和了周春明的话后,又问道:“那你们给这孩子安排个啥活儿呀?” “看开水房。”周春明道:“眼瞅着冬天了,他搁那儿还不冷。” “这不错!”楚安民很是赞同,他与许冠军相视一点头,周春明见状忙道:“咱赶紧进屋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说着,周春明请楚安民、许冠军进屋,而张来发则被于全金给领走了。 此时在永安林场收发室外,大屁股吉普车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却不见有人下来。 “你下去呀!”李宝玉没好气地对李如海说:“开着车门子怪冷的你赶紧下去得了!” “我不下!”李如海拽着李宝玉胳膊,摇头道:“一会儿爸撵来该打我了!” “打你也不多……”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刚要说什么,但想起车上除了赵军还有别人,于是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哥!大哥!”李如海连向赵军、李宝玉求救,赵军叹了口气,对周成国、孙海成道:“老哥、孙师傅,你们等我俩一会儿哈!” 说完,赵军冲李宝玉使个眼色,赵军就从副驾驶上下来,配合李宝玉将李如海拽了下去。 俩人架着李如海进到收发室,把门一关,赵军吼李如海道:“你是不是虎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赵军知道那枸杞、鹿茸是咋回事儿,可赵军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咋到李如海手里的。 “你等着吧!”李宝玉一指李如海,道:“咱爸要不给你打成张飞,你算我没说!” “因(yōng)为(hu)啥呀?又因为啥打我呀?”李如海眼泪含眼圈地问道。 “因为啥?”赵军冷笑道:“咱搁家吃饭前儿,咱张大哥说他泡那药酒,你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药酒……”李如海瞬间呆住了,这孩子天天跟大人唠嗑,他不是不懂这些事,他之前是没往那方面想。 “如海呀!”赵军拍拍李如海肩膀,道:“我李叔要揍你,我们谁也帮不了你。人家那是我李叔给朋友淘腾的东西,这让你都给扒扯出来。” 此时赵军也不敢说自己是给李大勇准备的,只能打马虎眼了。 “大哥……”李如海眼泪汪汪地看向赵军,刚要说话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撇嘴道:“你俩要走就走吧,我也指不上你们!” 赵军、李宝玉:“……” 赵军嘴角一扯,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分出五块递给李如海说:“这钱你拿着,不行你就别回家啦,搁这儿看收发室得啦。” 李如海把钱接在手中,道:“我知道了,大哥,你走吧。” 这孩子捅的篓子太大,赵军也护不住他,这外面还有人等着,赵军就和李宝玉一道从收发室出来,坐车直奔新楞场。 开车的孙海成知道路,一路直奔目的地。 大概四十五分钟后,汽车靠着道边停在东坡下,孙海成往西一指,道:“就搁那上头。” 周成国一提身旁的枪,问赵军道:“兄弟,咱们走呗?” “老哥先别着急。”赵军拦了一下,然后对孙海成说:“孙师傅,你摁两下喇叭。” 孙海成答应一声,连按了两下喇叭。 当汽车鸣笛声响起,西边山坡上,传下声声熊吼。 “再按!”赵军催促道。 孙海成又按了七八下,赵军对他道:“孙师傅,你把车开到新楞场等我们!” 当野兽失去理智时,它的行动是人无法预判的,赵军怕把那黑熊惊起后,它奔着这头来。到时候自己和周成国、李宝玉不在,孙海成会有麻烦。 孙海成一听就知道赵军的心意,当即应道:“我知道了,赵军。” “嗯!”赵军点了下头,看向周成国道:“走啊,老哥。” “走!”周成国推门提枪,迈下吉普车。 此时刚过下午一点,但今天是多云转大雪,这天阴得像快黑了一样。 周成国见赵军下车,他一手提枪,一手往上一撂,道:“兄弟,咱仨就这么推上去呗。” 李如海鼻孔流血之前,曾赞周成国枪法是永安第一。 这不是李如海说的,而是公认的! 周成国艺高人胆大,以前跑山都是独来独往,一人一枪横行无忌。 此时又有赵军、李宝玉在,三个人三棵56式半自动步枪,就算李宝玉是个二把刀,但周成国相信赵军的能耐,于是就提议三人、三枪直接杀上去。 “老哥!”赵军道:“我感觉它得揣崽子,咱要能留,就留它一命呗。” 周成国抿着嘴,摇摇头道:“不好留啊!” “试试吧!”赵军叹了口气,道:“老哥,你说给它打死了吧。开膛一瞅它肚子里有小黑崽子,咱这心也不能落忍啊?” “这倒是!”周成国砸吧下嘴,皱眉道:“那你说咱咋撵它?不到跟前儿,它不挪窝儿。咱到跟前儿,它扑你,咱不还是得打死它么?” “嗯……”赵军不是答话,而是鼻子长出口气,他知道周成国说的不假,此时却是有些为难。 因为赵军知道,这黑瞎子如此反常,那么它生产也就是这两天。这时候将其打死,最少是一尸两命。 且不说前世,就说今生。赵军也杀过小兽,但他并非是铁石心肠。如果这小黑崽子不见天日就死,然后将其从母兽膛里扒出来,这就太残忍了! 如果这样,势必会在赵军心里结一个疙瘩。虽说不会有大的影响,但以后想起来,心里就会有感慨。 “老哥!”赵军喊了周成国一声,然后回身看那吉普车已走远,便继续对周成国说:“咱不往前走了,咱就搁这儿叫它两枪,看它过来不得!” “你要干啥?”周成国盯着赵军问道。 “你跟宝玉,你俩躲开这儿。”赵军指着身后对周成国道:“那黑瞎子要奔我来了,我往旁一闪,它要从这儿下道,徘坡就走啦!” “你净特么扯淡!”周成国一听就急了,当即反驳道:“那多危险呐?给你扑了呢?” “我没说完呢,老哥。”赵军又继续道:“它这样了,它跑不多快……” “那也不行啊!”李宝玉又急了而赵军却拦住他,然后对周成国说:“老哥,如果这黑瞎子要下道走了,咱就放它一命。如果它奔我来,那你就一枪崩了它,行不?” “行!”听赵军这么说,周成国道:“这行,但不能让你来,太危险。这么的我打枪,你搁旁边埋伏!” “那不行!”赵军一听,忙摇头道:“老哥,你枪法好。但腿脚,你不赶我!” “哥哥!”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请命道:“我腿脚好,我来!我要跑,你们谁也跑不过我呀!” “哎?”赵军闻言一怔,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你害怕不?” “不害怕!”李宝玉摇头,道:“哥哥,咱哥俩啥阵仗没见过呀?不就一黑瞎子么?就算是虎穴狼窝,兄弟都陪你杀它个七进七出。” 好嘛,不愧是父子,看的小人书都一样,李宝玉和李大勇表忠心的话也一样。 “能行吗?”周成国有些不放心,他知道赵军的能耐,但不知道李宝玉行不行。 “没事儿。”赵军道:“老哥,咱俩一边儿一个,那黑瞎子要真追宝玉,咱俩就打它!” “妥!”周成国一想也对,凭自己和赵军二人,晾那黑瞎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三人说干就干,赵军和周成国往两侧埋伏,李宝玉端起半自动步枪,朝天就是三枪。 “嘭!嘭!嘭!” “吭……” 枪声、熊吼齐齐回荡。 赵军、周成国端枪瞄着熊吼传来的方向。 枪声落下,黑熊仍在吼叫,它是在示威,从上午到现在,它都是在以叫声示威。 “嗯?”赵军一怔,听声音能分辨出来,那黑熊没动地方。 “宝玉,再叫!”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举枪又打! 枪声一响,熊吼随之而起!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枪声落下,那黑瞎子还叫呢! “再打!” 李宝玉陆陆续续打了整整二十枪,不远处的黑熊扯着嗓子叫,但它就是不挪窝儿! “别打了!”眼瞅着李宝玉往枪里上子弹,赵军提枪现身,而周成国则从另一边出来。 三人汇合一处,赵军一手提枪,一手叉腰对周成国说:“大哥呀,它是要生啊!” “嗯呐!”周成国点头,道:“这么打枪都叫不动它,也就这两天了!” 周成国话音刚落,李宝玉插话道:“它生完了,不就得走吗?” 说完这句,李宝玉又补充道:“叼着就走了么!” 周成国一怔,他也没见过这场景,便向赵军看去。当周成国与赵军相视时,见赵军摇头,周成国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清雪随风而至! (本章完) 又发水了,今天更新稍微晚一些 马上有大暴雨,我出去叠点土,要不水容易往屋里灌。 今天更新稍微晚一些,晚上12之前肯定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又发水了,今天更新稍微晚一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三十九章真正的赶山 风起见雪。 “呜……” 山风呼啸,风再起,雪片如花,随风漫天。 “兄弟!”周成国催赵军道:“你说咋整?” 这就是赵军,这要换另一个,周成国问都不带问的,直接拿枪就把熊崩了。 “老哥!”赵军对周成国道:“咱先回去吧。” “回呀?”周成国提醒道:“明天是大雪吧?后天工人就进楞场,这熊整不走能行吗?” “回!”赵军很是肯定的应了一声,提枪就往下走。 见赵军动身,周成国最终什么都没说,与李宝玉一起跟着赵军从坡上下来。 今天这雪,下起来就不小。 赵军在坡下找一洼兜窝风处,拽住周成国躲在此处避风,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赶紧捋道上楞场,让孙师傅开车过来。” “好嘞!”李宝玉答应一声,把枪往肩上一背,迈步就冲了出去。 “呀!”看着李宝玉矫健的身姿,周成国微微一怔,对赵军道:“宝玉蹽这么快呢?” “呵呵。”赵军笑道:“飞毛腿!” “年轻啊!”周成国收回目光,抱着枪对赵军说:“我这受完伤,就觉(jiao)着不如以前了,今天这是有车,要不得我一跑山,这腿就发滞。” “是吗?”赵军诧异地看向周成国,问道:“老哥,你能扳住了啊?” “那有啥扳不住的?”周成国看着赵军说:“这话,我也就能跟你说。那次那熊霸给我骑那儿,我使腿叉子攮它一下,这它是蹿高跑了。 它那边跑了,我这边也起不来了,当时我这就一个念头:‘完了,这下是回不去了!’” 说到此处,周成国手往赵军肩上一拍,道:“这你们给我救回来,我就格外惜命,我得好好活着!” “这对!”赵军点头,认同周成国的话,道:“那老哥,你现在这身体是不是没调理好啊?过几天我上山看看,有那个大老母猪,要能磕着,我把那油给你剔下来,老哥你拿回去熬油,完了一次搁小勺化一勺油,跟热乎白酒一块儿喝,说是能补元气。” “呵呵。”周成国闻言一笑,道:“兄弟,这我知道。” “嗯?”赵军一怔,心想这个偏方是张援民昨晚吃饺子的时候说出来的,周成国咋能知道呢? “如海告诉我的。”可能是看出了赵军的疑惑,周成国笑道:“上午上厕所看见他了,完了我还搁他那儿订个老母猪呢。” “哎呦我的天!”赵军皱眉,语带埋怨地对周成国道:“老哥呀,你咋这样呢!兄弟我要挣你钱,那成啥事儿啦!” 被赵军埋怨,周成国也不说话,只是呵呵直乐。 “你订那老母猪没了哈!”赵军冲周成国一摆手,笑着说道:“赶明儿,我打着猪,剔下来肥油给你拿。完了那个要吃肉的话,我再给你整个黄毛子。” “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忽然想起一事,周成国跟赵军说:“我还答应那孩子,那他拼(bīn)两块钱缝儿呢,哈哈哈……” 赵军:“……” 在林场的时候,赵军还感觉李如海挺无辜的。此时,赵军却是觉得李如海是有些短打了。 “兄弟!”周成国一手把住赵军胳膊,一手指着坡上对他说道:“这个黑瞎子,你是想给它整走呗?” 周成国说这句话时见赵军点头,紧接着就追问道:“那你准成不得?” “准成,老哥那个……”赵军还没说完,就听汽车鸣笛声从不远处出来。 赵军刚想说话,就听周成国道:“兄弟,你准成就行。完了老哥跟你说哈,奖金啥的,到时候你就都揣兜吧。” “不是……”本来赵军还想跟周成国说奖金的事儿,虽然林场和林业局给的奖金是固定的,但那黑瞎子胆还值钱呢。 自己要放这黑瞎子一条生路,周成国就杀不出熊胆来。 可还不等赵军要给周成国补偿,周成国却连奖金都不要了。 “行啦,行啦!”眼瞅吉普车停在面前,周成国拉赵军道:“就那么地啦,我让你揣着,你就揣着。” 说完,周成国拉开车门把赵军塞了进去。 汽车一路顶风冒雪而行,等回到林场,一直开到办公楼前。 汽车刚一停稳,就见周建军从一楼大厅出来,冲先下车的赵军招手道:“军呐!” “姐夫!”赵军小跑着来到周建军面前。 周建军一仰头,下巴往前一点,问道:“咋样?” “没打。”赵军道:“我后天早晨再去,给它整走。” “能行吗?”周建军脱口问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周成国。 “你别瞅我呀!”周成国笑道:“你问你小舅子。” 说着话,周成国走到赵军身后,从他肩上摘下那棵半自动步枪。 场里的枪,和屯部的枪不一样,林场后勤的枪使完了得归库入档。 这时,周成国手拿三把枪,对周建军笑道:“我兄弟是谁呀?” 周成国问了一句,然后自问自答地笑道:“兄弟是伏虎将,你怕啥的?” “老哥!”赵军一听,连忙拦道:“你要不提这茬,兄弟得谢谢你!” “哈哈哈……” …… 一食堂后厨,赵有财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板凳上。 此时的赵有财,虽然仍是抽着烟,但和之前比,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颇有几分神采飞扬,一双小眼睛左扫一眼、右扫一眼。 “大勇说的对呀!”赵有财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灌着鸡汤:“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年,哎?不对呀!我十七岁跟老头儿上山打围,我今年四十三,这是二十五年! 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五年,哎?也不对呀!我赵有财七岁就跟老娘上前挖窜地龙,九岁搁石头打的沙半鸡,九岁、四十三岁,这是多少年呐?” “啊!”赵有财算明白了账,继续嘀咕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我打围的时候,这帮小嘎豆子还不定在哪儿呢,我这……” 忽然,门上的白布帘被人撩开,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赵有财转头一看,就见李如海笑嘻嘻地出现在他面前。 “呵!”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觉着你不是好嘚瑟么?” 李如海:“……” 李如海很想问赵有财一句:“大爷,这现在不是你求我办事儿的时候啦?” 但李如海也明白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烟,恭恭敬敬地给赵有财递到面前,笑道:“大爷,我给你买盒烟抽?” “你给我买烟?”赵有财扫了李如海一眼摇头道:“你惹的那祸,我平不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对赵有财说:“大爷,你上回惹的祸,是我给你平的。” “你叭叭啥呢?”李如海话刚出口,就被赵有财怼回来了,只听赵有财说:“我啥前儿惹祸了?那坏事儿都是王大龙干的!” “哎呀!这唠啥呢?”这时,门帘又被人从外撩起,食堂主任张国庆迈步进来,好奇地看着向赵有财递烟的李如海。 赵有财随手接过李如海买的整盒石林烟,答道:“我兜没烟了,让孩子给我带一盒。” 说着,赵有财把烟打开,抽出两颗烟,分一颗给张国庆,问道:“咋的?你来有事儿啊?” “啊!”张国庆应道:“我问你大粒盐还有多少了?他们明天采购去,你们缺啥、少啥赶紧吱声。” “整点花椒、大料回来,别的不缺啥了。”赵有财说完之后,眼珠一转对张国庆道:“那天你说咱食堂要多少野猪来着?” “多少野猪?”张国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如海,然后又对赵有财说:“这活儿,人家有人接啦。” 听张国庆此言,赵有财看向李如海,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大爷!”李如海心领神会,忙从兜里掏出“血书”,呈到赵有财面前,陪笑道:“我张大爷要野猪精肉四百斤,那天他们赵家帮给整来一百斤。” “你们这是干啥呢?”张国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他对赵有财道:“你们也别这个帮、那个帮的了,今年咱们生产任务重,周书记刚才还跟我说呢,咱们伙食得跟上。那啥也别四百斤了,你们打着多少,就都给我往食堂送,反正这现在也能冻住了!” 张国庆说完冲赵有财一摆手,道:“行啦,要不缺别的,我就走了哈!” “走吧!”赵有财应了一声,目送张国庆离去。 一看张国庆走了,李如海忙凑到赵有财身旁,拿着手里的“血书”笑道:“大爷,你看这么老些人要野猪、狍子啥的,咱赵家猎帮这回发了。” “这你不都给赵军了么?”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道:“我不抢他们的活儿,我多打几头野猪给食堂不也一样吗?” “对,对!大爷说的是。”李如海连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大爷,你看我的事儿咋整啊?” 说着,李如海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这孩子是下血本了! “你呀!”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道:“有这钱,你乐吃啥,自己买点啥吧。” 李如海:“……” 李如海记得老齐大婶她婆婆前年拉血,送到山下林业医院,医生就简单的几句话:“给老太太整回去,别遭这罪啦,她乐吃啥,给她买点啥吧。” 见李如海小脸皱成一团,赵有财哈哈大笑,接过李如海手里的二十块钱,但赵有财没把钱往自己兜里塞,而是塞回了李如海的兜里。 “回收发室,好好看大门吧。”赵有财道:“放心吧,有你大爷在,你爸打不死你。” “嗯?”李如海一愣,心想我大爷这话算是承诺吗? 不得不说,长时间不上班,冷不丁一上班,还真感觉挺新鲜的。 在跟同事唠了一天闲嗑以后,赵军又夹着账本,手拿着号锤子、尺杆子准备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这一路上,风嚎雪卷,漫山一片白。 “军呐!”就在赵军要上车时,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因为验收组的办公地点不在永安林场里头,所以他们这些验收员可以不等林场下班铃声,而先一步过来登车,这样省着跟人挤。 赵军一回头,只见姐夫周建军一路小跑的过来。 周建军往车箱里一指,带着赵军上车。这是通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但现在时间还早,周建军打算上车避风雪,等说完话再下去。 “我还寻思上验收组堵你去呢。”周建军一上车就说。 “咋的啦,姐夫?”赵军问道。 “你后天早晨先上林场来!”周建军对赵军说:“就那个楚局长啊,他后天还过来。他要跟你一块儿去,说是要看着你给那黑瞎子处理了。” “啊?”赵军心想这怎么还有监军呢? “他一个是不放心。”周建军道:“今年的生产任务挺重,他怕再耽误了,这是一呀。” 说到此处,周建军笑道:“还有二一个,他说要看看你的能耐。” “我的能耐?”赵军闻言笑道:“咋的?这么大局长,还爱看热闹?” “看热闹跟局长有啥关系。”周建军笑道:“到那前儿,他搁对面坡上看着,你整热闹点的。” “啥?”赵军一怔,问道:“这玩意咋热闹啊?” “咋热闹?”周建军见四下无人,便说:“比如一枪就给这熊打死了,你还得再给它补几枪!” 说完这句话,周建军又补充道:“军呐,帮你姐夫这忙儿,尽量让他看个热闹!” “啊!”赵军似有若悟,而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就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知道啥叫赶山不得?” “赶山?”周建军摇了摇头,赵军继续说道:“咱们叫跑山,他们关里那边叫赶山。但姐夫,我跟你讲,真正的赶山是跟家里放羊似的,就赶着山里的野兽走!” “啊?”周建军哪里能信,但赵军却道:“让他来吧,不愿意看热闹吗?你看后天早晨,我拿个鞭子,这边儿鞭子一甩,那边儿黑瞎子保准起来就走!” 明天还是下午六点,两章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章药酒到底是给谁配的? 赵军几句话听得周建军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总之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军呐!”周建军没控制住,直接说道:“你这不扯犊子呢吗?” “呵!”赵军笑着质问道:“姐夫,你说啥呢?” “啊!”周建军反应过来自己那么说话不妥,把手在面前一摆,道:“军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着,周建军把住赵军胳膊,示意赵军附耳过来,然后小声对赵军说:“今年冬运生产要整好了,我爸还能往上动动。” “啊?”赵军闻言一惊,脑袋往旁一扑棱,一脸惊愕地看着周建军。 周建军没有重复,只是重重一点头。 这回赵军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了,他也压低了声音,问周建军道:“我大爷还能往哪儿动啊?” 周春明在这永安林区已经是一把手了,再动就得往局里动了。 果然,周建军道:“生产处,说是先当个副处长。” “这好哇!”赵军听到这话也是眼前一亮。现在的周春明,只是副处的待遇,像附近的几个大林场,一二把手都是这样的待遇。但真正能上副处长的,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这一步迈上去了,周春明真就是上了一个新台阶,以后还有发展的空间。 “那可不!”周建军回头看着车门,不见有人上来,但已经听到了说话声。 “我下去了。”周建军笑道:“别一会儿车开喽,再给我拉永安去。” “哪怕啥的。”赵军笑道:“到永安就回家呗,正好妈带人包饺子呢。” “啧!等哪天的吧!”周建军砸吧下嘴,然后回手一把抓住赵军胳膊,道:“军呐,咱说那事儿可不能掉链子。” “放心吧,姐夫!”赵军应道:“你就瞧好吧!”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周建军说:“姐夫,家里还有俩狍子呢。都活的,给你拿去送礼呀?” “嗯!”眼下正是用劲的时候,周建军也不跟赵军客气,重重点头道:“先搁家养活着,完了等哪天用前儿,我再跟你说。” 周建军是家里独生子,没有姐妹兄弟,他一直都是拿赵军当弟弟看,这样的姐夫跟小舅子,可谓是一荣俱荣,所以谁也不跟谁客气。 周建军说完,便匆忙从车上下去,不大一会儿就有人陆续登车。 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张来发,这孩子上来一看赵军在车上,连忙低下头离赵军远远地坐下。 自张占山死后,赵军从来没找过张家麻烦,张来发不跟他说话,他也不去看张来发。 第二个上车的竟然是马大富,和他一起的,还有他们一个车间的三个工人。 一看是未来老丈人,赵军连忙起身,远远地就喊道:“马大爷!” “哎!”马大富笑着冲赵军一摆手,道:“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赵军呵呵一笑,冲马大富点了下头,马大富继续道:“有工夫到家来哈。” 说完,马大富就坐下了,他没有赵军跟前来,还是跟那几个工友坐在一起。 “老马呀!”和马大富一起的工友,对马大富道:“你有这姑爷子,你是真有福了!” 马大富闻言一笑,却没有搭话。就赵军这样的女婿,哪个丈人能不喜欢啊? 渐渐地,车厢里人越来越多,眼瞅着永安屯的通勤职工都上得差不多了,赵军也没看到赵有财和李大勇,甚至连李宝玉和林祥顺都没上车。 就在赵军疑惑之时,他看到了林祥顺出现在门口,紧接着就是李宝玉,然后是赵有财。 赵军坐的靠后,他看不到车门外,而靠前的人能看见。 这时,车门口坐着的人冲车下喊道:“大勇啊,晚上回家得喝一盅啊!” “哈哈哈……”车厢里一阵哄笑,看样子中午的热闹还没过去呢。 “滚犊子!”李大勇登车,随即骂道:“CNMD曲老二……” “喝什么呐?”李大勇还没骂完,就听有人嚷道:“他媳妇抓完药还没配呢,要不能给他儿子吃的鼻子窜血么?” “哈哈哈……” 哄笑声一阵接一阵,李大勇指着刚才说话那人,骂道:“CNMD李小东子,你再逼逼,我特么把嘴给你撕了。” “哈哈哈……” 挨骂的人也不生气,毕竟他们挑事儿在先。而且一个屯子的邻里邻居,开个玩笑啥的,都是很正常的事。 一说一闹,骂两句甚至怼两杵子,那都太常见了。 不说么,闹着玩儿不带急眼的。 但此时此刻的李大勇很生气,只不过他不是生这些人的气。毕竟人家谁有热闹的时候,他也笑话人家了。这要跟人家真生气,那以后生活中就没人愿意跟他相处了。 李大勇生气,是生李如海的气,是生起金小梅的气。 像这种泡酒的事,再正常不过了,都是男人,谁能笑话谁呀?体质弱,偏方喝上,喝好才是真的。 而大伙笑李大勇,是因为这事儿可以不避人,但却不是李如海往出说! 当儿子说自己妈给自己爹鹿枪酒,这…… 但话又说回来,不知者不怪。李如海还是个孩子,他把枸杞子当山菇娘吃了,又能怪他啥? 说他偷吃家里东西? 有那么句话叫儿子偷爹不算偷,何况就偷了一把山菇娘呢! 至于当众把这事儿抖落出来,那不是你李大勇再三追问的吗?人家孩子不说,你还要揍人家。结果人家说了,你还要揍人家。 前两天,是赵有财上车后一言不发,今天又改成李大勇了。林祥顺和李宝玉对视一眼,都感觉很是无奈。 没办法,林祥顺只能尝试着转移话题,他喊赵军一声道:“小军呐。” “哎,二哥。”赵军应道:“咋的啦?” “那黑瞎子到底咋整啊?”林祥顺问道:“我听宝玉说的,你们没打它。” 林祥顺问话时,坐在前头的韩大春回过神来,准备跟着凑个热闹。 “没打。”赵军道:“宝玉叫了二十枪,它也没动地方啊,我寻思它也就这几天了。” “军呐。”韩大春插嘴问道:“你咋知道它没动地方呢?” 听韩大春提出疑问,赵军解释道:“宝玉打完枪,它跟着声儿就叫唤。我听它叫唤声没动地方,应该是卧那儿刨坑,说啥不走了。” “啧!啧!”韩大春闻言,砸吧着嘴连连摇头,道:“这死冷寒天的,刨坑可不容易呀。” “那它也得刨啊!”林祥顺在旁接茬道:“它不刨,它往哪儿下崽子?” “那它就往那坑里下呀?”韩大春问道。 “不往那儿下,还能往哪儿下?”赵有财反问,韩大春却又问:“那它有刨坑的工夫,它咋不找个仓子蹲呢?” “嗯?”韩大春此话一出,赵军等人皆是一愣。像李宝玉,他经验少也就罢了。可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对这种情况,他们以前都听过、见过,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事,赵军也分析不明白。可能在人看来,那黑瞎子有刨坑的工夫,还不如去找个仓子蹲里呢。 …… 半个小时后,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军跟着人群下车,感觉很是新鲜。 赵军今天没在家,王美兰她们也没闲着,昨天和了那么多馅子,包了十多盖帘冻饺子,还剩下一大盆酸菜馅。 今天几家女人过来,把昨晚冻住的饺子收了,又跟着王美兰继续包。 白天最高气温是午后一点到两点,大概十三度左右。这样的温度下,饺子被从盖帘上剥下,装在一个个面口袋里,然后放入缸中。 空出的盖帘,继续码饺子,继续拿出去冻。 感觉包的差不多了,王美兰又招呼几人换样。按王美兰的说法,昨天吃饺子,今天就不吃了。 她们又改烙馅饼了! 赵军家这边儿,馅饼是全烫面的,揉面、揪剂、擀皮,先包成包子,然后轻提包子褶中央,如此将那中间一抻,再擀馅饼时,中间没有死面。 说是烙馅饼,可王美兰都赶上炸了,大锅里熊油冒着小泡,王美兰使炒菜的铲子托着一张馅饼下锅,只听“滋啦”一声,饼入油中,四外圈鼓着小泡。 大锅中连下了五六张馅饼,然后王美兰给第一张馅饼翻面。 待到两面金黄,王美兰没急着把馅饼铲出,而是把馅饼翻到锅边上。 此时锅边上没油,但也有热度,当馅饼饭翻到这里时,一滴滴油自馅饼上滑落锅底。 如此烙出的馅饼,不浸油! 这时,金小梅、杨玉凤一人端着一盆萝卜汤进屋,这汤是在隔壁李家炖出来的。 杨玉凤端盆进西屋,金小梅则端盆进了东屋,她把盆往桌上一放,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嘴里嘀咕道:“快回来了哈!” 说曹操,曹操到! 金小梅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声声狗叫。 狗叫声不凶,声音中带着急切,慢慢地就变成了吭叽,这是狗主人回来了! “盛汤!”王美兰在外屋地,一边往盆里摞馅饼,一边喊道:“开饭啦!” 可在屋外,赵有财、赵军、李宝玉、林祥顺往院里走,李大勇却一人站在赵军家院外。 “爸,你干啥呢?”李宝玉好奇地问了一声,只听李大勇道:“我先回家,你让你妈回来!” 李宝玉闻言心道不好,忙向赵有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按平常,李大勇肯定进赵家跟着开饭,而他今天反常,肯定是要就中午的事,跟金小梅掰扯、掰扯。 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李宝玉而言,这俩人谁伤了,对他也没有好处啊! “大勇啊!”赵有财也想做个和事老,因为在赵有财看来,你李大勇都淘腾配药酒了,那就够对不起媳妇的了,就别因为小事吵架了。 “大哥,你别管!”李大勇素来最听赵有财的话,但今天他一反常态,甩手道:“我得问问那娘们儿,她特么整那些玩意是要干啥?磕碜谁呢?” 此时的李大勇,还不知道赵军孝敬他的事儿呢! “行啦!行啦!”一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更要往下压事了。赵有财想的是,你媳妇都嫌乎你了,你还吵吵啥呀? 赵有财按着平常劝两口子的套路,说道:“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能少叽咯一句,就少叽咯一句吧。” 此时林祥顺和李宝玉都溜进屋了,他俩感觉这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但赵军没走,他知道这事与自己有关,于是就想解释一下。 可听赵有财的话,赵军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爹这劝人的话是这么用的么? “叔啊!”赵军悄悄凑了过来,小声地喊了李大勇一句。 这时,赵有财回头瞪了一眼赵军,心里还暗骂赵军不懂事。这事儿不像别的,不是晚辈能掺和的。 “咳!”赵军也不想管,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对李大勇说道:“叔啊,那药……还有那个鹿枪啊,都是我给你拿的。” “你给我拿的?”李大勇一下就炸了,但他还有理智,没一脚就蹬出去。 但赵有财回手就给了赵军一杵子,喝道:“你特么整那些玩意干啥呀?” 有些时候,孩子在外头犯错了,家长就得当着外人面打自己孩子,但如此却是为了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军挨了一记,仍继续道:“我叔他……他那个有个朋友要狍子哨嘛,我寻思这时候上哪儿弄去呀。这赶上昨天上老田头儿药房,看着他那儿有鹿枪,我寻思马鹿枪不比狍子哨还好么,顺便又把那些泡酒的药材给我叔……给我叔他朋友抓回来一些。”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大勇恍然大悟,而赵有财却转头看着李大勇,心想:整了半天是你自己要的呀? 但赵有财转念一想,却察觉到了不对,以他对李大勇的了解,如果李大勇是自己需要这些东西,会找他赵有财,会去找王强,但绝对不会找小辈人。 “完了,我婶儿正好让我帮她打酒么,我就一块堆儿给她捎回来了。”赵军还在解释说:“不是咋的,就让如海看见了。” 事情解释清楚了,赵有财想着帮自己兄弟摘一下锅,于是就问李大勇道:“兄弟,你哪个朋友要这些玩意啊?他咋不自己整呢?嗯?” 赵有财刚问完,就见李大勇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来啦,来啦,今天早上起来家里就没电,都下午两点多了才来。 加更得晚一点了哈,还是十二点之前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一章野猪倌赵军10月加更16/41 赵军的视线顺着李大勇的目光最终落在他爹的脸上。 “嗯?”赵军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记得上辈子这时候,那不是人的赵有财就跟小老婆认识上了。 赵有财也是有些发懵,兄弟咋瞅我呢,我也没求他办事儿啊! “干啥呐?大雪嚎天的搁外头干啥呀?”忽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冲外面喊道:“赶紧进屋吃饭啦,馅饼凉了还能好吃了吗?” 赵有财看看李大勇,又转过头看看赵军,然后抬手往屋里一比划,道:“走吧,先吃饭!” 三人往屋里走,作为晚辈的赵军走在最后面,等进到屋里,赵军看见张援民站在西屋门口。 看到赵有财、李大勇,张援民跟他二人打过招呼,等轮到赵军这里,赵军诧异地看了张援民一眼,问道:“解臣走啦?” 张援民点头,应道:“解大哥搁岭南来电话了,让他回去。说是整不少喂牲口的豆饼、苞米面,得让他搁车拉。” 楞场的牛马,每天拉原木,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光吃草料肯定是不行。 这就必须得准备豆饼、苞米面,每天晚上搁在套户的窝棚里,使大盆泡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喂牲口。 “啊……”赵军应声往里走,可耳边却传来了解孙氏的声音:“这酸菜馅饼,别的啥也不蘸,光蘸辣椒油就行。” “嗯?”一时间,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往后捎了一步,向东屋里张望,只见那解孙氏就坐在炕沿边,跟正老太太比划着、白话着。 赵军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张援民。 张援民抿着嘴,苦笑着摇了摇头,赵军顿时明悟。 “吃饭,吃饭!”王美兰过来往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道:“妈烙的饼可香了。” “哎!”赵军应了一声,揽着张援民肩膀,哥俩进了西屋。 今天的晚餐比较简单,就是馅饼配萝卜汤,外加几样咸菜和大葱蘸大酱。 王美兰说她饼烙的香,那真不是谦虚。这馅饼让她炸的两面金黄,因为全烫面,所以饼正常应该很软乎。 被王美兰这一炸,饼外酥里软,张嘴咬上一口,然后如解孙氏所说,蘸上些许辣椒油,再咬一口饼、喝一口清香可口的萝卜条、土豆条汤,满足感顺着喉咙直入腹中。 给肚子垫了个底,赵有财他们就开始喝酒,今天虽然没有喝酒的菜,但他们也不说啥,就从那汤里挑萝卜条、土豆条下酒。 今天喝酒的人少了一个,赵有财也好奇,小声问身旁王强道:“解臣回去了,他妈咋没走呢?” 王强皱着眉毛一摇头,道:“不得跟老太太做伴儿么?” 赵有财一看就知道这里头另有隐情,但王强不说,赵有财就知道此时不宜聊这个话题。 于是,赵有财转向赵军,问道:“那黑瞎子,你到底能不能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耽误场里生产,你要不行,你赶紧吱声,看后天早晨不下雪了,我背枪上去给它磕了也行。” 自从被李大勇激起斗志后,赵有财后悔今天没跟赵军他们一起去了。但当时没去,现在的赵有财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黑瞎子?”赵有财一句话,激起一人兴致,张援民撂下手中酒杯,问赵军道:“兄弟,咋回事儿啊?” 赵军无奈,只能把事情原委给王强、张援民讲了一遍。 才听到一半,王强就知道咋回事儿了,相比王强,张援民对黑熊习性了解的不够深,等听完赵军的话,张援民端起酒杯,少抿了口酒,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黑瞎子啊,你不到它眼么前儿,它都不带动地方的。”王强笑着说道:“它眼神儿还不好使,你离远了,它还瞅不着你呀!” “那前儿我们离它挺远。”赵军道:“我寻思宝玉开枪,它不过来,也能给它惊走了。” 王强撇嘴,微微摇头,道:“军呐,这玩意不好整,你好像只能给它磕死到那儿!” “是吧?”赵有财端杯,招呼众人喝酒,等放下酒杯时,赵有财对赵军说:“要不行,后天早晨咱爷俩过去,拿枪给它崩那儿得啦!” 赵有财说话时,就听李宝玉在对面道:“大哥,你不喝酒,你端个杯,自个儿在这儿乐啥呢?” 李宝玉的话,瞬间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了张援民这边,赵有财嘴角一扯,而回过神来的张援民哈哈一笑,端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往桌上一撂,随即抬手对众人道:“我有一计,定叫那黑熊说束爪被逮(dēi)!” 正往嘴吸溜萝卜条的李宝玉,听张援民这一句话,萝卜条差点没吸到气管去了,他捂嘴歪头轻咳一声,回手就拦张援民,道:“大哥,那叫束手就擒,还束爪被逮。” “那熊哪有手啊?”张援民为自己辩解道:“它四个爪儿,那不就得束爪么?” “你可拉倒吧!”李宝玉笑道:“大哥,你满桌子瞅瞅,就咱这些人,除了我爸跟我大爷,就咱老舅都比你上学(xiáo)上的多呀?”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王强齐齐一怔,感觉这小子没说好话。 “大哥,你快消停待着吧。”赵军也拦张援民道:“这前儿的母黑瞎子,你给它整急眼了,它得嗷嗷干你!”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你还知道啊?”这时,赵有财竟然接着赵军的话茬,问道:“你可别让它给你扑喽。” “不能啊!”赵军笑着挥手里筷子比划道:“后天我就拿一骨碌三角带,到那儿一甩打,它溜儿溜溜就得跑!” “呀?”众人闻言惊讶,张援民更是急着向赵军问道:“兄弟,你还有这本事呢?” “那你看!”赵军也乐意跟这帮人吹牛,他点头道:“嗯,人家如海送我个外号,叫伏虎将呢!” “我也听说了!”张援民冲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小赵炮、伏虎将、野猪倌儿。” “啥玩意?”听到最后三个字时,赵军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野猪倌儿!”张援民笑道:“人家都说了,你这两天,你就给人定出去十来头野猪了。屯子人都说你是野猪倌儿,那山上的野猪都是你养活的。说我老婶要想吃猪肉了,你就上山一抓;完了要想卖给谁呢,也山上一抓。” “这外号可不好听啊!”林祥顺看向赵军,笑道:“没有伏虎将响亮啊。” “哎?你们说哈……”这时张援民道:“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啥外号啊?” “你不都有好几个了么?”张援民话音刚落,王强笑道:“有旁人给你起的,完了你自己还起不少呢。” “哈哈哈……” …… 今天这饭吃的简单,散的也早。 只是每家每户在临走前,男人都拎着一个面口袋。 面口袋里装的是这两天包的冻饺子,虽然一家没分太多,但也都够吃几顿的。 解臣走了,老太太和解孙氏就由赵军去送。王美兰给她俩分的冻饺子最多,还把今天剩的馅饼装到一个盔儿里,上面盖上盖帘,由解孙氏捧着,说是让俩人明早热着吃。 这一路上,赵军也没敢问解孙氏是咋留下的。而此时在赵军家里,就剩下赵有财、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了。 王美兰把被褥铺好,给赵虹、赵娜送进了被窝也不见赵有财回来。 “这人掉茅坑里了?”王美兰从外屋地出来,却见西屋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里头有人。 “嗯?”王美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过去一推门,给里头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妈呀!”赵有财这一喊,反过来给王美兰吓了一跳。 “你干啥呀,你呀?”王美兰没好气地对赵有财说:“你不睡觉干啥呢?” 此时赵有财怀里的小猞猁,配合地张大小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将下巴往赵有财臂弯上一搭,眼睛微微眯起。 “我等儿子呢!”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你困了,你就睡去了,忙一天了。” “你等儿子?”王美兰闻言,紧走几步来在赵有财面前,歪头看着他道:“你等我儿子要干啥呀?” “我……”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等他不行啊?我儿子这么晚出去,我不得等他回来么!” 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盯着赵有财晃着脑袋,态度很是明确。 “你说实话。”王美兰抬头,使下巴点了赵有财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又掂心熊我儿子?” 王美兰刚说的这个“熊”字,在东北方言里有欺负的意思。比如熊人,就是欺负人;熊我两块糖,就是欺负我,完了拿走我两块糖。 王美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两声狗叫,赵有财怀里的小猞猁抬头。 很快,赵军开门从外面进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俩不睡觉,搁这儿干哈呢?”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王美兰,他想让王美兰出去,他好单独跟赵军说点事。 “你看我干啥呀?”王美兰却道:“你不有事儿跟儿子说么?” 赵有财知道这娘们儿是不会走了,于是他往炕沿边一坐,转身将小猞猁放在炕上。 然后,赵有财冲赵军招手道:“来,儿子。” “啊?”赵军走到炕沿边,见小猞猁晃晃悠悠奔自己来了,赵军伸手将其抱在怀中。 随后,赵军坐下对赵有财问道:“咋的了,爸?” “儿啊。”赵有财冲赵军一笑,笑的赵军心里毛毛的。 赵有财道:“那个……你说你会赶山,你跟爸说说,咋赶的?” 赶山的意思就是上山打猎,这是山海关以里的叫法。 但听赵军的意思,他会的赶山是将山牲口赶着走,这听着就有点玄乎了。 这话要是换另一个人说,赵有财都不带信的,其他人也不会信。 可同样的话,要是赵军说,这就不是吹NB了! 听赵有财问话,赵军淡淡一笑,一手搂着小猞猁,转身使另一只手打开炕柜。 这时,赵有财忍不住把身子往前凑,想要看看炕柜里还有啥宝贝。 赵军从里拿出个小兜子,这兜子不大,一拃半长一拃宽,蓝底白花的。 兜子口转圈穿了绳,如果一手拽着手,另一只手一撸兜子,这口就扎紧了。 所以,东北人称其为一把撸。 “呜!”当这个兜子出现时,小猞猁直接从赵军怀里蹿出,一闪就跑到炕里去了。 “嗯?”赵有财心头一震,眼巴巴地看着赵军把兜子打开,而这时王美兰也凑了过来,一家三口脑袋凑在一起,看赵军从兜子里抓出一把东西来。 “哎呦我艹!”赵有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从赵军手中夺过一个,拿在手里反复观看。 而这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和房后的家禽、牲口、豺全都暴动起来。 “收起来!”赵有财冲赵军喝了一声,其实不用他说,赵军就已经将自己手里的东西装回了兜子里。 此时外面只有赵有财手里还有一个那东西,赵有财随即往兜里一揣,抬手比划着就要跟赵军说话,却被王美兰把手伸进他兜里,将东西夺回来还给了赵军。 赵军呵呵一笑,将其装回袋中,然后问赵有财道:“咋样,爸?” 赵有财连点了好几下头,此时他那双眯眯眼都睁开了,眼睛乌黑乌黑的。 …… 李家东屋,金小梅给睡着的李小巧掖了掖被子,问李大勇道:“这外头咋的了?” 李大勇没说话,而是瞪了金小梅一眼,然后侧身坐到了炕沿边。 等坐下以后,李大勇又转身瞪了金小梅一眼。刚才没看见的金小梅一怔,起来往李大勇肩膀头上打了一下,问道:“你瞪我干啥呀?” 李大勇转头又瞪了金小梅一眼,然后不等金小梅伸手,就道:“昨天小军给你拿啥了?” “哎呦!”金小梅一听,紧忙往外屋地一指,道:“我放那些西边那柜里了。” “你咋不跟我说呢?”李大勇追问道。 “忘啦!”金小梅道:“这一天,我都忙啥样啦?你啥前儿看我消停了?”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大勇也不吱声了。因为现在的李大勇,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跟谁发脾气了。 “哎?”李大勇不吱声,金小梅还好奇了呢,她凑到李大勇身旁问道:“小军给你拿的啥呀?” 说完这句,金小梅不等李大勇回答,继续说道:“你让人家孩子给你捎东西,你给人孩子钱没有啊?我告诉你哈,大哥、嫂子他们一年都不少搭咱们了,你不能再让孩子给你花钱呐!” “哪是特么给我捎的?”李大勇转身冲金小梅没好气地说:“那是给他爹捎的!” 这几天挺难,风雨交加的,我昨天还拿麻丝袋子灌几个沙袋,完了湿砂子,我也扛不动,白特么灌了! 今年水大,这边苞米都一片片倒。这两天我有前儿也寻思,我这不种地了,也挺好哈。 (本章完) 晚上两更一起发 供电的整什么东西,今天,明天,这两天都是早六点停电到晚六点,所以这两天更新,都得推到晚上12点左右。 但这两天都有加更哈,今晚两章,明天也是两章。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晚上两更一起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四十二章赵军的悠闲生活 11月8号,永安落雪。9号伐区大检查,赵军上了一天班。10号早晨起来,看窗外仍飘着雪花,赵军穿上棉袄、棉裤下地,从房间里出来到外屋地时,就见王美兰正坐在灶坑前使獾子油煎鸡蛋呢。 “哎呀,儿子醒啦?”王美兰看见赵军,笑道:“妈给你煎个鸡蛋吃?” “妈,你吃吧,我不吃了。”赵军笑着应了一句,这一早晨的刚睁眼睛就煎鸡蛋,他是吃不下去。 “你不吃,我自个儿吃。”王美兰从旁边拿过筷子,往铁勺子里搁楞一下,将煎鸡蛋翻了个面。 “呀!”忽然,赵军惊讶地看着窗外,诧异地道:“我爸把雪都扫完啦?”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你爸今天表现可好了,四点多就出去扫雪……嗯?” 话说到一半,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心里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不光王美兰醒悟了,赵军也感觉到,八成他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啧!”赵军砸吧下嘴,道:“我爸也没消停几天呐!” 这两天赵有财比较安分守己,赵军还以为是魏晓娟来闹了一场,让赵有财幡然醒悟了呢。 “嗯呢!”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他是两天不嘚瑟,三天早早的。” 赵军抻脖顺窗户往外看了两眼,问道:“这人干啥去了呢?” “你爸给你江奶扫雪去了。”王美兰对赵军说:“要不你跟过去看看?” “我不去了,让他自己扫去吧。”赵军忽然笑了,他对王美兰道:“他要整啥幺蛾子,咱娘俩不搭理他就完了呗。” 一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也笑了。 赵军出屋去上茅房,此时天上飘着小雪,赵有财扫完的地上就浮着一层清雪。 等赵军出来,一眼就看见赵有财扛着铁锹和大扫帚从那边往回走。 赵军低头装作没看见,迅速溜进了院子,小跑着回到了屋里。 此时的赵有财也看到赵军,眼看着赵军跑回屋,赵有财嘀咕道:“这小犊子!” 赵军回屋后,见王美兰正在往锅里下酸菜、土豆条。 酸菜对于东北人来说,咋吃都好吃! 就说酸菜和土豆往一起配吧,可以炖菜、可以烧汤,也可以一起炒。 赵军家早晨一般都是炖菜,锅里炖菜,上坐帘屉蒸干粮,如此主食和菜一锅出。 今天赵军家吃酸菜炖土豆,主食是两合面发糕。 “妈!”赵军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道:“我解娘咋没回去呢?” “呵呵。”王美兰一听就乐了,她笑着说道:“她不乐意回去就拉倒吧。” “啊?”赵军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忙追问道:“咋的啦,妈?” “具体咋的了,妈也不知道。”王美兰一边将八号线围成的帘子往锅里放,一边说道:“反正小臣是赌气囊塞走的,哎?” 突然,王美兰回身连拍了赵军两下,乐呵地说道:“不过你解娘在这儿,老太太家就不去乱码七糟的人了。” 赵军闻言一怔,问道:“这么厉害?” “嗯!”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行啊,她不走就不走吧,咱家也不缺她这一口吃的。” “这倒是。”赵军笑道:“不过我解娘是挺能吃啊。” “嗯呐!”王美兰一努嘴,道:“她自己就快顶我俩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笑道:“老饭粒儿、老饭粒儿么。” 赵军呵呵一笑,王美兰这话让他想起了陶福林,那老爷子也挺能吃。 然后通过陶福林,赵军又想起了永兴大队,想起了自己爹在那边儿惹的麻烦。 赵军正想着,在外面把工具归置好的赵有财推门进来了。 “兰呐!”赵有财一进来就表功,道:“外头雪我都扫完了,你今天就别出去啦,再冻感冒喽。” “啊……”住平房的,谁还能一天天不出屋啊,王美兰没理会赵有财的话,只是简单“啊”了一声。 赵有财抬手往外比划,道:“我看外头柈子正经够烧几天的呢,等没了,我再给你劈哈。” 王美兰嘴角一扯,斜眼瞄了赵有财一眼,有心想怼他两句,但看他忙活一早晨了,王美兰就没惜得搭理他。 林区这边不烧煤,也不烧苞米瓤子、苞米杆子,家家户户就是去山里捡柴火。 但如果是林场职工,那根本不用捡柴火。就说永安林区吧,大大小小将近二百个楞场,往下又分成几千个林班小号。 这些小号伐木作业,在将那树木伐倒后,有打枝、造材的人将枝杈截掉,这些枝杈都能拿回去烧火。 可伐区里这些边角料,虽然林场不要,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氓流子肯定是不行,像以前的张援民,两口子没工作、没钱、没关系,他要进伐区捡木头,让巡逻员、护林员抓住了,捡的木头被没收不说,整不好还容易挨罚,甚至还有可能挨揍。 但赵军家不怕这个,可以说只要他家不是大批量地祸害黄玻璃,就不会有事。 以前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找了熟悉的验收员一说,让张利福赶着牛车上林班就装。 后来林祥顺参加工作,他直接被分配进了车队。然后每年的柴火都是林祥顺给安排,不但不用赵有财找关系,甚至林祥顺都直接开车把柴火给送到家。 不同人不同命,这从小事上都能看出来。 像那些氓流子,看着能捡的枯枝烂柴都高兴的不得了,而林场职工到了林班小号,就专挑好烧、好劈的木头往家整。 整到家以后,将这些柴火摞起来,用油毡纸盖上。这样的柴火垛,每家每户都不止一个,一般都得存够能烧两到三年的柴火。 然后斧劈、锯拉,将这些木柴改成合适的柈子。 劈柈子这种活,没有现用现劈的,一般都是劈够能烧十天半拉月的。一天一劈,灶坑等着劈柴再烧的那种人家,不是过日子的。 劈柈子这种活,很少有女人干。赵军小的时候,家里劈柈子的是赵有财,后来林祥顺来家里住,就是林祥顺劈。 等林祥顺结婚了,赵军也是大小伙子了,这劈柴的活儿就落到了赵军身上。 而自从赵军救了张援民,赵军家的柈子都是张援民给劈。 以前张援民隔三差五来一次,进院就劈、劈完就走。最近张援民来得勤,柈子就劈的更多了。 按张援民的话说,我和我兄弟没准啥时候又出去打围了,家里没有柈子,还得我老叔挨累。 反正不管咋说,赵有财都五六年没劈柈子了,今天他整出一句这话,拿人家张援民干的活来跟王美兰卖好。 还好王美兰最近心情不错,也没理会赵有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过去了。 简单的早饭很快就好,炖酸菜丝、土豆条配发糕,一家五口吃饱喝足,赵虹、赵娜出去找李小巧堆雪人,赵军则是回自己房间,往炕上一躺,伸手抱过了小猞猁。 吃饱喝足,躺在炕上撸着猞猁,赵军眼睛微眯,架起的右脚悠哉地摇晃着,甚是惬意。 “这一天,赶上养老爷子了。”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能说出如此扫兴话的人,必然是赵有财呀。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进屋坐到炕沿边,问赵军道:“你不换衣裳上班啊?” “不上啊。”赵军很随意地看了眼窗外,回过头来才和赵有财说:“这大雪嚎天的,还没有检查,我上什么班儿。” 赵有财:“……” “我明天早晨去!”赵军笑道:“给那黑瞎子整走得了。” “明天早晨爸跟你去。”赵有财慈祥的笑着,对赵军说:“咱爷俩一家一棵枪,要真遇着危险了,你也不用怕,有你爹呢。” “呵呵呵……”赵军闻言一笑,赵有财这话,赵军还是信的。平时爷俩吵吵闹闹的,但终究是父子啊。 “呵呵呵呵。”赵有财看着赵军,也是呵呵一笑,伸手往赵军腿上一抽,回手指着赵军道:“还是你爹对你好吧?” “哈哈哈哈……”赵军笑声突然变了,他坐起身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是不是惦记捡点啥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诧异地看着赵军。 赵军又是一笑,刚要说话却见王美兰一手拿着一块红砖就进来了。 “唉呀!”王美兰这架势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他屁股自炕沿边弹起,稍微往后退了下,问道:“你要干啥呀?” 王美兰没回答赵有财的问题,而是使下巴往前一点,道:“那抽屉里有纸,你给我拽出来一张。” “啊?”赵有财闻言一怔,却听赵军问王美兰道:“妈,你要干啥呀?” “妈怕你冷啊!”王美兰笑着对赵军说:“我一会儿撮一锹柴火,给你把火盆支上。” 听王美兰如此一说,赵有财回过神来,转身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张崭新的黄油纸。 赵有财把黄油纸铺在炕上,王美兰将砖头并着放在纸上,然后出去不大一会儿,就端着个火盆进来,放置在那两块砖头上。 火盆里有烧红烧透的木炭,往屋里一放,顿时一股热气散发开来。 王美兰去而复返,回来时右手拿着一个洗干净却未削皮的土豆,左手拿着炉钩子。 “来,儿子。”王美兰把两样东西递给赵军,赵军把土豆放到火盆里,使炉钩子慢慢地拨炭将土豆盖住。 烤土豆的香气很淡,而且烤制时间不短,赵军打了个哈欠,随着他打哈欠,赵军紧鼻子、挤眼睛,有眼泪自眼角滑下。 赵军托起小猞猁,把自己脸往它后脑勺上蹭蹭,这小家伙还小,一身皮毛软乎乎的,又是昨天刚洗的澡,身上一股猪胰子的味道,虽然说不上有多香,但绝对干净不难闻。 小猞猁冷不丁地被拽起,顿时有些惊慌,它四腿一蹬,正赶上赵军把它放下。 这小家伙也是个赖货,四腿着陆时往下一趴,靠在赵军怀里就闭眼睛要睡觉。 “哎呀!”赵军舒服地“哎呀”一声,这火盆一烤,赵军就觉得浑身暖洋洋、懒洋洋的,再听着外面刷刷雪声,赵军感觉自己好像困了。 此时对面屋里,准备去上班的赵有财正穿着衣服。 王美兰提着暖瓶进来,往桌上一放,道:“俩闺女还外头玩儿呢哈!” “你一天跟伺候爹似的!”赵有财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把王美兰听得一愣。 见王美兰没反应过来,赵有财抬手往对面屋一指,没好气地说:“你瞅你惯的,一天跟养大爷似的!”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上你班得了,你管人家干哈呀?我儿子一天钱钱的不少挣,养养咋的啦?” “我们都上班,他搁家不上班!”赵有财横眉道:“谁家小子搁家不干活,一会儿你让他给你干活。” “啊!”王美兰不耐烦地应道:“我知道啦,一会儿等你走了,我就给他招唤起来!” “这还差不多!”赵有财嘀咕一句,从门后摘下棉袄往身上穿。 “呃啊啊……呃呃呃……”突然,房后传来声声鹅鸣。 王美兰眼前一亮,两步凑到赵有财旁边,伸手摘下门口的头巾动手往头上缠。 “你干啥去?”赵有财问。 “大鹅下蛋了!”王美兰一边系头巾,一边说道:“捡回来,搁湿卫生纸包上,扔火盆里给儿子烤着吃。” 赵有财:“……” “哎?”王美兰突然反应过来,笑道:“今天援民来,我得问问他。啥时候扣棚子啊,再冷,大鹅跟小鸡该不下蛋了。”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刚要迈步往外屋地走,他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拽来了,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带着一股寒风进来,此时的李大勇手里拎着个大酒桶。 西屋迷糊的赵军瞬间清醒,东屋的赵有财、王美兰一起出来。 “这拿的啥呀?”王美兰很是诧异地道:“大勇,前把天小梅刚往这儿拿完酒,够你们喝一阵子的了。” 这时,李大勇没答王美兰的话,而是把酒桶递向赵有财道:“给你,大哥。” 赵有财:“嗯?” 加更得晚一点,兄弟们,你们别等了,先睡觉。 第八百四十三章又多了三条狗10月加更17/41 李大勇给,赵有财二话不说,伸手就接。 “啧!”王美兰忍不住劝道:“小梅那天都买了,这给兄弟拿回去喝呗。” “你甭管。”赵有财道:“我们哥俩咋回事,你不知道。” 今天早晨,李大勇是被金小梅叫醒的。 金小梅当时跟李大勇说,她看赵有财在外头扫雪呢,而且把他们家门前的雪都给扫了,所以金小梅让李大勇赶紧起来,出去帮赵有财干活,别让赵有财一个人忙活。 李大勇正好有事想跟赵有财说,而等他出来一看那赵有财挥锹抡扫帚的,咋也不像身体虚。 趁着赵军、李宝玉都不在,李大勇把鹿枪和药材的来路和自己的打算都给赵有财说了,赵有财听完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得是我兄弟呀! 虽说这些东西,赵有财短期内用不上,但兄弟的情谊不能浪费,所以赵有财让李大勇把那鹿枪啥的都给泡上,然后给他拿过来,这礼物他收了! 换句话说:这桶酒就是他们老哥俩兄弟情谊的见证! 李大勇一听赵有财这么说,回家就往小碟里倒了少许白酒,然后划火柴将酒烧着。 接下来,李大勇拿那鹿枪在火上燎,把枪上带的毛烤干净,然后使清水简单洗洗就塞进了酒桶里。 等按照张家古方把药材都放里,李大勇就将泡好的药酒给赵有财送过来了。 “大哥,我们上外头等你哈!”把桶递给赵有财后,李大勇冲王美兰微微一点头,然后又跟赵有财说:“你也赶紧出来吧。” 李大勇说完,带着李宝玉就走了,而赵有财应了一声,拎着酒桶就往东屋里去。 “啥玩意啊?”送走了李大勇父子俩的王美兰,跟着就进了东屋,向赵有财追问。 “你可别问了。”赵有财咋也不能说,这是我兄弟给配的那啥酒吧? 于是,赵有财就对王美兰说:“这是兄弟给拿的好酒,留着以后再喝。你给我找个干净的面袋子,我给它套上,完了放那柜上头。” “啊?不喝呀?”王美兰问道。 “不说了么,过些年再喝。”赵有财拎着酒桶,往炕柜、立柜上瞅了瞅,发现这屋好像没地方放这酒桶了,便回身拎桶向对面屋走去。 送走了李大勇、李宝玉,赵军又回来了,使炉钩子扒开炭堆,从中拨出那已经焦皮的土豆。 赵军伸手往土豆表面一摸,随即被烫得一缩手,忙使烫过的手指去摸耳垂。 这一幕被进来的赵有财看见,白了赵军一眼,道:“瞅那虎样儿。” 赵军:“……” 赵军也是无语了,不就是不让你捡便宜么,咋就这样了? “起开这儿!”赵有财伸手扒拉了赵军后背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放在赵军这屋炕柜上的麻袋。 “你那整的那是啥破玩意啊?”赵有财抬手指了一下,然后向赵军问道。 赵军两条浓眉皱在一起,瞥了赵有财一眼,心想:“还破玩意,我要把那东西拿出来,你都得跪那儿磕头!” 那麻袋里,包的是个坛子。至于坛子里,则是邢三托付给赵军保管的参王。 “啊,没啥。”赵军不能把心里话往出说,就只应道:“邢三大爷往我这儿放点东西。”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然后转头冲外屋地喊道:“兰呐,你找着没有啊?” “家里没有那么干净的了!”王美兰应道:“这两天都给他们装饺子拿去了!” “这一天呐!”赵有财小声嘀咕道:“我拿回来那么多干净的面袋子,都让你们娘俩给祸害了。” 他这么嘀咕,王美兰是听不见,赵军瞬间就反应过来,二咕咚这是拿话点打自己呢呗。 赵军嘴角一扯,斜眼扫那酒桶,对赵有财说:“爸,这泡酒的材料还是我花钱买的呢,你们不把钱给我呀?” “我看你长得像钱!”赵有财怼道:“啥都你买的,这我兄弟给我的心意,你懂个啥?” “是!”赵军点头,道:“我不懂,你快留着吧,存它四十年年,那酒劲儿得杠杠的。完了你跟我李叔那前儿都八十多了,你俩老头子喝完都得蹿园子!” “八十……我特么!”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往赵军后背上抽:“小犊子,你说那是什么话?你家八十能喝这个呀?” “干啥呢?”这时正赶上王美兰进来,把面袋子丢在赵有财身前,道:“给你找着啦,一天净事儿!” 赵有财拽过面袋子,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赵军也不生气,抱着小猞猁呵呵直乐。 “一天净捅咕我儿子!”王美兰白了那往面口袋里装酒桶的赵有财一眼,然后问赵军说:“儿子,你今天干啥去?” “咋了,妈,你有事儿啊?”赵军问道。 “妈没啥事儿。”王美兰道:“我就寻思等午后看不下雪了,也暖和了的,你跟你张大哥把咱们后边棚子扣上。” “咱家有塑料布啊?”赵军问了一句,听王美兰说:“有,你盖房子那前儿么,你姐夫给拿来苫东西的。” “啊,那行。”赵军下地找了一只干净的劳保手套,带上从火盆里拿出那个烤土豆,使手托着送到王美兰面前。 王美兰笑呵呵的,使两只手配合捏开朝上这面的土豆皮。 此时土豆最外面这层皮被烤黑,刚才已经鼓了起来。 在被赵军从火盆里拿出来以后,这层鼓皮又瘪了下去。 王美兰将这层撕开,里面是尽是焦红。 这一层最是好吃,再破开以后才是黄色冒热气的土豆。 “你等着。”王美兰冲赵军道:“妈去拿碗、拿筷子。” 此时赵有财往这边看了一眼,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等王美兰拿着碗筷进来,赵有财已经把酒桶举上了柜子顶,等下来时一边穿鞋,一边对王美兰道:“等晚上回来,我给你们拿俩地瓜,那玩意烤了多好?” “哎!这个行!”王美兰眼前一亮,烤土豆好吃,但跟烤地瓜不是一个味道,烤地瓜它甜呐。 王美兰把盘子放到炕桌上,赵军将土豆放在盘子里,接过王美兰手中的筷子,拨开烤土豆,夹起外面一块带焦红皮的,送到王美兰嘴边。 王美兰轻轻吹了两下,小口地把烤土豆抿进嘴里。 “爸,给你一口。”赵军喊赵有财,而赵有财已到了门口,回身说道:“我不吃那玩意,我可得上班去了!” 说完,赵有财就走了。 “儿子,你也吃!”又吃了一口烤土豆的王美兰,指了一下对赵军说道。 赵军喂了自己一口,冲王美兰笑道:“妈,冬天搁炕上烤土豆是好哈!” “嗯呢!”王美兰点头,却反问道:“妈整这些个火盆,整对了吧?” 正在吃烤土豆的赵军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然后说道:“妈,这都给你了,你自己都吃了。” “儿子,你吃呗!”王美兰道:“我洗好几个土豆呢,一会儿咱再烤!” “妈,我不吃了。”赵军下地穿鞋,道:“我上屯部打个电话。” 说着,赵军提鞋道:“跟永兴那陶大叔说一声,要不得以后还咋见面了。” “你这个爹呀!”王美兰一边吃烤土豆,一边道:“一天能请神儿,不能送神儿。” “行啊!”赵军替赵有财说话,道:“这也不赖我爸,坏事都是别人干的。” 王美兰听赵军的话,也知道是这么个事儿,撂下筷子道:“那你去吧,多穿上点儿哈。” 赵军笑着答应一声,带上马玲送的保暖三件套,从家里出来往院外走去。 一出家门,赵军就听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在院外堆雪人。 赵军出来的时候,赵、李两家门口一字排开站了三个雪人。 靠李家那个雪人比其他两个都高,没有胳膊的身体一侧插了个棍子。 “哎呦!”赵军笑道:“这是孙悟空啊!” “不是,哥!”李小巧拉着赵军,指着那雪人道:“那是我大哥!” “啊?”赵军一怔,李小巧和李如海不一样,李如海管李宝玉叫哥,然后他口中的大哥是赵军。 而李小巧自己身上有俩亲哥,所以她管李宝玉叫大哥,管李如海叫小哥,等到赵军这里,就只一个哥字称呼。 赵军指着那雪人,笑着问李小巧道:“那给你大哥拿的啥呀?” “刀!”不愧是打猎家庭出来的孩子,李小巧道:“那是侵刀。” 赵军呵呵一笑,下一秒两只手分别被自己俩妹妹夺走。 “哥!” “哥!” 赵虹、赵娜一起指着中间那个雪人,对赵军说:“这是你?” “这是我?”赵军看着那个胡萝卜当鼻子,黑石子当眼睛的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 “哥!”赵虹拍着赵军胳膊,道:“我想给你整个枪背上。” 小丫头有这心思,但也知道回屋说就得挨骂,于是只跟赵军一个人说。 “随便给哥找个棍儿就行。”赵军道:“找个跟你宝玉哥那棍儿不一样长的,哈哈……” 正笑着时,赵军看到了第三个雪人,这个雪人最矮,等将目光转向冲自己笑的小铃铛时,赵军指着那雪人,问小姑娘道:“这是我大哥?” “嗯呢。”小铃铛笑着一点头,就听赵军道:“铃铛赶紧的,找个棍儿给你爸背上。” 小铃铛闻言一怔,随即笑弯了腰。 其他三个小姑娘还太小,还不大能理解赵军的意思,所以就只有赵军和小铃铛一边笑,一边去找东西。 正好有根发黑的棍子,被小铃铛捡回来,但背棍子比插棍子难多了,小铃铛把棍子往雪人身后一贴,就从雪人身上往下掉雪。 这时,赵军拿根绳过来,递给小铃铛道:“等冻一会儿,就能背上了。” 说完,赵军给小铃铛打扫两下帽子上的雪,对她道:“领她仨进屋,你们暖和、暖和,烤两个土豆吃。” 小铃铛笑呵地应了一声,招呼她三个小姑进屋。 赵军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屯部,此时赵国峰、谭朝阳都在,一看进屋的是赵军,谭朝阳忍不住问道:“赵军呐,又没上班啊?” “嗯呢,谭叔。”赵军回了谭朝阳一句,然后向赵国峰点头示意道:“赵叔,我打个电话。” “哎,打吧!”赵国峰抄起话筒,问赵军道:“往哪儿打?” “永兴。” 赵国峰二话不说就给拨号,等通过交换台接通到永兴大队时,赵国峰把话筒给了赵军。 当电话接通时,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赵军试探着问道:“是陶大叔么?” “哎!”电话那头的陶大宝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赵军呐!” “是我,是我。”赵军能让陶大宝听出自己是在笑,然后向陶大宝问好道:“陶大叔,你挺好呗?” “挺好的。”陶大宝刚应一声,就听赵军追问道:“我陶爷也挺好的呗?” “他……唉呀!”提起陶福林,陶大宝就忍不住叹气。 都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可到赵军和陶大宝这里,就是愁爹不省心了。 “咋的啦?”赵军一听,连忙语带关切地问道。 “一天说啥也不听。”陶大宝道:“这不嘛,一早晨又跟人家凿冰窟窿接鱼去了。” 四合院里的阎福贵擅长凿冰窟窿钓鱼,但东北这边,或许是由于资源丰富的缘故。在冬天的时候,凿开冰窟窿以后,因为冰下缺氧,冰面一被破开,很多鱼和蛤蟆就会往上来。 这时用铁锹往冰窟窿里头撮雪,雪遇河水会变成冰沙的状态。 这时候再用锹从冰窟窿里,连水带冰沙的往出撮。 随着那冰沙被拍在冰面上的,就有不少鱼和蛤蟆。 今天老陶头子就干这事儿去了! “哎呦我天呐!”赵军很会与陶大宝共情地说:“这天多冷啊,可别冻感冒了?” “谁说不是呢!”陶大宝叹气道:“咋说也不听,这给你二叔、二婶愁的呀。” “唉呀!”赵军跟着一起叹气,然后道:“陶飞现在干啥呢?他要有工夫,让他领我陶爷上这儿来,我领老爷子溜达、溜达。” “那倒不用。”虽然说不用,但陶大宝很感激赵军这份心意,同时也关心赵军道:“你最近也挺好的呗?” “我挺好的。”赵军呵呵一笑,因为屋里有其他人在,所以赵军只能说:“就是上次我爸领人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啧!”赵军一提这个,陶大宝连忙道:“赵军,你不说,我还寻思问你呢,你爸咋说走就走呢?”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我爸寻思他领的那小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心里不得劲儿。” “唉呀,那有啥的呀!”赵军没说搞破鞋那小子是自己亲戚,陶大宝也不提王大龙惹了啥事,只道:“行啦,这事儿过去就那么地吧。完了,你爸走前儿着急呀?他把狗落这儿了!” “狗?”赵军反应也快,立马问道:“是不是三条啊?” 今天白天还停电,我慢慢用手机写,今天更新肯定得晚,但还是两章,我尽量都在十二点之前发,要不太晚我身上乏,脑袋也不好使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四章赵军的欠登小舅子 闻弦歌而知雅意。 陶大宝一提狗,赵军就明白他说的是王大龙被讹走的那三条狗。 既然陶大宝说这三条狗是赵有财落在永兴大队的,赵军肯定不会再问东问西,只是语带歉意地道:“陶大叔,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没事儿。”陶大宝道:“那仨狗搁你二叔家养着呢,你哪天自己来取(qiǔ)也行,你要是没工夫啊,就让小飞给你捎过去也行。” “小飞给我捎?”赵军闻言有些诧异,陶大宝在那边解释说:“小飞现在搁队上跟车,他们过两天得给你们林场送鸡蛋。” “啊!”听陶大宝如此说,赵军忙道:“陶大叔,那你就让小飞过来呗。我这阵子没有车,完了那啥你跟小飞说,让他先把鸡蛋送场里,送完空车上我家来,我家里头还有仨狍子,正好让他拉回去。” “仨狍子?”陶大宝道:“行,按老于给你那价,仨狍子三百六,到时候让小飞一块堆儿把钱也给你捎过去。” 现在赵、张两家一共养了八只狍子,里头两只没怀孕的,赵军打算给周建军拿去送礼,剩下的六只带崽的狍子,就全转给永兴大队,反正他们是饲养,而不是宰杀。 而赵军原本的计划是送陶大宝一只、于学文一只,可刚才俩人一唠嗑,赵军听说那三条狗都养在陶二宝家,而且过两天来的又是陶飞,所以他当即改了主意,再送给陶二宝家一只。 但因为屋里还有赵国峰和谭朝阳在,赵军没法在电话里提送礼的事,于是就只说有三只怀孕的狍子要卖。到时候等陶飞来了,把那六只狍子都让他带回去,卖三只、送三只。 现在听陶大宝要让陶飞给捎钱,赵军忙道:“陶大叔,钱不用那么多,我还寻思跟你生产队买七十五个大鹅呢。” 之前赵、李、王、张、林、江,六家人预计合买五十五只大鹅。 然后半路杀出个解孙氏,让赵军给她带十只母鹅和六只公鹅。 按解孙氏说的,母鹅养着下蛋,公鹅她要请客杀吃肉。 如果她这次被解臣带回家了,赵军也就不管她的那份鹅了。可现在解孙氏没回家,赵军就得把她的那十六只大鹅带出来。 五十五加十六是七十一,跟熟人买东西不能买这个数,要是这样的话,那明显就是让陶大宝送一个吗? 所以赵军就要了七十五只,因为在他家这边儿,十是整,五算半整。 “多少?”可赵军的话,让陶大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兴大队,家大业大。别说七十五只了,就算赵军要七百五十只大鹅,对永兴大队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军呐!”陶大宝问道:“你要这么些大鹅,你是给谁买呀?” “呵呵。”赵军也笑了,他道:“亲戚、朋友,我们几家合伙买的,买回来养着下蛋。” “啥!”刚才赵军说要买鹅,陶大宝以为他要白条呢。当时陶大宝还在想,赵军要这么多肉鹅得咋吃啊? 现在听赵军说要买回来留着下蛋,那必然是要活鹅呀! 在这边儿,大鹅被老百姓称为是大牲口。一只大鹅的食量能顶一头小猪羔,三只大鹅就能顶一头猪。 好在是鹅吃百家草,在林区、在农村,春天孵化,夏、秋割草喂养,冬天宰杀,费工夫但不花钱。 可七十多只大鹅,这得多少人力呀?这不得放牧啊? 赵军知道陶大宝会惊讶,但此时他没办法细说,只呵呵一笑,道:“陶大叔,我要十个公鹅,剩下六十五都是母鹅。” “行。”见赵军没改口,陶大宝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当即道:“我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挑大的抓,哎呀……行啊!” 陶大宝想了一下,道:“也不朝你多要,母的三块,公的你给三块五。” 说完价格,陶大宝又补充道:“现在公的都得七八斤了,你看行不?” “那太行了。”赵军一听这价格,连忙应道:“陶大叔,这又麻烦你了。” “呵呵,麻烦啥?”陶大宝笑道:“小飞去前儿,我再让他给你捎二百发子弹。” “哎呀呵!”赵军忙道:“陶大叔,太感谢了。” “客气啥呀?”陶大宝道:“你哪回来,你打着肉啥的,你都给我们扔下。就你爸那天来,还给我们一家拿个狍子呢。” “嗯?”陶大宝的话听得赵军一怔,他刚要说什么,却听陶大宝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要不说呢,你爸那天一走,给你陶爷、给我们整的,心里都不咋得劲儿。” 陶大宝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想人家到你们永兴来了,然后赵有财给你们拿了两个整个的狍子,陶大宝家一个、陶二宝家一个,把礼数都做足了! 结果呢,人家在你陶大宝的地盘上被讹了,陶大宝一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臊得慌。 没错,就到今天为止,陶大宝都以为王大龙是中了仙人跳。要不是看李文才的面子,陶大宝把狗和钱要回来都不算,还得往死里收拾他李鸣响呢。 可怜的李鸣响,喊冤喊得喉咙都哑了,也没人信他。 其实陶大宝也纳闷,李鸣响这小子以前没这么硬的骨头啊,这次挨了陶二宝两个嘴巴子都不松口,硬说自己是冤枉的! 所以现在就是赵有财感觉对李文才有愧,而李文才和陶家人感觉对不起赵有财,只有李鸣响默默流泪。 本来赵军想问陶大宝,赵有财此去只给他们拿俩狍子么? 因为王美兰说了,赵有财从家走的时候,她给赵有财拿了五十块钱,让赵有财拿钱给陶福林买点吃的,再给陶大宝家孩子买些吃的,这样就把陶家两边都照顾到了。 而听陶大宝刚才的意思,赵有财这回去应该是啥都没买,就给两家各打了一个狍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王美兰给赵有财的五十块钱哪里去了? 只不过陶大宝都说他心里不得劲儿,赵军就没法再往下问了,只能劝慰道:“陶大叔,那有啥的?等哪天有工夫,我们爷俩过你们那边儿打围去。” 赵军这就是句客套话,陶大宝闻言忙借坡下驴道:“不打围,你们也过来呀!下回来,你看你大叔咋招待你就完了!” 赵军哈哈一笑,再说几句客套话就挂了电话。 撂了电话,赵军和赵国峰、谭朝阳道别,从屯部出来以后,他溜溜达达就奔马玲家去了。 此时马玲正在家收拾灶台呢,王翠花在往碗架里摞碗。而屋里,马洋一人坐在桌前吃饭。 这孩子今天起早跟马大富扫雪来着,扫完雪又睡了个回笼觉。王翠花在这方面挺惯着马洋的,就让马洋睡到了七点。 马大富都上班去了,马洋才起来。然后王翠花给他煮的饺子,饺子是狍子肉大萝卜馅的,狍子是赵军那天给送的,王翠花和马玲前天包的饺子,昨天又把剩的馅子包了冻上,刚才给马洋煮的就是这冻饺子。 马洋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又把旁边的饺子汤干了。吃饱喝足后,马洋一抹嘴,直接往里一栽歪,就躺到了炕上。 “你干哈呢?”王翠花进来捡碗,看他这副懒样,忙道:“你赶紧起来,还得上学呢!” 今天雪小,永安小学放假,但中学不放假,这帮初中生得从家拿锹去学校扫雪。 不光如此,学校每个教室里烧炉子取暖的柴火,也得是学生们轮流往学校背。 今天轮到马洋带柴火,马大富提前一个礼拜就将准备的柴火给他捆上了,只要马洋一会儿背过去就行了。 王翠花说完,见马洋还不起来,伸手往他腿上抽了两下。 这么大的孩子,少有当妈的能打动了,王翠花打了两下见马洋没动地方,便指着那躺在炕上的马洋道:“就你这样的,还要往外考呢,你可拉倒吧,离了我跟你爸呀,你连吃都吃上不溜儿。” 吃不上溜儿,就是说马洋以后吃饭得断顿,马洋听王翠花这话仍没起来,只是嘀咕道:“妈,我一吃完饭就困。” “这完犊子的!”王翠花生气也没招,只恨马大富没在家。 这时,马玲进来看她弟犯赖,王翠花一看闺女进来了,砸吧下嘴对马玲说:“你说我咋养活这么个孽呢?” “行了,妈,别生气。”马玲见状,忙劝王翠花道:“我小弟就那么地吧,那天赵军不说了嘛,以后要不行就给他安排个工作……” “我不用他!”马洋还真个有骨气的,一听马玲这话,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了,随手一把扯过被丢在一旁的书包。 “嗯?”王翠花看得一愣,不知道赵军咋这么好使呢? 王翠花转头,看向马玲问道:“赵军给他咋的了?” “没咋的!”马玲笑道:“我小弟怕我结完婚挨揍,说是要考出去能有出息,完了他当上大官儿,有他镇着,赵军就不能敢打我?” “什么?”王翠花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道:“他凭啥打我姑娘啊?” “没有。”马玲指着马洋,道:“他瞎白话的。” “谁瞎白话了?”马洋感觉他姐不知好赖,嚷道:“那王大龙打他媳妇,你们不也听说了么?那王大龙还是赵军他家亲戚呢!赵军得(děi)管他叫哥……” “你是不是虎?”马洋话音刚落,王翠花冲他点着头,强调着说:“那王大龙是我们娘家人,你也得管他叫哥啊。” “啊……”马洋咔吧两下眼睛,仍不忿地说:“那咋的啦?那我姐要挨揍呢?就你跟我爸,还有我大哥,能打过人家呀?” 王翠花和马玲就感觉马洋这是孩子话,王翠花皱眉问马洋道:“啥玩意就打呀?我们是亲家,我们两家打起来,不让人笑话呐?” “谁知道了。”马玲在旁一指马洋,对王翠花说:“妈,你说他一天不学习,脑瓜子净寻思这没用的。” “可不咋的!”王翠花咧嘴、叹气加摇头,道:“人家也不是那人呐?你就看赵有财那样儿的,也没听谁说他打媳妇啊!” “还我净寻思没用的!”马洋根本没听王翠花说啥,他刚才被马玲说得来气,只问他姐道:“我就问你,你跟他结完婚,他开工资交给你不?” “你这话问的就不长脑子!”都不用马玲回答,王翠花就道:“人家家里老人都在呢,还能轮得着小辈当家吗?” 王翠花这话说的不假,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家里谁主事,那就谁管钱呗。 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婆婆还在呢,儿媳妇当家根本不可能。再说了,就马玲这小岁数,她能当明白家么? “谁不长脑子!”马洋竟然白了王翠花一眼,道:“我都跟人打听啦,就像赵军家这样儿的。他们都是按月开完工资,给那男他妈上交一部分,剩下的归他们小两口个人花。” 说到此处,马洋一指马玲道:“赵军打围不算,他一月工资还四十多呢,就给他妈三十,你俩不还能剩十多块钱呢么?” “你是不是闲出屁来了?”马玲没接马洋的茬,没好气地道:“你打听这玩意干啥呀?” “我不为了你吗?”马洋嚷道:“你不是我姐,我管你这破事儿啊?你看那王大龙媳妇,挨顿揍回娘家都没有路费,还得管赵有财借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马玲听得脑袋发懵,只道:“人家赵军也不是那样人呐,我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就完了呗,他打我干啥呀?” 王翠花看看马洋,又看看马玲,她这时候也有些懵。虽然王翠花有俩儿子,但大儿子结完婚就搬出去了,人家自己挣钱,小两口乐意咋花就咋花,王翠花也没掺和过这事儿。 可这当妈的,她肯定是惦记自己闺女,所以王翠花感觉马洋说的也有一些道理。而且就算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看,那马大富拿回来工资,不也都得给她么? “闺女呀!”王翠花想了一下,对马玲说:“这男的吧,你还真不能给他留太多钱。不说别的,他有钱了,他打麻将、看牌呀,那不败家么?” 听王翠花这么一说,马玲咔吧两下大眼睛不说话了! “姐!”这时马洋一把拽住马玲,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说道:“我跟你说哈,你这两天碰见他,你得问问他。我给你讲,你这时候跟他说啥,他都能答应你。” “嗯?”马玲一怔,就听王翠花说马洋道:“你这孩子,搁哪儿听这些玩意?” “哈哈哈……”此时的马洋,反而自得一笑。 有加更,得晚,兄弟们先睡 第八百四十五章马玲:我不要10月加更18/41 马洋的话,在王翠花听来,确实有些道理。 但这样的话,要是马玲她大哥、大嫂说,啥毛病没有! 可这小马洋,虚岁才十四岁,谁家孩子没事儿扯这些呀? 也有,本屯子就有一个李如海。 一想到李如海,王翠花激灵一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就比如说屯里这些妇女吧,她们谁都愿意跟李如海唠嗑,但谁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像李如海那样。同样,谁也不愿意自己家闺女嫁给李如海。 此时看马洋的样子,王翠花心中含恨,一巴掌甩在马洋后脑勺上,随着头往前一点,马洋的笑声戛然而止。 抽完这一巴掌,王翠花感觉那几根手指头发麻,一边甩手,一边冲马洋喝道:“赶紧收拾东西上学,要不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揍你!” 王翠花一提马大富,马洋心头一颤,连忙拽过一旁的书包。 “闺女。”王翠花拉着马玲从这屋出去,娘俩到了外屋地,王翠花教她闺女道:“咱们家吧,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以后你嫁过去,也是跟人家实心实意地过日子,但你老弟说的对呀。你看咱屯子这些人家,男的不往回拿钱的,那都有问题。” “嗯,嗯。”马玲连连点头,确实开始认同王翠花的话。 “哎呀!”忽然,王翠花想起一事,伸手在马玲胳膊上一拍,道:“饭盒!” 说完,王翠花快步就往东屋里走。 在东屋的炕桌上放着一个开盖的铝饭盒,饭盒里装着米饭和炖白菜土豆,这是王翠花给马洋带的菜。 这冬天各个教室都烧炉子,中午把饭盒放炉盖上一热就能吃了,像马洋这么大的孩子又不会烫手,所以一般中午都不让他们回来吃饭了。 王翠花拽过一个三角兜子,过去给马洋装饭盒,而马玲则从屋里出外头去上茅房。 说来也巧,当马玲从茅房出来以后,正好看见赵军奔她家这边过来。 马玲看见赵军时,赵军也看到了马玲,赵军抬手向马玲打招呼,笑道:“你咋没多穿点呢?” “穿的不少了。”马玲看见赵军,也有些小开心,但想起刚才王翠花和马洋说的,她也想试探着问问。 俩人慢慢往前走,平时他俩聊天的大柳树下,已经推了一人多高的大雪堆,但这不是要堆雪人,而是把清雪积到这儿了。 没办法,林区就算是二十年后,也没有环卫。 家家户户把院子里的雪清理出来,得找个离家有一段距离的空地堆那里。 这样的话,开春雪化成水,不往自家院子里流,也不影响过往的道路。 赵军和马玲就打算在雪堆背面说些悄悄话,而这时,那从家里的马洋看到了二人。 这孩子眼睛一亮,连柴火都不背了,蹑手蹑手地溜了过来,并绕到了雪堆另一侧。 天上还飘着清雪,但雪下的很小,小情侣在这种天气散步很浪漫,但就是有点冷。 “这下雪了哈。”赵军先是没话找话的来了个开场白,然后对马玲笑道:“等套户都进楞场,那边一生产,我们就开大会。开完大会不忙了,咱们两家就把礼过了。” 赵军此言一出,马玲脸颊上飞起两朵红霞,姑娘微微低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赵军呵呵一笑,问道:“过礼的事儿,刘铁嘴都跟咱说了吧?” “说了。”马玲点头,道:“咱家这边儿没啥说道。” “是,我大爷、大娘都是敞亮人。”赵军夸了马大富两口子一句,马玲却微微摇头,道:“我叔、我婶儿也不差事儿了。” 俩人互吹了一下,马玲忽然想起刚才在家讨论的问题,便对赵军说道:“那个……我想问你个事儿?” “嗯?”赵军一怔,但转念一想,自己重生这一年走的正、行的端,从来不做亏心事,也不怕谁问啥。 于是,赵军还担心马玲紧张,就和颜悦色的笑道:“咱俩还有啥不能说的?你想问啥就问吧。” 此时在雪堆后头的马洋竖起了耳朵,但马玲声小的像蚊子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咱俩这边儿,谁管钱呀?” “嗯?”赵军闻言一怔,马玲的话勾起了他一些深藏的记忆,好像上辈子马玲也这么问过。 上辈子赵军和马玲谈对象的时候,王美兰已经不在了。随着赵有财续弦,赵家父子分家单过,小两口结婚以后,上面没有长辈,他们自己当家。 而在结婚前,马玲也问过这么一嘴。 结婚前问这种话,赵军能不顺着人家姑娘说么? 婚后赵军的工资也确实向马玲上交了,但和他爸以及大多数男人一样,赵军对马玲一天也是连蒙带藏的。 如今的赵军,比上辈子赚的多多了,平日里赵军的工资,王美兰是一分不要,结婚以后也应该是如此。 赵军也没瞧得上那四十多块钱,按他原来的打算,这些工资到时候都给马玲,毕竟是自己媳妇嘛,让她想花就花。 可马玲这一问,无意间让赵军想起自己上辈子藏钱的一些糗事,他心头一动就想逗逗马玲。 马玲问完,却不见赵军回话,这时候的姑娘心里就有点慌了。 还是单纯呐,马玲怕赵军当自己是图钱的女人,连忙解释说:“那个……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听说,他们……那些人家都是女的管钱。” “他们?”重生后的赵军也是脸皮厚,当即笑着反问道:“他们能有你漂亮么?” “啊!”赵军此话一出,马玲小脑瓜瞬间“嗡”的一下,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了。 这年头的人,对感情的表达比较含蓄。在生活上也务实,比起相貌,人们更在意这人的品行和会不会干活儿过日子。 就像那次解孙氏夸马玲,说这闺女一瞅就是过日子的人。 再者说,这年头像赵军和马玲这样处对象,结婚之前也没有拉拉扯扯,结婚后虽有肌肤之亲,但也没有甜言蜜语呀。 所以赵军这一句话,直接给马玲整不会了,刚才问的钱的事儿,也被姑娘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雪堆那边的马洋,愤愤地嘀咕道:“这……臭不要脸的!” “哎,玲啊!”突然,赵军指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岭,问马玲说:“你说这山里,啥玩意最厉害?” “啥玩意最厉害?”这时候的马玲整个人还晕乎乎的,但听清了赵军问题的她,仍然很认真地回答道:“大爪子呗!” 这个答案是必然会出现的,就连马玲都知道,这屯子里有人猎野猪,有人杀熊仓子,但就算不禁止,敢动大爪子的也没有几个。 山民要知道哪片山头出了老虎,十年八年都不敢去那边采山。 “对呀!”赵军赞同地一点头,然后表情严肃地对马玲说:“你看那大爪子,城里人都管它叫兽中之王,就它那玩意,自己独来独往!” “嗯,嗯。”马玲在发懵之后,又被赵军给绕晕了。 这不怪马玲,这年头的一个十八岁姑娘,那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你看哈!”赵军继续忽悠道:“山里啥玩意成帮结伙的?” 抛出这个问题后,赵军不用马玲回答,紧接着就给出马玲答案,道:“野猪、狍子、山耗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都一帮一伙的。” “啊……”马玲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赵军。 不得不说,马玲的颜值真不错,大眼睛、长睫毛,小瓜子脸,皮肤因为干农活,呈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高挑,就是瘦了一些。 看着很是可爱的马玲,赵军笑道:“玲儿,我跟你说这是啥意思呢?你看哈,那最厉害的大爪子,它是独来独往。倒是那猪羔子啥的,才一帮帮的呢。所以呀,咱们不能总看他们咋的,咱也不能跟他们都一样!!” “嗯?”马玲眨了两下眼睛,随着大睫毛扇呼两下,姑娘清澈的眼神中流淌出几分傻子的天真。 “你是说……”马玲隐隐察觉到了赵军的言外之意,有些迟疑地道:“我不能像她们那些女人似的,我不能管钱……” “钱不钱,那算个啥呀?”赵军打断马玲的话,道:“我知道咱家这些人,你,还有我马大爷、马大娘,咱都不是嫌贫爱富的人,钱不钱的,能咋的?” “这倒是……”马玲闻言连忙点头,可赵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余地,继续道:“玲儿,你知道不的?就咱们永安这一片,不光咱屯子,就那仨家属区也包括在一起,般儿大般儿这些姑娘,顶属你最漂亮了!” “你又说这个!”马玲恼羞成喜,笑着甩手往赵军胳膊上抽了一下。 “那咋的啦!”赵军猛地一抬头,做出一副我有理的样子,道:“我就跟别人不一样,我打多暂我就琢磨,我找媳妇必须找好看的。” “你……你……”马玲诧异地道:“你咋这样呢?” “我咋样啦?”赵军道:“是,玲儿,咱屯子人是都说你这姑娘好,对爹妈孝顺……” 听赵军说这话,马玲大眼睛瞬间又大了一圈,清澈的目光中傻子的天真也添了几分。 可让马玲没想到的是,赵军忽然话锋一转,道:“但这跟我有啥关系呀?” “嗯?”马玲一怔,听赵军又道:“咱屯子人还说,老马家那丫头是过日子的人,成能干活了!”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上一秒那呆愣的眼神,变得更清澈了,她忍不住连连点头。 可下一秒,赵军又是话锋一转,道:“但我娶媳妇,也不是让媳妇给我家干活的呀!再说了,咱家条件好啊,我要的也不是这个呀。” “嗯?”马玲又是一愣,可紧接着赵军就说:“去年冬天,马洋那小子馋烙饼那回,你上家来,说让我给你割块黑瞎子肉,我一瞅‘哎呀’,这马玲长这么好看呢!” 不管啥年代,不管所处的年代是怎样的价值观,哪个姑娘不爱听甜言蜜语?哪个姑娘不爱漂亮? 尤其是出自情人之口,那更迷惑人呀! 这时,马玲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清澈,只是清澈上浮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马玲的脑瓜飞速运转,从赵军刚才的反复转折中,马玲听明白了,在赵军的眼里,自己孝顺、本分会过日子,而且还是整个永安林区最漂亮的姑娘! 想清楚了这些,马玲脑瓜儿里瞬间一片空白,她长睫毛往下一扇,两只好看的大眼睛眯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渐渐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姑娘也察觉到了不妥,她微微低头,使手背一挡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马玲:“呵呵呵……” 大雪堆后的马洋:“……” 赵军也是笑没了眼睛,这傻媳妇太可爱了,可惜上辈子无休止的争吵,让这可爱的姑娘学会了撒泼,学会了发疯。 通过上辈子的失败,赵军总结出一个经验,那就是男人再优秀、挣的钱再多,可如果他的家庭是一团糟,那么他最后还是什么都剩不下。 这辈子的赵军,就准备守着自己的家,安安稳稳地享受生活,所以,他想让马玲一直这么纯真下去, 赵军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时他凑到马玲身旁,对其说道:“我是咋寻思的呢?我就想哈,以后咱俩就好好过日子,家里柴米油盐啥的,啥都不用你操心,你一天就漂漂亮亮、乐乐呵呵的。这咱家条件也好,也不用你挨累,是吧?” “嗯,嗯。”马玲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赵军继续说道:“我上班一个月扣完烂七八糟的,还能有四十多块钱。这钱吧,咱妈都不要,她平常都让我自己留着。” “嗯?”马玲闻言一怔,赵军这话,她就有些不太相信了。 “真的!”赵军道:“你看咱妈一天,搁屯子里谁能比得了她呀?为啥?这就是不一般的女人,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开工资,她一分都不要。” 赵军这话倒是不假,但他却一字不提赵有财。 赵军这么说,马玲信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赵军又说道:“玲儿,今天这是你问了,我就跟你说,等咱以后结婚了,我这工资呢,妈还不能要,到时候我都给你……” “我也不要!”马玲突然打断了赵军的话,只见她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眼神无比清澈地郑重表态道:“妈……不是,婶儿不要,我也不要!”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赵军我媳妇真好 “不要了?”赵军被马玲斩钉截铁的话说得一愣,而大雪堆后的马洋,更是一头扎进了雪里。 “不要了!”马玲摇晃着脑袋瓜,道:“以后我可不听他瞎叭叭了。” “他?”赵军闻言一怔,心想马玲口中的他是谁呢。既然马玲能说这人瞎叭叭,那就不会是马大富或王翠花。 “你别管谁了。”马玲冲赵军一笑,道:“我琢磨明白了,你说的对。啥钱不钱的,咱俩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呗。” “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劝道:“那我给你,你就拿着呗。” “不要!”马玲一甩手,道:“我管你太严了,你再跟我藏心眼儿,啥用啊?” “啊?”马玲这话,给赵军听懵了,赵军心想:“你上辈子咋不想的这么开呢?” 这时,马玲往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把脑袋瓜儿往赵军这边一凑,小声道:“我跟你说,我妈管我爸那么严,我爸没事儿还背着我妈偷摸藏钱呢。” “啊……”听马玲这话,赵军好像想起了什么。 马玲紧接着又以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就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我爸把钱都藏我这儿了。” 说完,马玲还小心翼翼地向左右张望了一下。 “呵呵。”看马玲的样子,赵军就觉得有意思。而且赵军也想起来了,他老岳父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把私房钱交给马玲保管。 这个倒是真挺保险,前世一直到赵军、马玲婚后,王翠花也没发现马大富藏钱。 后来赵军买枪、买狗,手头一没钱了,马玲就从马大富的私房钱里给赵军拿钱。 在这方面,赵有财就比他亲家聪明。他原本的私房钱也是由赵春给保管,可赵春一结婚,赵有财就把钱都收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赵军心里有些感慨,马玲这丫头还是实心实意地跟自己过日子。比起那些扶弟魔、贴补娘家的,自己这媳妇……真好! 赵军心里一暖,伸手轻轻帮马玲拍打帽子上的雪,看着姑娘冻红的小脸蛋,语带温柔地道:“你快回屋吧,外头挺冷的!” “嗯,嗯。”马玲连连点头,也关心赵军说:“你冷不冷啊?” “我不冷。”赵军笑着抬起手,道:“你给我织的这些东西,戴着可暖和了。”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笑得可开心了,她伸手拍了拍赵军帽子上清雪,道:“一会儿我上小卖店去,跟那王叔说,哪天他下山,让他挑那好毛线,给我带二斤。完了年前,我给你织个毛衣!” 好嘛,婚后财政大权没要来,这还上赶着往里搭! “不行,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摆手道:“那你多累呀……” “没事儿!”马玲摇晃着脑袋瓜儿,说:“集上这毛线不好,是不是?” “没有,没有,挺好的。”赵军说着话,马玲却反驳道:“我看那个老刘家二儿媳妇,她让王叔帮她买的那毛线就好,我这回让他帮我捎点儿回来。” “嗯?”赵军一寻思才反应过来,马玲口中的老刘家二儿媳妇,说的应该是李如海身旁几朵金花之一的宋秋月。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买二斤毛线,得五六十块钱呢! “啧!”赵军很感激马玲的这份心意,但他知道马玲没什么钱,于是连忙小声跟马玲说:“要不这么地吧,这买毛线的钱啊,我给王叔……” “不行!”赵军还没说完,就被马玲打断道:“我送你东西,哪能让你花钱呐?行啦,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嗯?”当听到马玲那一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的时候,赵军忽然一阵恍惚。 有些人呐,他是有口头语的。 比如张援民、解臣,而马玲的口头语就是刚才那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上辈子他俩过日子,小两口没有地,还没有长辈扶持,全靠赵军那点工资来生活,一天过得也挺紧吧。 后来赵军要上山打猎,一开始是买狗。那时候狗也便宜,黑龙花了二十、青龙花了三十,就这五十块钱,赵军和马玲都凑不齐。 最后,马玲小手一摆,对赵军说了句“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她回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五十块钱出来了。 有了青龙、黑龙,赵军开春就撵狍子和鹿,然后卖肉和鹿身上的那些东西赚钱。 但狗撵狍子和鹿也就开春那半个来月,等过了夏天,赵军又琢磨打野猪。 可就两条狗势单力薄,用打围行里的话是狗单。在狗单的情况下,一是买狗,二是买枪。 赵军和马玲一商量,马玲也很支持赵军。他俩最后买的就是现在挂在李家的那棵挂管枪,当时买这枪的时候,赵军和马玲也是把家里的钱都凑到了一起,然后又找人借了一点,可这还是不够。 最后,马玲又是小手一挥,说了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赵军他老岳父的私房钱又少了一百五! 可直到最后,赵军都不知道马玲把这些钱藏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面前小脸红扑扑,笑的很开心的马玲,赵军知道自己的老岳父,今天是又要破财了。 赵军忍不住发笑,他没再说什么,反正这辈子不让马大富吃亏就是了。 小情侣相视一笑,赵军陪着马玲往马玲家门口走去。 当俩人走到马家门口时,从雪堆那边拔出个脑袋来,满头、满脸是雪的马洋咳嗽两声,把嘴里的雪吐出。 “什么玩意叫唤?”赵军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 “走啦!”马玲也没多想,这屯子里大山燕子、大家屁啥的都有,谁知道啥玩意叫唤?姑娘冲赵军招了招手,笑呵地就往房前走去。 见马玲走了,赵军也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呀!”马玲刚要进家门,却发现在下屋的门口放着一捆柴火。 “这臭小子!”马玲忙过去将柴火捆拽起,嘴里叨咕着:“这一天,丢头落尾(yǐ)巴的!” 说完,马玲把柴火捆往身后一甩,将绳套挎在自己的肩上背住,这是准备给马洋送过去。 没办法呀,这不是个人一家的事儿,那叫一个班的学生呢。今天少了马洋的柴火,屋里锅炉就可能不够烧,那学生们不得挨冻吗? “锹也没拿呀!”一转身的工夫,马玲又看到了立在墙角的铁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哎呀!这一天呐,咋不给脑瓜子扔家呢” 说完,马玲又提起了铁锹。可还没等她走到院门口,就见马洋回来了! “你干哈去了?”看着帽子上都是雪的马洋,马玲快步走过去,把肩上的柴火捆往地上一撂,一手拄锹,一手准备去给马洋拍打、拍打雪。 可马玲一伸手,却摸了个空,马洋弯腰捡起柴火捆,起身时扛在了肩上,然后一把夺过马玲手里的铁锹,同时喝道:“拿来!” “嗯?”马玲手上一空,她诧异地看着马洋,随即反应过来,吼道:“你跟谁俩急恼呢?” 马洋气呼呼地瞪了马玲一眼,提着锹就往院外走。 “哎!哎!”马玲抬手指着马洋后脑勺,连追两步见马洋走远,姑娘冷哼一声,道:“你等你回来的!” 此时的马洋,一手把着捆柴火的绳,一手提着铁锹,大步流星地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念叨:“傻子!大傻砸!这个傻呀!傻透腔了都……” 马洋叨咕时,马玲已进了家门,姑娘一进屋,忍不住把俩手合在一起,放在嘴前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刚才出去上茅房,没寻思能在外面待这么久,没带手套有些冻手了。 马玲到火墙前,把双手张开靠近火墙,并抻脖往西屋里望了一眼,见王翠花在给马洋收拾屋子,马玲连忙快步进了东屋。 进屋上炕,马玲打开炕柜最下面、最靠里头的那个门,从中拿出个蓝布包袱。把这包袱一打开,里面装的是马玲的一些衣物。 都是外衣、外裤,叠得整整齐齐。而在下面,还有一个小的黄布包,马玲将其拿出打开,这里面是姑娘的贴身衣物。 这时候山区人还不知道啥叫X罩呢,姑娘们穿在上衣里面的,只有小背心。 马玲歪头往门口瞅了一眼,然后抽出最底下的那件白底蓝色小碎花的背心,紧接着从小背心里拿出一沓钱来,迅速地揣进兜里。 得亏马玲动作迅速,她这边刚揣完钱,王翠花就进来了。 “闺女,收拾衣衫呢?”王翠花问了一嘴,在炕沿边坐下。 而这时,马玲已经把那装贴身衣物的黄布小包袱系上了。 像闺女的贴身衣服,即便是爹妈,谁没事儿也不会去翻这个。 王翠花也没在意,而是伸手扒拉了一下马玲的那些外衣、外裤,嘴里说道:“唉呀,错啦,给我闺女多做两身衣服好了。” “妈!”马玲笑道:“你不都给我做了吗?” “唉!”王翠花叹了口气,伸手把马玲的辫子从马玲身前给她挪到身后,然后道:“这以后出门子了,妈再想给你做衣服,都不好整了。” 这年头规矩多,说道也多,尤其是马玲婚后和公婆一起住。你这娘家妈给做衣服,那是怎么得?嫌我们老赵家亏待你家姑娘啦? “妈!”马玲听出王翠花语气中的伤感,伸手拉住王翠花的手,笑道:“不好整,你就给我钱呗。” “哈哈哈!”王翠花被马玲逗乐了,她看向马玲笑道:“我美的你大鼻涕泡!” 娘俩哈哈一笑,伤感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哎?闺女!”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马玲道:“我刚才看赵军送你到门口啊,他过来啦?” “嗯。”马玲点头,道:“他路过,来瞅我一眼。” “啊!”王翠花微微点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那个事儿……你问他没有?” 说完这句,王翠花又补充道:“就以后你俩谁管钱的事儿。” “啊……问了。”马玲道:“赵军说他开工资,我赵婶儿一分都不要,全给他。” “是吗?”王翠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就见马玲点头,道:“他说了,到时候这钱,他都给我。” 马玲没撒谎,赵军确实是那么说的,但这姑娘没告诉她妈的是,赵军要给,她不要! “哎呀!”王翠花一拍大腿,替自己闺女高兴道:“你看人家赵军,这孩子他是就本分。” 说着,王翠花比划道:“咱都不是夸这孩子,他人品也好啊!你瞅就这几个家属区,哪个不说这孩子仁义?” 马玲闻言不住地点头,她对象这么优秀,她能不开心吗? “要说呀,这孩子比他爸还强不少呢。”王翠花拉一个、打一个,道:“他跟你爸差不多,你爸也老实,完了开工资啥的,回来就都给我。他再随礼、抽烟啥的,都得跟我说,我这边儿再给他。” “啊……”马玲一手拉着王翠花,一手摸着自己那个装钱的兜,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呵呵呵。”王翠花呵呵一笑,道:“行啊,我闺女有福,妈也就放心了。” 马玲也是呵呵一笑,而这时王翠花拍着马玲的手,感慨道:“你说哈,你小弟呀,还干点人事儿。他要不提醒啊,妈都把这茬忘了。闺女,咱不说别的,这手头有钱,你心里就踏实呀!” “啊!”马玲点头,应道:“是,是。” “妈呀,这几天还得琢磨、琢磨。”王翠花道:“两口子结婚过日子,没有锅盖不碰锅沿儿的,妈得教给、教给你。” 说着,王翠花松开马玲的手,伸腿准备下地,道:“行啦,妈去捞两颗酸菜,咱晚上吃酸菜篓子!” “行!”马玲笑着一点头,道:“妈,一会儿我跟你俩剁馅子。” 王翠花笑着一点头,趿拉着鞋往外面走去。 眼看着王翠花出屋,马玲脸上笑容一扫而空,她从兜里掏出钱来,迅速地数出五张大团结塞进裤袋。然后抬眼瞅了一眼门口,小声嘀咕道:“妈呀,我可不能听你的呀。” 今天不加更了,我休息一天,明天还是下午六点 (本章完) 晚上更新加更,白天太热了 我写出大半章三千多字了,这时候实在是坐不住了,太热……洗澡也不管用。 晚上十二点之前,连更新带加更,两章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晚上更新、加更,白天太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四十七章有财请假 赵军和马玲分开,在往自己家的途中,经过小卖店后身时,闻着屋里传出一股香甜。 “嗯!”赵军眼睛一亮,道:“槽子糕!” 赵军绕到前头,从门进去就见一帮人都在屋里等出锅的糕点。 这年头林区没有排队的说道,但男人抹不开脸跟女人们抢,所以一般都是可着妇女先买。 赵军一进来,就见柜台前围着一帮老娘们儿,老齐大婶将一个面口袋塞给老板娘杨雪,道:“上后头先给我装五斤。” “啊?”老齐大婶这一嚷,给杨雪整愣了,一旁跟她向来不对付的孙永荣没好气地道:“你家就你俩,买那么多咋塞(sēi)呀!” “你特么管我呢!”老齐大婶回怼了一句,然后眼珠一转,道:“这是如海让我帮他带的!” “艹!”孙永荣瞥了老齐大婶一眼,撇嘴道:“瞅你那熊样儿!” 她这一歪头,正好看见了赵军,冲赵军一抬手,道:“军呐,你买槽子糕不得?” 赵军本来想多买一些,因为解忠的楞场马上就要开工了,他打算给邢三准备一些吃的。 冻饺子,家里都包好了。赵军还想给他买几斤糕点,正好今天路过食杂店,碰见槽子糕出锅。 林区范围内,就这几样糕点,其中当属槽子糕最上档次,毕竟这里头有鸡蛋呐。 而这槽子糕刚出锅的时候,也是它最好吃的时候,无论香气,还是口感都是最佳。 但再好吃的东西,放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个味道了。还好东北家家户户都有那天然的大冷库,冬天的时候把槽子糕买回家,可以放在屋外冻起来。想吃了就拿进屋里,缓了再吃或是直接凉着吃都比常温存放口味更好。 所以,赵军打算给邢三买上十斤,使面口袋装上,吊在屋外,防止耗子啥的祸害。 但现在看柜台前围了那么多人,哪怕有人替他买,赵军也不好意思要十斤。 “婶子!帮我带二斤吧。”赵军喊孙永荣,叮嘱道:“记我账上哈!” “哎,知道啦!” 不大一会儿,王富和他儿子,一人捧着一个大编筐从后面过来。 这大编筐敞口,大而扁,是专门用来装干粮的。南方做这个一般都用竹子,而北方没有竹子,林区就用树条子。 王富一次也不知道烤了多少槽子糕,爷俩放下编筐又往后边去。 杨雪示意老齐大婶撑着面口袋,她用长筷子为其往面口袋里夹槽子糕。 “这回去得晾凉喽!”杨雪一边夹,一边叮嘱道,很快大齐大婶拎着面口袋从人群中挤出。在她身后的,是马玲前不久刚提过的宋秋月。 赵军一看这俩人,一人提着一个面口袋,老齐大婶是刚才的第一份,那宋秋月拿的槽子糕应该是出自上一锅,看样子她那大半口袋也得有四五斤。 “咋买这么多呢?”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老齐大婶答道:“如海要的。” “二嫂,你这也是如海要呀?”赵军又问了宋秋月一嘴,见宋秋月点头,赵军有些诧异地道:“这孩子买这些干粮,不能是要拿哪儿卖去吧?” “你可说屈我们如海了!”老齐大婶闻言,连忙替李如海叫屈,道:“你看人家孩子岁数小,可懂事儿啦,这是给他师父买的。” “他师父?”赵军猛地反应过来,李如海他师父应该就是永胜屯的老杨大舅。 按李如海的话说,他们师徒至今为止镇守永安林场门户已长达二十年之久。前阵子,他师父功成身退、打马归山没几天,又得李如海引荐,受解忠礼遇出山,即将奔赴楞场与邢三为伴。 要像老齐大婶这么说,李如海这孩子还真懂事! “赵军呐!”这时,孙永荣从人群中挤出,到赵军近前将黄油纸包提上,赵军接过来向孙永荣道谢,然后他又冲柜台里喊道:“王婶儿啊,啥前儿不忙了,给我留出来十斤槽子糕,我晚上过来取(qiǔ)!” “行,行!”杨雪一边忙着给下一个人打包,一边应了赵军。 赵军和孙永荣、老齐大婶别过,提着槽子糕直奔老太太家。 不管那解臣因为啥把他妈扔下了,此时的解孙氏在这屯子里,儿女又不在她身边,赵军作为解臣的朋友,他必须得照顾解孙氏。 赵军很快来到老太太家,直接进院到房前喊了一声,给老人家提了个醒,是怕自己冷不丁进屋,再给老太太吓着。 等赵军拉门进屋,老太太正要从炕上下地呢,赵军忙道:“江奶呀,别下来啦!” 说着,赵军快步进了东屋。 这一进屋,赵军不由得一怔。 原来老太太和解孙氏正在家挑黄豆呢。 前两天王美兰说今年要自己做大豆腐,妇女们积极响应号召,老太太也不甘示弱。 而想要做豆腐,就先得挑豆子。那黄豆瘪的不能要的,半拉的也不要。 个人家挑黄豆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把炕桌斜置在炕上,然后使筷子从上往下连接成一条通道,好能让黄豆像坐滑梯一样在两行筷子中间,从上往下轱辘。 能从上面一直滚下去的黄豆,就能做豆腐,而半拉的黄豆和瘪的黄豆,都滚不下去,得挑捡出来。 这个活儿简单,解孙氏也力所能及。但赵军可是听说过,解臣他妈可是从来不干活呀。这到了永安还能参与劳动呢,看来永安这方水土是真养人呐,难怪一个个都那么“人才”! “小,来啦!”见是赵军来了,老太太咧嘴一笑,伸手招赵军上炕。 赵军笑着冲老太太点头,然后又跟解孙氏打招呼,道:“解娘。” 解孙氏一笑,道:“军呐,我刚还跟你江奶还唠呢。” “咋的啦,解娘?”赵军往老太太身旁一坐,笑着问解孙氏道:“你俩唠啥了?” “解臣走前儿,我跟他说了。”解孙氏对赵军道:“让他从家拿二百斤黄豆过来,还有豆面、苞米面啥的。” “啊?”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豆面、苞米面?拿这些玩意干啥呀?” 解孙氏属于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她不知道二百斤黄豆能出八九百斤大豆腐呢。 但赵军和王美兰商量了,如果解臣真把二百斤黄豆拉来,就把那些黄豆送到豆腐坊换成大豆腐、干豆腐,然后给解忠的楞场拿去。他那楞场吃饭的人多。在这年头,大豆腐、干豆腐对那些工人来说,等同于开荤。 至于豆面和苞米面,之前没提过呀! “你家不有牲口啥的么?”解孙氏道:“我家老大他们楞场那些套户,牛啊、马呀都得吃这些么,我寻思你家有毛驴子,完了咱们几家还得养大鹅呢,就手让我家小二儿给拉来几袋子。” “别的啦!”赵军一听,连忙婉拒道:“他们楞场那么多牲口呢,给他们留着使吧。这不够了,还得回岭南拉去。” “不差咱这些。”解孙氏一摆手,道:“我家你大姐夫,搁那个蛟河火车站……” 说到此处时,解孙氏卡了下壳,改口道:“货物处的小组长,有那往南方运粮食的,都不少给他。” “啊,那行吧。”听解孙氏如此说,赵军就没再拒绝。那豆面什么的,拿来了正常可以喂驴。像王美兰组织这么多家在一起拉豆腐,那毛驴一天得挺挨累,光吃苞米叶子、苞米杆子怕是不中。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解孙氏说:“解娘,旁边那房子,你定下来没有呢?” “没有。”解孙氏一撇嘴,道:“小二儿说他来前儿没带钱,得等我家老大过来定。”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解臣那小子是不想给他妈买房子啊。 但这个事,赵军可不打算插手,他忙拿过一旁的黄油纸包,将其打开让老太太和解孙氏吃那热乎的槽子糕。 “好吃!”解孙氏拿起槽子糕咬了一口,赞道:“刚烤出来的就是好吃。” “那你趁热乎多吃两块。”赵军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从炕上下来,又跟老太太道:“江奶,豆子不得劲儿挑,咱们就不挑了,你那天不都让我老舅拎过去一袋子了么?” “哎呀!”老太太扬头一笑,道:“那我俩待着不也是待着么,挑挑豆子还能锻炼、锻炼我这手。” 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这老太太又不爱出门,一天是挺无聊的。这还得说有解孙氏在,她虽然是个极品,但好歹能陪老太太说说话。 “哎?”赵军又想起一事,便对老太太笑道:“那天听如海说,我们场子今天给福利,能买着电视。到时候我给你买个大彩电,你没事儿坐家看电视。” “哎呦呦!”老太太闻言,忙把槽子糕放到炕桌上,然后冲赵军摆手,道:“我可不要,小,你有那钱,你赶紧自己留着。以后你们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没事儿。”赵军微微一笑,却见老太太继续摇头,道:“可不行给我买那玩意哈,到时候你们家家都有,我上谁家看,还不行呢?” “上我家看去!”解孙氏笑着把手往西边一比划,道:“过完年,我们家就搬过来,我家有电视,18寸呢!” 解孙氏此言一出,赵军和老太太相视一笑,赵军转头问她,道:“解娘啊,你真要搬来呀?” “啊!”解孙氏点头,道:“我搁那村儿早都住够够的了!” “呵呵。”赵军闻言,忍不住发笑。这小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物,搁他们那村子,左邻右舍一般都绕着她走。 老太太也笑了,她跟解孙氏相处这些天,已经摸清楚这解孙氏是个什么人了。说好听一点,解孙氏她眼里见不得砂子。 不是眼里不揉砂子,是见不得砂子,看见道边儿有不平事儿,她都想过去铲两锹。 不过该说不说的,自从解孙氏到她家,老太太心里有底了,要是真有上门打秋风的,自己就开门放解孙氏。 而赵军对于解孙氏要来永安定居的事,持不支持不反对态度,他此时没说什么,只是对老太太和解孙氏说:“行啦,你俩再挑一会儿得啦,中午上我家吃饭去。” 说完,赵军从屋里出去,一路往家走。 当快到家时,赵军看到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从西边胡同穿过来。 赵军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三人走到赵军家门口,就看到了那个独特的雪人。 三个雪人,其它两个都很正常,唯有靠他们这边的第一个雪人,不但个头最矮,而且全副武装。 之前赵军让小铃铛找个棍给雪人背后面,结果这孩子找了个炉钩子,使绳往两头一系,给雪人背在了身后。 不光如此,小铃铛还使木棍和一根八号线,做了把简易的双股叉,给雪人拿在了手里。 “哎呦我天呐!”杨玉凤看到这雪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道:“这是谁堆的胡子吧?那是拿的啥呀?” 张援民绕到雪人前面,看了眼雪人手里的叉子,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说道:“遁獾叉?” “嗯?”杨玉凤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发笑。 而一旁的赵军,早都乐出声了。 张援民伸手拽了一下那炉钩子,咔吧下眼睛不吱声了。 “哈哈哈……”赵军、杨玉凤齐声大笑,这时张援民也乐了,三人一起往院里走,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那雪人版大裤裆。 ……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一个人望着窗外忙碌的人们。 这时,张国庆出现在赵有财身后,拿过赵有财扔在桌子上烟盒,抽出颗烟问道:“人家都扫雪,你咋不去呢?” 今天一上班,所有工人拿上工具就去扫雪,各个车间门口、办公楼门口,一食堂、二食堂后厨人员也不例外,起码得把食堂周围的雪打扫干净。 赵有财回头瞥了张国庆一眼,转身道:“我正要找你呢?” “干啥呀?”张国庆一怔,问道:“你今天瞅着咋精神了呢?” 赵有财没答张国庆的话,而是说道:“明天我不来了,我要请天假。” “啥?”张国庆一瞪眼睛,道:“你咋又请假呢?” 说完这句,张国庆又追了一句,道:“你不能跟你儿子学呀,一天天的不上班!” 赵有财:“……”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八章被群殴的小舅子10月加更19/41 赵军不上班的事,几乎整个永安林场都知道了。 没办法,赵军要是个小透明也就罢了。关键他不是,一天四处乱跑,到哪儿都立棍! 张国庆把赵有财说的一愣,然后又继续道:“你儿子不上班,他们组有的是人替他班。你说你这一请假,大灶还行,大春、大名都能顶。那要炒小灶,就得我替你呀!” 之前赵军打着野猪,拿到验收组给同事们分了。所以,即便他不上班,验收组的那些人也没有当面说不乐意的。 “啊!”张国庆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道:“你要请假,是不是要跟你家赵军,去捅咕那黑瞎子呀?” 五分钟前,于全金来通知张国庆,说是明天早晨楚安民楚局长还要来永安林场。但这次不是检查,而是亲临督战,观小赵炮手段如何! 等看完热闹,楚安民会在永安林场吃午饭,所以让张国庆来通知赵有财提前做好准备。 此时张国庆就以为赵有财请假,是要跟赵军一起去收拾那黑熊,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嗯?啊……”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就点头应道:“是,是那么回事。” 如果赵有财因为别的事请假,在这个时候,张国庆是肯定不带同意的。但打黑瞎子不像别的,张国庆也知道这事危险,于是就答应赵有财道:“行,你去吧,我替你上灶!” 赵有财闻言一笑,道:“行,老张,等我再整着野猪,高低给你整套下水。” “去你妈蛋的!”张国庆笑骂道:“你给我远点闪(shān)着!” 赵有财哈哈一笑,望着窗外推雪、扫雪的同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 自入冬以来,永安林场的下班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五点半左右,通勤的小火车就到了永安屯外。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等人从车上下来,一帮人结队往家走,李如海则远远地跟在他们后头。 “大勇啊!”在要拐弯时,韩大春对李大勇说:“别跟孩子急眼了哈。” 说完,韩大春呵呵一笑就走了。 李大勇嘴角一扯,回身向李如海看去。 可他一转头,却看到了跟上来的马大富。 “马哥!”李大勇忙打了声招呼,同时胳膊肘怼了赵有财一下。 赵有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跑两步过来的马大富,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哥,咋的啦?有事儿啊?” 这话问的没毛病,因为马家、赵家不在一个方向,马大富又是来追赵有财,那一定是有事。 “啊。”马大富对赵有财道:“我听他们说,咱小子明天打黑瞎子去呀?” 虽然俩孩子还没成婚,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马大富关心一下未来姑爷子,这一幕实在是太暖心了。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这不嘛,那天来那局长点名让他去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说:“没事儿,大哥,你不用惦记他。” 赵军有啥手段,赵有财已经了解了,所以他对赵军挺放心。 “行,完了让他注点儿意哈。”马大富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刚要跟赵有财等人告别,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人。 “那小砸!”马大富大喊一声,不远处贴墙根要溜的马洋连忙停下来,转身叫了一声“爸”,然后又冲赵有财点头,道:“赵叔。”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笑着回道:“小子放学(xiáo)啦。” “嗯呐!”马洋答道:“放学了。” 然后,马洋又冲一旁的李大勇点了下头,刚要叫一声李叔,却听那边有人道:“五点就放学,你咋才回来呢?” “我特么……”马洋愤怒地看向那边已经背过身去,装成了没事人的李如海。 “行了,兄弟!”马大富冲赵有财等人挥手,道:“我先走了哈。” 赵有财等人纷纷跟马大富道别,而马大富走到马洋身前,看到他手里提着铁锹,问道:“今天扫雪啦?” “嗯呐,扫雪了。”马洋跟着马大富往家走,而马大富也没生孩子气,这年纪的小子东跑西颠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爷俩到了家。一进家门,就见大锅上冒着热气,马大富问在外屋地扒蒜的马玲,道:“闺女,今晚上吃啥呀?” “酸菜篓子。”马玲笑着回了一句,可却见那临进西屋的马洋,竟然瞪了她一眼。 “哎呀!”马玲想起今天早晨的事,追着马洋就进了西屋。 马大富见状什么都没说,而是快步进了东屋,随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马玲一进西屋,就见马洋把书包从肩上摘下来,甩到炕上,然后这小子回头又瞪了马玲一眼。 今天马洋一整天气都不顺,他越想越是来气,一是气那赵军瞪着眼睛忽悠人,二是气自己那没出息的姐马玲,瞪着眼睛被人忽悠。 “你瞪我干啥呀?”马玲上前直接给了马洋一杵子,马洋一歪身坐到炕沿边,指着马玲就道:“马小丫,你一天就跟我俩的能耐!” “哎!”马玲伸手揪住马洋耳朵,低声喝道:“马小丫是你叫的呀?” 在东北这边,女孩没有叫妮的,一般都叫丫。就像邢智勇的老婆,就叫胡二丫。 而马玲的小名叫小丫,但这小名也只有她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叫过。 “你别揪我耳朵!”马洋拨开马玲的手,瞪着眼睛质问马玲道:“我早晨跟你说那事儿,你问赵军没有?” “嗯?”马玲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只见这姑娘将身一转,往马洋身边一坐,抬手指着窗外群山,问马洋道:“弟儿,你说这山里啥玩意最厉害?” 马洋:“……” 马洋本以为他姐是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可没想到马玲把赵军忽悠她的那段话拿过来,还要忽悠他马洋。 马洋嘴一撇、头一歪,气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嗯?”马玲一愣,心想:“你咋不回答是大爪子呢?” 想到此处,马玲伸手拽了下马洋胳膊,追问道:“我问你呢?” 马玲这一拽,马洋猛地一回头,吼道:“你是不是虎?” …… 刚才马大富从外头进来,进东屋把门一关,就见王翠花正坐在炕上给他缝工服呢。 看见马大富,王翠花抬头说了一句:“饭一会儿就好哈。” 说完,王翠花低头继续做针线活。至于马大富关门,王翠花并未多想。因为从外头回来,脱下来的大棉猴得挂到门后。 马大富脱下外衣后,也没把门打开,而是凑到炕沿边,冲王翠花笑道:“翠花呀,给我五块钱呗。” “干啥呀?”王翠花微微往后一靠,皱眉瞅着马大富问道:“你咋又要钱呢?” “随礼!”马大富解释道:“我们车间的崔大喇叭,他大儿子结婚。” “嗯?”王翠花闻言一怔,眉头皱得更深了,只听她问道:“那干啥要五块钱呐?咱家老大结婚,他不才写两块钱的礼吗?” “唉呀!”马大富摆了下手,道:“我寻思啥呢?我不是组长吗……” “组长咋的呀?”王翠花不高兴,瞪了马大富一眼,道:“组长就吃亏,他给你随两块,你给他随五块?” “啧!”马大富使眼皮夹了王翠花一下,道:“这不瞅着好看吗?” “好看当啥用啊?”王翠花没想跟马大富吵,于是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是不是虎啊?” 王翠花的声音,只有他们两口子能听见。可王翠花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屋里马洋吼道:“你是不是虎?” “嗯?”王翠花、马大富齐齐一怔,马大富转身就走,王翠花连忙叫住马大富,道:“你去干啥?人家姐俩说话呢,又没说你!” 说完,王翠花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然后拽出一张两元的车工,丢给马大富道:“给你拿去吧。” “翠花呀!”马大富把两块钱揣进兜里,对王翠花道:“随礼就这玩意,你给人家多随,咱闺女年后就结婚,他不还得给你随回来么?” “你给我滚犊子吧!”王翠花道:“上回你给那谁呀……” 说着,王翠花歪头想了一下,道:“永胜姓刘那个,叫啥来着?也是你们车间的!” “啊……”马大富瞪着眼睛,装作一脸茫然地道:“刘啥来着?” “我特么不知道叫刘啥!”王翠花道:“他闺女出门子,你给他随五块钱,完了咱家老大结婚,他特么就给回两块,这是啥人呐?” “啊?”马大富打马虎眼,道:“有这事儿吗?” “废话!”王翠花抬手往炕柜顶上的箱子一指,道:“那礼账上写着呐?你还让我给你翻呐?” “啊……”马大富咔吧两下眼睛,道:“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虎玩意啊。”王翠花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把自己男人当老实人,也没往别的方面多想,而是指着马大富道:“你让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说这番话时,王翠花只是颇为感慨,并没动真火,声音也压下来了。 可就在此时,西屋里姐弟俩刚结束了一场追逐。 这时马洋站在炕上,马玲站在炕下,姐弟中间隔着一张炕桌,刚才马洋吼完,马玲就要动手,然后马洋就绕着炕桌躲避。 小子就是灵活,马洋躲开马玲攻击,眼看马玲站在地上不追了,马洋指着马玲吼道:“你这虎玩意,你让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我……”马玲抬脚蹬炕沿边就上炕了,马洋慌忙绕炕桌下地躲闪。 东屋里,马大富、王翠花齐齐一怔,两口子一起往门口望去。 但随着那姐弟俩展开追逐,马大富、王翠花没听见马洋再说啥,也就没去理他,继续掰扯随礼的事。 “那崔大喇叭家几个孩子呀?”王翠花问马大富道:“我记着是哪回呀,咱提起话来,你说他家跟咱家一样,也是俩儿子、一闺女,这回结婚的,不是他家老大么?” “啊!”马大富一点头,就听王翠花道:“那他家这孩子结完婚,不还有俩呢么?你这回给他随五块,那俩不也得写五块吗?咱家就马玲、马洋了,这你不又搭里了么?” “唉呀!”马大富白了王翠花一眼,笑道:“随礼这玩意,就那么回事儿吧。我今天问他们了,徐二他们都随五块……” “他随五块是他们之间有礼!”王翠花被马大富磨叽烦了,忍不住吼道:“你是傻狍子叫门,你……” 人呐,都有自己习惯的说话方式。像父母,尤其是当妈的数落孩子、老公,都有一套固定的怼人话。而这些怼人话,基本上都会一代代的传下去。 这不,王翠花这边还没骂完,就听西屋里马洋大吼道:“你是傻狍子叫门,你傻到家啦!” “啪!”王翠花把工服往炕桌上一甩,两条腿往炕外一挪,下地就蹬鞋。而在她之前,马大富拽开门就往西屋冲。 他妈在这屋骂他爸,他在那屋学他妈说话,一句、一句又一句,不挨揍才怪! 此刻西屋里,姐弟俩改成了马玲在炕上,马洋在炕下。 马玲气呼呼地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马洋,喝道:“你等我抓住你,看我咋收拾你!” 马洋这小子的皮劲儿也是上来了,他抬手使食指按住左眼眼角的下眼皮,往下一拽,同时伸出舌头:“略略略……” “Duang!” 下一秒,房门被人暴力推开,马大富冲进来,被吓了一跳的马洋就在他面前。 马大富啥话都没有,抬腿就是一脚。 紧接着,王翠花趿拉着一只鞋,举着一只鞋就进来了。看到那被踹倒在地的马洋,王翠花抡着鞋底子冲过去就打! 马大富往周围一踅摸,伸手将马洋的书包拽过来,从中掏出两个作业本合在一起,双手一卷成筒,加入战斗朝着马洋就抽! 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进屋就打,瞬间就把马玲、马洋姐弟都给打懵了。 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马玲已从炕上下来,她向前伸着双手,想过去拉仗又怕自己被误伤。 “啊……”挨揍的马洋放声嚎啕,马大富、王翠花听见哭声双双收手。 孩子赛脸,打一顿就得了。 狂风骤雨虽退,但马洋茫然地向周围张望,欲找马玲的同时,说道:“以后没人管你们这些破事儿!” “你们?破事儿?”王翠花、马大富不知道马洋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赵军和马玲,两口子对视一眼,再次双双含怒出手! (本章完) 今晚三更 今天我努努力,把赵军赶山这部分写完了,然后一起发出来,这样看着情节连贯。 所以今天晚上是三更,十二点之前。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四十九章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 今天晚上,赵军家里挺消停,除了他们一家五口以外,就只有老太太和解孙氏在这吃饭。 等吃完饭,老太太和解孙氏回家,她们临走的时候,赵军肩扛一个面口袋,手拎一个面口袋和她们一起出门。 赵军和她俩一路走,先将老太太和解孙氏送回家,然后他自己拿着两个面口袋直奔张援民家。 到了张援民家以后,赵军直接来在房门口,将两个面口袋都放在门外。 这俩面口袋里,一个装的是冻饺子,另一个装的是槽子糕。 这两样都得冷冻储存,所以赵军就没把它们往屋拎。 放下东西以后,赵军空出手来拽门进屋。 这时候张家也吃完晚饭了,张援民坐在炕上看书,小铃铛也坐在炕上看书,但爷俩看的书可是不一样。小铃铛看的是语文课本,张援民看的是《三国演义》。 而杨玉凤,她在帮张援民收拾东西。 今天下午有电话从岭南来,打到屯部指名道姓地要找张援民,这把接电话的谭朝阳听得一愣。 这还是张援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找他呢。 而从岭南打这个电话的人,赵军也认得,他叫蒋金友,今年开春与赵军结识于77楞场。 后来通过赵军,蒋金友又认识了张援民。 要不说呢,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这句话不但适用于李如海,同样适用于张援民。 想当初张援民去77楞场干清理、放树、打枝、造材的活儿,他总共去那楞场不到十天,干活日子更是不超过五天。 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张援民斩获黑熊一头,收得小弟数人。 其中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四人与张援民最亲近,而亲近的原因很简单,张援民带着他们挣钱了。 上个月,解忠定下来说来包楞场,正愁招不到套户时,张援民毛遂自荐跟着解家兄弟走了趟岭南,挖了杜春江的墙角,给解忠招了将近三十个套户。 自永安下头场雪,解臣就往家打去了电话。解忠撂下电话便往那些套户所在村屯打,找他们其中的代表,让他们通知各个套户。 张援民找的这些套户,虽然跟解忠不在一个村子,但他们都在永安林区干过,所以自己都能找来。 而蒋金友几人找张援民,是想通过张援民,为自己挑个位置不错的小号。 一个林班,大差不差地分成十几到几十个小号,每个小号都有号桩,号桩上写着编码,由一个套户所负责。 这山场,山势起伏、林木生长都无规律可循,所以每个小号是不一样的。 看这小号好与不好,得看山势。山陡了不行,牲口拉木头容易跑坡,会发生危险。山坡太平也不行,山坡太平,牲口拽木头往下来就费劲。 这是其一,其二是看树木是否合行。 合行是林区的行话,指的是成材树木之间的距离。因为存在着放树、打枝等一系列问题,所以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很重要。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 这两个问题,决定了林区作业是否方便,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舒服的劳动、作业。 而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则在于这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 楞场是固定的,但各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肯定远近不一。离楞场越近,往返就越省时间。 所以,当初杜春江纵容杜春林去蒋金友的小号拉木头,原因就在这里。 离楞场近,套户一天能跑五趟。而离楞场远的那个,或许只能跑四趟。 跑的少了,挣的就少。事关切身利益,谁也不愿意吃亏。 所以,蒋金友等人在家商量过后,打算明天就到永安来,让张援民带他们提前到楞场,先一步选好的小号定下来。 张援民答应了这四个人的请求,明天蒋金友他们赶爬犁先到张援民家,听说还给张援民带了些礼品,然后再拉着张援民一起奔赴新楞场。 听到这个消息,张援民乐得都不行了。 张援民倒不是差他们那点东西,毕竟他现在也是永安屯排名前十的富豪了。而张援民想要的,是这些人给予他的尊重。 试想,一个人从小被人叫大裤裆,过了将近三十年的穷日子,心里却很要强的人。如今虽然有钱了,但在社会地位上还是有些欠缺的。 赵军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就想让张援民把自己给邢三准备的东西捎过去。那老爷子在山里啥也没有,套着狍子、野猪啥的,自己还舍不得吃,都拿去集上换钱了。 赵军刚坐下,把事情跟张援民一说,张援民想也不想,立马答应道:“没事儿,兄弟,他们来三四张爬犁呢,拿多少东西都没事儿。” 这时,杨玉凤递给赵军一个茶缸子,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坐着哈,我出去把那吃的都放缸里。” 寒冷的冬天也带不走老鼠的命,那些讨厌的家伙反而更热衷于搜集食物。吃的要是直接放在外头,怕是得让它们给啃了。 虽然冻的杠杠硬,但老鼠啃出牙印,瞅着就膈应啊! 杨玉凤刚出去就回来了,而在她身后,还跟着李如海。 这可是稀客! 赵军、张援民、小铃铛齐刷刷望过去,就见李如海手里拎着两个酒桶,每个酒桶都应该是十斤。 “哎呦!”张援民喜道:“如海,你看你呀!你来就来呗,还拎酒干啥呀?” 李如海:“嗯?” 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旁,笑着轻扒拉他一下,然后就听李如海说:“张大哥,这两桶酒不是给你拿的……” 李如海来张援民家的原因也很简单,和赵军一样,只不过赵军是让张援民帮着给邢三捎东西,而李如海则是惦记他师父。 这时赵军想起白天在食杂店里,看到帮李如海买槽子糕的老齐大婶和宋秋月,便问李如海道:“如海,咋就这两桶酒呢?你不还买槽子糕了么?” “槽子糕搁外头呢。”赵军话音刚落,杨玉凤接茬道:“一会儿我都把你们拿的那些东西都搁缸里头,完了明天让你大哥给捎去。” 李如海这孩子还真知恩图报,不光给老杨大舅打了酒、买了槽子糕,还从家里要了半面袋的冻饺子。 “唉呦!”赵军听完,有些惊讶地问李如海道:“这老些东西,你咋拿的呀?” 两桶酒,一桶十斤,这就是二十斤。再加上十斤槽子糕,十多斤的饺子。 一共四十多斤,虽然不是太沉,可关键是这些东西不能装一个麻袋里,而这孩子就长了两只手,赵军纳闷他一路是咋过来的。 李如海闻言一笑,道:“老刘家那姐夫给我拿的。” “老刘家姐夫?”赵军等人面面相觑,赵军皱眉问道:“你哪个老刘家姐夫啊?” “就我秋月姐她男的嘛!”李如海答完,赵军嘴角一扯,大声质问道:“那不是刘二哥吗?” 一旁张援民两口子呵呵直乐,那刘老二是这屯子坐地户,以前李如海叫了他十多年的刘二哥。可自从李如海跟他媳妇以姐弟相称后,刘二哥就成了老刘家那姐夫。 李如海哈哈一笑,然后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不要买马么?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去看了没有啊?” “没有。”张援民叹了口气,手往杨玉凤那边一比划,道:“你嫂子他们都不让我买。” “啊?”李如海看向杨玉凤,心想说好的事咋还变卦了呢? “那个啥……”这时,赵军接话道:“不让咱张大哥去啦。” 李如海诧异地向赵军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拉套子多挨累呀?天天早晨两三点钟就得起来喂牲口。” 说到此处,赵军向张援民一抬下巴,道:“所以我说么,大哥你上去待两天,帮着解臣他们哥俩把那些事儿都捋顺了,完了你就赶紧回来。咱哥俩打围去多好啊,抓一个狍子那叫多少钱呢!” 张援民买马的事,确实是赵军给叫停的。但背后却是小铃铛求的赵军,这小姑娘的原话是:“老叔,你劝劝我爸,别让他拉套子了。要不就他那人,得漫山找黑瞎子仓。” 赵军一想也是,这大半年下来,他跟张援民一家相处的都有感情了。要哪天从山上下来人,告诉他说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腾了,赵军肯定得挺难过。 赵军说完话,视线落在那两桶酒上,不禁砸吧下嘴,道:“我也应该打两桶酒给邢三大爷捎去。” “那你打呗。”张援民道:“反正咱明天好几张爬犁呢!” “唉呀!”赵军抬头看了眼墙上大钟,道:“这前儿不得关门啦?” 这年头小卖店里也没啥卖的,一到晚上这时候,人家早早就关门上炕了。 “我明天早晨打去!”赵军对张援民说:“我打完给你送来。” “大哥!”赵军话音刚落,李如海就插嘴,道:“你明天不撵黑瞎子去么?你在家歇着吧,完了我替你打酒。打完了,我给张大哥送来。” “不用啊!”张援民道:“明天我去,不就二十斤酒吗?”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问赵军道:“是不是还要高粱的?” “对!”赵军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一事,便叮嘱张援民说:“大哥,你去了,你帮解忠他们盯着点儿,别让他们那帮人跟那个邢三大爷起冲突。” “起冲突?”张援民微微一怔,然后道:“没事儿,你上回不说那老爷子都六十多了么?那么大岁数了,解忠那帮人咋也不能打他呀。” “不是……”赵军咔吧一下眼睛,对张援民道:“我怕他打人家。” “啊?”张援民一愣,但他却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里头的事也不好说,赵军心想等那楞场开工步入正轨以后,自己抽空过去看看。也就几天的工夫,先让张援民在那儿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那笑嘻嘻的李如海一眼,道:“如海,我还订一板大豆腐、十斤干豆腐呢,我明天早晨取(qiǔ)去。” “啊?”李如海道:“大哥,那玩意我明天早晨去买,不行吗?” “不行啊!”赵军道:“大豆腐鲜的,咋拿呀?我都跟他们说好了,明天做出来一板,先给我切开,搁外头冻上。还有那干豆腐,三张、四张的卷一起,也给我冻上。等我妈七八点钟过去,那都冻实成了。” 大豆腐,鲜的没法往山上折腾。而干豆腐,要是几十张冻在一起,个人再吃的话,总不能把这几十张一起都化了吧? “唉呀!”李如海闻言连忙下地,对赵军说:“大哥,你说的对,我马上就去,我也让他给我准备一份。” 说完,李如海又跟张援民、杨玉凤告别,然后匆匆忙忙离去。 杨玉凤把李如海送出门,回来不禁感慨道:“咱说如海这孩子哈,心眼儿还挺好使呢!” “嗯呐!”张援民看了眼放在炕沿边的两桶酒,道:“这孩子置办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啊。” “我小李叔有钱!”张援民话音刚落,小铃铛就接茬道:“我们同学家里不少都搁他那儿订野猪了。” 赵军、张援民:“……” …… 1987年11月11号。 这年头还没有光棍节一说,而今天又是小赵炮扬名立万的日子,赵军将去往新楞场驱逐怀孕的母黑熊,以确保冬运生产顺利进行,确保永安林场冬运任务全额完成,确保支援南方建设。 一早晨,王美兰早早地起来,亲手给赵军擀的面片,并往里卧了两个荷包蛋。 赵军吃饱喝足,穿戴整齐,李宝玉已从隔壁过来。一会儿赵军得去林场,再到周成国那里领了装备以后,然后汇合楚安民,一起赶往新楞场。 赵军挎上兜子,将张援民赠予的鹿皮刀别在腰后。这时,王美兰端着一碗麦乳精进来,递给赵军道:“来,儿子,把这个喝了,你今天得上山呢!” 这麦乳精是小猞猁吃剩的,那小家伙改吃沙半鸡内脏啥的,彻底把麦乳精给戒了。 赵军并没推辞,端过麦乳精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王美兰时,对她说道:“妈,一会儿你上豆腐坊去一趟,把那冻豆腐、干豆腐都取着,完了送我张大哥那儿去。” “哎!”王美兰点头,应道:“妈知道。” 赵军微微一点头,迈步就往外走。 他从家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天上刚见太阳,此时的阳光不是很足,但天上少有云彩,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赵家父子二人和李家爷俩一起走出院子,就见李如海跟那仨雪人站在一排。 李大勇见状一怔,问道:“你这干啥呢?” “大哥!”李如海上前一步,对赵军拱手道:“小弟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孩子今天不上班,可没成想他整这么一出。 “啊……”赵军点了下头,应道:“借你吉言哈!” 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先一步往屯口走去,赵军等人快步跟上。 李如海目送四人走远,当快看不见他们背影时,李如海嗖的一下蹿园子了。 而赵军一行人走出去大概两三百米,忽然赵有财“哎呦”一声,吓了赵军一跳。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章离家出走的赵有财10月加更20/41 “爸!” 上班路上,赵有财忽然捂着肚子,赵军连忙扑到赵有财身旁,一脸急色地问:“你咋的啦?” “哎呦!”赵有财皱眉、眯眼、呲牙咧嘴,道:“我肚子疼啊!” 说着,赵有财抬眼问几人道:“你们谁带纸了。” “这谁能带呀?”赵军使手扶着赵有财,抬头向四周张望,道:“爸,你先上屯部后头那茅房吧,那个离这儿近。完了让他们先走,我回家去给你取(qiǔ)纸!” 这年头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啊,那时候人人出门兜里都揣包面巾纸。可这年头,卫生纸都属于稀罕物,不少人上厕所都是把报纸、台历纸搓软了来用。 所以,这时候少有人出门会往兜里揣卫生纸。 “不用!”忽然,李大勇从兜里掏出一沓卫生纸,上前一步塞在赵有财手里。 赵有财一手接过卫生纸,一手捂着肚子就往不远处的屯部跑,边跑边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赵军看了眼赵有财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李大勇,感觉这二人的演技有些拙劣。 “走吧,军!”李大勇招呼赵军,道:“咱不等你爸了,咱们先走!” 赵军想不明白他爹又要出啥幺蛾子,但他今天有任务在身,既然赵有财没事儿,赵军也就不管他了。 于是,赵军和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而那赵有财,绕着屯部直接就奔家而去。 在赵军、赵有财走后,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从家出来,然后又喊上了隔壁的李小巧。 这三个小丫头今天得上学了,和往常一样由小铃铛带她仨一起去学校。正好王美兰得去张援民家送东西,就顺道把她们也送去。 这一大三小四个人往东边去,刚走没两分钟,赵有财就从西边溜回来了。 这老小子一进家门,直奔东屋,打开炕柜掏出一个黑布包袱 赵有财拿着包袱又进西屋,他把包袱往炕沿上一放,快步到东墙前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 然后,赵有财一手拿枪,一手往下一伸,拉开桌子的抽屉,看见里头成盒的子弹就有八盒。 “这小犊子,真趁呐!”赵有财从抽屉里拿出赵军装好的弹夹,直接将十发子弹上入枪膛。 然后赵有财把枪放到桌子上,回身又到炕沿边坐下,拽过那黑布包袱,将其打开从中拿出一件白大褂,还有一副绑腿。 赵有财左脚往起一抬,脚后跟往炕沿边一蹬,伸手把裤腿挽起,然后使劲一拽鞋舌头,紧接着就开始打绑腿。 赵有财是老炮手,打绑腿是再熟练不过了。只见他使绑腿从鞋舌头开始,往上将绵鞋梆子、棉裤腿都缠在了一起,然后再把外裤放下,将绑腿盖在棉裤下。 这才是打绑腿的正确方法,绑腿不能打在外裤外面。 因为这时候林区人生活条件差,穿的外裤材料不好都发硬,如果将绑腿将外裤都缠住,那么整根裤腿绷直,膝盖处不好回弯。 如此一来,翻山越岭的不方便。 赵有财麻溜地绑好左腿,将左脚从炕沿边放下,再去抬右腿的时候,就听院里的狗叫了两声。 “她咋回来啦?”赵有财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禁心头一颤! 王美兰回来了! 按赵有财的推测,王美兰从家出去,得先去取冻豆腐、干豆腐,那些虽然是冻好的,但王美兰到那儿得装两分钟吧?没准还得唠会磕儿呢。 等从豆腐坊出来再去张援民家,到那儿了也不能立刻就回来。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在半路上碰见了张援民一家三口。 他们仨,张援民是去小卖店替赵军打酒,小铃铛来接三个小丫头。而杨玉凤一想他们爷俩都走了,自己也就别搁家待着了。 尤其是她记着赵军说过,今天要让王美兰去取冻豆腐、干豆腐,杨玉凤就寻思和王美兰一起去,好能帮着分担一些。 在半路上碰头以后,四个孩子去上学,王美兰和杨玉凤刚要往豆腐坊走,又遇见了李如海。 那李如海告诉王美兰,说他刚去豆腐坊看了,那冻豆腐没冻实。但一个小时后,豆腐坊的老刘头会赶着驴车,把他李如海和赵军订的东西都送到张援民家去。 李如海说完,就去小卖店找妇女们唠嗑了。而王美兰、杨玉凤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这一回家,可是把王美兰吓了一跳。 她记着自己走的时候把院子门别上了,虽然没上锁,但要没人进院,那门是不会自己开的。 王美兰再往房前一看,透过塑料布和窗户,隐约能看见西屋里有人。 这可把王美兰吓坏了,她往左右一踅摸,直接蹿到大胖的狗窝前,将大胖脖子上锁链解开。 一个大胖不稳妥,王美兰又准备解三胖的时候,就见自家房门开了。 这一下,把王美兰都吓哆嗦了。然后就听屋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兰呐,是我,你别折腾啊!” “哎呦我的妈!”这可王美兰给气坏了,她也没顾得上拴大胖,气呼呼地就往屋里冲,一边走,一边怒道:“这个犊子!” 王美兰进到屋里时,赵有财已经回西屋继续打绑腿了。 王美兰进来,朝着赵有财肩膀头就是两拳,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虎犊子,你特么吓死我了!” “哈哈哈……”赵有财不喊疼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兰呐,你怕有坏人,你得跑啊!” “我跑……我……嗯?”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不对,一把拽住赵有财手里没打完的绑腿,瞪着眼睛怒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说完,王美兰松开手,一把拽过旁边的白大褂,拿在赵有财面前,抖着道:“你又要打围去?” “兰呐!”赵有财咧嘴一笑,道:“我上山溜达、溜达!” “溜达!”王美兰回手又往赵有财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赵有财没感觉多疼,但王美兰感觉自己手疼。 “我不告诉你了吗?”王美兰吼道:“不兴去打围了!你听不明白人话呀?” “谁听不明白人话?”赵有财驳斥道:“我咋就不能打围?我打围咋的?” “咋的?”王美兰也不打了,伸手一推赵有财脑袋,道:“你这一年打围惹多少祸?往里搭多少钱?” “我搭什么钱?”赵有财嚷道:“我打一个老虎崽子,那皮就多少钱呐?卖了钱了,你乐呵了!你买这个、买那个的,你咋不说我呢?” “我……”王美兰气得火冒三丈,指着赵有财手上的金镏子,道:“我没给你买呀?你说那是人话吗?” “我稀得要你这破玩意!”赵有财一把从手指上撸下戒指,甩手就扔到炕里去了。 两口子吵架有时候就这样,本来没多大火气,吵着、吵着火就越烧越旺。 从赵有财和王美兰开始吵,那原本在赵有财周围蹦跶的小猞猁,慌忙跑到里头躲着去了。 这时一个大金镏子滚到自己面前,小猞猁都懵了! 而赵有财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激怒了王美兰。 可赵有财好汉不吃眼前亏,从炕沿边蹦起来,连白大褂都不要了,抓过桌子上的枪,大步就往外跑。 王美兰没扑着赵有财,眼看着他往外屋地去,大喊一声:“赵有财,你要走,你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出了门的赵有财回手把门甩上,随着“Duang”的一声,王美兰紧接着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此时院里的狗看赵有财拿着枪往出走,都以为今天能出去打猎呢。虽然赵有财这老小子不地道,但这些狗都在家憋好几天了,早都受不了了,一个个“嗷嗷”叫着,想让赵有财带它们上山。 唯有大胖被解开了锁链,它欢喜地扑到赵有财跟前。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赵有财真想着偷摸地带几条狗走。可此时他知道王美兰不能让自己领狗走,于是伸手给了大胖一巴掌,打的大胖夹着尾巴蹿回了狗窝里。 这就是欺负老胖老实,要换黑虎,非骂他不可! 等王美兰追到院外,只看到赵有财背枪远去的背影。 “这个犊子!”王美兰站在院门口长出口气,心里的怒火消了一半。 不都说嘛,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合,生气是正常的,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就都好说。 此时王美兰看着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赵有财,忍不住道:“这个虎犊子,拿点儿干粮走啊!” 其实这个时候,赵有财的气也消了。 他抬右脚蹬在道边的树身上,将那条没缠完的绑腿打好。 等再站直了腰板,赵有财吧嗒两下嘴,心里暗暗后悔。 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然晚了。 赵有财抬头看了眼那初升的太阳,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该他们磕打的?一个个的,给他们脸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往上扶一下枪带,大步向屯口走去。 “二呀!”忽然一个声音从前头响起,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老太太迎面走来。 此时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咋不上班呢?” 说着,老太太抬手往那火车鸣笛的方向一比划,道:“通勤车都要走啦!” “啊……”赵有财道:“我今天休息一天,上山溜达、溜达。” “休息?”老太太诧异地道:“昨天晚上吃饭前儿也没听你说呀!” 这时,老太太反应过来,看着赵有财问道:“二啊,你上山打围,小他妈知道不得?” “知道。”赵有财道:“我刚从家出来的。” 虽然赵有财如此说,但老太太上下一打量,这赵有财就背了一棵枪,连个挎兜子都没有。 “唉呀!这孩子!”老太太伸手吃力地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那儿还有几块槽子糕,我给你拿着。” 说到此处,老太太又叹气道:“那中午咋还不得垫吧一口啊?” “不用了,婶儿。”赵有财也是个要面子的主,当即拒绝道:“我出去溜达一圈,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又问道:“那你自己去能行吗?” 说着,老太太略一思索道:“铃铛她爸今天还得出门,要不你招唤强子跟你去呢?” 说心里话,此刻赵有财也想找个人陪自己去。但他找谁呀? 就像老太太说的,张援民人家有事。至于王强嘛,要看他赵有财这副模样,那王强肯定得刨根问底。问完了就得奚落赵有财一顿,想到王强那张嘴,赵有财嘀咕道:“他们老王家没一个好人!” “啥?”老太太年纪大了,没听见赵有财嘀咕啥,她这一追问,赵有财回道:“没啥,我说我不找他。”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怕是两口子在家吵架了,于是便对赵有财说:“行啊,那你溜达一圈去吧。我一会儿上你家跟小他妈唠唠嗑,完了你晌午早点儿回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赵有财就明白她是要帮自己。说实话,赵有财也怕今天不好收场,于是就对老太太说:“行,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说完,赵有财从老太太身旁经过直往屯外走去。 可他没走出多远,就听前头人吵吵、马叫唤的,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那张援民家院外好几架马爬犁。 “老叔!”杨玉凤自南边胡同穿过来,此时她手里拿着一条烟,惊愕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咋没上班呢?” …… 此时永安屯通往林场的小火车上,赵军对身旁的李大勇问道:“李叔啊,这我爸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这孩子!”李大勇白了赵军一眼,道:“咋说话呢?” 赵军一撇嘴,刚要继续说点啥,就见坐在他前面的韩大春回头道:“你爸今天请假了。” 说完,韩大春咧嘴一笑,继续道:“你爸昨天告诉我了,今天晌午让我炒白菜片、土豆片。” 赵军嘴角一扯,转头看向了李大勇。 “啊……”李大勇咔吧两下眼睛,小声道:“请假啦,我说……咋没来呢。” 赵军转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小火车在林场外靠站,赵军随着人群下车,就听有人喊道:“军呐!快来!” 赵军循声望去,见是姐夫周建军,连忙小跑着过去。 “快!快!”周建军一把搂住赵军肩膀,揽着他往前走,道:“那边儿就等着你呢!哎,对了!” 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晚上下班,你还有爸,你俩都跟我走。” “干啥去?”赵军问道。 “上我家!”周建军道:“你姐昨天做个梦,梦着你小前儿掉河里的事儿啦,说搁梦里那个哭啊!完了早晨起来,她这一叨咕,我妈说她今天张罗点饭菜,让你跟爸下班直接上我们家。搁我家住一宿,明天也不耽误上班。” “啊,这倒行!”赵军笑道:“但咱爸去不了了。” “嗯?”周建军闻言一愣,回身望了几眼,没看见赵有财身影,他忙问赵军道:“爸呢?” “请假了。”赵军也没说赵有财又出幺蛾子,只简单应了一句,可却听周建军说:“平常爸上班,你请假。今天你上班,爸请假。” 赵军:“……”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一章小赵炮赶山驱熊10月加更20/41 周建军带着赵军直奔后勤装备处,推门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两棵半自动步枪。 “来啦!”周成国锁好大铁柜,拿着两包子弹过来,将其中一包给了赵军,同时问道:“你爸呢?” “我爸……”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周成国说,而这时周建军看了一眼桌上的枪,便对周成国道:“成国哥,我老丈人去不了了,今天你得跟小军去一趟。” “那行!”周成国想了不想就答应下来,还冲赵军笑道:“大哥跟你去,到那儿你说咋干就咋干。” 周建军一听这话,忙道:“你俩今天要整不走它,必须得给它打死啦!” 说到此处,周建军又着急地补充道:“要不然影响生产啥的,可是麻烦啦!” “我知道。”赵军一笑,安慰周建军说:“姐夫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啥呀?嗯?”周建军还没说完,就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个黄油纸包。 赵军三两下将其打开,周建军看到里面装了三颗牙! 周建军这个人,平常除了上班就是钓鱼、抠鱼,他生在林区是见过山牲口,但此时他叫不准赵军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牙。 反倒是周成国,他一步来在赵军面前,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兄弟,这是哪儿整的?” 说着,周成国伸出手,从赵军手上拿起一颗氧化发黄的牙齿。 赵军只笑笑没说话,任由周成国从他手上拿走一颗牙。 这时,周建军凑了过来,也从赵军手上拿走一颗,问道:“这是黑瞎子牙?” 赵军笑着摇摇头,就听周建军继续嘀咕道:“这也不是野猪牙呀?” 说到此处,周建军猛地抬头看向赵军,问道:“你打的那豹子?” 自己说完,周建军又自己否定,摇头道:“不对呀,这都黄了,不得好几十年啦?” 说完这句话,周建军直接问赵军,道:“小军呐,这啥牙呀?” 赵军呵呵一笑,周成国在旁边笑道:“豹子牙大的有这么长,但没有这么粗,你说这是啥牙?” “哎呦我艹!”周建军眼睛一亮,惊讶地道:“虎牙啊?” 赵军连点两下头,周成国把手里的虎牙还给了赵军,问道:“兄弟,你搁哪儿整的?” “搁岭南。”赵军答道:“一个老参把头给我的。” “参把头?”周成国眉头一皱,怀疑地问道:“参把头还能整着虎牙呢?” “嗯呐!”赵军重重一点头,接过周建军递来的虎牙,一边使黄油纸把它们包住,一边笑着说道:“这才三颗呀,他给我一兜子呢。” “啥?”周成国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兄弟你可看好喽,这特么可都是大獠牙!” 周成国说的獠牙,就是猛兽的犬齿。 老虎的两颗犬齿又粗又大,呈圆锥形,齿尖向里弯,非常好辨认。 “呵呵。”赵军把黄油纸包收起,对周成国笑道:“这老把头九十来岁啦!” “啊!”周成国闻言,张着嘴巴连点两下头,然后才道:“打虎将!” “嗯!”赵军点头道:“他以前跟打虎将有过儿。” 赵军说的这个“有过”,不是有过节,而是有过往的意思。 “打虎将!”在一旁的周建军听到这贺号,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位打虎将,才真是名震岭上的人物。张广才岭左右黑吉两省的这些跑山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当初周成国、赵有财等人围杀一只虎,尚且在永安传了整整二十年,那打虎将又得是何等威风? “兄弟。”这时周成国已经明了赵军的想法,他向赵军确认道:“你是要搁这牙给那黑瞎子惊走呗?” “嗯呐!”赵军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即点头道:“我就是这意思。” “能准成吗?”周成国又问。 周建军又伸过手来,从赵军兜里掏走黄油纸包,拿在鼻子前闻了闻。由于没嗅到什么异味,周建军动手一边打开黄油纸包,一边对赵军、周成国说:“我听老辈人说,这玩意有味儿啊,狗要闻着了,夹尾(yǐ)巴就跑!” “这是真的!”赵军接茬道:“昨天晚上我搁兜掏出一把,西院李叔家狗都叫唤呐。” “这么邪乎吗?”周建军拿起一颗虎牙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有些怀疑地道:“这也没啥味儿啊?” “那你能闻着么?”周成国虽然如此说,但也拿起一颗虎牙闻闻,然后放回去才说:“狗的嗅觉,比咱灵多了。黑瞎子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呢,咱闻不着,它们都能闻着。” “啊……”周建军接过虎牙,重新给赵军包好,又塞进赵军大棉猴的口袋里。 这时周成国扒拉赵军一下,道:“黑瞎子可跟别的玩意不一样,它备不住顶着来。反正大哥先跟你说好了,它要奔咱们来,我可就打它了!” “打!”赵军笑道:“大哥,咱们就是尽可能让它走。它要不走,咱也不能惯着它了。” 说完这两句话,赵军话锋一转,道:“但我感觉它能走,要搁平常那不一定,但这工劲儿,它不得护崽子啊?” 野兽护崽子有两种方式,一是跟入侵者干,二是带着崽儿逃。 要是遇着人和狗,那熊瞎子为了护崽子,有很大的可能会拼命。但它要是闻着虎的味道,那必然是要走的。尤其是它刚生产完,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 听赵军如此说,周成国微微点头,嘴里说道:“今天第三天了吧?” “嗯呐。”周建军应道:“前天发现的么。” “也不知道它下没下崽子呢。”周成国看了赵军一眼,抬手比划个剪刀手,同时笑道:“它要下俩,咱就能捡着一个”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前天赵有财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不知道为啥,赵有财今天没硬跟着来。 “咋的?”周建军听清了俩人对话,忙问道:“还能捡着小黑瞎崽子?” “嗯!”赵军点头,道:“它要是下俩,能留下一个。” “那那(nài)个呢?”周建军脱口问道。 “那(nài)个……”赵军与周成国相视一笑,然后对自己姐夫说道:“那个,人家得带走!” “哈哈哈……”周成国笑道:“你还挺贪呐,那还能都给你留下?” “啊……”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问道:“那它要就下一个呢?” “那就带走了呗。”赵军答道:“人家叼着就走啦。” 说着,赵军叹了口气,道:“它叼走也够呛能活。” “嗯呐。”周成国点头道:“这大雪嚎天的,它找不着仓子,那小黑崽子就得死。” 黑瞎子蹲仓可不是随便找个树窟窿就钻,它们讲究着呢。可这大冷天的,母黑瞎子能行,小黑瞎子却受不了啊! “行啊!”赵军道:“咱不撵它,那小黑瞎崽子搁坑里,到最后也是个死。” 黑瞎子趴那里下完崽子,如果没人惊动它,它不会自己带着小黑崽子走,而是得在那儿,一直趴到小黑瞎子冻死。 “这倒是……”周成国话没说完,就听外头有汽车鸣笛,紧接着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到门口,冲屋里三人招手,催促道:“走了,走了!” 周成国闻言,先抓起桌上那包子弹塞进兜里,然后又拿起两把枪,一把递给赵军,一把自己背在肩上。 三人从屋里出来,到门外时就见楚安民、周春明都在车外等候。 眼看着三人出来,楚安民向周成国伸手,道:“你们书记要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你啦!” 周成国跟外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沉默寡言。哪怕是面对局长,周成国也是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楚安民也不见怪,松开周成国的手后,没和赵军握手,而是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伙子,今天可就看你的啦!一会儿我也去,完了我上对面那坡子,我看看你是怎么撵那黑瞎子的!” “好嘞,局长。”赵军点头笑道:“今天一定不让你失望!” “好!”楚安民搓了搓冻凉的手,回头对周春明说:“老周,咱走啊?” “走!”周春明应了一声,他上了楚安民的车。而赵军、周成国、于全金则上了周春明的车。 两分钟,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出林场大门。 四十多分钟后,两辆吉普车在道边先后停下,车上的人连司机在内全都下来。 楚安民看向赵军、周成国,叮嘱道:“安全第一!” “好嘞,局长。”赵军笑着答道:“我们听你的!” 说完,赵军转头向周成国使个眼色,俩人齐齐动身向西坡上攀去。 两人一边往上走,赵军一边掏兜,从兜里拿出黄油纸包打开的一瞬间,四百多米外的红松树下,一头正低头往自己腹下探去的母熊忽然一扑棱脑袋,将鼻子朝天抬去! 据说狗的嗅觉是人嗅觉的一千二百倍,对于这种说法,赵军感觉有些夸张。 他前世还看过一项数据,说普通狗的嗅觉是人类嗅觉的一百倍,而猎犬的嗅觉则是人类的三百倍左右。 这个说法,赵军感觉相对靠谱一些。毕竟他知道,猎狗和普通狗不能一概而论,要不咋有香头一说? 而他在远东闯荡时,曾听那些老毛子说过,黑熊的嗅觉是莱卡狗的十倍左右。 赵军在远东的时候见过莱卡狗打猎,虽说老毛子打猎不成体系,但赵军能看出来莱卡狗的各方面素质都很是不错,而且容易出头狗。 这么一算的话,黑熊的嗅觉得是人类嗅觉的三千倍。 此时赵军与那黑熊相隔近一里地,那黑熊就已经察觉到了,它栽栽晃晃地慢慢起身。 随着它这一动,肥嘟嘟的肚子颤动,散发出一股白色的热气。 在这黑熊肚皮上,卧着两只小黑熊。 “呜……呜……”黑熊的叫声不似往日那般高昂,它低沉地吼了两声,但没能传出去多远。 这黑熊或许没见过虎,但它从出生到三岁成年之间,都是与它母亲一起生活。在它的记忆中,当嗅到几种气味的时候,它母亲就会带着它跑。 此时随风飘来的味道虽然很少遇到,但这头黑熊知道自己需要跑得越快越好。 随着黑熊挺起身,两只还没睁眼、没长毛的小黑熊就吊在了它的肚皮上。 两个小家伙咬着母亲肚皮上的凸出,正在喝奶的它们牙还没长,咬不住了就相继从母腹上掉落。 还好,它们吊着的时候,是头朝上,两只后腿离地不高,这样掉到土坑里也没什么大碍。 这时母熊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叼起离它最近的那只小熊,迈步就往远跑。 赵军和周成国走的很快,不同的是赵军一手提枪,一手拿着虎牙。 而周成国,则双手端枪时刻准备着。 随着往前走,膻味越来越重,紧接着有吱吱的声音传来,赵军转头瞅了周成国一眼。周成国没看赵军,这位永安第一枪,此刻面容冷峻,眼中含煞,紧紧地盯着前方。 当看到一棵红松,而红松根前土石翻开时,赵军把虎牙收起,同样双手端枪向前。 此时他与周成国分开,二人一起来在土坑前时,齐齐把枪口往下一探,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就跟小狗崽子似的,正在坑里不住嗷叫。 按理说,它叫,口中应有白气呼出。 可眼下小黑熊叫,口中却看不见白气。 赵军把枪递给周成国,他一边往土堆里下,一边解自己棉猴的扣子。 等到土堆底,赵军将那没开眼的小黑熊拿起来,直接塞进了怀里。 不知道母黑熊走了多久,这小黑熊此时紧贴赵军胸膛,赵军虽然感觉不到凉,但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热。 进了赵军怀里,小黑熊仍一声一声地在叫,赵军系好扣子,伸手抓住周成国递过来的枪把,借力出了土坑。 “咋样?”周成国问了一嘴,赵军摇头道:“不咋太好!” “赶紧回林场!”周成国道。 这只小黑熊,可是比赵军去年杀仓子杀出来的那两只小多了。 刚下生的小黑熊十分脆弱,刚才沾了冻,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二人快步往坡下去,一里多地对他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当赵军、周成国他俩下到坡下,小跑着奔吉普车去时,那边周春明、楚安民等人才到东坡上,楚安民拿着望远镜往西边一瞅。不由得一怔。 “呀?黑瞎子咋没了?”楚安民指着西面,转头问周春明道。 “嗯?”周春明从楚安民手里接过望远镜,往西边瞅了瞅,撂下后也是一脸疑惑,喃喃道:“这……就走啦?” 就在这时,只听阵阵汽车鸣笛。山坡下两辆吉普车一起按着喇叭,楚安民看了周春明一眼,指着山下笑道:“这事儿整的!咱们好不容易上来的!” (本章完) 今晚还是三更 这两天状态正好,我多写一些还债,还是那句话,欠债必还。 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还是三章,每章4000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还是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五十二章永安枪王从此姓赵 虽然没看着热闹,但楚安民没有任何不乐意。在听到汽车鸣笛以后,楚安民把手里的望远镜一收,招呼周春明等人下山。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上坡,又花了十多分钟下坡回到车前。 眼看着领导们过来,赵军即便抱着小黑熊,也从车上下来迎接。 “你俩厉害呀!”楚安民离老远就冲赵军、周成国夸道:“你俩一上去,那黑瞎子就跑啦?” 周成国少有地开口,指着赵军道:“我兄弟厉害!” “真厉害!”楚安民快步走到赵军面前,一手与赵军相握,另一只手连往赵军肩膀头上拍了两巴掌,道:“小伙子,真有你的!” 这楚安民很明事理,他虽然是领导,但一字不问赵军使了啥招,就能如此轻松地弄走黑熊。只是当看到赵军胸前鼓起时,楚安民略微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赵军也没瞒着,把自己驱赶大黑熊、捡了小黑熊的事简单跟楚安民、周春明做了一个汇报。 当听说赵军捡着了一只小黑熊以后,楚安民好奇地非要看一看小黑熊长得啥样。 不怪楚安民好奇,黑熊一般都是蹲仓里下崽儿,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到刚出生的小黑瞎崽子。 而听赵军说小黑熊沾了冻,此时太过脆弱不宜再受凉,楚安民就把赵军拽上了自己的专车。 于是,在回永安林场的路上,赵军跟楚安民坐了一辆车。 虽然都是吉普,但不是哪个工人都能跟局长坐在一起的。 这楚安民也是爱才,一路上不断地夸着赵军,还说要给赵军记一大功,以表彰他对永安今年冬运生产做出的杰出贡献。 这大吉普没有空调,但车内能遮风御寒,赵军靠在座椅上,感觉倒也不错。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坐在马爬犁上,沿运柴道颠簸而上。 眼下山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人坐在爬犁上,被马拉动快速地往山里走,呜呜的寒风从耳畔刮过。 可以说,坐这爬犁比走路还冷呢! 但没办法,坐爬犁又比走路快得多。 一张马爬犁也没多大,蒋金友在前头赶爬犁,赵有财和张援民挤在后头。 此时赵有财蜷着腿,脚前放着两桶白酒。而在他身后,靠着蒋金友从家带来的铺盖卷。 这年头,拉套子的人伺候牲口,他想干净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即将要住大通铺,蒋金友他媳妇就直接把铺盖卷晾晾又给他卷上了。 此时就从那铺盖卷上,不断有酸臭味儿钻入赵有财的鼻子里。但赵有财躲也没处躲,还得低着头,要不然迎面的山风会不住地往他鼻子里灌! 就这样,爬犁一路来在40林班下,蒋金友听见张援民和赵有财的喊声,勒马将爬犁停靠在路旁。 赵有财费劲地搬腿下了爬犁,站起来抻了下腰,接过张援民递来的枪。然后,赵有财抬手一指远处山尖,对二人道:“那片儿应该就是你们那楞场。” 这时,李远、李伟、马晓光各赶着马爬犁停在周围,他们一起注视着那背枪的赵有财。 不是赵有财多引人瞩目,而是这几个人之前在张援民家,和赵有财相处了短短的几分钟,就看出这厮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听张援民介绍说,这家伙是赵军的爹,看在赵军的面子上,几人也不得不对他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老叔啊!”张援民看看周围山场,指着道旁歪脖树,对赵有财说:“你看那树上还有雪呢,你这天上山多遭罪呀?” 昨天永安林区下了一天的小雪,雪虽然不大,但积少成多,降雪量仍是不小。 此时树枝上、树杈上都挂着雪,人此时穿山林,身体剐蹭树条时,树条上的雪就会落在其身上。 这一路上去,谁也不能总打扫身上的雪,更何况落在前襟、肩膀、胳膊上还好说,落在后背、后腰上就打扫不着了。 随着人在山间行走,身体通过运动会散发出热气。 热气传到棉袄上,或是等上午出太阳,沾在身上的雪一化一冻,就会在衣服后背上结出一层冰碴。 这时再在山林间穿梭,被冻硬的棉衣会发出响声,这一有动静,就会惊动野兽。 所以正常来说,雪后第二天没有出来打围的,上述原因是其一。 而其二是山牲口雪后不动弹,得到今天下午才会动身找食吃。 赵有财打围多年,这里头的门道儿,他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了,在颓废后又焕发生机,赵有财的心就如长草一般。 他不出来,他不上山,他心里刺挠! 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在昨天就跟张国庆请假。 赵有财不想自己再像前两天那样了,他感觉李大勇说的对,自己才四十三,自己还不到养老的时候。而且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自己儿子呀! 或许,赵有财今天根本没想打啥,可能他进山里溜达一圈,心里头就痛快、就敞亮! 所以即便知道今天不适合上山,赵有财也硬要出来,甚至不惜跟王美兰吵上一架。 此时听张援民劝阻,赵有财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拿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就往东边山坡上走去! “啧!”见赵有财这般倔强,张援民砸吧下嘴、微微摇头,然后示意蒋金友继续赶路。 四架马爬犁沿路而走,赵有财则背着枪,在山林里趟雪而行。 刚下完大雪,山林里无人经过,雪都没到小腿肚子了。 要是下完雪后,过上几天,上山打猎、下套子的人多了,人来人往把道上雪踩平,后来的人还能好走一些。 而此时赵有财,是雪后第一个走这山路的人,他这一道走上去,一步步都不容易。 脚踩进雪里,拔出来再向前,一步步都很吃力。 这时,阳光打在赵有财身上,赵有财微微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天边。随着他脑袋转动,头上的狗皮帽子碰到了树枝,枝头上雪散落而下,意境当真不错! 赵有财转回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刚刚好了一些的心情,此刻又沉重起来。 不为别的,赵有财就为自己打围之路的坎坷而忧愁。 上山好,上山心里舒服,可家里人不让啊! 想起今早对自己横扒竖挡的王美兰,赵有财不由得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你一天管我干什么玩意?” 说完,赵有财就像赌气一样,大步往上走。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但因为山林里积雪难行,赵有财其实也没走出多远。好不容易翻过山尖子,再往下走四五十米,赵有财就感觉自己又累又饿。 要不说呢,上山打围时,早起那一顿饭最重要了。这一顿要是吃饱了,甚至能坚持到午后一两点钟。但要是没吃好,可能上午十点来钟就饿了。 所以,在赵军临出门的时候,王美兰给他冲了一碗麦乳精。这玩意含奶含糖,喝它溜缝儿还扛饿。 赵有财是踩岗梁子上、踩岗梁子下,此时他从岗梁子下阳坡,在阳坡上找个树墩子坐下,边晒太阳边从兜里掏出火柴和烟。 划着了火柴、点着了烟,赵有财一边吸烟,一边望着周围的树。 此时的赵有财,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现在自己又累又饿,不赶紧往家走,容易出危险呐! 可这要回家,赵有财知道王美兰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倒不至于挨打受骂,但那娘们儿阴阳怪气的,赵有财更来气! 忽然,赵有财猛地一震,他手指间夹的烟落于雪中,他伸手拿过插立在雪地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将枪横于身前的同时,他缓缓自树墩上起身。 此时并没有任何猎物的影子出现在赵有财的视线中,但在他左前方,一缕白气缓缓飘起,每升至地平线处,就会被寒风吹散! 赵有财猫着腰、端起枪,一步步慢慢往坡下而去。 往下走了十五六米,赵有财停住了脚步,他端枪往前一瞄,通过枪星看到了一群野猪! 皑皑白雪之间,黑乎乎一片! 这群野猪有大有小、有公有母,十七八头聚在一起。 眼下正是野猪打圈交配的季节,但这两天的雪迫使炮卵子停止了争斗。 昨天晚上这些野猪围成圈,外头炮卵子趴在外头,五头母猪和几头隔年沉趴在里头。还有六七只小黄毛子,它们则爬到了大野猪身上,昨夜就睡在大野猪上面。 这帮猪,像摞堆一样! 而昨晚的雪一直下,下到今早三点多钟,雪已将猪群覆盖。 但这些猪一直挺到七点多才纷纷起床,小野猪从大野猪身上下来,抖落了身上的雪,往雪地里撒了泡尿,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没办法,一起来、一动弹势必要消耗体内热量。这大雪天找食物太费劲,所以野猪们就得尽可能地减少活动。 在睡这回笼觉的时候,野猪们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大野猪在外、在下一层,而小野猪又爬到大野猪身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大野猪们不情愿,但周围地上全是雪,唯有它们昨夜趴窝的地方,地面上的雪被它们身体的温度所融化。 这些野猪不管能不能睡着,趴在雪地里都是一动不动。 但它们即便不动,却得喘气! 也正是因为它们呼出的白气,引来了赵有财。 赵有财枪口瞄向猪群,通过枪星,他只能看见黑乎乎一片,分不清哪头猪是哪头猪。 但赵有财经验何等丰富?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居高临下,于是便将枪口往下压了压。这一压,看到的就不再是野猪,而是白色的雪地。 此时,山风吹过。 风摇动枝条,沙沙作响。树枝与树枝相碰,只听咯吱吱,好像磨牙一样。 山间还有鸟雀鸣音。 但这一刻,赵有财耳边却响起了王美兰的声音。 “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一个激灵,眼睛从枪后挪开,他脸上浮起一阵潮红,嘴里骂道:“败家娘们儿!” 骂完,赵有财再次端枪去瞄,却发现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了! 枪打一口气! 赵有财知道此时自己的状态不对,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山坡上,然后连续呼吸三次,紧接着猛地憋住一口气,在心中暗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 “嘭!” 一声枪响! 两层的猪群,轰然炸开! “嗷!嗷!嗷……” 猪嚎叫声乱做一团,下面山坡乱做一团,大猪小猪满地走! 刚才那野猪趴窝之处,一头炮卵子、一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三头野猪在血泥之中哀嚎抽搐! 赵有财一枪三猪! 一枪既出,赵有财也不管打中了几头野猪,他只将枪口往左一搬。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说时迟,那时快! 赵有财这五枪,前前后后不超过十秒! 那些野猪还没跑出几步,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 后来这四枪,一枪打空,一枪干翻一头炮卵子,一枪撂倒一头小黄毛子。还有一枪,在打穿一头母野猪之后,又射杀了一头黄毛子。 连开四枪之后,赵有财将枪往右一转,端枪上脸的瞬间。 “嘭!” 这一枪,自一头野猪屁股后钻进去,自肩膀上急射而出。 这头炮卵子未倒,撒腿就往下跑。 “嘭!嘭!嘭!嘭!” 赵有财连续开火,瞬间清空枪膛内子弹! 这四枪,干倒了三头野猪! 一棵枪,十发子弹,赵有财总共撂翻了十一头野猪! 当枪声落下,山风呼啸,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四野鸟雀无声,只有山坡上一头头还未咽气的野猪口吐血沫、四肢抽搐,口中发出“哦哦”的哀鸣。 坐在雪地上的赵有财,面无表情,眼神犀利中带着桀骜。 他手拄钢枪,缓缓自雪地上起身。 阳光映白雪,光明闪亮。 赵有财视线由南到北扫过,只见那皑皑白雪之间,殷红的是血、黑色的猪! 这一瞬间,什么烦恼,什么愁事都烟消云散,赵有财胸膛滚烫,他眼睛一瞪,虎视崇山峻岭,张口咆哮。 “啊……” 吼声于山间回荡,鸟兽遁走!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三章把B装圆了的赵有财10月加更21/41 赵有财豪气顿生,喝动群山! 都说无巧不成书! 此山坡往下,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五人正于此处观各个小号。 他们本来是奔解忠楞场去的,可半路上碰见了两个套户。 这俩套户,张援民他们都认识,也是张援民从77楞场挖走的。 他俩昨天就从岭南过来,晚上就在楞场窝棚里住的,今天起早上山各自挑了一个小号。 张援民一问,他俩分别挑的是18、22小号。 人家自己挑的,那肯定是好啊! 这下子,蒋金友等人着急了。他们把行李之类的东西都托付给那俩人,然后赶着爬犁直奔这片山场而来。 挑小号,须得本人赶着爬犁,亲身走个来回,看看自己的马、自己的爬犁走这路是否顺当。 一帮人在这片忙活了一个小时,把自己相中的小号都定了下来,并拿着炭笔在小号的号桩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都忙活完了,就该回楞场去了。 可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声。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跟身旁人道:“这是打爆杆,估计毛都没打着。” 是啊,正常打个猎,谁能连开十枪啊? “不对呀!”这时,那蒋金友扒拉了张援民一下,道:“这……是不是半自动枪啊?” “唉呀!”张援民也反应过来了,而蒋金友又道:“能不能是那赵叔!” 蒋金友话音刚落,上头传来了赵有财的啸声。 “哎呦我艹!”张援民心头一颤,惊呼道:“我老叔!” 他说完话,奔着山坡子上就跑! 积雪难行,张援民没跑出两步,脚下一绊,整个人一头扎在雪里。 上头连开了十枪,然后赵有财扯脖子喊,张援民就以为赵有财遇难了! 所以,他从雪里爬起来,仍拼命地继续往上跑! 这就是赵军为什么看重张援民的原因。 不管张援民咋惹事,赵军都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他。 都说上山打围得人合心、马合套,但当危难来临时,人的第一反应很重要。 就像李大臣,他看见他弟弟有难,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得救我弟弟。 可当看到遇到危险的人是赵军或张援民时,李大臣的第一反应却是:我得跑! 哪怕这俩人救他们,李大臣也是不管他俩死活! 赵军是厉害,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尤其是打围,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走麦城? 所以,赵军从来不吝啬给张援民、李宝玉、解臣他们分东西。因为赵军相信这几个兄弟,不管遇到啥危险,他们绝对会救自己。 就像此时的张援民,虽然手无寸铁,但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得上去! 眼看着张援民三步一个跟头地往上冲,蒋金友扯着马缰绳,冲李远等人喊道:“拴马!上去!” 连续的枪声和赵有财的吼叫声,好悬没给马吓毛了! 蒋金友这一喊,马晓光、李远、李伟脑袋里的念头就是按照他说的办。 于是,四人迅速地将马拴在周围树上,然后搁周围捡了树杈子、树杆子,跟着张援民扑腾出来的道就往上冲。 张援民没跑多远,便看见前面雪地上躺着一头野猪,这头野猪是赵有财第六枪打死的那头炮卵子! 这一枪是顺腚打进去的,从野猪屁股打进去,从肩膀头上射出去。然后这炮卵子没立刻毙命,而是跑出二十多米才扎倒在雪地上。 “老叔!”此时看着死野猪,但张援民仍然不放心。 因为谁家好人,没事儿能扯嗓子喊啊? 张援民撒腿就往前跑,他是迎着赵有财过来的。 而此时的赵有财,在喊完以后,他转身往后几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棵大树的树腿子上! 赵有财将掌中枪往旁边雪地上一插,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抽上,静静地看着远山、看着白云! 一般打围的都这样,干翻了猎物以后,都得坐下抽颗烟回味一下,顺便装一波。 此时赵有财的情绪酝酿到位,所以即便周围没人,他也得装一波。 “哎呦我艹!”当张援民快到猪群趴窝那里时,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老叔!”忽然,张援民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赵有财,他撒腿直奔赵有财而来。 “嗯?”听见有人叫自己老叔,而且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赵有财微微一怔,心想:“他咋来了?” 就在张援民快到赵有财面前时,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赵有财身前扎来。 赵有财手疾眼快,把烟往嘴里一送,伸手扯住张援民胳膊,这才没让他摔倒。 扶起张援民后,赵有财伸手拿下嘴里的烟,呼出口烟的同时,另一只手冲张援民一摆,道:“不用下跪!” 张援民:“……” 赵有财此刻心情大好,跟张援民开了个玩笑。而张援民则一步来在赵有财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还伸手摸摸赵有财胳膊,紧张地问道:“老叔,你没事儿吧?” 赵有财瞥了张援民一眼,看到张援民一身狼狈,赵有财就知道自己儿子真是把张援民给交下了。 赵有财往后捎了一步,坐回树腿子上,然后抬下巴往前一点,未答反问道:“你看我像有事儿吗?” 张援民顺着赵有财目光往那边一看,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死野猪,张援民惊喜地回头对赵有财说:“老叔,你也太恶(nē)啦!”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我打猎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搁哪儿呢?” 张援民跟赵军混了这么久,他知道赵有财这是猎杀后的装逼时刻,赵军平常也这样,张援民早都习惯了。 于是,张援民赔笑道:“是,是,老叔,你是老炮手,我们能跟你老比么?” “呵!”赵有财下巴微微扬起,问道:“就你自己来的?那几个小子呢?” 张援民闻言往后一瞅,然后向赵有财禀报,道:“老叔,他们也都过来了!” “都赶爬犁来的?”赵有财又问。 “是。”张援民应道:“爬犁八成是都拴下边儿了。” “啊。”赵有财淡淡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柴盒,一起递向张援民道:“给他们散烟,抽口烟,喘口气。” “哎,哎!”张援民双手接过烟和火柴,而这时蒋金友等人也不跑了,他们看着四周的死野猪,一个个惊讶万分。 这是什么人物?干死这么多野猪? 四头大炮卵子,一个也没跑了!还有那么多老母猪、隔年沉和小黄毛子! “来!来!”这时张援民站在不远处招手,将蒋金友等人唤来。 蒋金友他们到近前,就看见了威风八面的赵有财。 在打出那十枪之后,赵有财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尤其是眼神,桀骜中带着凌厉,让人不敢对视。 “赵叔!”蒋金友四人纷纷跟赵有财打招呼,赵有财却一扬下巴,向张援民示意了一下。 张援民给几人散烟,回头把烟盒还给赵有财后,就听赵有财问道:“你们几个谁带刀了?” “啥刀啊?”张援民道:“刀,我是带了,但跟行李一起拉楞场去了。” 赵有财闻言,看向蒋金友等人。 “赵叔,我这刀行不?”其它人都不说话,唯有李远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刀。 “嗯!能开膛就行!”赵有财点了点头,从棉猴兜里也掏出一把扒皮小刀,递给张援民说:“你领他们几个,把那猪膛都开喽!” 今天出来的匆忙,赵有财连侵刀都没带。 “哎!”张援民接过刀的同时,口中应了一声,然后他冲蒋金友等人一摆手,带着他们远离赵有财。 把人带到一旁,张援民对他们四人道:“咱搁山里开膛,不像你们搁家。咱一会儿给野猪膛打开,给护心肢先割喽,灯笼挂摘出来,血放干净了,拿棍子给猪膛撑起来,完了呢,还得往里头踹雪。” “这么费劲吗?”听张援民说这些,马晓光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说啦。”张援民道:“跟搁家开膛不一样,不这么整,野猪该臭膛了!” “唉呀!”一旁的李远扒拉了马晓光一下,还白了他一眼,道:“张大哥咋说,你就咋干得了!” 说完马晓光,李远冲张援民笑着问道:“张大哥,咱干这些活儿,那赵叔……” 说到此处,李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他打这么些野猪,能不能赏咱们点儿肉啊?” 刚才赵有财就说让几个人帮他干活,其余的什么都没说。看赵有财气势那么足,李远没敢问他。 听李远问的话,张援民拿下嘴里的烟头,看了一眼才抬头对李远说:“你看赵叔给你们的,这都啥烟?” 说到此处,张援民强调道:“这石林!” “是,是!”李远抬手摸了摸夹在耳朵上的烟,笑道:“我们都没舍得抽。” 张援民看了眼这哥几个,不光李远如此,其他三人也没舍得抽这颗石林。 张援民把烟头扔进雪地里,听那微弱的“刺啦”一声,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去年这时候,自己就像这几人一样,别人赏好颗烟都得分几次抽。 张援民忽然想赵军了。 “还是我兄弟好!”张援民心里念叨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四人说:“那烟别留着了,一会儿咱干完活,还得把猪往下拽呢。你们啥都不用寻思,这不能亏待了你们。” 说完,张援民拿着赵有财的刀,向一头炮卵子走去。 五个人有分工,两个开膛的,两个去周围拽猪,还有一个去撅棍子。 人多力量大,干活也挺快! 当附近的野猪都被拽过来以后,蒋金友指着来路道:“那下边还一头呢!” “我俩去!”李远带着他弟李伟往下走,而张援民直起身往周围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就十头猪了,再加上那头,就是十一头啊! “老叔啊!”张援民向赵有财走了两步,到一个说话不费劲的地方,问道:“你打十一个猪呢吗?我咋就听着十枪呢?” “枪里没子弹了。”赵有财微微昂头,道:“要不得跑那几头也得死。” 张援民:“……” 好嘛,这B让赵有财装圆了! 张援民回身去继续给猪开膛,就听马晓光和蒋金友在旁议论,道:“这叔真厉害呀,这家伙,十枪干特么十一个野猪。” “是啊,哎?”蒋金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招呼张援民道:“援民。” “咋的了?”张援民问了一嘴,就听蒋金友继续问道:“咱赵叔坐那旮沓也不动地方,他不冷啊?” “呀!”张援民抻脖看向赵有财。 这大冷天的,要活动、活动,干些体力活,身体还能热乎起来。可要是干坐在那儿,还吹着冷风,不冷才怪呢! “他特么瞅啥呢?”见张援民向自己看来,赵有财忍不住嘀咕道:“赶紧开完膛,你们把猪往下拽,我好能走啊!” 能不冷吗? 但赵有财感觉自己现在状态很好,得维持这种高人风范。 像张援民说的那样,野猪开膛以后,把护心肢摘出来,连着灯笼挂一起挂到树上。 然后使木棍塞进猪膛里,将野猪膛撑起来,再用脚往里面踢雪,如此才能保证野猪不臭膛。 处理完一头野猪,马晓光、蒋金友使绳子把野猪往下拽。 而那边的赵有财,冻的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把枪背上,背着手向这边儿走来。 “赵叔!”看见赵有财,李伟忙恭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树上挂的灯笼挂,问赵有财说:“这些玩意能不能给我呐?” “你要那干啥呀?”赵有财道:“这些野猪给你们一个,我再整回家一个。剩下的那个,你们都给我送林场去。” “哎!哎!”这些人出来就不怕吃辛苦,这有好处,谁能不乐意呀? 这时,那正给野猪开膛的李远,拍了下自己面前的小黄毛子,抬头对赵有财说:“叔,那就把这小的给我们吧?” 这李远却是使上了心眼,刚才赵有财说给他们野猪,但没说给他们哪一头。 而李远也看出来了,这赵有财有钱还能装,所以就想着拿话抻一下,如果赵有财要给个大的,那不就赚到了么? 可李远不了解赵有财,他一张嘴,赵有财就知道他啥意思,当即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吧。” 李远:“……” 一旁给野猪开膛的张援民,低下头暗暗发笑。 人与人之间有远近亲疏,这些人是和他有交情,但当这些人跟赵军家有利益冲突时,张援民肯定向着赵军。 “援民呐!”忽然,赵有财叫了张援民一声,张援民连忙起身,向赵有财点头道:“老叔,咋的啦?” 赵有财扫了李家兄弟和马晓光一眼,然后问张援民道:“这几个爷们儿,都是哪个楞场的?” 张援民嘴角一扯,而其他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想这叔脑袋不好使啊?在家前儿不就问过了吗? “都是我解忠大哥他们那一伙儿的。”张援民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了下头,又问:“他们那楞场检尺员是谁呀?” 张援民:“……” 张援民凑到赵有财跟前,苦笑着说道:“老叔你咋忘了呢?不是我赵军兄弟给他们检尺吗?”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对张援民说:“这一天,我是记不住啊。完了援民你记着点儿,哪天你搁楞场看着赵军,你让他给这几个爷们儿多找出半米木头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四章赵军父子同日美名扬10月加更22/41 林场的验收员,虽然不是什么官,但是有权! 就拿赵军来说,他下到楞场给这些套户检尺,有些均尺在规定范围内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这就是验收员的权利了! 此时赵有财说让赵军给这几个人在均尺上找一些,如果按照他所说半米木头的话,那大概就是五六毛钱。 李远等人一听,乐得都合不拢嘴,一个个更加卖力地干活。 忙活到十一点半多,九头野猪被装到了四张爬犁上。 没办法,猪太多了,这九头野猪分四张爬犁,四匹马拉着都吃劲呢! 剩下一头小黄毛子和一头隔年沉母猪,被扔在路边使雪埋上,并插了三根棍子做标记。 等一会儿从林场出来,蒋金友他们再来,把那头小黄毛子扒出来拉回林场。而那头母野猪,则是赵有财要带回家的。 因为蒋金友拉野猪拉的少,所以赵有财和张援民还坐他的爬犁。 四张爬犁直奔永安! 进永安林场大门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赵有财指挥着爬犁直奔一食堂,这一路上赵有财脖子跟吞了根筷子一样,直脖挺脑的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林场中午十二点午休,下午一点开工。 此时林场工人们,大多都聚在食堂里唠嗑呢,而他们唠的不是别的,正是赵军上午从山里带回来的小黑熊。 赵军上午回来的时候,吉普车直接把他送到一食堂。 赵军从车上下来,进食堂找到韩大春给他沏了一碗鸡蛋水,慢慢地使小勺把鸡蛋水喂给小黑熊吃。 虽然今天李如海没上班,但赵军捕获小黑熊的事消息,仍然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林场。 午休一开始,这些人也不打饭了,一个个往后厨里挤,都要看看赵军的小黑熊。 后来赵军干脆怀揣着小黑熊到食堂大厅,让二百来人轮流参观。 等大伙都看够了,赵军又回到后厨,就坐在他爸前几天抽烟、惆怅的凳子上,使小勺鸡蛋水继续喂熊。 这小熊从被赵军捡了,大多时候都是趴在赵军怀里,那些人来看,赵军也只让这小东西露个头。 随着赵军喂它,这小家伙似乎依赖上了赵军的胸膛。当它吃饱了时候,就会把头缩回棉袄里,安静地睡在赵军怀中。 “军呐!给你买回来了!”这时,韩大春拿着一桶麦乳精回来,然后把剩下的饭票递给赵军,他则拿着麦乳精桶去给小黑熊冲喝的。 赵军接过饭票揣进兜里,这饭票不是粮票,这是永安林场内部发的。工人们拿着这饭票,中午到食堂来买饭,也可以拿去林场的小卖店里换日用品啥的。 但一般人每天上班都得来食堂吃饭,所以他们的饭票省不下。 可赵军不用上班啊,所以他攒了不少饭票。只不过他的饭票大多都落入了赵有财手里,这是赵军这两天上班,才从赵有财那里抠出来几张。 “军呐!”韩大春去冲麦乳精,韩大名又来了。而他的手里,拿着一沓裁剪好的屉布。 那小黑熊它不光吃啊,它还得拉尿呢! 赵军不能让它拉尿在自己怀里,也不能遛它! 所以赵军就像伺候孩子似的,给这小黑熊做了一些尿不湿。 可这单位里,哪有布啊? 实在是没办法了,韩大名就把蒸干粮的屉布毁了一块,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像岛国牲口的兜裆布一样,给小黑熊系上。 但又因屉布容易透,所以赵军给小黑熊穿了三层。 这小家伙能吃、能喝也能拉,赵军还得给它换褯子。 褯子换下来没人洗,再说就算洗完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干,所以韩大名又毁了一张屉布。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厅里的人都往门口凑去。 赵军也站起身,抻着脖子往大厅里看,就见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往外挤。 这时候还没到下午上班呢,这帮人往外走,那一定是外头有热闹。 此时食堂外,一头头野猪摆在地上。 一共九头,四头炮卵子、两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两头黄毛子。 周围人议论纷纷,李大勇冲到赵有财近前,双手拍着赵有财两边肩膀头,大笑道:“大哥呀,我就说你能行!” 赵有财看着李大勇,心里无比的感慨。自己最难的时候,只有这个兄弟一直支持自己、鼓励自己。 这时李宝玉看见了张援民,他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些猪还不是赵有财今天猎杀的全部,赵有财他十枪干倒十一头猪! 李宝玉向食堂内跑去,而他刚才与张援民的对话迅速传开。 今天赵有财不在,是食堂主任张国庆替他上小灶。做完菜后,张国庆就在隔间里陪着领导吃饭,但张国庆却一直纳闷,赵有财没陪他儿子去赶熊,那这人跑哪儿去了? 现在知道了! 赵有财派小徒弟到隔间叫出张国庆,而一听赵有财整回来九头野猪,好看热闹的楚安民抓起棉袄,跟着张国庆就往出走。 赵有财看到人群分开,看到张国庆向他走来,笑道:“老张啊,你不要野猪肉吗?我打这些够不?” “哎呦我的妈呀!”张国庆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道:“你这整多少啊?” “你不说的嘛?”赵有财笑道:“我打多少,你就要多少,这是我爬犁拉不下了,我山上还扔两头呢?” 此时走到食堂门口的楚安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十一头野猪啊! 不愧是小赵炮他爹! 这时,有赵有财的徒弟从仓房把秤推出来了。几头野猪轮流上秤。 这刚入冬没多久,九头野猪膘还挺厚,每一头炮卵子都在三百斤往上,最大的那头,生前更是重达四百二十斤。而老母猪,生前都在二百三十斤到二百五十斤之间。 只不过开完膛以后,这九头野猪上秤称重,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七百六十二斤! 一时间,周围工人议论纷纷。 张国庆让食堂员工把猪往后厨抬,这时候趁着野猪肉没冻上,得赶紧扒皮、剔肉。 人们抬着猪往后厨,赵军在后厨就没地方待了,他怀揣小黑熊从后面出来,身旁跟着李宝玉。 当他走到食堂大厅里时,看见周春明、楚安民、周成国等人回来,赵军侧身让到一旁,向楚安民微微欠身一笑。 楚安民笑着向赵军一挥手,然后和周春明一起进了隔间。 周成国来到赵军身旁,在他耳边说道:“你爸这枪打的厉害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我搁后边听宝玉说的,说十枪干十一个猪?” 周成国抿嘴一点头,道:“外头那些都快两千斤了,这还说是爬犁拉不动了,搁山上还扔两头呢。” “十枪干十一头猪?”李宝玉在一旁有些不相信,道:“我大爷这么猛了吗?” 还不等赵军说话,周成国在旁笑着说:“他们家祖传的本事。” “嗯?”听周成国这话,赵军微微一怔,然后那周成国继续说道:“以前老爷子活着前儿,十八道岗子都传呐,说是老赵炮时不常地,就一炮见俩狍子!” 说到此处,周成国强调着说:“这是绝活儿!” 说完这句,他使肩膀撞了下赵军,笑着问道:“兄弟,你学着没有呢?” “我没有。”赵军笑着一摇头,他知道周成国这话不假。远了不说,就说自己上次去永兴大队之前,答应姐夫周建军打狍子。 结果走之前狍子没打够,赵军没办法,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赵有财。 然后,人家赵有财上了山,一枪双狍,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而赵军不知道的是,赵有财上次去永兴大队,同样打出过一炮双狍。 就像周成国说的,这是绝活。 想要一炮双狍,那得观察狍子帮成员的站位,然后通过调整角度达到想要效果。 这跟赵有财今天的一枪三猪、一枪双猪不一样,今天第一枪能穿死三头野猪,是因为那帮猪摞在一起。而后来的一枪打死两头野猪,是那猪帮乱做一团,两头野猪身形重叠导致的。 可话又说话来,不管是因为啥,今天的赵有财就是NB! 此时一帮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赵有财拥入食堂,赵有财招呼道:“大春啊,中午剩没剩饭菜呀?我这六个人吃饭,一会儿我给你拿六个饭票!” “有!有,你们找地方坐着!”韩大春说完,快步往后厨跑去。 今天有领导在,赵有财这么一喊,在隔间里的楚安民闻言,对身旁周春明说道:“你这亲家也好!” “嗯呐!”周春明笑着一点头,今天赵家父子的表现,确实让周春明感觉脸上有光。 这时,食堂大厅里。 张援民看到了赵军,便带着蒋金友等人向赵军走来。 在77楞场的时候,蒋金友跟赵军处得挺好呢,而马晓光等人,赵军看着也脸熟。 但此刻,赵军不经意间与赵有财四目相对,赵军呵呵一笑,赵有财却是白了他一眼,转头喊了周建军一声。 这时,林场下午上工的铃声响起,看了一中午热闹的工人们三一帮、俩一伙地走出食堂,他们一路走,一路上谈论的都是赵家父子。 这爷俩,一个驱赶黑熊得五百奖金,还捡了一只小黑熊。另一个,猎杀了十一头野猪,一千七百多斤呐,这卖给食堂得挣多少钱啊? 人家爷俩一天就挣了自己一年的工资啊! “爸!”周建军来在赵有财面前,笑道:“晚上跟小军上我家去吧,春儿想你们了。” “今天不行!”赵有财一晃脑袋,道:“我吃口饭,马上就得回家。” “啊?”周建军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回家干啥去?家里有事儿啊?” 在来林场的路上,赵有财就想明白了,自己也得打围。而且他想了,自己身为男人在外头打拼,就得先把家里平定了。所以他准备带着成绩回家,去收拾王美兰。 “没有什么大事儿。”赵有财向周建军一摆手,道:“你不用掂心,完了那个啥,我一会儿给你砍个大腿,你拿回去包点饺子啥的。” “行,行!”周建军闻言一笑,道:“包点酸菜馅,咱家春儿爱吃。” 听他这话,赵有财满意地看了女婿一眼,然后道:“今天不多给你拿了,等哪天我出去抓住活的,我再给你送。” “活的?”周建军一怔,刚想说话却听赵有财小声对他说道:“我看那姓楚的局长跟你爸搁一起呢,他要不要野猪肉?现在后厨他们还没扒呢,你需要送礼的话,你随便拿。” “爸!”周建军心里暖呼呼的,小舅子支持完了,老丈人也这么支持,咋能不让周建军感动? 赵有财微微摇头,道:“咱都自己家人,啥都不用说,你自己看着办。” “嗯,爸,我去问问他!”周建军应了一声,转身向隔间跑去。他到隔间门口,敲了两下门进去,对向他看来的楚安民点头道:“楚局,咱外头有猪肉,一会儿走前儿,你拿点儿呗?” “不要!”让周建军没想到的是,楚安民摇头拒绝道:“别人打的肉,我不吃。” 他这么一说,周家父子都是一愣。紧接着就见楚安民哈哈一笑,道:“我就吃小赵炮打的!” 说完这句,楚安民又补充道:“他打的肉香!” 然后,楚安民指着桌上几乎快见底的酸菜炒野猪肉,道:“就他打这炮卵子肉,我吃着都比别人整那黄毛子好吃!” 这炮卵子肉,是李如海从中一手托两家才卖到林场来的,钱还是赵有财收的呢。 可楚安民这话,听的周围人面面相觑。 炮卵子肉还能比黄毛子肉好吃?这不扯淡呢么? 但人家是局长,人家这么说了,旁人谁敢说啥? 周建军笑着应道:“楚局,我小舅子说啦,这几天他就上山,给你抓个猪。” 这话确实是赵军说的,就今天早晨说的。而周建军在说到“我小舅子”这四个字时,心里很是骄傲和自豪。 然后,周建军又强调着说道:“他抓活的!到时候我给你送去,家里整个杀猪菜啥的!” “哎?”楚安民眼前一亮,拍了下巴掌,然后指向周建军道:“那咱说好啦,我可等着了!” 周建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他从隔间出来,来在赵有财身前,小声道:“爸,你给我拿个猪大腿就行,那局长他啥也不要。” “不要?”赵有财眉头一皱,颇为诧异地道:“白给还不要?” “咳!”周建军小心翼翼地说:“他挺看重咱家小军的,说小军打的野猪肉好吃。” “啥?”听他这话,赵有财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说的……”周建军也不相信,所以说道:“他说小军打那炮卵子,都比别人打的黄毛子好吃。” “去他妈的!”赵有财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甩手就往后厨走,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不要拉J8倒!” (本章完) 今晚三更继续 三更,还是晚上十二点之前,可能卡点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更新时间最近又改成晚上了,但如果不出意外,每天都是三更。 这次是因为加更改的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哈。 最近各地都发大水,我们这边龙凤山水库泄洪了。 我最近刷短视频,看那些庄稼地被淹,心里跟着心疼。 能在田地里洗澡的,一定都是农民。房屋被灌的,都是我们住平房的。 我很感恩有兄弟支持我,让我不用再种地了。 今年没种地,我把地给邻居种,我也没要他们钱,我那点口粮地租的话,一年也就千八块钱。都是老邻旧居的,我干脆就没要租金。 当时邻居挺高兴,结果种完了,7月份刮大风下大雨,苞米就全躺下了,水田现在也完了……说是种子化肥农药都赔里了。 水火无情,天灾来的时候,我们人力真的很有限。 在这里愿兄弟们以及家人都平平安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三更继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五十五章王美兰你等他回来的 当永安林场下午上工的铃声响起第三遍铃声时,一食堂里已经没有看热闹的工人了。 靠西墙的两张桌并在一起,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他们五个扒拉着韩大春给热过的饭菜,赵军则怀揣小黑熊在一旁作陪。 而食堂大厅、后厨里,食堂所有职工都在忙碌着,九头野猪都被拖进了食堂,连干零活的妇女们都没闲着,一起动手给野猪扒皮、剔骨。 在食堂后厨,赵有财指着脚前的一头隔年沉,对张国庆说:“这个猪,你不用给我算钱。完了把俩后大腿给我砍下来,给你一个,那个给我姑爷。” “哎呦!”张国庆一听就笑了,他看着赵有财笑道:“今天咋这么出息呢?” 说完这句,张国庆一下反应过来,忙又问道:“这整个猪都不算钱,那抛出俩大腿,剩下的呢?” 赵有财一手夹烟,一手往外一挥,豪气地道:“剩下的,把肉剃出来、跟骨头啥的,给我们后厨这帮人分喽!” 赵有财此言一出,周围那些人都惊喜万分,纷纷夸起赵有财来,拍马屁的话如潮水一般将赵有财淹没。 赵有财在众人的称赞中声淡淡一笑,对张国庆道:“明天我还想请一天假。” “啊?”张国庆一怔,随即笑着点头道:“请吧,那都不叫事儿。要有小灶,我就替你呗。” “那就辛苦了哈。”赵有财笑着往张国庆肩膀上一拍,然后对周围忙活的众人道:“这两天,我得忙一点儿,完了咱们食堂这些活儿呀,你们大伙都多担待着。” 赵有财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响应。 要么说呢,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这时,张国庆把手里的小记事本递到赵有财面前。 在那上面,记着九头野猪总共是一千七百六十二斤。刚才赵有财单独留下的这头隔年沉,上秤是一百五十六斤。 张国庆对赵有财说:“你这些猪都是开完膛的,膛里还揣雪、支棒子了。完了还是大炮卵子肉多,我就不扣你秤了,给你按三毛钱一斤算,你看行不行?” “行!”赵有财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跟着张国庆去财务拿钱。 按照刚才定的价格,一共应该是四百八十一块八毛钱,张国庆给多记了两毛,凑了四百八十二块钱。 拿着这笔钱从财务出来,赵有财乐呵地看着一张张大团结,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钱不是自己儿子的皮张里抠出来的,也不是撒谎聊屁跟王美兰蒙来的,这是自己一枪枪杀出来的! “走啊!”张国庆回身喊赵有财,道:“你不吃饭啦?” “不吃了!”赵有财笑着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说完,赵有财往调度组走去。 成功的喜悦,让上午十点多就感觉到饿的赵有财,此时连饭都不用吃了。 赵有财到调度组门口,正好看见吴峰从里面出来。 “赵师傅!”吴峰对赵有财笑着问道:“你找大勇啊?” “嗯呐!”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声,吴峰转身推开门,冲屋里喊道:“李大勇啊,外头有人找!” 说完,吴峰回过头来和赵有财说:“赵师傅,你是真行啊。” 说着,吴峰冲赵有财一竖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递向吴峰,“来,吴组长,抽烟。” 吴峰接过烟,赵有财给划着火柴,俩人借着等李大勇的工夫,在调度门口聊了两句。 “赵师傅。”吴峰吸了口烟,然后对赵有财说:“我前两天让大勇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嗯?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里明白吴峰说的是啥事,当即笑着一抬手,道:“包在我身上了!” 就赵有财颓废的那两天,吴峰托李大勇向赵有财订活野猪。当时赵有财被王美兰一句话打击的不轻,正处于自我怀疑的阶段,所以给李大勇的回复是等两天再说。 可今天,赵有财十枪击毙十一猪,此时他整个人神采飞扬,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再一次面对吴峰的请求时,赵有财二话不说,一口就答应下来! “哎呀!”听赵有财答应,吴峰乐得一拍手,喜道:“赵师傅,那这事儿可就托付给你啦!” “行!吴组长,这都不叫个事儿。”也不知道赵有财是咋想的,他忽然来了一句:“不就是抓俩野猪嘛,手拿把掐的,哈哈哈……” 赵有财笑,吴峰也跟着笑。这时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吴峰知道他俩有话说,于是就和赵有财道别,往旁处去办他自己的事。 “大哥!”李大勇开心地和赵有财打了个招呼,而他的开心的原因,单纯是为赵有财而开心。 “兄弟!”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盒没开包的石林烟塞在李大勇手中,笑道:“抽烟!” “哎!”李大勇拿着香烟,咧嘴笑着重重一点头,两兄弟顶着寒风,缓缓向一边走去。 “大哥!”李大勇和赵有财说:“这回咱可是露脸了!” “呵呵呵……”在李大勇面前,赵有财也不装什么高人风范了,他呵呵直乐,道:“兄弟,得亏你了!” 这是真心话! 在赵有财心里,自己最难的时候,连媳妇都不理解自己的时候,是李大勇一直在身旁鼓励自己、支持自己。 想起这些的赵有财有些后怕,要是没有李大勇的话,自己就此沉沦,从此怕是只能看着那帮后辈呼啸山林了。 “兄弟,吴峰刚才跟我说了。”赵有财想起吴峰的事,便对李大勇讲。而李大勇听完,咔吧两下眼睛,道:“大哥,活野猪那不好抓呀,咱们是不是得买狗啊?” “买狗……”赵有财道:“这时候也不赶趟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道:“家里有那么多狗呢,我先用着。” “啊?”李大勇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问赵有财说:“大哥,我嫂子能让吗?” “别总你嫂子、你嫂子的!”赵有财白了李大勇一眼,道:“要不是她拦着,我那狗帮早都起来了。听她的,咱还啥也不干了了呢?” “不是……”李大勇是真心为赵有财考虑,该鼓励是鼓励,但他也不希望赵有财和王美兰吵架。 “大哥。”李大勇劝道:“这帮女的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咱不能跟她们一样啊。” “这倒是!”让李大勇没想到的是,赵有财从善如流,一下态度就缓和了,倒把李大勇闪了一下。 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冲李大勇一笑,道:“大勇,你说我一会儿回家,我就把这钱给她摔那儿,她还敢不敢说我了?” “哎呀!”李大勇替赵有财高兴,笑道:“那我嫂子指定是不能了!”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把钱揣回兜里,道:“我刚才跟张国庆请假了,明天起早我就领狗上山,大干它一场!” “行!”李大勇赞同道:“昨天下的雪,今天下午山牲口放食,明天你领狗上山,那家伙全是新踪,这不掏上了吗?” “哈哈哈……”李大勇的话,赵有财听着就开心,他笑道:“现在野猪正扒沟打圈呢,一干就是一帮啊!” “嗯呐呗!”李大勇笑着一点头,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大勇脸上笑容消失,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我这工作忙,我是没法陪你了!” “啧!”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砸吧下嘴,张开手臂踮脚够到李大勇肩膀,揽住道:“大勇,有时候我做梦都能梦着咱哥俩上山。” “大哥!”李大勇心中激动,对赵有财道:“你兄弟永远是你兄弟,不管你要干啥,兄弟都支持你!” “嗯!”赵有财拍拍李大勇肩膀,道:“行啊,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你好好上班吧,我先回家,我回去把家里都安排明白喽!” “这就走啊?”李大勇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大哥,你咋回去呀?” “他们不来四张爬犁呢么……”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大勇打断道:“那多冷啊?大哥走,咱们上车队,让宝玉开车送你回去。” 说到此处,李大勇抬手指着车队方向,道:“他们要不方便也没事儿,到时候我给他们开条!” 李大勇是调度组副组长,而林场调度的工作之一就是调配车辆。 就这样,兄弟俩一起去了车队,找到林祥顺一说,林祥顺一口应下,派李宝玉送赵有财回家。 但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赵有财让李宝玉把车开出林场,在道边等着他和张援民。 然后赵有财回到食堂去找张援民,而这时的张援民等人都已经吃饱了。 看见赵有财回来,张援民过来对他说道:“老叔,我们回楞场,你跟我走不的?你要跟我走,到时候就让老蒋赶爬犁给你送回去。” “那啥……”赵有财把张援民拽到一旁,对他说道:“你别跟他们走了,你让他们自己走吧。”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诧异地道:“老叔那……我干啥去?” “你跟我回家!”赵有财说:“明天一早晨我上山,你跟我去。” “嗯?”张援民还是没明白,野猪今天都整回来了,明天还上山干啥呀? 见张援民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赵有财对他说道:“我明天要领狗上山,你把你整那个什么钩子背着,咱们抓着野猪卖钱,到时候也有你一股。” “啊……”张援民一听赵有财这话,当即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军。 而这时的赵军,也好奇赵有财跟张援民嘀咕什么呢,见张援民向自己看来,赵军眨了眨眼睛。 “你瞅他干啥呀?”赵有财看到张援民的举动,没好气地说:“他还能不让咱去呀?” 张援民被赵有财怼的一愣,随即笑道:“不能,老叔。” 赵有财白了张援民一眼,抬手往赵军那边一指,道:“要不你去问问他,看他让不让!” 赵有财也没想到,张援民听他这话,微微一欠身,赔笑道:“那行,老叔,那你等我一会儿哈!” 说完,张援民一溜小跑来到赵军面前。 “咋的了。大哥?”赵军一问,就听张援民道:“我老叔说,让我明天跟他上山?” “他明天上山?”赵军下意识地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遥向自己一瞪眼。 “啊!”张援民点头,道:“他要领狗上山,让我背着缚猪钩跟他去。” “啊……”赵军咔吧一下眼睛,道:“那你跟他去吧。” 说完这句,赵军笑道:“跟他挣点钱。” “行啊?”张援民仍不放心,继续问道:“昨天晚上雪停的,明天不正应该上山打狗围么?兄弟你不去呀?” “我明天不去。”赵军对张援民说:“我今天得上永胜,上我姐夫家去,我姐说想我了。” 说到此处,赵军起身走向赵有财。 看着赵军过来,赵有财微微一怔,等赵军走到他跟前,道:“爸,你回家别忘了跟我妈说一声,我下班跟我姐夫走。”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对张援民说:“他跟他姐夫走,那你就跟我走吧。完了你让他们几个,自己去取(qiǔ)那黄毛子。” “哎!”张援民点了点头,转身去通知蒋金友等人,并嘱咐蒋金友,自己拿到楞场的东西一定得给好好保管,等自己过两天去了再做处理。 一听说赵有财要走,蒋金友等人连忙过来相送,一直把赵有财送到食堂外。 十分钟后,李宝玉开车,赵有财、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直奔今天埋野猪的地方开去。 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东屋炕上,老太太正在劝着王美兰。 上午赵有财气呼呼地从家出去,路上碰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看出来赵有财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当时就想过来安慰王美兰。 但老太太家还有一个解孙氏呢,领着她来吧,老太太怕她乱说话。不领她来吧,给解孙氏自己一个人扔家,老太太又不放心。 当然了,老太太不是怕解孙氏动她什么东西,而是怕赶上有上门打秋风的,解孙氏再给人家打坏了。 所以一直等到中午,解孙氏吃完午饭说是去杨玉凤家溜达一圈,看看养在她家狍子。 趁着这工夫,老太太来了赵军家,正赶上赵虹、赵娜跟李小巧去找小铃铛上学。 在三个小丫头走后,赵军家里没有别人了,老太太就开始劝王美兰。 之前老太太没提赵有财的时候,王美兰也没说他俩吵架的事。 此时老太太一提,王美兰当即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摔,气鼓鼓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没好气地说:“你等他回来的!”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六章赵把头衣锦还乡10月加更23/41 早晨赵有财走后,王美兰是越想越来气。 这口气憋了一上午了,此时老太太一提,王美兰就忍不住了。 “闺女呀!”老太太拉着王美兰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别生气了,有财他也不是干别的去啦。你说他要是耍钱、不正经啥的,咱娘俩一块堆儿收拾他。但他打围去,你说……两口子因为这个吵吵,你犯不上啊。”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道:“婶子,他该上班,他不好好上班,打什么围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我家小军人家打围,单位领导给假,他这头请假,那头扣着工资,完了还净惹祸……” 老太太轻轻拍着王美兰手背,劝道:“闺女呀,婶子跟你说一句话,你不乐意听,我也得说。” 听老太太如此说,王美兰面色稍霁,道:“婶儿你说吧,咱娘俩有啥不能说的。” “你看哈。”老太太道:“两口子这玩意啊,没有个反正。他一门心思地想打猎,你就由着他吧?” 王美兰一皱眉头,她不是很认同老太太的这句话,但这时老太太继续说道:“我跟我家你大叔,我俩以前也总叽咯,他那……唉!” 老太太摇了摇头,控制下情绪,接着道:“他在前儿吧,不觉着咋的。完了他这一走啊,我就想我以前说他这个、说他那个。” 女人的共情能力强,老太太如此一说,王美兰也跟着伤感起来。同时,王美兰也明白了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意思。 “闺女呀!”老太太攥着王美兰的手,劝道:“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了,有财他不搁外头跟娘们儿扯犊子,他乐意干啥,你就由着他性子吧。咱娘俩说句不好听的,你家有财那个人……他心眼小儿,你这么管着他,别再给他憋出啥病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这些话,怕是只有老太太仗着自己是长辈,才敢跟王美兰说。 而她此时这番话,王美兰还真听见去了。 老太太说完话就暗暗观察王美兰神色,见王美兰没有不耐烦,她又说道:“闺女啊,这话不好听,但咱们说哈。这要真给他憋出啥毛病,那遭罪的不还是你和小军么?” “哎呀……”王美兰微微一怔,老太太刚才这句话直击她内心。 见王美兰是真听进去了,老太太又道:“他要再去呀,你让强子跟他去。他们俩,一个姐夫,一个小舅子,有啥事儿还能互相照应。只要他俩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打不打着啥还能咋的?” “啧!”王美兰吧嗒吧嗒嘴,感觉老太太说的没错。赵有财自己出去,她生气的同时她也担心。 “行啦!”老太太该说的话说完了,当即搬腿下炕,道:“闺女,我先回去了。我估计呀,你家有财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这天儿不是打围的天儿,他掐瘪肚子搁山里转一头午,你给他整口热乎饭吃。” “知道了,婶儿。”王美兰也下地,道:“饭菜不都给他搁锅里坐着呢么?” 老太太闻言一笑,在王美兰相送下出了屋。 …… 老太太走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辆解放牌汽车驶进了永安屯。 副驾驶上,赵有财对李宝玉说:“先到你张大哥家!” “嗯?”赵有财身旁的张援民一愣,忙问赵有财说:“老叔,上我家干啥呀?” “把野猪整你家去!”赵有财答道:“你们两口子给它扒了吧。” “这……倒行。”张援民有些想不明白,又问道:“老叔,咋不直接拉你家去呢?” “给你家多留下点儿肉!”赵有财道:“你不搁家,铃铛她娘俩吃啥呀?” “哎呦!”张援民万万没想到赵有财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心里感动万分。 赵有财瞥了张援民一眼,又继续说:“排骨啊、大骨头、哈拉巴,都给你们留下。再留个大腿,我看那肚囔子还有五花三层的肉啊,你们就往缸里冻呗,那都没有事儿。” “那不行!不能都给我啊!”张援民刚要拒绝,就见赵有财冲李宝玉一指,道:“赶紧地往里拐呀!” 赵有财发话了,李宝玉不敢不听,只能不顾张援民拦阻,将车停到张援民家门口。 “你就听我话得啦!”赵有财推张援民下车,并道:“我以后上山,你好好跟我干,叔亏待不了你!” 张援民、李宝玉:“……” 三人从车厢里下来,赵有财把枪背在肩上,然后对二人道:“你俩把猪整下来吧,我先回去了哈。” “大爷!”李宝玉见状,忙喊道:“我送你呗!” “送什么送?”赵有财摆手,道:“就这一轱辘道儿,我自己溜达就回去了。完了你回林场去,自己慢点开车。” 说完,赵有财背枪就往家走,留下李宝玉、张援民从车上往下拽那野猪。 赵有财一边往家走,一边调整着着装。 他把棉猴领口的扣解开,然后又把头上的狗皮帽子从正给扶歪了,最后使双手往两边脸颊上搓,搓的脸蛋通红。 当赵有财走到家门口时,赵李两口家的狗叫了起来。 屋里的王美兰,此时正在担心赵有财呢。 她心想,赵有财早晨啥也没拿就出去了,这一小天儿搁山里吃啥? 万一饿瘫到山里可咋办?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王美兰紧走几步到窗前。 此时窗户外封着两层塑料布,她隐隐约约能看见确实是赵有财回来了。 “这个犊子!”王美兰忙往四周找着抹布,拿着抹布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擦起了柜子。 今天赵有财都没过去稀罕二黑,直接到房前拽门就进了屋。 进了家门,赵有财先到西屋把枪挂上,然后才穿外屋地来到了东屋里。 那擦柜子的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看他帽子也歪了,脸蛋子“冻”的通红,跟散兵游勇一样。 赵有财摘下帽子、脱下衣服,将其一一挂在门后,然后到炕沿边往那儿一坐,伸手就把装烟叶子的小筐拽过来了。 “咕噜噜……”这时,赵有财的肚子叫了! 他中午拿到那四百八十多块钱,激动、兴奋地没吃饭。 一路颠簸回到永安屯,饿劲儿上来了! 王美兰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而此时赵有财正闷头卷着叶子烟。 王美兰是又生气又心疼,把抹布往柜子上一摔,快步向外屋地走去。 没两分钟,王美兰端着饭菜进来了。饭是早晨剩的二米饭,菜是早晨剩的酸菜汤。 这饭菜跟赵家平时的伙食比,那是差远了。但这年头,一般人家能吃啥呀?王美兰中午也就吃的这个! 王美兰进来的时候,赵有财刚把烟点着,王美兰瞪了他一眼,“DuangDuang”两声,饭碗菜盘落在了炕桌上。 “塞(sēi)饭!”王美兰语气不善地道:“一天不上班,还特么有功了!”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坐在那儿抽烟,心头火更盛,当即吼道:“筷子你自己都不能拿呀?” 赵有财闻言,“慌忙”地把烟叼在嘴里,从炕上下来去外屋地给自己扒了两棵大葱,又从碗架里拿了一双筷子和装酱的小碟。 赵有财回到东屋,把手里东西撂在桌上,然后盘腿上炕。在这个过程中,赵有财始终能感觉到王美兰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要是平常,赵有财早都慌了。但今天,赵把头面上惊慌,但心中踏实得很。 赵有财端过装菜的小盔儿,将酸菜汤倒进二米饭里,然后掐灭了烟,端起碗来使筷子往嘴里划拉饭菜。 这么吃饭,肯定会发出声音,赵有财唏哩呼噜地狼吞虎咽,王美兰走到他对面,侧身坐在炕沿边,斜眼看着他。 赵有财扒拉了两口饭,然后将饭碗放下,抄起一旁的整根大葱,将葱白那头往酱碟里一蘸,回手就塞进嘴里狠咬一口。 忽然,王美兰开口了,只听她道:“这班儿不上,忙得连饭都没吃,你搁山里打着啥啦?” 王美兰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此时王美兰看来,赵有财今天肯定是空手而归,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之前老太太的话,王美兰听进去了。但是早晨你赵有财跟我耍脾气,不能就那么算了吧? 赵有财没吱声,撂下大葱又端起饭碗继续干饭。 而他如此举动,更让王美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一天呐!”王美兰微微摇头,扔出一句数落人前的开场白,然后道:“我就纳闷了,你说你图意啥呢?一天累的够呛,啥也整不着。我说你,你还不乐意听。” 赵有财撂下饭碗,又拿起旁边的大葱,还是握着葱叶,把葱白往酱碟里一蘸,回手又是一口。 赵有财咬葱“咔哧”一声,那边王美兰嘀咕道:“我看你是P眼子抹大酱——闲(咸)的!” 赵有财:“……” 赵有财把手里的大葱往桌上一丢,撂下另一只手里的筷子,看着王美兰,说出了回家后的一句话:“咋的?我打不着啥,我就不能上山呐?” “能!那咋不能呢?”王美兰继续阴阳怪气,道:“去呗,那谁敢拦着你呀?你多恶呀!” 她这么说话,赵有财都没法接。 “唉呀,一天天还总跟我儿子比。”王美兰乘胜追击,道:“我一说我儿子,你就不乐意。我儿子抓过大爪子,你抓住过么?” 赵有财:“……” 王美兰摇头,道:“你打个豹子,搭里三羊。” 赵有财:“……” 见赵有财不吱声了,王美兰又道:“那猪神,你领强子他们折腾多少天,最后不也是我儿子打死的吧?” 赵有财语塞,拿起旁边的大葱,但转手又丢在了桌上。 王美兰继续道:“我儿子上次去永兴,打那个大熊霸多少斤来着?” 王美兰问话,没有得到赵有财的答复,她便自问自答道:“一千三百多斤呐!你呢?你上永兴去那么几天,完了连夜干回来的!” 赵有财:“……” 这点黑历史都让王美兰扒扯出来了,赵有财心知不能再让她往下说了,于是把手往兜里一摸,就摸出了四十八张大团结。 “唉呀!”此时的王美兰,叹气都阴阳怪气的,她砸吧下嘴,道:“行啊,我这……嗯?钱!” 忽然,王美兰看到了赵有财手里的钱! 就在王美兰愣神的工夫,赵有财把钱摔在了炕上! 这一沓钱落在炕上的时候,向前滑了出去,眼瞅着最上头的几张钱出溜到了炕沿边,王美兰连忙伸手把钱按住。 赵有财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这时,王美兰将那一沓钱拿在手里,细细数过发现是四十八张! 为了争这口气,为了挽回颜面,为了在家立棍,赵有财只把所得奖金留了两块,剩下的都给王美兰了! 王美兰手捏着钱,歪头瞪着大眼睛看着赵有财,问道:“这哪整得钱呐?” “捡的。”赵有财一边嚼饭菜,一边吧嗒着嘴说道:“山里捡的。” “净扯淡!”王美兰笑道:“谁能丢这老些钱呐?说!哪儿整的?” “打围挣的!”赵有财拿起旁边的大葱,蘸酱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今天干了几个野猪。” “干几个野猪啊?”王美兰看着手里的钱,惊讶地问道:“多少野猪能卖这么多钱呐?” “啊……”赵有财没着急回答,而是吧嗒两下嘴,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才道:“十一个,完了我……” “十一个?”王美兰惊呼一声,道:“你咋干那么多呢?” “那算啥呀?”赵有财语带不屑地道:“早晨要不是你给我捂持,我再拿包子弹,那一帮猪,一个我都不能让它跑了。” 王美兰一听这是怪自己呀,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早晨出去,一上午就完事儿啦?” “啊!”赵有财道:“我碰见援民他们了,他们赶爬犁上楞场,完了我让他们把猪送到林场。卖完钱,我还分出去两头猪呢。” “这行。”王美兰捏着钱,点头道:“咱们不能财黑,何况这还是山财。” 赵有财瞥了王美兰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端碗准备干饭。 而在这时,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忙对赵有财说:“你喝口酒不得呀?” 赵有财闻言,抬头道:“那你拿去呗!” “哎!”王美兰连忙下地,把钱往兜里一揣,去外屋地给赵有财拿来酒桶、酒杯。 等回到炕桌前,王美兰把酒杯放到炕桌上,然后拧开桶准备给赵有财倒酒时,“哎呀”一声道:“他爸呀,要不咱别吃这剩菜啦,我给你煮几个饺子去。” “饺子?”赵有财撂下饭碗,歪头看着王美兰道:“我能吃饺子吗?” “嗯?”王美兰一愣,却不知道赵有财咋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接下来,只听赵有财道:“我又没抓住大爪子。” 王美兰:“……” 赵有财又道:“猪神也不是我打死的呀。” 王美兰:“……”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七章要选赵军当劳模10月加更24/41 永安屯这几个“读书人”里,张援民最喜欢看的是《三国》,李宝玉经常读的《水浒》。 而李大勇呢,就看他给自己家仨孩子取的名字,宝玉、如海、小巧,就知道此人独爱《红楼梦》。 如果让李大勇用一句话评价他好大哥赵有财此时的所作所为,那一定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赵有财几句话,把王美兰说没声了,他也知道不能太过分,轻咳了一声,道:“行啦,别折腾啦,晚上一堆儿吃吧。”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一句,道:“一会儿援民他们两口子给咱送肉来。” “嗯?”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道:“我还给咱自己家留一头野猪呢,二百斤的母猪,身上还有膘呢。” “是吗?”王美兰闻言一笑,道:“正好家里冻饺子没多少了,我再剁点馅子,领她们接着包。” “嗯。”赵有财端起酒盅,小抿一口酒,然后问王美兰道:“哎?你弟弟这两天干啥呢?” “我弟弟……”王美兰一愣,对赵有财的这种表达方式很有意见,可她刚要说话,却听赵有财道:“又耍钱去啦?” “你说啥呢?”王美兰一下就急了,你跟我嘚瑟,我都不搭理你,但你不能说我弟呀! “不是。”赵有财心知不好,连忙改口道:“我问问嘛,这两天没看着他。” 王美兰这两天没在家摆席,所以赵有财没看着王强。 听他这么解释倒也合理,王美兰只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人家他老舅现在不耍钱了,人家没事儿就在家干活。” “啊……”赵有财道:“那一会儿你给他们都找来,晚上烀点肉吃,让他们都搁这儿吃。完了,我再跟他说点事儿。” “说事儿?”王美兰一听,顿时来了好奇心,她侧身往赵有财对面一坐,问道:“你要跟他说啥事儿啊?” “让他明天跟我上山抓野猪去。”赵有财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一天天的在家待着干啥呀?出去挣点儿钱呗!” “嗯!”王美兰点头笑道:“这行。” 可说完,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不对,忙道:“你抓野猪,你是不是得领狗啊?”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就听王美兰道:“儿子明天不得上山吗?他领狗,你跟他去呀?” “他……”赵有财道:“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啊?”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解释说:“春儿说想他了,他晚上跟他姐夫走,上亲家那儿去。” “啊,那行。”王美兰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想闺女了,还想我大外孙子。” “行啦。”赵有财道:“也就这两天了,开完冬运大会,咱跟老马家把礼过了。到时候闺女来了,留她搁家住几天。” “行!”王美兰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起身道:“那我去招唤他们去,让他们晚上都来吃饭。” “去吧!”赵有财道:“完了你顺道上那个摊煎饼那儿,给我订十斤大煎饼,明天早晨你去给我取(qiǔ)去!” “啊?”听赵有财提出要求,王美兰道:“要那玩意干啥呀?” “我带着上山吃。”赵有财道。 比起大饼子、馒头、发糕这些干粮,大煎饼有一点好处就是吃着方便。那些干粮吃的时候得拢火烤一下,而大煎饼不用,这东西不怕冻,拿出来直接就能嚼。 “那也吃不了十斤啊?”王美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道:“你领多少人上山呐?” “我也不一天都吃喽!”赵有财道:“我们明天去,没准搁山里找个窝棚、地窨子,在那儿倒个小宿,完了后天把猪卖完了再回来呢。” 这个想法,是赵有财心里刚冒出来的,他打算在上山连干几天,抓它个十头八头野猪。 “啊……”王美兰想了想,说:“那也行,完了家里还有罐头、火腿肠啥的,到时候都给你拿着。” 王美兰如此支持赵有财,一是赵有财今天确实NB,二是听了老太太的劝。 王美兰也寻思了,他赵有财领着王强去,凭他俩的身手,再加上十多条狗和两棵半自动枪,即便遇到麻烦也能全身而退。 “不要!”可没成想,人家赵有财根本不领情,道:“我不要那玩意,明天早晨我走前儿,你给我沏碗糖水。” “糖水?”王美兰往西屋一指,道:“小猫剩那麦乳精还有呢,你喝那个多好啊?” “那啥破玩意!”赵有财没好气地说:“跑山喝碗糖水,扛饿还差异渴!” 赵有财说的差异渴,是不容易渴的意思。而他说完这句话,又跟了一句:“你知道个啥?” 王美兰:“……” “要不这么的吧!”王美兰反击道:“我给你熬锅红糖水,再卧里俩鸡蛋。” “红糖……”赵有财反应过来,他忍不住笑道:“你伺候月子呢?”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一笑,拳头往赵有财肩膀头上一怼,道:“瞅你那德行!” 两口子相视一笑,早晨吵架的怒气、怒火就此消散,王美兰从兜里掏出那沓钱来,在赵有财的注视下数出八张,一起扔在了炕桌上。 这一刻,赵有财都懵了! 往常,王美兰给的一年的零花钱也没有这么多呀! “挣不挣钱的都没事儿。”王美兰借用老太太的话,叮嘱赵有财道:“你们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完,王美兰穿上厚棉袄,扎上头巾往外走去,而赵有财麻溜地将钱收起后,在屋里继续使大葱就酒,喝的有滋有味。 “男人呐!”赵有财喝着酒不禁心生感慨,自言自语道:“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 下午五点,当林场下班铃声响起时,赵军已经在通往永胜屯的小火车上了。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上车,没两分钟,周成国也上来了。 “呀!”看到赵军,周成国一愣,向他走来问道:“兄弟,你这是……” “上我姐夫家。”赵军笑道:“我姐想我了,让我过去。” “啊……”周成国在最近的座位上坐下,隔着周建军对赵军说道:“你啥时候上我家呀?你老嫂一整还念叨你呢?” 赵军笑道:“改天的,老哥。” “还改天的。”周成国撇嘴,道:“你开春就改天的、改天的,完了一直你也不来。” 周成国说着埋怨的话,但谁都能听出来他是想与赵军亲近。 熟悉周成国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不是那么太好相处。不管面对谁,即便是跟局长说话,周成国也没这么热情过。 “老哥!”赵军往周成国那边凑了凑,小声道:“我过阵子还得给你送猪肉呢!” “啊!对呀!”周成国一拍巴掌,道:“兄弟,那咱说好了,下回再来,你可得我们两口子好好安排你一顿!” 赵军笑着应下,几个人坐着通勤车,说了一路的闲嗑。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小火车在永胜屯外靠站,众人下车后,赵军别过周成国,和周春明、周建军一起来在周家。 赵军一进屋,先是跟胡三妹打了招呼,然后就被赵春搂住了。 赵春冷不丁的举动挤到赵军怀里的小黑熊,那小东西“嗷”的一声,给赵春吓了一跳。 赵军连忙把手里的麦乳精放在一旁,然后解开棉猴,将小黑熊提拎出来。 这小东西一出现,瞬间吸引了赵春和胡三妹的目光。 这时,周春明对周建军说:“你去找个桶啊,还是找个箱子,不能让小军一直揣着它呀。” 周建军出去找东西,赵军管胡三妹要个人不用的碗,好给小黑熊沏碗麦乳精喝。 赵春双手捧着小黑熊,转头对赵军说:“我还寻思你那麦乳精是给你外甥买的呢。” 人家亲姐弟,说啥都没有避讳,赵军哈哈一笑,问道:“我外甥呢?” “吃完了,睡了!”赵春笑指往里屋一指,道:“白天淘累了。” “可淘了吧?会说话不得呢?”既然外甥睡了,赵军就没往那屋里去,反正他明天才走呢,今天不急着见外甥。 “能喊两嗓子,喊的乱七八糟的。”提起小孙子,周春明也是满脸笑容,招呼赵军往屋里去。 此时东屋里炕桌上,已经摆上几道菜了,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炸花生米、炸小杂鱼、酸菜炖冻豆腐、青椒干炒干豆腐。 “快,快!”拿碗回来的胡三妹催赵军道:“孩子赶紧上炕,你整那小黑瞎崽子,我给你经管。” 胡三妹话音刚落,周建军就拿着个塑料桶进来,里面铺了一些干草,将其放在火墙旁,把小黑熊放在里面。 “大娘!”赵军拦住胡三妹,道:“那玩意不用经管,咱们都吃饭,吃完饭我再喂它。” 听赵军如此说,胡三妹笑呵地招呼赵春上桌,今天没有外人,五个人围着炕桌而坐。 “来,赵军,吃!”胡三妹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先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赵军碗里。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但长辈没动筷,他再饿也不能吃呀。 此时周春明拿起筷子,招呼众人吃饭。大伙在都垫吧了几口菜以后,周春明又突然放下筷子,对赵军笑道:“小军呐。” “哎,大爷。”赵军忙看向周春明,等着他的下文。 “今天楚局长给你好顿夸呀。”周春明笑着说了一句,听他这话,周建军、胡三妹和赵春都笑了。 尤其是赵春,赵军不光是她唯一的弟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军也是她在这世上的依靠之一。 弟弟出息了,姐姐听着都感觉脸上有光!平常搁这屯子里一走,赵春腰板都直! 可周春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赵军大吃一惊。 只听周春明道:“今天我俩吃饭前儿,我听他那意思,今年咱林场冬运生产的标兵啊,他挺看好你的。” 赵军:“啥?” 人家楚安民说话,不可能太直接,他说看好赵军,那对周春明而言是一个建议,也是一个意见。 建议是可以拒绝的,但意见就不好说了。 “哎呀!”赵春听了自己公公这句话,惊喜地小声道:“这好啊!” 说着,她还高兴地用胳膊肘轻碰了周建军一下。 周建军转头与赵春对视一眼,咧嘴露出一个苦笑。 赵春一怔,心想:“怎么的?我弟弟当标兵?你不乐意?” 赵春转念一想,你周建军不能是自己没当过标兵,就嫉妒我弟弟吧? “大爷。”赵军撂下筷子,苦笑着对周春明说:“我这小年轻的,我就算了吧,换给别人吧。” 弟弟好不容易来一回,所以赵春坐在赵军和周建军俩人中间,她不懂是咋回事,一听赵军拒绝,连忙伸手偷偷地扯了一下赵军袖子。 “这没事儿。”周春明摇头,道:“这个又不论资排辈呢。” “爸。”周建军端起酒杯,递向周春明道:“喝酒。” “嗯?”周春明一愣,寻思自己话没说完呢,儿子咋就张罗喝酒呢? 但这是家宴,也不讲什么规矩,所以周春明还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一口酒下肚,周春明伸筷子夹了两片蘑菇。小鸡炖蘑菇,滋味全在蘑菇里呢。 这时,周建军往周春明这边儿凑了凑,小声道:“小军今年……没上几天班。” “啥?”周春明的惊讶不是装的,他在单位里跟赵军没什么交集。 永安林场一二把手都是他兼着,周春明平时老忙了。 接触工人最多的时候,应该是去食堂打饭。但周春明要去打饭的话,谁敢排在他前边呀? 所以,周春明干脆不自己去了,安排秘书于全金拿着饭盒去食堂,把饭打到办公室来给他吃。 而平时的工作、休息当中,也没人跟周春明议论那些闲嗑、杂事,所以周春明没听到什么风声。 而且永安林场今年的几次大事,比如搬倒窦保国、新楞场外猎野猪王,还有这次驱赶黑熊,赵军都出手了,所以周春明就以为这孩子工作特优秀呢。 周春明看向赵军,赵军冲他微微一笑,周春明就知道自己儿子没撒谎。 “哎呦我的妈!”周春明咔吧两下眼睛,喃喃道:“这可怎么整?”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八章亲朋之间的温情 林区一年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冬运生产。而冬运的生产标兵,相当于劳模。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奖励,就一张证书,但这是荣誉,而且一个林场只有一份。 把标兵颁给一个第一年上班的小年轻,如果这个小年轻的确实贡献大,那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但那问题是,如果这个小年轻,这一年下来总共也没上几天班呢? 这能服众吗? 而且楚安民说赵军贡献大,是指他赶走了那头黑熊,确保了冬运工作的正常进行。 可话要说回来,就算没有赵军,保卫组不用去太多人,就仨人拿着三棵半自动步枪,绝对能稳妥地把那黑瞎子打成筛子。 至于说赵军打的狍子肉、野猪肉好吃,这好像不算贡献,而且林场的普通职工也没几个吃着的。 再加上赵军和周春明的关系,不叫人议论才怪呢! 可这标兵如果不给赵军,又咋跟楚安民交代呢?周春明也不能告诉楚安民,你推崇备至的小赵炮天天不上班啊。 “那个啥……”周春明对赵军道:“你从明天开始好好上班,完了等元旦前后啊……” “爸!”周建军又向周春明举杯。 “你看你呀。”周春明端起酒杯的同时,道:“你让我跟赵军说完话的!” “爸。”周建军笑道:“小军他今年……顶天上了一个月的班。” “啥?”周春明一愣,桌上的胡三妹、赵春也双双瞪大了眼睛。 “姐夫,那不至于。”赵军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加起来得有一个多月呢!” 赵军这话一出口,几个人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 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瞒,所以忙对周春明道:“大爷,那个……我们组长又给我假了,让我过完元旦再去上班。” 周春明:“……”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但这事得说明白,要不然周春明让他为了得标兵去上班,那他答应徐宝山的野猪可怎么办? “你这孩子!”忽然,赵春抬手打了赵军一下,她下手不重,同时数落道:“一天咋不好好上班呢?” “唉呀!”赵春话音刚落,坐在赵军右侧的胡三妹,一手把着赵军胳膊,一手冲赵春一甩,道:“小军又不是没有正事儿,不上班那咋的了?他们组长让他休假,他能不休吗?” 赵春那一巴掌不论轻重,打在自己弟弟身上了,别人谁也不能再说赵军啥了。 可没想到,胡三妹更能护。她这么一说,周春明也只能附和道:“是,他们组长给他假,那肯定安排人给他打替班了。” “那就行了呗。”胡三妹笑道:“说明这孩子人缘好。” 说着,胡三妹往桌子中间点着,对赵军道:“军呐,快,吃那肉。” “哎,吃呢,大娘。”赵军应了一声,自己动筷夹了一块鸡肉。 此时赵春看着自己弟弟,心里别提多骄傲了,她丈夫、公公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而自己弟弟呢,天天东跑西颠。哎?人家还能评上标兵! “别说哈!”忽然,周建军心生感慨,笑着往赵春这边一歪头,道:“咱兄弟人缘可好了,那天碰见他们组那陈兴旺,他还跟我夸小军呢!” “我弟弟,那还说啥啦!”赵春一脸骄傲地道:“就屯东头那韩老叔啊,碰见我一次,就跟我念叨一次!” 什么上班不上班的,赵军他姐根本都不在乎,反正他弟弟混的好,领导、同事都夸! 而她刚提到的韩老叔,名叫韩德林,也在他们永胜屯住,跟周建军说的陈兴旺都是赵军在验收组的同事。 之前因为窦保国的原因,这俩人在新楞场被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打了。最后赵军搬倒了窦保国,算是给他们二人出了一口恶气。 “呵呵……”听家里人都这么说,周春明也乐了,但他明白老伴儿和儿媳妇都不明白单位里的事,便和周建军开玩笑道:“那标兵就给咱小军了呗?” 周建军闻言一怔,赵军紧忙放下筷子,拒绝道:“别,别,大爷,那不得罪人了么?” 周春明冲赵军一笑,道:“那要不安排给你,我不得罪楚安民了吗?”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标兵给赵军吧,赵、周两家得在场子里得罪不少人。或许他们不敢明说,但私下里指不定会传成啥样呢? 但要不给赵军,不是驳了楚安民的面子么? 赵军看了眼周建军,然后对周春明道:“大爷,我姐夫他们组长苏进宝,老苏大叔是不是快退了?” “现在他就是半退呀。”周春明端杯和周建军对饮一口,道:“现在后勤的事,全是你姐夫管。苏进宝他现在,就管那个工会。” “大爷!”赵军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咱就跟楚局长说,把这个标兵让给老同志行不行?”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眼前一亮,撂下酒杯道:“这行啊!” 在林场工作了半辈子的老同志,在退休之前获得如此殊荣,可谓是功成身退,于情于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按照赵军的说法,楚安民听了也不会有任何不满,还会说赵军尊老敬老、虚怀若谷、谦逊有礼…… 问题解决了,桌上气氛更浓。刚提起了苏进宝,周建军顺着说他一件趣事,道:“苏组长那天还跟我说呢,他想让李如海进他们工会。” “哎!”周建军话音刚落,周春明就接茬道:“那孩子行啊,小嘴儿能说会道的!” “哈哈哈……”赵军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周大爷不了解李如海,就像他不了解自己一样,于是便道:“大爷,他可不是一般的能说。” 周春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哎?弟呀!”提起李如海,赵春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军道:“我听屯子里人说,如海现在干拼缝儿呢?说是谁家要猪肉了,跟他说,完了他再跟你说,让你打去。” “嗯呐!”胡三妹点头,道:“早晨碰着周成国媳妇,她还跟我说了呢。” “军呐!”赵春有些担心问赵军,道:“他给你搭搁出去那么多野猪、狍子啥的,你能打的过来么?” “是啊!”胡三妹也道:“别人的都好整,你们组长那个,你可得给他整够了啊!” 胡三妹所言在理,徐宝山咋也是赵军的顶头上司,他给赵军放假、找人给赵军替班。所以他要的野猪,赵军必须给安排明白。 “他那个好整。”赵军道:“他就俩野猪,这离元旦还有一个半月呢。”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建军,道:“如海整出去的那些,都不着急,年前给他们打了就行。我看元旦之前,先给我姐夫这边安排明白了。” 他说是给周建军安排,其实却是在为周春明出力。既然周春明有可能再进一步,那在方方面面的人情往分就都得做足。 赵军这话,周家父子不好接,赵春也不好接,唯有胡三妹语带感慨地道:“军呐,这一年可是不少麻烦你。” “哎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不是自己家人嘛。” “这话说的对!”胡三妹闻言一笑,连忙招呼道:“来,军呐,赶紧多吃肉。” 众人纷纷动筷,继续吃喝、唠嗑。 “对啦!”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打断了正在讲小孩儿趣事的赵春,对她和胡三妹道:“我刚才还拿回来个猪大腿呢。” “嗯?”赵春和胡三妹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军,赵春问道:“弟呀,你今天不撵黑瞎子去了吗?啥前儿整的野猪啊?” “不是我整的。”赵军笑道:“是咱爸打着的。” “唉呀妈呀!”听赵军提到赵有财,赵春惊呼一声,看向周建军问道:“咱爸呢?不说让他也来吗?” “可不咋的!”胡三妹也说:“我觉着落点儿啥吗?亲家咋没来呢?” 周建军和赵军相视一笑,然后由周建军对赵春说:“今天我老丈人可厉害了!” “咋的啦?”赵春狐疑地看了周建军一眼。 “今天咱爸上山啦。”周建军比划道:“一棵半自动枪,十发子弹干倒十一头猪!” “真的呀?”赵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 “真的!”永安屯赵军家西屋里,赵有财坐在炕沿边,他左边是王强,右边是李大勇,同桌的还有李宝玉、李如海和张援民。 此时赵有财左手抬在半空,手掌从左滑到右侧,道:“我那枪打完了,你就瞅哇,那一面山坡子上,躺的全是野猪啊。” 平常的赵有财,有些沉默寡言,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只不过前两天郁闷的时候更加安静一些。 可今晚的赵有财,精神亢奋,口若悬河,比比划划的。 李大勇笑呵呵地看着赵有财,王强则是有些诧异,张援民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俩人心想:“开春前儿跟我哥哥(兄弟)干特么七八十头野猪,我们也没这样啊。” 但这话,他俩谁也不敢说。 “来!”这时,白话渴了的赵有财端起酒杯,招呼众人道:“喝一口!” 说完,赵有财仰脖一口酒,酒入喉咙时,嘴里发出“嘶啊”一声,然后撂下酒杯,拿起筷子挑了一绺酸菜吸溜入口。 “李如海呀!”撂下酒杯的李大勇没急着吃菜,而是喊了一声对面的李如海。 正在啃排骨的李如海,忙把肉骨头扔进碗里,然后应了声“爸”。 李大勇手往旁一拨,向赵有财这边示意了一下,看着李如海道:“明天你上班,那嘴别叭叭没有用的,你给你大爷这光辉事迹多宣传一下子。” “啊?”李如海前两天刚犯完错误,全仗赵有财庇护才转危为安,此时哪敢得罪赵有财? 于是,李如海当即应道:“行,爸,我知道了。” 李大勇又给了李如海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转头冲赵有财笑道:“大哥,那明天我就不跟你去了哈。” “你好好上班吧。”赵有财手向王强那边一抬,道:“有强子跟援民呢,他俩跟我也行。” 说完,赵有财转头看向撇嘴的王强,问道:“咋的?你姐下午跟你说了没有啊?” “说了。”王强道:“我姐说让我跟你一块堆儿去。” “说了就行。”赵有财接道:“这回咱上山,趁着眼么前儿雪好使,咱们干它两天!” 打围会受外界因素影响,尤其是冬天,在东北这地方,打围行里的老人会说雪好使与不好使。 如果是打狗围的话,积雪太深,这雪就不好使。 因为积雪深了,一来影响狗的行动与躲闪,最麻烦的是当野猪、黑熊攻击狗的时候,狗躲不开身。 狗行动尚且受影响,何况人呢? 在狗围住猎物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人过去使枪定胜负。如果人不能尽快到达,狗就容易出危险。 而要是打溜围的话,不需要狗,不需要人有多快,只需要人有耐心。 这时候雪大反而比雪小好使,积雪厚重,人慢慢地走过去,能最大限度的不发出声音、不惊动野兽。 永安林场的头两场雪,都不算太大,眼下正好适合打狗围。 今天下午,山间野兽全都起窝觅食。明早上山一看,那漫山遍野的所有的脚印,全都是头一天留下来的。每个脚印经过处,都有猎物的气味。 在这种情况下,若有好使的头狗、好使的狗帮,打野猪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赵军的狗帮,可以说是整个永安林区最强大的。再配上赵有财、王强这两位经验丰富,而且正在壮年的猎人,用张援民的话说,那是手拿把掐的。 赵有财也是个敞亮的人,他在山上挣着钱,也愿意分给自己的同伴。 可听了他的话,王强稍稍一撇嘴,道:“我姐可没提挣钱的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没好气地道:“这事儿她不提,那她说啥啦?” “呵呵……”王强道:“我姐说了,让我跟着你俩去,万一有点啥事儿,我还能拉你一把。” “我用你拉我呢?”赵有财笑着给了王强一杵子。 “哈哈哈……”众人也纷纷大笑。 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不就应该这样嘛,说说笑笑的。 …… 而此时永安屯张家。 下班回来的张来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可他和徐美华还没有吃饭。 忽然,外屋地的门被人拽开,随着一股寒气进屋,张来宝回来了。 “老大!” “哥!” 张来宝冻的脸蛋子通红,进屋脱下打补丁的棉袄扔在一旁。 这时,徐美华没急着去端饭,而是问张来宝道:“儿子,那俩熊咋样啦?” 第八百五十九章论嘴炮的威力10月加更25/41 当初张家人趁着赵、李两家没人,从赵军家将黑虎偷走,被徐国华送到了42楞场,交在了张来宝手中。 那时他们都认为黑虎是条好狗,结果这货却是个灾星。 黑虎在那楞场把他们一顿祸害,在掏了张来宝的第三条腿后,黑虎自己从楞场逃了出来,在半道遇上了赵军。 可以说,黑虎丢那一趟是一丁点亏都没吃着,反倒吃了徐美华一只鸡,吃了张来宝好几顿肉。 而这件事,也成为了张占山丧命的导火索。 那一天对张家来说,可谓是大灾大难。张占山死,张来宝伤被送到山下林业医院抢救。 如此一来,张来宝的两只小黑熊和两条猎狗都被留在了42楞场。 这一个多月、将近俩月的时间,两只小黑熊和两条狗一直都是江二栓在给照顾。 猎狗还好说,但那两只小黑熊就不好伺候了。为此江二栓曾下山找过张家,但当时张家就张来发一个孩子在。江二栓又去找张占河、徐国华,但他们都没法替张来宝做主。 逼得江二栓实在没办法了,他又去找到张来宝的姐夫韩志明。 最后是韩志明决定,拜托江二栓帮着把那两只小黑熊喂到冬眠。作为补偿,韩志明做主把张来宝带到楞场的两条猎狗送给了江二栓。 江二栓是张家的亲戚,起初到永安来包楞场走的是张占山的关系。 如今张占山不在了,而明年永安还要重新划分伐区,所以江二栓不敢得罪韩志明。 可让江二栓没想到的是,今年永安落雪晚,那两只小黑熊差点没把他坑死。 就这样喂了将近俩月,江二栓才在前天含泪把俩黑熊送进一个树仓子里。 对于韩志明的决定,张来宝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 就现在他上山、下山,慢行还费劲呢,到了山里还能打围吗? 而按韩志明的意思,那俩狗不要就不要了。主要是那俩黑熊,让它们睡到明年三四月份,然后张来宝住到山里,带着那俩黑熊吃到老秋,完了把它俩一宰,两颗熊胆到手。 还是那句话,张来宝舍不得,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韩志明说的话没毛病。 今天张来宝自己去了一趟42楞场,看了一眼那俩小黑熊蹲的树仓,此时从山里回来,张来宝的心情很压抑,坐在炕沿边儿,深深地垂下了头。 张来发看着张来宝,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时,徐美华端着饭菜进来。今天她家的晚饭是大饼子配酸菜汤,那汤里一丁点的油水都没有。 “来吧,吃饭。”徐美华招呼一声,张来宝也不说话,把腿往炕上一盘,拿起筷子就吃。 张家这顿饭吃的很压抑,张来发看了眼自己娘,又看了眼自己哥,忽然叹了口气,道:“今天赵军又搁山上……又整回来个小黑瞎崽子。”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来宝猛地抬头,脸颊连连抽动。 张来宝想起来,当初张援民来他家,跟他们一家人讲说养黑熊狩猎的好处。 那时候的张来宝,有爹疼、有妈爱,心里还有漂亮的姑娘和美好理想。 现在呢,就只剩下一个徐美华,还为他操心到一宿宿地睡不着觉。 张来发又瞥了徐美华一眼,道:“今天二咕咚也上山了。” “嗯?”徐美华一怔,看向张来发时,只听她二儿子道:“二咕咚今天干了十一头野猪。” “多少?”徐美华、张来宝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来发。 “十枪!”张来发强调着说道:“干死十一个野猪,到食堂卖了小五百块钱。” 徐美华紧咬牙关,脸颊微微抽搐,她想张占山了,她男人以前跟赵有财死磕。结果,张占山死了,赵有财家的日子却过的越来越好。 “唉!”可现在的徐美华,知道自家再跟赵家对上,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徐美华放下了仇恨,眼下就想守着自己的俩儿子过日子。她想让张来宝娶个媳妇,就算以后自己不在了,张来宝在这世上也能有个伴。再就是让张来发能成家立业,好给老张家传宗接代。 徐美华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可徐美华此言一出,张来发却撂下筷子,看向张来宝,道:“哥,你说句话!” 张来宝对张来发对视,他眼神凶狠,但嘴唇微动,说不出任何话来。 以他现在的样子,他能干啥呀?身边这些亲戚,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得过,哪个会愿意为了他们去得罪赵家? “老二呀!”徐美华伸手握住张来发的小臂,道:“算了吧。” 当张来发向她看来时,徐美华摇头苦笑,道:“现在咱家搁这屯子……老邻旧居的,都不乐意搭理咱们娘仨。咱咋跟人家干呐?咱不说别的,就大裤裆那样的,你们哥俩都打不过他呀!” 听徐美华这话,张来宝、张来发都沉默了,因为徐美华说的没错。 张来宝拿起筷子、端起碗,唏哩呼噜地往嘴里扒拉饭菜。 徐美华看向张来发,催促道:“吃饭吧。” “妈!”张来发叫了徐美华一声,又叫张来宝道:“哥,咱们名声不好,咱们也不能让他老赵家好。” “嗯?”徐美华闻言一怔,在心里思量了一下张来发的话,不禁摇头道:“儿啊,你可快拉倒吧。就赵军那名声,你出去说他不好,也得有人信呐!” 张来宝看了张来发,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嘴里扒拉饭。 “妈。”张来发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徐美华道:“我发现了,现在别说咱们屯子,就永安这一片,敢惹李如海的人不多。” “嗯?”张来发的话,让徐美华、张来宝都瞪起了眼睛。 张占山是咋躺下的? 一开始不就是因为李如海的那张嘴吗? 张来发道:“现在李如海一天天的,不光扯犊子,他还搁中间拼缝儿。我寻思,他就全靠那张嘴呗。” “儿呀。”知儿莫若母啊,徐美华一听就明白了张来发的意思,当即苦笑道:“你哥以前要跟赵军学打猎,那玩意咱们说,还算是有谱的。但李如海那张嘴,可不是练出来的。” “那有啥的?”张来发道:“我这一阵子,我偷摸观察他。我就发现哈,他平常不瞎白话的时候,他就自己看书。” “看书?”徐美华眉头一皱,感觉张来发这话更不靠谱了,于是便道:“你上学前儿,你都不乐意看书呢,这……现在你扯这个!” “妈!”张来发闻言,从炕上下地,到墙边从自己穿的大棉猴兜里掏出一本书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这几天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搁阅览室读书、看报,我也学不少知识呢。” “你净特么扯淡!”张来发话音刚落,就见徐美华道:“你们那个阅览室里有啥呀?你能学个屁呀?” 林场的阅览室,除了几份内部报纸以外,再就是一些林业方面、思想教育方面的书。 而这些书全是充当门面的,平日基本上就是躺在阅览室里睡觉。 对于张来发来说,林业方面的书,他看不懂。至于思想教育方面的话,他要学进去,那不就是改邪归正了吗? 可就在这时,张来发把一本书递到二人面前,徐美华认字不多,张来宝歪着脑袋一看,只见书的名字是《东北军民剿匪三十年》。 张来宝拿过书,打开以后随意看了两眼序言,了解到这书里的内容是东北自48年11月份解放后,东北军民团结在红旗下,如何打击特务、汉奸、土豪、恶霸、流氓、混混的一本书。 “啊……”张来宝眼前一亮,抬头看向张来发道:“哥知道啦,你意思是咱们把赵军、李宝玉他们这些人,当汉奸、流氓收拾呗?” “呃……”张来发咔吧两下眼睛,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哥,这书里头……还写那些坏人是怎么搞破坏的,咱们可以……” “去你妈的!”张来发话没说完,就被张来宝把书摔在了脸上。 当书从张来发脸上滑落的一瞬间,就听张来宝吼道:“滚你妈蛋的!你特么才坏人呢!跟我俩扯特么什么毛篓子?” 徐美华:“……” …… 下午的时候,王美兰出去码人,张援民也背着猪肉过来。 然后大伙又像往常一样准备晚宴,烀骨头的烀骨头,剁馅子的剁馅子。 人多力量大。 晚上女人吃完饭,拿出准备好的饺子馅和面,继续包冻饺子。 包完冻饺子,已经十点多了。 各家人离开了赵家,王美兰又简单做了些收尾工作。等她回到东屋里,却见两个女儿已经熟睡。而赵有财呢,他正枕着双手望棚呢。 王美兰忙活一下午、一晚上,现在就想躺炕上好好睡一觉。 王美兰脱下外衣钻进被窝,伸手轻推了一下赵有财,道:“关灯睡觉!” “着啥急呀?”赵有财笑着转过身,看着王美兰道:“咱俩唠会嗑儿。”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说:“我明天三点来钟就得起来。” “嗯?”赵有财问道:“起那么早干啥呀?” “喂狗。”王美兰道:“还得喂你。” 赵有财:“……” 王美兰撇嘴,道:“我儿子,人家上山打围都坐车,我也不用起那么早。你这……腿儿着去,我不就得起早么?” 赵有财:“……” “赶紧睡觉吧。”王美兰呵呵一笑,道:“我明天早晨取完大煎饼,还得给你包饺子呢。” “哎呀!”赵有财语调怪异,阴阳怪气地道:“这家伙,这么些年第一次拿我这么为重!这是看我挣着钱啦。” 两口子闹着玩儿,王美兰闻言一乐,笑骂道:“你别跟我玩儿轮子,你才挣几个钱儿呀?儿子打个熊胆挣多少钱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挣四百块钱,你就觉(jiǎo)着咋的了。我都不稀的说你,咱儿子杀熊胆,你拿山下去卖钱,你还眯下多少呢?” 赵有财:“……” “呵呵呵……”王美兰怕把俩闺女吵醒,捂着嘴呵呵乐个不停。 “你别总儿子、儿子的!”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道:“你知道不得?他打围使啥枪?我使啥?他特么领多少狗?我领几个狗?你光说那个!这个,你咋都不说呢?” 王美兰只笑笑不说话,赵有财还来劲了,继续说道:“你不稀的说?我还不稀的说呢,我打围的时候,他还搁你腿肚子里转筋呢!”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但王美兰毫不在意,仍呵呵乐道:“对,要不他咋管你叫爹呢?” 赵有财:“……” “呵呵呵……”王美兰又笑道:“儿子今年虚岁才二十一,你二十一前儿,你干啥呢?” “我那时候有他这条件么?”赵有财刚说一句话,就被王美兰打了一下,见王美兰示意自己小声,赵有财才晓得顾及两个闺女,于是点了点头,小声道:“论经验,他能跟我比呀?我赵有财,纵横岭山三十四年呐?” “啥?”听他这么一说,王美兰不乐了,王美兰瞪着赵有财,问道:“多少年?你几岁跟地咱爸上的山呐?” “啥跟咱爸呀?”赵有财一撇嘴,道:“我七岁前儿,第一次跟咱妈上的山。” “咱妈?”王美兰眉头一皱,反问道:“他奶也会打围呀?” “打什么围?”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道:“我跟妈,还有别人,我们捡山梨啥的。” “啊……”王美兰微微点头,道:“那要照你这么说,我一生日前儿,我三舅还抱着我搁南大地溜过野鸡套子呢。” 赵有财:“……” “你就跟我俩对付吧!”赵有财对那笑个不停的王美兰说:“我九岁前儿,我搁山里打过大山燕子。”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我使石头打死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道:“我五岁前儿抓过蚂(mā)蛉。” 赵有财:“……” 蚂蛉是本地方言,这东西学名叫蜻蜓。 兄弟们,今天就这两章了。 八月这五天,我更了五万多字,今天有些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三更。 第八百六十章有财出征 1987年11月12号。 这天早晨王美兰还真是三点多就起来了,她点着灶坑烧水,洗漱后往暖壶里灌了开水。然后使葫芦瓢再次往大锅里加水,再加了半锅水后,王美兰把一筐小土豆都倒进了锅里。 王美兰又往灶坑里添了柴火,等这些土豆烀熟后,王美兰会使大勺将它们捣碎在锅里,然后再往里加少许苞米面、咸盐,给两家的狗插一锅食。 趁着水还没开,王美兰扎好头巾,把一个三角兜揣在衣兜里。然后她走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里面拿出个装黄豆的盆,单手将盆搂在腰间,走出家门去换豆腐、取煎饼。 摊大煎饼那家就在豆腐坊旁边,王美兰连取煎饼,顺道又捡了四块大豆腐。 王美兰一出家门,赵有财就醒了,他穿好衣裤,伸手去拿手表时,突然发现在表带中央还有一件东西。 “哼!”赵有财轻哼一声,随即把那刻财字的大金镏子带回到手上。 当戒指露在手上的一瞬间,赵有财忽然意识到,男人的家庭地位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如果自己昨天空手而归的话,王美兰最后也会把戒指还给自己,但那三七疙(gā)瘩话肯定是一套一套的。 赵有财从炕上下来,伸手到立柜的隔断处捏了几张卫生纸,从墙上拿过狗皮帽子戴在头上,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走到灶台前,赵有财掀开锅盖瞅了一眼,那锅里水才响边儿,应该是快开了,但得烀一阵儿,土豆才能熟。 于是,赵有财盖上锅盖,推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这时候天还没亮,月亮挂在天边,但赵有财一瞅就知道今天还是晴天。 “哼!”挣着钱的赵有财,这两天特别喜欢用鼻孔出气,他轻哼一声,迈步向院外走去。 等王美兰拎着兜子、端着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在西屋里收拾东西了。 他收拾的东西,就是赵军平常上山带的那些。 绷带、去痛片、去痛片粉,赵有财把这些东西归置在赵军的挎兜子里。 还有子弹,赵有财拿了两包塞进兜里,一包二十五发,两包就是五十发。 除此之外,赵有财衣兜、裤兜里还装了二十发子弹。 “起来啦?”王美兰过来问了一句,赵有财没回答王美兰的问题,而是说:“你瞅瞅,我们那前儿上山,哪有这些玩意?” 王美兰微微一撇嘴,进屋把装大煎饼的三角兜子放在炕沿边,道:“给你,煎饼给你整回来了。” “快让赵把头看看。”赵有财自娱自乐地扒着兜子边儿看了一眼,那一张张新摊的大煎饼掸过水,叠成长方形。一张将近二两,五张就是一斤。 “嗯!”赵有财看向王美兰,点头对她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哈!” 王美兰淡淡一笑,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外屋地走去。她一会儿还得包饺子呢哪有工夫搭理赵有财啊? 可王美兰的纵容,在赵有财看来,就是自己“事业”有成,媳妇不敢炸刺儿了。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颗烟,点着了美美地吸上一口,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道:“有财呀,有财,这趟上山,枪好、狗强,这就是我赵家猎帮崛起的时候啊!” 赵有财正想着,忽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暖瓶里有热水,伱赶紧去洗把脸,那眼角(jiǎ)子上还有次模糊呢!” “嗯?”赵有财下意识地抬手往脸上一摸,然后忙往外屋地走去。 赵有财从西屋出来,王美兰搬着面板进去,将面板放在炕桌上,又将昨晚剩下的饺子馅和面拿来,麻溜地开始揪剂子、擀皮子、包饺子。 一盖帘饺子五十左右个,包好了以后,王美兰端着送到屋外。 然后,王美兰转身回来,她开锅将插好的狗食舀在大盆里。 “你自己烧下水。”王美兰冲里屋喊了一声,然后端盆出屋去喂狗。 这时还不到五点,两个小丫头都没起床,王美兰也不能吃这么早饭呐? 所以,这一盖帘饺子都是给赵有财准备的。 而赵有财也不客气,他敞开肚皮把两盘共五十二个饺子都给吃了。 吃完饺子,赵有财又干了一碗饺子汤,“Duang”地把碗往桌上一撂,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一颗抽了起来。 这时,王美兰进来捡盘子碗,就听赵有财问道:“他们咋还没来呢?” 眼下将近六点了,赵军平常上山都得七八点钟。但正如王美兰昨天说的那样,赵军上山都坐车,想去哪儿都方便,也不用着急。 但赵有财没那条件,所以就得赶早从家走。 “这你问我……我哪知道他们为啥不不来呀?”王美兰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反问赵有财道:“你跟他们定的几点呐?” “定的六点半呐!”赵有财还挺理直气壮,道:“那还非得踩点儿来呀?” 王美兰嘴角一扯,端着盘子、碗,转身就走了。 赵有财坐在炕上抽着烟,王美兰则在外屋地给他沏糖水。这是人家赵把头点名要的,王美兰可是不敢怠慢呐。 就在这时,赵家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随着一股凉气,李家三父子进来了。 “嫂子!”李大勇进来就跟王美兰打招呼,然后问道:“这是整啥呢?” “啊……”王美兰道:“你大哥说的,上山前得喝碗糖水。” “我来,我来!”李大勇一听,忙凑过去端起那白瓷的二大碗,快步向西屋走去。 “兄弟!”看到李大勇,赵有财刚要招呼,却见李大勇紧走几步,将碗呈于赵有财面前。 李大勇看向赵有财,递碗道:“大哥,请满饮此杯!” “啊?啊。”赵有财大概能理解李大勇的意思,伸手接过碗来,刚要喝时却听李宝玉在一旁跟李如海嘀咕,道:“你看他们哥俩儿整的,跟喝壮行酒似的……” 李宝玉话没说完,胳膊上就挨了李大勇一杵子,只见李大勇虎目圆睁,怒视道:“说什么呢?” 见自己哥挨揍,李如海嘿嘿一笑,往前一步冲赵有财拱手,道:“大爷,我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嗯?”喝完糖水的赵有财一怔,心想这孩子这些话,昨天早晨不是跟赵军说过了么? 看到赵有财愣神,李大勇转向李如海,喝道:“聒噪!退下!” 最近还是戴罪之身的李如海,一看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连忙退到一旁。 这时,李大勇冲李宝玉一伸手,看得李宝玉一愣, 随即想起了什么的李宝玉,忙从后背上摘下一个崭新的双肩帆布大背兜。 这东西,在这年头的林区可是稀罕物。 这大背兜鼓鼓囊塞的,应该装了东西。 “大哥!”李大勇把背兜放在炕沿边,他侧身往旁一坐,李如海见状忙一推李宝玉,李宝玉瞬间心领神会,哥俩一起过去站在李大勇身旁。 李大勇此时光看赵有财了,他对赵有财说:“大哥,这兜子是宝玉他们车队发的,我看挺结实的,我要下来给你背着上山,装点东西啥的。” 那军绿色双肩帆布大背兜,看着是不错,可赵有财有些诧异地问道:“大勇,那包里都装的啥呀?” “我给你装半袋子苞米面……”李大勇刚一开口,就被赵有财打断,道:“你给我拿这玩意干啥呀?” “大哥,你不要在山里倒小宿么?”李大勇答道:“你揣那煎饼,你们几个吃。那狗呢?不管你搁谁那儿住你不都得给狗整点吃的么?” “哎呀……”赵有财咔吧一下眼睛,忙夸赞李大勇说:“兄弟呀,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啊!” 在这片山场,有不少老山狗子压窝棚。这些人,赵有财大多都认识。 这年头,山有山规。 这些山狗子,不论穷富,都守着规矩。 别说赵有财认识,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去了,说自己走抹搭山了,想留下住一宿、吃顿饭都没问题。 但前提是,人家的窝棚,白天你随便进。可要到了晚上必须得外头叫门,得到主人允许才能进。否则的话,人一进屋,容易被枪给支上。 赵有财、王强,还有张援民,都是永安的坐地户。到哪个窝棚,哪怕和那些山狗子不认识,但提起亲朋好友、老邻旧居,肯定都能搭上关系。 就算那些山狗子窝棚里,没什么好吃的,但总能给他们一口热乎饭,让他们吃饱。 至于赵有财准备的十斤大煎饼,是为了在打围的过程中,中午在山林里充饥用的。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狗吃啥? 赵家狗帮,十来条狗,这狗帮打着猎物了是可以吃肉。 但早晨呢? 早晨咋也得给狗喂个半饱啊,而就这个半饱,养狗的人舍得,但那些压窝棚的人可不舍得。 人家可以供赵有财他们这些人吃饭,但肯定不愿意供这些狗。 要知道那些人在山里,不像赵有财他们这些养狗人似的,会在家里准备喂狗的土豆、窝瓜。那些山狗子往山上拿吃的多难呐,就有些粮食,自己平常都得算计着吃,哪舍得喂狗啊? 所以,李大勇给赵有财准备了半面口袋,将近二十斤的苞米面。 李大勇能帮自己想着这一点,让赵有财很是满意,但看了眼那十斤大煎饼和二十斤苞米面,赵有财一皱眉头,对李大勇道:“兄弟,拿这些东西,可是不少啊。” “没事儿,大哥。”李大勇笑着说道:“这些东西……你让手下人拿呗。” 李大勇此言一出,一旁的李宝玉、李如海,还有在外屋地的王美兰,三人齐刷刷地一撇嘴。 “哎,对呀!”赵有财轻轻一拍桌子,道:“让他俩拿,我就管狗开声,我出手。” 赵有财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叫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赵有财的“手下人”来了。 果然,赵家房门被人拉开,王强、张援民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王强挎着兜子,没有背枪。昨天都说好了,赵军屋里的两把半自动步枪,他和赵有财一人拿一把。 而张援民,除了一个挎兜子外,背后还背着长条的黑布包袱。 一看手下人来了,赵把头从炕上下来,拿过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将其中一把递给了王强,另一把自己背在肩上。 “这都啥玩意啊?”王强看了眼看炕上的大包小裹,一脸惊愕地看向赵有财。 “这是给养。”李大勇抢先答了一句,王强嘴角一扯,对赵有财说:“姐夫,要不咱晚上回来得了!这么折腾,还不如搁山里给你压个窝棚了呢!” 王强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冲那帆布大背兜一指,道:“背上!咱们出发!” 这姐夫跟小舅子,平常说归说、闹归闹,但王强十岁的时候王美兰就嫁给了赵有财。而王强他大哥死的早,王强从十岁开始,就跟着赵有财屁股后边转。 那时候他们家已经家道中落,只有赵有财打着猎物了,王强才能有肉吃。 后来王强上山,也是跟着赵有财。 所以,不管王强平常咋阴阳怪气地说话,可只要赵有财发话了,他还是听的。 就这样,王强把那二十斤苞米面背上,张援民则将那装大煎饼的三角兜挎在了胳膊上。 俩人在前先行,而李家三父子早已先他们一步出门,把两家的狗,除了花龙、小熊,其余的全都放开了。 花龙还好说,小熊急的嗷嗷直叫。 但这一次,赵有财不打算领它了。 三个人领十二条狗,拴是拴不住了,只能散着往山上领。 这时快七点了,天灰蒙蒙的,但已经见亮了。 赵有财刚要迈步出院子,却被王美兰叫住。 “他爸呀!”王美兰感觉赵有财、李大勇这一早晨不是好嘚瑟,于是就劝道:“上山稳当点儿哈。” 赵有财回头看了一眼,见王美兰面带担忧之色,赵有财心里一暖,好言安慰道:“兰呐,不用掂心,这回你就看我的吧!” 张援民:“嗯?” 此时跑出院子的黑虎,一路小跑颠到院外那个拿叉背钩的雪人前,后腿往起一抬,一股散发着热气的尿液呲在雪人身上。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一章有财射鹊狗帮屠牛10月加更26/41 三人领着十二条狗从赵家出来,一路向南! 这些狗有几天没上山了,今天出来不免有些兴奋,前后左右四处乱跑。 但大多数的狗都明白,知道这是在屯子里,所以不会乱窜。 唯有黄龙,这狗平时赵军领它上山,都得搁绳子牵着。等头狗开声了,才会将它放开。 可赵有财不知道啊,此时的他还沉浸于赵家猎帮即将辉煌的喜悦当中。 但在出屯的一路上,黄龙没惹事儿。不是因为它不想,而是因为狗帮里有个管闲事儿的青龙。 每当黄龙去扒谁家柳条帐子的时候,青龙就会跑过去将它撞开;每当黄龙要远跑的时候,青龙还会去追它。 黄龙被青龙搞得很郁闷,可每当黄龙想咬青龙的时候,黑虎、黑龙就会帮着青龙。 之前那次上山的时候,黄龙因为不懂规矩,想抢在头狗前头吃肉,差点没让黑虎和大胖给它送走。 所以黄龙很怕黑虎,一看见黑虎就老实。 看着几只狗追逐、打闹,赵有财也没当回事。此时的他,正在给猎帮成员上课。 “姐夫。”王强打断了赵有财的滔滔不绝,道:“姐夫,咱往这么走,咱是上哪儿啊?” “母猪林!”赵有财答道。 “哎呦我的妈呀!”王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道:“那得走多远呐?” “从南大地穿过去,搁112林班下头掏山走。”赵有财比划,道:“走俩半点儿就到了。” “俩半点儿?”背了二十斤给养的王强忙道:“不是,哪儿还没有猪啊?咱至于跑那么老远么?” “你知道啥!”赵有财语气严厉,道:“咱最终的目的地是那儿,但咱现在手里有狗,能跟你打溜一样吗?这狗随时随地开声了,咱就干!” 王强一听赵有财这话,也就不吱声了。赵有财说的没毛病,上山打猎有狗和没狗不一样。狗找猎物比人找猎物容易多了,不确定性也大。 “援民呐!”这时,赵有财又看向了张援民。 “老叔!”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听赵有财对他说道:“咱这帮狗要是给猪豁楞起来,三百斤往下的猪,这帮狗给它往那儿一摁,你就拿伱那什么钩子,给我往前上!” “人家这叫缚猪钩!”张援民嘀咕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台词就剩一句了,所以忙道:“老叔,你放心吧,别说三百斤啊。就是四百斤的,咱也手拿把掐!” “呵呵呵……”赵有财点了点头,看着周围跑跑闹闹的猎狗们,心里美滋滋的。 “姐夫。”可这时王强却道:“你抓住猪了,你咋往回整啊?”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看向王强时,就听他继续道:“抓完了,你也不能扔上山啊?” “那你不用管了!”赵有财冲王强一挥手,道:“我有办法。” 三人说话时,就从屯南边出来进了南大地。 王强家的地和张援民家的地都在这边儿,夏天的时候,王强还和赵军、李宝玉来护农守夜。就是那一夜,李宝玉险些一枪崩了张来宝。 那时候的南大地,一眼望不尽的苞米叶。而如今,空旷旷、白茫茫一片。 那些打捆的秸秆,也被白雪所覆盖。 看着猎狗们在雪地上奔跑,有时视线受阻,赵有财便吹响了赵军的子弹哨。 哨声一响,猎狗们从四面八方向赵有财身旁聚拢。最有意思的是那黄龙,它本不想过来,但左右有青龙、黑龙,身后还有黑虎,三条狗夹着它,迫使黄龙不得不回到赵有财身边。 看到所有狗都回来了,赵有财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胳膊往前一甩,喊道:“哎嘿!” 十二条狗,齐齐奔赵有财甩手的方向跑去。 随着队伍向前,猎狗们惊起了在附近树上栖息的喜鹊。 “喳啊喳喳……” 喜鹊四散飞,里头好像还混了乌鸦。 赵有财起初没做理会,就当一只喜鹊自前头向他这边飞来时,赵有财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背枪的臂膀向前一甩,枪带一摇,钢枪入手。 赵有财连拉两下枪栓,感觉枪弹簧弹性尚好,他麻利从兜里掏出一颗子弹顶入枪膛。 “喳喳喳……” 这只离群的喜鹊有些惊慌,在空中成一条线,一边飞,一边叫。 这时的它,已经从三人头上飞过。 忽然,行走中赵有财脚步一顿,将身一拧,半侧着身子,双手持枪向后一举。 当枪上脸的一瞬间。 “嘭!” 枪声响起,喜鹊叫声戛然而止。 那只喜鹊于空中炸开,尸骨无存,只有一根根羽毛随风飞舞飘落。 赵有财唇齿微动,口中淡淡地两个字,学着李大勇道:“聒噪!” 这一枪之气势,不亚于祁厅长孤鹰岭大狙落雄鹰! 看着落在自己身旁的黑色羽毛,王强惊讶地看向赵有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王强打围也十来年了,他拿一棵挂管16号猎枪,也是永安有名的炮手。 他在山场转悠这么多年,曾和同是溜围高手的周成国相遇。王强见过周成国使枪,但此刻王强真的感觉到,赵有财的枪法怕是已经胜过了周成国。 赵有财已将枪重新挎回肩上,他一脸淡然,微微昂首望向远处青山,心里自言自语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九岁就打死大山燕子。今年我四十三岁,带猎帮进山之前,再杀一山燕子祭枪!” 没错,之前赵有财说他拿石头块打死的大山燕子,学名就叫喜鹊。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猎狗们成帮结队地向他跑来。 这些狗都认枪,赵有财这边枪声一响,猎狗们还以为遇上了猎物。 可当人狗相遇时,打头的二黑、白龙站在离赵有财三米左右的地方,看着赵有财,却很是茫然。 赵有财淡定地一挥手,猎狗们转头又都散开。 不过此时,狗帮里却是少了黄龙。 黄龙不认枪,而且这个狗,它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每天天亮,它起来就漫山串。要到天黑的时候它自己知道回家。 狗和人一样,它要是野惯了,就很难被束缚住。 在赵军家憋了好久的黄龙,此时在雪地里奔跑撒欢儿。 忽然,黄龙停住脚步,它脖子挺得很直,仰头看向左前方。 那里立有一兽。 此兽身长两米开外,体型强壮得有五百斤! 大头、大鼻、大嘴、大眼,身上黄褐色的皮毛,臀、下腹、后腿上带着白花,身后一条长尾甩来甩去。 它一双耳朵后面长着一对犄角,身上系着套,屁股后面拉着爬犁! 此刻这头老黄牛,正悠闲地嚼着道边儿的树条子。 而在二十米外的秸秆堆后,赵有财的好兄弟张大舌头,张利福正蹲在那里上厕所呢。 张利福家条件不好,孩子又多,平时常吃粗粮,肚子里油水还少,所以上厕所有些吃力,在秸秆堆旁边呲牙咧嘴的。 那牛和套都是他的,而张利福跑这么远来方便,是因为秸秆堆后面避风,尽可能地不冻屁股。 上厕所这件事就不是着急的事。张利福一边蹲着,一边盘算以后的日子。 这一年,张利福家的日子相对前几年,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 而这个提升,也是因为赵军。 之前张利福给赵军提供过两次消息,其中又一次是那猪神的下落。 这永安林区,谁不知道小赵炮仁义? 尤其是猎猪神那次,他们顺手屠了猪群,大赚了一笔,赵军也没亏待他张利福。在跟王美兰商量后,一次就给了张利福五百块钱。 那五百块钱,可是够张利福挣两年的。 有了这五百块钱,张利福家富裕谈不上,但起码不该饥荒了。 除此之外,赵军前一次去永兴大队的时候,还顺道给张利福要了一些木耳菌。 有了这些木耳菌,张利福就能在家种植木耳。 木耳一年收两次,收好晾干了以后,拿到山下能卖钱,这样家里就有相对稳定的收入了。 木耳菌有了,还得有木耳生长的载体。 这年头,永安林区种木耳菌的人都用巴拉子木。 不是说这种木头种木耳多好,而是因为这种木头不成材,它不在永安林场的生产计划之内。所以,不管是氓流子还是谁,都可以随便上山去弄。 张利福今天一早出来,就是想上山去砍巴拉子木,然后用爬犁拉回来留作木耳杆子。 可走到半道上肚子疼,张利福就找了个地方解手,那头跟他多年的老黄牛被他随手拴在树上,就在原地啃眼前的树条子。 不是张利福没有警惕,这时节黑瞎子都蹲仓子了,野猪们忙着打圈全上高山。 至于老虎、猞猁、豹子,这三种猫科猛兽比野猪待的地方还高呢。 所以,张利福不用有任何的警惕。此时的他也不着急,揉搓着手里刚捡的苞米叶子,心里忽然想到了赵军。 “唉呀!”张利福心想:“我张利福也算有福了,那些年他们抓氓流子,我遇着我二哥了,我二哥帮我。这现在,我这赵军大侄儿又帮我!行啊,老赵家这人情,以后我们老张家还。” 说来也巧,就在张利福想到赵军、赵有财的时候,黄龙摸到了那头老黄牛近前。 当黄龙过来的时候,老黄牛看见它了。但黄龙不认识牛,老黄牛却认识狗。 在老黄牛的认知中,狗这种动物人畜无害,而自己就是畜。 可老黄牛的这个想法刚一露头,黄龙朝着它左边后大腿就是一口。 “吭!”老黄牛吃痛,可它被拴在树上,身后还拉着爬犁,它想躲都躲不了。 “汪汪汪……”黄龙扑上去一顿撕咬,而它的叫声引来了附近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 这四条狗,是打便宜出身的。尤其是三胖、花猫和花狼,这三狗到现在都是不咬第一口,得有狗领头,它们才会上。 此时看见黄龙开口,四条狗撒腿就过去了。经过赵军训练的它们,也不管这大家伙是啥,有狗干,它们就跟着干! 五条狗扑上去撕咬,老黄车扯着喉咙就叫:“吭……吭……” “我艹!”张利福一个激灵,猛地把身往起一站,下意识地往前一迈步却是忘了自己没提裤子,直接扑到了雪地里。 今天就更这些了,我们五常发大水了,今天部队来了。 下午我上河沿,看他们那都是二十多岁的孩子啊,心里头挺不得劲的。 目前还没到危急的时候,不需要我们撤呢,但心里头不踏实。 (本章完) 请一天假,调整一下 今天中午,水退下去了,这三四心里一直不踏实,生活在忧虑里。 我比书里的赵有财大一岁,年纪也不算大吧,但是阳了以后,我脑袋就不好使。 这两天思虑过重,脑袋更不好使了。 就有财屠牛这个情节,我构思都有半年了。一个个包袱啥的,就等着写呢。 可前天赶上说是磨盘山泄洪,我家就是那儿的,4月份以前,我就在那儿住,房子和地都在那儿。现在下山陪老人,这边也涨水了,我心里不踏实。 写有财回家那章,他跟王美兰之间的情节,我提前准备的那些,有一半都想不起来了。 昨天这两章,写的时候感觉也差点意思,想写的东西,写不出来。 今天水是撤了,精神一下放松下来,忽然有种躺倒的冲动。写了不到一章,也感觉不妥。 所以休息一宿,好好一觉,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天假,调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六十二章昨天猎猪挣四百今天屠牛赔一千 “呜……呜……” 永安林场通勤的小火车鸣着汽笛,正是这汽笛声,压下了五百米多米外的狗叫牛吼。 赵有财遥望那小火车沿山而上,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人生不也是如此吗?只有不断奋斗,才能征服这大山大林。 此时的赵有财,正值踌躇满志。 可张利福此刻的心情,却与赵有财截然不同。那头老黄牛是他家里最值钱的财产,是他们一家子奋斗十几年的成果。 张利福费劲扒力地提上裤子,一边从秸秆堆后往出跑,一边系着那扎裤子的麻绳。 没跑几步,绕过秸秆堆的张利福懵了! 只见在不远处,一帮狗围着自家的老黄牛,前蹿后蹦,连撕带咬。 这时候,可不只是那五条狗了,所有的狗全部加入到战斗当中。 那老黄牛被绳子拴在树上,身后又拉着爬犁,它连躲闪都躲闪不开。 老黄牛比野猪高不少,狗咬它得往起蹿,但这些猎狗哪个也不是白给的,围着老黄牛展开一波波的攻击。 那黑虎最是恨人,这狗蹿上爬犁,踩着爬犁咬住老牛屁股,疼的老牛眼睛都红了! 但在今天的赵家狗帮里,最露脸的当属小花。 小花张嘴咬在老黄牛右后腿的腿弯上,连着掏了四五口,老黄牛后腿一软之际,白龙蹿上牛背咬住老黄牛后脖颈。 随着老黄牛将身一摇,没站住的白龙身体从牛背上滑落。 但白龙没松口,仍死死地咬住老黄牛的后脖颈,吊在牛身一侧! 就在这时,老黄牛被小花咬的 老黄牛后蹄先卧,前蹄后卧。当它往地上卧的一瞬间,直接被狗帮淹没。 平常猎野猪时,二黑、白龙、青龙、花猫、花狼都是挂钳子的狗。 今天咬牛,花猫、花狼抢到了老黄牛的两只耳朵,它俩咬着牛耳,四条狗腿绷直往后一扯,老黄牛牛头被钳,左右动弹不得! 紧接着老牛黄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胖迎头而下,张开大嘴咬住牛鼻,借着胖大的身体将牛头摁在了雪地上。 再接下来,其它狗就跟围野猪差不多了,各找一部位下口。 每个狗,咬猎物都有自己的习惯。像黑龙、小花,它俩是连续地咬;而像白龙、二黑、青龙,却是咬住了不撒口,不断地摇头晃身来撕扯猎物。 但不管是怎么咬,老黄牛都觉得疼。它费劲地张开嘴,发出声声哀嚎。 “吭……吭……” 老辈的打围人,在给晚辈讲故事的时候,形容黑瞎子叫声时,怕晚辈理解不了,一般都会说黑瞎子的叫声,就像村里有老牛被屠宰时,同村的牛闻到牛血味发出的哀鸣声。 那声音高昂,且带着颤音。 那为什么说同村的牛会发出这种叫声,被杀的牛呢? 这年头屠户杀老牛,一般都是趁牛不注意,冷不丁地往其脑袋上闷一锤。如此一来,老牛走的痛快,只有其它的牛如物伤其类。 这时,张利福抡着苞米杆(gāi)子冲了过来,那些苞米杆子在老秋时被晒干了水分,它没有多硬。 当那苞米杆子抽到三胖身上时,苞米杆子一下就折(zhé)了,折得像双截棍一样。 张利福反应也快,他把两截苞米杆子并在一起,抡起来朝着三胖屁股上头就是两下。 张利福是着急了,他忘了以前跟赵有财聊天的时候,赵有财曾说过,狗咬架的时候不能打。人越打,狗咬得就越狠。 而且狗和狼差不多,它们都是铜头麻杆腿,铁臀豆腐腰。 这个铁臀指的不是屁股蛋,而是尾椎骨那一片。 张利福两下子抡在三胖身上,对三胖并无太大影响,不但没打开三胖,反而打得三胖更凶狠了。 张利福抡着苞米杆子连续出击,附近的小花、黑龙连连挨打。 可他不打还好,张利福这一打,两条狗改下死口,咬住老牛就不撒口了。 张利福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 突然,张利福的目光落在了黑虎身上。 这一刹那,张利福暴走了! 只见那黑虎一双后腿蹬着爬犁,整个身体悬空,一瘸一好两条前爪搭着牛两侧大胯,一次次咬住牛屁股上的软肉,然后向头抻头,以达到撕扯的效果。 正是被它撕扯,牛尾巴都折了,这给张利福心疼的,“哇”一声就哭出来了,抡着苞米杆子直取黑虎。 可就在这时,老牛屁股被黑虎给掏开了。 黑虎正往后拽的时候,老牛屁股蛋子上的一块皮肉,连着大肠就下来了。 冷不丁这一下,给黑虎闪了个跟头,它仰面从爬犁栽了下去。 张利福这一下子打在了黑虎腰上,但却听到了老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此时,猎狗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就近的大黄、三胖双双跑过去,将牛肠子从当间截断。黑龙、小花撕扯着破开的牛屁股,很快其它的狗都向牛后挤了过来。 这时,小火车已没入山岭之间,距此地只有二三百米的赵有财、王强、张援民等人顿时听见了声音。 “熊瞎子?”听到狗叫牛吼时,赵有财立于原地,自肩头摘下半自动步枪。他麻溜地把枪栓一拉,从兜里掏出上好的弹夹,将子弹往枪膛里一压,弹夹一抽,枪栓一拉,子弹瞬间上膛! “姐夫!”王强动作慢了一拍,但不是他素质不行,而是他背着二十斤“给养”,想投入战斗,王强得先把大背包摘下来。 此时往枪里上子弹的王强,喊住赵有财道:“这前儿咋能有黑瞎子呢?” 虽说啥事儿都不是绝对的,但这时节黑瞎子不可能往山下跑啊?跑到南大地来,这一没吃的,二没地方猫冬! “打死再说!”赵有财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双手端枪,迈开脚步向前跑去。 此时的赵有财,精力、体力、兴奋度,各种状态都达到了顶峰! 赵有财一动,王强也不寻思别的了,快步紧随其后。 而张援民也错把老牛叫认成了黑瞎子,此时的他不禁有些懊恼,嘀咕道:“早知道我特么也拿枪好了!” 三人成一条线于雪地上奔跑,当赶到近前时,赵有财站在十米外,那一双小眼睛也瞪得溜圆。 王强也放慢了脚步,茫然地来在赵有财身旁,此时的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头老黄牛卧在雪地中,它一边哀嚎,一边左右摆头向后张望。 而在老黄牛的后半身,十一条狗撕扯着它的臀部、大腿、肠子。 在爬犁一旁,张利福在雪地里扑腾着,每当他刚站起来,黑虎就窜过去咬他棉裤腿,然后把张利福拽倒。 这狗记仇,被马鹿踢断一条腿以后,在岭南时闻着马鹿味儿,它都嗷嗷往上冲。 平时赵军打它、或是谁惹它生气了,黑虎虽然不敢咬人,但还都得骂几嗓子呢? 今天被一个外人打了,那还能行? 但黑虎通人性,它就不伤人,它每次只咬张利福的棉裤腿。每当张利福站起来,它就把张利福拽倒。 “哎!”这时,张援民赶到赵有财身边,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虎和张利福,于是大喊一声:“那不是张叔吗?” 今天开春的时候,张援民因为下套子整狍子,跟张利福起过冲突,挨了张利福一巴掌,后来是赵军给说和,两人才化干戈为玉帛。 东北人有了矛盾,打骂后经人说和,这关系反而会更好相处,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张援民这一喊,赵有财和王强都反应过来了,俩人双双奔着那老黄牛跑去。 “起开!”赵有财连踢带踹,也整不开那些见了血腥的狗。而这时,王强从身后拦腰把白龙抱了起来。 可白龙是出了名的口狠,虽然被王强抱起,但狗嘴咬着牛屁股上裂开的皮,始终不肯松口。 现在的赵有财,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完全是按本能行事。 他冲过去,右手揪住白龙后脖子上的皮毛,左手往白龙鼻子上一抽,白龙嚎叫一声,一甩脑袋才松开了口。 狗这一点跟黑熊、獾子很像,它们怕被打鼻子。 看到白龙松口,王强把白龙往旁边一甩,赵有财朝着白龙屁股就是一脚,白龙“呜”的一声,回头刚要咬发现不对。 这时,赵有财又是一脚,白龙蹿高就往回跑。 “滚!滚犊砸!”赵有财顺手捡起张利福扔在地上那根苞米杆子,这根折成两截的苞米杆,被赵有财像使双截棍一样抡向了狗帮。 他这么打,猎狗们还真没感觉到疼,但赵有财连喊带骂的,惊走了大多数的猎狗。 这时张援民赶到了张利福身旁,他把黑虎赶走,弯腰伸手去扶张利福。 “张叔!”张援民呼唤一声,张利福痛哭流涕,把着张援民手臂,哭道:“裤裆……” 张援民:“……” “滚回去!滚!”赵有财、王强费了好大劲才把大胖从老黄牛身上拽下来。 秋天,山上猎物抓膘,而这大胖家伙一天也不少吃。再加上赵军家伙食好,虽然不可能平常给狗吃肉,但多少能沾点油水。 如今的大胖,一百二十斤都得多,大圆脑袋、大圆屁股,赵有财一脚踢到大胖屁股上,大胖纹丝不动,但听赵有财让自己滚回家,大胖撒腿就往家跑。 赵有财转身一看,咬老黄牛的狗就剩下黄龙了。可当他和王强抱住黄龙时,黑虎蹿上爬犁,又掏老黄牛那血肉翻开的屁股。 这把赵有财气的,在拽下黄龙后,他一脚将其踢跑,然后和王强一起扑向黑虎! 这时候的黑虎和之前一样,还是两条后腿蹬着爬犁,上半身扑在牛屁股上咬。 王强和赵有财没办法,双双蹬上爬犁,王强拦腰搂住黑虎,这家伙最近吃的也快赶上大胖了,王强根本拽不动它。 这狗太恨人了,赵有财左右开弓给了黑虎两个嘴巴,这两巴掌打完了,赵有财感觉自己右手中指、无名指都木了。 再看黑虎,猛地把头往上一甩,冲着左边朝天就叫:“嗷嗷嗷……” 咬了几声,黑虎又往右一甩头,抻着脖子又咬。 “嗷嗷嗷……” 它咬倒是无所谓,但可苦了抱它的王强。随着黑虎往右上方一甩,王强瞬间就站不住了。 一人抱着一狗从爬犁上跌落,给王强摔地脑袋发蒙。而那黑虎翻身就从雪地上起来了,冲着赵有财就叫:“嗷嗷嗷……” “我艹……”赵有财从爬犁上蹦下,直奔黑虎冲去。 黑虎将头一转,瞬间蹿出三五米远。 赵有财脚步一停,那黑虎回头又叫:“嗷嗷嗷……” “我特么……”赵有财一跺脚,黑虎转头就跑。 “二哥!”张利福悲痛万分地喊了赵有财一声,此时的他是强忍着不哭。 刚才在张援民面前,张利福都控制不住了,但等到了赵有财这里,张利福是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因为赵有财对他有恩,张利福不想让赵有财为难。 “嗷嗷嗷……” “嗷嗷嗷……” 一阵阵狗叫声传来,但却渐行渐远。 赵有财那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变凉,他站在原地,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皑皑白雪,一声不吭。 “大舌头啊!”这时,王强伸手拉住张利福,小声对他说道:“没事儿哈,这牛……我们赔给你。” 王强此言一出,张利福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他微微侧头,抬起右手挡住脸,轻轻摇手时小声道:“赔什么赔,我能要我二哥钱吗?” “兄弟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俩的谈话,赵有财声音沙哑地道:“咱哥俩儿不说赔,这牛……” 说到此处,赵有财一咬牙,道:“算我买的!” “二哥!”张利福双手握拳往身子左右下甩,道:“我要你钱,那我还是人了吗?” “行了,张哥!”王强拽住张利福,道:“这牛不用我姐夫掏钱,我买!行了吧?” “你买也不行……”张利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强给按住了。 王强摇头,道:“我王强说话,说到哪儿算哪儿。这个牛,我买啦!今天我们出来是要上山,我兜里没揣钱。张哥你先回家,完了下午我上家去给你送钱!” “那不用!”张利福推开王强手臂,道:“这牛,我整回去扒完了,拿集上卖肉,钱不就回来了吗?” “不!不!”王强连连摆手,道:“你上集上卖去,我不还得去买吗?行了,这啥也不用你管了,你就回家吧,连这爬犁都给我们得了。” 牛肉,一块四五毛钱一斤。但人家这出力的老牛,可就不能按牛肉价了! 少说得一千块钱! “张叔,你回家吧!”这时张援民也拉张利福,张利福还是不肯走,最终赵有财开口道:“六砸!” 张利福在家行六,但自从他逃荒到了东北,少有人这么叫他。 “二哥!”张利福红眼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连连向自己挥手。 张利福低下头,转身走了。 “吭……”此时那没断气的老黄牛看到主人要走,不禁发出一声哀鸣。 王强轻叹一声,摆手示意赵有财、张援民让开,然后举枪给了那老黄牛一个痛快。 “嘭!” 枪声响起,那背身离去的张利福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看那牛头垂下,王强摆手招呼张援民、赵有财,道:“开膛,完了给它装爬犁上!” “老叔!”张援民诧异地问道:“装爬犁干啥呀?咱有绳子,拴上那牛腿,给它拽回去就得了呗。” 王强闻言嘴角一撇,道:“你不嫌乎磕碜呐?咱几个出来打围,拽个老牛回去了。” “这……”张援民语塞,但王强说的没错,永安这一片自明末时,就有人在这里打猎。可围熊、围猪、围鹿,甚至赵军他爷还曾参与过围虎,但却从未有过围牛的。 见张援民不说话了,王强指了一下那爬犁,道:“我刚才看他那爬犁上有苫布,咱把牛往爬犁上一整,搁大苫布一盖,咱拉着爬犁回去,谁也不知道上面拉的是啥。”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心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但还有一个疑问,便向王强问道:“老舅,那这爬犁,咱使啥拉呀?” “我拉!”王强没好气地道:“我拉,行了吧?” 张援民一缩脖子,从后腰拔出侵刀,直奔老黄牛跑去。 王强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刚想说话时,一只喜鹊自上头飞过。 “喳喳喳……” 明天开始,恢复三更。 昨天请假了,到时候也补上。 刚写到赵有财打白龙鼻子,这招现实里也是好使。 如果有疯狗咬人呐,或是狗咬架,兄弟们都可以试这招。 攥拳头,往狗鼻子上捶。 第八百六十三章翘首以待的王美兰 永胜屯,周家。 穿戴整齐的赵军,给小黑熊扎好兜裆布,然后将其塞进自己怀里。 「军呐!」这时,胡三妹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三角兜,兜里装的是山木耳、山梨干,这些都是旁人送给周春明的。 胡三妹对赵军说:「要不吃完晌午饭再走呗?」 「不得了,大娘。」赵军冲胡三妹一笑,道:「回去啦。」 说着,赵军把马玲给织的帽子、手套带上,然后走到门前,从胡三妹手里接过三角兜,看了眼兜子,笑着问道:「大娘,这都是给我的?」 「嗯呐!」胡三妹笑道:「这里头有个两三斤的木耳,是他们自己家生的,都是那个小秋耳。完了还有四五斤梨干,拿回去跟丫头,你们在家吃。」 「行!」赵军也没客气,笑着一点头,道:「那谢谢大娘啦!」 「谢啥!咱自己家人!」胡三妹呵呵一笑,把着赵军胳膊往外走。这时二人遇到抱孩子的赵春,赵春颠着怀里的小小子,道:「儿呀,你大舅要走啦!」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李如海那样,下生八个月就会说话。赵军的小外甥眼下都一生日了,在赵春和胡三妹的每日不厌其烦的教导下,才会喊妈妈和奶奶。 此时小外甥两只小手合在一起,瞪着大眼睛看向赵军。 养儿随娘舅,这孩子眼睛像赵军和王美兰,都是大眼睛。 赵军伸手握握小外甥的手,笑道:「大外甥,大舅走了哈!」 赵军一松手,小外甥就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嘴里。 「军呐!」这时,胡三妹指着外面对赵军说:「那个羊,我给你拴门口了,你给它牵回去。」 「啊?」赵军闻言一怔,诧异的道:「羊?啥羊啊?」 「就爸买的那个。」赵春在一旁说:「现在它也不产奶了,你给它牵回去,咱家不还一个公子呢么?你让它们再配。」 羊产奶顶天八九个月,到一定时候,它们就没奶了。 而赵军家的那头大母羊牺牲后,还留下一公一母两只小羊。 羊这个东西,近亲可以繁殖,但后代残疾多,所以王美兰就没让那俩羊往一块儿凑合。 如今赵有财买的这头大母羊已经不产奶了,胡三妹今早看赵军拿麦乳精喂小黑熊,于是就跟赵春商量,说让赵军把外头那只大母羊牵走,回去了给家里的公羊配上,然后就有羊奶喂小黑熊了。 胡三妹都这么说了,赵春还能不同意? 「那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拒绝道:「那能行吗?那是人家他姥爷给他大外孙买的,我能往回牵吗?」 「那咋不能呢!」赵春笑道:「你给它牵回去,等它奶完小黑瞎崽子,你再给它送回来,完了再让你大外甥接着喝羊奶。」 赵春说完,她和胡三妹呵呵直乐。 赵春只是这么一说,为的是让赵军把羊牵走。 「不行!」赵军一皱眉头,道:「我不牵,它没有奶了,你跟我大娘,你俩给它杀了,吃肉!」 「杀啥呀!」胡三妹苦笑,道:「军呐,你可别提了。那天你大爷、你姐夫都不搁家,这家伙!我们杀你给拿那野猪啊,都费妈劲了!」 这时,赵春在旁边补充道:「那还找人杀的呢!」 「牵回去吧!」胡三妹道:「牵回去下小羊,完了吃肉啥的,你再给我们拿呗。」 「这……」赵军还是有些迟疑,赵春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听姐的,给它牵回去。」 「行吧。」赵军勉强答应,然后对赵春说:「姐,那我走了哈,你在屋吧,你抱孩子就别出来了。」 「 嗯呐!」赵春点了下头,胡三妹在旁笑道:「闺女你搁屋,我送小军去。」 在胡三妹的相送下,赵军一手拎着三角兜,一手牵着羊,怀揣小黑熊往家走。 而此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拎着桶从屋里出来,这桶里装的是脏水,屋里没有下水,得用桶拎到外面去倒水。 出了房门,王美兰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就在她回头时,眼瞅着白龙贴着柳条帐子跟儿往回跑。 「嗯?」王美兰一愣,随手把桶放在门口,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今天赵有财领着十二条狗上山,扬言要大干一场,还说今晚不回来了。 可这刚走还不到一个小时,狗咋就回来了? 王美兰到院门口时,白龙低着头、低着腰、晃着尾巴,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嗯?」王美兰感觉不对,可还不等她蹲身去看白龙,就见一帮狗打南边向家跑来。 「坏了!」王美兰暗道不好,她以为这些狗不认赵有财,自己从山里跑回来了。 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呀! 赵有财是自己家人,要说狗认生,那根本说不过去呀! 但这时候,王美兰也顾不得白龙了,她得检查一下狗帮,看看丢没丢狗。 这些狗看见王美兰,就像看见了亲人,王美兰把它们一一引进院里,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则引入隔壁李家。 这时王美兰发现,少了四条狗,分别是青龙、黑龙、黄龙,还有黑虎。 「坏了!」就在王美兰又以为不好时,青龙、黑龙压着黄龙回来了,三条狗一路并驾齐驱,青龙在左、黑龙在右,黄龙在中间。 黄龙一路左顾右盼,青龙、黑龙不时冲它叫着,搞得黄龙很是无奈。 其实之前要不是赵有财装逼,抬枪打那喜鹊,枪声引走了青龙、黑龙,黄龙真未必有掏牛的机会! 这一看青龙、黑龙回来了,王美兰连忙往外跑,这俩狗不但是赵军的眼珠子,还是他们一家人从小养起来的,感情阵不一样。 两条狗看到王美兰也甚是欢喜,双双向王美兰身上扑。黄龙和它们不一样,自己熘回狗窝去了。 王美兰摸摸青龙的头,又摸摸黑龙的脖子,忽然想起了黑虎。 「回去,回,回!」王美兰把青龙、黑龙往回撵,她想往南头走走,看看能否迎着黑虎。 可就在这时,「呼哧、呼哧」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美兰往帐子外一看,黑虎回来了。 「虎砸!」王美兰喊了一声,黑虎忽然加快了脚步,飞速进了赵军家院子,直奔王美兰扑来。 「唉呀妈呀!」王美兰慌忙往旁边躲闪,她不是怕黑虎咬她,而是那黑虎的体重,比她都沉。 就赵军家现在这些狗,黑龙、青龙扑,王美兰勉强撑得住,而其它的狗,王美兰可不敢招量。 黑虎扑了个空,它落地时,把头往空中一扬,上嘴唇、下嘴唇动个不停:「嗷嗷嗷……」 「哎呀!」王美兰见状,连忙上前安抚,搂着黑虎脖子,摩挲着道:「虎子,这不抱你了嘛?」 但今天黑虎生气不是为了这个,它把头从王美兰怀中甩出,仰头朝天叫个不停! 「嗯?」忽然,王美兰看到黑虎嘴上有血,还有脏东西。 「哎呀!」王美兰仔细一看,黑虎脖子上也有血。她忙叫过青龙、黑龙,检查之下惊喜地发现,它们嘴上、脖子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血。 王美兰虽然不打猎,但她家里都是打猎的,她明白呀,这是狗咬着猎物了! 每条狗嘴上都有血,这就是个大家伙呀! 「这么快就下货啦?」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这是刚进山就干着东西了,就近就拽回来了呗!」 王美兰想的是,赵有财带狗一进山场,狗帮就开声,然后赵有财、王强将猎物击毙,一看这里离家太近,干脆把猎物拖回来了。 所以,狗帮才先人一步到家。 王美兰想象的,和现实也没差多少。只不过那个东西,好像不能够称之为是猎物。 就在这时,隔壁李家的狗忽然叫了起来,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自狗窝里蹿出,往家门口跑去。 原来是金小梅挎着篮子、拎着三角兜回来了。 今天有集,金小梅说是去买点东西,王美兰还让她帮自己捎两根蜡烛。 这两根蜡烛在集上买,比去小卖店能省两分钱。 金小梅走的时候,家里的狗都被赵有财领走了。可这一回来,看见狗跑出来迎接自己,金小梅微微一怔,紧接着见王美兰也出了院子,身边还跟着黑虎、青龙和黑龙。 金小梅安抚下大黄它们,然后对王美兰说:「我刚才听着嗷嗷叫唤,我寻思是备不住黑虎。完了又一寻思,黑虎让我大哥领走了。」 说到此处,金小梅看了眼周围的狗,又问王美兰道:「嫂子,我大哥咋又回来了呢?」 「哈哈哈……」王美兰笑着一拍巴掌,对金小梅说:「小梅,你赶紧给东西送屋去,完了拿盆、拿刀啥的,你大哥他们干着东西了!」 「啥?」金小梅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王美兰道:「这才屁大工夫,就干着东西啦?」 「那你看呐!」王美兰回手一拽黑虎下巴上的肉,将其脑袋往上一托,对金小梅道:「这狗嘴巴子上都是血!」 黑虎很不配合,它把头往旁边一甩,转身往院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嗷嗷嗷……」 金小梅听了王美兰的话,叫过大黄、小花一看,果然如此! 「哎呀!」金小梅惊叹道:「我大哥厉害呀!」 「你别说!」王美兰抬手一指,笑道:「昨天还给我四百块钱呢,说是打野猪挣的,呵呵呵……」 「哎呀呀!」金小梅完全是羡慕,也是为王美兰高兴,道:「嫂子你真有福,你家军那都多好了,这回我大哥也行了。」 「哈哈哈……」王美兰笑着在金小梅胳膊上一拍,道:「咱姐俩赶紧回屋,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完了你上我家来,等他们把猎物拽回来,咱姐俩就开扒。」 「行!」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声,并从挎筐里掏出两根蜡烛塞在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一手握着蜡烛,一手就要往兜里伸,却被金小梅拦住。 「嫂子!」金小梅道:「下回一堆儿算!」 金小梅这么说,就是不打算要这两根蜡烛的钱,王美兰也没跟她计较这俩小钱,姐俩纷纷各回各家,先是把狗都拴好,然后就进屋去准备盆盔刀剪。 可等金小梅翻墙到了赵家,跟王美兰在屋里唠了会儿嗑,也不见赵有财等人回来。 「哎?」王美兰第三次抬头看表,有些着急地道:「这你大哥咋还没回来呢?」 「呵呵。」金小梅呵呵一笑,安慰道:「嫂子,不着急,狗都回来了,你还掂心啥?」 「我不掂心啥!我是等着扒肉呢!」王美兰笑道:「刚杀回来这肉,它新鲜!烀了,它也好吃呀!」 「那倒是。」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句。 「小梅!」王美兰轻轻拍了金小梅两下,笑问道:「你说你大哥他们打着啥了呢?我寻思不能是黑瞎子哈。」 「嗯!」金小梅努嘴一点头,道:「我估计也不能是狍子!」 「嗯!」这回轮到王美兰点头,道:「那还得是野猪!」 王美兰自说自笑,道:「小梅,你说今天这猪,咱咋吃?」 「那得听你的呀,嫂子。」金小梅道:「你想咋吃,咱就咋吃呗。」 王美兰哈哈一笑,道:「我都寻思好了,咱把肉剔下来包饺子。这冬天了,早晨啥的,咱不乐意做饭了,就给孩子煮个冻饺子。」 「嗯!」金小梅赞同道:「行!」 「完了剔下来那排骨、哈拉巴、嵴骨啊,还有那肘子,咱都给它酱了!」王美兰道:「酱完了上屉,咱给它一熏,那味儿老好了!」 「别说哈,嫂子。」金小梅听着王美兰说话,忍不住抿抿嘴唇,道:「我听你说,我都馋了。」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一笑,道:「我跟你说,咱酱那肉的时候,给咱家那干菜都下里。什么干豆角丝、干茄子丝、老蕨菜,这些玩意吧,咱们一把一把的,拿线给它系上。」 「那是为啥呀?」金小梅诧异的问道。 「煮熟了好捞啊!」王美兰一句话点醒了金小梅,而这时王美兰又一次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挂钟,滴咕道:「这你大哥……」 「我大哥还没回来呢!」这回不等王美兰说完,金小梅便笑着接了一句,然后道:「嫂子,你别着急。」 「咋不着急呢!」王美兰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心里没有缘由的忙叨,她忍不住从炕头下来,趿拉上鞋对金小梅说:「小梅,你搁屋里坐一会儿,我出去瞅一眼。」 「我也不坐啦!」金小梅跟着下炕,道:「早晨我换五斤干豆腐呢,我给它拿过来,咱把那干豆腐卷成卷,下到锅里头,跟着肉一块儿酱喽。」 「哎!你别说!」王美兰笑道:「那干豆腐酱完了一熏,小味儿比肉还好。」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问金小梅道:「我早晨换大豆腐去,我咋没看着你呢?」 「嫂子,你几点去的?」金小梅反问。 「可不咋的!」王美兰反应过来,道:「你大哥呀,三点多就让我起来给他做饭。」 「行啊!」金小梅替赵有财说话,道:「我大哥人家有功,你给人家做点儿饭咋的了?」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姐俩从屋里出来,金小梅翻墙回自己家,王美兰则往院外走去。 王美兰从院子里出来,往南边一瞅,顿时惊呆了,口中滴咕道:「这是什么造型?」 第八百六十四章有财打围越打越肥? 王美兰向南边看去,只见南边驶来一架爬犁。 这爬犁,不是牛拉的,也不是马拉的,是人拉的! 赵有财、王强俩人把那拴老牛的套挂在身上,吃力地拉着爬犁往前走着。 爬犁上,应该是躺着一个大家伙,但它被苦布盖着,王美兰看不到是啥。 而在后面,张援民奋力地推着爬犁。因为被爬犁上的鼓包挡着,王美兰也没看着他。 当看到王美兰站在家门口时,赵有财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哈哈哈……」王美兰微微蹲身,双手往双腿上一拍,然后快步向前跑来。 她这一笑,给赵有财、王强都吓懵了。 「哎呀!」王美兰到赵有财跟前,抬手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笑道:「你是真行啊!这家伙出去没屁大工夫,就干回来这么大个玩意!」 赵有财、王强谁也没敢吭声,他们以为王美兰这么说话,是老王家祖传的阴阳怪气呢!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对赵有财说:「他爸呀,那天我说话不对。」 「嗯?」赵有财紧张地看着王美兰,就听王美兰自我检讨,道:「你不是越打越赔,你是有财打围,越打越肥呀,哈哈哈……」 赵有财:「……」 王强、张援民:「……」 王美兰笑着,巴掌向赵有财肩头拍去。 巴掌不重,但落在赵有财肩上时,赵有财「激灵」一下,咧着嘴,口中呼出丝丝白气。 「哎?」王美兰忽然一扬脖,向左右观瞧道:「咋还少个人呢?援民呢?」 「老婶儿!我搁这儿呢。」张援民从爬犁后走出,他个矮,让老牛挡的严严实实,王美兰没看着他。 「行,行!」王美兰笑道:「都回来了就行!」 忽然,王美兰脸上笑容消失,砸吧嘴道:「这么老大个儿,大炮卵砸?」 说着,王美兰看向赵有财,叹了口气,道:「刚才狗先回来的,我看那狗嘴上都是血,我就知道你们干着东西了。我还跟小梅说呢,这前儿家附近也不能有狍子、黑瞎子呀,还得是野猪。咋的?这干的大孤个子?」 王强、张援民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咋答复王美兰。而赵有财,则是抬眼望向了天边。 「嗯?」王美兰一怔,不悦地道:「这咋都不说话了呢?」 「姐。」王强硬着头皮,对王美兰道:「不是炮卵子。」 「啊?」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熊瞎子?哎呀!」 虽然这时节,山村附近不可能有熊。但那么大东西躺在爬犁上,又不是炮卵子,那还能是啥? 王美兰回手往赵有财肩头又是一巴掌,笑道:「这大熊瞎子得焅多少油啊!这不妥了吗?这不?」 赵有财被王美兰拍的一颤,心里更凉了! 「姐!」王强眉毛成了八字形,他艰难地开口道:「也不是熊瞎子?」 「嗯?」王美兰一怔,迈步向爬犁走去,可就在她把手向苦布伸去时,却被王强拦住了。 王强扶着王美兰胳膊,推着她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姐,你先回屋去,准备、准备东西。」 「这一天呐!」王美兰笑道:「你当你姐啥也不懂呐?我一看狗回来,我立刻愣就准备那些东西了。」 说着,王美兰回身,甩手招呼赵有财道:「赶紧的,给往院里整啊!」 说完,王美兰迈步向屋里走去。 眼看王美兰进屋,王强连忙回去,跟赵有财、张援民一起,三人连拉带推地将爬犁和牛弄进院中。 爬犁到屋前,三人却没揭苦布, 王强叹了口气,他先拉门进屋。 王美兰正拿菜刀反复地往水缸口沿上蹭着,这样做等同于磨刀。 看见王强进来,王美兰一手提刀,一手招呼道:「强子,打着啥,卸下来没有啊!一会儿肉都剔下来,你就回家给我弟妹、孩子都招唤过来,晚上还都搁这儿吃。」 「姐呀。」王强来到王美兰身边,卡吧一下眼睛,将早已组织好的语言道出。 只听王强道:「你记着不得?张利福家……有个老牛。」 「张利福?」王美兰一皱眉头,看着王强道:「那咋不记着呢?前年吧……他买那牛前儿,钱不够,我和你姐夫还给他拿二百呢。去年……八月份前儿吧,他才把钱给我。」 说到此处,王美兰感觉不对,忙道:「强子,你问这干啥呀?哎?」 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忙问王强说:「你们在哪儿整个爬犁呢?整爬犁咋还能自己拉的呢?」 王强嘴角一扯,硬着头皮道:「姐呀,那个……爬犁是张利福的。」 「张利福的?」王美兰皱着眉头,纳闷道:「借的爬犁呀?那咋不给牛也借来呢?」 「牛……唉呀,牛借不来了。」王强说完,对上王美兰诧异的眼神,叹了口气又继续说:「牛……躺爬犁上那……就是。」 王美兰:「……」 见自己亲姐目瞪口呆、呆立当场,王强忙道:「也不知道咋整的,咱家这帮狗就出去了,到那儿叮咣五四地就给人家老牛干了。」 王美兰卡吧两下眼睛,她终于知道那爬犁上拉的既不是野猪,又不是黑熊,到底是什么玩意了。也知道了,为啥赵有财他们出去还没屁大工夫就回来了。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如此残酷的事实,让王美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姐呀!」王强道:「这事儿你别往心去,这牛啊,我都跟那大舌头说了,算我买的,完了咱大伙儿吃肉。」 「呼……」王美兰长出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姐呀!」王强连忙扶住王美兰,道:「那个……这些日子净吃你的了,这回让你弟也花点儿。」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问王强道:「那个……张利福说啥了?」 「他说不要钱,说是要把老牛整回去扒了卖肉。」王强道:「我没让,咱能那么干么?」 「嗯!那……唉……」王美兰刚要说话,又叹了口气,道:「张利福买这个牛前儿,是搁宝玉他舅,他们屯子买的。当时买这牛的时候,你李哥家嫂子还跟着去了呢。这个牛当时人家要一千,完了最后讲到九百五。」 「啊,那我知道了。」王强道:「我一会儿去,我给他扔一千。」 「行!」王美兰点头,道:「完了你把咱家后院那驴也给他牵去,让他先使着。」 说完这句,王美兰还解释道:「他家就指那老牛出力呢,别让他耽误活儿啥的?今天如海上班,明天晚上能回来。完事儿让如海出面,帮他搭搁买个牛。等牛到家了,再让他把驴给我送回来。」 「行。」王强应道:「姐,都听你的,完了你别往心里去,也……」 王强顿了一下,道:「也别跟我姐夫吵吵了,我姐夫也不是净意儿的!」 听王强提起赵有财,王美兰嘴角一扯,但点了点头道:「行,姐知道了,完了那个……」 王美兰抓住王强胳膊,道:「钱呐,一会儿姐给你拿,你给她送去。」 「不用!」王强急道:「我都说了,我买,还用你拿啥呀?」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小声道:「你别花啦,你跟他老舅嚒,你俩就家里头那点儿地,完了你 一天还特么总耍钱。」 「谁耍钱了?」王强装作不乐意,道:「人家早都不耍了。」 「呵呵。」王美兰被他逗笑了,伸手往王强身上捶了一下,道:「咱老爹、老妈给你留下的那底儿,也让你得瑟差不多了吧?」 当年老王家遭难,但狡兔三窟,更何况守着这么大山场呢? 王老爷子给王强藏下了一些东西,要不然王强这些年都不正经种地,还不用王美兰接济,早都得饿死了。 「还有不少呢!」王强道:「你弟把话都说出来了,这钱你就得让我花!」 「行啦,行啦!」王美兰摆手,道:「我先不跟你磨叽了,姐这……」 此时的王美兰感觉恍恍忽忽,她刚想跟王强说自己脑袋有些不好使,忽然听见外头有狗嗷叫。 「嗷嗷嗷……」 原来是那黑虎,从赵有财进了院子,黑虎就进了狗窝,然后一直盯着站在外面的赵有财。 刚才赵有财和张援民讨论起今天事故发生的原因,张援民才想起来听赵军说过,黄龙那缺德狗见啥咬啥。 但赵有财指出,那条狗就算有野性,可它的战斗力毕竟有限,导致这场事故的,肯定是别的狗。 当即,赵有财的目光就投向了黑虎。当一人一狗四目相对时,黑虎一下子就从狗窝里蹿了出来,朝着赵有财就叫! 「唉!」这时在屋里的王美兰叹了口气,对王强道:「咱出去,给那牛扒了!」 姐弟俩从屋里出来时,金小梅正从隔壁院往这边送东西。 眼看着一个盆子、一个面口袋放在墙头,张援民连忙过去将东西接过来。 「李婶儿,这拿的啥呀?」张援民把那面口袋拎下来,笑道:「还挺沉。」 「面!」金小梅笑道:「你老婶儿说了,今天还包饺子!」 「咱有面。」张援民道:「那天我磨二百斤呢,够咱几家包一阵子的了!」 「那没事儿。」翻墙过来的金小梅道:「咱大伙儿吃呗。」 说完,金小梅看向王美兰,笑道:「嫂子,你下令吧,哈哈哈……」 说这句话时,金小梅自己还笑了。 事到如今,王美兰也看开了,她反而跟金小梅开起了玩笑,道:「小梅,咱姐俩嘎东呗。你要能猜着这爬犁上拉的是啥,你要啥,我给你啥。」 赵有财:「……」 嘎东是本地方言,东是做东的意思,嘎东就是打赌,赌谁做东。 这时,王强过去拉着赵有财,招呼张援民进屋。他们进屋,得把枪和东西都放下。 赵有财进到西屋,将枪重新挂到墙上,把兜里的子弹掏出放回抽屉了。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很是难受,他感觉经此一战,自己怕是两三年都翻不了身了。 屋外,当金小梅掀开那大苦布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即便提前知道这底下盖的是头老黄牛,可当王美兰亲眼看到时,整个人也是「忽悠」一下。 「嫂子!」金小梅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美兰道:「这是咋整的呀?」 王美兰把事情简单一说,金小梅连着卡吧几下眼睛,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这时,赵有财、王强、张援民三人从屋里出来,王美兰招呼他们道:「来,咱几个都动手,先给这老牛扒了,该剔的肉,都给它剔出来!」 五个人一起动手,张援民挥斧剁下牛头,赵有财、王强扒牛皮,这俩人都是老跑山的,这手扒皮的技术真不错! 等把牛皮扒下来,王美兰指着和李家的隔墙,道:「给这皮子搭那墙上,哪天看有人收,给它卖了!」 老牛一身都能卖钱,可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却道:「挂后边去吧!」 这是自回家以来,赵有财对王美兰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一开口,王美兰也明白了赵有财是怕人笑话。堂堂赵炮,领狗打围,山牲口没干着,干了一头牛! 这件事情的趣味性、可传播性,丝毫不亚于赵军永兴擒勐虎。 王美兰挥挥手,赵有财、王强、张援民三人托着大牛皮往后院走去。 这时,金小梅对王美兰说:「嫂子,我上趟茅房哈。」 「你去吧。」王美兰也没多想,而金小梅翻墙回她家,王美兰只以为她是去拿卫生纸。 可金小梅进了家门,到东屋里打开炕柜,翻出一个小包袱,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成捆的大团结,使牛皮纸带缠着,这一捆一百张就是一千元钱。金小梅拿张花布把钱裹上,然后下地出门往院外走去。 等赵有财三人回来,跟着王美兰一起卸肉。今天这批活,赵把头干的格外卖力。 眼瞅着肉都卸的差不多了,一块块肉扔在面板上,王强对王美兰说:「姐呀,这点活儿你跟我姐夫,你俩干着。」 王强话音刚落,却被王美兰抓住了,王美兰拉着他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大团结塞给了王强。 王强拗不过王美兰,只能把钱收下。等他从屋里出来,想要到后院牵驴回来套爬犁时,有一件事却是犯难了。 王少爷没赶过牲口,他不会! 还好有张援民在,他自告奋勇陪王强一同前去。而这时,正在剔牛排骨的赵有财听见这话,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他怕王强他们一走,王美兰该收拾他了。 「姐夫啊!」王强这时候并没落井下石,而是拉了自己姐夫一把,道:「就这点活儿了,你先跟我姐干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啊……」赵有财道:「那你们快点儿哈!」 王强点了下头,张援民则应道:「老叔,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张援民牵着毛驴,带着爬犁就往外走。 第八百六十五章赵军回家犹如梦中10月加更27/41 “架!”张援民挥起三角带编成的小鞭,赶毛驴拉着爬犁往氓流屯去。 没走两步,张援民勒住毛驴,定睛看着不远处。 “咋不走了呢?”坐爬犁的王强往前一看,慌忙从爬犁上下来。 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个人,他一手拎着三角兜,一手牵着羊,正是从永胜屯回来的赵军。 “兄弟!”张援民高呼一声,今天遭逢突变的他,总算是看见主心骨了! “军呐!”王强奔向赵军,张援民手里牵着驴,想上前却走不开。 这驴刚到赵家不久,还有些认生,更不认得张援民,所以张援民也不敢随便给它松开。 “老舅。”赵军看了眼王强,又看了眼张援民,惊讶地道:“你们这是干啥去?不是……咋还把驴牵出来了呢?” “啊……那啥?”王强伸手一拦赵军,道:“我们出去办点事儿!” 王强如此说,却不说去办啥事儿。但那边的张援民听着王强这话,他就不会随便开口乱说话了。 “啊。”王强不说,赵军也没细问,只道:“那老舅,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呀?哎?” 赵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看着王强,问道:“你们今天不是跟我爸打围去吗?” “啊……”王强咔吧一下眼睛,说:“你爸……那啥,那个他们单位有事儿,早晨又给他招唤走了。完了今天就没去,反正就一个打围,改明儿再去呗。” 王强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赵军并没多想。可就在这时,王强忽然一把扯过赵军的三角兜。 “嗯?”赵军一怔,但他了解王强,所以并未跟王强抢夺。 可紧接着,就见王强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了,扯着兜口就往里塞。 “哎……”赵军刚要说话,却见王强故作神秘的道:“这钱,老舅现在拿着不方便。你先给我揣回去,完了到家让你妈给我收着。” “啊……”赵军听王强这么说,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至于王强说的不方便,赵军就理解成了王强两口子之间的秘密。 所以此时的赵军什么都没想,就寻思自己老舅挺有实力,能背着媳妇藏这么多钱。 这也就是在外头,要不然赵军非得跟王强逗两句不可。 “行,老舅。”赵军接过兜子,笑道:“那你们走吧,我回去了。” “兄弟,你搁哪儿整的羊啊?”张援民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王强的心思,所以他也不提猎牛、赔钱的事,只问赵军手里的羊是哪来的。 赵军也不好说这羊是赵有财当初买来喂豹的,只道:“我姐老婆婆给的。” “行啦!”这时,上了爬犁的王强冲赵军一挥手,道:“军呐,你快回家吧,这外头怪冷的!” “嗯呐,那老舅、大哥呀。”赵军道:“你俩慢点儿的哈!” 说完,赵军牵着羊就走了。 眼看着赵军离去,王强小声招呼张援民道:“援民,赶爬犁走,先上我家,完了咱再找张大舌头去!” 那一千块钱给了赵军,王强得回家去取钱。 “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扬鞭打驴直奔自己家而去。 “哎!哎!”王强一看不对,连声想喊住张援民。 可张援民不搭理他,毛驴子也不听王强的呼喊,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张援民家门口。 “你……”王强刚要说话,却见张援民将驴缰绳往帐子上一挂,回身就对王强问道:“老舅,你说我兄弟对我咋样?” “啊?啊……”听张援民这话,王强就知道他啥意思,当即点头道:“行!你们哥俩真行,他对你好,你对他也够意思。” “呵呵呵……”张援民闻言笑道:“我老舅是明白人呐,一点就透!” “你别跟我俩扯这个!”王强从爬犁上下来,对张援民说:“咱俩也别撕吧了,反正我跟你说,那头牛一千块钱,咱爷俩一家五百。你别自己个儿掏,我跟你担一半儿。” “行!”张援民也爽快,当即应道:“老舅,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 说完这句,张援民追问道:“那老舅,你回家取钱去?” “你这儿有不?”王强反问道:“你手头要有,你就给我垫着。完了晚上咱一道回家,你从我家门口一过,我就给你拿了。” “妥嘞!”张援民道:“老舅走,咱进屋了。” “还进啥屋了?”王强摆手,道:“咱赶紧该办事儿就去办事儿,办完了回去,还得燎那大牛脑袋呢?” “唉呀!”张援民一瞪眼睛,道:“可不咋的!” “可不咋的!”王强也学着他说了一句,道:“你让你媳妇也过去,今天这活儿不能少了。” “嗯!嗯!”张援民连应两声,转身就往家里跑,王强则背着手四处张望。 此时杨玉凤正在家擦柜子呢,冷不丁抬头往窗外一看,却见张援民回来了。 杨玉凤一愣,心想:“这损种咋回来了?是不又搁外头惹祸了?” 她把抹布一扔,快步就往外屋地走。当杨玉凤到外屋地时,张援民也进屋了。 “媳妇儿!”张援民一扬脖,下巴向杨玉凤一点,道:“赶紧给我拿一千块钱!” “我特么看你像一千块钱!”杨玉凤一横眼睛,但听张援民道:“你小点声儿,咱兄弟用!” “啊!我兄弟用啊!”杨玉凤闻言,连忙转身进屋,上炕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个九分兜子来。 这时张援民跟着进来,杨玉凤还抬头问他,道:“一千够啊?” 杨玉凤丝毫不怀疑张援民的话,因为她知道张援民这人确实是好撒谎,但他从来不拿赵军撒谎。 “够。”张援民一点头,就见杨玉凤拿出整捆的大团结递过来,然后张援民又补了一句说:“晚上还能退回来五百。” “啥?”杨玉凤眉头一皱,道:“给咱兄弟用,还退什么呐?” 说到此处,杨玉凤追问道:“咋的啦?咱兄弟遇着啥事儿了?” “咱兄弟挺好。”张援民想起王强说让杨玉凤去赵军家,但怕杨玉凤去了,冷不丁被吓一跳,再啥都往出说。 于是,张援民便简短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完张援民的话,杨玉凤惊呆了! 杨玉凤娘家也有打猎的,那具有传奇色彩的杨瞎子,还是杨玉凤的长辈呢! 杨玉凤小时候,她父辈、兄长们喝酒时,也经常谈论、吹嘘打野猪、干黑瞎子的事。 所以杨玉凤虽然不懂打围的门道,但是知道不少故事。 可背枪带狗屠老牛这样的事,杨玉凤是闻所未闻。 “我走了哈!”张援民也不管杨玉凤寻思啥呢,只叮嘱道:“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就赶紧过去吧。老叔家不少活儿呢,完了你到那儿以后,别瞎说话哈!” 说完,张援民揣钱就往出跑,只留下久久未能回神的杨玉凤。 此时赵军已经快到家了,忽然一股寒风吹过,一股膻味传入赵军鼻子里。 “嗯?”赵军一愣,感觉有些不对,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大母羊。 “不是羊味儿啊!”赵军还纳闷呢。 而在这时,赵李两家的狗全都叫了起来。李家的狗还好说,赵家的狗本来都待在狗窝里,忽然全都窜出来了。 赵有财眼睛一亮,起身望向院外,他知道狗有这种反应,想必是赵军回来了。 王强、张援民走的这几分钟,赵有财可谓是度秒如年呐。 王美兰什么都没说,但时不时地就瞪他一眼,瞪得赵有财心里发慌。 “嗯?”这时赵军隔着柳条帐子看到了赵有财,他眨巴两下眼睛,心想:“我老舅不说我爸上班了么?” 赵军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向院门口走去。当走到院门口时,他看到了撑在院子里的靠边站圆桌,还有地上未被分解完的牛骨。 如果牛皮挂到前院,此时赵军一眼就看明白了。但眼下,赵军茫然地走进院子。 “去!去!”王美兰赶了两下狗,她快步来在赵军面前,道:“儿子回来啦?这羊哪儿来的呀?” “啊?”赵军把拴羊的绳子递给王美兰,道:“我周大娘给的。” 王美兰侧头一看那羊肚子,就认出这只羊,她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连忙转过身去,拿斧子剁着牛排骨。 赵军咋也没想到他爹出门就能干个牛,这年头农村院子也大,此时赵军离着赵有财有将近二十米,他也没看清楚那边有啥不对。 于是,赵军和王美兰一起进了仓房,将大母羊安置好后,又把木耳、梨干放进了仓房中的储物柜里。 “妈。”赵军摸了下棉猴那鼓鼓囊塞的地方,对王美兰说:“我昨天还捡个小黑瞎崽子呢。” “是啊!”王美兰笑道:“那快送屋去吧。”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快步从仓房出来就往屋走。等到房门口时,赵军歪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禁想道:“这我爸整的什么玩意?” 赵军进屋直奔自己房间,然后他从桌子底下拽出了小猞猁原来睡觉的松木箱子。 自从那小家伙大了以后,它就不睡箱子了,跟家养的猫一样,晚上往主人脚下一趴。等睡到半夜屋里冷了,它也往被窝里钻。 这箱子如今空出来了,正好给小黑熊住。 赵军摸了摸自己这炕头,感觉温度可以,就把箱子放了上去。 他刚进来的时候,看东屋的门关着,那屋里还有吭吭唧唧的声音,想必是小猞猁被王美兰关到了那屋。 赵军把小黑熊从怀里取出来,将其放在箱子里。这箱子里有旧棉被,小黑熊趴在被上,赵军在箱子口又给盖上一层。如此待在炕头,是不会冷的。 安顿好小黑熊,赵军把三角兜放在炕柜上。 然后赵军就想往外走,他要去找王美兰,把王强刚才给他一千块钱,并托付给他的事都跟老娘说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看到了靠炕柜而放的帆布双肩兜。 之前赵有财、王强进屋送枪、送东西,把枪挂在墙上,然后顺手把东西都放到赵军这屋。 赵军一看这兜子,就知道这是林场车队发的。前世时,林场车队发这种兜子,林祥顺把他的那个给了赵军,所以赵军印象特别深。 “这里是啥呀?”赵军好奇地往上一摸,感觉里面好像是面状物体。 “嗯?”赵军又打开兜子口后,发现里面是个面口袋。赵军再打开面袋口,看了一眼不禁撇嘴。 里头竟然是苞米面! 赵军愣住了! 谁费劲吧啦地往兜子里装这玩意啊? 忽然,赵军又看到墙角桌子上的三角兜。从那兜子系口处能看到,里面也是一个面口袋。 赵军纯是好奇,过去打开三角兜,又打开面口袋。在看了一眼后,又是一撇嘴,这里头装的都是大煎饼。 赵军后悔地把面袋、兜子都系好,从屋里出去。他一推门,就看王美兰抱着一堆树枝过来。 “妈呀。”赵军笑着问道:“那苞米面、大煎饼,咋还都整我屋去了呢?” 王美兰闻言,瞥了赵有财一眼,道:“那是给养。” “啥?鸡养?”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他没听明白,还以为王美兰是骂人呢。 “给养!”王美兰捏着嗓子,道:“人家以前打仗,不都得有给养啥的么?人家赵把头上山打围,还不得准备全乎了么?” “啊……”赵军听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赵有财,却见他爹背对着他,还在那儿剁排骨呢! 赵军眉头一皱,他感觉那骨头不是自己常见的动物所出。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我爹这是打的啥呢?” 但此时赵军又想起了给养,不禁喃喃自语道:“那些玩意得三十多斤呐,这咋往山上整啊?不沉吗?” “那有啥不能整的?”王美兰在一旁道:“人家把头不能背,那不还有手下人呢么?” 给养、手下人,这都是当初赵有财跟李大勇的话,如今被王美兰都给送回来了。 “手……”赵军都懵了,他连着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我不就昨天晚上没搁家住吗?这家里是发生了什么?” 赵军看向那张靠边站,看着那桌上的肉、骨头、蹄子,他瞪大了眼睛向那里走去。 当赵军到桌前时,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大铁桶,赵军往里一瞅,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牛眼。 “哎呦我艹!”被吓了一跳的赵军忍不住爆了粗口,此时的他只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第八百六十六章走漏消息 从打今天回来,赵军就感觉自己遇到的这些熟悉的人都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此刻,当他看到那硕大的牛头,对上老黄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时,赵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了。 赵军有些恍忽,自己以前也出门,去永兴、岭南都是一走十天半个月,可那几次从外面回来,也没有这种感觉呀! 昨天自己确实是少有的去上班了,但就从昨早出门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就二十六七个小时,咋就能这样呢? 赵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勐地转身向赵有财看去。 父子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神有一个慌忙的躲闪,转过头去挥起斧子「卡卡」砍着牛肋骨。 赵军紧走几步来在赵有财身后,此时仔细一看那大骨架,赵军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任何人说,赵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目光转移,落在了黑虎身上。 此刻这只狗坐在狗窝前,长长的尾巴像扫地似的来回摇摆。 赵军一看,那狗嘴上有血,还沾着黑青色的东西,应该是它扯断牛肠子后,沾上的脏东西。 赵军嘴角一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王美兰。 「妈呀!」这时候,赵军也明白王强给的那一千块钱是咋回事了,当即往屋一指,道:「我刚才回来前儿看着我老舅了,他给我往兜里塞那一捆钱,说是让你给收着。」 赵军身后的赵有财听见这话,蹭的一下起来,嚷道:「那不行啊!」 赵军正背对着他,赵有财冷不丁这一嗓子,把赵军吓了一跳。 还不等赵军埋怨,赵有财把手里斧子一丢,走到赵军身前,反过来数落赵军道:「你咋能要你老舅钱呢?」 「谁要他钱了!」赵军忙道:「道上碰着了,他就拿钱往我兜子里塞,说他不方便揣着,让我妈先给他收起来。」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我知道他拿钱干啥呀?」 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对视一眼,母子俩交换一个眼神。在这个谁也没把事情说破的时候,赵军装傻问道:「咋回事儿啊?我老舅拿钱干啥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语塞,他也不答话,重新回过头去,捡起斧子继续剁牛骨。 他刚才要是不数落赵军,这事儿大家谁也不提,就当是家里买了头牛,然后问题就变成了谁出这个牛钱。 看赵有财的反应,王美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装模作样地对赵军说:「那是赔人家牛的钱,你老舅他要愿意拿,就让他拿吧。」 「赔……」赵军刚要接茬,就听身后赵有财道:「干啥让强子出钱呐?」 「那咋的了?」王美兰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道:「那也不能让援民出吧?行啊,我自己弟弟,他愿意花,就让他花吧。」 「那不行!」赵有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道:「我领他俩出去的,能让他们花钱么?」 赵家猎帮最近两次出动围猎,前一次赵把头带着王大龙在永兴大队惹了桃色麻烦,一分钱没挣着不说,最后连给李如海的好处费,赵把头总共往出搭了四十。 今天这一次更惨,还没进山呢,就赔了一千! 「对!你是把头嘛!」王美兰道:「你能让手下人花钱吗?」 赵军看了眼说话的王美兰,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有财,心知昨天自己没在家,这两口子之间肯定是有热闹,要不然老娘的阴阳怪气不会增添了如此多的素材。 「妈呀。」赵军拦了王美兰一下,然后伸手扶住赵有财,道:「爸呀,咱进屋歇一会儿,这些玩意放这儿,完了我收拾。」 赵军给了这么个台阶下,赵有财迈步向屋里走去。赵军又伸手招呼王美兰,母子俩跟着也进了屋。 赵有财先一步进屋,他一推东屋的门,一道黄影从门缝里蹿了出来,直奔西屋而去。 赵军见状连忙追了过去,只见那小猞猁一蹿就上了炕,扑到松木箱子前,掀身扬起一双前腿,便要往箱子里跃。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别看这小家伙不大,平时在家里被大人、孩子摆弄着,真跟个小花猫似的,但它扯沙半鸡肠子的时候,那股凶悍劲儿也挺唬人呢。 此时那松木箱子里的小黑熊还没睁眼,小猞猁如果蹿进去,它没准会进化为猎熊猞猁。 还好赵军手疾眼快,左手往前一捞,将小猞猁抄在了手中。然后,右手连着往小猞猁的小短尾巴上抽了两下。 紧接着,赵军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又拿起用三角兜包着的一千块钱,快步往东屋走去。 赵军家东屋里,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闷头卷着叶子烟。 王美兰坐在炕桌另一边,两条腿搭在炕沿外,侧着身望着窗外,但她时不时地会白一眼赵有财。 「妈!」赵军过来,将三角兜递给王美兰,王美兰从中拿出一捆大团结,道:「刚才你回来前儿,往出掏那木耳啥的,我就看着这钱了。但我没细瞅啊,我哪知道是你老舅给你的呀,我还寻思是林场给你的奖金呢。」 「不是。」赵军呵呵一笑,把小猞猁扔到炕上,那小家伙还试图往炕下冲,可赵军抬手一指它鼻子,小猞猁便立刻趴在赵军手前。 赵军回手解开棉猴口子,从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这是五十张大团结,也就是林场和局里合给的五百元奖金。 「哎呀!」王美兰接过五百块,喜道:「我儿子又挣钱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瞪眼看着赵军,道:「你爸人家昨天也挣钱了。」 说完,王美兰转身打开炕柜,从中拿出装钱的兜子来。 赵军强憋着不乐,心想昨天赵有财非得提前回来,到家以后肯定是没少跟王美兰得瑟。 这时王美兰从兜子掏出一沓钱来,对赵军道:「这是你爸昨天挣的四百,加你那五百,这还差一百呢!」 其实王美兰那兜里一下子钱呢,但她就是想磕打赵有财两句。原因赵军已经猜到了,谁让赵有财昨天那么得瑟了!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也伸手解开了棉猴扣,从内兜里同样掏出一沓钱来。 但他这沓钱,就薄了不少。 赵有财把钱一捻,将所有的大团结都丢在了桌上,道:「给你一百。」 这一百块钱里,有八十是王美兰昨天给他的。还有二十,是那天魏晓娟来闹完了,赵军怕他上火给他的。 除了这一百块钱,赵有财手里还有两块七八毛的纸币,外加个五分的钢镚。 「行啦!行啦!」赵军连忙把那十张大团结拿起来,然后塞回赵有财手里,他随即一撂棉猴下摆,侧身往赵有财身旁一坐,对王美兰道:「妈呀,那个……我张叔没说啥吧?」 「我都没看着他。」王美兰应了一句,然后问赵有财道:「他张叔说没说啥呀?」 「没有,啥也没说。」赵有财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他欣喜之余,心中的苦闷稍去了一些。 「那还行。」王美兰对赵军道:「我让你张大哥把咱家那驴给他牵去啦,我寻思别耽误他家活儿。那个如海明天歇班,完了让他帮着你张叔搭搁一下,买着牛了抓紧把驴给我送回来,家里还等着拉豆腐呢。」 「别说哈。」赵军在中间缓和气氛,将身子往赵有财那边一靠,父子俩肩 膀一碰时,赵军笑道:「我妈安排的还挺明白呢。」 「嗯!」赵有财也不傻,忙跟着夸道:「那年你妈生你老妹耽误了,要不得就当家属主任了。」 「上一边儿去!」王美兰笑道:「我当那玩意呢?」 说完,王美兰使手指一扒拉那小猞猁的耳朵,问道:「是不小猫?」 小猞猁感觉耳朵痒,微微一晃头,扬脖看向王美兰,嘴里发出「呜」的一声。 这声比较尖、比较细,王美兰眼睛一亮,指着小猞猁跟对面的爷俩道:「它说是!」 「哈哈哈……」 东屋里传出了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有财屠牛的事似乎已告一段落。 「妈、爸。」赵军起身,对王美兰、赵有财道:「你俩搁屋暖和一会儿,我出去收拾那玩意去。」 「我跟你去!」赵有财连忙搬腿下地,同时对王美兰道:「兰呐,你坐那炕头暖和着,我跟儿子,我俩剁那骨头去。」 「行!」这时王美兰把小猞猁抱在怀里,应道:「那你俩去吧。」 「哎?」赵军忽然停住脚步,他抬手往西屋一指,问王美兰道:「我婶儿没搁家呀?」 「呀!」王美兰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道:「她上茅房了!」 「上茅房了?」赵有财眉头一皱,道:「我搁房后回来,就再没看着她。」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出去半天了!」 「唉呀妈呀!」赵军惊道:「能不能掉厕所啦?」 王美兰一听这话,忙把小猞猁往炕里一扔,下地就往外走。 赵军走在最后,把从炕上蹦下来的小猞猁关在屋里,三人一起出屋往院外走去。 但到了茅房前,唯有王美兰自己进去。 很快,王美兰就出来了,她冲赵军、赵有财摇头,道:「没有。」 「给你拿个竿子呀?」赵有财道:「你进去搁愣、搁愣。」 赵有财是怕金小梅沉底儿,可王美兰却是白了他一眼,道:「上一边儿去,那里头都冻着呢。」 「啊……」赵有财卡吧下眼睛,喃喃道:「那是出去啦?」 「这人干啥去了呢?」王美兰也滴咕道。 …… 此时氓流屯张利福家。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回身甩手道:「快别送啦!」 「妹子,那我不出去了哈!」张利福媳妇一只手有残疾,只挥另一只手,道:「你慢走啊!」 她不送,张利福却一直把金小梅送到门口,然后一脸诚恳地说道:「弟妹呀,这钱……我不应该要。」 「什么不应该!」金小梅一摆手,道:「今天我家如海晚上回来,明天让他出去给你跑跑。这前儿冬运都拉套子,我估计牛得贵,到时候这钱要不够,我再给你添。」 「不添,不舔!」张利福连连摆手,道:「不管多少,就这些了。」 说完这句,张利福还补充道:「就是得麻烦如海了。」 「那都没有事儿!」金小梅道:「你快回去吧,外头怪冷的,我走了!」 「那你慢点哈!」张利福冲金小梅挥手道别。 金小梅离了张利福家,刚走出二三百米,就见迎面跑来一架驴爬犁。 金小梅闪在旁边,寻思给爬犁让路。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爬犁在她身旁停下。 「婶儿啊!」听着熟悉的声音,金小梅定睛一看,诧异地道:「呀,你俩咋来了呢?」 张援民澹澹一笑,道:「你干啥来了,我们就干啥来了!」 「啊,哈哈……」金小梅抬手往永安的方向一 甩,道:「正好,你们也别去了,我坐你们爬犁回去。」 「不是!」王强一听,连忙过来把王美兰的安排说给金小梅听,然后悄悄地回手拽了张援民胳膊一下。 张援民顺势把钱塞进了王强手里,可他俩的动作落在金小梅眼中,金小梅指着王强手里的钱,道:「强子,钱我都给完了,你俩该送驴就送驴去,我可不等你们了。」 「嫂子!」王强忙道:「那钱不能让你拿呀!」 「那有啥不能的!」金小梅笑道:「这是你李哥没搁家,要不他比我蹽的还快呢!」 她这么一说,王强和张援民都笑了。 「李婶儿。」张援民笑道:「要不这么的吧,你也别都自己拿,咱三家一家一股。」 「这我可做不了主!」金小梅摇头道:「这等晚上你李叔回来,你们喝酒前儿,你们商量去吧。」 她这话,王强、张援民要信了那就是傻子。一千块钱,她说拿就拿出来了,也没等李大勇回来做主啊。 眼看王强、张援民还要再说什么,金小梅道:「你俩该干啥就干啥去,咱可别搁这大道上撕吧,这让人家一看,还以为咱咋的了呢?」 说完这番话,金小梅一指王强道:「强子,赶紧给钱收起来。」 「那行吧。」王强把钱塞回给张援民,然后对金小梅说:「嫂子,那你自己先回去?」 「嗯呐!」金小梅道:「我可不等你们,我自己先走,家里头还那么多活儿呢!」 「那行……」王强刚张口,那金小梅忽然想起一事,忙对王强说道:「强子,我忘个事儿啊?」 「咋的了,嫂子?」王强忙问。 「正好你俩上他家去。」金小梅对王强道:「你嘱咐好那大舌头,今天你姐夫干老牛这事儿,可别让他往出说!」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补充道:「你姐夫那人好面儿,这事儿传出去不好。」 「是,是!」王强一听连连点头,道:「可不咋的,我得好好跟他说。」 「李婶儿!」这时张援民在旁笑道:「我倒不怕那大舌头说。」 「嗯?」金小梅一愣,就听张援民继续道:「我怕你家如海往出说!」 是啊,张利福大舌头啷叽的,他能跟谁说呀?怕就怕李如海往出说! 「那你放心!」金小梅笑道:「有你李叔呢,没事儿!」 这外头零下二十多度,三人有话也不在这儿说了,张援民、王强奔张利福家去,金小梅则快步往家走。 刚才三人聊天时,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外。在他家柳条帐子里,是一间很小的棚子。 这棚子是人家的厕所。 这氓流屯和永安屯不一样,永安是家属区,不少老房子还都是公房呢。 而在当初建家属区的时候,林场每隔两趟房就给盖个公厕。这公厕,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掏粪工来掏。 至于氓流屯,这里住的都是氓流子,他们在这里没有口粮田,只能把房前屋后的空地围起来,简单的种一些蔬菜、玉米。 像他们各家,全都有自己家的厕所。而且这厕所都建在园子边上,每年开春的时候掏一次,直接把里头的东西都上到园子地里充作肥料。 这些氓流子,房子都是木刻愣的,上面架杆、蓬草、湖泥。厕所则更简单了,就是几块木板拼个棚。 而此时,这小棚里走出一人,他走路栽栽晃晃、拉胯噼腿的,竟是张来宝! 第八百六十七章闲话也不是谁都能传的 一周前,张来宝和潘小丫相亲,被解孙氏给搅合了。 徐美华不甘心,又给刘铁嘴送了些东西,再三请求刘铁嘴相助。 相亲这种事是越快越好,刘铁嘴给跑了两天,在这氓流屯找到了一个姓阎的姑娘。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但她没傻透,只是跟正常人差了一些。她平常能自理,也能做家务,关键是长得也还行。 刘铁嘴把这姑娘情况跟徐美华、张来宝一说,张来宝当时不太同意,但徐美华劝张来宝说,像他现在这种情况就得面对现实。两口子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找个媳妇守不住有什么用? 像这样的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她嫁过来能一心一意地跟着张来宝,这不比啥都强吗? 在说通了张来宝以后,徐美华就跟刘铁嘴商量相亲的日子。 日子本来是定在明天,今天屯北有大集,姓阎这家的男人要赶集卖山货。 但徐美华说啥也不同意,非要把日子改成今天。但这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如海今天不在家。 可两边都商量好了,徐美华突然想到,李如海是不在家,但解孙氏还在呢! 这位大爷,他们家也惹不起呀! 可日子定了,是万万不能改的。 没办法,刘铁嘴昨天特意趟雪来的流氓屯,跟老阎家说今天张家会来他们家相亲。 男女相亲时,一般都是男方到女方家,就像当初赵军和马玲、宝玉跟刘梅,全是如此。 可张来宝找这两家都是氓流子,徐美华还许诺给高彩礼,所以上次是潘家来的永安屯,这次一开始也是说阎家过去。 现在老阎家一听说张家人要过来相亲,顿时感觉脸上有光,当场就答应下来。 所以,今天张来宝才来了氓流屯。 为了迎接张来宝和徐美华,阎家人特意买了二两白糖,以糖水招待他们。 如今在赵军家,赵虹、赵娜吃小淘气吃顺嘴了,连小卖店的糖球都不吃了,白糖水她们更看不上。 但这对阎家来说,这已经是待客的最高规格了。他们家是真穷,家里七个孩子,五个小子、两个丫头加上两口子,一共九口人总共一间半房。 这一家人每天挤在一张大炕睡觉,屋里在堆些东西,真就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即便是穷人,也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为了迎接张来宝,家里五个小子一起去赶集,腾出地方来招待张来宝、徐美华和刘铁嘴。 阎家男人叫阎峰五,当年家里哥六个饿死仨。剩这哥仨闯关东奔东北来,道上又饿死一个。 剩的这俩,到了黑省这边儿,刚跟好心的老大娘要着一口吃的,就被衙门发现,把他们送上了遣返的火车。 阎峰五也是个狠人,趁着人不注意,从火车上跳下来,然后就往大山里跑,就此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这些氓流子在本地没有户口,没有房、没有地,生活比农民还艰难。农民除了农忙,到了冬天想休息还能在家猫冬呢。 可作为氓流子,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极其恶劣的气候影响,否则他都得上山。不管还是下套子、采山、抠鱼,能干的,他们就都得去干。 所以别看张利福家困难,但在所有的氓流子里,他家算富裕的了! 而今年开春的时候,阎峰五在山里捡了四个小花了棒子回来。 没有人给他黄豆,所以这四个小花了棒子平安的活到了今天。 阎家人多,七个孩子每天不上学也不在家,他们都出去割草、搂野菜,回来喂这四只小野猪。 直到入冬,阎家人又 用晒干的野菜喂猪,强撑到8号那天下雪上大冻。 也就是赵家包饺子的那天,阎家人把四头野猪都杀了。 这一年,这四头野猪可是没少遭罪,天天吃草没有一头能长到一百斤的。 但四头野猪加在一起,也扒出了将近二百斤肉! 这些肉,阎家人一口没舍得吃,全都五斤一都噜的用铁丝系上挂在外头。 等这肉绷皮,也就是外面一层被冻硬后,他们又拿着葫芦瓢?水往肉上浇。 这跟张占山研究的注水肉不一样,这是为了保鲜,用当地的话叫防止风干。 这些野猪肉,大概能换一百块钱,这是阎家这一年三分之二的收入。 今天阎家几个小子赶集卖猪肉,顺便买些蜡烛、火柴、大粒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回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行啦!」这时阎峰五媳妇拦住他,然后冲刘铁嘴一摆手,道:「大妹子,我们就不送你了。」 这是撵人了! 这句话,看着没毛病,但对于一个媒婆来说,无疑是砸招牌的一句话! 刘铁嘴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长出口气,诚恳地道:「五哥、五嫂,今天是妹子对不起你们了,我啥也不说了!没脸了!」 说完这句话,刘铁嘴迈步就往外走! 作为永安家属区唯一的媒婆,刘铁嘴从业以来,谁敢得罪她呀? 就王美兰见了她,不也是笑脸相迎吗?她两次赶上赵军扒熊,赵军哪次都没少给她肉。 可短短一个礼拜,刘铁嘴就受到两次羞辱。 上次是碰着「大拿」了,刘铁嘴自认倒霉。可今天,被张来宝当众打脸,刘铁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家付出代价! 不是刘铁嘴小气,而是张来宝要砸她招牌! 你张来宝不同意可以,你没看上,谁也不会逼你。但你先把相亲应付完了,出了门再跟媒婆说你不同意呀! 可他张来宝作为一个小辈儿,当场就掀了桌子,别说阎峰五和刘铁嘴了,就连徐美华都颜面扫地。 事儿没有这么办的! 刘铁嘴心中怒气腾腾,她身体有病,腿脚不好,但此时哪怕猫着腰、罗圈腿,她也走得很快。 她从阎家出来,就见徐美华和张来宝在院外道边站着呢。 这时候徐美华也反应过来了,正在数落张来宝。可张来宝眼下正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再者对他来说,娶媳妇没有报复赵有财重要。 眼看着刘铁嘴出来,徐美华忙甩手给了张来宝一下,然后向刘铁嘴迎来,笑道:「他刘姨呀!」 刘铁嘴脚步一顿,将身停住,左手往起一抬,手掌朝着徐美华。 刘铁嘴微微一低头,仿佛做出了个重要决定,紧接着勐地一扬头,抬在徐美华眼前的巴掌攥住,只留一根食指立在徐美华面前。 「徐美华!」此刻刘铁嘴,连一声「姐」或「嫂子」都不叫了,直接提名道姓对徐美华说:「你家的事儿,我刘铁嘴不管了。」 「不,不!」徐美华一听顿时慌了,这年头处对象全靠媒人。张来宝不找对象也就那么的了,可别忘了她徐美华还有一个儿子张来发呢! 「你啥也别说了!」刘铁嘴看着徐美华,冷声道:「你就算给我八万担也不好使!」 说完,刘铁嘴收手挤开徐美华,看都不看张来宝,直往永安屯的方向走去! 「这下坏了!」徐美华此时的心,比外头的天气还冷! 一根扁担两头挑,刘铁嘴说的八万担,指的是八万担粮食,意思是给啥也不好使。 「你个小犊子!」徐美华抬手就往张来宝身上打,可张来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只一脸兴奋对徐美华说:「妈,这回二咕冬完了!」 「嗯?」徐美华一怔,随即又给了张来宝两下子,道:「还二咕冬完了!这回是你完了!」 「妈,你知道啥呀!」张来宝拦下徐美华的手,笑道:「二咕冬领狗上山,半道给人家老牛干了,得赔人家一千块钱呢!」 徐美华眼圈都红了,她被张来宝气的一歪头,再转过来时,看着张来宝道:「你个缺心眼子的!他特么干人家十头牛,他也有钱赔呀!」 说完,徐美华一把推开张来宝,快步就往家走。 徐美华感觉心好累,一时间都有随张占山去的冲动,但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徐美华只能强行振作精神。 刘铁嘴腿有病走不快,徐美华追上刘铁嘴后,又说了一番好话,可不管她咋说,刘 铁嘴都一言不发。 事已至此,徐美华也没招了,就想着今天刘铁嘴正在气头上,等改天她消气了,自己再买些东西过去给她赔罪。 想明白了以后,徐美华也不跟刘铁嘴磨叽了,她先一步往家走去。至于张来宝,徐美华不管了。 此时的张来宝,急着回屯去宣传赵有财干牛的传奇经历,但他迈不开腿也走不多快。 就这样,前边的刘铁嘴罗圈腿,后面的张来宝也差不多,俩人拉爬似的「急匆匆」往永安屯走。 当快到永安屯时,前头的岔道口过来俩人,她们一人挎着一个土篮子,年纪大的那个是老齐大婶吴冬霞,年轻的那女人是老刘家二儿媳妇宋秋月,也就是李如海的秋月姐。 「哎。」宋秋月扒拉一下吴冬霞,指着往这边走的刘铁嘴和张来宝道:「你看他俩,挺有意思,呵呵。」 「可不咋的!」吴冬霞也笑道:「走道儿都那样式儿的!」 说完,吴冬霞紧忙跟刘铁嘴打招呼,她儿子明年转业回来,没准还得让刘铁嘴给介绍对象呢。 至于宋秋月,她当初的媒人就是刘铁嘴,所以也跟着打招呼。 刘铁嘴回应了两人,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吴冬霞和宋秋月正想和刘铁嘴一道回家,却听身后有人喊道:「老齐大婶、刘二嫂子!」 「月呀,不搭理他。」吴冬霞滴咕一声,往张来宝那边斜了一眼,道:「招人膈应。」 「嗯呐!」宋秋月一点头,俩人迈步跟着刘铁嘴就走。 刘铁嘴走的不快,所以她们没把张来宝落下多远。 张来宝本想跟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扒扯赵有财屠牛的事,可在发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后,张来宝心里有些生气,忍不住滴咕道:「这俩娘们儿!」 娘们儿这个词和爷们儿不一样,东北男人被称老爷们儿没问题。但老娘们儿这个词就偏贬义了,妇女同志们也不喜欢听别人叫自己老娘们儿。 像平时赵有财被王美兰阴阳完了,他总会自己小声滴咕一句:「这个娘们儿!」 但人家是两口子,说啥也就那么的了! 张来宝本来就不招人家待见,还敢嘴巴啷叽的,吴冬霞和宋秋月能惯着他么? 「你特么说谁呢?」五十多岁的东北妇女可不好惹,吴冬霞回身指着张来宝喝道:「你特么搁家跟你妈也这么说话呀?」 「不是!」张来宝被吓坏了,连忙摆手道:「我啥也没说!」 「瞅你这样儿,不稀的揍你!你别特么得瑟!」宋秋月也冲张来宝道:「再敢得瑟,别说我削你!」 张来宝连声都没敢吭,吴冬霞和宋秋月看他这么怂也就算了。 可当三人继续往屯子里走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那逼养子,你给我站那儿!」 三人闻声回头,就见五个小伙子一路奔来。 三人都愣了,这些人他们谁也不认识。可就在这时,只听那五人中有人喊道:「是他吗?」 「二姐说噼腿拉胯的,那就是他呗!」一人答道。 吴冬霞、宋秋月闻言慌忙让到一边,生怕崩一身血。而张来宝想跑已经晚了,被五人围住一顿暴打! 第八百六十八章永安第二好汉——屠牛炮赵有财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更何况张来宝并非好汉,打他的也不止四手。 打人者,乃是老阎家的五个孩子。 别看人家穷,人家里挺讲究,阎峰五这一辈犯个峰子,往下则是东、显、世、传、成。 阎峰五哥五个,名字分别是阎峰一到五,而他家五个儿子,就是阎东一到阎东五。 其中阎东一都二十四了,他比赵军还大三岁,只是因为家里穷,一直没说上媳妇。 这种情况在氓流屯里很常见,不少氓流子三十多了还单着呢。 往下的阎东四、五虽然不过十四、十二,但身体都挺不错,单挑张来宝这样的都不落下风。此时群殴更是顷刻之间就打的张来宝躺倒在地,弓着身子抱头护裆。 阎家五兄弟将张来宝围在中央,纷纷抬脚就踹。在东北,这叫圈踢。 得亏是冬天,大棉袄、大棉裤穿的厚实,张来宝喊了几嗓子“救命”,后来发现没人管他,干脆就不吱声了。 这时,老齐大婶说话了,她喊道:“那几个小子,你们差不多得了哈!” 她一喊话,阎东一忙叫停了几个兄弟。他们刚才赶集回家,看见阎峰五脸色不好,但不管他们怎么问,阎峰五两口子都不肯说。 没办法,家里穷,在这边还没根儿,没有底气就不敢打架。 在爹娘这儿没问出来,阎东一就去问俩妹妹,他大妹妹就是今天跟张来宝相亲的那个丫头,由于脑袋不太好使,所以这姑娘也没明白发生了啥。 但阎家二丫头可不傻,不但不傻,在描述的时候还将事情渲染了一下,惹得阎家几个小子当场大怒,从家出来追杀张来宝。 按照阎家二丫头的描述,这哥五个很精准地找到了张来宝。 刚才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没发话,他们五个直接开打。可现在老齐大婶既然喊话了,阎东一就不敢再打张来宝了。 他们所在的氓流屯距离永安屯不远,平常赶集的时候都能见着。 阎东一认得这俩娘们儿,也记着她们平时总跟一个小子搁一起,那小子穿的油头粉面、流光水滑的,怕是场长、书记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物,阎东一可不敢惹,尤其是这年头各村各屯团结着呢,万一人家屯子来一帮人,他们氓流屯那些人家可不会帮他们老阎家打械斗。 阎东一拦下四个弟弟后,骂了张来宝两句,便带着弟弟们回家去了。 而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挎着胳膊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地上拱啊拱的张来宝,宋秋月小声对吴冬霞道:“他不能是又搁外头干啥坏事儿了吧!” 宋秋月此言一出,那刚将自己身体撑起的张来宝忽然泄劲,一下子趴在了雪地上。 “老张家大小子。”吴冬霞试探着喊张来宝道:“你能不能起来呀?” “我……”张来宝刚要答话,就听东边传来一个声音:“咋打起来了呢?” “呀!”吴冬霞转头一看来人,顿时露出笑容,道:“妹子也赶集去啦?” “啊!”来人正是王翠花和马玲,她们娘俩今天也去赶集,回来的时候看这边打起来了,王翠花就嚷着过来看热闹,可还没等她到跟前儿,架就打完了。 此时王翠花应吴冬霞的话,道:“我跟我闺女,我俩没啥事儿,上集溜达一圈儿。齐嫂啊,我刚才在集上咋没看着你呢?” “我俩搁那儿等着挑冻梨了。”吴冬霞笑道:“伱们买啥啦?” 几个人一说话,就把那边的张来宝给忘了,他费半天劲才翻身坐在雪地上。 “唉呀妈呀!”马玲冷不丁看到张来宝的样子,不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王翠花身后躲。 王翠花、吴冬霞、宋秋月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只见那张来宝让打的一个眼睛肿的睁不开了,鼻子、嘴都破了。 就在这时,王强和张援民回来了,他俩一路注视着张来宝并从他身旁走过,在和几个女人打过招呼后,匆忙地奔赵军家去。 与此同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和金小梅在屋里唠嗑,赵军和赵有财在外面干活。 “唉!”忽然,撂下菜刀的赵有财长叹一声,眼望远处白雪覆盖的一座座山尖,心中满是惆怅。 赵军嘴角一扯,过去劝道:“爸,别往心里头去哈,今天这事儿不赖你!” “本来也不赖我呀!”赵有财瞪了眼那趴在窝里的黑虎,道:“就赖那破狗!” “嗷嗷嗷……”也不知道黑虎是听懂了还是咋的,一下子从狗窝里冲出来,向着赵有财发出一阵咆哮。 它冷不丁这么叫,吓了赵军、赵有财一跳。 “缺德的!”赵有财伸手抄起门板上的菜刀,黑虎叫声戛然而止,返身麻溜儿地钻进狗窝。 “行了,行了!”赵军见状连忙安抚住赵有财,然后问道:“爸,你明天是不是还休息呀?” 昨天赵有财跟张国庆请了一天假,但后来赵有财琢磨要在山里连干几天,所以今天托李大勇去找张国庆帮自己请假。 “咋的?”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语气生硬地道:“你有事儿啊?” “我没啥事儿。”赵军笑道:“我寻思你要休班,咱爷俩领狗上山,干它一仗多抓几个猪。” “我才不跟你去呢!”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递出的橄榄枝竟然被赵有财当狗尾巴草了,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然后微微昂头,道:“老子打围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嗯……”赵军都懵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父子俩一起上山打围,明明是件很温馨的事,怎么到自己爹这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赵军怕是忘了他爹赵有财一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今天赵有财出征受挫,明天跟赵军上山就抓野猪,还多抓几个,那岂不是说赵把头不如他赵军? “爸!”赵军好言相劝,道:“这雪现在也好使,就咱家这帮狗,明天到山上就能抓着猪。” “咋的?”赵有财冷哼一声,道:“我没有狗,我不也照样打野猪么?昨天干十一个猪,你没看着啊?” 赵军看着一脸傲娇的赵有财,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这样,刚才在屋里都不带替他说话的,就让他赔那一百块钱。 “你狗好,有啥用?”赵有财斜眼看着赵军,傲然道:“咱打围到最后,靠的还是手里这棵枪。等啥前儿老子有工夫,我让你见识、见识。” 虽然今天出师不利,但赵把头自信心依旧爆棚。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赵有财昨日十枪撂倒十一猪,整个人的自信心在那一刻得到了升华。 这种基于自身强大的实力而产生的自信,远胜于财富、权利所给予人的自信。 虽然是亲爹,但这么装逼,赵军也受不了,他冷笑一声,问赵有财道:“爸,你都这么恶(nē)了,你今天为啥还领我狗出去?” “嗯?”赵有财一怔,紧接着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你说你要不领这些狗,也不至于给人家老牛干了啊!” “我特么……坏了!”被赵军这么一问,赵有财也想起来自己为啥要领这帮狗了。因为他答应了吴峰,要帮吴峰抓两头活野猪。 人家吴峰那两头野猪要的挺急,自己都答应的事,要是反悔不是打自己脸了吗? 然而要想抓野猪,就必须领家里这帮狗。可再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赵有财就意识到了不好。 “儿啊!”赵有财态度忽然缓和下来,对赵军笑道:“行,按你刚才说的,爸明天跟你去!” “不用!”赵军终于明白为啥自己刚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说赵有财的话,句句都是那么的阴阳怪气。 此时赵军左右梗着脖子,学着赵有财说话的口气道:“我才不跟你去呢,我没有狗,我不也照样打野猪么……” “我特么……”赵有财瞬间恼羞成怒,两步蹿到赵军身后,一手抓住赵军,一手就往赵军后背上拍。 “哈哈哈……”赵有财打的也不疼,气完人的赵军反而哈哈大笑。 “嗷嗷嗷……” “汪汪汪……” 一看赵军挨打,院子里的狗都不干了,除了二黑,全都冲赵有财嚎叫着。 赵有财停手,这些狗就又都不叫了。对于它们来说,赵有财和赵军都是家人,所以赵有财领它们上山,它们也跟着去,也会给赵有财干活。 甚至如果赵有财遇着了危险,这些狗也会舍命救他。但赵军除了是家人,还是主人。如果赵有财和赵军起冲突的话,这些狗只会帮赵军。 至于二黑嘛,它是赵有财救回来的,所以比起赵军,它更认赵有财。 这一点,赵有财心知肚明,他不能去怪这些狗对主人忠诚,他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得发展自己的狗帮。 “这是干啥呢?”正赶上王强和张援民回来,王强也看出爷俩闹着玩呢,跟着笑道:“给我外甥打扫灰呢?” 赵有财白了王强一眼,道:“这小犊子气人!” 赵军哈哈一笑,没说赵有财啥,而是问王强道:“老舅,你怎么还跟我俩撒谎呢?” “那不叫撒谎。”王强叹了口气,看了眼张援民,然后又对赵军说:“我和你张大哥,我俩都去晚啦。” “是!”赵军笑道:“我婶儿去啦,她走前儿就说上茅房,完了这人就没了,我们还寻思她掉厕所了呢?” 听赵军这话,王强、张援民全都乐了,反倒是赵有财,他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东屋窗户。 这些人的情谊,赵把头心里都领了,但身为把头哪能让“手下人”花钱呐? 赵把头自信,自己能赚也能赔,大不了再上山干它一场! …… 此时永安屯里,小道上。 张来宝还是劈腿拉胯地往家走,冬天大棉袄、大棉裤替他抵御了不少伤害。 所以张来宝除了身上有些淤青,再就是眼睛肿一个,鼻子、嘴角出了点血,这些血也让他搓雪擦净了。 忽然,张来宝看见前边路口走过去一老头,他连忙喊道:“徐爷!徐爷!” 徐长林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老头子眯眼一看,当即“哎呦”了一声,问道:“咋的啦?谁给你打啦?” 该说不说的,永安屯里还没人打张来宝。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家挺惨。讨厌他家的人,看见他顶多是绕着走,但也不会打他。 “徐爷!”张来宝快步到了徐长林近前,也不提自己挨打的事儿,只道:“咱屯子出大事儿了!” “嗯?”徐长林一怔,往左右张望了一眼,道:“你别血咧拉张的,这屯子能有什么大事儿?” “今天二咕咚……”张来宝刚一开口,生怕徐长林反应不过来,忙改口道:“就赵有财,他今天早晨领狗出去打围,给那氓流屯子张大舌头家的老牛给干了!” “哎呦我艹!”徐长林惊呼一声道:“老赵家那帮狗,现在都这么恶了吗?” 张来宝:“……” 张来宝没想到,这老头子也是打狗围的人,他在意的点跟别人在意的不一样。 “徐爷!”张来宝又把话茬往赵有财身上引,道:“赵有财以前打围咋样啊?他有他儿子厉害么?” “哎呀!”听张来宝这话,徐长林感觉出了不对。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了,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说赵有财一句不好,都会被张来宝拿去做文章。 “厉害!”徐长林哪能让张来宝如愿,他一挑大拇指,道:“老厉害啦!你岁数小,你不知道,他二十年前就是炮手,那是花狗赵炮啊!” “这……”张来宝没从徐长林口中得到自己想听的,可就在他略微迟疑的工夫,徐长林摆手道:“走了啊,我家你徐奶一早晨就上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去瞅瞅她!” 老头子说话完就蹽了,张来宝站在原地咀嚼着徐长林刚才的话,喃喃自语道:“花狗赵炮、花狗赵炮……啊!” 忽然,张来宝眼睛一亮。 这时从西边走来个小媳妇,她花个小碎花的棉袄,走路一扭一扭的。 她叫姜晓兰,是从外面嫁到永安屯的,丈夫姓孙,外号叫孙大下巴。 两年前,孙大下巴因病去世,姜晓兰就成了寡妇,自己拉扯俩孩子,王大龙时不时地总接济她一二。 “哎,姜姐!”张来宝不喊姜晓兰嫂子,却喊她姜姐。 “呦!”姜晓兰拿腔作调地回应:“张宝子,你家人让你跟我说话啦?” 这些年,姜晓兰和王大龙来往,屯子里一直有议论。所以张占山在的时候,就严令张来宝不许搭理姜晓兰。 而如今呢,不但张占山不在了,张来宝也不会犯错误了。 “姜姐!”张来宝过来直接就对姜晓兰说:“你听说没有?” “咋的啦?”姜晓兰随口一问,张来宝便道:“赵有财今天出去打围,没成想给人家老牛干了!” “他干啥了,跟我有啥关系?”姜晓兰白了张来宝一眼,道:“他家整着肉又不给我!” 张来宝:“……” 张来宝从来没想过,传八卦也是个技术活。 可巧的是,这时候姜晓兰忽然有些感慨地道:“该说不说的,他家那儿子是真厉害!我儿子要能像他儿子似的,我就特么现在死,我也能闭上眼!” “赵军?”听姜晓兰提起赵军,张来宝心里膈应,但忙拦住姜晓兰道:“姜姐,你听说没有人家都管赵军叫伏虎将。” “啊!”姜晓兰点头道:“野猪倌儿、伏虎将嘛,你瞅瞅人家!” 张来宝强忍着扎心,又问:“姜姐,那你知道赵有财是啥外号吗?” “谁不知道啊?”姜晓兰往左右各瞄一眼然后小声道:“二咕咚嘛!” “改啦!”张来宝往姜晓兰身旁一凑,小声道:“他儿子叫伏虎将,他叫屠牛炮!” 昨天张来宝从林场阅览室拿回一本书,张来宝今天早晨还真翻了翻。 书里记录一个故事,是东北军民为了彻底剿灭一伙土匪,设计在战斗中故意打了败仗,以此来麻痹那些土匪。 这些土匪胜利后,回到老巢屠牛宰羊作乐,在他们开怀畅饮之时,东北军民连夜攻寨,将醉酒的土匪们一网打尽。 张来宝记住了那屠牛宰羊四个字,再结合徐长林口中的花狗赵炮,最后送了赵有财这么一个外号。 我今天再休息一天,早点睡,明天三更 前一阵子挺好,最近天灾加生病,又打回原形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九章我王美兰吃肉还用花钱? 在这林区,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往前数三十年,永安林区范围内非正常死亡的老牛中,除了被老虎、熊霸扑杀的,也就是当年王大巴掌给他老儿子办满月时,曾经杀过一头。 所以,赵有财今天猎的老黄牛,就是第二头! 不算这牛是咋死的,现在对赵家而言,最重要的是这头牛该怎么吃。 一根根留了很多肉的牛肋骨被下到锅中,焯水后捞出使清水洗去血沫,又置于另一口大锅中开烀。 今天赵大师傅在家,他亲自担负起掌勺的重任,在锅中只加咸盐和山上采的野花椒。除此之外,其它左料一样不搁。 在把肉烀上后,赵有财拽过一旁桉板上的牛里嵴。 这肉放在外面将近一个小时,正处于半冻的状态,赵有财下刀很快,将一大方块的牛里嵴都切成了薄片。 这些肉片,按王美兰的要求,会被做成锅包肉。 锅包肉一般都是猪肉的,但王美兰说这是清真的吃法,非得要这么吃。 今天刚闯了一千块祸的赵有财,没敢继续在王美兰面前摆把头的架子,从善如流地切好了肉片后,他又拽过一大块牛腩肉,准备再烧一道王美兰最喜欢的牛肉炖大萝卜。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在屋里剁牛肉馅,而赵军、王强、张援民则后院烧牛头、燎牛蹄。 其实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拿到院外去燎,可赵有财说啥都不让,他非说在外头燎让人看着就得问。别人一问,他还没法说。 为了照顾赵把头的面子,赵军等人只能躲在房后,拢堆树枝、干柴,点着了以后先燎牛蹄。 冬天刮西北风,房后还窝风。 拿一个牛蹄往火堆上一放,一缕黑烟飘然而起,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渐渐地,黑烟越来越浓,棚里怀孕的母狍子开始不安起来,母鸡「哦呃」直叫,大鹅也「呃啊」叫个不停。 「这一天呐!」赵军实在是拿赵有财没办法,他和王强、张援民躲到了远处。 张援民正拿着一弯把子锯,吃力地锯着牛角,王强则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你爸咋说,咱就咋干吧,他今天心眼子不能顺。」 「也是赖我了!」蹲在墙根儿下锯牛角的张援民,停下手里的话,抬头对赵军说:「兄弟,那次你跟我和解臣说的,黄龙那狗败家。你说完,我也没当回事儿。」 赵军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想到赵有财能领着狗上山。更没想到会这么巧,赵有财第一次带着黄龙出去,就碰上了老牛! 现在想想,上次自己去岭南,赵有财带狗去永兴,得亏他那次没带黄龙。要不然那狗到了生产队,赵有财怕就回不来了! 「行了,啥也别说啦。」王强笑道:「我姐夫……他就是那命啊。」 说到此处,王强把胳膊肘往愣神的赵军肩膀头上一搭,笑着继续说道:「大外甥,你是知道不啊,你爸现在打枪老恶(n)了。」 赵军一怔,他想起来刚才赵有财就跟自己吹,说他打枪咋咋厉害,但赵军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可要是老舅也这么说的话,那这事儿就是真的了! 见赵军似乎有些不信,王强便对他说道:「你不信,你就问你张大哥。那前儿援民看着了,我们正搁南大地往山场走呢,搁那天上飞过来个大山燕子。你爸拿起来一枪,直接给那山燕子干了。」 「啊?」王强的话把赵军吓的一愣,忙问道:「是不是蒙的呀?」 「不是!」王强撇着嘴,摇了摇头道:「不是蒙的。」 说着,王强摊手给赵军解释道:「我 眼瞅着他就上膛里一发子弹,完了侧身往起就那么一枪。」 说完这句,王强又补充道:「他要是蒙的,他不能就上一发子弹。」 「哎呀……」赵军闻言卡吧两下眼睛,要按老舅这么说的话,自己亲爹的枪法已经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地步。 赵军没见过受伤前的周成国枪法如何,可想来也不过就这样吧。 而大伤后的周成国,已经巅峰不在了,怕是不具备这样的枪法了。而赵军自己,今生前世都没这两下子。 「嘶……我爸这……」此时的赵军很是疑惑,疑惑赵有财啥时候练出了如此一手枪法? 「儿啊!」这时王美兰从前院过来,看赵军他们站在墙跟儿下,便喊了赵军一声。 「妈!」赵军跟着王美兰到前院,王美兰从那门板上拽过一块肉,对赵军说:「你把这肉给你马大爷他家送去。」 赵军闻言一笑,看了那坐在大灶灶坑旁烤火的赵有财,问王美兰道:「妈,那要我大娘问起来,这牛肉搁哪儿整的?我咋说呀?」 平常赵军上山打回猎物来,很少给马玲家送。但这并非是赵军和王美兰舍不得,而是眼下马玲还未过门。现在就这么给马家拿东西的话,容易给人家压力。 可今天这是牛肉,搁林区里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所以,王美兰就让赵军给马玲家送一块。而她刚选的那块牛肉,大概有五六斤重。按照本地人最喜欢的吃法,马玲家可以炖一锅牛肉、大萝卜,然后再包一顿牛肉馅大蒸饺。 不过赵军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要不行就别送了!」赵有财感觉不对,连忙走过来对王美兰说:「等我哪天打着野猪了,再给他们多拿点儿肉吧。这牛肉……咱自己家留着吃!」 赵有财也不是小心眼,他是听了赵军的话,怕赵军去给马家送肉时,王翠花再问这牛肉是哪儿来的。 「你还打野猪?」王美兰歪头斜了赵有财一眼,道:「你可快给我消停的吧!」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的一愣,然后又听王美兰继续说:「你昨天挣那点玩意,都不够今天赔的!」 赵有财老脸一红,赵军则问王美兰道:「妈呀,钱没让我婶儿掏吧?」 「没有!」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马拉碾子驴拉磨——一码是一码!你爸闯的祸,咋能让人家花钱呐?」 说到此处,王美兰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然后小声跟赵军说:「你婶儿她们能有这心就行啊,她们谁的钱,我也没要,我都让他们拿回去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而赵有财在旁为自己辩解说:「兰呐,今天这事儿吧,还真不赖我。」 说着,赵有财一指那趴在窝里的黑虎。 此时的黑虎正老老实实地在窝里趴着,它下巴垫在一只前爪上,见赵有财指向自己,黑虎脑袋瞬间抬起,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你瞅你还赖人家狗!」王美兰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按下赵有财的手,笑着问道:「那狗是不是你领出去的?」 「这……」赵有财瞬间无语,王美兰笑着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道:「啥也别说啦,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一趟给咱家造成多大损失啊?」 这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完全是两口子逗壳子玩儿。 「啥损失啊?」赵有财掰着手指,道:「你看哈,兰,啥玩意不都有赚有赔吗?我昨天挣回来四百,今天这……咱就顶算花六百买个牛呗。」 说着,赵有财转手往门板上一指,道:「六百整这么老些肉,你还亏吗?」 「呵!」听他这话,王美兰冷笑一声,微微昂头道: 「你出去打听、打听,就这一年,我王美兰吃肉,啥前儿花过钱?还花钱买肉?」 赵有财:「……」 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干灭火了。 赵军在一旁听得哈哈直乐,拎起那块牛肉对王美兰说:「妈,不行你就给我找个篮子吧?我给这肉装篮子里,这么送去谁也看不着。」 「那你到那儿咋说呀?」赵有财仍有些不放心。 「哎呀!」赵军无奈地一撇嘴,道:「那还能咋说?就说买的呗。」 「那也别装篮子啦!」王美兰一甩手,道:「谁家大小伙子挎个篮子满屯子晃荡。」 赵军闻言呵呵一笑,去到仓房使钳子夹断一轱辘八号线,回来用它将那块肉系上,提在手中跟王美兰、赵有财打了声招呼,便往院外走去。 一路来在马玲家,赵军没直接往屋里闯,而是站在院外喊道:「大娘!大娘搁家没有?」 赵军话音刚落,他背后出现一人,正是午休回来吃饭的马洋。 「嘿!」马洋往前一扬下巴,算是喊了赵军一声,赵军回头一看是他,都气笑了,道:「你招唤谁呢?」 赵军话音刚落,马家房门打开,马玲出现在门里,冲外连连招手,道:「快进来!」 马洋绕过赵军,几步蹿到家门口,却见马玲还在冲外面招手,不由得嘴角一扯。 「我不进去啦。」赵军到门口,把手拎的铁丝环递给马玲道:「我给你拿几斤牛肉,完了包点饺子啥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笑着补了一句,道:「我记着你跟我说,你乐意吃牛肉大萝卜馅饺子。」 赵军此言一出,马玲一双大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这未婚夫才叫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呢,太知道疼人了! 「谁呀?」忽然,王翠花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只听她道:「是不是赵军呐?进来呀?」 「大娘,是我!」赵军应道:「我不进去啦,得赶紧回去了!」 赵军也怕王翠花、马玲问他这牛肉是哪儿来的,随即就对马玲说:「你快关门吧,热乎气儿都放出来了,我这就回去了。」 「那你慢点儿。」马玲眼中透着关心,道:「我不送你了!」 「嗯呐!」赵军冲马玲一笑,把门替她关上,然后转身就往家走。 而门内,马玲刚一回身,就见马洋梗着脖子、咧着嘴,还捏着嗓子学马玲说话,道:「那你慢点儿,我不送你啦!」 学完马玲的话,马洋冲她一扬下巴,道:「你送去呀,你给他送回家,完了他再送你!」 「我……」马玲也不废话,过去就是一脚。 马洋天天在学校总跟同学打打闹闹,反应倒是挺快。可他不躲还好,他要是不躲,马玲这一脚是脚背抽他屁股上,倒也不至于多疼。 没成想,马洋往旁一躲,导致马玲脚尖正踢在马洋尾椎骨上。 「哎呀!」马洋往起一蹿,惨叫一声喊道:「你踢我尾(y)巴根子啦!」 …… 赵军从马玲家出来,就往老太太家去。他一是想给老太太接来,二是不放心解孙氏。 可当快到老太太家时,赵军就看见赵玲、徐春燕都领着孩子从那边过来。 「军呐!」赵玲看赵军往这边走,就喊道:「是不是找你江奶呀?那老太太没搁家!」 「啊?」赵军忙问道:「她干啥去啦?」 「找你解娘去啦!」赵玲笑道:「刚才你老舅回家让我领孩子来,完了让我招唤着你二嫂,再去接着老太太。我们去了一看,就你江奶自个儿在屋呢。」 「唉呀妈呀!」赵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那我解娘干啥去啦?」 「说是跟人唠嗑去了。」徐春燕道:「没事儿,你江奶去找她了,说是找着她,她俩就搁那么直接过去。」 「啊……」话是如此说,但赵军哪里放心? 老太太咋都好说,可那解孙氏是一般人物吗? 「行!」赵军侧身抬手往家那边一比划,道:「二嫂,你跟我老舅嚒,你们先过去,我找找她俩去!」 说完,赵军抬手扒拉下林祥顺儿子林小宝的小脸蛋,然后向老太太家那边走去。 「这孩子……」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玲对徐春燕道:「对谁都实的惠儿地!」 「嗯!」徐春燕重重点头,道:「就这一年,小军可出息老了!」 赵军没听到他俩的话,只快步沿着老太太家往小卖店走。 但没走出多远,赵军就看见老太太和解孙氏从西边过来。 看见她俩,赵军就站在原地没动。而老太太和解孙氏,此时也加快了脚步。 「小啊!」老太太来到赵军身前,就问:「找我们来啦?」 「嗯呐呗!」赵军冲老太太一点头,然后看向解孙氏问道:「解娘,你干啥去啦?」 「跟他们唠会儿嗑!」解孙氏答完反问:「军呐,你爸搁家呢?」 「嗯?」赵军被解孙氏问的一愣,而解孙氏紧接着就说:「这回我大妹夫可厉害了!」 赵军:「……」 第八百七十章李如海不在家10月加更28/41 解孙氏也没说啥,但赵军就感觉这小老太太说的不是好话! 果然,赵军眼看着老太太扯了解孙氏一下。 「咋的啦?」解孙氏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对赵军道:「他们都说我大妹夫是什么,什么屠牛炮儿!」 赵军:「……」 北方人说话,多数时候都带着儿化音。当听解孙氏说出「屠牛炮儿」后,赵军脑袋「嗡」的一下。 「嗯?」又被老太太拽了一下的解孙氏,愣神道:「不是说我们牛吗?」 这老太太从打来,赶上李如海两次休班,李如海那两天都带她在屯子里转了转,并给她介绍了一些爱唠闲嗑的妇女。 鉴于这小老太太护短、战斗力极强,关键是李如海今天还没在身边,所以这些人就没敢当着解孙氏的面讲究赵有财屠牛的事。 解孙氏也只是刚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老太太属实没啥文化,你要跟她说杀牛、宰牛还行。 这跟她说个屠牛,解孙氏就分不清屠牛和牛的区别了。 「小啊!」老太太刚才在去找解孙氏的路上,听人滴咕过两嘴,此时她面带忧色地问赵军道:「咋的啦?」 「没事儿,江奶,呵呵。」赵军心知不好,但看老人家跟着操心,他忙笑着安慰道:「咱晚上吃牛肉,我爸他们都烀上了,烀烂湖的,咱蘸韭菜花吃!」 「牛肉!」一旁的解孙氏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小啊!」老太太一听就知道赵有财真是闯祸了,她拉住赵军胳膊,问道:「那得花多少钱呐?」 「没花几个钱?」赵军笑道:「走吧,咱上家去!」 「小!」老太太拽住赵军,指了下不远处的她家,道:「走,先到家,江奶给你拿点儿钱!」 「不行!」赵军忙拉住老太太,道:「可不行啦,上回那些还没花了呢!」 因为解孙氏在旁边,所以赵军没说太直白,只道:「江奶,咱钱有呢,够用!」 虽然赵军这么说,但老太太仍没撒手。就在两人僵持时,解孙氏从中拦着二人,对赵军说:「赵军呐,买牛肉花多少钱呐?算你解娘一股!」 跟赵军说完,解孙氏又对老太太说:「婶子,你别跟孩子撕吧了。你那份,我给你掏!」 「嗯?」解孙氏一句话,给老太太说愣了。如果老太太没记错的话,解孙氏今天早晨还跟自己借了五毛钱呢,然后不是去集上买了什么。 赵军倒是知道,这解孙氏不是个小气的人。记得上辈子去解臣家的时候,解孙氏把赵军带到她那屋,指着电视柜左右那两堆零食让赵军吃。 什么沙琪玛、蛋黄派,还有带辣椒那种的,四五根一袋的脆脆肠,还有果冻和麦丽素,但没有一样是赵军爱吃的。 感觉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解孙氏忙对赵军说:「多少钱都没事儿,大娘先该着你的,等我家你大哥来了,让他一堆儿都给你。」 她这么一说,这回把赵军说愣了。 见赵军不吱声,解孙氏忙道:「我们天天搁你家吃,完了你说我妹子顿顿还都好饭好菜的给我们,这不都是钱呐?所以说,你以后不管再买啥,你就跟大娘说,大娘给你算钱。」 解孙氏这话把赵军说乐了,赵军哈哈一笑,他想起自己上辈子在解臣家就住过三天。 那时候的解臣还是大老板,但自己是鸡毛没有。可解臣对赵军还像以前一样,只是在外混迹多年却仍穷困潦倒的赵军心里自卑,感觉自己跟解臣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 所以解臣要领他出去吃饭、见朋友,赵军都不去,就在解臣家住了三天。而那三天,解孙氏是她自己吃啥,就给赵军拿啥 ,真拿赵军当自家孩子待着。 此刻赵军忽然意识到,这解孙氏就是个单纯的小老太太,心直所以说话直,办事也直。 「解娘啊。」赵军微微低头对解孙氏道:「你说这话,不是外道了吗?我跟解臣,我俩是兄弟,你不就跟我老妈一样吗?你吃我的、喝我的,那还能咋的?」 「这孩子……」赵军一句话给解孙氏整感动了,她伸手连往赵军肩膀上拍了两下,情绪有些激动地道:「你以后看大娘怎么对你就完啦!」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扶着解孙氏道:「走,咱回家,晚上菜硬着呢!」 「嗯!嗯!」一听菜硬,解孙氏连连点头。而此时,赵军在她耳旁叮嘱道:「解娘,到家以后别提屠牛炮儿啥的哈。」 此时的解孙氏,是赵军说啥,她都答应。 几分钟后,三人来到赵军家。他们进院时,仍见后院黑烟滚滚,难闻的味道不住地往鼻子里钻。 「这啥味儿啊!」解孙氏问了一嘴,赵军答道:「燎牛头呢!」 看见老太太和解孙氏来了,坐在土灶旁抽烟的赵有财起身,招呼二人进屋。 解孙氏要去后院看燎牛头,而老太太在临进屋前,却是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赵有财眉头一皱。 「爸呀!」院里只剩父子二人,赵军过去伸手扶住赵有财胳膊,想把残酷的事实告诉给赵有财知晓。 可当赵军的手碰到赵有财胳膊时,赵有财先是把胳膊向上一抬,然后另一只手扒拉开赵军的手,道:「有啥话你说,别跟我俩动手动脚的!」 赵军吧嗒下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整这出儿干啥呀?」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嫌弃地道:「大小伙子了,有话就说!别整那娘们儿叽叽的样儿。」 赵军:「……」 有时候赵军是真跟他憋气,但这是自己老子,自己还得惯着。 忽然,赵军灵机一动,对赵有财说:「爸,后头窝风,要不得让我老舅他们上大门街(gi)燎去呗。」 「你特么虎啊!」赵有财闻言怒道:「上那外头燎,屯子人不都知道了吗?」 赵军似乎是被赵有财吓到了,他脖子往下一压,头瞬间低了下去,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赵有财说:「爸,屯子人已经都知道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什吗……」赵有财身体瞬间绷直,微微昂头、眼睛瞪大,手中的烟滑落在地。 「哎幼!」大冬天的,赵军汗都下来了,紧忙从后面扶住赵有财。 可赵有财还真没事儿,一把推开赵军,怒吼道:「你特么往外说的?」 「我……我……」赵军刚被赵有财的反应吓着了,此时又挨吼,不禁有些慌乱道:「不是我说的!我能说你这个吗?儿子说老子,那不虎吗?」 赵有财卡吧两下眼睛,心想这小犊子平常在家是挺能气他爹,但赵军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 「李如海!」赵有财也是懵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惯犯,便吼道:「我艹他……」 「哎!哎!」赵军大惊,什么都不顾地捂住了赵有财的嘴,强行打断了赵有财的污言秽语,并在他耳边道:「人家如海今天当班!」 「啊?啊……」赵有财眨巴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可不咋的,李如海今天早晨上班去了。他都不在屯子,咋传这八卦? 赵有财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白皑皑的大顶子山,心中有些许凄凉。 这回,自己怕是七八年都翻 不过来身了! 这时在他身旁的赵军,心里正暗暗盘算着,要不要把屠牛炮的事一起告诉给赵有财。 不说吧,赵有财明天上班也能知道。莫不如先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赵军又回忆了一下,赵有财上辈子是肺癌走的,心脏、脑血管都没有毛病。 于是,赵军凑到赵有财身旁,一只手揽着赵有财背后,另一只手扶着赵有财胳膊。 「你要干哈!」赵军的动作让赵有财一惊,他过后也明白赵军那前儿为啥要扶他了,所以此时有些紧张。 「爸。」赵军小声在赵有财身旁道:「他们给你起了个外号。」 赵有财没接赵军的话茬,而是上下打量他两眼,才问道:「啥外号啊?」 此时赵有财能感觉到屯子里那些人没憋好屁,但他转念一想,自己都有个二咕冬的外号了,还怕他们不成? 赵军吧嗒下嘴,艰难地开口道:「他们叫你屠牛炮儿。」 「屠……」赵有财脑袋「嗡」的一下,勐地往起一扬头,吓得赵军紧忙搂住他。 赵有财身体素质没问题,此时的他望着远处白皑皑的大顶子山山尖,心里无比的凄凉:「我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赵有财推开赵军的手,缓步向家门走去。赵军看了眼他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之前赵军嘱咐过,所以老太太进屋后什么都没说,此时正帮着王美兰和面呢。 而金小梅、杨玉凤等人谁也没闲着,金小梅剥葱扒蒜、杨玉凤给大萝卜打皮、切丁。至于赵玲和徐春燕,她俩是专业剁肉馅的。 就在这时,赵有财进来了。 随着赵有财开门,一股凉气夹着牛肉的香气飘了进来。 金小梅吸了下鼻子,笑道:「大哥,你这大师傅是比我们厉害呀!」 金小梅这夸赞的话一出口,其他人都笑着附和。 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连声都没吭,一头扎进了西屋。 金小梅一怔,其他人面面相觑,王美兰脸色大变。 这时紧跟着赵有财进来的赵军,用手向王美兰打了个手势,王美兰忙从靠边站桌旁绕出来,跟赵军一起进了西屋。 老太太生怕金小梅多想,忙招呼几人进了东屋。而这时,解孙氏也进来了,她往西屋看了一眼,便往东屋人多处凑热闹去了。 赵有财进了西屋,直接往赵军那炕上一趟,侧着身,脸朝着炕柜一言不发。 这时王美兰进来了,她到炕沿边,伸手往赵有财小腿上一拍,小声呵斥道:「你干啥呢?家里这么多人,你耍什么脸子?」 这是他们赵家,如果赵有财使脸子的话,那谁也没法在这儿待了。 「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拽到一旁,小声把事情给王美兰讲了一遍。 王美兰听完不禁瞪大了眼睛,滴咕道:「如海?不是啊,如海上班了!那特么谁传的?」 之前不管是金小梅回来,还是王强、张援民回来,赵有财都问过他们是否走漏消息。 而得到的答桉都是否定的,所以王美兰知道,这事不是自己人传的! 至于张利福,王美兰也不信他能传。说句难听的话,家属区这些人有不少都瞧不起氓流子。所以,氓流屯的人很少过来,更别提唠闲嗑了。 再者,张利福跟赵有财多少年的关系,王美兰对他有一定的了解,相信不会是张利福干的。 此时的王美兰,脸上满是愤怒,低声喝道:「谁特么烂嘴丫子啦?我老头儿打牛咋的?我们特么地把全屯子牛都干了,我也赔的起!用特么他们逼扯!」 不管两口 子平时咋打咋闹,终究是从小的夫妻。尤其从那个年代过来,一路风风雨雨的,不管平时咋样,王美兰心里始终惦记赵有财。 或许赵有财在王美兰这里,没有赵军重要,地位甚至比不了仨闺女。 但关键是,王美兰把赵有财看得比她自己重! 平时她是不少怼赵有财,但两口子就那么回事儿吧,各家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欺负赵有财可以,但她受不了别人欺负赵有财。 「谁特么说的!」这时,西屋的解孙氏也炸了! 其实不光是解孙氏,金小梅、杨玉凤等人听了也极为生气。但她们不善于对战征战,只是不住地埋怨。 唯有解孙氏,她一撸左右袖子,但棉袄袖口紧,她撸不起来。 可解孙氏仍挥手嚷道:「我说特么的咋回事呢!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呀!杂艹的,我上小卖店找他们去!」 「对!」金小梅罕见地附和了一声,今天她老儿子不在家,金小梅在这种事老有底气了! 老太太忙下了炕,到门口将门关上,回身对几人道:「可不能找人打架!一打架,传的不更邪乎了吗?」 「唉呀!」金小梅叹了口气,道:「这我老儿子要搁家就好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赵军的头号粉丝10月加更29/41 赵军家,西屋里。 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勐地坐起,抬手指着赵军吼道:「快给如海招唤回来!」 国难思良将! 危难时刻,赵有财想起了曾帮过他的李如海。 那次赵有财没回来,但他听送李如海回来的李宝玉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李如海从车上一下来,整个永安屯的舆论导向瞬间被逆转。 「爸,今天好像不行。」赵军道:「今天如海是当班!」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又躺倒了! 李如海和另外两个老头,他们是三班倒,李如海一天上班,一天下班,一天休班。 上次是赶上李如海早晨下班,因为他年纪小,没法自己走山路回家,所以白天被滞留在林场。 这种情况只要有车送,李如海就能回家! 可今天不行,今天李如海正当班。用这孩子自己的话,他此时正在山上镇守永安林场门户呢! 王美兰也砸吧下嘴,道:「这孩子,今天用着他了,他还没搁家。」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心想得亏孩子没搁家,要不然你们都得以为是他传的,李如海解释都解释不清。 忽然,赵有财又从炕上弹起,指着赵军道:「你去!」 「嗯?」赵军一怔,就听赵有财道:「你去把如海替回来!」 「爸呀!」赵军苦笑道:「我去,他回来,折腾完了都黑天了。」 「那咋的啦?」赵有财又嚷了一句,就听赵军道:「如海没在家吧,屯子里这帮人没多大张声,他们传不了啥玩意!」 赵军刚说的「张声」,是本地方言,意思跟声张一样。 「那明天呢?」赵有财追问,李如海得明天晚上能到家,万一明天屯子里再传呢? 「这个……」赵军琢磨了一下,对赵有财说:「现在屯子里不主要,这白天一上班了,咱屯子就这几个人,我感觉咱们主要是控制好林场那边儿!」 「嗯?」赵有财慌了。 是啊,这事儿可不能传到林场去呀! 「爸,你听我的。」赵军侧身往炕沿边一坐,从松木箱子里抱出吭吭唧唧的小黑熊。 这小东西别看它小,但鼻子特好使。虽然此时还没睁眼,但它熟悉赵军的味道,张嘴冲赵军连连叫着。 「啊……啊……」 东屋里,被几个孩子轮流磋磨的小猞猁,听着这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 趁着王田手一松,小猞猁快步跑到炕沿边,纵身直接跃出了房门。 这跳跃能力,太厉害了! 小猞猁几纵就到了西屋,赵军正跟赵有财说话,就听王美兰喊了声「哎」。 赵军一回头,就见一道黄影扑来,赵军往炕里一侧身,那小猞猁落在赵军身上,随着往下一出熘,它爪子划的赵军棉猴哗哗响。 王美兰吓了一跳,怕这小家伙摔坏了,急忙伸手要去扶。 可忽然,小猞猁停在半空,原来是爪子勾住了赵军的棉猴口袋。 「嗷!嗷!」小猞猁想上上不去,想下下不来,急着叫了两声,就被王美兰摘下。 「你咋这么缺德呢!」王美兰一手托着小猞猁,一手在它脑袋上一揉,小猞猁被揉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王雪从东屋过来了,小姑娘看了赵军怀里的小黑熊,又看了眼王美兰手里的小猞猁,感觉还是小猞猁好看。 「大姑!」小姑娘往王美兰身边一凑,王美兰就把小猞猁塞在了她怀里,并叮嘱道:「你们领它玩儿,不行让它上这屋!」 王雪应了一声,抱着小猞猁勐地一转身,小猞猁在小姑娘怀 里悠了个半圈,随着王雪往东屋跑,小猞猁在她怀里一颠一颠的。 这小家伙就是这么被养熟的,不通人性不怕,十来个大人、七八个孩子,轮流摸、轮流抱,很快就通人性了! 「爸,你明天上班吧。」赵军给小黑熊换了兜裆布,同时对凑过来的赵有财说:「你领如海搁场子看着点儿,别让这事儿搁场里传开了!」 「行吧!」赵有财叹了口气,随即又躺倒了。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李宝玉刚在窗口打了一饭盒野猪肉炖白菜、粉条,这在这年头可算是硬菜了! 李宝玉正要奔着李大勇和林祥顺去,忽然却被李如海给拦下了。 「起开!」李宝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该干啥,干啥去!」 「哥!」李如海没给李宝玉让道,只问道:「你啥前儿领我做衣裳去?」 「啥衣裳啊?」李宝玉眼珠一转,心知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从这孩子八岁前儿,自己就湖弄不住他。 于是,李宝玉「啊」了一声道:「衣裳啊?等哪天的吧?你哥现在多忙啊?这一天?」 李如海瞥了李宝玉一眼,道:「你忙,那你把钱给我,我自个儿做去!」 「啥钱呐!」李宝玉上前一步,贴近李如海道:「咱哥俩搁这儿说啥呀?回家再说!」 就在这时,林场的大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喂!喂!播送一个通知!播送一个通知……噔……」 一阵杂音过后,广播里传出来于全金的声音,道:「后天11月14号,咱们林场召开冬运生产动员大会,所有职工全员参加!再播送一遍通知……」 「开大会了!」李宝玉心中一喜,瞥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回去再说哈!」 说完,他便端着饭盒去吃饭了。 李如海深深地看了他哥背影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食堂。 今天他当班,吃完饭就得回去看收发室,不能在食堂里跟工友们唠嗑了。 而在回到收发室后,李如海从木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稿纸,稿纸抬头写着永安林场四个小字,这是工会苏主X发给他的。 苏进宝在林场是老资格了,他不但管着工会,还是周建军的直接领导。但随着临近退休,苏金宝已经很久不管后勤的事,反而更重视工会这边。 后天,永安林场召开冬运生产动员大会。一般都是上午开动员大会,中午在一二食堂聚餐,下午则是有一场联欢。 为了这场联欢会,苏金宝安排工人们准备节目,李如海就是其中之一。 李如海解开棉猴扣子,他棉猴里头是那件祖传的中山装。 李如海拔下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摘下笔帽戴在钢笔尾端,然后在稿纸第一页第一行,空四格写上五个字:小八戒传奇。 …… 稻花林业局,食堂小包房里。 楚安民正在招待客人,而他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兴大队治保主任陶大宝。 这俩人当年一起入伍,由于是同乡,所以被分配到了一个连队。 那时候一起训练,一起摔跤,一起吹牛,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没成想,楚安民当兵第二年,就在一次训练中负伤,办理了退伍,离开了部队回到家乡,在林业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这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纯粹、更真挚。 今天陶大宝来城里办事,顺便来看看老战友,还给楚安民拿了不少山货。 其中就有半扇野猪肉,还有四只野鸡、四只野兔,木耳、蘑孤之类的,都是半袋子、半袋子的 装。 这些东西,肉类都冻着呢,楚安民就让司机帮他把东西都送回了家,而他请大师傅烧了几道好菜,在食堂里请陶大宝吃饭。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孤,这种菜对陶大宝来说不算什么,但那道红烧带鱼和盐水煮冰虾,就让陶大宝发懵了。 他没见过这些东西! 楚安民也是真心招待老战友,把自己家的好东西都捣腾出来了,他耐心等待教陶大宝扒虾,然后俩人就吃喝上了。 酒过三巡,俩人话题从昔日的部队生活聊到了共同的战友,又聊起了现在的家庭。 陶大宝吸熘了一口粉条,趁他吃着东西,楚安民亲自给他倒满酒,心里很是高兴。 陶大宝又从菜盆里夹了块猪肉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端起酒杯和楚安民碰了一下。 一口酒下肚,俩人齐齐「吱啊」一声,放下杯后,陶大宝对楚安民笑道:「哪天你尝尝我给你拿那猪肉!」 「嗯呢!」楚安民笑着答应,他不缺野猪肉。他们稻花林业局,下面的大型国有林场就有十四个,啥野味吃不着啊?除非是他想吃老虎,否则都不是难事儿。 但今天这半扇野猪是老战友送的,意义不同! 就在这时,陶大宝又笑着补了一句,道:「这野猪,我跟你说哈,这是我自己打的!」 「啊?」楚安民闻言一愣,道:「你还会打猎呐?」 「啊!」陶大宝往椅子背上一靠,双手抻开搭着桌子边,大马金刀地说道:「咱当兵的,咱啥不会呀?」 楚安民:「……」 这时,陶大宝抬下巴向楚安民一点,道:「你没打过猎呀?」 楚安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跟陶大宝碰了一下,等喝完这口酒,放下杯时楚安民又听陶大宝道:「你一天都干啥呀?」 「我一天也不消停啊。」楚安民皱眉诉苦道:「这要冬运啦,我得下去检查。今天这是听说你要来,要不得我还得下去检查呢?」 「啊!」陶大宝伸手往楚安民肚子上一拍,笑道:「天天下去检查,你还能胖这样?」 「我……呵呵。」楚安民笑道:「我一天我真不闲着,净钻林子啥的。」 「你可拉倒吧!」陶大宝白了他一眼,伸快挑着粉条道:「你上山不也坐车吗?」 「嗯?」楚安民被陶大宝说的一怔,然后就听陶大宝对他道:「不是老战友说你哈,你不能放松锻炼呐!万一哪天再需要咱们呢?」 楚安民眼神飘向顶棚,轻叹一声看向陶大宝苦笑道:「需要我也不行了,我这一天不是搁办公室坐着,就是上车里坐着。」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你说你呀!」陶大宝对楚安民道:「你总下林区检查,你有这条件,你上山熘达、熘达,方便你就打两枪。」 「嗯?」正式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哪个男人不爱枪啊?尤其是部队退下来的,楚安民眼睛一亮,心道:「还能这样?」 「哎!」陶大宝扒拉了楚安民胳膊一下,回手指着自己说:「你看我哈,我一礼拜得打四五十发子弹。」 「那你不祸害人嘛?」楚安民也是跟老战友闹着玩儿,笑道:「那也是钱来的?」 「才不是祸害人呢!」陶大宝道:「我们大队有猎人队、护农队,我一整就上山打猎!子弹都打山牲口了!」 说完这句话,陶大宝手掌往胸膛上一拍,道:「我就这一夏天,干特么十七八个野猪呐!」 「真的呀?」楚安民瞪大了眼睛。 「那你看!」陶大宝傲然道:「黑 瞎子,我还打俩呢!」 陶大宝没吹牛,但他打这些东西,都是夏天护农的时候打的。 陶大宝打那十七八个野猪和俩黑熊,完全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和过人的军事素养,他顶着闷热的夏夜和蚊虫叮咬,在大地蹲守。当真是来一个,干一个。 至于跟着猎人队进山打猎,陶大宝就不那么行啦。 因为打仗和打围是两股劲儿,不可一概而论。 但楚安民不知道啊,一听到老战友的战绩,楚安民也不禁心动。 「哎!」这时陶大宝又扒拉楚安民一下,然后双手比划有一拃半长,道:「我就八月份前儿,干个大炮卵子,那老獠牙得有这么长!」 「哎幼我艹!」楚安民惊叹道:「那得多少斤呐?」 「五百八十五!」陶大宝自豪地道:「小熘儿六百斤啦!」 …… 俩人喝到下午三点多钟,楚安民把陶大宝送上车时,还有些不舍地道:「大宝啊,有工夫来哈!」 「哎!」陶大宝一摆手,道:「回去吧,怪冷的!」 他虽这么说,但楚安民却没走,一直目送陶大宝的车开出林业局大门。 等从大门口收回目光,楚安民转身就对自己秘书说:「永安林场说没说,他们哪天开动员大会呀?」 楚安民一问,秘书笑道:「局长,你是真厉害!刚才一点多钟,永安那周书记来的电话,我接的,他说他们后天上午开动员大会。」 「好!」楚安民抬手一指,道:「你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后天过去!」 抱歉兄弟们,脑袋疼的受不了了,请假一天 本来这个月不想请假的,开头几天更新挺好,最近这几天感冒,好了浑身也不得劲儿……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抱歉兄弟们,脑袋疼的受不了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七十二章狗,就跟小孩儿一样 今天赵军家的晚宴有些不顺利,原因主要出现在赵有财身上,自从得知自己“扬名立万”以后,赵大师傅直接撂了挑子,彻底躺倒不干了。 对于赵有财的这种放赖行为,王美兰很是包容,她二话不说重新扎上围裙,带着妇女们为家人做好吃的。 之前,那一根根牛肋骨被剁成两拃一段,下入大锅里烀熟以后,牛肉往中间缩紧,露出两头的骨头。 赵军用那种炸油条的长筷子,配合着笊篱把一根根牛排骨捞在大盆里。张援民则端起冒热气的大盆,一路跑进屋里。 王美兰说了,牛排骨熟了,大家就先吃。 可赵军没着急进屋吃肉,他拿起旁边的汤勺,将大锅里肉汤上的油花撇出,撇在放在地上的狗食盆里。 这油水大的汤不能直接给狗喝,那是要坏肚子的。只能和(huò)在狗食里,这样也算是给狗改善伙食了。 等赵军将油花撇净时,正好王强端着个大盆出来,盆里还有一个葫芦瓢。 王强端着盆来到灶台前,赵军拿过葫芦瓢那锅里肉汤,一瓢一瓢地往盆里。 这些肉汤虽然没了油花,但可是好东西,王美兰特意让把这汤单装个盆儿。 等锅里肉汤见底儿,王强端着大盆往屋里去,张援民打了一桶凉水过来倒进了锅里。 赵军拎过旁边的土篮子,这土篮子装着洗好的土豆和冻窝瓜,赵军把这些都倒进锅里,然后将锅盖盖好。 这些可不是给人吃的,是要拿来喂狗。 今天早晨赵把头出征前,只给狗喂了个半饱,这是想等猎狗们“建功立业”以后,再赏它们肉吃,所以给狗留了肚子。 可赵把头的大业中道崩殂,那些狗虽然掏烂了牛屁股,但谁也没吃着几口东西。现在一个个虽然不至于多饿。可关键是赵家人在院子里分割牛肉、炖牛排骨,家里的狗闻着了肉香,都坐在狗窝外吭吭唧唧的。 狗食还得煮一会儿才能好,赵军是不能陪它们等了,他和张援民快步往屋里走去。 此时赵军家外屋地里,王美兰已经招呼一帮人开吃了。 一根根二拃多长的牛排骨,在剔的时候就留了不少肉,此时用筷子夹些韭菜花抹在肉上,双手抓着两端骨头把肉送到嘴前,大口咬上去,咬住牛肉微微转动脖子,把牛肉从骨头上撕开,牛肉入口的瞬间,嘴前的牛排骨上还有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如此大口咀嚼着牛肉,给人以味觉、心灵上的双重满足感。 “快!快!”一看到赵军和张援民进来,王美兰伸手招呼他俩,道:“快来吃肉!” “嫂子!”这时,金小梅小声喊了王美兰一句,当王美兰看向她时,却见金小梅往西屋那边使了个眼色。 王美兰眯眼点了下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然后她使筷子从盆里夹了块牛排骨,又挑了一筷头的韭菜花点在盘子里。 “你们多吃哈!”王美兰招呼大人、孩子,道:“趁热乎多吃,管够!” 说完,王美兰端着盘子、拿着筷子往西屋走去。 王美兰推门进了屋,就见赵有财还是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是和刚才比,赵有财把棉猴脱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叹了口气,把盘子放在靠墙的桌子上,然后搬起炕桌到炕沿边,将炕桌支在炕上,再把盘子拿过来。 “哎!”王美兰在赵有财腿上推了一把,笑道:“来,起来,吃口肉。” 赵有财没吭声,王美兰又推了一下,笑道:“刚烀出来的,蘸韭菜花吃老香了!”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没起身,她起来伸手拽着赵有财手腕,但并没硬拽,只是催促道:“起来,起来,你晌午还没吃饭呢。” 说完,王美兰手上微微发力,赵有财便顺势跟着坐起来了。 “尝尝!”王美兰把盘子往赵有财面前一推,赵有财抿了下嘴唇。他今天有点上火了,所以一直没感觉饿。 可就算不饿的人,看着这牛排骨,闻着这香味也馋呐。 赵有财拿起筷子,往炕桌上一怼,将两根筷子对齐后,挑起一些韭菜花抹在肉上。 赵有财放下筷子,使手拿起牛排骨咬了一口,嚼在嘴里瞬间眼睛一亮。 这肉确实香! “好吃吧!”王美兰笑呵地问了一嘴,赵有财笑着一点头,道:“嗯!” 说完,赵有财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吃,于是道:“兰呐,你别说哈,我还真饿了!” “饿啦?”王美兰咔吧下眼睛,很是关心地道:“那再给你整点啥呀?” 正说着,王美兰看到了靠炕柜放着的三角兜,王美兰眼睛一亮,道:“要不给你拽张大煎饼,你垫吧一口啊?” 天地良心呐! 王美兰这句话,是一点阴阳怪气的成分都没有。外头肉是管够,但东北这老爷们儿有一点,就是不吃主食的话,总感觉像吃不饱似的。 赵有财顺着王美兰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一兜子“给养”,顿时悲愤上心头,把手里的牛排骨往盘子一扔,身子在栽倒的一瞬间,道:“不吃了!” “这……”王美兰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推赵有财的腿,道:“这咋的啦?就那点破事儿还过不去啦?” 赵有财一蹬腿,没好气地道:“不吃!” “不吃拉倒!”王美兰一把抄起盘子里的牛排骨,张嘴咬了一口。 “嗯!”王美兰喜道:“真香!” 说着,王美兰吧嗒上嘴了。 王美兰出身于大户人家,平常教育孩子都是吃饭得闭着嘴嚼东西,可此时她偏偏吧嗒上嘴了。 赵有财本就饿了,要是没人勾他,赵有财靠着一口气也能挺到晚上开饭。 可王美兰来了这么一出,赵有财“呼啦”一下又起来了。 “给你。”王美兰也不逗他,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牛排骨递了过去。 赵有财也不装了,接过来大口就啃。 “你慢点儿吃啊!”王美兰劝道:“你上外头跟孩子他们一堆儿吃呗,那外头一盆呢。” “不去!”赵有财直接拒绝,此时的他有些怕见人。 其实自打牛排骨一端上来,谁还琢磨他屠牛的事儿啊?大伙没准还得在心里感谢赵有财呢。 可现在的赵有财,就好像干了丢人事儿一样,有些抹不开脸。 “唉呀!这一天呐!”王美兰摇了摇头,而这时赵有财已经把肉全都吃进嘴里,留下根骨头扔到盘中。 “我再去给你取(qiǔ)两块吧!”看着挨个手指头嗦了的赵有财,王美兰端着盘子无奈地起身。 “不要!”赵有财手上有油,所以他反手使手背拦住王美兰,道:“晚上一堆儿吃吧。” 这人呐,纯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要拉倒!”王美兰也不管他了,端着盘子出去吃肉了。 王美兰走后,躺倒的赵有财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饿劲儿这时候上来了。 赵有财再一次坐起,想了想把三角兜拽过来,解开兜子、打开面口袋,从中拿出一张大煎饼,撕开一条塞进嘴里。 昨天王美兰去磨煎饼的时候,特意让人家给加了豆面。这样的煎饼,吃着口感更甜、更香。 赵有财嚼着煎饼,眼神飘向了窗外,看着那大灶烟囱缓缓冒着青烟,赵有财轻叹了口气,道:“我特么咋这么衰(suī)呢!” …… 大伙吃完牛骨头,就在王美兰的带领下继续忙活。 一块块牛肉被淋水后冻在缸里,牛心、牛肝泡在水里,牛肚、百叶在处理好后,全都单独放置。 做饭的事交给王美兰她们,赵军拿着大勺出去舀狗食。 当看到土豆、窝瓜泥摆在面前时,黑虎没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赵军。 黑虎虽然很聪明,但它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今天打猎了,猎物也干下来了,为啥不给自己吃肉呢? 黑虎心里不服,自己今天不仅没偷懒,还出了不少的力气呢。要知道,那蹬着爬犁咬牛屁股,那得费老大劲了! 我们卖命打猎,你们一帮人咵咵吃肉,现在就给我们吃这破玩意? “嗯?”这时赵军察觉到了不对,往常他给黑虎挎食的时候,这吃货猴急得很,自己边盛,它就边吃,今天咋还有规矩了呢? 赵军看了黑虎一眼,发现这狗确实有些反常,它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尾巴也不摇了。 “你瞅啥呢?”赵军问完,就见黑虎抬起它没受伤的那只前爪,往狗食盆边缘连搭了两下。 “啊。”赵军大概明白了,当即道:“就这玩意,你乐吃不吃!不吃拉倒!” 黑虎看了赵军一眼,把嘴插进狗食盆里,咵咵地舔食着土豆窝瓜糊。 赵军白了它一眼,往旁边去给花龙添食。花龙这狗是不挑食,见着吃的还是像狗生没有下一顿似的,比黑虎吃的还快。 花龙旁边是黄龙,赵军喂它之前,伸手捏着黄龙嘴,笑道:“是不是你带的头儿?” 黄龙也不吭声,它在山里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吃相不比花龙好到那儿去。 喂上黄龙,赵军端着盆起身,看着黑虎、花龙和黄龙的吃相,不禁摇了摇头。 接下来是青龙和黑龙,这俩狗从小就在一起,到现在也是睡一个狗窝,使一个食盆吃饭。但它俩从来不打架,有时候还有谦有让的。 而在赵军给它们盛饭时,青龙、黑龙也不嘴急,它们就坐在狗食盆,不断地向赵军摇着尾巴。 这俩是好孩子。 赵军给它们盛完饭,伸手往青龙脑袋上摸摸,笑道:“你今天咋没看住黄龙呢?” 赵军话音刚落,青龙起身就奔黄龙那边去,吓得赵军紧忙将它拦下。 “吃吧,吃吧。”赵军把食盆往前一推,道:“快吃吧!” 听赵军发话,青龙、黑龙双双把嘴探进盆里开始干饭。 接下来是小熊的狗窝,这大肚婆此时坐在王美兰专门给它铺在狗窝外的稻草上,情绪似乎不是很高。 “你也吃一口吧,这里有肉汤。”赵军对小熊说道,小熊和其它狗不一样,别的狗今天出去打围,一早吃的都是半饱,唯有小熊和花龙,它俩不上山,所以吃的是全饱。 想到这一点,赵军转头看向花龙,只见那狗已经将干的都吃完了,此时正在那儿舔盆呢,一点都不像吃完饭的狗。 “来!”赵军给小熊往盆里磕打了一勺,却见小熊忽然趴下,嘴里发出呜咽声。 “呦,呦。”蹲着的赵军,急忙把右腿向小熊挎了一步,伸手摸着小熊脖子道:“他不领你就对了,跟他出去干啥呀?你看白龙它们,它们也没吃上肉。” 小熊另一侧就是白龙,此时白龙正盯着赵军脚旁装狗食的大盆,心想你磨叽啥呀?赶紧喂我得了! 这时候的小熊很不开心,原因是赵有财今天没带它出去。 其实它们跟二三十年后人们所养的宠物狗一样,宠物狗三天不出去溜达,你看它啥样? 孕妇脾气本来就大,孕狗也是如此。本就好几天没上山,今天又遭到区别对待,让小熊很不开心。 “行啦!行啦!”赵军反复摩挲着小熊的脖子,耐心安慰道:“我明天搁家,我领你出去溜达、溜达,行了吧?” 狗这东西,有时候真能听明白人话。 赵军此言一出,小熊猛地一抬脖子,耷拉着的尾巴也瞬间立起来了。 赵军摸摸小熊的脑袋,咔吧下眼睛道:“明天我领你去,行了吧?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给白龙吃啦!” 说完,赵军把狗食盆推到小熊嘴边,小熊低下头,趴着进食。 赵军笑着摸了摸小熊的头,等他转过脸时,就见白龙正用嘴往前推盆呢,赵军连忙给它盛了三勺。 热乎饭终于进嘴了,白龙“咵咵”的舔着土豆窝瓜糊,加了肉汤还有油水,的确是好吃。 白龙完了是二黑,这狗在外头挺凶猛,但在家里相当老实了。 狗与人相处,它就像小孩儿一样。 赵军感觉,这二黑像是被领养来的孩子。而且在来的时候,二黑就已经记事了。这新家庭里孩子又多,使得它很难融入进来。 所以二黑很懂事,平常不吵不闹,也不给人添麻烦。干活的时候,也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或许只有在和赵有财相处的时候,二黑才会表现出它像孩子那样幼稚的一面。 东边这些狗喂完了,赵军起身端盆准备往西边去。西边就只有两条狗,大胖和三胖。 看着这俩胖孩子,赵军呵呵直笑,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胖。 看到赵军蹲在近前,大胖歪头往赵军肩膀上蹭着。那大脑袋,它要使劲的话,都能给赵军顶个跟头。 但大胖只是在撒娇,再强悍的狗,在主人面前也会温顺、服从。大胖蹭了两下,转过头时将嘴巴向赵军的脸贴去。 但大胖知道赵军不让它们舔脸,但它还很想舔,所以就不断地抽着鼻子,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试图打动赵军,好能让它舔一下。 赵军给大胖的盆里盛了四勺吃的,然后回头就抱住了大胖的脑袋,双手狠狠的揉着它的狗脸。 大胖眯着眼睛也不反抗,等赵军磋磨够了,揪了下大胖的耳朵,大胖眼睛一睁,就见赵军指着狗食盆道:“吃!” 这大胖家伙吃起饭来风卷残云,它舔得那土豆窝瓜糊溅到狗脸上,赵军笑呵呵伸手拨开它大脑袋。 哪怕正吃着香甜,大胖也没冲赵军呲牙,而赵军笑着又给它添了一勺。 就在这时,家里的房门被人推开,王强站在门口喊道:“大外甥,咱吃剩这骨头喂它们不得?” 一听骨头俩字,所有狗都齐刷刷看向王强,赵军转头道:“不给!老舅,你们晚上走前儿想着给它扔喽!” 那些骨头都是二拃来长的一根棍,赵军可怕哪个狗把骨头吸溜进去,这年头有钱也没条件给狗开刀。 “好嘞!”王强答应一声,转身把门关上了,狗子们都很是失望地望着那关上的房门。 “来!”赵军又给旁边的三胖盛饭,这三胖比大胖小了一圈,但也将近一百一十斤了,浑身溜光水滑的,能看出来自从到赵军家以后,这狗吃的相当好了。 赵军也给三胖盛了五勺,当三胖闷头干饭时,赵军从三胖的脖子下手,一直抚摸到尾巴根。 这狗吃食的时候,尾巴高高的翘着,每当赵军摸到尾巴根,三胖都配合地摇摇尾巴。 “来小溜儿快一年了哈!”赵军摸着三胖,又看了眼大胖,这俩狗和隔壁的花猫、花狼都是杜春江送给他的,这四个狗来的时候和现在是两个样子。 这说的不仅是外形,但有它们的状态。此时这四条狗,大胖虽然称不上是一等的头狗,但绝对是好头狗。 而三胖和花猫、花狼,都是帮狗里的佼佼者。自小熊怀孕后,它们四个才是现在赵家狗帮的得力干将,它们四个决定狗帮的下限。 可以说现在这帮狗上山,大了不敢保证,但三百斤左右的野猪,用张援民的话说,那是手拿把掐。 稀罕完三胖,赵军端盆起身,准备翻墙去隔壁,给那四个狗也喂饱了。 可就在赵军一侧身的时候,眼瞅着一团黑影向他飞来。 “唉哟!”赵军来不及躲闪,但那东西也没碰到赵军,落在赵军脚前,发出“嘡啷啷”声响。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三章老丈母吃不下饭老丈人喝不下酒 一个扁的搪瓷破盆,扣着落在赵军脚前,左右盆边反复交替地磕着地面,发出“嘡嘡”声响。 “嗷嗷嗷……”黑虎仰脖地冲赵军嚎叫着,它愤怒的声音中饱含着对赵家父子的不满! 黑虎想说,那个长犄角的大家伙是它们卖力干下来的,它给主人家出力,完了一口肉没吃着,还挨了赵有财两个大逼兜子。 回来以后呢,这帮人分肉、烀肉,边角废料不给它吃,现在宁可把骨头扔了也不给它吃,岂有此理吗? “杂艹的!” 只听赵军一声骂,黑虎口中的叫声戛然而止,转身向狗窝里跑去。 可此时的赵军是真生气了,刚才那一下子,吓得赵军一哆嗦,现在心还噗通噗通跳呢。 “你给我出来!”赵军到狗窝前,就见黑虎正屁股对着自己,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 有些老辈打围人总说,黑熊的习性与狗有些相似,所以黑熊又叫狗熊。 就说狗钻窝和黑熊蹲仓子吧,它们钻进去以后,都会在里面来个转身,把自己转成头朝外。 但今天黑虎知道赵军要打它,所以就来了个屁股朝外。 赵军左手抓住黑虎尾巴,右手抡起来就往黑虎尾巴根子上面抽。 “啪!啪!” “我艹!”两巴掌下去,黑虎没咋的,赵军头一低、眯眼睛、紧鼻子、咬着牙关,刚打黑虎的右手被他提起来了。 狗啊,它是铜头麻杆腿,铁臀豆腐腰。 赵军这两巴掌只打在铁臀上,就觉得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又麻又疼,一时间都好像失去了知觉。 这就是黑虎为啥不头朝外的原因,它不怕打屁股,至于两条后腿嘛,就像之前说的,狗在主人面前就像孩子。 黑虎现在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它对赵军就像跟在家长闹,它表现出来就是:我就不听话,你打我呗,你还敢打折我腿吗? “我特么……”赵军恨得牙根都痒痒,非要揍这黑虎一顿,他伸手抓住了黑虎的两条后腿。 当赵军手搭上黑虎的腿时,赵军都感觉那只手疼,一时间更恨黑虎了,扯着它两条后腿想把黑虎拽出来。 可将近一百二十斤的黑虎,它往狗窝里一趴,丝毫不配合赵军,赵军真整不出来它! “杂艹的!”赵军无奈地收手,指着黑虎屁股骂道:“你信不信我把狗窝拆了,我也打死你!” 听着狗窝外的骂声,狗窝里的黑虎,张着嘴就像天热喘气一样。 这大冬天的,狗没跑又没跳,不至于这么热呀。 所以,黑虎是在笑。 眼看自己叫不出来黑虎,赵军往黑虎屁股上踢了两脚。往常一碰就叫的黑虎,此时一声没吭。 赵军掐腰站在狗窝前,此时的他被气的够呛,他怕把黑虎踢坏,所以没太使下脚,而且也不能真把狗窝拆了。 “你不出来是吧?”赵军蹲下,伸手拽起黑虎一条后腿。里面的黑虎也不动弹,一副有能耐你打折我腿的架势。 赵军另一只手摸到黑虎的大腿里子上,狗这个部位狗毛都稀疏。 赵军这只手食指、中指弯着,分开往黑虎大腿子上一夹,狠狠往后一揪。 “嗷!”黑虎一声惨叫,一下把腿拽回去了。 “呵呵呵……”赵军呵呵乐道:“你出不出来?” 见黑虎不动弹,赵军又拽起黑虎那条腿,这回黑虎有反抗,但连续地蹬腿也没能摆脱赵军的黑手。 赵军这回换招了,因为狗腿上的肉太实了,掐不住! 这回赵军拇指、食指指甲盖掐住黑虎大腿内侧的皮,然后一拧。 “嗷……”黑虎在狗窝里一个转身,把脑袋转出来了。 “哈哈哈……”赵军坏笑着,他那刚掐完狗的手垂在狗窝前,黑虎忙伸出舌头舔了赵军那只手两下。 啥叫舔狗? 就是明明被欺负,还得卑微地向人示好。 “打你!”赵军伸手在黑虎脑袋上轻拍两下,每一下落在头上,黑虎都一眯眼睛,但不敢叫嚣了。 赵军哈哈一笑,起身走到三胖狗窝前,把黑虎的狗食盆踢到三胖的狗窝侧面,然后回手一指黑虎,道:“你扔的,你自己整回去哈,要不得明天你就别吃饭了。” 黑虎抬起头,看了十来米外,自己够不到的食盆一眼,又哀怨地看向赵军。这小子太孙子了,还掐狗,净使娘们儿招! 赵军翻墙到了对面,先给大黄盛饭。 大黄坐在那里看着赵军,它是狗帮里最老资格的猎狗,当初和花小儿一起陪着赵军成长。 说真的,大黄没有多强,眼下它的战斗力甚至不比小花强多少,但这条老狗的勇敢、坚强不比任何猎狗差。 赵军伸手摸摸大黄的下巴,当他摸到狗嘴时,大黄伸出舌头舔了舔赵军的手。 忽然,赵军眉头一皱,猛地起身抓住了大黄的狗嘴。 “别动!”当赵军去翻大黄的嘴唇时,大黄以甩头相抵抗,试图挣脱赵军的手,但赵军一声命令,大黄又老实下来。 “哎呦!”赵军翻开大黄的嘴唇,发现这狗上门牙少了一颗,而且牙床里还有血丝,应该是刚掉落不久。 这狗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没到掉牙的地步,这门牙应该今天扯老牛扯掉的。 “唉呀!”赵军叹了口气,给大黄又盛了一勺,然后摸了摸它的头,才端盆走向小花。 小花到家快一年了,它是赵军和李宝玉从徐长林家买回来的,是当初那条花母狗和黄狗的后代。它虽然没有青狼的血统,但据赵军观察,这小花有头狗的潜力,要让它一直跟着小熊,还是能锻炼出来的。 小母狗温顺也赖搭,一看见赵军到近前,它直往赵军身上扑。 而和小花相比,花猫、花狼的存在感就要低很多,它俩性格也不张扬,这就是岭南狗的特点。 岭南那边打围的多,一家的猎狗,八家人领着上山,所以那边的猎狗见仗多,淘汰的也快,能剩下的要么嘎嘎厉害,要么就是滑头。 这俩狗曾经也是滑头,但它们遇上了赵军,现在除了没见过的东北虎,这俩狗是啥都敢干。 这俩狗正是能吃的时候,赵军给它们的量和白龙、二黑一样,都是四大勺。 这时赵军往盆里看看,随手又给它俩各添了半勺。眼瞅着盆里还剩个底儿,赵军端着往房后走去。 在李家房后,还养着三只豺呢! 只是随着它们长大,已经由三豺一个笼子变成了一豺一个笼子。 最近天气冷了,张援民用木头方钉了个架,将三个笼子都架了起来,平时盖着塑料布,能遮风挡雪。 可眼下还行,但要再这么下去,等到大冷的时候,这三只豺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 不过有了今天的屠牛一战,想必赵把头很快要收编它们了,赵军也好奇赵有财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三只豺驯化。 赵军送着长杆的勺子进笼,给每一只豺分了大半勺吃的,眼看着三只豺狼吞虎咽,赵军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谁说食肉动物不能吃素? …… 当夜幕笼罩永安屯时,赵军家东屋和外屋地都亮起了灯。 “滋啦啦……”挂了淀粉糊的牛肉片下到大油锅里,微一沉底瞬间又飘了上来。 一片片牛肉下锅,慢慢地油面上浮了一层炸牛肉。王美兰使笊篱将牛肉捞出,挂在牛肉上的淀粉糊此时呈淡黄色。 “加火!”王美兰一声令下,杨玉凤将一大把干树枝塞进了灶坑。 “呜呼!”灶坑里火瞬间旺了起来,十几秒后,油面上油泡炸开,发出“噔铃”一声脆响。 王美兰把大盆里的炸牛肉下到锅中,只听滋啦啦声响,肉的周围不断地冒着油泡。 王美兰使笊篱一捞,金黄的炸肉片出锅。王美兰手持笊篱悬于油锅上,上下掂量两下,尽可能地将挂在肉上的油沥出,然后再倒入大盆中。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金小梅和赵玲坐在灶台前,一边看锅,一边唠嗑。 锅里炖的是牛肉大萝卜。 很多地方都喜欢牛肉炖西红柿,但东北这边到冬天没有西红柿,一般都是炖土豆或大萝卜。 可直到65年,老人家写词借土豆炖牛肉讽刺了某种现象。从那以后,这边儿就再没人吃土豆炖牛肉了,只吃牛肉炖大萝卜。 把大红萝卜削皮切块,跟差不多大小的牛腩块一起炖。这道菜是东北菜里少有的不放酱油的炖菜,而且不用收汤,连汤带菜一起盛出,汤呈白色,清汤可口,消食化气。 忽然,院子里的狗叫了几声。 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沿着赵家的帐子跟儿一路走来,经过赵家门口,他俩没进去而是往自己家走。 因为在李大勇看来,赵有财现在应该在山里倒小宿呢,不应该在家,所以今天赵家不会摆席。 “爸!不对呀!”李宝玉忽然意识到不对,扒拉李大勇道:“狗咋都回来了呢?” “嗯?”李大勇一怔,李宝玉继续说道:“你看我大爷家,灶子还冒烟呢!” 李宝玉说的灶子,是院子里的两口土灶。要不摆席,至于开这么多灶吗? 听着自己院子里狗着急的叫声,李宝玉道:“爸,狗都回来了!” 李大勇快步向自家院里走去,因为他看到家里亮灯呢! 李大勇、李宝玉一路没理会向他们示好的狗,一路走到房门口,眼看着门被人从里头推开,李大勇刚要说话却看见是赵玲。 “李哥!”赵玲冲李大勇一摆手,李大勇进屋后见金小梅正往大盆里捞菜呢! “这啥呀?”李大勇眉头一皱,看那一大盆牛肉炖大萝卜,不禁有些眼晕。 因为他知道,一般炖大萝卜的肉,要么是獾子肉,要么就是牛肉。但此时刚从外头回来,鼻子冻冰凉,李大勇只闻到了肉香,闻不出来到底是啥肉。 “来,弟妹。”金小梅把手里的勺子递给赵玲,然后把李大勇、李宝玉叫到一旁,对他二人道:“我跟你俩说个事儿哈。” “咋的啦?”李大勇眼睛一瞪,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金小梅抬手往东边一指,道:“咱大哥回来了。” “啊?”李大勇急道:“咋回来了呢?” “那个……”金小梅早就组织好了语言,说道:“他们今天走南大地,完了碰着张大舌头搁那儿放牛……” “啊!”还没等金小梅说完,李大勇就打断道:“我大哥坐爬犁去、坐爬犁回,所以回来的早呗?哎?不对呀!” 说着,李大勇往那边一瞅,嘀咕道:“那这啥肉啊?” 是啊,野猪肉要搁菜炖的话,这边儿全是用酸菜。黑瞎子肉,都是烀完了红焖。 要说这是獾子肉,李大勇觉得也不太可能,自己大哥领十二条狗上山,就打窝獾子? “你别打岔呀!”金小梅道:“这是张利福那头老牛,那年咱上宝玉他大舅那屯子帮他买的么。” 说着,金小梅往外一指,道:“让咱两家这帮狗给干了!” “什么!”李大勇、李宝玉全都瞪大了眼睛,李大勇看向金小梅,很严肃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肉都搁这儿呢,还啥真的、假的呀!金小梅抬手往锅里一指,道:“我们下午都吃一顿了!” “大哥!”李大勇大喊一声,转身向门外跑去! “哎!哎!”金小梅再想喊,可就叫不住李大勇了。 “儿子!”金小梅冲李宝玉一挥手,道:“赶紧撵上你爸,告诉他别乱说话!” “我帮你俩端菜吧!”李宝玉看赵玲捧着那么大盆,就伸手道:“还撵啥了,人家老哥俩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赵玲笑着把盆给了李宝玉,金小梅替李宝玉开门,李宝玉到隔墙前,把大盆往墙头一放,翻墙时就见一道人影蹿进赵家院里。 “顺子哥!”李宝玉笑着喊了一声,林祥顺喘了口气道:“我没寻思你嫂子能上这儿吃来呀!” “谁都没寻思!”李宝玉接了一句,翻身过到赵家,紧跟着他的是金小梅和赵玲。 林祥顺和她们打过招呼,看着那院子里冒气的大锅,不禁好奇道:“我二叔今天是打着啥啦?” 就在金小梅和赵玲跟林祥顺嘀咕时,赵军家西屋里的灯亮了,李大勇进来看着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唤道:“大哥!大哥!你还好吗?” “大勇!”此时的赵有财有种遇到亲人的感觉,兄弟俩扑在一起,赵有财没哭,但很是沮丧地道:“兄弟,这下可毁了!” “行啦!行啦!”王美兰忽然出现在了屋门口,她腰扎围裙,手拿炒勺指着赵有财,道:“可别吵吵把火的啦,孩子都搁那屋呢,你干啥呀?” 赵有财、李大勇齐齐转头看向王美兰,就见王美兰一挥手中勺,道:“赶紧放桌子吃饭!” …… 今天赵家的席面挺简单,牛腩炖大萝卜、红烧牛排骨、锅包牛肉、熏酱牛心、盐水手掰牛肝,其中牛腩炖大萝卜是汤,所以就是四菜一汤。 主食有两种,米饭和牛肉大萝卜馅蒸饺,王美兰说了,谁爱吃啥就吃啥。 那大蒸饺里没多少萝卜,牛肉都成蛋了,关键是王美兰在和馅之前,把牛肉馅用清水过了两遍,将牛肉里的血水洗净、攥干,这样的饺子馅里没有血腥味,没有一丝的邪味儿。 由于攥干了水分,和馅的时候,王美兰把之前撇去油花的牛骨头汤少量多次地往肉馅里加。 这时候用筷子一搅,牛肉馅慢慢地把汤吃进肉里,直到汤汁饱和,再与少量萝卜、葱末、姜末一起和馅。 如此包出来的大蒸饺,里面馅成蛋,除了肉蛋的空间全部充斥着汤汁。 这时候咬破饺子皮,千万不能着急,得等热气捎散,再吸里面汤汁。 吸干汤汁后,蘸上辣椒油和自己喜欢的调料,连皮带馅塞进嘴里,满足感由内而外! 所以虽然今天菜少,但大伙也都吃的满嘴流油,就连饿了的赵有财也不例外。 …… 而在马家,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跟马玲、马洋姐弟俩一起吃着牛肉炖萝卜。 马大富喝酒,所以他暂时没吃饭,而那娘仨都将汤和菜泡进饭里,那大萝卜炖的面糯,用筷子怼碎了和着汤饭一起扒拉进嘴,再夹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属实是美味。 马玲毕竟是姑娘家,饭量小最先撂筷。马洋这半大小子,吃饭都猛又快,很快就干掉了两碗大米饭。 这时就剩下王翠花和马大富没吃完了,但马玲和马洋也没下桌,一家四口趁着这时候唠唠嗑。 马大富看儿女都撂筷了,就先给王翠花夹了块牛肉,然后又自己放嘴一块,吃着牛肉,马大富感慨道:“赵军这孩子,总给咱拿东西呢。” “没事儿。”王翠花在旁边说:“等过元旦的,我提前给赵军他爸、他妈,还有那俩丫头都买点东西,完了让咱闺女给送去。” 赵军平常不总给他家送东西,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所以王翠花想着赶过节给赵军家买点啥。 之前过中秋的时候,王翠花脚还没好下不了地,所以没给准备。而这再往后,就得等元旦了。 “行!”马大富道:“完了你好好给他们置办点儿东西,咱不能抠抠搜搜的。” “是!”王翠花点头,道:“这你就放心吧。” 说着,王翠花给马大富夹了块肉,道:“你说这孩子,还没少给咱拿呢。这炖完了还剩一块,我寻思一会儿再切俩萝卜,明早咱包顿饺子。” “行……”马大富刚一点头,话还没说完,就听马洋在一旁捏着嗓子、左右梗着脖子说道:“包饺子好啊,包牛肉大萝卜馅的。” “嗯?”马大富、王翠花一怔,就听马洋继续尖着嗓子说:“我记着你说,你乐意吃牛肉大萝卜馅饺子,哎……” 马洋话没说完,就被马玲揪住了耳朵。原来这小子刚才说的话,是下午赵军跟马玲说的。 “你咋这么缺德呢!”马玲松开这臭小子耳朵,攥拳给了他两杵子,马洋皮了噶几的,不叫疼反而哈哈大笑。 马大富、王翠花也没在意,笑看着姐弟俩闹着玩儿。 只是马大富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翠花道:“后天我们林场开动员大会,完了咱们那个……” 说到此处,马大富就没再往下说,而是往马玲那边比划了一下。 看到这儿,马玲和王翠花、马洋都明白,马大富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赵军家该和他们家过礼了。 一提起这个,马玲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时,马洋一转头看到他姐脸颊微红、低头淡笑,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瞅你那样儿!”马洋白了马玲一眼,道:“跟那小傻子似的!” “嗯?”马玲一怔,怒视马洋道:“你说谁呢?” “还我说谁呢?”马洋冲马玲重重一点头,道:“说你呢呗?” “凭啥说我呀!”马玲一把揪住马洋后脖领子,马洋缩脖道:“你跟个小傻子似的,你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姐弟俩撕吧了两下,马洋挣脱以后,冲着马玲道:“不是老弟说你,姐呀,你可长点心吧。就你这样的,外头下雨你都不知道躲!” 下雨不知道躲,那不纯纯傻子吗? 马玲闻言大怒,过去双手掐住马洋脖子,喝道:“你净说挨揍都没人拉的话!” “你下雨不知道躲!” “你挨揍没有人拉!” 姐弟俩吵起来了,马大富看了也不说拉架,反而哈哈一乐,随即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王翠花脸色一沉,望向姐弟俩的目光甚是不善。 “嗯?”马大富一怔,连忙装模作样地呵斥马玲、马洋道:“去!你俩别搁这儿闹!你俩吃完了,我跟你妈还吃饭呢!” 当爹的说话是好使,姐弟俩不打闹了,马洋下炕往对面屋走,说是要写作业。而马玲则下地,穿上棉袄说是要出去下窖拿两个萝卜上来,明天早晨好包饺子。 眼看儿女都走了,马大富冲王翠花笑道:“翠花呀,孩子闹着玩儿,咱不管他们。来,我再给你夹块肉,你看这块肉好,筋头巴脑的。” 马大富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王翠花撂下碗筷,回手点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王翠花的孩子,一个下雨不知道躲,一个挨揍没有人拉,我还吃什么呐!” “嗯?”马大富愣住了,眼看着王翠花拿着碗筷就下炕了。 “唉呀,人家闹着嘛,说的都玩笑话……”马大富把酒杯送到嘴边,忽然手上动作一顿,又把酒杯撂下了。 这章补昨天的,6千字,今天就这样了,明天见兄弟们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四章血染岭西半边天 1987年11月13号。 当赵军起床时,就闻到了从外屋地传进的香气。 昨天包饺子剩的面和馅,王美兰给几家人分了,别人家怎么吃她不管,反正今天早晨赵军家是吃馅饼。 牛肉馅饼面皮烙得金黄,咬一口肉香四溢,赵军嚼了两口感觉少了什么,他便搬腿下炕去到外屋地,从窗户框子上挂的蒜辫子上揪下一头大蒜。 赵军边往屋里走边掰蒜,等回到炕桌前坐下,赵军将两瓣大蒜放在赵有财碗旁,可赵有财却摇头道:“我不吃,我一会儿上班!” 赵有财还挺讲究,上班之前不吃葱蒜,免得讨人嫌。 “嗯?”听赵有财说要去上班,赵军却是一愣,很是诧异地问道:“爸,你不是让我李叔给你请好几天假呢么?” 赵军问这句话时,赵有财正往嘴里送馅饼呢,一时间没腾出嘴来答话。 于是,赵军紧跟着又问:“爸,你昨天不说嘛,今天跟我上山抓猪么!” 赵军说的没错,赵有财是让李大勇帮他请假了,昨天也说要跟赵军一起上山抓野猪来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呀! “不行!”赵有财道:“我今天得到班上看看!” 说着,赵有财夹着馅饼蘸了下碗里的醋和辣椒油,才抬头继续说道:“食堂少了我能行吗?”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咋看他爹都是言不由衷。而这时,王美兰拿着盘子、筷子进来,把盘子里刚出锅的馅饼一张张夹到炕桌上的盆里。 “吃哈,儿子!”王美兰招呼赵军,道:“多吃点哈!” “啊!”赵军应了一声,看了眼桌上的馅饼,忙招呼王美兰道:“妈,你快坐这儿跟我俩吃呗,这就够咱仨吃啦,那俩孩子不还没起呢么?”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瞥了那边闷头干饭的赵有财一眼,才道:“你爸说嘛,让多烙出几张饼来,完了给如海拿去。” 赵军咔吧下眼睛,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儿啊!”这时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你们一会儿得上山,要不妈给你烙几张馅饼揣着?” “可不要!”赵军摆手道:“我今天够呛能去了。” “咋的呢?”王美兰好奇地问了一嘴,那正在咬馅饼的赵有财也挑着眼睛看向赵军。 “呵呵。”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淡淡一笑,道:“我张大哥今天上楞场,我老舅倒是跟我去,但就我俩整这那老些狗费劲。领谁不领谁的,给谁扔家谁都不乐意。我一寻思拉倒吧,到会儿我给小熊撒开,带它个屯子转悠、转悠得了!”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白了他一眼,心想:“我说这小子咋让我跟他上山呢,整了半天是缺人了!” “不去就不去吧。”王美兰道:“你今天搁家歇歇,明天场里开大会,你不也得去吗?” “可不是嘛!”赵军点头说:“开完大会呀,整不好,我还得上几天班呢。” 赵军说完,又挨了赵有财一记白眼,但其实赵有财心里很羡慕自己儿子不用上班,能天天上山打围。 …… 吃完早饭,赵军悠哉地侧躺在炕上,右手拄着头,左手不断着麦乳精喂给面前的小黑熊。 而那小猞猁,此时站在赵军膝盖窝处,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腿上,瞪着眼睛瞟着那小黑熊。 在“嗷”了两声无果后,小猞猁改吭叽了,它以前饿了要喝麦乳精时,就会对着赵军吭叽。 赵军扫了一眼它,把手里的勺往上一抬,问道:“你喝呀?” 小猞猁闻言,瞬间往上一蹿,但赵军腿往起一抬,又将它挡下去了。 赵军心知这小家伙是不怀好意,笑道:“我给你,你要不喝,看我不掐死你!” 小猞猁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人类语言,但它看赵军那坏笑就猜测不是好话,忙一收前爪从赵军腿上下去了。 赵军呵呵一笑,又一勺麦乳精送到小黑熊嘴边,当勺边沿碰到黑熊的嘴时,小黑熊配合地伸出舌头,舔食着勺子里的麦乳精。 这时王美兰捧着个暖水瓶进来,看到小猞猁趴在赵军背后,不禁吓了一跳。 现在的赵军是侧身躺着,他万一往后一翻身,小猞猁不死也是重残。 王美兰放下水壶,伸手把小猞猁抱过来。这小家伙性格是真不错,就换个小狗,没准都得不乐意。可小猞猁被王美兰抱起时,还张嘴打了个哈欠。 此时赵军正好喂完小黑熊最后一勺,然后拿过一块洗净晾干的屉布,先给小黑熊擦擦嘴,紧接着又给小黑熊兜裆系上。 收拾好后,赵军把小黑熊放回松木箱里,使小被子将其裹上。 这么点儿的小东西,除了吃,再就是睡. “来!”赵军回身向王美兰伸手,把小猞猁接过来,一手抱住,一手在小猞猁头上撸了两把。 一边撸着,赵军还感慨这小家伙的手感是越来越好了。 “儿子,给你拿来去呀?”王美兰问了一嘴,旁人真不知道这娘俩说啥呢。 “拿来吧,妈。”赵军说完,王美兰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个铝饭盒进来。 赵军放下小猞猁,随手接过饭盒时,那小猞猁又一次站在了他腿上。 “这小玩意。”赵军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摸摸小猞猁的背。 这就小家伙,要是不说的话,任也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东北排行第三的猫科猛兽。 赵军打开饭盒,小猞猁那不大点的小尾巴以极高的频率晃动起来。 原来这饭盒里,装的是昨天分割牛肉后收集起来的一些边角料。 这些都是生肉,赵军倒出一些在饭盒盖上,当他把饭盒盖放在炕上的一瞬间,小猞猁“嗖”地一下蹿过去,脑袋瓜扎上就吃。 “啊哇哇……”这小家伙吃相不太好,狼吞虎咽的不说,还发出声音。 “闭上嘴嚼。”王美兰笑着伸手拨了一下小猞猁那小球一样的尾巴,她是逗小家伙玩儿呢,而小猞猁也不理她,继续自己的狼吞虎咽。 “哈哈哈……”赵军在旁笑道:“妈,你看它也不嚼啊。” “呵呵,可不咋的。”王美兰歪头看了一眼,笑道:“瞅它吃的,好像苛得着了。” 小猞猁吃完,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它是没有舔盘的习惯。 “行啦!”赵军拿起饭盒盖重新扣好,然后把小猞猁从自己身旁推开。可眼看着小猞猁顺势要奔松木箱去,赵军连忙将它捞进怀里。 “给我吧。”王美兰从赵军手里接过饭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往窗外看了一眼后,对赵军笑道:“这要是虎子看着你给小猫吃肉,它又得不乐意。” 赵军也是呵呵一笑,对王美兰说:“妈呀,为啥不给它们吃啊?咱家不缺这口肉,但咱就是不能给它们吃!” 说完这句话,赵军又笑着补充道:“这都把人家老牛干了,完了你再给它们吃牛肉,那下回看见老牛,还不得嗷嗷的呀?” 对呀,拖狗不就是让它们吃肉尝到甜头吗?以前不认野猪的狗,吃野猪肉吃香了,就认野猪。再吃完黑熊肉,又认识了黑熊。 如果喂的这些狗认了老牛,那这偌大的林区,多少老牛赶爬犁呢? 尤其是正值冬运生产,整个山区万亩山林,二百多个大林班,每个林班平均四五十张套子,就按一半牛、一半马算,那还五千多头牛呢。 王首富自信能赔的起永安屯子里所有的牛,但山里的牛,她真赔不起! 所以,赵军连一丁点的牛肉渣都不给狗吃! 娘俩正说话的时候,外边来人了,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进来后便兵分两路,李大勇去东屋找赵有财,李宝玉到西屋找赵军。 “大娘!”李宝玉进来先跟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从赵军手里夺过小猞猁,一边撸一边跟赵军唠嗑。 撸完了小猞猁,李宝玉又要撸小黑熊。当赵军把小黑熊从松木箱里提出来时,小猞猁视线随着小黑熊移动到李宝玉怀中。 这只小黑熊应该是只认赵军的气味,但李宝玉抱它时,它就不停的吱吱叫。 李宝玉没办法,只能再把它还给赵军。赵军将小黑熊接过时,小猞猁颠颠奔小黑熊来,却被李宝玉重新捞在了手里。 李宝玉在小猞猁小脑瓜上撸了两把,眼看赵军把小黑熊塞进怀里,不禁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这咋跟养孩子似的呢?” “这个吧……”赵军拉着李宝玉坐在自己身旁,伸手拨开小猞猁凑过来的脑袋,然后对李宝玉说:“我不打算卖了,我想养着它。” “养?”李宝玉一怔,旁边的王美兰惊呼一声,道:“儿啊,这得咋喂呀?” 虽然家里已经有不少牲口家禽了,但那些玩意大大小小加起来,食量怕也不及一头黑熊。 赵军哈哈一笑,伸手拉着王美兰坐在自己另一边,对她说道:“妈呀,如海不能搁食堂淘腾着苞米脐子吗?咱就搁那玩意喂。” “啊……”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这行。” 永安林场两个食堂,每个食堂每个月都能出二三百斤的苞米脐子。 但赵有财管辖的一食堂,一直都是大伙把这些分了。分到手后,个人愿意咋处理都行。 像以前的赵有财,一直在食堂后面养羊,就用了这些苞米脐子。 直到去年,赵军买回小狗、捡了黑熊,赵有财养的羊才“归公”了。 至于二食堂,一直沿用的是张占山定的规矩,就是把每个月磨出来的苞米脐子拿去卖钱,然后这些钱攒到一起,到年底大伙儿再分。 不过这年头,苞米面才多钱一斤呐,苞米脐子就更不值钱了。三百斤苞米脐子,顶多三块五块的,一年也才五十块钱啊。 这笔钱对王美兰来说,那就一只牛蹄子的钱呗。 “哥哥!真行啊!”李宝玉眼前一亮,道:“养大了,领它上山干大炮卵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王美兰和李宝玉对熊了解的还是少,他俩感觉二食堂的那三百斤苞米脐子不少。可赵军前世闯荡过远东,见过那些所谓的战斗民族养熊。 正常来说,一头二百斤的黑熊,一天连干带稀、连生带熟,得吃二十斤左右的食物。 这年头不像二三十年后,这时候没有饲料,养熊属实是不好养,所以赵军之前才决定把那俩小黑熊卖给张来宝。 而这一年混下来,赵军感觉自己能把这只熊养好,等以后他带着熊上山打猎,身边在跟着一只猞猁和几只狗,那可真是啥都不怕。 “净特么扯犊子!”赵有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白了赵军一眼,说了句泼凉水的话,然后背手拿着一个铝饭盒向外面走去。 “嫂子,我们上班去啦。”李大勇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然后冲李宝玉一挥手,爷俩急匆匆地去追赵有财。 王美兰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转头对赵军笑道:“你爸又扬巴上了。” “嗯呐!”赵军闻言一笑,他也没想到,李如海短短几个月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都能给赵有财平事儿了。 现在一想,当初让李如海去林场说书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这孩子现在不但有了编制,还能到处拼缝儿,可是比上辈子那小村溜子强多了。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一路往屯外走,走不多远就看到韩大春急匆匆地从家出来。 “呀!”韩大春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道:“你咋上班了呢?老张还说今天让我替你上灶呢!” 昨天李大勇特意去找了食堂主任张国庆,替赵有财请了三天假。 “啊,回来了。”赵有财哼哈答应两声,就把这事儿应付过去了。 可没走两步,又遇到归楞组的宋铁民,他曾在新楞场跟赵军共事过,而且他还是李大勇的徒弟。 这肯定不外人,见着了当然要打招呼,可当宋铁民看到赵有财时也是一愣,脱口问道:“赵叔,你咋上班了呢?” “啊……”赵有财愣住了,韩大春知道自己请假有情可原,毕竟都是一个食堂的同事。再说了如果赵有财不去的话,张国庆肯定得通知韩大春,让他多帮着负担一些后厨的工作。 可这宋铁民,他不是食堂的呀? 赵有财看了眼李大勇,却见李大勇也有些茫然。 赵有财勉强应付过去,没走几步又有林祥顺从岔道过来汇合。等一行人快到屯口时,眼看着马大富从西边胡同穿过来。 “呀!有财!”看到赵有财,马大富也甚是惊讶,问道:“你咋上班了呢?” 赵有财:“……” 如果赵有财没记错的话,那天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不管谁看到他,都会问一句“你咋不上班呢”。可今天,大伙却又都问他“你咋上班了呢”。 而关键是,马大富又是咋知道自己请假了呢? 等上了通勤的小火车,问的人就更多了,一来二去就把赵有财问懵了。 赵有财茫然地坐在最后一排,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当看到右边低头沉默的李大勇时,赵有财忙抬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问道:“大勇,咋回事儿啊?” 李大勇抿了下嘴,艰难地开口道:“前天晚上不是跟如海说嘛,让他在场子里给你宣传、宣传。” “是!”坐在前头的韩大春回头,道:“人家孩子说你昨天请假,完了要上山大干一场,说什么杀什么……血腥啊……啥玩意的?” “啥?”赵有财一怔,旁边林祥顺接茬道:“嗯呐,还有顺口溜呢。” “啥?”赵有财忙问道:“啥顺口溜啊?” “啥顺口溜……”林祥顺咔吧两下眼睛,奈何他也没啥文化,便碰了碰旁边李宝玉,道:“啥顺口溜来着?” “啊!”李宝玉道:“赵大把头今上山,血染岭西……半边天!” 赵有财:“……” 兄弟们,咱早点睡,明天中午加更, 第八百七十五章熊王炼金丹8K10月加更30/41 赵有财他们走后,赵军倒在炕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早晨起来的早,吃饱喝足了,躺在热乎的炕头上,犯困是在所难免的。 此时的赵军,怀揣小黑熊,小猞猁蜷缩在他脚下,屋里一片安宁与祥和。 赵军睡了有二十多分钟,就和小猞猁一起被赵虹吵醒了。 “哥!”赵虹把皮筋和木梳递给睡眼惺忪的赵军,催促道:“你快给我扎小辫儿。” “妈呢?”赵军迷迷糊糊地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赵虹往炕沿边一坐,背对着赵军说道:“在外头整老牛肉呢。” 昨天卸了那么多牛肉,赵军家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吃不完。 而且他们家也不缺肉食,所以赵有财提议让李如海帮着把牛肉卖了,还能回笼一部分资金,以达到减少损失的目的。 但这个看似不错的提议,却遭到了王美兰的拒绝,王美兰要这牛肉都浇水冻实,然后放在大缸里或埋在雪地中,留到年后赵军结婚办席时,每桌上一盘酱牛肉,那得多有面子! 冻肉也会流失水分,那样的肉不但干柴,而且有异味。所以为了保存好,王美兰就拿着葫芦瓢,挨排地往大块牛肉上浇水。 昨天浇了两遍,今早起床后浇了一遍,现在是第四遍了。而王美兰这一忙活,就来不及照顾两个丫头了。 赵军把皮筋套在手腕上,然后盘腿挪到赵虹身后,使木梳给妹妹梳了两下头发。 该说不说的,这大半年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小姑娘的头发都黑了不少。 “哎,小娜呢。”赵军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便问了赵虹一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外屋地“乒乓”作响,赵娜一手拎着一个书包冲了过来。 在进门时,小丫头可能是拎不动了,特意往起一抬左手临的书包,书包瞬间倒置,里面的书、本、铅笔、橡皮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哎呀!你干啥呢?”赵虹从炕上蹦下,直扑过去将小赵娜挤开,小赵娜上的林场职工家属幼儿园,上学用不着这么多东西。所以,撒这些全是她赵虹的。 “我不是故意的!”赵娜喊道。 这大半年跟李如海接触的多了,这孩子说话都溜了。 赵军紧忙下地,帮着赵虹把东西收好,然后将单肩书包暂且都放到炕沿边。 随后赵军拉过赵虹,抱起来放在炕上,然后再去抱赵娜。 紧接着,赵军又拽过小猞猁塞进赵娜怀里,对她说道:“你先抱会儿它,我给你二姐把头发扎上。” “那我呢?”赵娜撇嘴问道。 “等我先给你姐扎完的!”赵军抄起木梳,从赵虹头顶往下梳了几下,然后在她脖子处把头发一掐,往上一窝,将皮筋往上一套,完活儿! “好了。”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虹嚷道:“我不要这样的!” “凑合得啦!”赵军道:“今天就一上午课,上学校待一会儿就回来了,整那么复杂干啥呀?” 今天是周五,林区的小学不但是双休,而且周五还是半天课。 但赵军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平时王美兰给俩丫头扎头发,不但是俩辫儿,后脑勺那一面还都得编一下,赵军哪会呀? 赵虹嘴角一撇,从炕上蹦下,直往对面屋跑去照镜子了。 “来!”赵军把赵娜抱到自己面前,却听小丫头脆生生道:“哥,你给我扎好看点儿,行不行啊?” 赵军闻言一笑,学着她的声音,鼓着腮帮子道:“不行啊。” 赵娜:“……” 赵军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三下五除二给赵娜也解决了。 赵娜岁数小、头发短,扎完了就一个小辫子撅在脑后。 这时,赵军冲东屋喊道:“小虹啊,给你俩棉袄(nǎo)拿过来。” 不大一会儿,噘着嘴的赵虹拿着两件棉袄来找赵军了。 “哎呦呦!”赵军手从上往下一扒拉赵虹的嘴,笑道:“我二妹妹这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说着,赵军拿过赵虹的棉袄,他把自己的手顺着袖口伸进去,然后对赵虹道:“来,把手给哥。” 因为家庭条件好,所以赵虹她们棉袄里头也是有布杉和小背心的。 只是孩子小,如果她自己穿衣服的话,在往棉袄里伸胳膊的时候,布杉的袖子会存上去,那样就很不舒服。 赵虹胳膊稍微往后在袖子里一缩,右手攥着右袖口,然后把小手伸进袖里,伸到一半时小姑娘就有点攥不住了,正好这时赵军的手接应到了她,赵军轻轻地攥着妹妹的手和她的袖口往出一拽,一只袖子穿好了。 给俩妹妹把棉袄都穿好,赵军又拿过小书包给她们挎上。 “等会儿,哥送你们。”赵军说着,把小黑熊从怀里拽出来塞进送木箱里,然后抓过小猞猁放到地上,抬手往东屋一指,喝道:“去!” 小猞猁没听懂,而是围着赵虹、赵娜转起了圈圈。 赵军拿过叠在炕头上的棉袄,这棉袄放在炕头被烤得热热乎乎的,赵军打开棉袄时,露出夹在里面的保暖三件套。 这是马玲给织的,帽子、脖套、手套,平时脖套、手套就塞在帽子里。 当赵军给自己套脖套时,赵虹一双小手拿过了针织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赵军脑袋比她大好几圈,赵虹将帽子往后挪挪,使其大半都堆在后脑勺处。 勉强戴好帽子后,赵虹就想去东屋照下镜子,可这时赵娜也相中了这顶针织帽,在小丫头伸手来夺时,赵虹急忙往旁一躲。 可她躲开了妹妹的小手,却没躲过她大哥,赵军一把将帽子夺回,戴在了自己头上。 眼见俩妹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赵军拿过两顶军绿色双耳棉帽,一个妹妹脑袋上扣了一顶。 “走!”赵军轻推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为了避免小猞猁进化成猎熊猞猁,赵军在出门时把那小家伙也带出来了。可小猞猁不往东屋去,而是站在排队出门的赵娜后边,还一劲儿地摇着小尾巴。 “你也要上学(xiáo)去呀?”赵军笑着问了一嘴,弯腰把小猞猁抱在怀里,跟着赵虹、赵娜往外走。 “哎呀!”正往牛肉上浇水的王美兰,看俩闺女从屋里出来,笑道:“都收拾好啦?谁给穿的衣裳啊?” “我哥。”赵虹嘟囔一句,正巧隔壁金小梅牵着李小巧出来。 “婶儿!”赵军对金小梅笑道:“你在家吧,我送她们去。” “行!”金小梅轻轻把李小巧往前一推,道:“去,找你哥去。” 李小巧两步到墙下,熟练地翻上了墙头,这丫头可比赵虹、赵娜淘多了。但这孩子敢上不敢下,站在墙头就喊赵军。 “哎呦!”赵军连忙过去,把怀里的小猞猁放在墙头,然后将李小巧抱了下来。 而那小猞猁站在墙头,四肢微弯,浑身哆哆嗦嗦的。 但它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吓的。这小家伙虽然生于野外,但自从到了赵军家就没出过屋,现在反而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了。 赵军重新把它抱在怀里,带着三个小丫头往院外走,一路上小猞猁抻脖望着周围的事物和狗,眼睛里满是好奇。 而赵军家的狗看到小猞猁,谁也没有叫。因为小猞猁身上没有野兽的膻腥味,反而都是家里人的味道。 出了院子,赵军在前边走,仨孩子在后头嬉戏玩闹。 在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看到小铃铛从院里出来,迎头向这边走。 “赵叔!”正要去赵军家接三个小姑姑的小铃铛止住脚步,冲赵军挥了挥手。 “铃铛!”李小巧怪叫一声,带着赵虹、赵娜向小玲铛跑去。 小铃铛跟三个小丫头闹在一起,等赵军到了她旁边,问小铃铛说:“铃铛,你爸走啦?” 明天场里就开大会了,今天各个楞场肯定是全部就位,张援民上山去给解忠帮忙。 “一早就走了。”小铃铛一努嘴,道:“五点来钟,天没亮就走了。” “这一天呐!”赵军轻叹了口气,道:“他拿啥去的?” “就拿两件衣裳,还有点儿干粮。”小铃铛笑道:“他走前儿,我妈检查一遍,我还检查一遍。” 说着,小铃铛伸手比划道:“他揣这么大点儿个小刀,我都给他没收了。” “哈哈哈……”赵军闻言哈哈大笑,冲小铃铛一竖大拇指,道:“对,就这么干!啥也不能给他拿,要不他到山里不老实。” 听赵军如此说,小铃铛赞同地点着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 “张大哥!”小43楞场里,解臣从车上蹦下,两步蹿到张援民面前,笑着拍了拍张援民的肩膀。 张援民冲解臣一笑,然后看向解忠,打招呼道:“来啦,解大哥!” “哎,兄弟!”解忠过来握住张援民的手,扫了眼楞场里拴马架旁的一匹匹牲口,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一帮套户,很是感慨地摇着张援民的手,对他道:“大哥可得谢谢你呀!” 确实,解忠楞场能招来这么多人,张援民是出了很大一份力。要不然没有人手,解忠不可能把两个小林班都包下来。 “呵呵,谢啥。”张援民笑道:“咱都不是外人,客气啥?” “啧!”解忠吧嗒下嘴,笑道:“咋不谢呢?我老妈搁这儿,不也都是你们帮着照顾啊?” “那有啥的!”张援民道:“咱赵军兄弟讲话了,咱哥们儿处着,老妈来了,那还不得照顾好啊!” “嗯!”听张援民此言,解忠重重一点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想咱赵军兄弟了,林场那帮归楞的后天来吧,那咱明天晚上下山到家看看。” “行!”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左右,问解忠道:“解大哥,你们屯子那帮套户呢?” “都搁后头呢。”解忠道:“我们开车拉牲口料来的,他们肯定没咱们开车快呀,我估计呀,中午能到就算早的。” “啊……”张援民往后车箱上看了一眼,迈步向那儿走去,边走边问:“料都拉来了哈?” 说完,张援民回身招呼远处的套户,道:“都来搭把手,给这往下搬,咱不能啥活儿都等把头指使呀?” 张援民一声令下,套户们一拥而上,把苞米面、豆面往下扛。 张援民没伸手,而是站在那里指挥道:“该拿窝棚的,都拿进去搁大盆里泡上,明天早晨牲口不就得吃了吗? 还有那不着急吃的,都使绳子吊起来,别让山耗子祸害喽。” 吩咐完,张援民回身对解忠道:“这山上耗子比啥都多,可不能让它们吃顺嘴,要不然都得搁咱楞场住下,那咱趁多少也经不住它们祸害呀。” “是,是。”解忠连连点头,笑道:“兄弟得亏你在这儿,要不我们哪懂啊?” “哈哈哈……”张援民被人夸得哈哈一笑,这时解忠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哎,兄弟,那俩老头子呢?”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他来了以后把东西放下,就跟这些套户吹牛侃大山,没看着邢三和杨树秋。 “是不是搁伙计窝棚呢?”解臣在旁边问了一嘴,解忠连忙往做饭的窝棚走去。 三人一进这窝棚,发现老杨头子还真在,看到解忠进来,杨树秋起身招呼道:“爷们儿来啦?” “大叔啊!”解忠过去拉住老头子的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迎春烟塞在他手心里,道:“不是啥好烟,你留着抽哈。” “谢谢,谢谢。”杨树秋闻言一笑,连连向解忠道谢。这迎春烟是比不上石林,但零售价也五毛钱一盒呢。 “不谢。”解忠笑着松开杨树秋的手,转头看了眼那冒烟的大锅,问道:“大叔,你这是忙啥呢?” “烧水呢。”杨树秋道:“你们今天都上来了,咋也得有口热乎水喝呀。” 说完这句,杨树秋抬手往外一指,道:“你们窝棚那炕,我都烧完了,那家伙喷儿喷儿热乎。” “哈哈哈……”解忠很满意杨树秋的工作态度,笑道:“那行,大叔,你忙着吧,我们再上旁处看看。” “你们去吧。”杨树秋道:“爷们儿,你一会儿想着招唤人上南山跟儿底下,再抬点水回来。” “南边有水呀?”解忠一听,忙问了一嘴。水,是不能缺的东西,啥也没有它重要。 “嗯呐。”杨树秋道:“长流水儿,可好了。老邢头儿整个木头空桶子顺那里头了,你们离老远就能瞅着,完了到缓台上接就得了,可方便了!” 山泉水,有的地方冬天都不冻,邢三弄一节空心木头,置于水流弯曲处充作水管。这样站在旁边平缓的空地上,就能使容器接水。 “哎?对了。”解忠顺势问道:“我老邢大叔干啥去了?” “他早晨跟我烧完炕,说是上山头溜溜套子。”杨树秋道:“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啊,那行。”解忠点了点头,这时张援民凑了过来,向杨树秋问道:“大叔,你老是姓杨吧?” “是啊!”杨树秋一点头,诧异地看了看张援民,道:“你是不是大脑袋他儿子?” “对,对!”张援民笑道:“我叫张援民呐,大叔,我来前儿受人之托,给你带了些东西。” “什么人?瘦人?”杨树秋听得一头雾水,张援民笑道:“你徒弟。” “我徒弟?”杨树秋皱着眉头更糊涂了。 解臣在一旁看得直乐,忍不住对杨树秋道:“就李如海!” “啊!”杨树秋恍然大悟,笑道:“那孩子呀,他咋又给我花钱啦?上回都不告诉他了么,不让他买东西!” 老头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可高兴了呢。 “那孩子有心。”张援民替李如海说好话,道:“孝敬你老,捎上来不少东西呢。” “是吗?”杨树秋脸色一沉,嘴里道:“那得花多少钱呐?他上班才几天呀,能开几个钱儿啊?” “呵呵……”张援民、解臣相视一笑,张援民道:“大叔,你不用惦记他,你老可能是上来的早,你要晚上来两天,你就知道了。” 杨树秋:“啊?” …… 新楞场百废待兴,解忠一到,众套户见东家来了,全都忙碌起来。 楞场的活儿,解忠是不太懂,好在有张援民帮他,一时间倒也把摊子铺开了。 解忠把大小事务交给张援民,他和解臣领人去抬水,等回来经过楞场大门口,解忠看到邢三正站在窝棚外。 “哎呦,大叔!”解忠让解臣等人抬水回去,他忙过来跟邢三打招呼,道:“你回来啦?” “回来半天了!”邢三微微扬头,下巴往那边一指,问道:“你搁哪儿整那么个人呐?矬老婆高声的!” 解忠不用回头,就听那边张援民扯着嗓子喊道:“老蒋啊,你看你这爬犁得修修啦,后天干活了别趴架喽!” 其实邢三见过一次张援民,那次是赵军拿着东西,领着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去山上看邢三。 但那次张援民没咋说话,后来就和解臣抬着二黑下山了。 “大叔!”解忠闻言忙对邢三说道:“你咋能不认识他呢?他总跟我赵军兄弟一块儿上山。” “啊……”一听解忠提起赵军,邢三眼睛一亮,点头看向张援民道:“你别说哈,这爷们儿干活啥的,瞅着挺实在的!” “呵呵。”解忠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你这老头也太那啥了,不认识赵军就是矬老婆,认识赵军就是爷们儿挺实在。 “大叔!”解忠向张援民那边比划一下,然后对邢三说:“他一会儿就得找你来。” “嗯?”邢三一怔,问道:“他找我干啥呀?” “我赵军兄弟嘛!”解忠答道:“让这个兄弟给你捎上来不少东西呢,有酒、有饺子、大豆腐、干豆腐……” “唉呀!”邢三闻言一皱眉头,道:“这孩子整这些玩意,那得花多少钱呐!”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抬头看向解忠问道:“他说没说,他啥前儿来呀?” “他啥前儿来呀?”解忠咔吧两下眼睛,道:“他前儿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得来。” 说着,解忠一指脚下,笑道:“这楞场归他检尺啊!” “啊,哈哈,那行。”邢三笑着一点头,道:“那我等他。” “嗯?”解忠一怔,想起赵军托自己照顾这老头,便问道:“大叔,你要是有啥事儿吧,你跟我说也一样,我替他给你办。” “啊。”邢三摇头摆手,道:“你办不了。” 说到此处,邢三反手那东边高山上一指,道:“我知道那边有个黑瞎仓子,我寻思他啥前儿来,我让他去打呢。” “这行!”解忠笑着点头,道:“他打完了,熊胆他拿走,肉啥的我买下来。” 说着,解忠往楞场里一比划,道:“给这帮兄弟补点儿油水!” “行,爷们儿!”听解忠这话,邢三冲他一竖大拇指,道:“你真是那样儿的!像你这敞亮的把头,可是不多!” “嗨!”解忠闻言一笑,道:“钱那玩意,挣多少是多呀?这帮兄弟跟着我,他们帮我挣钱,我也给他们添点儿,大不了我少挣点儿呗!” “行!你真行!”邢三点头,道:“等赵小子给这俩熊瞎子磕下来,肉都归你。” “啥?”解忠一愣,诧异地问道:“大叔,那一个仓子里蹲俩黑瞎子呢?” 被解忠一问,邢三反而看着他,问:“谁说的?” “不你刚说的吗?”解忠有些懵,说道:“你刚才说东边有个黑瞎子仓,完了等我赵军兄弟来,把那俩黑瞎子都磕下来嘛。” “啊,哈哈……”邢三听完,却是哈哈一笑,道:“东边一个仓子,一个黑瞎子。” 说着,邢三又往南边一指,问解忠说:“爷们儿,你看着那高尖子没有?” “看着了?”解忠点了下头,就听邢三继续道:“那紧上边儿石塘带,有个大地仓子!” 说到此处,邢三双手比划了近两拃长的距离,道:“下完头一场雪,我寻思上那边溜套子,看着这么大的熊瞎子脚印!” “哎呦我艹!”解忠瞪大眼睛,道:“大叔,按你这么比量,那得是大熊霸呀!” “不是!”邢三却摇头,道:“我跟着上去了……” “啊?”没等邢三说完,解忠就惊讶地打断道:“大叔,那多危险呐?我听赵军说,熊瞎子刚进仓子蹲不实成,你跟上去,它再出来呢?” 这话确实是赵军在饭桌上说的,黑熊蹲仓子冬眠,和人睡觉一样,由浅度睡眠到深度睡眠。 刚睡下的黑熊,睡不实成,周围稍有动静它就会醒。 这时候的黑熊也易怒,只有到了三九天,黑熊进入深度睡眠就不容易醒,而且也不愿意醒。 算有人拿棍捅它,捅两下人就跑的话,黑熊可能都不出来。除非是给它整急眼了,三九天的黑熊才会出仓。 所以,解忠才感觉邢三当时是冒险去的。他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就拿一棵破16号枪,关键是他身上怕是连两发独头弹都没有。那黑瞎子真要是扑出来,不给这老头子踢蹬啦? 解忠说完,邢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往左右看了看,才一脸神秘的对解忠道:“得亏我去了……” “咋的啦,大叔?”邢三这种说话方式,顿时勾起了解忠的好奇心。 邢三瞥了解忠一眼,小声道:“我看它钻那个石塘带里头去了,我到跟前儿看,那洞口上有刮的毛。” “刮的毛?”解忠咔吧两下眼睛,想不明白邢三是啥意思。 黑瞎子钻洞,不一定有太大的窟窿给它钻。但黑瞎子在这方面很厉害,只要这洞口能让它脑袋进去,那它身子就能进去。 可洞口狭小,刮蹭留下一些毛也很正常嘛。 别看邢三年纪大了,但他眼睛里不见一丝浑浊,他眼睛微微泛光,冲解忠摆手道:“你跟我来!” 说完,邢三领着解忠到了他的窝棚前开门进屋。 解忠一进窝棚,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在仔细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今天解忠到了楞场以后,特意把套户窝棚、归楞工人的窝棚,甚至做饭的窝棚都转了一遍。但就算是他的把头窝棚,也没有邢三这个窝棚好。 邢三这窝棚里,地上都铺了石块,而且踩在上面能感觉这些石头都热乎乎的,想必往下是有地火龙。 而这地火龙连着炕,那炕上铺了石头子,石子中间的缝隙用河沙抹平。 这屋里,那叫一个暖和! “大叔,你这屋整的行啊!”解忠说了一句,但邢三却没理他,走到炕边拽过一个三角兜,然后从兜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邢三摆手招呼解忠过来,然后打开纸包给解忠看里面的东西。 解忠一看,那不是好东西,就是一撮毛。 但却是一撮黑毛! “黑瞎子呀!”解忠说完又感觉不对,忙问邢三道:“大叔,你刚才不说那脚印那么老大吗?那不得是熊霸呀?” 说着,解忠还比划了一下。 邢三捏起那撮熊毛,拿在解忠面前,道:“你在好好看看。” “嗯?”解忠看了两眼,最后甚至把这撮毛拿在手里,但他也没搞明白邢三要让他看什么。 “爷们儿,你看。”邢三拿回那撮熊毛,两只手将其分散开,对解忠道:“这里有白毛。” “那咋的了?”解忠一头雾水,道:“胸前白带上的呗?” “不是!”邢三摇头,言语中满是坚定地说:“这不是白带上的毛。” “那咋能不是呢?”解忠随口一问,就听邢三道:“这熊啊,得有年头了,是个老黑瞎子。” “啊!”解忠赞同地一点头,不是老黑瞎子也长不了那么大呀。 听解忠如此说,邢三淡淡一笑,把熊毛收起,点头道:“也对,爷们儿你说的对!” 然后,邢三就不往下说了。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保卫科里。 早晨刚下班的李如海,正在跟昨天值夜班的几个保卫员侃大山呢。 凡是这个时候,主角必然是李如海。这小子正在给这些保卫员讲赵军上次在岭南打熊霸王,所出的那颗绝世大熊胆。 那颗大熊胆,中间段有小碗粗细,上下三拃多长,晾干了还两斤多、将近三斤呢,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我跟你说呀!”李如海屁股坐在桌子上,一脚踩着板凳,小手呈波浪形由左到右,比划道:“往前查八百年,往后数五百年,咱都看不着那么牛逼的大熊胆!”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时,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忽然问道:“如海,那熊胆是啥胆呐?草胆?还是铜胆?” “草胆。”李如海从不扒瞎,有啥说啥道:“那要是铜胆可就值老钱了!” “可不咋的!”有人附和道。 “啥胆都值钱!”又有人羡慕地道:“草胆那么大,也顶老鼻子钱了!” “哎!”忽然刘金勇打断了几人谈话,道:“我给你们讲个事儿啊!” “你说,组长。” “就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听奉天那边的战友讲。”刘金勇道:“说是黑瞎子胆比棕熊胆值钱。” 说到此处,刘金勇看向了李如海。 “对,这对!”李如海道:“黑瞎子胆品质高,一克能比棕熊胆多卖两块钱呢。” “对!”刘金勇点头,道:“他们说呀,那黑瞎子要是长大了,要是不抓膘前儿就有五百斤,那它必出铜胆。” “刘叔啊!”李如海闻言笑着摇头,道:“黑瞎子不抓膘,长到五百斤,那谁见过呀?” 这年头,黑熊还没有人工养殖的。而野生的黑熊,个体大的雄性能长到四百斤,已经是顶天了。要说抓膘,也少有能有达到五百斤的。 “有!”刘金勇摆了摆手,道:“我那战友说他爸原来是给张大帅家干活儿的,他听他爸说的,有一年岛牲口要跟张大帅签什么玩意,好像也是不平等条约,张大帅就没签,完了那帮牲口就给张大帅下药!” 东北这边说下药,就是下毒! 刘金勇短短几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李如海抢先问道:“完了呢?” “完了啊……”刘金勇继续道:“当时全东北的大夫,谁也解不了这毒,后来是老毛子派人来……也没整了。” 刘金勇来了个大喘气,然后微微低身,很神秘地说道:“你们猜后来咋的啦?” 见众人摇头,刘金勇自问自答道:“后来老毛子他们派兵护送来一个金熊胆过来。” “金熊胆?”李如海一瞪眼睛,问道:“金子做的?” “不是!”刘金勇道:“说是不抓膘的黑瞎子指定出铜胆,再往大了长,长到六百斤朝上,那铜胆就变成金色(sǎ)儿了!” “真的?假的呀?”李如海有些不相信。 “真的!”刘金勇比划着说:“就那老些大夫啊,使啥药都不好使了,老毛子到这儿,就给抠点儿金熊胆粉,搁黄酒一搅合,给老张喝下去!” 说到此处,刘金勇一拍大腿,一耸身子道:“中午喝的,晚上就特么好了!” “真的?假的呀?”众人纷纷问道。 “我感觉是真的!”刘金勇道:“我那战友可实在了,从来不撒谎。” 说完这句,刘金勇又低下身,眼珠往左右看着众人,道:“当时传开了嘛,完了就有那老道说呀,那熊瞎子长到那么大,就成精啦,那金胆其实是它炼的金丹!” 这章写的没收住,本来寻思写到11点半,我好吃饭。结果一下写到这时候,整八千多字。行啊,我也不拆了,就算一章吧。 第八百七十六章猎狗护甲 刘金勇的一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李如海咔吧着一双小眼睛,眼珠更是一亮一亮的。 “铃……铃……” 忽然,有铃声在永安林场内响起,李如海从桌子上蹦下,招呼众人道:“叔几个,咱赶紧吃饭去!” 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头天晚上和今天早晨也都得在林场的食堂里吃。 而食堂也有专人值班,晚上就住在食堂,连给这些人做饭带生火。 此时这上班的铃声一响,就预示着李如海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可以下班了,他们也该去食堂吃早饭了。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往一食堂去,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已进了一食堂。但他没去后厨,而是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韩大春后,自己坐在食堂大厅里等。 这时,后厨帮厨的妇女们挎着胳膊,三俩一伙地从外面进来。 “呀!”崔玉英看到赵有财,笑道:“这不半边儿天嘛?” 赵有财:“……” 要不是得到消息时,赵有财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他今天是说啥都不带来上班的! 昨天李如海在场子里好顿给他宣传,可赵把头十枪打死十一猪的事,早都全场皆知了,还有什么好宣传的? 但李如海是谁呀? 他另辟蹊径,把宣传重点放在了赵有财即将带狗上山要大干一场,为了配合宣传,李如海还编了一句顺口溜:赵大把头今上山,血染岭西半边天。 如果赵有财得胜而归,配合李如海的宣传,名气必然蹭蹭的,绝对能在短时间内盖过他儿子。 可问题是赵大把头还没进山场,就把人家老牛给干了,还落得个屠牛炮的贺号。 如此大的落差,不得让林场这些同事笑掉大牙呀? 见赵有财没说话,崔玉英不但没跟着其他妇女往后厨去,反而侧身坐到了赵有财对面。 “哎,老赵。”崔玉英冲赵有财一扬脖,道:“你们屯子有没有那个老轱辘棒子?”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瞥了崔玉英一眼,反问道:“咋的?你要走道儿呀?” 崔玉英刚说的老轱辘棒子是本地方言,意思就是老光棍。 而崔玉英是个寡妇,她男人原来在林场生产车间工作,十年前因病去世,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又没有王大龙那么个人接济,崔玉英没办法就自己到林场接班。 林场的活,凡是跟体力沾边儿,那就不是女人能干的。于是,林场就把崔玉英安排到了食堂后厨。 而赵有财刚才问她是不是要走道儿,这也是本地方言,意思是问她是不是想改嫁。 “去你妈蛋的!”崔玉英甩手往赵有财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笑骂道:“少跟你大姐扯王八犊子!” 这年头妇女也彪悍,平常跟老爷们儿在一起笑骂打闹的,还不吃亏呢! “我找啥呀?”崔玉英骂完,又跟赵有财说:“我儿媳妇眼瞅就给我生孙子了,我搁家伺候我孙子多好啊?干啥伺候别人去?” “那你问这干啥呀?”赵有财斜了崔玉英一眼问道:“你个寡妇问光棍儿,谁不寻思你要走道儿啊?” “上一边儿去!”崔玉英瞪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娘家三妹妹呀,今年三十八了,她男的前年没的。她呢,还没有儿子,就俩闺女也都出门子了。现在剩她自己一个人儿,你说咋整?” 崔玉英这个妹妹名叫崔玉红,是赵军上辈子的后妈,但这辈子肯定是没戏了。 “啊……”赵有财抽出颗烟叼在嘴里,然后对崔玉英道:“生产车间那高大赖,你认识不得?” “那咋不认识呢?”崔玉英道:“我男的以前就跟他一个车间嘛,啊……” 崔玉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咔吧两下眼睛,道:“老赵,这人儿现在单着呢?” 崔玉英说完,见赵有财一点头,便笑道:“那你晚上下班,跟他俩坐车碰着了,你给我问问哈。” 赵有财没吱声,只是重重一点头,然后冲崔玉英一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瞅你那德行!”崔玉英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起身往后厨走去。 而这时食堂门外传来李如海的声音,赵有财回头望去,果然不出三秒,李如海当先进到食堂大厅里。 “要我说呀……呀!大爷!”李如海正跟人说着话,忽然看到了坐在长条板凳上的赵有财,李如海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咋上班来了呢?” 赵有财嘴角一扯,冲刘金勇等人点头示意后,向李如海一招手,然后起身往后厨走去。 “我大爷招呼我!”李如海对刘金勇等人一笑,然后一路小跑地跟上了赵有财。 赵有财进了后厨,就看到韩大春正在往大锅里下面条。 “来呀!如海!”看见李如海跟着赵有财进来,韩大春笑着一指小灶炒锅,道:“你瞅你大爷对你多好,搁家给你拿的馅饼,我刚使油给那贴一下子,你趁热乎赶紧吃,完了等面条好了,你再盛一碗稀的溜溜缝儿。” “谢谢韩叔!”李如海笑呵地谢过韩大春,然后这孩子转头看向赵有财,对着赵有财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赵李两家跟一家人没啥区别,李如海也就没跟赵有财客气,但这孩子在心里认定自己跟着大爷、大哥混,比跟着亲爸、亲哥混得更好。 “来!”赵有财亲自从碗架里拿了个盘子,掀开一旁的锅盖,使炒菜的铲子把馅饼一张张摞在盘子里。 赵有财把盘子给了李如海,并对他说道:“你自己拿筷子,我给你拿辣椒油啥的。” 这大爷,太贴心了! 李如海乐呵地跟赵有财进了小隔间,坐那儿倒上蘸料就开始。 “嗯?”咬了一口,李如海就发现不对了,他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大爷,这啥肉啊?” “牛肉。”赵有财还需要李如海帮他平事儿,自然不会瞒着这孩子。 可等听到牛肉二字时,李如海一怔,看向赵有财时问道:“大爷,哪儿整的牛肉啊?” “咳!”赵有财被烟呛了一下,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等回过头来便对李如海说道:“昨天吧,我不领狗上山吗?没成想啊,咱家这帮狗瞎乱跑,完了碰上张利福你张大爷家的老牛了,这帮狗就把人家牛给干了。” 李如海听完,整个人呆愣了两秒,随即低头看了眼自己拿筷子夹着的馅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说:“大爷,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赔人家钱了呗。”赵有财叹了口气道:“如海你明天歇班,你看着给张罗、张罗,谁家有老牛要卖呀,你帮着给联系一下。” “行,大爷!”李如海点头应道:“这都小事儿。” 可说到此处,李如海却是话锋一转,道:“对呀,明天不行啊,明天咱们上午开动员大会,下午是联欢,我是第二个上台表演节目。” “啊,啊!”李如海如此一说,赵有财也是想起来了。明天开大会,要求全员参加,别说他李如海了,就连赵军都得来上班呢。 李如海见赵有财反应过来,冲他一笑便继续啃起了馅饼。 “那啥……如海呀。”赵有财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大爷也不瞒你了,就这事儿吧,是昨天早晨出的。完了不知道咋整的,中午满屯子就传开了。” “啥?” “啪!” 赵有财的话让李如海大吃一惊,一下没夹住的馅饼掉在碟里,迸起辣椒油在他的中山装上。 可此时的李如海并未在意,只是看着赵有财,问道:“我没搁家,他们谁传的呀?” “是啊,我也寻思呢。”赵有财也点头,道:“你要搁家,我就知道是谁传的。但现在问题是影响挺不好,他们……他们……” 说到关键点上,赵有财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李如海的注视下,赵有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们说你大爷是屠牛炮。” “嗯?”李如海瞬间神情一滞,腮帮子鼓了起来,大概过了两秒,这孩子实在挺不住了,“噗嗤”一声低下头,用一连串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憋笑。 “咳咳……”李如海强行把刚才的事忘了,然后跟赵有财解释道:“刚才吃辣椒油吃辣着了。” 有求于人,赵有财也不好说啥,只能对李如海道:“如海,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大爷,这事儿不咋好办。”李如海同样皱眉道:“我昨天刚帮你宣传完,这……” 就在赵有财脸色转变为失望时,李如海突然道:“大爷,我要帮了你,整不好……要得罪人呐。” “得罪人?”赵有财听的一头雾水,李如海继续说道:“要是过后,我哥跟我俩急眼,你能不能护着我啊?” “孩子你这是啥话!”赵有财没寻思别的,就寻思这孩子又惹李宝玉生气了,当即一挺腰板,道:“那天你惹你爸生气,最后谁管的你?” “呵呵呵……”李如海一听就乐了,他握筷子的手一摆,道:“大爷啥也别说了,你就看我的吧!” 李如海话音刚落,韩大春端个碗推门进来了。 “来,孩子!”韩大春将碗放在李如海面前,道:“给你口面条吃。” 说完,韩大春又对赵有财说:“建军找你呢。” “呦!”赵有财闻言,连忙起身往外走。 等到了食堂大厅,周建军向赵有财迎来,并道:“爸,我听他们说你上班啦。”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问道:“咋的啦,建军?你找我有事儿啊?” “那个啥……”周建军拉着赵有财到角落,然后对他说道:“你跟小军说,让他把时间安排好。明天咱开完大会,后天让他搁家等着,哪儿也别去!” …… “你上哪儿去呀?” 送完俩妹妹回来的赵军,抱着小猞猁一路奔马玲家来。 最近闲着没事儿,他总想来看看自己对象。 这不,眼瞅快到马玲家了,却见姑娘从旁边过来,还笑着向赵军问了一句。 “我找你来啦!”赵军呵呵一笑,快步迎了过去。 “哎呀!”当马玲看到赵军怀里的小猞猁时,大眼睛瞬间一亮,伸手就把小猞猁接了过来。 “嗷!”虽然是陌生人,小猞猁只叫了一声,便也顺从了。 “它咋哆嗦呢?”马玲感觉小猞猁一直在发抖,便向赵军问了一嘴道:“是不是冷啊?” “它害怕。”赵军笑道:“它不冷,要不你摸摸它肚子。” “是吗?”马玲眨巴下眼睛,对赵军说:“进屋啊?” “我不进去了。”赵军道:“跟你说两句话,我就回去。” “那你等我一会儿吧。”马玲扔下句话,抱着小猞猁就往屋里跑。 这姑娘一去就将近十分钟,赵军为了不冷,可哪儿直转悠。 终于,马家房门打开,马玲抱着小猞猁一路小跑过来。 当马玲把小猞猁还给赵军时,赵军乐了! 原来马玲进屋这么长时间,是给小猞猁缝了个小衣裳。 准确的说,是连衣裙。 一块红白花布,脖子底下缝着,转圈还带着松紧带,看样子是套头穿的。 然后,小猞猁两条前腿下面开着,腹部底下都缝着,一直缝到后腿前。 后边的布外圈就没有松紧带了,而是向外敞着,像是横穿着小裙子一样。 “哎呦!”赵军笑道:“你真能整。” “呵呵。”马玲呵呵一笑,指着那回头咬衣服的小猞猁道:“你看,它不哆嗦了吧?要我说,它就是冻的。” “哈哈哈……”赵军闻言大笑,一层小花布能挡多少寒呐,小猞猁此时不哆嗦纯是穿衣服不习惯,光顾着咬衣服,忘了害怕了。 “别咬!”赵军拨开小猞猁的小脑瓜,道:“别咬坏了,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缝的。” “嗷……”小猞猁把头扎进赵军臂弯里。 赵军、马玲相视一笑,赵军向马玲问道:“我记得谁好像跟我说过,咱那个四舅爷会皮匠手艺是吧?” “四舅爷?啊,是!”马玲反应了一下,随即点头应是,然后又小心地往四周打量一番,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别看那老爷子埋了咕汰儿的,我爸说他做皮子活儿可厉害了。” 他俩刚说的四舅爷就是朱大山,这老爷子曾经到赵军家借狗护农。当时赵军让他领小熊、白龙走,但那老头说啥不干,非得要黑虎和大胖它们几个。 当时的黑虎、大胖,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到了那老头儿家祸害一顿,晚上到了南大地把老头儿扔下,它们自己跑回赵军家了。 所以,后来那老头儿才去请江华下炸子,也正是因此,导致老太太成了孤寡老人。 至于赵军问起他的皮匠手艺,是想找人拿昨天赵有财猎取的那张牛皮,做几套猎狗穿的护甲。 兄弟们睡吧,明天白天再加更 第八百七十七章定制护甲9K “妈呀!”当赵军抱着小猞猁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却见王美兰在西屋里,拿着小本和铅笔头不知在写什么。 “你干啥呢?”赵军到炕沿边,隔着炕桌坐在王美兰对面,随手把小猞猁往里头一丢。 “哎呀!”王美兰向赵军这边扫了一眼,目光瞬间停留在那转圈的小猞猁身上。 这小家伙穿着小裙好像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后腰上翘着花边,让它不住地转头去咬。 但当转头也够不到时,小猞猁就会连转身带转头,于是它这样连续地,在炕桌旁跟小陀螺似的,自己转了两圈。 “哈哈哈……”王美兰被它逗乐了,一把将其抱在怀里,轻轻地挠着小猞猁下巴上的毛,问赵军道:“这谁给它做的?” “马玲给它整的。”赵军笑道:“它一出去就哆嗦,马玲说瞅它冷,就给缝这么个玩意儿。” “真好!”王美兰捧起小猞猁,上下打量一眼,在将其放下后,目光落在赵军头上道:“这闺女真好,你看还知道给你织这些东西呢。” 赵军闻言一笑,问王美兰说:“妈,我看你那是写啥呢?” “啊,这不是嘛!”王美兰把手中小本递给赵军,道:“明天场里开完动员大会,你们再休礼拜天,咱两家就把礼过了。妈琢磨、琢磨呀,那天整几个菜呀。” “来,我看看。”赵军伸手拿过王美兰的小本,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道菜。 赵军按照王美兰写的,念道:“红烧排骨、酱牛肉、小鸡炖蘑菇、青椒干炒牛脸,红焖黑瞎子掌?” “妈!”赵军把小本向王美兰一摊,问道:“这黑瞎子掌搁哪儿呢?” “黑瞎子掌,你……啊,不赶趟了哈。”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比划,刚要说你上山打去呀,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把小本夺了回来,使铅笔头把红烧黑瞎子掌划去,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说:“那这得使啥替呢?” “妈呀!”赵军想了一下,还是跟王美兰商量说:“那天你整这么多菜,还好几个炖菜,都谁做呀?” 过礼和结婚不一样,结婚是热热闹闹、宾朋满座,到时候赶上礼拜天,赵有财会把他们食堂的员工都请来做菜。 所以结婚时哪怕摆一百桌,只要材料够,有这帮厨子也没问题。 但过礼不行,过礼就是两家人到一起,给即将定亲的小两口做个见证。 来参与的必须都是实在亲戚,作为赵军的姐姐、姐夫,赵春和周建军那天肯定是得来。 除了赵军的兄弟姐妹,赵有财和王美兰夫妻俩的兄弟姐妹要是方便也可以参加,但是不能两头全来,只能来一撇。 赵军的大爷去世得早,赵有财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所以赵家这边不用考虑。至于王美兰那边,就剩一个王强,而且娘亲舅大,他那天肯定是要来的。 而像李家、林家,他们虽然跟赵家处得像一家人似的,但并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 所以赵军家这边,不算孩子的话,那天应该是七口人参与。 而马家嘛,大概也差不多。这样算的话,一桌就能坐下。 菜嘛,肯定是要准备的,但那天吃饭是次要,不可能像王美兰平时摆席,一帮人来了以后,啥也不干就做饭。 “没事儿,没事儿!”面对赵军提出的异议,王美兰摆手,道:“你婶儿她们说了,菜啥的都不用咱们管。到时候咱们两家,就搁屋里唠嗑,菜啥的都他们给做,做完了端过来。” “啊?”赵军闻言一怔,王美兰抬手往炕下比划着说:“儿子,咱啥也不用管,到点儿就开饭。咱们在这屋吃,他们都上你李叔家吃去。” 说完,王美兰拿着铅笔头,在那小本上写了锅包肉三个字。 这酸甜口的锅包肉昨天一上桌,就得到了女人、孩子们的喜爱。 写完这仨字,王美兰撂下铅笔头,对赵军道:“儿子,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妈能给你使多大劲儿,就给你使多大劲儿!” 说完这句,王美兰轻叹一声,道:“妈还咋寻思的呢?这你姐不也回来吗?你说你姐自打出门子,一共回来几趟啊?她搁她婆家是不缺吃的,但我也……” 王美兰说着,可能是想大闺女了,眼圈微微见红。 这就是做父母的,哪怕儿女在外头山珍海味,父母也认为孩子缺嘴。有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看着儿女吃,自己不吃都开心。 “唉呀,这是干哈呀!”赵军见状,连忙凑过去安慰道:“妈,你乐意咋安排,你就咋安排。咱家前后院这些玩意,除了狗,剩下的你想杀哪个,咱就杀哪个。” “嗯!”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也没啥杀的了,这些我看也够了,完了再扒拉俩素菜,凑十个菜。” “行!”赵军附和道:“我张大哥这两天不在家,要不行啊等后天,我让我老舅跟我上山,我俩看看哪儿有黑瞎子仓。妈,你不想安排个黑瞎子掌嘛,我俩要杀着了,咱就焖!” “嗯!嗯!”王美兰乐了,她拍着赵军的手,道:“还是我儿子孝顺!” 说完这句,王美兰又补充道:“比你爸强多了,我今天早晨念叨一嘴,他说是败家娘们儿!” “呵呵。”赵军乐了两声,开玩笑似地怂恿王美兰说:“我爸要再这么说,你就跟他算算那赔老牛的账。”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大笑,道:“拉倒吧,我也不跟他一样了。这那天老太太说句话,说我心里了。” “嗯?”赵军一愣,忙问道:“我江奶说啥了?” 王美兰在脑海里回忆一下老太太之前说的话,描述大概意思道:“她说你爸心眼儿小,要是大事儿也就那么的了。像打围啥的,就由着他吧。” “嗯!”赵军赞同道:“这对,我瞅他那两天,好像是不咋乐呵!” “是不是?”王美兰附和了一句,连李大勇都能看出来的事,作为枕边人的王美兰岂能看不出来。但那时候赵有财在永兴惹祸回来的,他郁闷,王美兰还生气呢! “那行啊。”赵军笑着起身,对王美兰道:“妈,你接着忙活,我领小熊出去溜达一圈。” “嗯呐,你去吧。”王美兰道。 赵军从屋里出来,到仓房里拿了一根绳子,然后到小熊的狗窝前,将小熊解开。 去了束缚的第一时间,小熊抖了抖身子,然后快步向院外跑去。 跑到院门口,小熊转身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也往门口来,它便跑出了院子。 赵军把绳子拿在手里,背着手、跟着小熊一路往南走。 离山场越近,小熊就越兴奋,可眼瞅着快出屯子时,小熊却听到了赵军的口哨声。 小熊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虽然很是不情愿,但仍跑回赵军身旁。 在回去的路上,赵军把小熊拴上,牵着它换了一条路线。 东一拐……西一转,当赵军临近一户人家时,却看到一老头正背着手在前头遛弯呢。 这老头正是朱大山! “舅爷!”赵军喊了一声,朱大山回头眯眼观瞧,等看清是赵军后,打招呼道:“赵军没上班啊?” “没有呢。”赵军淡淡一笑,牵着小熊来到朱大山近前时,就听朱大山问道:“你跟我们玲儿快了吧?” 朱大山是马大富的亲娘舅,所以他说一声“我们玲儿”,那是没毛病。 “快了。”赵军笑着答道:“我是二月初三。” 赵军和马玲结婚的日子,早就定下来了,是戊辰年农历二月初三,公历是1988年3月20号。 那天是星期天,正好赶上林场休息,王美兰选这个日子,就是为了能大办一场! 说完自己的结婚日子,赵军反问道:“舅爷,你家我朱江兄弟定的是哪天呐?” 这老头的孙子朱江跟赵军同岁,也是明年结婚。 “他是三月十七。”朱大山道:“那啥,到时候我喝你喜酒去哈。” 朱大山是马玲家亲戚,但马玲家和赵军家不是一天办。而朱大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赵马两家的礼,他都要随。 “那必须的呀。”赵军笑道:“到时候家里没事儿就都来呗,咱热闹。” 老头子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落在小熊身上,他咔吧下眼睛问赵军道:“这狗揣崽子啦?” “啊!”赵军笑道:“有一个来月了。” “哎呀!”朱大山闻言眼睛一亮,道:“那不快了吗?” “是呗。”赵军生怕朱大山管他要狗崽子,现在就小熊肚子里的狗崽子,家里这帮人还不够分呢,于是他连忙对朱大山道:“舅爷,你老是会皮匠活儿吧?” “会呀!”朱大山一挺腰板,反手点着自己胸脯道:“我是皮匠,永胜那个吴又发是裁缝,原来永利还有个姜木匠,他是精细木工,跟你们场子里那拉大锯的不一样。就我们仨,搁十里八村都有名!” “是,是!”赵军连忙附和道:“都说你老手艺好,呵呵。” “咋的?”朱大山瞥了赵军一眼,问道:“你问这干啥呀?你有事儿啊?” “呵呵……”赵军笑道:“舅爷,我这两天淘腾张牛皮。” “牛皮?”朱大山眉头一皱,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说道:“你要干啥呀?我这岁数大了,太复杂的活儿,我可干不了。” “呵呵……”赵军还是淡淡一笑,试探着对朱大山说:“舅爷,那我说……你老可别生气。” 赵军请朱大山帮忙,不是要给人做东西,而是要给狗做护甲。 而这年头,人们对狗的感情和十几二十年后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人养狗,和养牛马这些牲口差不多,都是为人服务的。普通狗看家护院,猎狗上山打猎。 或许哪条狗跟人的年头多了,人和狗之间会更亲近一些,但也就那样了。完全达不到十几二十年后,人能把狗当成家人的那种程度。 所以赵军对狗的感情,别人理解不了,尤其是像朱大山这种不养狗的人,他体会不到这一点。 去年赵军和李宝玉领狗上山打猎,大黄第一次受伤时,请屯卫生所大夫韩尚来给狗打消炎针,那韩尚还不乐意呢。要不是赵家跟周家有亲戚,韩尚是说啥也不会来的。 朱大山这老爷子脾气可挺倔,要乍一听赵军请他是给狗做活儿,这老头骂娘都有可能。 听了赵军的试探之言,朱大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吧,你说,我听听。” “舅爷!”赵军又给这老头打预防针,道:“咱也先说哈,我说完了,你老要不答应也没事儿,可不能生气。” “说吧,说吧。”朱大山皱眉道:“我不都让你说了嘛!” 赵军又是一笑,然后指了下小熊,很是诚恳地对朱大山说:“舅爷,你看我这个狗哈,它从下生到锻炼出来,少说得两三年。” 赵军先是做了个铺垫,讲述自己训练出一条成熟的猎狗有多么的不容易,也侧面反应自己这一条好猎狗的价值。 可他这番话,听得朱大山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赵军一扯绳子,将那坐在地上的小熊拽了过来。 当小熊来到赵军脚旁时,赵军蹲下身,先是一把摸到小熊喉咙底下、脖腔子那一溜儿,对朱大山说:“要上山碰着挑茬子野猪,这地方让猪挑透眼子了,那狗就完啦。” “啊……”朱大山白了赵军一眼,撇嘴道:“咋的?你意思是让我给狗做个皮甲呗?” “呵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这老头子。 此时的朱大山,真想一脚给赵军踹那儿! 但他想了又想,在两秒钟后点头道:“行,我给你做。” “真的呀?”赵军一下子蹿起来了,到朱大山身前,欠身道:“那可谢谢舅爷啦!” 朱大山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完了我进屋收拾、收拾,一会儿上你家找你去。到那儿看看你那皮子,咱们再研究。” 说到此处,朱大山看了眼那抬腿挠耳朵的小熊,道:“不能做全身的,做完全身的,狗上山不得发滞啊?” “嗯!”赵军伸手在半空中,要小熊身上虚着比划,道:“大脖根子、肋巴扇子、脊梁骨那一溜儿……” “行了,行了!”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大山给打断了,老头子摆手道:“你先回去吧,等我一会儿去了再说。” “行。”见朱大山应下,赵军笑道:“那舅爷,我先回去了哈,我到家等你。” 朱大山再次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进了他家院子。 赵军乐颠儿地牵着小熊往家走,而朱大山进了家门,直奔他和朱江住的那屋。 进屋后,朱大山上炕打开炕柜,从中拿出一个个包袱,然后把它们扔在炕上。 在炕柜最里头,有一个小皮箱,朱大山将这皮箱拿出来时,他儿媳妇王娟进来了。 “爸!”王娟看老头儿把炕柜掏的乱七八糟的,紧忙问了一句:“你找啥呢?” 王娟话音刚落,家里回来人了,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微胖的年轻人挎着兜子、手拿一卷电线进来。 这年轻人就是朱大山的孙子朱江。 “这是干啥呢?”朱江进来就问了一嘴,却见朱大山拿着小皮箱就要下炕。 “哎呦!”王娟笑着拍了下手,指了下朱江道:“昨天晚上你爸跟你爷叨咕,说让他给你跟小茹一人做条裤腰带。你看你爷,今天就把家伙事儿都掏出来了。要我说呀,还得是孙子,别人谁也不行!” 在这边儿,配偶之间送皮带有讲究,意思是把这人拴住,让俩人好好过日子。 说来也是巧,昨天晚上吃饭前儿,朱家爷仨坐炕上喝酒,朱爱国提了一嘴,说整块皮子给俩孩子一人做一条。应那么个讲究之余,裤腰带也能用啊! 可当时朱大山没接他儿子的话茬,知道这老头儿脾气的一家人也就没敢再提。 此刻看朱大山把工具都掏出来了,王娟不禁感叹这老头儿还是疼孙子啊! 一旁的朱江也乐了,他现在扎的这条腰带是他爸朱爱国用旧不要的,父子俩一共用了二十年,这腰带磨得都飞边子了。 “哎,爸!”王娟笑呵呵地对朱大山说:“我看我们那屋挨棚那大箱子里头,还有好几卷皮子呢,那都是你以前攒的吧?” “嗯!”朱大山点了下头,然后提着小皮箱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哎!”王娟以为公公要去她和朱爱国那屋里,去裁制那大箱子里的牛皮,于是忙推了朱江一把,道:“儿子你快去,给那屋那箱子够下来。” 登高够东西,就得年轻人干,朱江一听忙把兜子从脑袋上往下一摘,随手丢在炕上。 可就在朱江要动身时,却被朱大山给叫住了。 “别去啦。”朱大山皱眉道:“我有事儿,我要出去一趟!” “啊?”王娟、朱江对视一眼,王娟诧异地问道:“爸,你不说你不给人家做活儿了吗?” 在林区,裁缝、皮匠都是稀缺职业,朱大山这些年金盆洗手真是不给外人干活了。 要不然今天给老王家干了,明天老李家来了,你干不干?干,何必退休呢?不干,就是得罪人! 于是朱大山自宣布退休以后,再没干过皮匠活儿,谁来也不好使。 所以王娟想不明白,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自己公公出山! “唉!”被儿媳妇一问,朱大山叹了口气,道:“赵军!他来了,说让我帮他干点活儿!” “哎呀!”朱大山话音刚落,王娟惊呼一声道:“昨天他们说二咕咚领狗出去干个老牛,整了半天是真的呀?” “真的!”朱江在一旁笑道:“屠牛炮嘛!” 王娟对这些外号啥的不感兴趣,她只问朱大山说:“爸,他要让你给他干啥活儿呀?” 说到此处,王娟看向朱江道:“他那大张的牛皮,做皮夹克都够了吧。” “草!”王娟没想到,她这边刚说完,她公公那边爆粗口了。 老头子瞪着眼睛,道:“他说,他家狗上山容易挨挑,让我搁那牛皮给他家狗整个甲。” 王娟、朱江:“……” “哎呦我天呐!”王娟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那也太败家了!” “不是!”朱江却是皱眉道:“爷,这活儿你也给他干呐?惯的他吧?” “你知道啥呀?”让朱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明明是站在朱大山的角度考虑问题,却迎来了朱大山的数落。 只听朱大山道:“你少管这些事儿,我给他干活儿,有我给他干活儿的道理!” 说完,朱大山拎着小皮箱就往外走。 可刚到门口时,朱大山停住脚步,回头问朱江道:“那个……赵军家那个新房电啥的,你们都给接好了吧。” “接好啦。”朱江嘟囔道:“都给他使的好电线,因为这个我还挨说了呢!” 朱爱国和朱江父子俩都是电工,只不过朱爱国是林场电工,而朱江是屯子里的电工。 当初朱大山到赵军家借狗护农时,就曾跟赵军许诺过,赵军新房子的电线由朱爱国和朱江负责。 老头子这么说,意思是白给干活。反正到完工的时候,赵军给这爷俩一人塞了一包石林烟。 “我告诉你哈!”朱大山瞪着朱江,道:“他家那活儿可不能有摞烂。” “不能啊!”朱江继续嘟囔道:“有摞烂,我再给他整,行了吧?” 此时的朱江很不满意,自己亲爷爷,爷俩天天搁一个炕上睡觉。结果这老头儿出去给别人家狗做活儿,也不给自己这个亲孙子做活儿,哪有这样的? 等朱大山走后,朱江看向王娟,皱眉问道:“妈,我爷这是干啥呀?咋这样呢?” 说完这句,朱江又补充一句道:“那赵军是我大爷家姑爷,也不至于这样吧?” 马大富是朱大山的亲外甥,跟朱爱国是表兄弟,朱江叫他一声大爷。所以此时的朱江就以为,朱大山如此是看了马大富的面子。 可王娟却冲他一摆手,道:“儿子,这里头跟你大爷没有关系,你大爷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嗯?”朱江一怔时,又听王娟点破道:“老江家!” “啊……”王娟如此一说,朱江恍然大悟。 当初朱大山借狗护农失败后,去找江华下炸子崩黑瞎子。 结果江华被黑熊反杀,朱大山也受了伤。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老太太也没抓住朱家不放。 但老太太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曾到朱家闹过,不过可不是为了要赔偿,而是想让朱家给她老头儿报仇。 朱家人为此求到马家,马玲也因此找过赵军,但马玲也知道轻重,所以当时告诉赵军不用为难,愿意就去,不愿意去就拉倒。 而且这姑娘当时还是个迷信头子,听赵军一说那杀过人的黑瞎子邪乎,后来赵军自己要去的时候,马玲还不让呢。 赵军说的没错,那黑熊果然邪乎。在杀了江华后,又灭了秦强的大小舅子陶大胜。 然后屯长赵国峰请赵军到屯部商量,赵军本不想答应,但看老太太可怜,他最后还是帮江华报了仇。 虽说赵军猎那黑熊,不是受了马家之托,但朱大山也得领这个情。 因为要不是赵军出手,老太太还得到他朱家来闹。再者江华不入土,朱大山心也难安。 后来朱家是消停了,但他们就算不领赵军的情,也忘不了对江家的亏欠。尤其是朱大山,他心里始终对老太太怀有一份愧疚。 朱大山想为老太太做些事情,但自从赵军把那黑熊打死后,老太太再都没跟他朱家有过来往。平日不登门,在屯子碰见了朱家人,老太太离老远转头就走。 老太太什么话不说,但就这样才让朱大山愧疚呢。 在人类所有的情感中,愧疚是最让人难受的。 今天赵军有事相求,虽然是好说好商量,但朱大山这老头子又犟又倔,他当时都想给赵军一脚。 可朱大山忽然想起来,如今那老太太跟赵军就像一家人似的,朱大山便想自己为赵军做活儿,就算是为老太太做了。 如此不为别的,就为了心里舒服。 当朱大山来到赵军家时,赵军和王美兰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听见狗叫,娘俩紧忙从屋里出来迎接。 “大叔!” “舅爷!” 娘俩跟朱大山打着招呼,朱大山则环顾着赵家院子,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大胖身上。 “哎呀!”朱大山指着大胖,问赵军道:“这家伙长这么胖了吗?” “哈哈……”赵军闻言笑道:“嗯呐,舅爷你上次领它走的时候,它刚到家没几天,这一阵子没少胖。” 那次朱大山来借狗时,大胖、三胖它们几个刚到家不久,还没被赵军拖出来呢。要不然,大胖也不会半夜跟着黑虎就往家跑。 “哎?”朱大山往周围看了看,道:“那黑瘸子哪儿去啦?” 赵军家院里狗太多了,尤其东边一排狗窝七条狗,朱大山老眼昏花的,一时间视线受阻没看到黑虎。 朱大山仔细地看了眼二黑,见这个黑狗也不瘸,于是回头问赵军道:“那狗死山上啦?” “嗷嗷嗷……” 忽然,一阵凶狠的狗叫声自东北房角处响起,朱大山顺着狗叫声就找过去了。 “就它!”朱大山指着那冲自己嗷叫的黑虎,对赵军、王美兰道:“缺德的!祸害我家好几个小鸡儿!” 听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呵呵直乐,娘俩此时寻思的是:你家小鸡儿多个啥?它连我们家鸡都祸害。 “朱叔!”王美兰伸手向屋里指引,道:“进屋坐一会儿,喝口水暖和、暖和。” “不得!”朱大山往左右张望,问道:“那老牛皮搁哪儿呢?我过去瞅一眼!” 赵军一听紧忙在前引路,带着朱大山往后院走。 等到了后院,看到鸡飞、鹅跳、狍子叫,朱大山眉头一皱,喃喃道:“这是干啥呀?” 再往里走,看那被张援民、王强用杆子挑起来的大张牛皮,朱大山只瞅了一眼,就转身往回走。 到了前院,朱大山扫了眼赵军家的那些狗,转头对赵军说:“小子,你可要知道啊,狗跟人不一样。人穿着衣服不得劲了,人能凑合着衣服。但狗,它可不干呐?你整老牛皮糊它身上,它上山能得劲吗?” 赵军知道朱大山这话说的不假,在三十多年后的某一天,神州各地野猪泛滥时,由于破坏了大量农田,野猪又被移出了保护动物的行列,允许各地百姓护农保卫劳动果实。 因为枪支仍处于管控中,所以那时也有人训练猎狗围猎野猪。 三十年后,各种猛犬应有尽有,但由于没有枪,所以狗的受伤率、死亡率都高,哪怕那时候的狗身体素质远胜这时候的狗,但那些狗仍很难能练出技术。 所以好猎狗难求,顶尖的头狗甚至能卖到七八万。虽说他们那些所谓的头狗比大胖都差不少,但身价可是不低呀。 这样的狗死一条,主人不得心疼死啊? 所以为了避免猎狗受伤,人们又研制了护甲。高端的护甲,甚至能卖到上万的,那都是用特殊面料制成的,多达七八层的防护,护住猎狗的咽喉、脊背、躯干两侧,然后以背带的形式固定在猎狗的身上。 可眼下这年头,赵军再有钱也不弄着那个布料啊。 而朱大山提出的问题也是明摆着的,全身的牛皮甲肯定是不行。就算把牛皮制软,狗的行动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狗不管是猎野猪,还是猎熊,除了团队配合外,主要就是凭借超过这两种猛兽的速度和灵活。 如果狗的灵活性被限制了,那这种护甲也就没啥用了。 所以赵军说护住要害,像迎头狗多是脖腔子被挑,这一挑基本上都是死。 除此之外,肋巴扇也是如此,万一挑透气了,狗也救不回来。 而赵军要护脊背的原因,主要是为了防熊抓。 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皮甲是否能合狗的身。要是布甲的话,狗起初也不会适应。 这就像家里养的宠物狗,主人给它买件小衣服,它刚穿上可能都不会走路。 但时间长了,它是可以完美适应的。 而皮甲,尤其是半身皮甲,哪怕用绳带固定,但它肯定没办法完全贴合在狗身上。 朱大山有一点说的很对,就是狗不会凑合这个东西,它如果感觉不舒服,就算人给它系得再结实,它也能把这个东西去了。 可赵军既然能去找朱大山,那赵军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舅爷,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对朱大山说:“咱给它整两层,里头一层是布……” “啊!”朱大山是皮匠,他捅咕这玩意大半辈子,赵军的话还没说完,朱大山就明白了。 “你那意思,就是给狗搁里头穿个背心呗?”朱大山问了一嘴,赵军点头接茬道:“完了把那皮子跟这背心缝一起!” “唉呀!”听赵军如此说,朱大山砸吧下嘴,道:“你这么说,这活儿可难干了。” 说到此处,朱大山转向赵军道:“你看谁家要有缝纫机还行,‘咵咵’给它一砸。” “朱叔!”朱大山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美兰,忽然开口道:“缝纫机……我正寻思买一个呢。” 朱大山:“……” “嗯?”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了王美兰。他妈要买缝纫机,他咋不知道呢? 而他们林场确实说了,准备给职工弄一批福利,但那福利都是电器,没有缝纫机呀。 对上自己儿子询问的目光,王美兰微微一笑,道:“你解娘,她说她帮我安排。” 一听王美兰提到解孙氏,赵军就明白了。 “那行!”朱大山看向院子里狗,问赵军道:“你都哪几个狗做呀?都做,半身儿的也不够。” “舅爷。”赵军指向青龙,问朱大山道:“小狗是不是得等等。” “那肯定的。”朱大山道:“它还得长呢?” “哎呀……”看着院里的狗,赵军挺犯愁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着哪个都不好。 “这个你慢慢琢磨。”朱大山道:“一会儿走前儿,把那牛皮给我拿着,我看那毛还没刮呢。” 本来朱大山带家伙事儿来的,但到这儿一看牛皮还没处理呢。 “哎呀,可不咋的。”赵军忙道:“舅爷,要不我们刮完了,再给你送去。” “拉倒吧。”朱大山摆手道:“你直接把它给我送家去,完了我整吧,你别再整不好。” 牛皮肯定不是退了毛就能用,还得经过一系列的工序,但这些就是朱大山的活儿了。 “行!”赵军乐呵地点了下头,然后对朱大山说:“舅爷,咱进屋待一会儿吧,怪冷的。” 这次朱大山没拒绝,跟着赵军、王美兰进了屋。到东屋里坐到炕上,朱大山好奇地看着小猞猁,而小猞猁看见生人也不惧怕,但却离朱大山远远的。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进来,而赵军也给朱大山递上了烟。 “舅爷!”整盒的石林烟,当着朱大山的面打开的,赵军抽出一颗递给他后,愣是把剩下的全塞进了朱大山的兜里。 “赵军呐!”抽人家嘴短的朱大山,在吸了口烟后,望着窗外对赵军说:“你给它们做甲,你得考虑一点呐。往后你这狗……咱说……不能就是它们几个了。” 朱大山这话很委婉,意思是你不可能指着这些狗打一辈子围,中间它们有老死的、有战死的,还有新狗顶替进来。 所以,不能按着这些狗的身材定制啊! “舅爷,那咋办呐?”赵军也为难,这年头不像二三十年后,那时候只要有钱啥都好说。现在则不然,找个皮匠还费挺大劲呢。 “搁你这狗帮里找。”朱大山一手夹烟,一手指着窗外道:“一百斤的狗,按着它大约摸做一个,九十多斤的做一个,这玩意换着穿呗。实在不行,你给里头背心换了,皮子再往上一缝就完了呗。” 朱大山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忽然叫了几声,王美兰起身往外一看,忙回身对赵军说:“儿啊,你江奶来了。” 她这话看似是对赵军说的,其实是说给朱大山听的。 而朱大山一听老太太来了,立马慌了! 这章9千字,我这两天写,都是中间休息,这样状态能一直持续的不错。就是这么写完了,回过头不知道中间搁哪断。 行啊,就这么地吧……只算一章,不算加更了,明天再加更 第八百七十八章打倒吃绝户的 最近这些日子,赵军家包饺子、分猪肉,都没少给老太太拿。 尤其是解孙氏还在她家住,早晨俩人得吃饭,所以王美兰多给她们拿了不少冻饺子,还有干粮啥的。 今天早起来,解孙氏抱柴火,老太太煮饺子。 该说不说的,来永安待这几天,解孙氏知道干活了。 等俩人吃完饺子,老太太又带着解孙氏挑黄豆。她今年把田给隔壁邻居种,这年头没有租地那一说,邻居种完收成以后,给老太太拿了不少粮食。 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俩人挑好了半袋子黄豆,老太太让解孙氏把这半袋子黄豆送到仓房去。 解孙氏一天不白吃干饭,她可有劲了,扛上半袋黄豆出屋,很轻松地就进了仓房。 仓房里有个破立柜,是专门用来存东西的,解孙氏把缠立柜门的铁丝绕开,将半袋黄豆送进去,然后将门合好,转身从仓房出来。 可她刚一踏出仓房门,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己前面。 这个女人背对着解孙氏,抻着脖子往房屋窗户前瞅了一眼。 然后,这女人直奔右手边,也就是仓房北边墙根处。 这面是背阴面,在那里并排放置着三个大缸。 当初江华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是山场技术员,就算不猎黑瞎子,他们家里底子都相当厚实了。 所以,老太太家东西不少,像每个大缸上都扣着一个大铁盆。 那女人溜到就近的大缸前,一手掀开铁盆,另一只手去拨缸里盖东西的那层雪。 在缸里存东西,上面盖一层雪,也能起到保鲜的作用。 这女人扒拉了两下,眼睛瞬间一亮,手从缸里抽出时,手里就多了块肉。 除了冻饺子和干粮,王美兰还给老太太拿了不少肉。这里面有烀熟的肉,虽然冻上了,但想吃的时候,拿屋里上锅热气一熥就能吃。 生肉也有,都是野猪的里脊肉,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冻好了又浇凉水挂蜡,然后在存到大缸里。 这样每次炒菜之前,提前拿一块进屋泡在凉水里。这一块肉,正好够炒一次菜。 这女人也不回头,拿肉的手往后一蹭,撩起衣服下摆的同时,把那块肉塞进了裤兜里。 女人二次出手,又从缸里拿出一块,还是手往后撤,正当她想把肉往棉袄兜里塞的时候,忽然手上一空。 “嗯?”这女人一回头,正与解孙氏四目相对,此时解孙氏站在那里,目光不善地看着她,手里还掂量着那块肉。 解孙氏把肉往上一抛,当肉掉落在手心上时,解孙氏持肉往对面女人脸上一拍。 “唉呦……”那女人一声惨叫,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解孙氏连出两拳。 这两拳,跟当日打张来宝那两拳如出一辙,那叫一个稳、准、狠。 正捂鼻子的女人一声惨叫,左右俩眼睛各挨了一眼炮,整个人连往后倒退数步。 在倒退的过程中,女人下意识地伸手拨往旁边,试图抓到什么好能止住倒退的身体。 可她这一扒拉,把一个扣缸的大铁盆扒倒了。 女人倒退三步后,仰面躺倒在地,解孙氏冲过去将女人骑在底下,一双拳头左右开弓。 正常农村妇女打架都是薅头发,如果解孙氏也薅头发的话,这女人抬手一抓解孙氏两个手腕,这场打斗顿时陷入僵持。 可解孙氏从来不走寻常路,她也不薅头发,从头到尾就是一通王八拳,三秒之内打出十来拳,瞬间将那女人打懵了。 “哎!”这时老太太听见大铁盆落地的声响,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连忙从屋里往出跑。 当老太太把解孙氏拉起来时,那女人被打的帽子也丢了,头发乱七八糟的,俩眼框子都发紫,鼻子、嘴角全出血了! 这面容,还是躺在地上,老太太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她是谁。 “妈……”只听一声嚎叫,一个女人沿着帐子跟儿一路冲进院里,直奔地上那躺着的女人扑去。 “又来一个!”解孙氏双手一握,要上前时却被老太太拽住。 老太太眼睛花了,她皱着眉头眯眼看清后进来这女人,嘴里嘀咕道:“这不老顾家大媳妇吗?” 如此一来,地下躺着那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黄彩玉! 之前到老太太家来借东西,被赵军怼走后,又来偷小鱼干的那个! “哎呀哈啊……”黄彩玉口中哼哼着,捂着眼睛被严淑丽搀扶坐起。 因为挨了解孙氏的拳头,黄彩玉只觉得双眼酸疼无比,眼角不断地流着眼泪,她强眯眼看着解孙氏喊道:“你干啥打人呐?” “干啥?”解孙氏冲黄彩玉挥着拳头,吼道:“你上我家偷东西,我打死你!” 说着,解孙氏又要往前冲,还好老太太手疾眼快将其扯住。 眼看解孙氏要过来,黄彩玉、严淑丽婆媳俩吓的抱在一起,但看老太太把解孙氏拽住,黄彩玉转头叫嚣道:“我告诉你,你敢打我,我跟你们没有完!我家里四个儿子……唉呦哇!” 黄彩玉话还没喊完,解孙氏一脚踢出,虽然被老太太拉着胳膊,但她还有腿能用。 这一脚踢在黄彩玉腿上,那黄彩玉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脚脖子哀嚎不止。 老太太拽过解孙氏,然后冲严淑丽喊道:“你们赶紧走吧!” 严淑丽吓的不敢说话,紧忙把黄彩玉扶起。 “不行走!”解孙氏吼道:“那娘们儿兜里还有块肉呐,你给我留下,要不你看我打不打你们?” 此时的黄彩玉也老实了,她从兜里掏出肉块往地上一丢,被严淑丽扶着一瘸一拐地就往院外蹽。 “给你脸了!”解孙氏捡起肉块,起身时白了那逃窜的黄彩玉一眼。 “哎呀!”老太太从解孙氏手中夺过肉块,随后丢进缸里后,对解孙氏道:“你咋给人家打了呢?” “你看,婶子你咋还埋怨我呢?”解孙氏道:“她来偷咱肉,我不揍她还留着她?” “我不是埋怨你呀!”老太太连往解孙氏小臂上轻拍两下,道:“你一个外来户,你给人家打了,一会儿人家里来一帮人揍你咋整啊?” “我怕他们呢?我……”解孙氏一扬脖,狠话还没出口,就被老太太拦住道:“行啦,咱俩赶紧走,找赵军去!” 于是老太太带着解孙氏,匆匆忙忙地来了赵军家。 一听王美兰说赵军他江奶来了,朱大山顿时有些慌乱。 虽然朱大山一直想补偿老太太,但他们半年多没说过话,此时忽然碰在一起,朱大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妈!”赵军抬手往西屋一指,道:“你领我江奶上那屋,看看我整回来那小黑瞎子。” “哎,行。”王美兰答应一声,迈步就往外走。可等她出到外屋地时,老太太已经拽门进来了。 “婶儿……”王美兰刚一开口,还没等她往下说,就听老太太喊道:“小啊,你快来呀,出事儿啦!” 说着,老太太迈步就往屋里进。 王美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太太平时真没有事儿,她也不给人添麻烦。之前黄彩玉想吃绝户到她家借这借那,要不是赵军碰着了,这老太太也不说。 后来黄彩玉去偷小鱼干,也是杨玉凤看着了才说的。 “嗯?”赵军也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从炕上蹦下。 这时老太太从门口看见赵军在东屋,带着解孙氏往这边一走,看见了坐在屋里的朱大山。 “呀!”老太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咋来了呢?” “嫂子。”朱大山起来冲老太太微微欠身,笑道:“赵军让我来,给他做些活儿。” “活儿?”老太太眉头一皱,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问赵军道:“皮活儿呀?”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扶老太太到炕沿边坐下。 还不等赵军问她有啥事儿,老太太就冲朱大山道:“你给孩子干活儿,你多上点心哈,皮活儿这玩意,咱屯子也就指着你了。” 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当老太太见到朱大山时,整个人很平静,说话也很正常。 “哎!哎!”朱大山乐呵的、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我这多少年的手艺了,差不了!” 此时的朱大山心里很高兴,因为老太太跟他这么平静的说话,让朱大山心里愧疚感少了许多。这是半年来,老头儿心里第一次这么轻松。 一旁的赵军、王美兰对视一眼,朱大山是什么人,她们太了解了。 想当初,朱大山来赵军借狗,说话啥的都相当硬气了。 “那就行!”老太太拉着赵军问道:“小,你是让人家给你做啥呀?” “这不是嘛。”赵军和老太太说话就随意多了,他指着窗外道:“咱家那些狗天天跟我打围,我寻思把那牛皮毁了,给它们改几个护甲。” “啊!”老太太闻言眼睛一亮,她最近总在赵军家待着,听他们唠嗑听多了,多少明白一些。 老太太心想,赵军领这些狗上山,这些狗安全了,那赵军不也就安全了。 想到此处,老太太忙问赵军道:“家里这么些狗,你那一张牛皮能够吗?” “唉呀!”赵军叹口气,笑道:“不够咋整啊?凑合着做几套,给它们掺和着使呗。” “那……那……”老太太转头看向朱大山,问道:“使旁的皮子行不行啊?” 说着,老太太抬手往窗外一指,道:“他家仓房里有不少狍子皮呢。” 赵军这一年打围,肯定有不少野猪皮、黑瞎子皮、狍子,但这些都不值钱。 黑瞎子皮还好点儿,隔凉隔热,一些在山里的工人将其收拾干净后,裁剪成大长方形,朝里没毛的那面绷上粗布,这就是一张熊皮褥子。 像野猪皮、狍子那都没人要,全都扔了,赵军家根本不留这个。 但老太太如此说,赵军和王美兰谁也没接茬。 “狍子皮不行。”朱大山摇了摇头,但赔笑道:“嫂子,狍子皮比啥都脆,它做不了甲。” 朱大山确实是懂,狍子皮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 像打围使16号枪的都知道,子弹壳灌铅砂的话,打野猪基本上是白扯,但却可以打狍子。 “啊……”听朱大山如此说,老太太眉头皱起,咔吧两下眼睛,忽然看向赵军问道:“小啊,我才想起来,你两家是不是有亲戚呐?” “是呗。”赵军笑着向朱大山一抬手,道:“这我得叫舅爷!” 老太太闻言把目光转向朱大山,在朱大山一笑时,说道:“他舅爷呀,那你给孩子想想办法呗。” “这个……”朱大山有些迟疑,他家里还存着一些牛皮,但老太太要说她想做个皮夹克,朱大山二话不说就答应。 而现在是要给狗做护甲,朱大山用赵军的牛皮都感觉浪费,更别说用自己存下的牛皮了。 见朱大山没接茬,老太太轻叹一声,拉着赵军的手,看向朱大山道:“这孩子他就乐意上山,他平常领那些狗打着啥了,我就跟着吃肉……” “行!”一听老太太这么说,朱大山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向赵军和老太太说道:“赵军呐。” “舅爷!”赵军应了一声,就听朱大山道:“你到会儿把后院那牛皮送我家去,等我把它收拾出来,我给你这几个狗都安排了。” 赵军刚要答话,老太太却抢先对朱大山道:“他舅爷,那院还有几个狗呢!” 说着,老太太指向李家的方向。 “那院……”朱大山眉头一皱,随即道:“那不老李家吗?” “对,那院是老李家,但狗是这孩子的。”老太太解释说:“他们家这院养不下,完了就放旁边那院儿养活着。” “啊……”朱大山眼睛都长了,寻思了大概三秒钟,牙关紧咬一点头,道:“行。” “行啊,他舅爷?”老太太忙追问了一句。 “行!”朱大山咬着牙一点头,道:“嫂子你放心吧,我给这孩子安排!” “那谢谢舅爷啦!”赵军闻言连忙道谢。 赵军知道牛皮不好弄,尤其是给狗做皮甲,朱大山应该是挺为难。 但既然朱大山已经答应下来,那赵军就不能再说别的了。 否则他要说什么“舅爷能整着那么多牛皮吗”之类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将这份人情放大了。 朱大山摆了摆手,此时老头儿有点头疼,心想回家咋跟儿子、媳妇、孙子说呀。 自己给人家十来条狗做皮甲,都不能给自己孙子做皮带。关键给狗做皮甲的皮子,还有不少是自己家出的。 “那啥!”老太太拍了赵军一下,回手指着朱大山道:“你舅爷乐意喝酒,哪天你给打两桶酒。” 朱大山闻言不禁面露苦笑,这老太太更黑,自己搭工搭料,就给自己打两桶酒,连条烟都不想给买。 而赵军心领神会,知道老太太是想让自己做好人,于是他笑道:“酒那都好说,到时候我不能亏待了我舅爷。” “呵呵。”朱大山干笑一声,心里一直在想回家咋跟那三口人交代呀! 就在这时,王美兰在旁问老太太道:“婶儿,你刚才着急忙慌的,是有啥事儿啊?” “唉呀!”王美兰不提,老太太都忘了,可她往左右一看,却不见了解孙氏。 老太太顿时有些慌,忙问道:“解臣他妈呢?” “那屋呢,没事儿。”王美兰安抚道:“婶儿你慢慢说。” “啊……”老太太松口气,道:“她刚才给那个顾婆子打了。” “顾洋他妈呀?”赵军皱眉问道:“她咋的?她又拿咱家东西啦?” “嗯。”老太太点头,说:“你们给我拿那肉,我不都放缸里了吗?她拿肉往兜里揣……” 说到此处,老太太抬手往西屋一指,道:“让解臣她妈给她揍了。” “揍不像样儿呢。”紧接着老太太又补充一句。 “谁?”老太太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王美兰说话,朱大山就问道:“哪个顾婆子?是顾老球子他媳妇吗?” “对!”赵军在旁接茬道:“就她,她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大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吃绝户,欺负老太太家没人呐! 朱大山刚好一些的心情,瞬间又糟糕起来。他自炕头上起身,对老太太道:“嫂子,这事儿你不用掂心,我找他们去!” 说着,朱大山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太特么熊人了!” “哎!”老太太喊了一声,没喊住朱大山,赵军在旁边起身道:“江奶你不用管,我出去看看。” 赵军从屋里追了出去,追到院门口才追上朱大山,但那老头子倔的很,硬是把赵军往回一推,然后自己快步走了。 赵军站在院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身先回家。他一进屋,就听西屋里传出王美兰的声音。 王美兰:“婶儿啊,这为孩子的事,还让你舍下脸来了。” 王美兰说的舍下脸,是舍下面子的意思。 这屯子里有啥事儿都瞒不住人,屯子里人都知道自从江华死后,老太太从来不跟朱家人碰面。 今天为了赵军要的护甲,老太太以自己面子换来了朱大山的鼎力相助。 “闺女呀!”老太太闻言,笑道:“这算啥呀,有面子就赶紧用呗。人在人情在,我哪天要死了,啥面子不都白瞎了吗?这能帮小……”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赵军从外面进来,王美兰忙起身问道:“儿啊,没撵上那老爷子?” “没有。”赵军说完,到西屋门口看了一眼,见那解孙氏正拿笤帚糜子捅小黑熊玩儿呢。 “解娘!”赵军喊了解孙氏一声,问道:“没伤着你吧?” “没有!”解孙氏笑道:“这算啥呀,俩小逼塞子,要不是你江奶拽着我,我连她儿媳妇都撂倒那儿!” “那就行。”赵军淡淡一笑,转身对王美兰说:“妈,咱家还有烟吧?你给我拿一条。” “嗯?啊,有,妈给你拿去!”王美兰最信她儿子了,赵军一说要烟,王美兰也不问为啥,转身就往东屋里走。 这半年来,解忠、解臣两兄弟每次到赵军家来,都会给赵有财拿两条石林烟。 赵军不抽烟,所以这烟全给了赵有财。 之前,赵有财没舍得抽,一直搁柜子里压箱底了。但随着王美兰给他买个大金镏子,赵有财非常喜欢,又感觉必须得夹着石林烟,才能与之相匹配。 王美兰打开炕柜,从中拿出一条石林烟,转身递给赵军道:“儿子,给你。” 赵军接过烟往兜里一塞,然后对王美兰说:“妈,我中午不一定啥前儿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小啊!”老太太一听就急了,拉着赵军的手问道:“你干哈去呀?” “我找他们家去!”赵军不容老太太开口,直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次我看见黄彩玉,我都告诉她了,她是太不像话!” 这半年相处下来,这老太太不说跟赵军奶奶一样吧,但也不是外人了。 老太太不愿意给赵军添麻烦,但赵军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 那次在老太太家碰着黄彩玉的时候,赵军警告过她,可她好了没三天,不借改偷了。 今天黄彩玉让解孙氏给打了,而那黄彩玉有四个儿子,这娘们儿本身还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赵军知道这个事儿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不管是为了老太太,还是解孙氏,赵军都决定主动出击,直接给他们灭了! “唉呀!”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她紧紧拽住赵军胳膊,道:“小啊,你可不能去呀!就你一人儿,你不得吃亏呀!” 对于赵军的想法,王美兰倒是很赞同,她也是这地方长大的,她知道这种事不能躲也不能怕。 可让王美兰担心的是,今天赵有财、李大勇他们谁都没在家,就连张援民也走了。 “儿啊!”王美兰道:“要不让你老舅跟你去吧?” “我也去!”这时,解孙氏从门口进来,她攥拳道:“男的我打不过,那帮娘们儿,我一拳一个!” “哈哈哈……”赵军被解孙氏逗乐了,他笑着拉过解孙氏,把她搀到炕沿边坐下,然后说道:“解娘,你就搁家吧,完了让我妈中午做点儿好吃的。” 说完,赵军抬头对王美兰和老太太说:“妈、江奶,你俩啥也别寻思,我不拿烟了嘛,我找几个人跟我去。” “能行啊?”王美兰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能行!”赵军闻言一笑,道:“咱搁这屯子,还不赶那姓顾的吗?这我爸他们不搁家,我也能招唤十个、八个的。” 说完,赵军拿过帽子戴上就往外走。 今天家里有点事儿,紧赶慢就这一章了,这章是六千字,订阅起来可能稍微会贵点。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九章群架 赵军从家出来,一路往院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整条石林烟拆开,一盒一盒地装进大棉猴的兜里。 他身上这件大棉猴是林场发的,属于劳动保护用品之一。 工人嘛,经常会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工具,所以棉猴外面的两个衣兜都特别大。 赵军前世在林区检尺,那时候的他也不好好上班,平时上班都是带着枪去,连检尺带打溜围。 而他带枪上山的时候,通常是把那棵挂管枪拆了,枪管、枪托一分为二,就往这大棉猴兜里一塞,谁都看不出他身上带着枪。 这大棉猴的兜连枪都能装,何况一条烟呢。只不过这条烟不能只给一个人,所以赵军提前给它拆了。 赵军很快来在一家院外,隔着柳条帐子往院里一看,就见房前一男人正在那儿劈柈子呢。 看人家干活,赵军怕自己冷不丁喊一嗓子给人吓着,于是加重了脚步向院子里走去。 听见有脚步声,那人撂下大斧抬头一看,笑道:“小军呐!” “大哥!”赵军笑道:“忙着呐。” 这男人是林祥顺的大哥林祥盛,赵军跟林祥顺亲如兄弟,所以跟着叫林祥盛为大哥。 “不忙,不忙。”林祥盛把斧子往墙根一推,一把揽住赵军肩膀道:“跟大哥进屋!” 想当年林祥顺、林祥盛的老爹比赵军前世的赵有财还不靠谱,在原配去世后续弦也说了个小媳妇。 而林祥顺那个后妈,用东北话讲,那娘们儿相当不是个物儿了。林祥盛还好,他结婚早直接分家单过。 可那时候的林祥顺还小,被后娘挤兑地在自己家都住不了了。想投奔大哥林祥盛,可以当时农村的条件,小叔子跟大哥、嫂子搁一个炕上,那不叫那么回事儿啊! 再加上林祥盛也是个怕媳妇的,虽然有心但也没办法拉扯自己弟弟。 好在王美兰心善,把林祥顺领回家,让林祥顺跟着赵军作伴。 这些年,林祥顺拿赵家人当亲人,拿赵军当亲弟弟。 因此林祥盛对赵家也怀着一份感恩之心,平时关系处的都挺好。当初张来宝让獾子掏裆,张占山带人围堵赵军的时候,林祥盛就站在赵军这边。 要知道,在农村乡里之间打仗,比对外人时麻烦多了。 如果是打外来户,那好办,一致对外,连老人、孩子都上手。 可打架双方都是一个屯子的呢? 跟打架的双方都认识,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帮谁? 今天帮老孙家给老王家打了,明天起早出门就碰见王家人,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尴尬不尴尬? 所以说在农村,一直有句话叫:父一辈,子一辈。 就是说,这两家人从父辈起就认识,儿子这辈也是一起长大,到孙子还是光腚娃娃。 这样的,哪怕两家之间一点亲戚都不沾,那也叫屯亲。 像这样屯里屯亲的,想找人帮你打另一家,关系不硬肯定是不好使。 “大哥,我不进屋了。”赵军说完,林祥盛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咋啦,兄弟,有事儿啊?” “啊。”赵军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大哥,今天我们家跟老顾婆子吵吵起来了,你跟我去一趟呗。” “啊?”乍一听赵军的话,林祥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点头道:“行,兄弟,大哥跟你去。” 林祥盛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他媳妇肖秋红从屋里出来,看见赵军时脸上瞬间挂上笑容,招呼道:“兄弟来了咋不进屋呢?” 赵军知道林祥盛是个重度妻管严,于是当着肖秋红把自己来意简单说了一遍。 肖秋红闻言,当即对赵军道:“兄弟,你啥也别说啦,等嫂子进屋把孩子安排了,我跟你们去。” “不是!你去干啥呀?”林祥盛一听,不禁皱起眉头。 “还我去干啥?”肖秋红白了他一眼,道:“顾婆子那俩儿媳妇也不是好物儿啊,到那儿她俩往你们脸上胡噜呢?” 说完,肖秋红把手一甩,道:“等着吧,我马上就出来!” “大哥!”眼看着肖秋红进屋,赵军对林祥盛说:“我再去找俩人,一会儿你那啥跟我嫂子,你俩上小卖店门口等着我。” “兄弟,打他们还用找人吗?”林祥盛道,言语中丝毫未将那顾家放在心上。 赵军闻言一笑,小跑着往院外去。 从院门出来,赵军直往西边走,穿过这趟房往右一拐,就听见阵阵狗叫。 “铁哥!在家没有?”赵军喊了两声,就见旁边仓房里出来一人。 “兄弟!”见是赵军,魏铁忙迎了出来,到赵军面前问道:“今儿咋这么闲着呢?” “闲着啥呀?”赵军笑道:“这都摊上事儿了。” “摊事儿了?”魏铁一怔,忙问道:“咋的啦,兄弟?” “跟老顾家吵吵起来了。”赵军问道:“铁哥,能跟我过去不得?” “能!”魏铁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当初魏铁媳妇癫痫,找高人求了个偏方,实虚共治,实病治疗得将黑熊鼻子用瓦片焙干磨粉,再以黄酒服下。 当时魏铁到赵军家,求了一个黑熊鼻子,然后魏铁承诺等他把冬天打的黄叶子卖了,就把钱还了。 这魏铁还真是个讲究人,皮子一卖就到赵军家去还钱,但赵军、王美兰说啥都没要。 这是份人情,但赵军今天来找魏铁,并非是挟恩图报,而是魏铁家跟老顾家有过节。 那都是四年前了,赶上收完秋,冬运生产也没开始呢,林场就找人来家属区放电影。 那天全村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屯部大院里看电影,赶巧魏铁一家坐在顾家后面。 可不巧的是,那天魏铁的媳妇庞丽犯病了,犯病的一瞬间整个人抽搐得特别厉害,些许口水喷在了顾家大儿媳妇严淑丽的身上。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庞丽是一个病人,她的行为又不受自己控制,换别人顶多说两句就过去了。 可严淑丽不干了,回身就给了被魏铁抱住的庞丽两个大嘴巴子。 庞丽癫痫七八年,魏铁都不离不弃,这眼睁睁地瞅着媳妇挨揍,魏铁当时眼睛都红了。 但他那时候得照顾不断抽搐的庞丽,再者当时顾洋他爸还活着,顾家五个男人,魏铁虽然有魏金帮着,但人数上太吃亏了。 这一晃四年多了,今天赵军来找,魏铁想起了当年的事儿,正好跟老顾家算算账。 所以,魏铁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赵军。而在这时,庞丽从屋里出来,看见赵军就喊他进屋。 可等听完赵军来意,庞丽当即嚷道:“我也跟你们去!” “你别去啦,你搁家吧!”魏铁知道他媳妇体质弱,不想让她跟着打架。 但让魏铁没想到是,庞丽眼睛一瞪,道:“我必须得去!我早就想揍她们了!” “那走吧!”两口子跟着赵军就往外走,当路过一户人家时,魏铁提前跑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带着魏金和魏金媳妇出来了。 五个人直奔小卖店来,与林祥盛两口子汇合后,赵军准备带着他们顺路去王强家,叫上王强以后直扑顾家。 可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这干啥去呀?” 赵军回头一看,见那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从小卖店里出来。 这仨人,陈大赖是姐夫,那俩人是小舅子。自从陈大赖不跟张援民一起打围后,正好他两个小舅子来投奔他,三人就合伙打猎。 当初赵有财跟赵军进山抬参,需要猪头上供时,就找他们仨要了一个野猪脑袋。 “干仗去!”魏金在一旁嚷道:“你去不去?” “啊?”陈大赖闻言,忙提着个布口袋过来,一边走,一边问:“跟谁呀?咋的啦?” “陈哥。”赵军道:“我的事儿,跟老顾家。” “老顾家?”陈大赖眉头一皱,道:“他们不想活啦?” “谁知道了?”魏铁接茬道:“你也跟我们去呗?” “去!”陈大赖回头看了眼俩小舅子,然后一甩头道:“走!” 一帮人呼呼啦啦往顾家走,途中经过王强家时,赵军站在外头喊了两声,却发现家里没人。 “兄弟!兄弟!”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军转身一看,就见杨玉凤、徐春燕俩人一路跑来。 “兄弟!”当跑到赵军跟前时,杨玉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听那谁说,老顾婆子领她儿子、儿媳妇上咱家了!” “嗯?”赵军一怔,招呼众人道:“快走!” 一帮人全往赵军家跑去,杨玉凤和徐春燕跑在人群中,徐春燕和肖秋红是妯娌,俩人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 但徐春燕此时更担心的是王美兰,她虽跑得直喘,但仍催促道:“快点,快点,他们别跟我二婶儿动手!” 大概三分钟后,众人跑到赵军家院外时,只见得有三四十人在围观。 而在赵军家院门口,两帮人在一起对峙。 顾家这边,黄彩玉有四个儿子,但只有老大和老二结婚了。 这俩结婚的儿子今天还上班,所以黄彩玉把大儿媳妇、二儿媳妇还有三儿子、老儿子都叫了出来。 她老儿子是顾洋,就是一碰见黑瞎子就尿裤子的那个。 此时这小子正躲在后边,想劝自己老娘回家,但又不敢。 除了他们自家人,还有一个外援,她是黄彩玉二儿媳妇的嫂子。黄彩玉二儿媳妇姓刘,她哥是刘汉山,就是曾经和杜春林一起,准备把战死的青狼、阿力等狗扒回去吃肉,让老徐炮一顿胖揍那个人。 刘汉山也是林场的归楞工人,他今天上班,可他媳妇被顾家拉来了。 此时刘汉山媳妇心里那个骂,她本不想来,但拗不过自己小姑子,来了以后就跟顾洋站在后边。 而王美兰这边,虽然赵军不在家,解孙氏被她安排在屋里不让出来。 但王美兰身旁可不缺人,王强、赵玲、金小梅。 除了他们,还有朱家三口,朱大山满脸怒气地瞪着黄彩玉,他儿媳妇王娟一个劲儿拽着这老头儿。毕竟年纪大了,不适合打打杀杀。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马家人也来了,王翠花带着马玲、马洋站在王美兰身后。 马玲、马洋年纪小,他俩属于站脚助威的选手,而王翠花则不然,她嗓门最大了,指着黄彩玉就是一顿数落。 “来!来!”赵军喊了两声,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挤了进去。 本来王美兰这伙人,气势上也不落下风,此时赵军又带人来了,气势瞬间碾压了对面。 “老婶儿!” “二婶!” 杨玉凤、徐春燕俩人奔至王美兰近前,看金小梅手里还提着一根棒子,俩人便在左右踅摸起东西来。 此时看到赵军来了,王翠花不骂了,顾家这边黄彩玉也不吭声了。 “军哥!军哥!”顾洋几步蹿到赵军面前,抓住赵军胳膊道:“都是误会,我马上领我妈回去!” “等会儿!”赵军拨开顾洋的手,看向黄彩玉道:“顾婶子,我上回咋跟你说的?” “说啥呀?”黄彩玉眯缝着眼,嚷道:“我都让人打这样了,你让那老婆子给我出来!” 赵军眼睛一瞪,大声道:“你要这么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哎!哎!”忽然,看热闹的人群分开,屯长赵国峰喝道:“这是干哈呢?因为啥呀?” 赵国峰一声喝,两边都不说话了。 而在所有人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黄彩玉,看她的模样,赵国锋也吓了一跳,忙问道:“咋造这样呢?谁给你打的呀?” 说完,赵国峰转头看向了赵军。 “就他!”黄彩玉指着赵军喊了一声,但紧忙又补充道:“他家来那客(qiě)给我打的!” “赵叔!”赵军直接道:“你问问她,我们因为啥打她!” 赵国峰没去看黄彩玉,而是问赵军道:“因为啥呀?因为啥,给人打这样啊?” 赵国峰把说话的机会送到了嘴边,赵军忙道:“打我江奶搁永福屯子回来,我这个顾婶子,她就上人家那儿借东西。说是借,借完了不还!” 在场围观的群众,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不由得议论纷纷。 “吃绝户,真特么犊子!” “可不咋的!那老太太一天都多可怜了。” “她才不可怜呢,她一天吃的比你都好。” “那你看,她吃的好,不是有赵军呢么。那老太太家里头那点儿东西啥的,以后也都是赵军,要么赵军跟那顾婆子急眼呢!” 而赵国峰眉头一皱,转眼看了黄彩玉一眼。 “今天啊!”赵军大声道:“顾婶子跟顾老大媳妇,娘俩儿上人家偷东西,搁大缸里往出偷肉,让抓个现形!” 赵军此话一出,众人议论声更大了。 偷东西,是最让人厌恶的! “顾嫂啊。”赵国峰质问黄彩玉道:“你这么大岁数了,这咋能干这事儿呢?” 黄彩玉被赵军说的哑口无言,赵国峰问话,她也没脸开口。 按理说呀,接下来赵国峰会再说黄彩玉两句,然后劝赵军两句,今天这件事就了了。 可让人没想到是,黄彩玉的三儿子顾海,这时候来孝心了。 “赵叔啊!”顾海嚷道:“那也不能给我妈打这样啊?这不熊人呢么?” 赵国峰闻言嘴角一扯,这时王强喝道:“就打你们了,咋的?” “我……”顾海目光躲闪,但仍倔强说:“那一个外来户,咋还翻天呐?让她出来!” “咋的?”赵军是万万不可能让解孙氏出来的,解臣走了把解孙氏托付给他,赵军说啥都得把解孙氏照顾好。如果有什么好吃的,他就算不给王美兰吃,也得可着解孙氏先吃。 赵军刚一上前,就听自家房前一声闷响,房门大开,解孙氏自屋里冲了出来。 老太太根本追不上解孙氏,只能跟着她一路来到院外。 “大姐!”王美兰一把拽住解孙氏,而金小梅等人一起将其护住。 人群中的解孙氏不再往前冲,而是指着顾海喝道:“我出来啦,咋的?你们要不要个逼脸呐?当妈的,偷人家老人吃的,你们家穷疯啦?你们当儿女的,不给你妈吃饱饭呐?你们咋寻思活了呢?” 该说不说的,解孙氏能文能武,之前怼魏晓娟、骂张来宝都是有理有据,骂得人抬不起头来。 今天一番话,怼的顾家几个孩子都脸上无光。 是啊,别管你们家内部咋样,你妈出来偷东西,你们做儿女的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我……我用你管啊?”黄彩玉强撑着回怼道:“你是个啥呀……唉呀?” 黄彩玉以为这么多人在,解孙氏不敢动手呢。 可她却是忘了,解孙氏头两次打架,哪次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解孙氏往前一上步,双手分开金小梅和赵玲,直奔黄彩玉就过去了,王美兰一时间都没拉住她。 黄彩玉正说话呢,要看解孙氏挥拳打来,忙举臂抵挡,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挡住了解孙氏两拳,却没料到解孙氏抬腿一脚。 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刚反应过来,黄彩玉就被解孙氏踹倒在地。 严淑丽忙来救婆婆,解孙氏双拳迎面一抡,又将严淑丽打倒。 顾海大骂一声,冲向解孙氏,但在半路就被赵军踹倒。 赵军一动手,他身后的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就冲出去了。 林祥盛、魏铁、魏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才六个人瞬间就把顾海、顾洋两兄弟打的鬼哭狼嚎。 而一帮女人,围着黄彩玉婆媳就是一顿输出。 女人打架很少有解孙氏那样的,她们都是抓头发、下手挠。 这可惨了黄彩玉、严淑丽和刘静婆媳三人,而惨的还在后头呢。 王美兰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带着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徐春燕掩杀过去,叮咣五四将那婆媳三人撂倒,打的三人抱头哀嚎。 打到这时,赵军反倒插不上手了,王强更是一手没伸。过来助阵的朱家、马家三口,则是面面相觑。 “行啦,行啦!”赵国峰大吼着招呼围观群众拉架,好不容易才把顾家五口解救出来。 此时的顾家兄弟鼻青脸肿,顾家婆媳更惨,一个个头发乱糟糟的,鼻青脸肿不说,脸上、脖子上、手上都一条一道的血凛子。 “赶紧回家!”赵国峰冲顾家人吼道。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这样,打架输了有能耐可以打回来,要不然就得认。 作为屯长,赵国峰在拉仗以后呵斥顾家,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赵国峰也没法埋怨赵家这边。 在顾家走后,赵国峰又哄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而等他一回头,却发现赵军家这边跟办喜事似的,亲朋好友搁外头唠上了。 “姐呀!”王美兰拉着王翠花的手,笑道:“咱姐俩可有日子没见了,中午搁这儿吃呗。” “那不行啊。”王翠花笑道:“没到日子,能吃吗?” 说完,俩人相视而笑。 而赵军,却从兜里掏烟发给来帮忙的男人。 林祥盛、魏铁、魏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才,当给到朱大山和朱江时,这爷俩连连推辞,但赵军硬把烟塞在他们口袋里。 虽然这祖孙俩没动手,但赵军没回来的时候,这爷俩始终站在王美兰身旁,再加上王强,他们这些男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也正因为这爷俩,顾海才没敢轻举妄动。但他没想到,赵军带回来的人更多。 剩下的男人,王强是自己人,赵军没给他烟。但赵军却递给赵国峰一盒,笑道:“赵叔,抽烟。” 赵国峰:“……” “来吧!”赵军硬是把烟塞进赵国峰兜里,而赵国峰瞥了眼解孙氏,问赵军道:“你请回来的那个奶奶,啥时候走啊?” “嗯?”赵军一愣,就听赵国峰继续说道:“她才来几天呐,都干多少仗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凑到赵国峰耳边,小声道:“赵叔,她没准不走了。” “啥?”赵国峰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可不管了,一天跟你们操不起这心!” 说完这句话,赵国峰本想离去,但忽然想起一事,又问赵军一道:“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地啦?” “应该不能。”赵军想了一下,对赵国峰说:“等我爸晚上回来,看我爸咋说吧。” 顾家老大、老二没在家,老娘、媳妇却让人打了,他俩回来想必还得有说道。 而赵家明面上的当家人是赵有财,今天他也不在家。 所以接下来两家是战是和还不好说,但赵军认为那老顾家应该是不敢了,没有人会那么想不开。 “行了。”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一摆手,道:“我走了!” “走啦,赵叔!”赵军冲他一挥手,转身就奔马玲、马洋来了。 此时来给赵家助阵的人,只有马家娘仨还在,王翠花正跟一帮女人唠的火热,看赵军过来,王翠花冲他一笑,问道:“孩子,没磕着、碰着吧。” “没有,大娘。”赵军笑道:“这还把你折腾来了。” “那怕啥的!”王翠花摆手道:“我听着信儿了,我就必须得来呀!” 王美兰闻言哈哈大笑,拉着王翠花,姐俩很是开心。 而此时,赵军与马玲相视一眼,也是蓦然一笑。 “咳!”忽然,一声咳嗽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温存,赵军转头一看正对上马洋的白眼。 见赵军看向自己,马洋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但下一秒马洋却看到赵军对着自己笑了。 马洋一怔,就听赵军嚷道:“呀,小弟,今天礼拜五,你咋没上学呢?” 马洋:“……” 兄弟们,今天也这一章了。这两天,帮他们整整地,大水过了,那地毁一多半。这时候正是苞米水稻灌浆的时候,大水一泡,都完了。 但苞米杆子、没成熟棒子,一起都割回来,打碎了喂牲口。 亲戚一春零八夏,今年是啥也没剩,瞅着怪可怜的。 今天我是帮人家干活,但我一直在想,我这现在不种地了,是得感激兄弟们。 明天还有一上午活,中午回来,我好好更新 第八百八十章顾家认怂 “姐呀,进屋坐一会儿再走呗!”王美兰想不明白,唠嗑唠好好的,王翠花咋说走就走呢。 “不坐,回家!”王翠花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然后一杵子怼在马洋后背上。 马玲见状,回头笑着指了赵军一下,赵军呵呵直乐,眼看着王翠花又给了走在前头的马洋一脚,踢得马洋往前一蹿。 “你这孩子!”此时旁边没外人了,王强拍了赵军一下,笑道:“你就咕咚人吧!”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而老太太却不干了,她伸手把赵军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马家人离去的方向,对王强说道:“的没毛病,那孩子才这么点儿小岁数,就不好好上学(xiáo),那能行吗?” 今天赵军组织这场“恶仗”,可以说是跟全屯子宣布,这老太太以后就归他管了,谁再想着上门欺负人,就得先过赵军这关。 这样,老太太一下有了主心骨,顿时感觉腰板都硬了。所以,从今往后谁要在她面前说赵军,老太太也不能让。 众人也都知道老太太是护犊子呢,但听她的话,全都哈哈大笑。 “走,走,进屋!”王美兰招呼众人进到屋里,掀开灶台上的大锅展示道:“今天晚上咱吃这个!” “哎呀!”众人看了纷纷面面相觑,别人不好意思问,王强问道:“姐,这玩意咋吃呀?” 大锅里泡的是牛肚儿,屯子里这帮人连牛肉都少吃,更别提牛肚儿了。 “烀喽!”王美兰道:“烀烂糊的,跟那个昨天剩的牛排骨,做个锅子。” 王美兰一边比划,一边道:“咱们大人能吃辣的,咱们把干辣椒掰里头,再放点山花椒,这天儿,咱热乎的一吃多好!” 王美兰如此一说,大伙都觉得不错。王美兰又招呼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动手和面,中午简单切些手擀面,拿昨天剩的牛肉汤做汤,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的开水房里,车间、各班组都有人来打开水。 他们有些人甚至提了四个暖瓶,这是给同事们的都带出来了。 “姐夫!”董志明刚跟同事进来,就听见张来发喊他。 “哎。”董志明应了一声,反问道:“来宝那对象相的咋样啊?” “就那样吧!”张来发都不愿意提他哥相亲的事,只道:“姐夫,咱屯子昨天出事儿了。” “嗯?”董志明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 “赵军他爸!”张来发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赵家嫡系在,才对董志明与其同事道:“就赵有财呀,他昨天上山打围去了。” “对呀!”董志明的同事姓郭,叫郭有亮,他在旁边插话道:“昨天李如海可哪儿说,说他大爷要大干一场。” “哎呀!”张来发一拍巴掌,笑道:“可是干大啦!” 一听张来发如此说,董志明就知道这里头有事,顺势问道:“咋的啦?又干多少野猪啊?” “猪算啥呀?”张来发竖起右手食指,在耳前摇动,道:“他干头老牛!” “啊?”就在董志明、郭有亮惊讶时,张来发又道:“他家那帮狗,给人家张大舌头家老牛干了!” “啥?”这时候有打水拎壶出来的人,稍微听了一耳朵,就追问道:“谁呀?谁给人家老牛干啦?” “赵有财!”张来发笑道:“赔人家一千来块钱呢!” “真的?假的?”另一人还有些不相信呢,一千块钱都赶他们一年的工资了。 “真的!”张来发重重点头,道:“搁我们屯子都传开了,那帮人都管他叫屠牛炮嘛!” “哈哈哈……” …… 赵有财还是聪明,今天中午他没到前头打饭,而是安排小徒弟顶替自己,他躲在后厨观望事态发展。 这一观望,赵有财才发现了局势失控了。 “哎?赵师傅来没有啊?” “他昨天打那老牛卖给食堂没有?” “唉呀!他要卖给食堂了,咱还能借光吃点儿。” 赵有财心拔凉拔凉的,他叫来小徒弟吩咐道:“你去把李如海给我招呼进来!” “哎!”小徒弟答应一声,到食堂里踅摸半天,才将那正在吸溜粉条的李如海叫到后厨。 “咋的啦,大爷?”李如海问了一句,就听赵有财反问他,道:“你这一上午干啥去了,我让你给我办的事儿,你也没给我办你呐。” “我看他们彩排去啦。”李如海笑道:“大爷你放心吧,他们乐意传就传去,明天下午我一上台,后天整个林区就没人提你的事儿了。” “你可整准成的!”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整不好下回你爸揍你,我可不拉着了。” “不能啊,大爷!”李如海呵呵一笑,抬手往外一指,道:“我吃饭去了,下午我彩排呢。” “去吧,去吧。”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点着深吸了一口。 李如海从后厨出来,正好遇见在窗口前打饭的李宝玉,李如海脚下一顿,站在李宝玉身旁。 “走啦,叔!”李宝玉笑着跟为他打菜的韩大春打了声招呼,端着饭菜一回身就看见站在一旁,并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李如海。 “哎呦我!”李宝玉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道:“你杵这儿干哈呢?” “哥!”李如海笑道:“我跟他们问了,像大人做一套衣裳得十五,你给我拿十块钱就行。” “十……”李宝玉眉头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笑道:“那都不叫事儿,你等休礼拜天儿的,哥领你去哈!” 说完,李宝玉端着饭菜匆匆就走了。 “呵呵。”看着李宝玉离去的背影,李如海淡淡一笑,嘴里嘀咕道:“我的亲哥啊,这回你可别怪我了。” 下午五点钟,林场下班的铃声准时响起。 李如海穿着小号棉猴出现在收发室前,他推门就迈了进去。 “哎呦!如海回来啦?”正在往炉子加柴的老蒋头笑道:“表现咋样啊?” “那还用说吗?”李如海自信地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拿过桌上的暖瓶掂量一下,然后对老蒋头道:“蒋爷,你回家吧,今天晚上我搁这儿。” “嗯?”老蒋头闻言一怔,李如海今天早晨下班,他来接班。按理说,今晚是李如海回家他值班。 “你回去吧,蒋爷。”李如海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明天得参加大会,完了还得表演节目,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你现在跟通勤车回屯子,省着明天早晨你自己往回走了。” 昨天林场大喇叭通知,的确是要求全体工人参加。但门卫参加与否,场子里没人查。 只是李如海有特殊任务,但其实他今晚回去、明早再来也行。可他主动要值夜班,老蒋头乐呵地答应了,然后穿上棉袄就跑,好像怕李如海反悔似的。 送走了老蒋头,李如海正了正头上的旱獭帽,迈步从收发室里出来,挥手送别工友们。 “走啦,崔叔!”李如海左手握拳,平端在腹前,右手不断地抬起跟工友们打着招呼,而他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嘿!”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李大勇离老远就冲李如海吼道:“你特么不回家呀?” 李如海嘴角一扯,答道:“我不回去啦,明天早晨我直接参加大会。” “哈哈哈……”李如海的话逗得林祥顺和周围人直乐,而李如海却微微转身,冲过来的马大富抬手摆道:“回家啦,马大爷。” “走,走!”赵有财招呼众人离去,在出了林场以后,林祥顺小声向李宝玉问道:“那孩子明天下午演啥节目呀?我可听我二婶儿说,他写个小八戒传奇。”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林祥顺憋不住直乐。 “他写个屁。”李宝玉脸色一黑,道:“我答应给他做衣裳了。” “做衣裳?”林祥顺一怔,皱眉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多少钱,我也不给他做。”李宝玉笑道:“明天大会开完了,我还怕他个六啊!” 原来,李宝玉一开始就打定了赖账的主意。 “能行吗?”林祥顺有些替李宝玉担心,但李宝玉一扬头,道:“开完大会再跟我嘚瑟,我特么给他嘎拉哈卸下来。” 嘎拉哈就是猪羊的牲口的膝关节。 “哈哈哈……”李宝玉说完,跟林祥顺一起哈哈大笑。 几个人坐通勤车一道回家,按理说今天也没有聚餐,但林祥顺学聪明了,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跟着赵有财过来了。 果然,临近赵家时就见前头灯火通明,而李家却是漆黑一片。 “看看!”林祥顺笑道:“得亏我没回家吧。”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齐齐一笑,李大勇有些奇怪地说:“哎呀,今天外头大灶子咋没冒烟呢?” 几人说着话,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是开叫了。 等几人到赵家院门口时,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在门里喊道:“来,赶紧进屋,有事儿!” 四人慌忙进屋,一进外屋地就闻见一股特殊的麻辣香气。 “这整啥呢?”赵有财问道:“别说,你整的挺是味儿啊!” “来,来,先别管那啥啦!”王美兰招呼赵有财等人道:“先上这屋来。” 说着,王美兰就给几人带到了西屋里。 西屋里,赵军、王强、赵玲、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都在,而孩子们都在东屋,由老太太和解孙氏带着。 “咋的了,这是?”一看气氛如此严肃,林祥顺问了一嘴。 等王美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李宝玉当即冲赵军喊道:“哥哥,咱再揍他们一顿去呀!” “你消停点儿吧!”李大勇一拦李宝玉,然后问赵有财道:“大哥,你说咋整?” 赵有财抬头看了李大勇一眼,道:“大勇,咱俩去!” 一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强瞬间从炕头上弹起,忙道:“姐夫,你俩去能行吗?” “怕啥的?”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家还敢打我吗?” “二叔!”林祥顺对赵有财道:“我们跟你一堆儿去吧。” “那像啥了。”赵有财扫了眼林祥顺道:“去一帮人,瞅着像欺负他们似的。我跟大勇,我俩去,他们也不敢咋的。有啥事儿,到那儿说明白就完了呗。” 说完,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走,大勇。” 然后,赵有财又转头看向王强、林祥顺道:“你们搁家吧。” 说着,赵有财先行一步,李大勇紧随其后。 眼看着俩人出去,王强有些不放心地说:“这能行吗?” “老舅!”这时赵军招呼道:“二哥、宝玉,咱四个跟着去。” “我二叔不让啊!”林祥顺在旁边接茬道,在这些人里头,如果说李大勇是赵有财的头号心腹,那林祥顺绝对能排第二。 “咱不进去就完了呗。”赵军道:“咱搁外头,要听着里头打起来,咱们再进去!”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道:“那家人虎抄的,没有准儿啊!你们跟着去吧” 听王美兰也如此说,王强紧忙把棉袄穿上,赵玲拿过狗皮帽子给他扣在头上,四人急匆匆地就出了屋。 当四人来到顾家院外时,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进屋。 然后四人在外头等了两分钟,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被顾家老大顾涛、老二顾波送了出来。 顾涛、顾波一直把赵有财、李大勇送到院外,当看到站在帐子外的四人时,顾家两兄弟吓了一跳。 此时两兄弟暗暗庆幸,得亏刚才没跟赵有财起冲突,要不然还得挨顿揍! 十分钟前顾涛到家,一看他妈、媳妇、俩弟弟都鼻青脸肿的,顿时火冒三丈。 这年头,家里男丁的多少就决定着这家在当地的地位。 顾家四个兄弟,该说不说的,敢惹他们的没几个。要不然,当年严淑丽也不能当着满屯男女老少的面儿,抽了庞丽两个嘴巴。 可顾涛一问打人是赵家,当时心里的火就散了一半。 不是顾涛怂,关键是这仗咋打都是输。而且今天多亏是上班时间,要不然赶休息各家男人都在屯子,赵有财、李大勇张罗一声,说不定来多少人呢。 这俩人一个是食堂大师傅,一个是原归楞组的小组长、现在的调度副组长,光俩人的徒弟,在这屯子就有三四个。 而顾家这边,顾涛、顾波也有同组的工友,但那些人拉仗行,要想让他们帮着动手,肯定是不行。 再打下去,打多少仗都是输,顾涛也就熄了报仇的心思。 这时候顾波领着媳妇来了,哥俩商量明早上班前儿,坐通勤车碰着赵有财的时候,给赵有财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拉倒了。 可俩兄弟没想到,赵有财紧跟着就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 一看到赵有财,黄彩玉也怂了。然后,顾涛给赵有财道歉,并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去惹老太太。 他下完保证,赵有财也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就带着李大勇从顾家出来了。 “顾大哥、顾二哥。”赵军笑着向顾家兄弟一点头。 “哎,赵军呐。”顾涛、顾波笑着和赵军打招呼。 “唉呀!”旁边的林祥顺叹了口气,看向顾涛笑道:“涛哥,这咋整的呀?” “谁知道,顺子。”顾涛苦笑道:“都是误会,没有事儿了。” “那行了!”赵有财一扬手,道:“我们回去了!” “赵叔!这都来了,搁我们家吃点儿饭呗。”顾涛这纯是客套话,人都送出来了,才想着留人吃饭。 这要是赵军能做主,赵军肯定领着这帮人吃他一顿。可赵有财在,赵把头大手一挥道:“走啦,回去吧!” 说完,赵把头背着手就往家走,其余人纷纷跟上。 在回去的路上,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李宝玉道:“如海今天没回来呢?” “他说明天得参加大会,今天晚上就不折腾了。”说完这句话,李宝玉呵呵笑道:“这他要知道家有这么大热闹没看上,还不得闹心呐?” 此时永安林场收发室里。 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稿纸本,本上合着一只钢笔。在旁边,敞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从食堂打来的萝卜汤,饭盒盖上放着两个两合面馒头。 李如海吸溜一口萝卜汤,心中暗道:“今天下午彩排的不错,但我感觉还能更好!” 第八百八十一章永安好汉之小八戒李宝玉10月加更31/41 1987年11月14号,农历九月二十三,星期六。 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林场外靠站,车厢门打开的一瞬间,赵军就听到了从林场内传出的《大会进行曲》。 赵军下车跟赵有财等人分道扬镳,他自己去验收组跟同事们汇合。 上午九点,四百多工人聚集在大礼堂中,听从局领导、场领导的动员号召。 中午一食堂、二食堂都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野猪肉炖粉条、野猪肉炒大白菜片,主食是大米饭、馒头、花卷,管够吃! 将近五百人用餐,这伙食标准在这年头的林区可是不差了。 食堂主任张国庆,背着手站在食堂大厅里,傲气十足。 下午两点,工人们又一次聚集到大礼堂开展联欢。 联欢会表演节目的都是林场的普通工人,他们这些人里有不少都不认字,表演节目的水平也一般。 大多数都是合唱,唯有一个三句半,还有一个快板算是新鲜的。 而各个工组的合唱大多也都跑调,但工人们也不挑,纯是拿工友们的失误当笑话看。 赵军和李宝玉、林祥顺坐在中间的位置,嗑着场里发的瓜子。 在后台,工会主XI苏进宝走到李如海身前。 此时的李如海,已经把外面的大棉猴脱了,穿着他那身祖传的中山装,正坐在凳子上换鞋。 将林场发的大棉鞋脱下,李如海从身旁的三角兜里拿出皮鞋蹬上。 然后起身时,李如海连着跺了几下脚,冲苏进宝笑道:“苏大爷。” “小子。”苏进宝冲李如海笑道:“今天可就指着你出彩啦!” 李如海今天是压轴出场,而在他之后还有一个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场晚会就算完事。 所有的节目,苏进宝都看了彩排,唯有李如海的节目,让苏进宝感觉有点意思。 李如海甩手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土,对苏进宝道:“苏大爷,你就放心吧。” 说着,李如海抬手往台前的方向一指,道:“这都小场面,手拿把掐的!” 最近李如海就感觉张援民的这两句口头禅说起来朗朗上口,让人不明觉厉。 “太好了!”苏进宝笑着往李如海肩膀上一拍,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咱工人联合会的干事了。” “干事!”听苏进宝此言,李如海眼睛一亮,喜道:“那我就是李干事啦?” “对,对!”苏进宝笑道:“你好好干,用不了二十年,你就是工会主xi。” “哎呀!”李如海乐呵地点头,道:“大爷,给我涨工资不得呀?” “这个……”苏进宝干笑道:“工资是没有补贴,职称啥的也不进,呵呵。” “没事儿,没事儿。”李如海眼睛明亮,琢磨道:“李干事,李主xi,呵呵呵……” “行了,孩子!”苏进宝拦住李如海,道:“别傻乐了,一会儿该你上台了。” 李如海微微昂头,左手抬在耳边连连抖动。 这时,二车间的工人们演唱完合唱顺序下台,周建军走上台,站在话筒前欠身笑道:“下面请工友们欣赏由门卫室李如海……” “好!” 周建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叫好声打断,周建军淡淡一笑,继续道:“带来的林区故事——围猎传奇!” “好!” 叫好声、掌声连成一片,坐在第一排的楚安民一边鼓掌,一边回头看着群情激动的工人们。 而在工人的中的李宝玉,此时却是愣住了。 “哎!”赵军使胳膊肘碰了李宝玉一下,一边把瓜子往门牙下送,一边说道:“你不说如海要讲他尿泼张来发的事儿吗?” 在众人的掌声中,李如海笑呵呵地走上台,他一身中山装,脚上皮鞋锃亮,冲台下挥着手。 等他走到话筒后,掌声瞬间落下,唯有楚安民一愣,连忙把手放下。 “各位尊敬的领导。”李如海微微欠身,笑道:“亲爱的工友们,大家好!” “好!” 叫好声、掌声再次响起。 李如海笑着抱拳拱手,他浑身毛孔在这一瞬间都舒展开来,体内流淌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如海眼睛异常明亮,在掌声落下后,朗声道:“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故事,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我们永安林区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背枪进山、驱犬狩猎,他们行走于崇山密林之间,奔驰于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天,天公作美,晴空无云。沿山脊跑上来几条猎狗,而在山二肋处,两个青年人踏雪沿路而上。 这俩人一个背枪、一个提刀,背枪那个青年乃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勇武后生,江湖人称伏虎将赵军是也!” 李如海一番话娓娓道来,瞬间将众人拉入到冰天雪地的山林之间。 而在人群中的李宝玉,手哆嗦起来,一粒粒瓜子从指缝间掉落。 此时的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台上李如海继续讲道:“赵军身旁那持刀青年,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头上的狗皮帽子盖住了他的扇风耳,却挡不住他的那张长脸。” 说到此处,李如海加重了语气道:“他叫李宝玉,因为脸长耳大,所以江湖人称小八戒李宝玉。” “哈哈哈……” 大礼堂里瞬间炸开锅了,哄笑声险些掀翻了房盖。楚安民茫然地看了一圈,最后扒拉旁边前仰后合的周春明问道:“他们都笑啥呢?” 周春明往台上一指,对楚安民道:“那小八戒是他哥,亲哥。” “哈哈哈……”楚安民也笑了。 小八戒这个外号没什么好笑的,这年头农村人都有外号,什么狗剩子、二狗子都有,有啥好笑的。 而大家笑的原因不在乎故事本身,而在乎给李宝玉起外号的是他亲弟弟。 这就跟李大勇泡鹿枪酒一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唯独不能是他儿子往出爆料。 在人群中,赵军、林祥顺一左一右,俩人死死地按住李宝玉。 而李宝玉脸色铁青,目似喷火地盯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 …… “当那三条猎狗将野猪按于雪地中时,赵军一拨5 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刚要上前结果野猪性命,就听身旁一声大喊。” 说到此处时,李如海嘴型呈O型,这样他的声音就变得瓮声瓮气,只听李如海喊道:“哥哥刀下留猪,俺宝玉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李如海旁白道:“李宝玉迈开大步直奔野猪腚门冲去,到猪前时李宝玉往起一蹿身,两条大长腿一劈,人已骑在野猪背上。 这憨厮一把抓住野猪鬃毛,一手持刀‘哇呀呀’,刚要手起刀落,那野猪往起一抬身,在雪地中猛地一撅。” 李如海稍微一停顿,笑道:“小八戒虽勇,但他今天遇到了真八戒呀!” “哈哈哈……” 之前李如海只有开口提过一次小八戒,往下都是用李宝玉来讲述故事。此时冷不丁又一提小八戒,哄笑声再次响彻大礼堂。 “那野猪一撅,李宝玉再也抓不住野猪鬃毛,整个人腾空而起,róu……一个狗啃泥扎在了雪地里。” “哈哈哈……”众人再笑。 “小八戒吃了个大亏,可野猪还不想放过他。”李如海笑着讲道:“野猪冲过去,低头把鼻子往李宝玉身下一插,随即往起一挑头,李宝玉又起在了半空,róu……又一个狗啃泥!” “哈哈哈……” 楚安民不断地拍打着周春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断断续续地道:“这孩子太有意思了!” “在小八戒连啃了四五口雪后,那野猪终于被忠心护主的猎狗们拽住了。远处的赵军看自己兄弟遭难,顿时是气冲丹田、血灌瞳仁,挥枪直奔野猪杀去! 待将野猪手刃之后,赵军又冲到李宝玉近前,他跪倒在雪地间,抱起李宝玉轻拍其脸颊唤道:‘兄弟,兄弟’。只听‘嗯哼哼’一阵呻吟,李宝玉幽幽转醒了。 此时的李宝玉只对赵军说了一句话!” 李如海又停顿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斜往上方虚指道:“他说:‘哥哥,我看见我太姥了。’” “哈哈哈哈……”笑声再一次达到了顶峰。 楚安民双手捂着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众人止住笑声,李如海已经下台了,眼看着周建军走上台来报幕,台下观众有人喊道:“我们要听小八戒。” “哈哈哈……”众人哄笑。 周建军一下没憋住,也笑了。 他抬手在空中摆了摆,可当凑到话筒前时,周建军又笑场了。 他这一笑,台下观众也都跟着笑。 联欢,联欢,这才叫联欢。 李如海短短十几分钟的表演,让大家笑开怀。 在后台,苏进宝一把拉住李如海的手,摇道:“如海呀,不!” 苏进宝开口道:“李干事!” “苏主xi!”李如海笑着回了一声。 “李干事!”苏进宝想起一事,对李如海道:“你看看你是不是找个地方,出去躲两天。” 说着,苏进宝往上一指,道:“咱们林场有招待所。” “这个……”李如海也有些迟疑。 睡觉了兄弟们,写完这一段,感觉精气神一散,睡一宿明天再写 第八百八十二章援民闻黑熊而喜 下台来,李如海那颗激动的心渐渐归于平静,此时的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苏进宝的建议,但有句话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还有一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像周春明向楚安民介绍时说的那样,李如海和李宝玉是兄弟,亲的。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往哪儿跑啊? 李如海吞咽了一下口水,冲苏进宝一笑,道:“苏主xi,那我先走了哈。” “李干事……”苏进宝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仿佛要将他现在的样子记在心里一样,同时叮嘱道:“多多保重。” 李如海把换下的皮鞋塞进三角兜里,拎着就往外面跑。 随着周建军上台宣布“本次联欢到此结束”,李宝玉自观众席中直冲后台。 看到李宝玉的样子,礼堂里又响起哄堂大笑。 “老周!”楚安民抬手一指李宝玉背影,笑着问身旁周春明道:“这就是那小八戒吧?” 被他这么一问,周春明也乐了,他笑着重重一点头,就听楚安民问道:“他是哪个部门的呀?” “车队的。”周春明答道:“去年上的班,今年进的编。” …… “李如海!” “李如海!” 当李宝玉冲到后台时,看到的是陆续从后门退场的合唱演员,和坐在长凳上抽烟的苏进宝。 “喊啥呀?”苏进宝冲李宝玉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来,递向李宝玉道:“来,爷们儿,抽个烟。” “我不抽!”李宝玉大手一摆,拒绝后红着眼向苏进宝问道:“苏大爷,李如海呢?” “顺那门儿走了!”苏进宝向后门一比划,然后一把拽住了要往出冲的李宝玉,好言劝道:“宝玉呀,听你苏大爷一句劝,亲哥俩可不兴搁外头打仗,那让人笑话……” 苏进宝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李宝玉通红的眼睛,然后就听李宝玉反问道:“我还怕人笑话吗?” 苏进宝咔吧下眼睛,忽然话锋一转,对李宝玉道:“宝玉呀,我想起个事儿来,你是不是进编了?” “啊!”李宝玉看着苏进宝,问道:“咋的啦?” “我寻思让你加入咱们工人联合会呢。”苏进宝道:“大爷给你个干事当。” “这完了再说,大爷,你先松开我吧。”李宝玉推开苏进宝的手,随即从后门冲了出去。 这时礼堂里工人陆陆续续往外走,现在刚过四点半,大伙正好去赶回家的小火车。 赵军、林祥顺怕李宝玉失手给李如海打坏或送走,慌忙往后台追。 但被人流挡住,待二人到舞台前时,又被周春明给叫住了。 此时几位场长陪着楚安民坐在第一排,这些领导没和工人抢,坐在这儿说说话、唠唠嗑。 赵军快步来到周春明面前,微微欠身叫了声“周书记”,然后又向旁边的楚安民点头笑道:“楚局长。” 周春明拉住赵军胳膊,问道:“你爸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赵军应了一声,并笑着向楚安民点头示意。 对于陪领导打猎这件事,赵军并没有什么抵触,笑呵地小声向楚安民问道:“楚局,咱明天怎么个安排?” “咋安排你说呗。”楚安民开玩笑似的说道:“到谁的地盘,咱就得听谁的话。”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那可不敢,那咱们明天……”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春明道:“周书记,能不能给我派台车呀。” 说着,赵军比划道:“我家有狗,十来条呢,我寻思明天给狗拉上山,我们打狗围不是能安全吗?” 赵军也不知道这楚安民的深浅,万一真让野猪给他撅了,那可就热闹了。 所以,还是带上狗安全。不管遇到啥,有狗在起码能给人提前示警。真遇到危险的时候,猎狗还能助阵。 “行!”周春明闻言一点头,随即招呼林祥顺道:“这顺子不在这儿呢嘛?” 然后,周春明给楚安民介绍林祥顺道:“楚局,这是我们林场车队的队长。” 说完,周春明转向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你开辆车回去,完了明天早晨,你开着车跟赵军把狗都拉上来。” “哎!”周春明话音刚落,楚安民就在一旁拦道:“这不行,明天冬运生产就开始了,车队队长不能不在单位呀。” 楚安民这话说的周春明一怔,然后就见楚安民抬手指向下场门,道:“那个小……” 忽然,楚安民话语有个停顿,他想到自己这么大个局长,年纪又都赶上李宝玉他爹了,总叫人家孩子外号不好。 于是,楚安民改口道:“那个小……大个子,他不也车队的吗?让他跟我们去呗。” “小……大个子?”楚安民的话,给周春明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答应道:“行,这没问题。” 然后,周春明对林祥顺道:“完了你给宝玉安排一下哈。” 林祥顺回应了一句,就听楚安民招呼赵军道:“那啥……你们跟我们吃点儿饭去呗。” 今天晚上楚安民要住在林场招待所,一会儿还得在一食堂吃饭,几位场长都得留下作陪,赵有财也不能回家,留下来炒小灶。 “不得了,楚局。”赵军笑着婉拒道:“我回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早晨见。” “那明天见!”楚安民等人离去,赵军、林祥顺慌忙从后门出了大礼堂。 虽然还不到五点,但这时候林区的天都已经黑了。 赵军、林祥顺只听一个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李如海!小瘪犊砸!” “哈哈哈……” 旁边好像还有别人看热闹的笑声,赵军、林祥顺忙循着声音找到李宝玉。 随着找不到李如海,李宝玉心中的怒气更盛,赵军、林祥顺废了好大劲才拽住他。 “宝玉,这干啥呢?”赵军搂住李宝玉道:“咱回家!” “对!回家!”李宝玉眼睛一亮,道:“杂艹的,我不信他不回家!” “哎!”林祥顺在他后背上抽了一巴掌,喝道:“你虎啊,你骂啥呢?” 李宝玉也是急了,要不然也不会口不择言。此时的他气冲冲奔林场大门走去,赵军、林祥顺追上他,赵军道:“兄弟,二哥开车回去,你跟我们走呗!” “我不走!”李宝玉迈着大步,一边走,一边气道:“杂……那啥的,我上通勤车上堵着他,我给他腿儿卸下来了。” “二哥!”赵军拽住林祥顺,道:“你自己开车走吧,我跟着宝玉,我怕他……” “你快去吧!”林祥顺不由得叹气道:“这哥俩呀!” “二哥,你开车慢点儿。”赵军又叮嘱林祥顺一句,然后快步追上李宝玉。 李宝玉一上通勤车,车厢里就笑声一片,好在这些人大多都比李宝玉大,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跟李大勇同辈,所以还挺好,没人高喊小八戒。 李宝玉瞪眼扫视车厢,当发现李如海不在车箱里时,他转身就要下车,但却被赵军推了回来。 赵军皱着眉头,拽着李宝玉往车厢里走,这时李大勇过来,和赵军一起把李宝玉拉到后头坐好。 李宝玉坐在座位上,双手拄着左右膝盖,气呼呼的,一双眼睛通红,好像那愤怒的公牛。 此时在车厢东南角,张来发偷瞄了李宝玉两眼,不禁感叹自己的道行和李如海比,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想他哥俩费挺大劲,说的嗓子都干了,屠牛炮的故事也没能造成多大的轰动。可再看李如海,短短几分钟把李宝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呜……” 当汽笛声响起时,坐在车厢里的李宝玉,上下牙齿紧扣,右手抱着左拳,将一个个手指关节按得咯嘣嘣作响。 此时林场一食堂后厨,李如海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往外张望。 “上菜!”赵有财喊道:“小鸡炖蘑菇!” 说着,赵有财把铁锅往旁一挪,使炒勺将锅里剩的菜盛在一个盘子里。 那边韩大春端着瓷盆往隔间走去,赵有财则将盘子送到李如海身旁,道:“如海,你先吃吧。” “大爷。”李如海看都没看盘中好菜,而是可怜巴巴地望着赵有财,道:“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回身把泡好的粉条下到另一个锅里。 “大爷!”李如海有些急了,两步走到赵有财身后。 “哎呀!”赵有财笑着往李如海肩头一拍,道:“大爷能不管你吗?你净给大爷出力了!” “那是!”李如海连忙表功道:“大爷,我为了你都大义灭亲了!” 赵有财冲李如海一竖大拇指,估计明天早晨满林区都传小八戒,谁还记得屠牛炮啊? “这回我有个三五年就能翻身了!”赵有财心中欢喜,随即打开锅使炒勺搁楞一下。 这口锅里炖的是猪肉粉条,肉炖到时候了,粉条又特别吃汤。 赵有财将菜从锅中盛出,又留出少许,然后喊道:“上菜!猪肉炖粉条!” …… 今天赵军家很热闹,解忠、解臣带着礼品下山,顺道也把张援民给捎回来了。 但明天一早,他们得起早返回楞场。 “儿啊!”解孙氏拉着解忠道:“一会儿跟妈走哈!” “嗯?”解忠闻言一怔,心想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啊? 解孙氏一笑,道:“晚上咱上你江奶家住去。” “啊……”解忠一听就明白了他妈的意思,淡淡回道:“完了呢?” “完了……”解孙氏道:“完了明天早晨咱看看旁边那房子。” “别看了。”解忠面无表情地道:“英子让你回家呢。” 说着,解忠往旁边一比划,道:“过两天小二儿有工夫,让他给你送回去。” 听解忠如此说,解孙氏脸色一沉,旁边的解臣笑了。 解孙氏白了解忠一眼,猛地把身子往旁一侧,不去看她大儿子了。 解忠也不理他妈,而是起身对老太太道:“老奶呀,我妈搁这儿给你没少添麻烦。” “没有。”老太太笑道:“啥麻烦呐?你妈搁这儿,我俩还是个伴儿。” 解忠闻言一笑,但他以为老太太是客套话,想着说啥也得给他妈整回去。 别的不说,就他妈搁屯子打这几仗,解忠听了都脑袋疼。 “我回去也没啥事儿。”解孙氏往后瞥了一眼,嘴里嘟囔道:“我寻思我搁这儿,把小二儿婚事儿定了呢。” “啥?” “啥?” 解忠、解臣哥俩都是一愣,解忠不禁有些恍惚,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妈当初要来岭西,就是为了阻止解臣在这边结亲。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 赵军、李宝玉、李大勇、林祥顺四人回来了,说来也巧当赵军他们进屯口时,正好遇到了开车回来的林祥顺。 四人一进屋,看到解忠、解臣,当即和他们打成一片。 “哎,你爸咋没回来呢?”王美兰问赵军时,金小梅也跟李大勇问李如海咋没回来。 “场子有招待。”赵军简单的一句话就打发了王美兰,可李大勇这边就不好解释了。 他偷瞄了李宝玉一眼,见他大儿子脸色铁青,忙拉着金小梅往外走去。 “这个缺德的!”当金小梅知道李如海到底表演了一场《小八戒传奇》后,忍不住骂了李如海一句。 而在东屋里,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东西都给那三大爷了吧?” “给啦!”张援民冲赵军笑道:“老爷子让我告诉你,不让你总给他花钱。” 赵军淡淡一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而是看向解忠道:“解大哥,那老爷子脾气不咋好,完了你多包涵点儿。” “没事儿,兄弟。”解忠看了旁边的张援民,然后跟赵军道:“那叔脾气是不咋好。” “我瞅那老爷子挺好啊!”解忠话音刚落,张援民立刻接茬道:“今天搁门口我给他递颗烟,他还说我面善呢!” “呵呵……”听张援民如此说,解忠都乐出声了,他心想那你是没听着他昨天说你矬老婆高声。 一看解忠乐,张援民也乐了。 而这时,解忠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道:“兄弟,我忘了,那老爷子还找你呢。” “嗯?”赵军一怔,忙问道:“他说没说啥事儿啊?” “他说让你打黑瞎子去……”解忠话音未落,旁边张援民嗷呶一嗓子:“黑瞎子!” 兄弟们今天不大舒服,就这一章了哈 第八百八十三章赵军的黑历史 今天晚上,李如海是坐林场的大屁股吉普回来的。 但这车不是为了送他,而是为了送留在场里烧小灶的赵有财、韩大春,顺便把李如海带回来了。 当吉普车驶进永安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李如海扒着车窗往外看,眼神中略带些许担忧。 吉普车先经过韩大春家,在韩大春下车后,一路又往南开。 眼瞅着前头向西一拐就是赵家的柳条帐,李如海转头对开车的司机道:“高师傅,车停前头就行,完了你往东一拐就出去了,要不得你还得挑头。” “嗯?”开车的司机闻言一怔,这孩子说的倒是没毛病,但赵有财还搁后边儿呢,人家才是正主,他哪能听李如海的呀? “行啊,停这儿吧!”赵有财拎起放在座位上的饭盒,道:“走两步就到家了。” 当汽车停下的一瞬间,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叫了起来。 李如海先下车,然后从车前绕到车行进的左侧后车门,为赵有财拉开车门。 他这举动看得司机一愣,心想赵师傅啥时候这么大排面了? “高啊!”赵有财冲司机一摆手,道:“你自己慢点儿哈!” “再见,高师傅。”李如海也向司机道别。 忽然,狗叫声激烈起来。 李如海瞬间躲到了赵有财的身后,手拽着赵有财的棉猴衣角。 “怕啥?”赵有财领着李如海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不说好了嘛,你今天晚上搁我家住。”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让赵有财认识到了李如海的价值。 李家西屋。 头枕着棍棒的李宝玉,今天晚上都没焐被,身上盖着大棉猴,里面衣服、裤子、鞋都没脱。 外头狗叫声一起,李宝玉翻身而坐,抓起棉猴穿在身上,左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电棒,右手拎起那根一米来长、鸡蛋粗细的水曲柳棍,直奔屋外冲去。 “嘡铛!” 房门被李宝玉粗暴地撞开,当他从屋里冲出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的四条狗狂吠不止。 “小犊砸!”李宝玉咬牙切齿地往院外跑,愤恨地道:“我特么不给你屎打出来,我都算你拉的干净!” 说着,李宝玉已冲出了院子。 “谁呀?宝玉,没睡觉啊!”借着手电筒发出灯光,赵有财看清是李宝玉,可他刚说一句话,就见李宝玉提着棍子冲过来了。 这给赵有财都吓一跳! “大爷你起开!”李宝玉暴喝一声,直奔赵有财身后扑去。 但他想打到藏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如海,势必要绕过赵有财。 当李宝玉从赵有财左侧掠过时,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如海,拽着赵有财衣角,快速地向右侧移动,赵有财也随着李宝玉不断地左转。 李宝玉转过头又往右转,李如海又拉着赵有财衣角向左。 此时这仨人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李宝玉是老鹰,李如海是小鸡,而赵有财是那护崽的老母鸡。 “干哈呀,宝玉!”赵有财趁机一把按住李宝玉手中“兵器”,喝道:“大晚上的,不让人笑话呀!” “我特么……”李宝玉人被赵有财挡住,但抬脚向赵有财身后去够李如海时,李如海慌忙躲开。 李如海知道李宝玉跑的快,所以他不敢往远跑,只敢藏在赵有财身后,喊道:“哥,那毛料衣裳我不要啦!” “我压根也没想给你!”李宝玉气急之下,把实话都喊出来了。 “你看看!”李如海自赵有财身后探出头来,嚷道:“你还能赖我吗?你连孩子都骗!” 被李如海一数落,李宝玉更加恼羞成怒,他用力向前挤去。 他这一发力,赵有财都有压力了,他死死地拦住李宝玉,但被李宝玉推的连连后退。 “干哈呢!”又一声暴喝划破夜空,李大勇冲到李宝玉身后抬腿一脚,吼道:“滚回去!不嫌乎磕碜呐!” 晚上的农村,相当安静了! 谁家要吵闹,左邻右舍听的真真亮亮。 这亲哥俩半夜打起来了,还呜嗷喊叫的,不得让人家笑话吗? 李宝玉喘着粗气,狠狠地瞪了那探头的李如海一眼,转身大步往自家院里走去。 眼看大儿子走了,李大勇两步蹿到赵有财身后,一把揪住李如海后衣领子,将他提起来后,抬腿往他屁股上踢了两脚,低声喝道:“一天再瞎叭叭,我特么把嘴给你撕了。” “哎,大勇!”赵有财忙上前将李如海救下,然后道:“行啦,一个孩子,那么地吧。” 李大勇是真给赵有财面子,赵有财这一说话,李大勇瞥了李如海一眼,喝道:“回家!” 李如海紧忙摇头,这前儿回家不是送死吗? “大勇啊。”赵有财道:“今晚上让他搁我家睡吧,等他哥消气了,再让他再回去。” 李大勇闻言,心想这小子今晚要回家,自己也别想睡个消停觉。 于是,李大勇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对赵有财说:“行了,大哥,那你早点儿歇着哈。” “嗯呐。”赵有财微微一扬头,道:“快回去吧,外头怪冷的。” 就这样,三人分两路进了两家院子。 在往赵军家走时,由于李家院子在赵有财左手边,所以李如海一直躲在赵有财右边,他紧张地抓着赵有财胳膊,直到进了赵家房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王美兰披着棉袄从东屋里出来,看到李如海便伸手推了下他脑袋,数落道:“你这孩子呀!你咋能那么扒扯你哥呢?” “大娘!”李如海一努嘴,道:“他该我钱,答应给我买衣裳,完了这又变卦了。” “你们这一天呐!”王美兰无奈地一撇嘴,看了眼赵有财放在灶台上的饭盒,问道:“你俩晚上都吃了吧?” “吃啦。”赵有财笑呵地应了一句,他是高兴了,他伸手扒拉了一眼那往窗外张望的李如海道:“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吧。” “大爷!”李如海忙叫住赵有财,道:“我搁哪儿睡呀?” “你搁外屋地睡!”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还能搁哪儿睡?上那屋去呗。” 说着,赵有财一指西屋。 见李如海不动地方,赵有财伸手轻推了一下,道:“你赶紧去跟他溜须吧,你哥刚才要揍你,我都好悬没拉住。” 那一米九十多的大小伙子,吃的膀大腰圆的,要不是李宝玉顾及赵有财,赵有财还真捂持不住他。 李如海一听这话,连忙小心翼翼地走到西屋前,轻轻地推开一条门缝,就见赵军正坐在炕上喂小黑熊呢。 李如海一下将门推开,冲赵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赵军抬眼瞟了他一下,然后又用小勺起少半勺的麦乳精,送到小黑熊嘴前。 这时,赵军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那还没睁眼睛的小黑熊好像习惯了赵军的声音一样,将小嘴张开,嘎吧着把浓液状的麦乳精吃进了嘴里。 李如海回身轻轻关上门,笑呵地走到赵军跟前。 此时赵军盘腿坐在炕上,小黑熊被他放在左大腿上。而在他右边,小猞猁两条后腿站在炕上,一双前腿搭在赵军右膝盖上。 这小家伙晃荡着小短尾巴,一双眼睛眼仁乌黑,外圈呈琥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眼睛一亮一亮的。 “哎呀!”李如海连忙奉上马屁,道:“这家伙!还得是我大哥,左边黑瞎子,右边是老虎崽子,呵呵。” 说到此处见赵军没理他,李如海也不尴尬,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小猞猁笑道:“大哥,我给这小猫捡回来,算捡对了哈。” 赵军斜了李如海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呵呵呵。”刚表完功的李如海呵呵一笑,又道:“大哥,上回我惹我爸,你说帮不了我。这回……你能帮我了。” 李如海这么一说,倒是把赵军逗乐了,他呵呵一笑,对李如海道:“你说你呀,你惹他干啥?惹完了,他不揍你吗?” “揍呗!”没想到,李如海脖子一梗,道:“他还能打死我呀?他打不死我,我下回还跟他干。” “嗯!行!”赵军点头,道:“完了他还揍你,你再扒扯,他再揍你……” “唉!”李如海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咱说这事儿真不赖我。上回我给我妈买双皮鞋,完了那天我上班没搁家,他给皮鞋拿回来了,让我妈以为是他给买的。”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这事他当然了知道,他教李宝玉的嘛。 “完了我因为这事找他,他答应给我做套衣裳。”李如海继续说道:“一直拖着我,寻思能拖黄了呢。” 这时小黑熊吃饱了,别过头不再喝了,赵军端起碗,把里面剩的麦乳精挎在勺里,回手送到小猞猁面前,道:“剩这点福根儿给你吧。” 以前老辈人教育孩子,吃饭时碗里不能剩东西,还说剩的是福根儿不能给别人。 小猞猁哪能听懂这个啊,但它明白赵军是让自己吃,它虽然断奶了,但时不常地喝点也没事,于是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几下就把勺舔干净了。 赵军把勺放在碗里,一手抱起小黑熊,一手端碗准备出去。 这个冲麦乳精的碗就算不刷,也得用水泡上,要不然明天不好刷了。 而在出屋前,赵军一指炕柜上被垛,对李如海说:“那被卧,上面是我的,底下那双你盖。” “哎!”李如海一听,连忙拖鞋上炕焐被。 等赵军刷完碗回来,李如海已经把被子焐好了。此时他坐在炕沿边洗脚,小猞猁则趴在赵军的枕头旁。 “大哥。”李如海看赵军进来,便道:“你明天帮我说说情呗,要不我上班咋整啊?”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你不用怕了,他明天跟我打围去。” “啊?”李如海一听大喜,道:“这行啊。” “唉!”赵军叹了口气,到炕沿边坐在李如海旁边,侧身看着这孩子,道:“如海呀,大哥跟你说点事儿呗。” “大哥,你说。”李如海扬脸看着赵军,此时的他已经把大棉猴脱了,穿着一身中山装在屋里,看着怪怪的。 赵军语重心长地劝道:“以后吧,外头的事儿,你咋说都行。但是咱家里头的事儿,咱们别出说呗。” 李如海没想到赵军会跟自己说这个,他微微一怔时,赵军又道:“你出去说家里的事儿,让人家笑话,人家也说你这孩子傻,你看谁拿家里的事儿上外头说的?” 李如海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这孩子早熟,五岁就能听出来好赖话,他知道赵军是为自己好,才跟自己说这些的。 这样的话,赵军之前也跟李如海说过,但那次李如海的回答是“我不说,我忍不住”。 可这一次,李如海竟然点了点头,对赵军说:“嗯呢,大哥,我听你的。” “嗯?”李如海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把赵军弄的一愣。 看着赵军诧异的样子,李如海笑道:“以前我除了上学就是在屯子,一天也没啥意思。现在我上班了,三天有两天都不在家,搁场子好几百人跟我唠嗑,热闹老多了,谁稀得说家里这点事儿。” 赵军:“……” 李如海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大哥,苏主xi今天邀请我加入联合会,还认命我为干事……” “什么玩意儿?”李如海的话把赵军吓了一条,他这又主xi,又联合会的,听着好吓人。 但很快赵军就反应过来,林场的工会嘛,就一个闲散组织。 “苏主xi还说了。”李如海骄傲的道:“用不了二十年,我就能当咱们林场的工会主xi。” 说着,李如海小手往前一挥,道:“李主xi,那得多带派。” “呵!”赵军忍不住冷笑一声,别人不清楚,但他可是知道用不了二十年,这场子都黄了,你是个六的李主xi。 “大哥,到时候……”李如海正在畅想时,被赵军粗暴地打断。 只听赵军道:“别到时候了,如海呀,大哥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行不行?” “行!”李如海点头应道:“大哥,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赵军又劝道:“明天我跟你哥说说,今天这事儿就拉倒了……” “真的?”李如海闻言大喜,一把抓住赵军的手,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军点头道:“但是吧,你以后再不行讲究他了。”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还不等他做保证,赵军就继续说:“两兄弟呀,有啥过不去的?你哥他这半年都上班了,手里头也没攒下啥钱,你熊他干啥呀。你想要啥衣裳,哪天大哥领你上永胜去,让吴裁缝给你做两身。” “大哥!”李如海惊喜万分,一把抱住赵军,喜道:“你太好了。” “行啦,行啦。”赵军笑着拍拍李如海胳膊,道:“完了你得想办法,尽量找个什么新鲜事儿,给你哥这事压下去。” “我知道了,大哥!”能不挨揍,还有新衣裳,李如海乐呵地就答应了赵军,马屁紧跟着也奉上,道:“大哥,你最有当哥的样儿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该说不说的,他是真拿李宝玉、李如海当自己亲弟弟待。 这时李如海搂住赵军,回忆道:“大哥,那年你搁食堂偷馒头片,你还记着不?” 赵军:“……” “说那干啥。”赵军摇头道:“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我可记着呢。”李如海砸吧嘴,道:“那前儿你拿回来,馒头片都不酥了。但我就记着就那馒头片,老香了。” “啊。”赵军不想在这件事多做纠缠,忙道:“香,哪天咱就炸呗,咱家又不缺油。” 可李如海根本不接着赵军的话茬往下唠,他自顾说道:“咱仨一起吃的,你一个人儿挨揍。” 赵军嘴角一扯,他低头看了李如海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赵军在林场把赵有财给工人们炸的一锅馒头片都偷回来了。 然后赵有财气呼呼地回家,赵军当场就让七岁的李如海给卖了。 这孩子当时一指赵军,喊道:“我大哥给我们吃的!” 那时候他还小,有情可原,赵军也不怪他。 可李如海自己念叨上了,此时他搂着赵军,小声嘀咕道:“我就记着,那次让我大爷给你堵被窝了,这给你那顿打。” 赵军:“……” 赵军又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挨揍以后,没两天就传的人尽皆知。现在想想,怕是这小子叭叭出去的。 赵军低头,但这时李如海搂着他,赵军只能看到李如海的后脑勺,李如海也看不到赵军的脸色。 “揍就揍吧。”赵军想了想,笑道:“你和宝玉都管我叫哥,哥有好吃的得给你们吃。完了挨揍,揍我自己,也比揍咱仨强啊!” “大哥!”赵军这几句话,可能是给李如海说感动了,他突然有些感慨地道:“大哥,不知道为啥,你以前对我们也好。但这一年,我感觉你对我们更好了。” 赵军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就是我亲弟弟,小巧跟小虹、小娜都是我妹妹。” “嗯!”李如海微微点头,道:“你是我亲大哥!我有俩哥!” 此时夜已深,但兄弟之情越来越浓。 都说情到浓时莫打断,可李如海偏偏是个人来疯。 这时候的他,话匣子有些收不住了,只听他道:“大哥啊,这几次你一给我钱啥的,对我好,我就觉着对不起你。” “嗯?”正在享受兄弟之情的赵军一怔,脸上笑容渐渐褪去,但他顺着李如海道:“咱们是兄弟,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 “不是啊,大哥。”李如海靠着赵军肩膀,小声地说道:“那年你要买摔(zhuāi)炮儿啊,我大娘不给你拿钱,你一生气把狗粑粑撮酱缸里了。” “嗯?”赵军闻言,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他歪头视线下移,瞄住李如海后脑勺,语气淡然地道:“有那事儿吗?” “有!”李如海微微点头,继续道:“那年我也是小,我好像才五岁吧,我偷摸地告诉我大娘了。” “啊……”赵军转头,视线飘向顶棚,淡淡道:“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我早都忘了。” “呵呵……”李如海忽然笑了,他道:“我大爷回来,听我大娘一说,直接给你插酱缸里了。” 赵军:“……” 东北下酱,下一缸吃一年。这一年,就指着这一缸酱呢。 赵军把一缸酱毁了,不挨揍才怪! 这时,李如海又笑道:“当时那狗粑粑还搁酱缸里呢,我大爷把你大头朝下往里一插,好悬狗粑粑没进你嘴里,呵呵呵……” 赵军:“……” 赵军猛地起身,那靠着他肩膀的李如海往旁边一偏,忙伸手拄炕稳住身形。 “呵呵呵……” 忽然,一阵低沉且尖厉的笑声传入李如海耳中。 这屋里烧炕烧得很热乎,但李如海还是一哆嗦,一脸惊愕地看向赵军。 “你净扒瞎。”赵军笑着看向李如海,道:“哪有这事儿啊?” “咋没有呢?”听赵军如此说,李如海丝毫没起疑心,坚定地点头道:“我记得清楚的,那前儿顺子哥在这儿住,他给你从缸里拽出来的。当时你俩腿搁外头直蹬,就是出不来,呵呵。” “呵呵呵……”赵军也乐了,他笑道:“行啦,赶紧睡觉吧,都几点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 “嗯呢!”李如海一边脱中山装,一边点头道:“我明天也得上班呢。” …… 第二天一早,赵军四点多钟就醒了。 他穿衣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李如海还在熟睡中。 赵军一出屋,正好碰上同样是刚起来的王美兰。 “儿子起这么早呢?”王美兰问了一嘴,就听赵军说:“妈,我想去换点儿豆腐脑喝。” “换呗。”王美兰一边扎头发,一边说道:“妈给你黄豆,你去吧。”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跟着王美兰说道:“拿干粮,煎点馒头片行不?”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儿子要吃啥,妈必须给做。” 说着,王美兰到碗架前,打开门使小盆在面袋子里了一盆黄豆,回身递给赵军。 赵军端着盆推门出屋,一到院子里忽然被西墙探出的脑袋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赵军惊呼一声,回头往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瞥了一眼,然后快步到了西墙前,问道:“你搁这儿蹲多半天啦?” “我刚起来不大一会儿!”李宝玉瓮声瓮气地道:“哥哥,那小子还睡呢?” 说着,李宝玉就要翻墙。 “哎!哎!”赵军忙把李宝玉拦下,道:“兄弟,你咋这么实在呢?你现在进去,我爸我妈都在家呢,你能打得了他吗?” 李宝玉闻言,深吸一口凉气,恨道:“这小犊子,我不揍他,我特么的闹心。” “行了!”赵军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端着盆就往院外走,李宝玉见状急忙跟上。 哥俩一路向豆腐坊走去,一边走,赵军一边对李宝玉说:“宝玉,自己弟弟,你不能下死手啊。” “嗯……”李宝玉长出一口气,道:“我高低得削他一顿。” 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在睡了一宿觉后,李宝玉心里的火消了不少,人也恢复了理智,但要让他就这么放过李如海,肯定是不行。 “削他行。”赵军淡淡一笑,不禁想起了那年正赶上伏天,酱缸里酱都发冒泡了,自己被赵有财倒栽葱插到缸里,虽然只有片刻工夫,但赵军从酱缸里出来以后,用猪胰子洗了五次头,头发还臭烘的味儿呢。 “嗯?”一听赵军松口,李宝玉眼睛一亮,忙问道:“哥哥,你不拦着我?” “我不拦你。”赵军话锋一转,道:“但你千万不能给他打坏了。” “那肯定不能。”李宝玉应了一句,就听赵军又道:“你也不行打脸,那孩子一会儿还上班呢,你给打鼻青脸肿的,让人家笑话呀。”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完了咋整啊?一会儿吃饭前儿,我给他堵炕上?” “你净扯淡!”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道:“咱打小吃饭前儿都不挨揍,你还能堵饭桌子打他?” 这年头孩子淘气,家长就是打。但赵有财有个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不打孩子,用他自己的话是:狗吃东西的时候都不能打,何况人呢? 李宝玉急切地问道:“那咋整?” “呵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吃饭前儿不能打,他拉屎撒尿前儿,还能跑得了吗?” “嗯?”李宝玉闻言,瞬间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转头就要往回走。 他要去茅房堵李如海。 但赵军一把将李宝玉拽住,然后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你咋总着急呢?” “那该如何是好哇?”李宝玉紧跟着赵军问道。 “你先别轻举妄动。”赵军也用了个成语,道:“先让他放松警惕,完了等他吃完饭,上班之前上厕所,你给他一堵!” …… 当李如海起来的时候,赵军都把豆腐脑换回来了,王美兰也已经在炸馒头片了。 她将切好的馒头片两面轻蘸一下水,然后放入的鸡蛋液中。待翻面挂上蛋液,王美兰使筷子将其夹到油锅里。 “呲啦……” 随着热油鼓泡,鸡蛋迅速定型。王美兰将馒头片翻面,煎至两面金黄,夹到大盘子里。 “大爷!”李如海喊了赵有财一声,恳求道:“你跟我上趟厕所去呗。”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就明白了李如海是什么想法。 但李如海昨天刚帮了自己,赵有财咋也不能卸磨杀驴,便起身跟李如海去了茅房。 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李如海抻脖往自家院子里瞅,可就是没看到李宝玉。 等进了赵家院子,李如海也躲在赵有财身后,可一路进到屋里都风平浪静。 “哎?”李如海都惊讶了,“我哥咋不出来打我呢?” “你这孩子说啥呢?”王美兰闻言笑道:“赶紧洗手、洗脸,准备吃饭了。” 李如海洗完脸,在拿毛巾擦脸的时候,小眼珠一直提溜乱转。 再将毛巾挂好后,李如海迈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李如海走到院里,往自家那边看了又看,最后摇摇头回了赵军家。 “如海,吃饭啦!”李如海一进屋,就听到王美兰喊他吃饭。 “大娘,不对呀。”李如海接过盛馒头片的盘子,对王美兰道:“你说我哥咋不出来抓我呢?” “你想让他揍你呀?”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见李如海摇头,王美兰又继续道:“肯定是你爸、你妈说他了呗。” “也没准啊。”李如海点了点头,端着馒头片进了西屋。 当看到盛豆腐脑的赵军时,李如海冲他一笑,道:“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李如海知道大娘今早炸馒头片,肯定是自己大哥说的。此时的李如海,心里还挺感动。 “呵呵……”赵军把盛好的豆腐脑放到赵有财面前,然后又给李如海盛了一碗,笑道:“如海你多吃哈。” “哎!”李如海冲赵军一笑,拿小勺往豆腐脑里了些许辣椒油,然后使筷子一和。 接下来,李如海一手夹馒头片,一手端碗喝豆腐脑,左右开工,吃的不亦乐乎。 他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夹一点炒咸菜放入口中。 这咸菜是王美兰炒的,酱缸黄瓜切成碎丁,跟野猪肉丁一起炒,喝粥、吃干粮配着都香。 “来!”眼看着李如海喝完一碗豆腐脑,赵军拿勺又给李如海填了一勺稀的,并劝道:“多吃哈。” “嗯,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身体正在发育的李如海饭量属实不小,而炸馒头片配豆腐脑是真香。 吃饱喝足的李如海放下碗、撂下筷,搬腿从炕上下来,拿过旁边的棉猴穿上,迈步向屋外走去。 “不用我跟着啦?”赵有财在李如海出门时还问了一句,可他话音落下时,李如海就已经到了屋外。 而当李如海走出赵家大院时,就听“嘡铛”一声,这是房门被大力推开才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李宝玉向一阵风似的从家里冲出,直奔茅房。 八千字,也相当于加更了,还不算到加更数里,我挺够意思哈 我明天一定多更,明天打围去 第八百八十四章嫂嫂救我 永安家属区的茅房,都是林场当初统一搭建的,男厕往里走是蹲坑,外面是小便池。 而小便池前面那堵墙上,砖头之间留有十字型的通风孔。 李如海刚在这里站定,就听自家院里狗叫声阵阵,他顺着通风孔往外一看,顿时吓得一激灵。 李如海慌张地往左右观瞧,这地方还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让人瓮中捉鳖了! “吾命休矣!”李如海危难时候,扯着嗓子大喊:“大爷!大哥!” 可该说不说的,这茅房还挺隔音,估计赵有财是救不了李如海了。 就在危难之际,眼看着李宝玉提棒冲到茅房前的一瞬间,他忽然脚步一顿,手里的水曲柳棍甩飞出去,落在堆积雪的大雪包上。 李宝玉将身一转,望向西边,咧嘴笑:“呵呵呵……” 此时西边走来一姑娘,她穿着藏蓝色的小棉袄,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梳着一根麻花辫,惊讶地看着李宝玉,问道:“你干啥呢?” 她叫刘梅,是李宝玉的未婚妻。 “没干啥,没干啥。”李宝玉双手合在一起,互相拍打一下手掌心上的灰土,迎着刘梅就走了过去。 “没干啥,你咋拿个大棒子呢?”刘梅好奇地看了那边的雪包一眼,然后叮嘱李宝玉道:“咱可不兴跟人家打仗。” “没有,没有。”李宝玉回身指道:“我刚才看那儿有个大耗子,嗯?” 李宝玉所指处,李如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如海?”刘梅一怔,随即笑道:“刚才是你搁茅房喊的呀?我还寻思谁没带纸呢。” “嫂嫂!”李如海悲呼一声,直奔刘梅而去。 可李如海刚跑到半道,就被李宝玉给逮住了,但有刘梅在,李宝玉没太粗暴,只是将李如海抱住。 “嫂嫂救我……”李如海一张嘴,就被李宝玉给捂住了。 他李宝玉管赵军叫哥哥,是学自《水浒传》,而李如海管刘梅叫嫂嫂,怕是也学自那《水浒传》。 在那本书里,英雄好汉呼唤比自己年长的、地位尊贵的,都叫哥哥,这没毛病。 至于叫嫂嫂的,好像也不只一例,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武松叫潘金莲。 想那武二郎是李宝玉的偶像这不假,但他可不想有个武松这样的弟弟。 “你俩这干啥呢?”看着撕吧在一起的兄弟俩,刘梅淡淡笑道:“别总欺负如海。” 李宝玉猛地一转身,将刘梅挡在后头,然后低头小声对李如海道:“你敢乱说话,我要不给你牙掰下来,以后你是我哥!” 李如海打了个哆嗦,他连着点了两下头,然后就见李宝玉转过身面向刘梅呵呵一笑。 与此同时,李宝玉右小腿往后一折,踹在他身后的李如海腿上,意思是你赶紧起开。 “嫂嫂!”李如海冲刘梅一抬手,笑道:“我先回去了哈。” “如海再可不能这么喊我。”刘梅纠正道:“我还不是你嫂……嫂子呢!” “那不早晚的事儿嘛!”李如海笑着回了一声,这句话可是得到了他哥的认可,李宝玉给了李如海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脸快速地向家那边一甩,示意这小子赶紧滚蛋。 李如海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一头撞在赵军身上。 “哎呀!”赵军扶住李如海时,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咋没挨揍啊?” “嗯?”李如海一怔,赵军忙改口道:“我怕宝玉打你,我紧忙出来救你。” 说着,赵军看到了站在李宝玉对面的刘梅,不禁感慨李如海这小子命好。 而李如海走后,李宝玉笑着向刘梅问道:“找我有事儿啊?” “嗯。”刘梅一点头,俩人向旁边走去,道上刘梅就问李宝玉说:“我一早晨起来,听他们说你是小八戒什么玩意的。” 李宝玉嘴角一扯,心想出这么大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了。与其等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这个正主说呢。 等李宝玉跟刘梅把昨天的事一说,逗得刘梅哈哈直乐。 姑娘笑够了,叮嘱李宝玉道:“如海也是淘气,你拐打他两下就得了,主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别总打他啥的。你自己弟弟,万一打坏了呢?” 不愧是老师家孩子,这话说的属实得体。 “哎!”李宝玉知道刘梅说的是好话,便笑呵地点头道:“嗯呐,我知道了。” 送走了刘梅的一瞬间,李宝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快步冲进自家屋里,东屋、西屋转了一圈,仍不见李如海踪影。 这时,金小梅叫住李宝玉,道:“宝玉呀,等他明天下班,妈替你揍他哈。” 金小梅并不是偏心小儿子,她是怕李宝玉失手把李如海打坏了。 说完,金小梅给李宝玉递上挎兜子,并叮嘱道:“今天跟领导打围,你可有得点眼力见儿,完了遇到事儿啥的,得听你大哥的哈。” 今天儿子陪领导上山打猎,不光金小梅出来送,连李大勇也出来了。李大勇本来也想叮嘱儿子两句,但没抢上先,他想说的话都让金小梅给说了。 “哎,妈,我知道了。”李宝玉应了一声,忽然听到外头有狗叫,他跟李大勇、金小梅道别后,便急匆匆出了自家房门。 狗叫是因为张援民来了,他今天也会随赵军一同前去打围。 但今天的张援民,没背枪、没别刀,随身只有一杆缚猪钩。 而就这缚猪钩,杨玉凤和小铃铛都有交代。在打围结束后,张援民直接穿山去楞场给解忠帮忙,他就不回家了,但这缚猪钩得交由赵军带回来。 这娘俩对张援民的管控是一刀切,只要没有赵军在,张援民连个家雀(qiǎo)都不行打。 张援民也曾试图跟她们说理,但只要他一张口,杨玉凤就骂他,小铃铛在一边直接开嚎。 这孩子哭、老婆叫的,张援民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听见狗叫声,赵军也从屋里出来,他身后跟着王美兰和李如海。 赵军手拿两棵半自动步枪,当他将枪递向李宝玉时,李宝玉伸手接枪的一瞬间,猛然蹿了出去。 “哎呦!”李如海惊呼一声,闪身躲在王美兰身后,然后露出个脑袋瓜,小心翼翼地看向李宝玉。 “行啦,宝玉呀!”王美兰劝道:“差不多就这么地吧。”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伸手握住赵军递来的钢枪。而这时赵军白了他一眼,有些埋怨李宝玉没逮住那小子。 看到主人全副武装,院子里的狗全都激动起来。今天就连黄龙和花龙都有了反应,黄龙是喜欢进山,而花龙就算不打围,狗也都喜欢溜达呀。 “来!”赵军先指了小熊一下,这给小熊激动地,借着被它抻得绷直的绳子,小熊直接像人似的站了起来。 可当它被张援民用绳子拴住时,就听赵军在一旁说道:“给它系严实儿的,完了拴仓房里去!” 平时这链子拴住狗,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它服从主人。而要当狗想挣脱绳索时,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它都能做到。 赵军记着前世有一天,他背枪要上山打溜围,他前脚从家走,黑龙就在家试着挣脱绳子,然后一路沿着赵军脚印往出追。 那天赵军坐的是养路工的大板车,车在前面跑,黑龙在后面追。 猫三狗四除以二,狗怀孕俩月,而小熊是是十月初在永兴大队时跟黑虎厮混怀上的,到今天将近一个半月了,挺着个大肚子,现在赵军也不敢领它上山了。 当被关进仓房以后,小熊忽然明白过来,扒着仓房的门吭吭唧唧地想要出来。 “锁上!”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拿着挂在门把手上的锁头把仓房门锁上了。 眼看到小熊的“下场”,当黑虎的绳子被李如海解开时,这狗三纵就蹿出了院子,坐在汽车后车箱下面。 “妈呀。”赵军对王美兰说:“你在家把药给黑虎熬了哈,回来咱给它把夹板套上。”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 今天上山打狗围,除了小熊以外,其余十三条狗全部被带上了车。 赵军、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由李宝玉开车直往屯外。 当王美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炕上默不作声的赵有财,嘴角一扯侧身坐在炕沿边,把那装干粮的面袋子口系好。 这面袋子里装的是大煎饼,是前日赵把头为自己赵家猎帮准备的给养。现在可倒好,全便宜赵家帮了。刚才赵军上山,揣走了三斤大煎饼。 汽车一路出屯直入山场,副驾驶上赵军对张援民、李宝玉道:“大哥、宝玉,今天上山,你俩就看住了狗。” “行!”张援民、李宝玉齐齐应了一声,而赵军看向窗外,嘀咕道:“咱今天把他摩(mā)挲(sa)好了,以后可就妥了!” 当李如海还沉浸于二十年内荣升工会主xi的美梦中时,赵军却是知道用不了几年,当成材的木头都被砍伐后,林场将会成为过去。 到时候,就连水曲柳都保护。现在没人当好东西的巴拉子木,那时也没人敢碰了。 但这大山里,仍有一些合法的资源能够获取。赵军早都想好了,等十年后禁猎封林,自己就包山下养野猪、上养林蛙。 除此之外,松子、榛子、蘑菇、灵芝、桦树茸,这些东西不但能肥赵军的腰包,也能带着屯子里的老邻旧居发家致富。 “哎?”这时开车的李宝玉转头对赵军说:“哥哥,其实应该让顺子哥跟你们来,他搁领导跟前儿混个脸熟,这两年没准儿还能往上挠挠。”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他呀,本来想让他来了,但人家楚局长点名让你开车。” “嗯?”李宝玉一愣,诧异地问道:“那局长还认识我呢?”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兄弟!”这时张援民扒拉了赵军胳膊一下,说道:“你啥前儿来我们楞场呀?” “唉呀!”听张援民问这话,赵军轻叹了口气,道:“我这两天呐,得先到上头,看看那仨楞场啥样。有人给我替班,我也得去打个转儿啊。” 说到此处,赵军转头看向张援民,很是严肃地道:“我告诉你哈,大哥,我不去,你可不行瞎捅咕。”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呵呵一笑,道:“你嫂子跟你侄女儿,啥也不让我带。我想磕黑瞎子,我也不能拿手爪子挠啊。” …… 永安屯。 江家院门外,上茅房回来的解忠,看到站在院门外的小铃铛,忙迎了上去问道:“闺女,死冷寒天的,你搁这儿干哈呢?” “解大爷。”小铃铛微微欠身,和解忠打了声招呼,说道:“我找你有点事儿。” “那咱进屋说呗。”解忠说完,还往左右看看,不见别人才道:“你自己来的?啥事儿啊,闺女?” “我不进去了。”小铃铛道:“我说完马上得接小虹、小娜,还有小巧上学。” “那你说吧。”解忠虽然跟小铃铛接触的不多,但他也知道这孩子相当懂事了,于是解忠弯下腰,歪头看着小铃铛。 “大爷……”小铃铛又想了想,才对解忠说:“我寻思求你帮我看着点儿我爸。” “看着你爸?”解忠听得一头雾水,他第一反应是我那楞场全是老爷们儿,也没娘们儿,看着他干啥呀? “我爸他总掂心捅咕黑瞎子。”小铃铛道:“我跟我妈一天跟他操老心啦。” “啊……我还寻思咋回事儿呢。”一听是这么回事儿,解忠笑了,他道:“那他不能,他来是干活儿的,能捅咕那玩意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解忠却见小铃铛小脸垮了下去,小嘴一撇,似乎是有什么悲伤的心事。 “哎呦!”解忠见状忙道:“闺女,你放心吧。既然你跟大爷说了,大爷肯定把你爸看好了。” 说完,解忠又补充强调了一句,道:“放心啊!” “嗯!”小铃铛重重一点头,向解忠一鞠躬道:“谢谢大爷。” “哎呀呵!”解忠连忙虚扶,皱眉道:“这是干啥呀?” “大爷,那我走了哈。”小铃铛向解忠道别。 “哎,你慢点儿哈!”解忠望着小铃铛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闺女真好,张兄弟是真有福啊!” 等解忠回到屋里,解臣已经把早晨吃饭的碗筷刷好了。而解孙氏听见门响,向外喊道:“老大呀!” 解忠嘴角一扯,迈步进了东屋,问道:“咋的啦,妈?” 解孙氏抬手往西边一比划,反问解忠道:“那房子,你瞅着咋样啊?” “就那玩意吧。”解忠给了这样一个回答,让解孙氏很是不满,她斜了解忠一眼,道:“那啥,你兜带钱没有。” “没有。”解忠很干脆地答道。 “一块钱也没有呀?”解孙氏没好气地问道,她这么一问,解忠笑着把手往兜里一伸,道:“那有。” 解忠也不问为啥,掏出来给了解孙氏一块,而解孙氏接过这钱,转头就给了老太太。 “这干啥呀?”老太太一愣,就听解孙氏道:“婶儿,我那天不搁你这儿拿五毛钱吗?” “快拉倒吧!”老太太冲解孙氏一摆手,道:“拿就拿了呗。” “那能拉倒吗?”坐在炕上的解孙氏挪动屁股来到老太太身旁,愣是把钱往老太太兜里塞。 老太太哪有她有劲儿啊,可等解孙氏松手后,老太太掏出解孙氏给的一块钱,笑道:“咋的,借五毛还一块呀?” 解孙氏轻轻地把老太太的手推回,然后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亲昵。 而这时解忠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送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奶,这我们哥俩来,也没给你拿啥,完了这……” “那不拿了么?”还不等解忠说完,老太太抬手往炕柜上一指,那炕柜放着罐头、汽水。 而在外头,大缸里还有瓜子、花生。那是怕放在屋里受潮,就搁外头冻上,啥时候想吃就去抓一把。 解忠这次来,给每一家都带了东西。尤其是听解臣说他老娘在老太太这里住,解忠心里对老人家格外感激。 可他刚才说的客套话被老太太给破了。 见解忠一怔,老太太笑道:“孩子,赶紧给钱收起来,咱不兴这个。” “老奶,你看……”解忠道:“我老娘天天搁你这儿……” “那也不行!”老太太很严肃地说:“你妈搁这儿,还跟我俩做个伴儿。” 说着,老太太把解忠的手往外一推,道:“你再跟我撕吧,那我跟你生气啦!” “那行!”解忠闻言一笑,道:“那我下次来,还给你老买吃的。” “这行!”老太太笑着说道。 这时解忠转手把二十块钱塞到解孙氏手里,道:“妈,你看他们这屯子卖店有啥吃的,你就跟我老奶,你俩买着吃哈。” “这行!”解孙氏也笑呵地答应。 而此时,擦干手的解臣从外屋地进来,他好奇地问解孙氏说:“妈,你卖啥啦,咋还搁我江奶那儿拿钱呢。” “啊……”解孙氏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把身子往后一仰,手往裤兜里一伸,从里面掏出个纸包来。 这纸包不小,比鸡蛋还大一圈,只因解孙氏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整个人显得臃肿,这纸包揣在裤兜里,谁也没看出来。 “嗯,给你。”解孙氏把纸包递给解忠,道:“妈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解忠一愣,与旁边的解臣对视一眼,然后问解孙氏说:“妈,你给我买的啥呀?” “耗子药。”解孙氏指着解忠手里的纸包,道:“你那楞场搁山里,那耗子能少了吗?” 解忠、解臣、老太太:“……” 今天也就这些了,感冒好了以后,经常有后背发紧,四肢无力的感觉。年纪大了,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今天我家老太太说让我去看外科,可我感觉不能,想当年咱横行山林,拳打黑水两岸,脚踏白山三国,肯定是诛邪辟易啊。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五章狗是真的通人性 当李宝玉开车到达永安林场大门外时,正好遇见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出。 赵军忙叫李宝玉靠边停车,他们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那吉普车也下来人了。 楚安民和他秘书、司机三人,迎着赵军三人走了过来。 「楚局。」赵军笑着向楚安民问候,道:「早晨吃饭了吗?」 「吃啦!」楚安民笑道:「吃的萝卜汤、油饼。」 赵军哈哈一笑,然后给楚安民介绍张援民,道:「楚局,这是我大哥。」 「局长好!」张援民与楚安民握手,道:「我叫张援民。」 楚安民是张援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领导,所以他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忘了报自己的贺号。 「你好。」楚安民这人私下里还真没什么架子,在与张援民握手后,他又把手伸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不禁受宠若惊,握住楚安民的手时,这位局长笑了。 楚安民:「呵呵呵......」 大概知道他笑什么的李宝玉:「......」 接下来,楚安民又介绍自己的司机,那司机也姓赵,叫赵子阳;秘书姓宋,叫宋志远。 六人互相见过,楚安民又移步到解放汽车后车箱,参观了一下赵家狗帮,在发出数声赞叹后,楚安民环视周围崇山峻岭,问赵军道:「小赵炮啊,咱一会儿往哪么走?」 「咱上母猪林。」赵军指着南山笑道:「那边野猪多,猪还大!」 「这行!」楚安民眼睛一亮,随即指向李宝玉,问道:「小......小子啊,你那个认识道不?」 等从李宝玉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楚安民对赵军说:「你跟我车走,你给小赵指道,完了让那个......宝玉还开他自己的车。」 说完,楚安民领着赵军就往自己的车前走。 就这样,司机赵子阳开车,秘书宋志远坐副驾驶,楚安民、赵军坐后面。 而在拉开车门时,赵军看到后座上横着一棵枪。 这时另一侧的楚安民拿过枪,给赵军腾出位置。等赵军上车时,楚安民把枪横在自己腿上,冲赵军笑道:「认识这是啥枪吗?」 赵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棵枪,脱口道出一个答案:「杠!」 「哎呦!」楚安民一怔,他却是没想到赵军还真认识。 这不是楚安民瞧不起人,而是这杠在83年才大规模生产,而且它只是过渡枪型,一般只下发到部队。 但这枪曾随将士们在老山护卫边疆,威震敌寇。 在东北这边,很少见到杠,楚安民还以为赵军不能认识这枪呢。 眼看赵军紧紧盯着这枪,楚安民随手把枪递了过去。十几二十年后,都说男人爱车、爱表。 其实啊,男人最爱的应该是枪。 没见过真枪的,可能差点,但是只要他摸过枪,就没有不喜欢这玩意的。 赵军把枪接过来,车里空间狭小,捂持不开,他就将枪横在膝上,稀罕地摩挲着。 这把枪是81—1,俗称杠,枪把乃是金属的。 见赵军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楚安民笑着对他说道:「稀罕,一会儿下车打两枪。」 「啊?」赵军惊喜地望向楚安民,楚安民笑着点了点头。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靠道边停下,赵军匆忙下车,端枪往高处树林瞄去。 「哥哥!」从解放车上下来的李宝玉一看赵军端着一把自己没见过的枪,兴冲冲地向这边跑来。 「打两枪,呵呵。」楚安民大度地笑道:「你们打,一家打几枪,没事儿。」 赵军把 枪递给了李宝玉,然后回身对楚安民笑道:「先不打了,楚局。」 说着,赵军抬手往山上一指,给楚安民解释道:「一打枪,该把山牲口惊起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充道:「咱们出来的早,这前儿野猪还都趴窝呢,咱堵它们被窝子去!」 赵军说最后一句时,他笑,楚安民等人也笑了。 这时,李宝玉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楚安民,然后跟张援民一起去放狗。 当一条条猎狗从车上下来,四处跑蹿,或是围在赵军左右,楚安民还「啧啧」的发声逗了逗大黄。 他摸着大黄脖子,抬头对赵军说:「这狗跟我小前儿,我家养那大黄狗可像了。」 「是嘛。」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楚安民继续道:「那狗才好呢,我一小前儿家里穷啊,有一年要过年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我老妈瞅我们哥仨、姐仨,寻思给这些孩子买二两糖球吧。 你说哈,二两糖球,我们六个孩子,一家就能分着两三块。那时候那二两糖球才五百块钱呐,但我家都买不起。我老爹、老妈,哎呀......就把所有衣裳兜、柜门里头都翻遍了,也没凑上这五百块钱。」 楚安民说的五百块钱,是第一套RB,当时面值都大,那时候的一万相当于眼下的一块钱,五百就是五分。 其实大伙都不明白,明明说的是狗,为啥楚安民扯到吃糖上去了? 但他说话,不管说啥,在场其余五个人也不敢有异议呀。 「那前儿我们家搁农村住,不像你们在林区,还能搞点副业。」楚安民继续说道:「我们打不了猎呀,家里还穷,成年到辈子也看不着肉。哎,没成想我家那黄狗腊月二十八蹿园子跑了,我妈当时就掉眼泪了,她就说呀,都说狗不嫌家贫,这家穷这样,把狗都饿跑了。」 这好像是件挺悲伤的事儿,但楚安民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呵呵直乐,他一乐,赵军等人才好跟着笑。 乐了两秒钟,楚安民继续讲道:「我记着那是呀,傍下午六点多钟,外头天都黑了,我们家八口人正搁屋喝糊涂粥呢,点个马蹄灯。完了就听着挠门,我妈说这狗回来了,下地开门一看,唉呀妈呀,那狗叼半扇排骨回来的。」 「啊?」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但这些人都是林区、农村出身,谁不知道咋回事啊? 一入冬,东北大地就是天然的大冰箱,猪肉往雪地里一埋,留到过年吃,同样不风干、不变味道。 想必那狗是给谁家年货偷来了。 果然,楚安民道:「这是搁我们村长家偷的,第二天是二十九啊,再过一天就三十得吃啊。二十九出来找肉,一瞅特么丢扇排骨。」 「哈哈哈......」众人跟着楚安民哈哈乐,楚安民又道:「我爹说得给人送回去,但一寻思呢......我们两家不咋合,要送回去说不清楚,他再要咬我们一口,那年月,我们一家还活不活了?」 说到此处,楚安民笑声更响亮了,然后说道:「完了我妈给那排骨炖了,可能是一年没见着油水。唉呀,当时就感觉那排骨咋那么香呢!」 忽然,大黄从楚安民手中挣脱,颠颠跑到李宝玉身旁,站起来使一双前爪扒着李宝玉裤子。 楚安民见状,轻叹一声,对身旁赵军说:「你猜我家那狗后来咋死的?」 「咋死的?」赵军配合着问道。 「饿死的。」楚安民咧嘴,道:「我爹往镇里调,我们家搬家,道儿挺远呢,当时说把那狗给我二舅他家。完了我妈喂狗的时候,就跟那狗念叨,念叨完那狗就不吃食了。」 说着,楚安民抬手比划个四,道:「饿四天,饿死的!」 「 唉呀!」秘书宋志远在旁皱眉、咧嘴,感同身受地道:「这不白瞎了吗?那么好的狗!」 「谁不说呢!」楚安民也感慨道:「你说哈,我妈就念叨那么一句,说的这我们搬家不能带你,就得把你给人了,你到人家好好给人看家。」 紧接着,楚安民又补充道:「就这么一句话,那狗当时就不吃食了!完了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狗这玩意是通人性。再后来我养狗,领回来我就养到死。」 「是!」跟了楚安民四年的司机在一旁附和道:「楚局,你那大黑是不养十年呢?」 「那可不!」楚安民点了下头,对赵军说:「我刚转业那几年工作忙,一天满山林子蹿。我结婚头一年嘛,我媳妇自个儿在家,她不敢。 我妈那前儿还没搬来呢,我媳妇就告诉我,不管多大的狗,哪怕是小狗呢,也得整回来一个,跟她俩搁家,她能差异不少。完了就整回那么个大黑子,后来单位给我们分楼我这级别要四楼的话,六十五平。我为了那狗啊,我要的一楼,才特么四十七平啊。」 这年头单位分房是先给房号的,然后拿着房号去挑房子。级别越高,房号越靠前,就可以先挑。 而眼下的东北,尤其是这小地方,城里大多也都是平房,连楼都少见,更别提高层了。 像他们林业局的家属楼,顶楼是八层。这样的格局,三楼、四楼属于最好的楼层,顶楼和底楼都是最次的。 听楚安民刚才的话,赵军就感觉这人不一般。 毕竟这年头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这时候很少人赋予狗任何的家庭地位,狗在一个家庭里就相当于牛马,不至于被说成是工具,但也是牲口。人可能会在意狗饿不饿、冷不冷,但几乎没人会在乎它们的感受。 所以,赵军和楚安民相处下来,感觉这人不错。 此时楚局长的故事也讲完了,而今天赵军从家出来的早,此时还不到八点半。山里的早晨寒风一吹,众人就都觉得冷了。.. 这时候楚安民就张罗走,只要一走起来了,身上就热乎了。 而在出发之前,楚安民问秘书和司机道:「要不你俩留这儿吧,你俩搁这儿拢堆火,烤着火等我们,完了还暖和。」 赵子阳和宋志远,一个是秘书,一个是司机,平日常伴楚安民左右。但陪领导打猎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那不是傻子吗? 「楚局。」赵子阳忙道:「我们都来了,就跟着你们去吧。」 听赵子阳如此说宋志远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怕你俩走不动啊。」楚安民说着,转向赵军道:「这小赵,你们一家子,今年大学毕业才过来。小宋啊,他天天开车,他也不锻炼呐。」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笑道:「咱歘(chu)着岗梁子,溜达地慢儿慢儿走,一头午咋也划拉起来猪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子阳、宋志远都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接下来,一行六人就像赵军说的,踩着岗梁子往山上走去。 这是一条南北岗东西坡上沟沟叉叉,这里头最容易有猪窝。 而且这是母猪林,此地容易出大猪。当日赵家狗帮在此激战四百斤炮卵子,从天明干到天黑,最后在吊水壶将那野猪活活咬死。 等到第二天天亮,在回家的途中,狗帮路遇张占山出殡,随后又遭遇金钱豹。狗帮一拥而上,直接给那豹子撕了。 也正是这两仗,使得赵家狗帮脱胎换骨,从此见熊杀熊,遇牛屠牛,从无败绩。 今天故地重游,狗帮一上山,就表现出了很强的兴奋度,它们四散开来,青龙、黑龙、花龙、大黄、小花在黑虎的带领下扫荡东面山坡。 而其余狗则由大胖统帅,气势浩荡地下了西坡。 「赵军呐!」楚安民看了一眼被赵军牵在手里的黄龙,很是好奇地问道:「这狗,你咋不撒开呢?」 从上山这黄龙就一直扯着绳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它想去了束缚自由活动。 赵军闻言一笑,道:「楚局,这狗从小搁山里养起来的,到现在还有点儿野性,我不敢松它,怕它跑喽。」 「啊?」楚安民不是不信赵军,而是他没见过这样的狗,楚安民认为狗是最通人性的,咋还能有野性呢? 见楚安民有些不相信,赵军苦笑道:「楚局,这我是跟你说。」 说着,赵军手指黄龙,小声对楚安民道:「这狗前天给人家老牛干了。」 「啊......」楚安民瞬间眼睛一亮,指着赵军道:「屠牛炮?」 「嗯?」赵军、李宝玉、张援民都惊呆了,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才试探着问道:「楚局,你咋知道的?」 「还我咋知道的?」楚安民笑道:「今早晨搁食堂喝萝卜汤啊,有俩保卫员在那边儿说的。我听半拉糊片的,也没听太明白,好像是说你爸外号屠牛炮啥的。」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心想这俩保卫员最好别让赵有财知道是谁,要不然场子黄了以前,他俩肯定得遭点儿罪。 「呵呵......」楚安民笑着对赵军道:「你们这屯子太有意思了,都有外号,赶上那个水泊梁山了。」 听楚安民刚说的那个「都」字,李宝玉在心里暗骂李如海。他是最喜欢看《水浒》,最喜欢梁山好汉的,但万万没想到,自己落得这么个外号。 「楚局。」这时张援民凑了过来,笑呵地对楚安民道:「我也有外号。」 「你?」楚安民顿时起了好奇心,向张援民问道:「你外号啥呀?」 「我外号大......不是,我外号小诸葛!」张援民说到一半连忙改口。 「小诸葛。」楚安民一听就明白了,笑着问道:「就是你聪明呗?」 「嗯呐!」张援民感觉遇到了文化人,刚想继续攀谈,就见楚安民指着他背上,问道:「你这背的啥玩意啊?咋还布包布裹的呢?」 「这是我家传的神兵利器。」张援民自豪地说道:「唤作缚猪钩!」 「嗯?」楚安民瞪大了眼睛,张援民的这番话,当真让他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张援民说着,将缚猪钩自背上摘下,向楚安民道:「使它能生擒野猪。」 「我看看!」楚安民拿过缚猪钩,拆开布包一看,顿时有些失望。 这不就是钢筋一头掰完了打的钩子吗? 可张援民在旁边一解释,楚安民不禁眼睛一亮,看向张援民赞叹道:「你这小诸葛是有两下子!」 张援民哈哈大笑,赵军在旁边也跟着笑,但不戳破。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上走,气氛相当好了。 但走到山二肋的时候,一行人却遇到了麻烦。 第八百八十六章黑虎绝技 「啪!」 树条子被81杠弹夹刮住,随着楚安民往前走,树条子回弯往后一弹,上坡途中走在后头的宋志远,水平位置相对较低,这树条回弹打在他脸上,当时就是一道凛子。 「唉呀!」楚安民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忙关切地问道:「宋啊,打疼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宋志远强颜欢笑,而楚安民将肩上枪摘下,看向赵军道:「这枪咋搁哪头背着都不得劲儿呢?」 赵军闻言一笑,指着那弹夹对楚安民说:「楚局,我们搁林子里打猎,一般不背这样的枪。」 说着,赵军回头喊住在前开路的李宝玉。 这山坡上都是雪,雪没过脚踝,所以团队里得有个人在前开路,后面的人沿着他踩出的脚印往上走。 「哥哥!」李宝玉身形矫健,几步来在赵军身边。 「宝玉,枪。」赵军向李宝玉伸手,将李宝玉肩上的56式半自动要过,然后横着送到楚安民面前,笑道:「楚局,你背这个吧。」 说着,赵军接过楚安民的杠,一手握着折叠铁托,一手握着弹夹笑道:「这枪跟那个56全自动一样,这弹夹上山它就败家。」 然后,赵军回手将杠递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乐呵地将其抱在胸前,转身继续开路。 一行人继续赶路,渐渐地真如楚安民所料,那赵子阳和宋志远就跟不上了。 他俩对这山场不熟,赵军还不敢给他俩扔下,要不然他们丢在这山里可是麻烦了。 赵军等他们行,可狗不等人呐,此时李宝玉在前头开路,猎狗们不断划拉着两面山坡。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陪赵秘书和宋师傅慢慢走,我跟楚局、宝玉,我们先往上去。」 「行!」张援民一口答应下来,他虽然不缺乏锻炼,但腿儿短就是走不快,正好陪那俩人一起。 楚安民身体素质是真不错,和赵军一前一后紧跟住李宝玉。 大概二十分钟后,赵军找棵大松树,招呼楚安民在树下休息片刻,然后他连打口哨,试图将猎狗都叫到身边。 「赵军呐!」楚安民环顾四周,问道:「这咋的啦?」 「咱休息一会儿,完了也等等他们。」赵军淡淡一笑,然后指着刚才走过的路,道:「刚才看着猪踪了,瞅着有五六趟野猪溜子,这帮猪不能小喽。」 「嗯?」楚安民闻言,瞬间眼睛一亮。他打猎纯是玩儿,玩儿的话,谁不愿意磕大的呀? 「哥哥!」这时李宝玉回到赵军身边,抬手往上一指,道:「我刚搁那儿下来,猪溜子有往左的,有往右的,但都是老踪壳儿。」 野兽新留下的脚印,猎人用手去摸,那脚印里的雪是软的。但要是几天前留下的脚印被冻硬了,配合着脚印的形状,就像甲壳动物的外壳一样,所以就被叫做老踪壳。 「楚局!」赵军带着楚安民参与进来,对他说道:「听宝玉说的哈,这帮野猪在这一片儿得有些日子了。」 刚才李宝玉说,野猪脚印有向左的,有向右的,那就说明这帮野猪来回地移动。 这要没有狗,人到这儿就抓瞎,只能赌一个方向。而有狗的话尤其是好头狗,它能透过气味来分辨野猪所在的方向。 这时,两帮俩狗喘着粗气,相继回到赵军身边。而楚安民也从兜里掏出烟来,散给赵军和李宝玉。 赵军上辈子抽烟不喝酒,这辈子把烟酒都戒了,所以他婉拒了楚安民的好意,由李宝玉陪了一根。 楚安民吐出一口烟,向上山路张望了一眼,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没事儿,楚局。」赵军接茬道: 「你放心吧,我那大哥在呢,领他俩丢不了。」 「不是怕他俩丢。」楚安民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俩不成,说让他们搁山下等着,他们还不干。这可倒好,还搭里一个。」 「那不怕的。」赵军闻言一笑,道:「让他俩跟着来,完了咱们打着猎物了,他俩还能帮着拽啊!」 「哎!你说这对!」楚安民笑着一指赵军,道:「咱们打猎,他们拽,都出力哈。」 三人有说有笑地歇了一会儿,紧接着就要继续上路。 在出发前,赵军指着上头对楚安民说:「楚局,我估计咱们上到岗夲儿篓头底下,狗就能把野猪划拉起来。这前儿吧,野猪都是在岗梁子两边,完了往下跑的时候,咱注意点儿脚底下,一定得注意安全。」 赵军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楚安民也知道他是好意,便从善如流地点头道:「好嘞,我知道了,这打围里头的事儿,我都听你的。」 听楚安民如此说,赵军笑着一点头,然后继续道:「楚局,要看着野猪,有机会咱就开枪。但是咱一定得注意,咱不能穿糖葫芦把狗打了。」 「这你放心!」赵军话音刚落,楚安民一挺胸脯,道;「我以前是当兵的,这还能不明白吗?那打仗也不能给战友打喽啊。」 说完,三人呵呵直乐。 而这时,张援民、赵子阳和宋志远上来了。他们三个顶替赵军三人在这松树下休息,赵军、李宝玉与楚安民则继续前行。 果然如赵军所料,再往上走了十二三分钟,赵军就听见了大胖的叫声。 在打围中,头狗开声对于猎人而言,就相当于钓鱼佬发现鱼咬钩一样。 在那一瞬间,狗叫声会使人忘记疲惫,浑身干劲十足。 三人顺着东面山坡就往下跑,而在三里地外,扑向野猪群的大胖猛地一个急刹车,然后强行调转身形。 与此同时,扑奔过来的白龙、二黑、三胖也都纷纷止步。 在猎狗们眼前,是一头大炮卵子,它那身板子就跟家里的门板一样,脊背上根根鬃毛炸立,鼻孔中奔出白气。 这猪,得有六百斤开外! 在截下几条迎头狗后,炮卵子转身就走。此时下山坡上,二十多头野猪齐奔。 正如赵军所料,这个野猪帮可是不小,足有二十五头野猪。 为首的正是拦狗的这头炮卵子,而在它往下,成年的母猪竟然有十四头之多,剩下的是未成年的隔年沉和黄毛子。 也就是说这头炮卵子它自己就弄了十四个媳妇! 这就是本事。 眼下是炮卵子们争夺交配权的时候,可六百斤的野猪,在这山林里也算是一霸了,那些三四百斤的炮卵子敢跟它争吗? 而这头炮卵子能长这么大,岁数必然是不小了,它经历过猎狗的围捕,也就是打围行里所说的狗漏子。 但这时候它护猪群,所以在挡下猎狗们对猪群的追击以后,炮卵子转身又去追它那十四个媳妇。 「汪!汪!汪!汪!」大胖仰头连叫数声,此时的它身形魁梧,大脑袋、大嘴叉,当它咆哮时,嘴角的肉直晃,并有口水伴着白气喷出。 随着大胖咆哮,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一路随它追去。 往后,是黑虎、大黄、青龙、黑龙、小花组成的第二梯队。 黑虎是前腿受伤,下坡时吃亏。大黄年纪大了,腿脚稍微有些慢,渐渐地青龙、黑龙、小花将它们赶超。 而再后头,还有黄龙、花龙组成的第三梯队。黄龙是赵军听见狗叫时放开的,让人没想到的是,黄龙奔着狗叫声的方向来,花龙竟然也跟出来了。 感觉猎狗们越追越近,那大炮卵子再次回身,试图再将狗帮拦下。 可这次与上一次不同,当它回身之际,猎狗从它两侧分开。大胖倒是一眼就盯上了它,三胖、花猫、花狼跟着大胖就将这头炮卵子围在了当中。 野猪不断地转动身形,四条狗在外圈也如车轮般旋转。 而那白龙、二黑却是脚步不停,它们不只是帮狗,它俩用打围行里的话叫:带溜子的硬帮呛。 这两条狗与那三胖、花猫、花狼不同,那仨是必须跟着头狗。而二黑和白龙,它俩不用头狗带,自己也能出去。但让它俩顶替头狗的话,有效范围不超过三百米。 也就是说,如果三百米外有野猪,它俩就白扯了。而刚刚猪帮就在跟前,二黑、白龙既然都瞅着了,还哪里能让它们跑了,当即如两把尖刀杀入猪群。 这时候要是再有一头炮卵子,二黑和白龙今天都没辙。 但这猪帮里,此时就只剩妇孺了。 大炮卵子的十四个媳妇和一众继子、继女瞬间散花,白龙拽住了一头小黄毛子的耳朵,二黑则是拦下了一头一百七八十斤的隔年沉。 这一年白龙在赵军家吃香喝辣,身体已经完全张开了。 在赵军前世,这白龙巅峰的时候,体重在一百一十五斤往上,二百左右斤的母野猪,它自己能单拿。 此时的白龙未至巅峰,但也差不多少了,收拾一头小黄毛子自然是手拿把掐。 而二黑,这狗可谓是身经百战,体重刚刚过百,但它此时对上的那头隔年沉是个母猪,二黑收拾它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边小黄毛子被白龙咬的嗷嗷叫,这边二黑给隔年沉撵得发出声声惊恐的叫声,那大炮卵子听到以后,翻身就往下杀。 它俯冲下去时,庞大的身体带风压向花猫,花猫虽今非昔比,但硬是硬,硬不是傻。看这么大的野猪奔自己来,花猫「嗷」的一声,蹿到别处给野猪闪出一条去路。 「汪!汪!汪!」大胖咆哮着向下追它的叫声给白龙、二黑示警,当大炮卵子冲下来时,二黑也顾不上隔年沉了,忙往旁边躲闪。 隔年沉在继父的帮助下摆脱了二黑的围追,当即蹿高往下跑。 而大炮卵子在山坡上划了个半圈,又向白龙杀去。 此时白龙都把小黄毛子按底下了,但见大炮卵子杀来,白龙也不得不弃了猎物躲闪。 大炮卵子逼退了白龙,站在小黄毛子身前,向猎狗们「吩儿」着鼻子示威。 趁它在前头挡着,那小黄毛子起身就跑。可它在被白龙撕咬按拿后,受了不小的惊吓,逃出升天后就如那没头的苍蝇,直接蹿到了大胖身前。 「汪呜......」大胖一口咬住小黄毛子猪嘴,直接就将它脑袋摁在了雪地里。 小黄毛子欲哭无泪,四条腿不断地蹬着雪,试图能挣脱大胖的狗嘴。 可那大胖秋天抓完膘,体重都超过一百二了,比小黄毛子沉出三十多斤,小黄毛子猪嘴被它咬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不得不说,那大炮卵子是真护猪群,在逼退了花猫、花狼和三胖以后,又奔大胖冲来。 大胖松开小黄毛子躲闪,而此时下面不远处又传来了那头隔年沉的叫声。 在大炮卵子给它解围之前,隔年沉只被二黑围追,它还能周旋一阵子。 可眼下,让大炮卵子一搅合,白龙、二黑一起奔它来,两条狗合力,一左一右咬住猪耳朵,挂上钳子了! 或许是好心办坏事了,但大炮卵子属实尽心尽责,此时还想去救隔年沉,可青龙、黑龙和小花到了。 青龙打头冲到大炮卵子近前,猛地又往 后一退,炮卵子冲向青龙,青龙、黑龙、小花散开。 赵军总说小花能出头狗,但这狗自打入了赵家帮,上了山就一直贴别的狗。 以前是贴小熊,今天小熊不在,它先贴大黄、后贴青龙。 现在往旁一躲,小花一眼看着了那被三胖、花猫围住的小黄毛子。 三胖、花猫没下口,只将小黄毛子圈住。而这时小花三扑两纵过来了,它张口咬往小黄毛子后腿的一瞬间,三胖、花猫双双一跃而上,那小黄毛子惨叫一声,整个都被摁在了雪地里。 似乎大炮卵子越救,它的继子、继女就越惨,但大炮卵子听到小黄毛子叫声又一次转身,要前去搭救。 可这时,黑虎、大黄到了! 看到野猪的一瞬间,黑虎眼睛都红了。好几天没吃着肉了,那天干个大家伙,连骨头都没啃着不说,还让大小咕咚一顿轮番收拾。 今天看着这个大家伙熟悉,黑虎知道这肉能吃到嘴直奔炮卵子就过去了。 正好大炮卵子转身时一个停顿,黑虎到其身后纵身而起,张嘴就咬! 六百斤的炮卵子,每个蛋裹上皮,瞅着都比赵军拳头都大,上顶着尾巴根,下能盖住菊花门! 当黑虎犬牙咬住其中一个蛋的瞬间,大炮卵子一个激灵,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黑虎咬住后,身体往下一落,一百二十斤的大体格子向下一坠,再配合黑虎绝技:含蛋一甩头。 当那颗猪蛋从黑虎闭合的犬牙中硬撸出来的时候,估计它也碎了。 「嗷......嗷.......」大炮卵子的惨叫声在山里间响起,围着它的猎狗此时都受到惊吓,慌忙往四周散开。 就连那野性十足的黄龙,刚赶到还没等参战便也被吓退。 炮卵子愤然转身,可当它想迈步去追黑虎时,后腿一动就感觉半个后鞧都疼! 兄弟们,今天请个假 今天不行了,血压高,眼前有点模糊了。 中午坐席,菜不错。我多吃了两块溜肥肠,完了还有大扒肘子,我还吃了两块肘子皮,回来就不大得劲儿。 打过完年,我就没喝过酒,天天吃清淡的。 前阵子发水,那几天提心吊胆的,上股火,完了还感冒。最近,身体属实是不咋好。 刚吃了药,我早点就睡了,明天起来再补。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今天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八百八十七章野猪肚内猪砂现 打狗围的人在评价猎狗优劣时,头狗的香头和趟子是天赋。 除此之外,一条狗能否成为优秀的猎狗,按打围人的话说,是看它干活好不好。 黑虎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长着一副大嘴叉,身板子又大,按理说这样狗应该挺猛。 但自黑虎被大马鹿踢折一次腿,它就怂。 只不过赵军打猎少有失手的时候,黑虎上山一般都能吃到肉,所以黑虎的这个怂,跟大胖它们一开始的滑还不一样。 大胖它们刚跟赵军上山的时候,是见着二百斤往上的猪就回头,看着带獠牙的猪就绕着跑。 黑虎可不这样,黑虎是见啥都敢干,但前提是保证自己不受伤。 这看着是怂,可评价一条猎狗会不会围猎,首先一点就是它在战斗当中是否能够保全自己。 就像楚安民之前说的,打仗要都把战友打死,还叫什么打仗? 打狗围也是如此,毕竟在这年头,拖一条猎狗多难呐。 有的猎狗,三年才成活儿,两仗干死了,那这三年不白培养了吗? 所以,真正会干活的猎狗是能够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尽可能地不受伤。在这个基础上,还要能牵制住猎物,等候主人的到来。 可刚上山的猎狗不懂这些,它们都得在战斗中成长,只有受过伤再痊愈以后,它们吃了苦头,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这个过程很危险,危险到会淘汰掉百分之六十的狗。有的狗在围猎中战死,有的狗再伤愈后变得奸猾。 而黑虎在这方面,那可是牛掰了! 它太知道保全自己了,从到赵军手里,黑虎就再没受过伤。 至于说牵制嘛,黑虎那不叫牵制,它那叫牵引。 这样看来,当初那头大马鹿的一脚,踢出来一条优秀的猎狗。 再配合黑虎不错的香头,它直接升级为一等的头狗。 其实黑虎的趟子跟跟小熊相差无几,比大胖还能强出二里地的范围。只不过黑虎的攻击不稳定,所以现在的它还达不到一等一的头狗。 不过黑虎一直在进步,以前它只咬枪、扯枪,现在它还咬蛋了。 咬蛋这一下还好说,可它那一扯,公野猪是真受不了。 这炮卵子被黑虎这一扯,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嗷嗷叫,白气不断从它口中喷出。 什么继子、继女呀,炮卵子啥都不管,蹿起来向着黑虎猛冲! 野猪群在此地活动数日,山坡上的雪都被它们踩平了,这炮卵子几乎是瞬间就杀到了黑虎近前。 它脚步不停、不减速,不是要挑黑虎,而是想直接撵压过去。 六百多斤的野猪全力冲刺时,那动能得多大呀? 这一下子要让它撞上,别说黑虎了,就是老虎都够呛。 眼瞅着那野猪离黑虎仅有两步之遥时,黑虎摇身往野猪左边一蹿,正在冲刺的野猪眼前无了目标,它下意识地随黑虎一拧身,那庞大的身躯瞬间栽倒在山坡上。 野猪在奔跑过程中不是不能转弯,但它在冲刺中是不能的。 刚才黑虎跑,正常情况下,野猪会转个大弯,然后再追击黑虎。 可这野猪被疼痛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才让它吃了個亏。 当野猪栽倒的一瞬间,赵家狗帮全都围了过来。可随着那野猪翻身而起,猎狗们又四散开来。 这野猪不小,猎狗们不敢硬上。 野猪起来再追黑虎,而黑虎在山坡上兜了个小圈就往上跑。 还是跟以前一样,当黑虎被大型山牲口追杀时,它最先想到的是赵军。 或许黑虎不像二黑那样会表达情感,但自从赵军救它并带它回家医治,黑虎心里就已经对赵军产生了依赖和眷恋。 “嗷嗷嗷......” 黑虎是一边跑,一边叫,可能它是被吓的,但黑虎这一叫,赵军就有准备了。 “楚局!宝玉!”赵军大吼一声,叫住了往下跑的楚安民和李宝玉。 虽然是领导,但楚安民这人没什么架子,也没有刚愎自用的毛病。今天出来打围,他拿赵军、李宝玉当战友, 既然是战友,楚安民肯定是百分百相信赵军。 他停住身形,见赵军连着冲自己和李宝玉招手,楚安民提枪就往上走。 三人没差多远,楚安民和李宝玉几步就来在赵军面前。 这时候李宝玉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赵军将楚安民拉到一旁,然后简明扼要地告诉他:“楚局,马上猪就往咱这边来,你一定搁这树后猫好喽,有机会咱再打!” “嗯?”楚安民愣了,虽然说他没打过围,但不相信有这种好事啊! “快!宝玉!”耳听狗叫声越来越近,赵军回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 李宝玉慌忙到一旁找大树藏身,而赵军不敢离楚安民太远,便就近躲在楚安民身后的一棵秋子树后。 此时最安全的是楚安民,赵军给他找的这棵大秋子树完全能将其身形隐住。 而就在赵军藏好的时候,楚安民自那树后探头往下一看,就见一条大黑狗一瘸一拐地往上来。 别看这狗一条前腿不好使,但它上坡是真快。而在它身后,那大炮卵子看得楚安民一愣。 “哎呦我艹!”楚安民惊叹道:“这么老大个猪!”说着,楚安民端枪上脸。 但此刻野猪是迎面来,楚安民一看不对,忙往树后一隐,将枪口递出。 “嗷嗷嗷......”黑虎在楚安民面前跑过,它刚才经过时,离这大秋子树就一米多点的距离。 楚安民凝神静气,当枪星中看着一抹黑时,手已扣动扳机。 “嘭!” 野猪瞬间栽倒。“嘭!” 第二声枪响是赵军打出来的,但当他这声枪响时,那野猪已然倒下! 楚安民一枪爆头,那野猪口鼻喷血,顿时气绝身亡。虽然没有瞄准镜,但当干倒猎物的时候,猎人从枪星中是能看到的。 此时的楚安民,看到自己一枪干倒了那么大一头野猪。瞬间只觉头脑一阵清明,身体后心处一股暖流散开,微微一股轻汗让楚安民感觉那叫一个舒坦。 这野猪也不用补枪,楚安民回头看向赵军所在。 而他这一回头,就见赵军将枪夹在腋下,双手拍得“啪啪”作响。 “好!”赵军左手翻开,向楚安民一竖大拇指,道:“楚局牛B!这枪打的!牛B!” “哈哈哈......”楚安民开怀大笑。 楚安民不是一个虚荣的人,也不是一个浮夸的人,但不得不说,赵军的马屁拍得太舒服了。 “楚局!”赵军来到楚安民近前,啥话没有就是大拇指竖到楚安民鼻子前,随着他手腕颤动,大拇指不断地往上推。 “哈哈哈......”楚安民转头看向那被狗帮围住撕咬的大炮卵子,又是哈哈大笑。 赵军上辈子见过一种人,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就是专门给老板背钱的。 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手机支付啥的还没兴起。有些老板经常会聚在一起,喝喝茶、打打牌。 而打牌肯定是要有输有赢的,毕竟那么大的老板,不能干磨手指头啊。 像这些人,2000年时候的身价就过千万,相当于二十年后的过亿。 他们打牌都带现金,但不像影视剧里用皮箱装,他们是拿大袋子装。 一整几十万现金,老板肯定不能自己背,于是就有一种人专门给老板背钱的。 老板们打牌的时候,这些背钱的就挎着兜子在旁边站着。老板桌上的钱输没了,他们麻溜给码上。老板要是赢钱了,他们就扯着嗓子给自己老板叫好。 这时候老板一高兴,一百、两百、三百、五百,甚至上千直接就赏了。 所以到最后,老板都赔,背钱的都肥。 今天赵军不让楚安民赔,而且必须安排他玩的好、玩的开心。 这并不丢人,发山财的猎帮,谁干下来货了,谁牛,一帮人捧着。 那要是挖棒槌,就更了不得了。 岭南这边还好,要是在岭西那边,参帮进山后先找水源、搭窝棚,老把头圈山以后,断定这片山场有参之后,参帮就要在这附近使树枝、羊皮搭个座。 这个座,连把头都不能坐。只有当排山的时候,谁发现了棒槌,将索拨了棒往地上一插,大喊一声棒槌,然后众人配合他喊山、应山。 之后,当把头准备抬参时,其他参帮帮众将那发现棒槌之人抬到他们搭的那座上。 然后,一人捏肩、一人捶腿,一人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如此恭敬,就是敬他给大家找着山财了。所以,赵军吹捧一下楚安民也不过分。 “哎呀!”楚安民走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那野猪,然后回身冲赵军笑道:“这猪不小啊?” “嗯呐!”赵军一点头,道:“得有六百多斤!” “是嘛!”楚安民一听,乐呵地往前走,想凑近看个究竟。 因为这时候一帮狗围着猪咬,楚安民刚才没看太仔细。 而他再往前一靠,就听“呼呼”声响,那青龙咬着野猪耳朵没撒口,但它歪头斜眼瞪着楚安民,嘴唇往上一咧,发出示威的声音。 楚安民是养过狗的人,他知道狗的习性,当即不再向前,而是回身指着青龙冲赵军笑道:“你瞅这狗还护食!” 赵军紧忙上前一步,将青龙和楚安民隔开。这狗只认识家里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局长,万一蹿起来给楚安民一口,那麻烦可是大了。 这时提着八一杠的李宝玉过来,直接就向楚安民问道:“楚局,一枪就撂倒啦?我还寻思我能捞一枪呢!” “哈哈哈......”李宝玉这么一说,楚安民笑的更开心了! “还什么你捞一枪啊?”赵军冲李宝玉一甩手,道:“我那一枪都没打着呢,楚局直接给那猪撂倒了!” “哈哈哈......”楚安民感觉自己越来越开心了。“楚局!” “楚局!” 此时张援民、赵子阳和宋志远顺着声音下来了,当看到那么大野猪躺在雪地上时,三人无不惊叹。 楚安民都不用讲话,赵军就指着死去的野猪,替他对那三人道:“这楚局打的,一枪干脑瓜子,直接撂倒。” 赵军此话一出赵子阳、宋志远连忙上前奉承一番。而这时,张援民是没说话,只抱着缚猪钩站在一旁。 老太太就曾说过,张援民这个人以前是穷,但他性子挺倔。他要是看谁好,他实心实意跟人家处。要不然的话,这人给他多少钱,张援民也不会折腰。 赵军和张援民能处到今天,完全是真心换真意。 “兄弟!”张援民忽然一指下头,对赵军道:“那边咋还有狗叫呢?” “没事儿。”赵军小声地应了一句,他可不是只顾着拍马屁,那边狗叫声他早就听见了,而且少了几条狗,他也心里有数。 但赵军分辨声音发现,不远处的狗叫声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这就是说狗把猪定稳了。 在这种情况下,狗不会有危险,所以赵军就没着急。 等那赵子阳和宋志远拍马屁拍的差不多了,赵军上前指着下面,对楚安民道:“楚局,那底下狗还定着猪了呢,咱过去看看呐。” 赵军此言一出,楚安民眼睛一亮,喜道:“还有猪?”“有!”赵军大声应道。 “走!”楚安民提着56式半自动步枪就往下跑。就几步路,其他人谁也没落下。 等到了狗叫声处,就见三胖、花猫、小花三条狗扯着一头八十多斤重的小黄毛子。 这三条狗里,除了小花,剩下那俩狗都比这小黄毛子沉。 所以,这小野猪根本跑不了,让狗咬的都出血了。而在五六米外,白龙、二黑合力制住了那头隔年沉。 它俩挂住隔年沉的两只耳朵,将这野猪抻在那里。白龙、二黑一动不动,野猪也一动都动不了。 楚安民看了一眼,就指着隔年沉,问身旁赵军道:“那个我能打吧?” 那头小黄毛子是打不了了,要打它肯定得穿狗。所以,楚安民就想打那隔年沉。 “楚局!”赵军笑着一拦楚安民,然后指着那边被三条狗摁在雪地上的小黄毛子,道:“你上刺刀直接捅它!”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这叫刀猎!” 不得不说,赵军是挠到了楚安民的痒处。上刺刀捅猪,比打枪还刺激呢! 但楚安民看了李宝玉一眼,想起小八戒被野猪撅的故事,便问赵军道:“直接过去能行啊?” “放心吧,楚局。”赵军笑道:“手拿把掐的!” 张援民一瞪眼睛,就见楚安民拨开刺刀,直奔那边就过去了。 “哥哥!”李宝玉见状,有些紧张地对赵军道:“楚局迎头奔猪去的,能行啊?” “不怕的!”赵军呵呵一笑,这野猪要有二百斤,赵军都不敢迎头上。但这么大点儿个小黄毛子,晾它翻不起什么风浪。 眼看着楚安民提刀过来,小黄毛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嗷叫,它仰头、蹬腿,全身紧绷发力试图起身。 可小黄毛子看着楚安民的同时,狗也看着他了。野猪见了人激动,狗见着人来帮忙还兴奋呢。 这时花猫咬着小黄毛子耳朵,三胖咬着它前腿,小花咬着它后腿,这小黄毛子根本动弹不得。33 反而它越叫,楚安民就越兴奋。 楚安民到近前,刀尖避开花猫和三胖,顺着小黄毛子左肩就进去了。 随着刀往出一拔,野猪血喷了楚安民一身,但此时楚安民心里又兴奋、又痛快。 杀得兴起,楚安民提枪又奔另一处战场去,他也寻思了,自己不打枪肯定不怕伤狗。 可他刚一迈步,就被赵军带人拦下来了。 “楚局!”赵军递上缚猪钩,对楚安民说:“用它!”说着,赵军见楚安民一愣,不由得大声提醒道:“抓活的!” “嗯?”楚安民眼睛又是一亮,惊喜地看着赵军问道:“能行啊?” “保证行啊!”张援民在旁接茬道:“手拿把掐的!” 赵军一听这话,慌忙将张援民拦开,然后招呼楚安民道:“楚局,我跟你从后面过去。” 说完,俩人直奔那隔年沉尾后。 眼看着赵军和楚安民奔着野猪去,李宝玉笑了,他搂着张援民肩膀道:“大哥,我哥哥不都跟你说了吗?不让你说手拿把掐那几个字。” “凭啥呀?”张援民愤愤不平道:“你们都能说,就我不能说?” “哈哈哈......”李宝玉哈哈大笑,笑得一旁的赵子阳、宋志远直发懵。 而此时楚安民已在赵军的指挥下,使缚猪钩勾住那隔年沉一条后腿,并成功将其拽倒。 然后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从兜里掏出绳子快步跑了过去。 眼瞅着张援民、赵子阳、宋志远都跟了过来,赵军忙喊张援民道:“大哥,你快上那边,给那仨狗撵开,别让它们给那黄毛子扯了。” 赵军可不是嫌弃张援民,他是怕张援民再让野猪给蹬了。 张援民一怔,他大概能猜出赵军是什么心思,虽然有些不满意赵军的安排,但他一向听赵军的话,便跑去驱赶三胖它们。 大概五六分钟后,隔年沉四蹄被捆,悲愤地躺在雪地上发出声声不甘的嘶吼。 枪猎、刀猎、生擒活捉,经过这一条龙,楚安民这一趟可是玩儿嗨了,他看着一死一活两头野猪,很兴奋地问赵军道:“赵啊,还咋整啊?” 从赵军到赵,从称呼上的变化,就能看出楚安民对赵军更亲近了。 赵军笑着对楚安民说:“楚局,你在这儿歇会儿,我们几个上去把那个大猪拽这来。” “不对吧,赵军。”赵军话音刚落,赵子阳就提出疑问道:“这俩野猪小,咱咋不拽这俩呢?” 赵子阳自认为自己问的没毛病,这俩野猪加一起还不到三百斤呢,拽它俩总比拽那个六百斤的轻巧吧。 “不是啊,赵秘书。”赵军笑着往下面的沟塘子一指,对赵秘书解释道:“咱把那大的拽下来,完了一会儿咱们下这沟塘子,捋着沟就出山了。这么走近,要不然咱还得按原道回去。” “对!”楚安民在旁边附和道:“赵军说的对,咱上去把那大的拽下来。” 说完,楚安民把枪往肩上一挎,迈步就往上走。大伙不让他去,他都不干。 当六人到上面时,那些猎狗都已经咬累了,一个个趴在野猪周围,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李宝玉过去撵散了狗,六个人使绳子将野猪拴上,合力往下拽。在拽动野猪的过程中,猎狗全围在周围。眼瞅着就能吃肉了,就连黄龙都不会乱跑。 等三头野猪汇在一起,赵军驱散了狗帮,让它们在周围等着。 然后,赵军请楚安民到旁边树腿子就坐,而他和李宝玉、张援民准备给这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开膛。至于赵子阳和宋志远,他俩怕是没干过这种活,赵军就没让他们伸手。 事后一颗烟,楚安民抽上烟,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那叫一个舒坦。 但看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楚安民连忙叼烟过去,咧着嘴道:“我来,我来!” 这位楚局长是啥都要试试。 他这岁数,农村出来的孩子还当过兵,他还真会给猪开膛。 等那野猪肠子、肚子之类的灯笼挂流出,赵军分这些内脏喂给猎狗们,楚安民才到一旁稳稳坐下。 赵军还是老样子,先是猪心分给头狗。以前捞不着头一口的黑虎,最近几次围猎中可是享受头狗的待遇了。 眼下周围这么多狗,又有黄龙那不懂规矩的,黑虎就特意为从城里来的局长、秘书、司机表现了一出精彩的狗倒嚼,看得三人眼睛都直了! 分完猪心是猪肝、猪肺,可等分野猪肚的时候,赵军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 他拿着鹿皮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一块,然后把刀一手,拿着野猪肚穿过瞪着眼睛看他的猎狗们,来到楚安民面前道:“楚局,这里头我看有猪砂。” “猪砂?”楚安民眉头一皱,反问道:“那是药材吧?” “嗯呐!”赵军刚点了一下头,就见楚安民摆手道:“给你了,你拿回去吧。” “那不行啊!”赵军闻言忙道:“楚局,这猪是你打的“ “不,不!”楚安民一指那大炮卵子,道:“这大野猪内脏啥的你喂狗可以,但猪肉你不行动,我要带回去。” 说完这句,楚安民又往李宝玉、张援民那边一指,道:“那俩猪,我也不要,你们哥仨愿咋整就咋整。” 楚安民说这话时,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楚。赵子阳、宋志远不敢多言,而李宝玉和张援民也都面面相觑。 这楚局长什么路子? 他放着隔年沉和黄毛子不要,却要那大炮卵子。 要知道啊,那上三百斤的炮卵子,肉就很难吃了。超过四百斤,那肉不但骚还柴的厉害。 超过五百斤,那肉嚼在嘴里就跟木头渣滓一样,根本无法下咽。 这六百斤的大炮卵子,不说肉多骚吧,怕是嚼都嚼不烂啊! 要说是别人,指着这大炮卵子卖肉,那还说得过去。 可楚安民,他可不能出去卖野猪啊。 但赵军明白楚安民是咋想的,他只苦笑道:“楚局,那我们能好意思吗?” 且不说猪肉,就这野猪肚里出的猪砂,赵军就占大便宜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楚安民看向赵军笑道:“这要没你,我能打着这么大的炮卵子吗?再说了,你们陪我跑一天,耽误你们多少事儿呢?” 说到此处,楚安民又追问一句,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倒没啥。”赵军笑道:“这是楚局你来了,我借你光,还能出来溜达、溜达的,要不得平时上班挺忙,哪有工夫啊?” 李宝玉、张援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百八十八章标兵跑不了 赵军重生这一年没少打野猪,但见着猪砂是第一回。眼下还是在山里,所以赵军没将那野猪肚儿完全破开,而是把它装在一个布口袋里,揣进挎兜子准备拿回家再行处置。 不止是猪肚儿,赵军给那野猪胆囊、胆管、肝管,甚至护心肢都破开,将里面附着的硬物全都剥离下来,使黄油纸包好了,搁在挎兜子里。 这些猪砂,连着那头活着的隔年沉、死了黄毛子,都是赵家帮的战利品。 不是赵军财黑,在楚安民说完以后,赵军还曾问过赵子阳和宋志远。 可还不等他俩说话,楚安民就说了,到时候他会从那大炮卵子身上分肉给予那二人。 领导都如此说了,赵子阳、宋志远还能说啥?他们都没异议,赵军就更没有了。 这猪砂和之前在岭南获取的麝香一样,都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尤其是再过十几年,且不说那麝香,就连这猪砂都能卖出天价。 赵军在收猪砂时,李宝玉代替他喂剩下的猎狗。而张援民在给小黄毛子开完膛后,又砍了棍子将大炮卵子的猪膛撑开,并往里面踹了雪。 这头大炮卵子生前有六百多斤,光是心、肝、肺、肠子就让猎狗们吃了个差不多。 还有那小黄毛子出的灯笼挂,也被李宝玉给它们分了。 等猎狗们都吃饱,六个人准备下山。 在下山途中,将小黄毛子和炮卵子绑在一起,由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和张援民拖拽。至于那头隔年沉,则是赵军和李宝玉抬着。 往下走百八十米,就下到了沟塘子底。 这是一条秋子塘,里面少有针杆灌木,一行人哪怕是拖着野猪,行走也并不困难。 往南走了将近三里地,赵军和李宝玉先过了沟帮子。 俩人把隔年沉放在道边,赵军接过李宝玉的枪和挎兜,叫李宝玉跑着去开车。 等几人把狗和战利品都运上汽车,就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赵军让李宝玉和张援民先回林场。而他和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一道去坐吉普车。 虽然是一前一后,但赵军四人回到林场,只比李宝玉和张援民晚了二十分多钟。 吉普车在一食堂门口停下,赵子阳下车为楚安民拉开车门,得到李宝玉传信的周春明过来迎接。 “老周。”楚安民看着食堂门口聚集的人群,诧异地向周春明问道:“这大冷天,咋都搁外头呢?” “这不是嘛!”周春明笑着应道:“楚局你打回那么大个野猪,大伙儿都出来看看嘛。” “唉呀!”楚安民笑着叹了口气,道:“这咋都知道了呢?” 眼下刚过十二点半,正是林场午休的时候,这帮工人吃完饭没事儿干,就在食堂里侃大山。 可十分钟前,李宝玉匆匆忙忙地进到食堂里来,直奔后厨告诉赵有财给热一些饭菜,又叫了韩大春、韩大名和几个帮厨出来帮着往下抬野猪。 而就在从食堂出去的时候,李宝玉看到了躲在人群里的李如海。 他冲过去,揪着李如海脖领子就往出拽。 大伙一看小八戒要清理门户,全都出来看热闹。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车上的野猪。 那头大炮卵子虽比不上猪神,但超过六百斤的大家伙,在这山里也是很少能见到的。 “楚局!”营林场长范志生在一旁夸道:“你干这么大的野猪,大伙可不都得出来看看嘛?” “哈哈哈……”楚安民哈哈笑了下,忽然一咧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么多工人,大冷天的搁外头给你楚局长捧场,你风光了,也露脸了,你不给大伙分点儿肉? 以楚安民的身份,他如果想要野猪,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这头大炮卵子对楚安民的意义不一样啊,他还想带着这头大野猪回城里显摆一圈呢。 但要是不给永安林场留下半扇猪,永安林场这些工人得怎么寻思。 “周书记。”就在楚安民为难的时候,赵军从车头前绕了过来,然后对周春明道:“这个炮卵子吧,楚局得带回城里。完了宝玉那车上还有俩猪,那也都是楚局干下来的,楚局说给咱们留下,请咱场里大伙吃猪肉了!” “嗯?”楚安民闻言一怔,而周春明听了赵军的话,却是惊讶地看向楚安民,道:“楚局,你这一趟干仨猪呐?” 李宝玉那车上不但有俩野猪,还有一帮狗。而食堂这里这么多人,狗在这边一直叫个不停。 于是李宝玉就把车开回了车队,然后他去办公楼叫了周春明。 等周春明一过来,只看到地上躺着一头大野猪。 “啊……”楚安民看向了赵军,他知道赵军是在帮自己,但这么一来,楚安民就感觉亏欠赵军了。 而这时,周春明转身冲向人群,举起双手挥着喊道:“同志们,咱楚局长请咱们大伙吃猪肉啦!” “好!” “好!” “谢谢局长!” 叫好声、感谢声伴随着掌声响起,楚安民双手合在一起,笑着向工人们回礼。 等进了食堂隔间,赵有财带着几个徒弟给今天打围的六人上了饭菜,周春明和范志生虽然不吃,但也在桌上作陪。 “赵师傅。”在赵有财要出去时,范志生喊他道:“你们给整点热乎水呗。” “嗯!”赵有财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隔间。 而这时,范志生又冲那往嘴里扒拉饭的楚安民笑道:“楚局,你别要那大炮卵子了呗,那肉不能咋好吃。你还是把那个隔年沉和黄毛子拿走,要是不够的话,我们食堂还存着肉呢。” 这家伙还挺会做顺水人情的,此时周春明也想附和几句,但他却看见赵军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周春明一怔,就没有说话。 楚安民呢,他听到范志生说话的一时间并没有答话,而是夹了一筷头酸菜吸溜进嘴,然后才看向范志生。 等把这口菜咽下,楚安民才道:“别折腾了,我就要那个炮卵子。” “啊,呵呵……”范志生尴尬的一笑,他们还真不了解楚安民是咋想的,他们只认为那大炮卵子没得吃,应该给领导拿好肉。 而这时,楚安民撂下筷子看向对面的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 说心里话,赵军是真不爱跟领导在一起吃饭,他感觉不自在。但今天他们六个一起上山打围,楚安民叫他仨一起吃饭,赵军推辞了,但没能推得过去。 自从坐到这屋,赵军就一直打着警惕,见楚安民望过来,他忙按了一下旁边李宝玉的大腿。 至于张援民,他比李宝玉有眼力见。 “没事儿,你们吃着。”楚安民向三人一抬手,笑道:“今天让你仨吃亏了。” “没有,楚局。”赵军连忙摇头,而李宝玉、张援民也都放下了筷子。 “咋没有呢?”楚安民轻叹一声,道:“打仨猪,这……” “楚局。”赵军笑着说道:“其实吧,咱上山不是为了吃肉,咱就是为了玩儿。” “哎!”赵军此话一出,楚安民一拍桌子,指向赵军道:“赵啊,你这话说的对!” 此时此刻看着谈笑风生的楚安民和赵军,周春明和范志生才猜到了楚安民的心思。 人家不管这炮卵子肉好不好吃,人家是要带回去显摆。 赵军呵呵一笑,对楚安民道:“楚局,我们这林区条件也不好,等你回到城里的,你找个人……” 话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在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后,赵军对楚安民道:“你让他拿着相机,给你跟大炮卵子拍个照!” “嗯?”楚安民眼睛瞬间又直又亮! 赵军双手攥拳,做战士站岗握枪姿势,道:“你就拿着八一杠,一只脚往那炮卵子脑袋上一踩。哎,嘎噔,这么照一张!” 这还给设计个pose! 关键是,句句话都说到了楚安民的心坎儿里。 楚安民平时还真挺矜持,用东北话说是挺有深沉的,但此刻他都绷不住了。 眼看楚安民看向赵军的目光中满是赞许,最近一直仕途不顺的范志生不禁懊恼,自己咋想不出这好办法呢? 但元旦就将调离的范志生,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于是便向楚安民道:“楚局呀。” “嗯?”楚安民脸上笑容一敛,转头看向了范志生。 范志生忙道:“你们来的那个车,拉炮卵子也不行啊,要不让我们场里给你派个车吧?” “这个……”楚安民有些迟疑,但并不是说范志生的提议有问题,相反范志生说的话没毛病。 那么大的炮卵子,吉普车屁股再大也没用啊,林场里必须得给派车。 可如果要派车的话,这活儿肯定得落到李宝玉身上。毕竟李宝玉就在桌上坐着,他今天和楚安民一起上山,本身他还是车队的,咋也不能绕过他啊。 再者,今天是冬运生产第一天,车队其他人都开车出去了,就剩李宝玉一个闲人,他不去谁去? 可在楚安民看来,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和自己忙活一上午,然后为了维护自己,连一块野猪肉都没捞着。到最后要再折腾李宝玉往城里跑,这就让楚安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这时候赵军已经看明白了,而他也不想让李宝玉跑这一趟。 原因很简单,赵军单纯是心疼自己兄弟,怕宝玉太辛苦。 要知道这下山到进城得三个小时,再加上给楚安民把野猪送到地方,来回就得七个小时。 而现在眼瞅着要一点了,李宝玉折腾一趟,晚上八九点钟能到家,那都算早的。 赵军想了一下,忙唤楚安民道:“楚局,你看这么的行不行?” “嗯?”楚安民一听赵军有想法要表达,忙冲赵军一抬下巴,道:“赵啊,你说吧。” 范志生:“……” 赵军笑着对楚安民道:“楚局,咱森铁处两点钟有摩斯嘎,你坐那个多快呀!” “啊……”楚安民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而赵军也是将计划和盘托出,道:“一会儿给森铁打个电话,让他们给派个大点摩斯嘎来,完了你跟赵秘书,你俩坐摩斯嘎,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回城了。 那边呢,咱再提前跟局里说一声,让局里派车接。这样……你回去早,还能到局里打个转儿。” 赵军口中的森铁是森林铁路,这个部门也归林业局管,所以也就是楚安民一句话的事。 而按照赵军这么安排,楚安民用不上三点半就能带着野猪到林业局。要不然让李宝玉送,可能到局里时,单位都下班了。 所以,赵军的提议太可行了! “赵秘书啊!”这时楚安民向身旁的赵子阳道:“一会儿吃完了,你跟那个……范场长去打个电话,跟森铁还有局里那头都交代清楚。” 赵子阳一口答应下来,众人继续吃饭。等吃好后,赵子阳与范志生离去。 赵军、李宝玉、张援民三人则和宋志远一起出去,他们会在李宝玉将车开来后,再给那大炮卵子再抬上车。 而此时食堂隔间里,就只剩下楚安民和周春明俩人了,楚安民端着茶缸喝了口热水,然后问周春明道:“老周啊,那范场长是要走了吧?” “是。”周春明点头道:“他调双马架那边去吧?” “嗯。”楚安民放下茶缸,对周春明说:“生产那边儿,你们场里自己决定。完了营林这边儿,局里头给你们派个人。” 和生产场长相比,营林场长在职位、职务上都要差许多。如果当初窦保国不是调来做生产场长,而是营林的话,他根本闹不出那么多事儿。 而现在生产场长已经由周春明指定了,那营林那边儿,局里要安排,周春明也就顺其自然了。 “哎?”忽然,楚安民转身看着周春明,很严肃地问道:“赵军工作多长时间了?” “嗯?”周春明被问得一愣,他感觉比起永安林场的营林场长职位,楚安民似乎更在乎赵军呢。 而周春明还就怕楚安民问赵军,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他今年年后才上的班,这……才来了不到一年呐。” “啧!”楚安民很惋惜地砸吧下嘴,又问周春明道:“他工作啥的都挺好吧?我听说他一天挺忙的?” “啊?”周春明咔吧下眼睛,心想楚局长是听谁说的?那孩子一天确实是挺忙,但忙的跟工作都没关系呀! 周春明还没来得急说话,楚安民就道:“等明年冬运生产结束了,他也参加工作整一年,咱给他评个标兵。完了等明年年底,你看着给他加加担子。” “加担子……”周春明当然知道这是楚安民要提拔赵军,可提拔的话,往哪儿提拔呀? 赵军现在是验收组的,也不能外头调,在验收组里当个副组长? 让赵军当副组长,对于周春明来说倒是没问题,但当完了,组里谁能服他呀? 这倒不是说赵军人缘不好,可这和人际关系也挨不着啊! 周春明更懵了,但眼下首先要解决的是生产标兵,想起那元旦后才能上班的赵军给自己的提议,周春明忙对楚安民道:“楚局,这个标兵吧……还真不能给赵军了。” 周春明都想好了,接下来就给楚安民讲一下赵军要把荣誉让给临退休老同志的无私。 可楚安民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周春明,问道:“哎?不对呀,你们两家不是亲戚吗?” 周春明:“……” 他这一句话,还给周春明整不会了。 兄弟们,明天中午补一更,加一更。我今年没种大田,秋天也没有活儿,这阵子养好了,我再爆发一波。 第八百八十九章三十岁的黑熊 不得不说,前些年的神州是真困难,报废的车辆都尽可能地回收再利用。 应楚安民要求,森铁给他派来一辆由报废公交车改装的摩斯嘎。 在将大炮卵子弄上摩斯嘎以后,楚安民回身与来送行的人员告别。 “赵啊!”当轮到赵军时,楚安民笑呵地拍着他肩膀,道:“等再有工夫的,我还来找你打围。” “行。”赵军笑道:“下回要赶上了,咱们打点别的。” “哎,这行。”楚安民背着他那八一杠,带着赵子阳乐呵地蹬上了摩斯嘎。 至于他带来的司机宋志远,他一会儿得自己将吉普车开回城里。 等摩斯嘎启动后,来送行的人兵分三路,除了宋志远以外,周春明和范志生乘坐吉普车回林场。而赵军、张援民还是由李宝玉开那解放汽车,拉着狗帮直奔解忠的楞场。 作为朋友,解忠的楞场开工,赵军咋也得过去瞅一眼。正好顺路把张援民送过去,也能看望一下邢三。 汽车沿着山路而行,在快到小43楞场的时候,赵军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往楞场返的套子。这些拉套子的人里,就有解忠楞场的工人,其中有几个还跟张援民认识。 汽车尽可能地避让套子,等到了楞场也是在外面靠边停下。 当三人下车准备往楞场里进时,赵军却听见后车箱上有狗在叫。 从那特殊的狗叫声中,不难分辨这是黑虎。 难道是发现猎物了? 赵军忙到后车箱旁,就见黑虎扒着挡栏而立,抻脖望着一个方向。 如果是发现猎物,得一个劲儿地叫。 再者这楞场人畜进出,闹闹吵吵的,附近数里之内不可能有山牲口了。 而看到赵军站在自己面前,黑虎把狗嘴从栏杆缝中伸向赵军,嘴里发出声声呜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虎子这是咋的啦?”张援民很是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不能啊!”一旁的李宝玉虽也担心,但却坚定地说道:“喂完狗,我和我哥哥都给它们检查来着。” 这是赵军这辈子才养成的习惯,就是猎狗打围后,要给它们一一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检查是否有受了外伤而看不到的情况存在。 这时赵军摸了摸黑虎的嘴,他回身望了一眼黑虎盯着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背后是永安林场今年刚规划的小43林班,而对面那片山场就是42林班,黑虎曾被人“囚禁”于那里。 “哎呦!”赵军心疼地摸了摸黑虎下巴,问道:“你在那儿的时候,他们祸害你啦?” 也不知道黑虎能不能听懂赵军说的话,反正它一直在吭叽。 赵军手往上移动,摸了摸黑虎的脑袋,然后回身又往42林班那边看了一眼,这才招呼李宝玉、张援民进楞场。 “哎,老张!”张援民一进楞场,就有人喊他道:“干啥去了,这一天?” 这个人,赵军不认识,应该是解忠的乡亲。张援民过去跟他说话,赵军、李宝玉俩人则向大门左边的窝棚走去。 到门口,赵军轻轻地推开门。 当那门咧开个缝儿的一瞬间,就听里头传来了邢三不爽的声音:“谁呀?” 赵军也没说话,只是把门推开了。 此时邢三正蹲在那儿捅炉子,他发现来人擅自进了自己窝棚,猛地往起一站。 可当看到赵军那张笑脸时,邢三脸上的冰川瞬间融化。 “哎呀!”他将炉钩子往旁一扔,笑呵地向赵军迎来,道:“赵军呐,你咋来了呐?” “我们过来看看你。”赵军笑呵地往里走,而邢三则往李宝玉胳膊上一拍,笑道:“这大高个儿长的。” “干啥呢,三大爷?”赵军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屋。 一般跑腿子的窝棚,环境都是脏乱差。再加上这年头洗澡不方便,在山里想洗澡那就更难了。所以一般这些窝棚里,免不了有难闻的味道。 可邢三的窝棚,不是一般的干净,被他收拾得利利索索。 石头铺的地面,底下有地火龙供暖,屋里极为暖和。 赵军刚进来,棉猴就穿不住了。但他马上就得走,于是便开前面的扣都解开了。 邢三把赵军、李宝玉让到炕边坐下,又张罗着给二人倒水。 “你看三大爷这小炕。”赵军指着那石头铺成、砂子填缝儿的火炕,对李宝玉笑道:“整的多板正啊。” 李宝玉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和赵军一起接过了邢三递来的水碗。 “三大爷,坐这儿吧,别忙活啦。”赵军招呼邢三坐在一旁,然后关切地问他:“你在这楞场,待得咋样啊?” “咋样啊?”看邢三的表情,他应该是在这儿待的不太舒心,只听他道:“待着也还行,反正就是不太习惯。” 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冷不丁周围这么多人,他一开始肯定是不适应。 赵军闻言一笑,道:“三大爷,咱适应、适应,你这岁数也大了,总自己搁山里也不行啊。我寻思搁我们屯子给你找个房子,你明年跟我回屯子得了。” “这个……”邢三一听不禁有些迟疑,他在山里住得久了,都不会与外人打交道了。在这楞场里还不习惯呢,这要回屯子,怕是更受不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都是奔七十的人了。虽然身体挺硬实,但当真是今晚睡下,都不知道明早能不能起来。 赵军是对他够意思,但人家不能总来看他呀,万一哪天死到山里,夏、秋天就得臭。冬天倒是不至于,但哪怕是冻住了,搁山里也会有饥不择食的山耗子、黄皮子来啃尸。 它们啃别的地方啃不动,但绝对能将鼻子、耳朵啃掉。一想到自己死后的遭遇,邢三还真挺害怕,所以此时赵军说接他回屯子,邢三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 赵军看出邢三犯难,当下没有逼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赵军还怕他上火,于是就劝道:“三大爷,这就是我一个想法,跟不跟我走呢,还在你。你也别为难。这冬天先搁这楞场,看看跟这帮人处处。” “哎!”邢三冲赵军一笑,道:“我怕我到屯子,我不能习惯。” “呵呵。”赵军笑道:“你跟我搁一屯子,我能感觉你能待不错。” “是吗?”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也是一笑。但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向赵军说道:“对啦,小子,我那个……” 话说到一半,邢三就没往下说,而是双手往外一抻,向赵军比划了一下。 “啊,三大爷,我知道了。”赵军一看就明白了,他笑着对邢三说:“这玩意好办,我得过两天能来给他们检尺,他们拉回木头也都得搁外头堆着。你没事儿了,你就出去转悠一圈,要看那块木头好,你问问是谁拉回来的。完事儿呢,你让他们帮你抬到这窝棚后边。等我来检尺,咱按照米数给他们算钱。” 说到此处,赵军又叮嘱道:“你别自己整,那玩意不是一个人能整的。” “是,我知道。”邢三笑着应道。 “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解忠、解臣说。”赵军知道这老头倔,所以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他俩要不在这儿,你就找我那个大哥,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邢三笑呵地点头,道:“他可好认了。” 邢三一句话,把赵军和李宝玉都给逗乐了,赵军笑道:“这冬运刚开始,林场归楞的工人这几天忙,他们得过一阵子能来。等他们要到了,你有事儿找他们也行。不过你跟他们提我,够呛能好使,完了到时候你提我爸。” “哎!”邢三答应一声,随口反问赵军:“你爸最近咋样啦?” 邢三和赵有财曾因为二黑打过交道,又因为赵军的缘故,俩人相处的也挺好。 “他真经不错呢。”被邢三这么一问,赵军想起了戴大金镏子、抽石林烟的赵有财,不禁感慨道:“那天还干个大牲口。” 邢三听了这话也没多想,他还以为赵有财干的是大野猪、熊瞎子之类的呢,顿时想起一事,指着外头对赵军说:“我还托那解爷们儿给你带话了呢,我知道这山上有俩黑瞎子仓。哪天有工夫,咱们磕去呗。” “行啊!”赵军点了下头,便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俩黑瞎子仓都啥样啊?” “唉呀……”被赵军这么一问,邢三咔吧两下眼睛,说道:“那俩黑瞎子仓,都不咋好杀。” “咋的呢?”赵军追问了一句,而这时一旁的李宝玉也来了好奇心。 “一个天仓子,是椴树仓子。”邢三说这话时,双手组成了一个几何里的锐角,对赵军道:“这仓子败家,上坡长着,还是欠身。” 赵军是真行家,邢三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人欠身是弯腰,树欠身则是因为某种原因往水平面上压。 邢三说熊仓子在山坡还欠身,就是说人得处于下坡,抬头往上看,才能看到那天仓子的口。 这样的熊仓子不好杀,是因为熊从仓子探出身来,人给这它一枪,将黑熊从树上打落。 如果这黑熊中枪没死,那它落地时位于上坡,而人处于下坡。那黑熊就地往下一滚便到了人跟前,这对人来说,那是相当危险了。 可对赵军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他听完又向邢三询问:“三大爷,那还有一个仓子呢?” “那是个地仓子。”邢三说完这句,神秘兮兮地扫视赵军和李宝玉,道:“这仓子可了不得了,那解爷们儿跟你们说没?” “没有。”赵军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冲邢三一笑,道:“他就告诉我,你搁山上看着熊仓子了,让我过来打。” 其实昨天晚上解忠想把邢三的话都说给赵军了,毕竟那金熊胆也算件奇闻异事。这种事儿,不就应该喝酒的时候说么。 可当解忠一说在楞场附近有黑瞎子仓,同桌的张援民眼神立马就变了,赵军一看不好,就抢在张援民之前说起了解孙氏威震永安的故事,这一下子就把话给岔开了。 而今天赵军来这楞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跟邢三沟通一下,问个究竟好趁早给那俩黑瞎子仓拔掉。一来填补腰包,二来家里需要熊掌、熊肉,三来是为了断张援民的念想。 “那可了不得了!”邢三双手比划道:“这么大脚印子,那大黑瞎子得有六七百斤呐!” “多少?”邢三的话把赵军吓了一跳,他诧异地看着邢三,追问道:“三大爷,你确定有那么大?” “嗯!”邢三点头道:“那天下头场雪,正赶上黑瞎子进仓的时候,我跟上去瞅了,那洞口还有黑瞎子毛呢!” “哎呦我天呐!”邢三的话又把赵军吓了一跳,但这回可不是因为那黑熊太大,而是邢三的举动太冒险了。 “大爷呀!”赵军拉着邢三胳膊,皱着眉头、盯着邢三眼睛说道:“咱再也不兴干这事儿啦!那多危险呐?那黑瞎子刚进仓子,还没睡着呢,它窜出来咋整啊?” “呵呵……”邢三干笑一声,应道:“嗯呐,我再不跟了。” “可是不成啊!”赵军再次叮嘱道:“多危险呐!给你扑了可咋整?” “是,是。”邢三笑道:“大爷再不去了,你放心吧。”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眉头舒展,想了想才对他说:“三大爷,那我们明天过来,咱去杀这俩仓子。” “行!”邢三高兴地应道:“你明天过来,我搁这楞场等着你们。”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说一件事,便打断了赵军的话,说道:“刚才我要说那啥,让你给我打岔,打过去了。” “那你说吧。” “小子。”邢三道:“那天我给解大小子看了,我搁仓子旁边捡的那撮黑瞎子毛,黑里带白,我估计那大黑瞎子得有年头了。” “六七百斤……”赵军眼睛瞬间瞪大,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便对邢三道:“三大爷,这把咱们掏上了!” 这章补那天请假的 第八百九十章计划杀双仓10月加更32/41 赵军在前世,曾到远东列索扎沃茨科的深山老林里闯荡过。 当时神州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砍伐的差不多了,而列索扎沃茨科的原始森林保存的还很完好。 在那片古老的山林中,赵军看到过清朝山民们放山后刻在树上的老兆,也曾遇到过去放山的同胞。 从一些老手的口中,赵军听说过黑熊金丹的传说。 此金丹非彼金丹,这个金丹其实是金胆,也就是金色的熊胆。 在赵军听到传说中,得是将近三十年的野生黑熊,熊胆才能变成金色。 而这种黑熊,可谓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赵军上辈子只听过这个传说,但从没听说过谁猎杀过这样的黑熊。 “宝玉!”赵军看向李宝玉,道:“晚上回去跟二哥说说,看你明天能不能请个假。” 李宝玉乐呵地答应了下来,他倒不知道那么大的黑瞎子意味着什么,但他想到明天要是杀下两个熊胆,大伙卖钱一分,比他上一年班挣的都多。 跟邢三定下来明天去杀黑熊仓,赵军把碗里的温乎水一饮而尽,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去。 而在这时,赵军看到了挂在门后的猎枪,便对邢三道:“三大爷,上次我拿你这枪打黑瞎子,完了那独子还有没有了?” “有呢。”邢三道:“我平常就下套整个狍子,也用不着独子啊。” “那行。”赵军点头,道:“咱这么大岁数,可不能照量大家伙呀!” “你就放心吧。”邢三笑道:“我十天八天的,能整俩狍子,我就够过了。” 说着,邢三抬手往南边一指,对赵军说:“我那雪堆里还埋俩狍子呢,我给你抠出来,你有车,你拉回去呗。” “我拉它干啥呀?”赵军一怔,问道:“你咋不卖给解忠呢?” “啊……”邢三一笑,道:“我都卖给他俩狍子了,这俩是给你留的。” “你快卖给他吧。”赵军道:“咱家也不缺肉,哎,对了,三大爷。我托他们给你拿那饺子啥的,你吃没有啊?” “吃啦。”提起赵军给拿的饺子,邢三开心的一笑,道:“还挺香呢,呵呵。” 邢三呵呵笑着,话锋一转道:“不用总惦记你大爷,我搁山里有口吃的就行。” “没事儿的!”赵军道:“你平常该吃就吃,他们楞场伙食要不好,你就自己蒸锅饺子,或者煮点饺子。” 说着,三人已走到了门口,赵军打开旁边架子上的坛子盖,往里看了一眼,又道:“明天磕下来黑瞎子,我单给你拿块肉,你跟老杨大舅,你俩焅点油,平常煎点儿干粮啥的吃。” 邢三笑呵地把赵军、李宝玉送出窝棚,李宝玉在旁边问赵军道:“哥哥,给张大哥叫着不?” 今天原本的打算是赵军和李宝玉回去,留张援民在这儿干活。但明天要杀黑瞎子仓的话,赵军确实需要人手。 尤其是那俩黑瞎子仓都不好杀,赵军还不想有一丁点儿的损失,就必须得人强狗壮。 所以,赵军才让李宝玉试着请假。 “问他一声吧,还有解臣。”赵军道:“他俩要愿意跟着回去,咱就捎着他们。他们要不愿意回,就在这楞场住呗,反正咱明天也得来接三大爷。” 要想抠这俩黑熊仓,明天必须得来接邢三,要不然找不到具体位置,领着那么多狗搁山里乱窜耽误事儿啊。 李宝玉答应一声,顺着张援民的大嗓门一路找了过去。 趁着周围没人,赵军对邢三道:“三大爷,我跟你老说哈。就我那个姓张的大哥,他要管你借家伙事儿,不管是枪啊,还是刀啊,你都不能借给他。” “嗯?”邢三一愣,疑惑地问道:“那咋的呢?” 邢三能感觉出来那人跟赵军挺近,而他也不认为赵军是小气的人,这咋连枪和刀都不让借呢? “这人吧……”赵军轻叹了一声,道:“哪儿都好,就打围不咋靠谱,你给拿完东西,他去瞎捅咕容易出事儿。” “啊……”邢三闻言当即表态道:“那我知道了,他来找我,我不借给他就完了呗?” “对!”赵军道:“你就跟他说,是我不让你借的。完了你再拦他一下子,可不能让他去。” “哎,好嘞。”邢三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着窝棚旁边的大雪包,对赵军说:“这俩狍子你不要,我就卖啦!” “卖吧!”赵军笑道:“你卖给解忠,他给这帮人改善伙食,你还能跟着吃点儿。”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今天那爷们儿不是咋的了,我早晨看他搁外头回来,好像不咋乐呵似的。” “嗯?”赵军微微一怔,他知道解忠今早是从永安回来的,而能让解忠不高兴的,怕是只有他老娘了。 赵军呵呵一笑,人家母子之间的事,他可不打算管。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想不管还不行呢。 眼看着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四人向这边走来,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跟我们回去不得?” “我不折腾啦。”张援民道:“我行李卷也在这儿呢,我搁他们窝棚住一宿,明天早晨我和解臣来找三大爷。” “那也行。”赵军说完又看向解忠,回手指着那边的雪包说道:“解大哥,你看那边儿有俩狍子,你都给收了吧。” “哈哈……”解忠哈哈笑道:“那天我就说要收着,大叔说啥不卖,非得要给你留着包饺子。” 他这么一说,大伙都笑了,邢三向那边连甩两下手,解臣和张援民过去,拿着立在窝棚侧面的铁锹开始挖狍子。 “兄弟!”这时解忠看向赵军时,脸色有些为难,赵军见状忙问道:“咋的啦,大哥?” “那个……”解忠苦笑道:“江奶西院那房子,我妈非得要买。完了你回去跟我婶儿说说,让她帮着给搭搁一下吧。” 老太太家的邻居,老太太肯定是熟。但这年头买房子虽然不用过户,但得有人给写文书啥的。就像跟左邻右舍的隔墙、地界,都得写清楚了,甚至还得有邻居签子或按手印。 张罗这些事,就得由王美兰出面了。 “哈哈哈……行!”赵军笑道:“这活儿,我妈乐意干。” “这对!”邢三忽然插话,他对解忠道:“你家搬到这头儿来,跟赵军搁一块儿,多好啊!” 解忠听他这话,深深地看了这老头一眼,但却没说什么。 赵军憋不住直乐,笑着问解忠道:“我解娘说没说,解臣对象的事儿咋定啊?” 被赵军这么一问,解忠嘴角一撇,道:“他们娘俩乐咋整就咋整去吧,我是不管了。” 解忠是想管来着,但一问他老娘给媒人撅了,解忠忍不住说了解孙氏两句。 当然了,解忠倒不是怕别的,就是他妈总搁外头惹事儿,让解忠放心不下。 可解忠刚说两句,解孙氏还来脾气了,冲解忠一甩手,怼了解忠一句“我不用你管”。 这还不算完,不光解孙氏说话气人,解忠还让他那惦记郑家姑娘的弟弟给背刺了一下。 当解忠说要让解臣回家找工作时,解臣吱吱扭扭地没答应,气的回楞场的时候,解忠骂了他一路。 ……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其他人都忙碌着,有的磨刀,有的在刷盆。 唯有赵有财,他叼着石林烟,望着窗外那头四蹄被捆的隔年沉。 “有财呀!”这时食堂主任张国庆进来,第一时间拿过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颗烟。 “给你。”赵有财往兜里一摸,掏出火柴盒给张国庆丢在桌上。 “不用。”张国庆对赵有财一笑,然后把烟往右边耳朵上一夹,道:“我先不抽,我刚抽完来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瞅啥呢?”张国庆顺着赵有财的目光往外一看,随即道:“明天早晨你们把这猪杀了,肝乎啥的都给你们后厨,完了分出半扇猪给二食堂。” 楚局长说了请林场工人们吃肉,像这种情况,一食堂自己负担不了,必须得一二食堂一起做。可光让一食堂忙活杀猪的事,还得给点好处不是? 所以,张国庆才有了刚才的一番话。 张国庆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道:“这猪杀了,那不白瞎了吗?” “嗯?”张国庆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不是?你啥意思啊?” “这是活野猪。”赵有财指着外面那头隔年沉,对张国庆道:“拿出卖,六七毛钱一斤呐!” 张国庆一听赵有财这话,看了眼桌上的石林烟,诧异地问赵有财道:“你咋还能干这事儿呢?” “嗯?”张国庆这句话,倒把赵有财说愣了。 而就在赵有财一愣神的工夫,张国庆道:“刚才如海找我跟我说呢,他要给这野猪搭搁卖出去。” “这小犊子!”赵有财叨咕一句,听得旁边的张国庆斜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有财,你咋寻思干这事儿的呢?” “咋的啦?”赵有财不满地看向张国庆,道:“咱外头冻着那么些肉呢,还不够吃吗?这个猪一卖,那叫多少钱呢?” 赵有财这话不假,他那天十枪干倒十一头野猪,除了分给套户和带回家的,其余都卖给林场了。现在外头雪地里埋着不少野猪肉呢,正经够吃一阵子的。 而赵有财想倒卖外面那头隔年沉,他还真不是为了挣钱。要是他答应了统计组刘仁山、调度组吴峰,还有保卫组的洪云涛,答应卖给他们活的野猪。 可现如今,只有刘仁山要的那两头野猪完成了一头。而那头野猪,不但没挣着钱,还让他赵有财倒赔出去好几百。 现在还差人家四头活野猪的任务,可赵有财刚遭遇了屠牛之难,正处于夹着尾巴做人的阶段,没法再带狗出去浪了。 所以,他想把外面这头隔年沉买下来,然后转手倒给刘仁山。这笔生意不图挣钱,主要是把自己的面子给圆全了。 “有财呀!”张国庆从耳朵上摘下那颗烟,点着后吸了一口,才对赵有财道:“这野猪是楚局长抓的,完了他说请大伙吃猪肉,我敢给卖了吗?” 说完,张国庆眼神怪异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轻叹了一声,默默抽烟也不言语了。 “哎呀!”忽然,门框上钉的白布门帘被人撩开,周建军迈步进来,看到张国庆笑道:“张叔搁这儿呢?” “建军来啦。”张国庆冲周建军一笑,随即在赵有财后背上轻拍一下,道:“你们爷俩唠着,我出去看看他们干活。” 说完,张国庆向周建军微微点头,便出了后厨。 “来,建军。”赵有财招呼女婿坐下,然后把烟递了过去。 “哎呀,爸!”周建军赞叹道:“还得是你呀,我一天抽个花团都费劲。” “建军!”赵有财没接周建军的话,而是抬手往窗外一指,问出了刚才问张国庆的那个问题。 “卖了?”周建军闻言一怔,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卖给谁呀?” “卖给刘仁山呗。”赵有财道:“咱不还差他个野猪呢么?” “这……”周建军有些迟疑,这事儿他也不敢应。而且周建军心想,老赵家缺啥也不能野猪啊,为啥要干这事儿啊? “爸。”周建军对赵有财说:“小军不得休到元旦呢吗?你上班忙,你让他就给抓了呗?” 赵家帮和赵家猎帮是两套班子,里面的水也挺深,周建军是不清楚的。 而赵有财也没法跟他细说,当即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问周建军道:“建军,你来有事儿啊?” “嗯呐!”周建军笑着对赵有财道:“好事儿。” “好事儿?”赵有财道:“啥好事儿啊?” “咱家军的事儿。”周建军怕让别人听见,于是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啥?”赵有财听完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愕地看着周建军。 周建军向赵有财点头,表示自己所说都是真的。 赵有财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住碾灭,吐槽道:“这不扯呢么?” “不能这么说。”周建军笑道:“咱家军搁他们组里那人缘可好了。” “这也不是人缘的事儿啊!”赵有财一针见血道:“这他上去了,不也影响你们吗?” “啧!”周建军砸吧下嘴,道:“爸,你回去跟我妈,还有军商量、商量,看看给他们组里同事整点啥。” “这……”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妥了,爸知道了!” 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百九十一章爱臭美的妹妹们 从楞场出来,赵军和李宝玉就往家返。 一路出山场,进到永安屯里。 等汽车在赵家柳条帐子外停稳,赵军、李宝玉下车放狗。 猎狗从车上下来,分开往两家进。 等将黄龙赶进院里,赵军、李宝玉各回各家拴狗。而在此时,赵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金小梅端着盆,小跑着从屋里往出来。 “妈!婶儿。”赵军见状连忙拦住二人,笑道:“今天啥也没有。” “嗯?”王美兰、金小梅齐齐愣在当场,她俩有些不愿相信,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大半年来,她们都习惯了赵军出去打猎,回来就有肉吃的生活。 今天赵军冷不丁空手回来,倒是让她俩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李宝玉从隔壁翻墙过来。他家那就四条狗,三下五除二就拴好了。 “宝玉呀。”赵军看李宝玉过来,便喊他道:“把给小熊留的那肝乎啥的,拿来喂它。”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转身往院外走去。 听赵军这话,感觉他们今天好像还不是空手,于是王美兰就问道:“儿子,今天咋回事儿啊?” 赵军淡淡一笑,道:“今天打着野猪,都给那局长了。” 具体的事情有些复杂,正在拴狗的赵军也没细说。 “他都拿走啦?”王美兰与金小梅对视一眼,笑道:“这局长挺不够意思啊。” 话虽如此,但也就一说一过,王美兰也不在乎那些野猪肉。 而此时想起明天还要出去,赵军便对王美兰道:“妈呀,明天我们还得出去?” “还出去?”王美兰对她儿子打围已经习以为常了,听赵军的话便问道:“还上山呐?” “嗯呐。”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明天打黑瞎子去。” “这个好!”王美兰闻言,瞬间眼睛一亮。赵军这一年没少杀熊,她们几家平常是不缺油,但消耗也大呀。 谁家隔三差五就烙饼、煎馒头片? 而且王美兰炒酸菜、炒山野菜,都是直接一大勺的熊油搁锅里。 当然了,这么炒出来的酸菜和山野菜那是老香了。 现在家里还有一整坛子、一个半坛子的熊油,正经够吃一阵子。但王美兰惦记熊掌,想着跟马家会亲家的时候,上桌一道红焖熊掌。 这时李宝玉拿着个黄油纸包从外面回来,到仓房前将挂门的锁头摘下。 那一瞬间,小熊挤门出来,它一路奔着赵军而来,但此时的小熊不是跑,而是快步疾走。 而且它一边走,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赵军诧异地看了小熊一眼,心想它这是跟黑虎学坏了。 到赵军跟前,小熊不断地围着赵军绕圈,还甩头踢腿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小熊!”李宝玉到小熊的狗窝前,将黄油纸包里的半个小野猪肝和一块猪心、一块猪肺扔在里面,小熊调头就跑过去,咬起猪心两口就进肚了。 “这狗快生了。”金小梅在旁插了一句,王美兰点头道:“再有几天儿,咱就得给它准备了。” “哥哥。”这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边,问道:“你说小熊一窝能下几个崽子?” “哎呀……”赵军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那撅屁股猛吃的小熊,喃喃道:“瞅这样儿啊,也就三四个吧。” “就三四个呀?”李宝玉似乎有些失望。 “那你还想要几个呀?”金小梅笑道:“那三四个就不少啦,这狗下的崽子大。” “呵呵。”李宝玉一笑,道:“那这也不够分呐,我还寻思能给咱们剩一个呢。” “分?”王美兰、金小梅诧异地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给谁分呐?” “给……”李宝玉转头看了赵军,才向王美兰、金小梅答道:“我张大哥家要一个,说要不得他不在家,铃铛和我张嫂子搁家,她们娘俩儿害怕。” 这年头家里生狗崽儿,一般就留一个,顶多留俩,其余都是送给亲朋好友、乡里乡亲。 像之前张援民就从永利杨满堂那里,给赵军要来了黑龙。 而杨玉凤和小铃铛说要个狗崽子,以她们家跟赵家的关系,于情于理都必须得给。 “我江奶也说要一个。”李宝玉道:“她那天不说嘛,要有个狗能跟她做伴儿。” “马玲家也要一个。”赵军接了一句,却是接的王美兰和金小梅面面相觑。 然后,王美兰面露苦笑地对赵军说:“我刚才跟你婶儿唠嗑前儿还说呢,你爸都说了,等小熊下完崽子,他要都留下。” “都留下?”赵军闻言一怔,问道:“咱家都多少条狗了,他还都留下?” “你李叔跟我说,他也是听你爸说的。”金小梅接茬道:“等你跟马玲结完婚,你们家不就搬走了吗?完了这当院空出来,他就搁这儿养狗。” 赵军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妈,你同意啦?” 赵有财早就有这个想法,但王美兰一直不同意,并给予其强势地镇压。 “唉呀。”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不同意咋整啊?你瞅你爸那几天,吃喝照以前都差异,我寻思差一不二的,就不惹乎他了。” 在东北,哪怕条件艰苦,但一个人每天的吃喝都很重要。 像老中医给病人号完脉,感觉这人要不行了,就会告诉家属:“他乐吃啥,你们给他买点啥吧。” 还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忽然吃不下、喝不下,那他就要是够呛了。 在经过老太太开导以后,王美兰也想开了,现在家里条件好,赵有财得外头闯祸也就那么地了,只要这人能全须全尾、平平安安地回来,其它的王美兰都不管了。 就像这次赵有财屠牛,王美兰啥也没说,也没让他赔钱。 屠牛的事都不计较,何况拿这老房子养狗呢? “妈。”赵军向王美兰追问道:“要都留下了,等小熊不喂它们,那狗崽子吃啥呀?咱们咋喂?” “吃啥?”被赵军一问,王美兰笑了,她抬手往仓房一指,道:“你不给牵回来个大母羊么?跟那公子配上,不就又有奶了吗?” 赵军:“……” “你爸说了。”王美兰又补充道:“那羊是人家掏钱买的。” “行!”赵军一点头,指着那吃完肝乎正在舔盆的小熊,对李宝玉道:“宝玉,还给它关仓房去。” 从今天开始,小熊就在仓房里养胎了。等过两天,还会住到屋里去待产。 这边打发李宝玉去干活,赵军和王美兰、金小梅三人进屋。 一进到外屋地,赵军看了眼灶台上的菜板,问王美兰道:“妈,今天又要整啥好吃的呀?包馅啊?” 此时那椴木菜板上,都是剁好的葱花,旁边的小盆里还有葱花和姜末。 整这么多这个,那肯定是要包馅啊。 “你还说呢!”王美兰一拍大腿,道:“我们还寻思你回来能拿肉呢,行了,我赶紧出去拿块肉缓上。” 赵军哈哈一笑,这时听到东屋里传来小女孩的嬉笑声,他迈步就进了东屋。 “嗷……”一看赵军回来,被赵娜抱在怀里的小猞猁嗷叫一声。 赵军一看,乐了。 也不知这仨孩子从哪儿整来块红布,像女人扎头巾似的,给小猞猁系到脑瓜上。这红头巾再配上马玲给做的花布小裙子,小猞猁打扮的还真时尚。 “哥!”赵虹一下扑到赵军怀里,搂着赵军撒娇道:“我要头绫砸!” “什么玩意儿?”赵军一愣,没听清楚这孩子说的是啥。 “头绫砸!”赵虹抬起一只手往自己脑袋上比划道:“就是……就是……” 小丫头表达能力有些欠缺,好在有李小巧在旁边补充道:“哥,是扎头发用的,像一朵花似的,可漂亮啦。” “可漂亮啦?”赵军笑着刮了下李小巧的鼻子,就听金小梅在门口喊:“朝你哥要啥呢?” 被金小梅一喊,李小巧连忙退下。 “咋的啦?”这时李宝玉进到屋里,一把抱起他妹妹,然后问了赵军一句。 “哈哈。”赵军笑道:“咱妹要买扎头发的。” 赵军说着,又把凑过来的赵娜揽进了怀里,然后笑着嘀咕道:“头绫砸,那叫头绫子,哈哈哈……” 没办法,这就是乡音,哪怕岁数小,小赵虹也是一嘴大碴子味儿。 至于她口中的头绫子,又叫头绸子。 在东北这边吧,一个地方一个叫法,没有统一的时候。就像那黑黝黝,在东北三省加蒙东,总共有几十种叫法呢。 而这头绫子,就是三指左右宽的绸子布,一卷一卷的跟纱布似的,用一块剪一块,给女人扎头发用。 手巧的姑娘,可以将它扎成头花。是这年头少有的装饰品,深受广大妇女的喜爱。 这东西有红的、粉的,这两种颜色带褶。还有绿色的,不带褶。除了这三种颜色,还有紫色、黑色的头绫子,适合上岁数的女人用。 “那咱就买去呗。”李宝玉虽然不知道叫啥,但三个妹妹想要,关键是他听着感觉这东西不贵,于是便道:“那玩意能几个钱呐?” “那走吧。”赵军对俩妹妹说:“你们搁家,外头怪冷的,你们别去了,哥给你们买。” “嗯,嗯。”赵虹、赵娜、李小巧都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而在这时杨玉凤和小铃铛来了。 今天是周日,这帮孩子都没上学。 而这娘俩在进院的时候,看见了停在赵家院外的汽车。在经过时,小铃铛往车里一瞅,就看到了立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缚猪钩。 这娘俩一进屋,正与要出去的赵军、李宝玉走了个顶头碰。 “兄弟。”杨玉凤跟他俩打招呼,道:“这要干啥去?” “那仨丫头要扎头发的。”赵军一笑,弯腰对小铃铛道:“你喜欢啥色(sǎ)儿,叔也给你买一卷哈。” “不用,兄弟!”杨玉凤一听,连忙拦道:“她要啥,我给她买!” 以前张家条件不好,小铃铛吃的、穿的都不好。而自打今年有钱了,杨玉凤自己还是老样子,但她给张援民、小铃铛置办了好几身行头。 现在的小铃铛,穿的可以说不比班里任何同学差。至于吃嘛,那就不用说了。 “没事儿。”赵军笑着就要往外走,可这时小铃铛却叫住了他。 “赵叔。”小铃铛问赵军道:“你是不是要买大绫子去啊?” “大玲子?”取肉回来的王美兰听了个半拉糊片,直接插话道:“咋的?屯北老梁家那大傻丫头撵你们啦?” 这年头各个村屯,都有一个、两个智力有问题的人。永安屯也不例外,王美兰刚说的老梁家大玲子就是个傻丫头,平常笑呵呵的,有时候也会撵小孩。 但她没有什么恶意,就是闹着玩儿,撵上了也不会跟孩子动手。 可有的小孩子,尤其是小姑娘害怕,所以王美兰进屋听着“大绫子”仨字,就以为是老梁家那丫头撵自家孩子了。 “不是,妈。”赵军笑道:“人家说扎头发的绫子,你咋这么能打岔呢?” 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拿着手里装肉的盆到水缸前水。 而这时,小铃铛对赵军说:“赵叔,那个东西,咱们屯子没有卖的。” “嗯?”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那你们搁哪儿看见的?” “我们来个实习老师。”小铃铛道:“搁城里来的,她昨天戴一个粉的、一个绿的,今天戴俩紫的,我们学校女老师都围着她。” “啊……”听小铃铛这么一说,赵军看了身旁的李宝玉一眼。 “哥哥,咱走呗。”李宝玉道:“王叔他家不卖这个,咱也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下山的时候,帮咱捎回来。” “不得了。”赵军想了想,道:“我哪天下趟山。”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王美兰更是直接问道:“儿子,买啥玩意啊?还得特意下趟山!”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不光为了买它。” 说着,赵军抬手往外一指,道:“外头仓房里好几个黑瞎子胆呢,我寻思差一不二地卖了呗。” “卖啦?”王美兰道:“不等那俩收山货的了?” “拉倒吧。”赵军笑道:“这都多长时间,他们爷俩也不来,咱可不等他们了。”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在旁笑道:“上回收咱那张豹子皮,估计是砸手里了。” “那不能。”赵军笑道:“那不坐钱上了吗?” “哈哈哈……”众人全都哈哈大笑。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二章无言的嘲讽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 室外气温越来越低,屋里灯光昏暗,但却能给人以家的温暖。 外屋地里。 金小梅剁着肉馅,杨玉凤捣着豆腐,今天赵军家晚上的菜系很简单,就是丸子。 东屋炕上,解孙氏盘腿坐在炕桌东边,王美兰和老太太坐在西边,赵军和李宝玉在地上坐着四脚八叉凳。 李宝玉全程没插话,在一旁听四人讨论给解臣找对象、买房子的事。 眼瞅着墙上的大钟快到五点了,王美兰起身往外屋地走去。 这时肉馅剁好了,豆腐也捣碎了,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三人开始和馅。 肉馅分成三份,一份纯肉加葱末、姜末,只以咸盐调味,使筷子顺时针搅动上劲儿,待肉馅发出吱吱响时,这用本地话叫:馅叫了。 意思是这馅自己发声,表示自己的滋味已经足了。这时候再往里加两大勺淀粉,和成粘稠的糊状。 第二份肉馅,加入剁成丁的榆黄蘑、葱末、姜末、咸盐搅动后,再和淀粉成糊。 第三份肉馅,则是与捣碎的豆腐搅在一起。当然了,葱末、姜摸、咸盐、淀粉也是一样不少。 而这时,还剩下一些捣碎的豆腐,王美兰往里加入榆黄蘑丁、胡萝卜丁,以及各种配料、淀粉。 正好李宝玉从屋里出来,王美兰让他到碗架,把最底层的油坛子抱出来。 一勺一勺熊油下锅,王美兰、杨玉凤俩人一左一右在大锅两侧,待油温上去以后,她们使手攥肉馅,随着攥拳的指头一动,肉丸自虎口挤出,被王美兰、杨玉凤使勺弯下,下到油锅里。 下锅的一瞬间,滋啦啦声响,丸子周围冒着油泡,表面变了颜色。 赶上油温合适,那丸子沉到锅底便立即上浮,飘在油面上。 俩人先下纯素丸,下到一半时,就只有杨玉凤一个人下丸子了。而王美兰,她拿个汤勺动热油往油面的丸子上淋。 待炸得一个个丸子表面金黄,王美兰使笊篱将其捞起,在锅面上下掂两下控油后,再将丸子倒进大盘子里。 这要换旁的人家,大人炸丸子,孩子们早都灶台旁蹲守了。 而赵家屋里这些孩子,天天好吃好喝的,相对要好很多。只是过油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眼看着盘子端上炕桌,四个孩子立马围了过来。 “哥!”赵娜抬头看着赵军,脆生生地问道:“我们能吃吗?” “得等会儿。”赵军笑道:“太烫。” 然后,赵军转头对李宝玉道:“宝玉,赶紧取(qiǔ)几双筷子去。” 说完,赵军又冲东屋喊道:“江奶、解娘,来吃丸子啦!” 解孙氏早就按捺不住了,赵军这一喊,她立刻蠢蠢欲动。 但老太太没下地,她还不好意思自己过去跟孩子们抢吃的。 而在这时,王美兰自门外探进头来,招呼她俩道:“婶儿、姐,你俩赶紧趁热乎吃去!我们这还炸呢,你们管够吃,吃啥不是饱啊?” 接下来,王美兰、杨玉凤炸那肉和豆腐馅的丸子。而金小梅她刚才就端着两个小盔儿回家了,那俩盔儿里一个装了些肉馅,另一个里装了半斤大豆腐。 金小梅到家又扒了两颗大白菜,专切白菜叶,准备做一道白菜豆腐丸子汤。 汤里的丸子不过油,直接捏了往里下,主打一个清淡。 而此时赵家西屋里,赵军、李宝玉、老太太、解孙氏和四个小丫头都已经吃上了,他们每次使筷子扎一个丸子,送到嘴边转圈地咬着吃。 这丸子炸的外酥里嫩,那叫一个香。 这时王美兰又端个大盘进来,笑道:“来,尝尝这个,这里有肉。” “闺女!”老太太招呼王美兰道:“你也吃呀!” “我们吃啦。”王美兰笑着说道:“我跟凤儿,我俩赶着炸赶着吃。” 说着,王美兰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又笑着问老太太道:“好吃不,婶儿?” “好吃!”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 王美兰出去和杨玉凤继续炸丸子,接下来是榆黄蘑、肉馅的。 榆黄蘑这个东西乃是长白山脉特有的菌类,味道鲜美,炒着吃、炖着吃,咋吃都好。 但本地人,最喜欢拿它包馅。 这些榆黄蘑是八九月份的时候,杨玉凤上山采回来的。这东西长的时候,在树干上是一簇一簇的。 采回来以后,杨玉凤取最嫩的那些晾干了,这时候搁水一泡,吃着照样美味。 随着一盘盘丸子上桌,杨玉凤把锅里的油慢慢地往一个装油的盆。 而王美兰进到东屋,把面板放在炕桌上,掀开炕捎盖盆的棉被,将下面的发面盆拽了出来。 这里头是发好的面,王美兰打开面盆后瞅了一眼,转身打开旁边立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张黄油纸来。 王美兰一手托着黄油纸,一手从面盆揪过一块面,丢在黄油纸上。 这块面,是留的面引子! 这个东西,在有地方的叫它面肥,有的地方叫老面。反正全国各地,有无数种叫法。 但说白了,它就相当于以后的酵母粉,没有它发不了面。 所以,每次发好面都必须得留出来一块,下次用的时候,给它用水和开,然后用这个水来和面、发面。 眼下是冬天,所以王美兰取出一块,用黄油纸包好,拿到室外冻上予以保存。要用的时候,提前拿回来放在屋里解冻,然后再和水。 这年头没有冰箱,要搁其它季节,就把这面引子搁到碗里,然后放进碗架让其阴干,要用的时候再和水。 北方人爱吃面食,尤其是眼下这时候,白面、两合面、苞米面,馒头、花卷、发糕、窝头、烙饼,都离不开面引子。 王美兰包在黄油纸里的那块,是要冻在外头存上。除此之外,她还拿小碗装了一块,搁在碗架里留着明天蒸干粮。 此时王美兰抓了些白面在面板上,然后又把盆扣了上去,左手掀起面盆一角,右手从下往上掏盆里的面。 揉面、擀面,王美兰把面擀成皮,在上面刷油。这油事先加了少许盐,刷完后从一头将面皮卷起,然后使刀切成一个个面剂子。 这时杨玉凤完油,进来等着王美兰。 此时外屋地的锅里还有少许油,就等着饼下锅呢。 只见王美兰切出了二十五个面剂子,然后她双手捏住一个面剂子的两端,右手顺时针、左手逆时针,双手齐齐一拧,然后把拧劲的面团搁在手心里,双手按压后,一个面饼就成型了。 这是要烙发面饼,如此要烙到两面烙至金黄,饼是外酥里软,而且里面分层,还带着滋味。 王美兰按出一个个面饼,杨玉凤一次两个地往外运。但那锅里,锅底同时只能放六个饼。王美兰把所有面剂子都按完时,杨玉凤那边一锅饼都没烙完呢。 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对杨玉凤道:“凤儿,最后烙四个、五个火大的。” 其实,不管烹饪什么东西,火候都是恰当才好。生了不行,老了也不行。 这发面饼,烙至两面金黄,就应该给它放到锅边,像贴大饼子似的,让它在锅边停留一会儿。 这样一来,不管饼多厚,里面都能烙透,而且不影响口感,还能防止浸油。 要不然一直放在锅底烙,饼两面必然发黑,虽然不是糊,但越烙越硬,就不酥了。 “我知道,老婶儿。”杨玉凤闻言一笑,道:“我兄弟乐意吃那样的。” “嗯呐呗。”王美兰笑着一点头,道:“他隔路。” 隔路的意思接近与众不同,但它是个贬义词。饼烙的金黄酥香不吃,非吃又硬又难咬的,这不就是隔路吗? 可赵军就好那一口,他从小牙口好,就爱吃那种艮揪的东西。 见杨玉凤也知道赵军的口味偏好,王美兰淡淡一笑,对她道:“凤儿,这饼就你烙了哈,我放桌子去。” 说完,王美兰迈步进了西屋。 此时西屋里,四个小丫头早已经下桌了。 自从小猞猁断奶后,她们少了很多乐趣,正好家里又多了个小黑熊,几个小丫头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下午王美兰忙,一眼没照顾到,小黑熊被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喂到了吐奶。 老太太和李宝玉也撂下了筷子,俩人和赵军唠着嗑,赵军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筷子头上扎着半个丸子。 而这半个丸子,赵军都举半天了,他吃饱了,如此是为了避免解孙氏不好意思吃。 毕竟眼下就剩下解孙氏一个人还在往嘴里吃了,她感觉自打到这永安屯,自己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而这种充实,是她在家的时候所没有的。 王美兰进来时,正赶上解孙氏将半个肉丸塞进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不吃啦,一会儿吃饭了。” 听她这么说,赵军笑着把那半个丸子塞进嘴里,看到王美兰进来,赵军问道:“妈,放桌子?” “不用你们。”王美兰摆手道:“你跟宝玉,你俩穿衣裳上那院儿,去看看你婶儿。” 说完这句,王美兰还补充道:“你婶儿自己端那大盆费劲。” “哎!”赵军应了一声,跟李宝玉套上棉猴往外走去。 哥俩一出屋,正好隔壁的金小梅端着大盆,脚踢门从屋里往外走。 “妈!”李宝玉跑到墙前,翻身而过从金小梅手里接过大盆。 这盆里装了大半盆的白菜豆腐丸子汤,散发着阵阵香气。 李宝玉端着盆到墙前往上一举,赵军接过,李宝玉紧忙翻墙过来,到门口给赵军开门。 三人刚进到屋里,屋外的狗就开始叫,上班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回来了。 今天林祥顺的媳妇徐春燕,带着儿子回娘家了。而王强一家人没过来,是因为来客了。他大舅哥、二舅哥来了,不过他们倒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看看自己妹妹为啥最近都没回娘家。 所以,赵家今天的晚宴,连大人带小孩就少了六口人。王美兰算了一下,就没在东屋摆桌,只在西屋地上放了张圆桌。 然后让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他们这四个喝酒的围炕桌而坐。至于赵军不喝酒,则跟妇女、孩子们在圆桌上吃饭。 清爽的丸子汤,配上发面饼。时不时地再咬个炸丸子,这顿饭相对以往比较简单,但热热乎乎、有荤有素,吃的大伙极为舒坦。 待酒足饭饱,众人各回各家,赵军在西屋坐在炕沿边泡脚,王美兰从东屋过来把小猞猁塞在他怀里。 赵军揉了揉小猞猁的脑袋瓜,小家伙眯眼把下巴搭在赵军臂弯处。 它还没长太开,看着还有些萌,但赵军知道猞猁成熟得快,怕是明年开春,这小家伙就能捕猎山鸡、兔子之类的山禽小兽了。 但要想给它领出去,还得好好训练一下,要不然出去没五分钟就得丢。 王美兰回屋时,两个小丫头都睡了。赵有财也在被窝里,此时的他双手抱头,枕着手、望着棚,不知又在琢磨啥呢。 “那啥……”王美兰小声唤他,赵有财转头鼻子发音“嗯”。 “你那给养……”王美兰说着就见赵有财脸色一沉,她压低声音,呵呵一笑道:“儿子说明天上山,给那老邢头儿拿去得了。” 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给他干啥?” “那你留着干啥呀?”王美兰疑惑地道:“咱平常也不吃。” 大煎饼,上山嚼着吃是不错,简单、方便,不用拢火烘烤。 但这玩意在家吃,咋也比不了热乎饭呐。尤其是这家里啥条件?那大煎饼咋也比不上发面饼、炸馒头片。 所以娘俩商量,把那些大煎饼给邢三拿去,那老头儿在楞场,条件咋也比不了山下。而且他隔三差五的还可哪儿跑,正好随身带些这个,在山里吃着方便。 “我咋不吃呢?”赵有财道:“我过两天还得上山呢?” “呵呵……”一听他要上山,正在解棉袄扣的王美兰笑了。 她虽然啥也都没说,但她的笑声,让赵有财感觉十分地不爽! “不是!”赵有财双手从脑袋下抽出,整个人一下子坐起来,瞅着王美兰问道:“你乐啥呀?” 王美兰笑着摆了摆手,但低沉的笑声仍止不住,“呵呵呵……” “我……”赵有财恼羞成怒,转身把灯绳一扯,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然后赵有财往下一趟,拽被子蒙在了身上,只留下那在炕上摸黑的王美兰。 王美兰:“这缺德的!” 一点来钟还有一章,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三章张来宝的小黑熊暴露了10月加更33/41 小43楞场,西边套户窝棚。 马蹄灯昏暗的灯光下,张援民围被而坐,翻着手中的小人书。 在赵军的帮助下,解忠一起包了两个林班,雇佣了两帮套户。 由于人多,这些套户住一个窝棚住不下,于是就分开住两个窝棚。 俩窝棚都是面南背北,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东边那个窝棚里,住的都是解忠他们向阳屯来的人。而西边这个窝棚,都是张援民找来的人。 向阳屯那些套户,全是解忠的屯里屯亲,解忠不好意思自己住把头窝棚,于是他带着解臣和那些套户一起住。 这样一来,他那把头窝棚就空出来了。今天解忠跟张援民说,让他过去住,毕竟那单独的窝棚条件能好一些。 但张援民拒绝了,他说自己要深入群众、与民同乐,于是就住到了西窝棚里。 他们这个窝棚有三十多人,晚上都睡在一张大通铺上。 不得不说,这帮人才来了几天,这窝棚里的环境就已经很不好了。 可张援民不挑这个,这帮人也敬重他,让他睡最热乎的炕头。而在他右手边,挂着一盏马蹄灯,也是这窝棚里唯一的光源。 “老张啊!”这时,挨着张援民的蒋金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小声道:“差一不二地睡觉吧,明天有工夫再看呗,这点灯熬油的是干啥呀?” “也是哈。”张援民合上那本《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口中嘀咕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歇息了。” 说着,他起身准备把马蹄灯摘下,然后送到门外去。 这灯正常就应该放在窝棚外的门旁,一左一右各放一盏。 “大哥!”可就在这时,张援民听到有人叫他。 想当初张援民在77楞场立棍,跟他住一个窝棚的那些人都叫他一声“大哥”。要不然,张援民也不能给解忠拉来这么多人。 “唉呦!”忽然,蒋金友惨叫一声,起身就给了马晓光一杵子。 这马晓光和蒋金友之间隔着三个人,与张援民就隔了四个。此时他从这些人身上向张援民这边翻,刚才一不注意就压到了蒋金友的脚腕。 “大哥!”马晓光凑到张援民跟前,小声说道:“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说呗,兄弟。”张援民道。 这马晓光不是别人,当初正是他给张援民提供了那头黑熊的消息,然后与蒋金友、李远、李伟一起随张援民撞杀黑熊。 此时,马晓光小声对张援民道:“咱们南头那边是42楞场吧?” “42……”张援民琢磨了一下,道:“对,再往那边是42大班么。” “嗯。”马晓光点头,说:“就大前天,咱们不跟那爷们儿上林场去了么?” “啊!”张援民知道马晓光说的爷们就是赵有财,他们那天赶着爬犁,帮赵有财给野猪送到了林场。 马晓光继续道:“完了我们回来前儿,不去扒他给我们的那个野猪吗?” “嗯呐。”张援民道:“那猪,你们不卖给解忠了吗?咱晚上吃的不就是吗?” 该说不说的,解忠对他们这些干活的是真够意思。 “是,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儿。”马晓光道:“我们扒完野猪往回走,看着我一个以前的屯亲。他姓刘,他们家是后来才搬走的。以前我们两家搁生产队前儿,住一个屋里。他妈跟我妈,俩老太太论干姐妹儿。” 58年有了生产队,那时候一帮人到农场吃大锅饭。有些地方还给盖房子,但由于条件困难,那时候生产队的房子跟他们现在住的窝棚没什么两样。 一张大炕能睡三十多人,肯定不能只住一家。所以那一间房子里,一般都住四五户,有的甚至能住七八户。 因为是吃大锅饭,平时也不用自己开火,所以这屋里就是睡觉。 而这三十多口人躺一张炕上,男女老少都有,还不是一家人,怎么办? 好办,两户人家之间拉一个布帘,以此分开一家一家。 年代不同。 这要放到二十一世纪,谁也不能答应。可在那个年代,这种模式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都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那时候很少有太矫情的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淳朴。 当然了,相处不融洽的,肯定也有。但要是处得好了,那可是真跟一家人似的。 这时,马晓光接着往下说道:“他看我们往出整野猪,就帮我们往爬犁上整,完了还跟到咱楞场来了。” 听马晓光如此说,张援民就懂了。那姓刘的一路跟过来,是想要块野猪肉走。 马晓光手往身后一比划,对张援民道:“那前儿他们还都没上来呢,这窝棚也有地方,我就留那刘春辉住了一宿。”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问道:“咋的?他想来咱这儿干活呀?那这好办,我明天跟解把头说一声就行了呗。” 马晓光磨叽半天了,张援民猜他是这个意思。而他也不是大包大揽,因为只要是楞场,就从不怕干活的人多。要有愿意来投奔,那可是太好了。 “不是,不是。”马晓光忽然回头瞅了一眼,见那蒋金友已经睡着了,旁边又没人往这边瞅,他才小声对张援民道:“晚上我俩唠嗑,他跟我说个事儿。” 说到此处,马晓光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知道有俩黑瞎子!” “嗯?”刹那间,张援民的眼睛比那马蹄灯还亮! “在哪儿呢?”张援民一把抓住马晓光的手,问道:“那俩黑瞎子?” “在他们42楞场后身的山上。”马晓光小声道:“是他们把头养的。” “养的?”张援民一脸惊愕地看向马晓光,心想这永安林区除了我兄弟,还有这么恶的人呐? “嗯!”马晓光重重一点头,道:“俩二年的黑瞎子,都一百三四十斤。” “俩二年的黑瞎子……”张援民皱起眉头,追问道:“他们把头叫啥呀?” “叫啥不知道。”马晓光摇头,道:“我听说姓江。” “家是哪儿的呀?”张援民又追问一句。 “家是望奎的。”马晓光道:“跟我那光腚娃娃,他俩是一个村儿出来的。” “望奎?”张援民道:“不是咱们……” 说到一半,张援民想起这马晓光是岭南人,忙改口道:“他们也是岭南过来的呗?” “嗯呐!”马晓光点头,说:“他们那村儿搁我们东头往过走,得二百里地。” “不是……”张援民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继续问道:“他一个岭南的,咋跑我们这边儿养黑瞎子来了呢?” “他是帮人家养的。”马晓光说:“是他的一个亲戚家……” “亲戚?”张援民眼前一亮,顿时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果然,马晓光道:“他那亲戚吧……也是这林场的,好像也是厨子。”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抬手打断马晓光,道:“你不用说了,兄弟,我知道是谁家了。” 说完这句,张援民忍不住乐了:“呵呵呵……” 这大晚上的,夜深人静。 他这一呵呵,旁边熟睡的蒋金友一个激灵,睁眼、抬头时看到了坐在那边傻笑的张援民,不禁骂道:“你特么赶紧死觉得啦,我们明天还得早起呢!” 被他呵斥,张援民也不生气,而是凑到马晓光耳旁,小声说道:“那俩黑瞎子现在搁哪儿呢?你知道吗?” 张援民晓得一点,就是那俩黑瞎子既然被安排在了山里,那它们是肯定要冬眠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俩黑瞎子肯定不会在42楞场里。要不然别说黑瞎子冬眠睡不消停,就连牛、马进出都受影响。 牛、马一闻到有黑瞎子的味儿,顿时就得毛,等着出事吧! “就说搁他们楞场后身。”马晓光道:“具体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反正说是搁一个树仓子里头。” 说到此处,马晓光又补充一句,道:“这俩都搁那一个里头。” “啊……”张援民嘴角微微上扬,既然是人给那黑熊安排进树仓子的,那么这个树仓子一定是特殊的。 “那啥……”马晓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援民开口,道:“大哥你看哈,就这样的黑瞎子,咱给它打了,坏不坏规矩?” “咋打呀?”张援民歪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双眼睛乌黑锃亮,盯着马晓光道:“兄弟,这个事儿看你咋办?你要是跟那个人,你俩里应外合,这就不叫人事儿。” 张援民此言一出,马晓光脸瞬间红了。张援民说的没错,如果是那样把那俩黑熊打死,马晓光的那个屯亲就属于吃里扒外,这种事不管放在哪儿都让人厌恶。 而这时,张援民淡淡一笑,握着马晓光的手,说道:“但兄弟你放心,咱们没有他通风报信,你大哥我也能把这黑瞎子仓找着。” 说完这句,张援民又补充道:“要是这么整,这就是山财,啥忌讳没有。” “嗯?”马晓光闻言有些欣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哥,这么大山场,那么老多树,你上哪儿找去呀?” “这你就不用管了。”张援民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大哥。”这时,马晓光又道:“这仓子要能找着,咱也别自己捅咕了。我看那赵技术员今天过来了,他有枪、有狗的,咱们让他去呗。” 说到此处,马晓光还主动提到了分配问题,道:“这事儿吧,兄弟就是当唠嗑跟你说的。大哥你要真找着这个仓子,那是你的本事。到时候那赵技术员杀下熊胆,我也不跟你们分,你能给我整点黑瞎子肉就行。” 马晓光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张援民闻言一笑,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到啥时候,我张援民也不是财黑的人,亏待不着你。” “是,是。”马晓光连连点头,道:“这我知道,完了就是……” 说着,马晓光忽然迟疑起来。 “嗯?”张援民一怔,忙问道:“说呀?就是啥呀?” “就是……”马晓光瞥了张援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不管咋的,你都别自己捅咕这仓子,兄弟还跟你没处够呢……” “你这是什么话?”马晓光话没说完,就被张援民生气地打断了,什么叫没处够啊?你说我要死啊? “大哥,兄弟没别的意思。”马晓光小声道:“你要捅咕黑瞎子仓,你家我嫂子……” 当张援民听到马晓光提起杨玉凤时,整个人也是一愣,然后就听马晓光说:“她又得给你整回去。” 听他这话,张援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撇嘴看向马晓光,然后微微昂首道:“行了,赶紧睡觉吧。”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1月16号这一天。 早晨四点多钟,赵军就被小猞猁拱了起来。 它那小身板,按理说是整不动赵军的,但架不住它趴在赵军枕头旁,不断地使鼻子在赵军脸上拱。 赵军皱着眉头从炕上坐起来时,那小猞猁从炕上蹿到了地上,跑到门口回身冲赵军叫了两声。 赵军穿好衣服起来,到门口抱上小猞猁拉门出去。 此时外屋地里点着灯,一张靠边站桌支在碗架前。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坐在桌前忙活着。 王美兰正拿着针线,在缝白纱布做口袋。而赵有财,正用手捏着棉花,不停地蘸黄油纸上的猪砂。 暗红色的猪砂被棉花蘸过,有的沾在了棉花上,而在赵有财将棉花上的猪砂拨下后,他手中棉花竟然染上了些许红色。 “爸。”赵军凑到跟前,好奇地问道:“这是干啥呢?” 昨天他回来,就把猪砂从野猪肚子抠了出来,然后摊在一张黄油纸上,放于高处让它阴干。 “你得把水分蘸干了,完了给它装纱布兜里吊起来。”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跟他说了储存猪砂的方法,然后又小声嘀咕道:“啥也不懂。” 被赵有财怼了一句,赵军呵呵一笑,也没在意。他是真不懂,因为他上辈子没打着过这玩意,也没见过别人打着过。 这时赵军伸手拿过窗台上的饭盒,这里面装的是改刀切条的生野猪肚儿,这是给小猞猁留的伙食。 赵军不在意,可王美兰不干了,平时不搭理你赵有财,但你蹬鼻子上脸说我儿子可不行。 “嗯。”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懂,你没打着过,那当啥用啊?” 赵有财:“……”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四章赵军干就完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的是酸菜炒粉条配大米饭,待赵军吃饱后,就回到西屋换了上山的装束。 等赵军扎好绑腿,从炕沿边下地时,正赶上李宝玉从外面进来。 李宝玉挎着兜子,肩背那棵挂管猎枪,进屋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 赵有财皱眉看了李宝玉一眼,问道:“你们拿几棵枪啊?” 赵军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赵有财的问话,只见他把墙上的两棵56式半自动步枪一一摘下,然后冲赵有财笑道:“今天这俩仓子,都有点隔路,我多拿枪少带狗。” 说着,赵军将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递给了李宝玉。 “来!”这时王美兰拿着四四方方的黄油纸包进来,拽过李宝玉的挎兜子,道:“把这大煎饼揣上。” 赵把头到底没把自己的给养让给邢三,但他还是允许儿子上山的时候带上一些。 武器、给养都准备完毕,赵军、李宝玉一起往外走去。 看到俩人背枪,院子里的狗瞬间都雀跃起来。 而这时,李宝玉连吹了两声口哨,紧接着就见大黄从院外跑了进来,一直跑到李宝玉跟前。 赵军把拴黑虎的链子解开,这狗抖抖身上的毛,抬眼瞅了赵军一眼便向外面跑去。 见黑虎跑,大黄也跟着它出了院子。 眼看赵军、李宝玉往门口走,其它的狗可都不淡定了。尤其是白龙,这狗嫉妒心重,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区别对待。 这狗也聪明,刚才赵军从它的狗窝前经过,白龙就知道赵军不会领它。 霎时间,白龙往前一蹿,但有铁链拴着,它将那链子拉扯到极致时,两条前腿往起一掀,整个狗像人一样站起,冲着赵军背影就是一顿乱叫。 赵军回头瞥了白龙一眼,嘴里嘀咕道:“这狗咋都学这样?” 当汽车开走后,院子里呜咽、吭叽声一片,白龙哇嗷哇嗷地叫个不停。 仓房里,小熊挺着大肚子,但仍一边吭叽,一边挠门。 “别叫唤啦。”这时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他快步走到白龙近前,抱住站立的白龙,将其按下后抚摸着白龙的脖子。 经过一顿发泄,此时的白龙在赵有财怀里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狗这个样子,是挺让人怜惜的,赵有财有些心疼地摸着白龙,道:“行啦,行啦,他不领你,哪天我领你。” 赵有财此话一出,白龙身体往下一压,把脑袋从赵有财怀里抽出,转身就钻进狗窝去了。 “哎?”赵有财两步追到狗窝近前,抬脚往狗窝上踢了一下,骂道:“你特么不知好赖呢?” “汪汪!”旁边的二黑附和两声。 赵有财转头看向二黑,这狗一直冲赵有财摇着尾巴,一双狗眼亮晶晶的。 “还是我二黑好。”赵有财过去搂住二黑,大巴掌在二黑头上、脖子上好顿摩挲。 等稀罕完二黑,赵有财看向对面的大胖、三胖,听说这俩狗最近一直在挑大梁,尤其是那大胖,老猛了。 可当赵有财向它俩看去时,只见三胖正抬腿往墙根儿处呲尿。而大胖,四爪并在一起,尾巴上翘,屁股贴近地面。 这是要来大的。 赵有财见此情形就没过去,他走向青龙、黑龙的连体狗窝。 黑龙是小母狗,沾点赖,看见赵有财过来,起身就往赵有财腿上扒。 赵有财乐呵地把手按在黑龙脑袋上,顺着它脖子摸到脊背,反复多次地与狗建立着感情。 然后,赵有财把空着的右手伸向青龙,招呼它道:“来!” 当初去永兴大队时,赵有财带了小熊、小花和青龙、黑龙,他知道这两条狗虽然没完全长成,但以后绝对是顶尖的猎狗。 而且,还都是头狗的苗子! 从那时起,赵有财就知道这俩小狗到不了自己手了。但看赵军的意思,是让这俩狗搁一起,那过两年这青龙、黑龙下狗崽子,那不都是自己的吗? 此时青龙站在狗窝前,一直看着赵有财。可当赵有财冲它招手时,青龙把脸别了过去,拿支棱耳对着赵有财。 “哎?”赵有财眼睛一瞪,青龙微微转头,狗眼往后一斜,甩了赵有财一记白眼。 “我特么……”赵有财大怒,而此时他怀里的小黑龙,忙把一双前爪从赵有财身上抽回。当黑龙两条狗腿落地的一瞬间,它那尾巴也耷拉下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变脸,笑着摸摸黑龙的脑袋瓜,笑道:“我不能打你们呐。” 说着,他还走到青龙近前,也在它身上撸了两把。 就连之前撅他面子的白龙,赵有财也只是吓唬了一下,哪个狗他也不会打。 因为赵有财清楚,猎狗不能随便打,尤其是他还想领这些狗上山呢。 当然了,如果能保证自己在狗心里的地位很重,那咋打都没问题。 否则的话,越打这狗,这狗就和他越相远。到最后,这些狗看见他就害怕,那还打啥狗围了? 赵有财再往里走,就是黄龙了。这狗来家也快要一个月了,跟这家里的人也渐渐熟悉。赵有财平常也喂它,所以黄龙就向他摇起了尾巴。 赵有财狠狠在黄龙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骂道:“你个缺大德,你说你咬人家老牛干什么玩意?” 一开始赵有财不知道,但后来从赵军口中,他得知这个身形比青龙大不了多少的黄狗,才是屠牛之战的罪魁祸首。 黄龙旁边住着花龙,当看到赵有财时,花龙略显兴奋。 这个狗,目前正处于有奶就是娘的阶段,谁给它吃的,它就跟谁亲。 平常都是王美兰插狗食,然后由赵军、赵有财来喂,只有爷俩不在的时候,才是王美兰。 搂住扑来的花龙,赵有财看见在它左眼底下有一块黄色的东西。 但这不是什么脏东西,是一小块烀土豆。这狗吃东西太急,不知怎么地就把土豆吃到脸上去了。 那烀土豆沾到毛上,再一冻就冻在花龙脸上了,赵有财往下一拽,花龙还感觉到了略微疼痛。但它一晃脑袋,张嘴含住了赵有财的手。 “哎!”赵有财大喊一声,花龙紧忙松口,赵有财手倒是没破,但刚揪下来的那块土豆渣没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有财被花龙整乐了,这是赵有财这么多年,见过的最贪吃的狗。 赵有财反手,把花龙留在自己手上的口水蹭在它脖子上。可此时的花龙,一个劲儿冲赵有财摇着尾巴,好像是在问赵有财,这土豆渣还有没有了。 …… 汽车驶入山场,一路来到小43楞场。 赵军让李宝玉在车上等着,他刚从车上下来,就见那窝棚门开,邢三、张援民、解臣从里面出来。 “军哥!”解臣左手往旁一翻,问赵军道:“我那车用开不?” “拉倒吧,一辆车就够用。”赵军说着,走到邢三身旁,搀着他胳膊将其扶上副驾驶。 邢三上车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对车下的赵军道:“我第一次坐这玩意。” 赵军闻言一笑,隔着邢三叮嘱李宝玉道:“宝玉,咱们不着急,你慢慢开,稳当点儿。” “知道啦,哥哥!”李宝玉知道赵军是让自己照顾邢三,六十多岁的老人在这时候的林区就属于高寿,赵军怕邢三晕车该难受了。 “三大爷!”赵军还对邢三道:“你给宝玉指道儿,咱先杀那天仓子去。” “哎!”邢三笑呵地应了一句,赵军给他把车门关上,回身登上后车箱。 此时张援民、解臣都已经上来了,看见赵军,张援民当即指着面前两条狗问道:“你咋就领俩狗呢?” “没领那些。”赵军道:“今天咱是杀仓子,也不用狗留窝儿,领那些还容易伤狗。” 说着,赵军一拍旁边立着的三棵枪,道:“咱给黑瞎子叫出来,直接就拿枪锤它,三棵枪还整不死它吗?” 要不说呢,一年四季,打围的方式方法各有不同。 其它时节猎熊,猎狗先行,与熊纠缠。 若是黑熊,就驱赶其上树。若是棕熊,就尽量地拖延它,给人留够充足的时间。 而现在是冬天,熊蹲在仓子里,人可以在黑熊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抵达到它的面前。 当然这个时候有狗也是好的,狗能护主,有狗在,人就多了一份保险。 可那是对老派的打围人而言,他们使洋炮、16号猎枪或挂管改装枪,一次一发子弹。 而赵军呢,三棵枪里有两棵半自动步枪,二十发子弹倾斜而出,啥熊也磕死了。 尤其是这树仓子长得不一般,熊从仓子落下来,如果不死,那它从上到下,直接就奔着人来。 赵军是不怕,但如果带的狗多了,狗眼看黑熊扑奔主人,它们为了护主,肯定是死命地往熊身上扑。 这对赵家帮强大的火力而言,是没有必要的。而且狗一多,赵军开枪时还得顾忌狗。 至于那个藏了黑熊怪的地仓子,赵军也打算用枪强杀。 毕竟杀地仓子的限制更多,领的狗越多,也就越麻烦。 首先,这些狗都不能撒开。 因为地仓子不像天仓子,地仓子就在眼前,认熊的狗闻见熊的味道,直接就往里钻。 是杀熊仓子得先叫仓把熊叫醒,但没有这么叫的。如果这样,那狗是进去一个,死一个。 所以家里那些憨狗,赵军干脆一个也没带,他只领了黑虎和大黄。 这两条狗,一条奸猾无比,一条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没想让它俩冲锋陷阵,而是有其它的用处。 李宝玉开车,邢三指路,汽车沿爬犁道而行。大概七八分钟后,汽车就停在了路边。 毕竟邢三能发现的熊仓子,它肯定不会离楞场太远。 赵军三人牵狗背枪从后车箱上下来,而此时李宝玉和邢三也都下了车。 “坐车是快呀。”看到赵军,邢三笑道:“这我要有个车,我上哪儿溜套子都方便。” 老头的话,把大伙逗得哈哈直乐。 邢三在前带路,赵军牵着黑虎紧随其后,然后是牵着大黄的李宝玉,再后面跟着解臣、张援民。 一行五人沿山路往林子里钻,在经过一条小松树岗时,黑虎忽然开声,抻着绳子就要往外跑。 “回来!”赵军呵斥一声,此处地势低,所以他能断定黑虎发现的不会是啥大家伙,应该只是清晨在外溜达的小松鼠。 领头的邢三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想法和赵军一样,老头轻手利脚地在前面走。 在走到岔路口时,邢三率先往东南,步步奔高处。 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邢三脚步一停,赵军和李宝玉立马就到了他近前。 邢三抬手往东边山坡一指,对赵军道:“从这儿上去,走不多远,你就看着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这时张援民、解臣也都到了跟前。 赵军环顾下众人,然后对邢三道:“三大爷,要不你搁这儿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今年开春之前,张援民的两个传人李远、李伟火攻黑熊仓失败,赵军在追杀那头黑熊时路遇邢三,二人约定是一人一枪。 可没成想,邢三打完一枪,那边黑熊还没咋的呢,这老头就先躺地上了。 赵军怕旧事重演,所以就让邢三在此歇息片刻。 “走吧,没事儿,我跟你看看去!”邢三笑着一摆手,又补充道:“我来前儿吃药了。”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也不再劝,五人强拔山坡而上。 果然没走多远,也就三四分钟,赵军便看到了那棵欠身的大椴树。 赵军转头看了一眼邢三,见这老头点头,赵军当即唤道:“宝玉!” “哥哥!”李宝玉向赵军一抱拳。 “过去看看。”赵军吩咐道。 “得令!”李宝玉乐呵地领着大黄,直奔那树仓子而去。 看到这一幕,解臣忍不住把手中挂管枪端起。而这时,赵军把拴黑虎的绳子向他递来,道:“给它拴旁边去。” “哎。”解臣放下枪,牵过黑虎将其拴在一旁。 那黑熊蹲仓多日,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它的气味了,所以哪怕是黑虎,在离树有二十米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但当李宝玉领着大黄到那椴树前时,大黄鼻子往树上一贴,猛然将身掀起,一双前爪连挠树干。 “汪汪汪……” 与此同时,大黄开声。 李宝玉见状,连忙用力扯动大黄往回走。 这时赵军已经把枪拿在了手中,他一直盯着树上,直到李宝玉回到他身边,赵军才又吩咐他道:“拴狗,拿你那撅把子,叫它!” 李宝玉再次领命,然后与解臣做了个交换。他把大黄交给解臣,同时解臣手里的挂管枪,然后把枪保险一拨,迈步就向那大椴树走去! “哎!哎!”邢三慌忙抓住李宝玉,他回头看着赵军问道:“就这么杀呀?” 杀熊仓子,必然得在离树三四十米的地方拢堆火,然后在火堆到树仓子之间踩出安全道。除此之外,大树周围乱七八糟的新枝、树条都得清理了,然后还得把树周围的雪踩实。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杀熊仓失败,还有回旋的余地。 “三大爷!”赵军笑着拽过邢三,道:“你老不用管,干就完了!” 兄弟们,今天就这么地了,明天加更两章,连着把这俩熊仓子拔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最强势的猎熊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端枪上前,而其他四人站在距离欠身椴树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赵军、张援民各端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注视前方、严阵以待。 李宝玉往前走到离椴树十五六米的地方,举枪上脸,枪把紧紧靠住肩膀,当即扣响扳机。 “嘭!”这一枪打在那椴树树根处。 “汪汪汪……” “嗷嗷嗷……” 当枪响的一瞬间,大黄、黑虎齐齐开声,两条狗欲往前冲,但却被绳子紧紧地固定在树上。 李宝玉打完一枪,不慌不忙地把枪撅开,顺手将右手手心里攥着的子弹塞入枪膛之中。 合枪在手,李宝玉朝着椴树根部又是一枪。 “嘭!” 枪响过后,李宝玉仍然淡定地撅枪换上子弹。 等枪声落下,大黄、黑虎也渐渐地平静下去。 而就在这时,山风声、树摇声、狗叫声中,混进了一声兽吼。 “吭……呜……吭……呜……” 这声音自那树中传出,声音沉默,颤音中带着愤怒。 听到这声音,李宝玉举枪又打。 “嘭!” 一枪击出,李宝玉转身就往回走,他都没跑,一边走,一边撅枪换着子弹。 邢三看着那像散步一样往回溜达的李宝玉,再看看身旁赵军、张援民,他俩此时掐枪站在那里,枪口斜向下朝地,连端枪都不端。 邢三也知道,现在那黑熊还没露头,它得从仓子底往上爬。然后再从仓子里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么看来,现在就端枪确实没用,但邢三活了六十多年,他所听过的和他所见过的杀熊仓,都是无比的紧张。就算是老炮手,在面对黑熊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 所以说,赵军他们的所作所为,直接颠覆了邢三的认知。 熊吼声越来越亮,一只黑熊在椴树仓中快速上爬,当它爬到树洞口时,并没第一时间探出头来,那一双小眼珠在洞口滴溜乱转。 “嗷嗷嗷……”这时候,黑虎可是闻到味道了,它将绳子绷直,扯着嗓子嚎叫着。 “宝玉!”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举枪朝树又是一击。 相隔三十多米的一枪,李宝玉竟然打偏了,打折了四十米外的一棵小树。 李宝玉的失误引来了张援民、解臣的嘲笑,赵军也是说道:“这枪让你打的!” “哈哈哈……”李宝玉挠头一笑,道:“挺长时间没上山,手生。” 虽然这一枪没打中树,但枪声激得黑熊将身子自树洞中探了出来。 它所在的树仓子,大树向下欠身,仓子门还朝着山坡,黑熊从里面一露头,众人就看着它了。 当人看到它的时候,狗也看到了,黑虎、大黄发疯似的吼叫,但这一仗是用不上它俩了。 五个人、两条狗,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熊露头,然后身子往外挺,两只前臂一一自洞中探出。 那黑熊使一双前掌往外一扒,随着身体向外一拔,大半个身子就露了出来,胸前白色月牙随它晃身一抖。 按照老辈的打法,这时候正应该开枪。 早了不行,早开枪的话,黑熊大半个身子都在树仓子里头,哪怕给它一枪爆头,熊死后尸体会往仓子里坠,那样很难把它弄出来。 晚了也不行,晚了黑熊全身都出来,就给围猎增加了危险。 毕竟老辈人杀熊仓子,关键就在这一枪。这一枪,黑熊没处躲、没法防,乃是猎人的最好机会。 可赵军他们不但没打,甚至连枪都没举,几个人就淡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黑熊拧身双爪抱树,然后将后半个身子从树洞里拔出。 黑熊下树时,跟人一样,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四爪并用地往下挪。而不是像小松鼠那样,头朝下地往下跑。 黑熊下树很快,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它一双前爪离树的瞬间,上半身往后一掀,整个熊在半空中一翻身,便已落在了山坡上。 这时候,赵军、张援民、李宝玉齐齐举枪,向黑熊瞄去。 刚才抱树向后翻身的黑熊,此时正居高临下地面对赵军等人。 狗一直在叫,但黑熊在意的是那几个人。 五个人,就那么大剌剌地站在那儿,看得黑熊一时间有些懵。 按照自身习性,黑熊往前一挺身,两只前掌瞬间离地,如人般站立起来。 “吭……” 起身时,黑熊张口发出一声咆哮。 可让黑熊没想到的是,当它起身的一瞬间,枪也响了。 “嘭!” …… “嘭!” 一连串的枪声在山间回荡,狗叫声更加凶狠,熊吼声却是戛然而止。 一共六枪,李宝玉打了一枪,赵军打了两枪,张援民打了三枪。 李宝玉打一枪,是因为他那挂管枪不能连发,当他打完一枪后,撅枪换好子弹时,那黑熊已经倒下了。 而黑熊位于上坡,几人在下坡。而子弹出膛的行进是抛物线,所以前几天赵有财居高临下猎猪群的时候,他把枪口往下压了一些。 而现在,三人开枪是从下往上打,枪口就得相对往上抬一下。 李宝玉这一抬,抬大了,子弹从黑熊脑袋上了飞过去了。 但赵军和张援民,他俩各有一枪打中了黑熊,子弹的冲击力将黑熊掀翻在地。 眼看那黑熊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赵军放下枪往上瞅了两眼。 “解臣!”赵军吩咐道:“给黑虎撒开!” “哎!”解臣应了一声,过去松开绑黑虎的绳子。 “嗷嗷嗷……”黑虎翘着尾巴,直奔黑熊而去。到黑熊近前,黑虎猛然一停,然后扑到黑熊胯下,张嘴就咬! 一咬、一扯,黑虎松口,向后一掀身,像是在给赵军发暗号一样,大叫:“嗷嗷嗷嗷……” 赵军知道这黑虎的癖好,也知道黑熊再皮糙肉厚,但那个地方也怕咬。 所以,赵军猜测这黑熊已经死了。 但老炮手们畏惧黑熊,就是因为它那强大的生命力。 就在这林区,赵军都听过好几个成名的老炮手,全是被黑熊反杀而死的。 瞅着黑熊不动弹,可当人掉以轻心时,黑熊又起来了。 “把大黄撒开!”赵军看着那咬一口就撤、咬一口就跑的黑虎,又命解臣松开大黄。 当绳子被解开的一瞬间,大黄直冲黑熊近前,扑上去扯住黑熊,不松口地撕咬着。 “大哥,走!”见此情形,赵军招呼张援民一声,然后二人端枪向前。 等来到黑熊跟前,赵军瞄着黑熊脑袋补了一枪,眼瞅着黑熊死透,赵军把枪保险一合,回身招呼道:“上来吧!” 李宝玉、解臣快步向上跑去,邢三则茫然地跟在后面。 老头子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杀熊仓子咋都这么容易了呢? “开膛!”赵军把枪往肩上一挎,冲李宝玉、解臣摆手道:“给胆摘出来。” 说完,赵军看到了有些失神的邢三。 “三大爷!”赵军忙过去扶住邢三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没啥事儿吧?” 看老头眼睛有些直,赵军怕他是心脏病犯了。 “没事儿。”邢三上前瞅了一眼,看到黑熊除了脑袋上被赵军补的一枪外,其身中还中了两枪,一枪打在黑熊肚子上。 这枪是张援民打的,子弹打穿了熊腹,打烂了熊肠子。得亏这黑熊是冬眠,要不然开膛得老埋汰了。 可即便如此,取黑熊性命的也并非这一枪。 真正致命的是赵军打的第一枪,这一枪正中黑熊胸前白带,打碎了黑熊心脏,可谓是致命一击。 邢三看了眼黑熊,又看向赵军,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完事儿啦?” “啊,完事儿啦。”赵军笑道:“这不死了吗?” 说着,他扶着邢三到旁边,眼看那儿有一个树墩子,赵军就问邢三道:“三大爷,你有没有啥讲究啊?” “没有。”邢三说完,就被赵军扶到树墩子那儿坐下。 赵军给老头摩挲两下后背,问道:“三大爷,你那药带了吧?要不你再吃两粒呀?” “不用。”邢三摇头道:“我没事儿,不用吃。” “那我瞅你咋打蔫呢?”赵军反问道。 “没事儿。”邢三又晃了下头,转脸看向赵军道:“以前那杀黑瞎子仓都老费劲了,永福那屯子有个老萧炮,让黑瞎子给他骑底下硬给嗑死的。” 说到此处,邢三回手往自己后脑勺上一摸,道:“给这儿直接嗑碎了。” “呵呵……”这时候笑有点不礼貌,但听这老头说话,黑瞎子嗑人脑袋就像嗑瓜子似的,赵军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点头道:“我有个同学是永利老胡家的大小子,他叫胡广民。开春前儿他杀黑瞎子仓,枪没开抄,这人也留到山里头了。” 杀熊就是危险,而比起那些人,赵军可谓是人强枪硬,两棵半自动步枪二十发子弹,打啥打不死啊? 就是怕把熊胆打坏了,赵军才只打了两枪。就算这两枪没打死黑熊,那三十米的距离,也足够赵军应对危险了。 再说了,旁边还有张援民和李宝玉呢。 人强枪硬,心里有底,人就不慌,出手就稳。 而像那些杀黑瞎子仓的人,他们拢火、踩安全道,都是因为心里没底。 他心里没底,出手时心里难免有压力,这样反而容易出事。 “兄弟!”这时,张援民手捏着一颗熊胆向赵军走来。 这只黑瞎子是只公的,但不大,体重不到三百斤,应该是离开它妈独自生存的第一年。 只不过它运气不好,邢三刚到小43楞场,背着枪在周围熟悉环境的时候,看着这树干上有不少黑熊的爪子印。 这老头虽然不打打围,但他是老山狗子,他心知这是黑熊准备过冬仓子,来回上树才留下来的。 等下头场雪以后,邢三还特意来看过,眼看那仓子门周围挂霜,他便确定这里头确实有熊。 赵军从兜里掏出白布口袋,将熊胆装进去,把袋口一扎,塞进棉猴内兜。 “大哥。”赵军问张援民道:“肉咋样?” 张援民笑着一点头,道:“挺肥!” 这时候的黑熊刚蹲仓子没几天,秋天抓的膘没掉多少,身上脂肪大部分都在。 “拿绳拴上,往下拽!”赵军吩咐一声,张援民转身离去。 邢三看了一眼张援民背影,然后小声对赵军说:“这黑瞎子胆得有我一股。” “那能没你的吗,三大爷?”赵军一听就笑了,而他话音刚落,邢三又道:“我那股给你。” “啊?”赵军闻言一怔,随即笑着点头,道:“行,等卖了钱,我拿两股。”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满意地一笑,他从腰间麻绳上解下烟口袋,打算卷颗烟抽。 赵军见状,忙叫张援民给邢三拿颗烟。张援民家里也有石林,但他去林场就改抽两毛一盒的白葡萄了。 而就这白葡萄,在那楞场里,自解忠之下都是独一份了。 看邢三点着烟抽上,赵军在旁说道:“我还真没给你买烟,哪天我给你买几条。” “不买!不买!”邢三一听连忙摆手,从嘴里掐在手中,对赵军道:“这烟没有劲儿,不如叶子烟。” “呵呵,没事儿。”赵军呵呵一笑并未多言,而在这时忽然就听那边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嗷嗷嗷……” “嗯?”赵军往那边一瞅,就见那黑熊两条后腿上已经拴了三根绳子,那仨人很识趣地没拴第四根。 可眼看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不打算给自己吃肉,黑虎不干了,它围着黑熊尸体一顿乱蹿,在蹿的过程中不断地掀身站立。 相比它,大黄就懂事多了,安静地站在一边冲李宝玉摇着尾巴,但人家不吵也不闹。 邢三抬手一指黑虎,对赵军道:“你这狗毛了。” “过来!”赵军冲着黑虎一吼,黑虎身子落下,直奔赵军跑来。 它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有主人,可以找主人要肉啊。 到赵军跟前,黑虎嘴里“嗷嗷”个不停,在赵军身前摇头晃尾。 “你给我过来吧。”赵军拿绳翻个链马扣往黑虎脑袋上一套,抬脚朝黑虎屁股一脚,喝道:“走!” “嗷!”黑虎被赵军踢地一蹿高,迈步就往下跑。 一行五人下山,李宝玉跑去将车开来,在把熊、狗弄上车后,赵军、张援民、解臣上了后车箱,还是李宝玉开车、邢三指路,汽车发动直奔下一战场!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六章拔地仓10月加更34/41 两个战场位于小43楞场的两个方向,从这里往那边去,开车走运柴道得超过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车程,黑虎挨了赵军六巴掌。 没办法,肉就在眼前不给吃,黑虎能干吗? 第一次它奔熊去,赵军扯着绳子给它拽回来后,给了黑虎一嘴巴。 大概五分钟后,又是一巴掌。 再四五分钟后,被惹恼有些不耐烦的赵军直接给了黑虎四巴掌。 这四巴掌打完,黑虎甩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然后鼻孔鼓出一个鼻涕泡。 下一秒,黑虎眼泪含眼圈地呜咽起来。 “憋回去!”赵军抬手往黑虎屁股上打了一下,黑虎却一动不动趴在那儿,一旁的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咋跟打孩子似的呢?”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伸手去摸黑虎的支棱耳。这狗是一点营养都不缺,耳边内侧的绒毛又细又软,手感可好了呢。 “行啦。”赵军哄道:“等打完下一仗,就喂你吃肉。” 什么这一仗、下一仗的,黑虎听不懂,但“吃肉”俩字,它熟! 黑虎猛地转头看向赵军,两只狗眼亮晶晶的。 赵军摸了摸它的狗头,黑虎就把下巴搭在了赵军腿上,尾巴瞬间竖了起来,冷不丁地给旁边的解臣吓了一跳。 就在黑虎甩着大尾巴跟赵军互动时,汽车在一处山根下停稳。 李宝玉下车,到后头来接狗,而赵军、张援民、解臣则展开苫布将车上的黑熊盖住。 这运柴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碰见手脚不干净的,过后想往回找肯定是麻烦。 这时,邢三来到赵军身旁,指着面前高山对赵军道:“就那高尖子上。” “啊……”赵军抬头,皱眉向那上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一片是石塘带,是吧?” “对!”邢三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地对赵军道:“我那天是踩那黑瞎子脚印上去的,后来又下雪了。” 赵军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邢三刚才那句话里,含有一定的信息量。 石塘带,又叫乱石塘、花石塘、乱石窖。 说白了,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成滩。 这样的地形,石头与石头之间不规则的堆垒,之间必然存在着缝隙。 有的缝隙小,有的缝隙大。大的,甚至能给人掉下去。 其它季节还好,不落雪,人走在这里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可冬天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高山,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高山上下雪比下面大很多,大雪覆盖之下,谁能知道底下是啥呀? 当然了,能把人掉进去的坑,雪填不满。但能把脚陷进去的缝隙,却是会被雪盖住。而这样的坑,在这石塘带里太多了。 人要是一不留神,脚陷到石头缝里,轻者崴脚,重者骨折。在打猎之中,那更是危险。 邢三刚才说,他那天是踩着黑熊脚印上去的,黑熊能走的道,人肯定能走。 但隔了一天又下雪了,这场雪将黑熊脚印覆盖,所以石塘带里去往黑瞎子仓的这一段路是个麻烦。 之前邢三特意跟赵军说过,这两个黑瞎子仓都不太好杀。 但赵军今早和赵有财说的时候,却只是说这俩仓子都有些隔路。 果然,赵军杀第一个仓子,杀的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杀这第二个仓子,赵军也是一脸的轻松。 随着赵军一声“出发”,五人、二狗攀山而上。李宝玉牵着大黄在前开路,紧接着是牵着黑虎的赵军和邢三,张援民、解臣殿后。 李宝玉脚力强劲,这小子走路很快,而且一刻都不停歇、不减速。 其后的赵军和邢三,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但他俩脚力不如李宝玉,他俩脚步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倒是不亚于李宝玉,但每隔二十分钟,他俩又会放慢速度,像溜达似的慢步走上五分钟,然后再提速。 这三人一刻不歇,一口气走了俩小时,眼瞅着前面一片鱼鳞松林子,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问邢三道:“三大爷,前面就是了呗?” 不用邢三说,赵军就知道。 这就是经验,是通过眼前的鱼鳞松林子所判断出来的。 鱼鳞松,又叫臭松,它只生长在高山处,就长在石塘带附近。 果然,邢三这边一点头,前边立刻有探马回报。 “哥哥!”李宝玉冲赵军抱拳,然后侧身指着后面,说道:“前头就是!” “过去看了吗?”赵军问了一句,李宝玉答道:“未得哥哥将令,小弟没敢擅自行动。” 这一年有钱了,李家、张家的藏书渐渐增多起来,所以李宝玉学了不少新鲜词句。 当然了,他这话说的好听,其实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过去。 “行啦!”赵军道:“咱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完了等等他俩。” 三人找个合适的地方,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王美兰给带的给养,分出一张大煎饼先递给邢三,然后又给了赵军一张。 外头天凉,这煎饼有点硬了,赵军掰开一块塞在黑虎嘴里,然后自己低头咬了口煎饼。 他这口煎饼刚进嘴,黑虎的狗头又凑过来了,这狗吃东西是真快。 “去,去!”赵军拿胳膊肘推开黑虎脑袋,道:“一会儿给你吃肉。” 黑虎根本不听,把嘴向赵军手里的煎饼探去,却听赵军喝道:“揍你啦!” 黑虎怏怏退去,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向赵军翻白眼。 赵军也没搭理它,接过李宝玉递过来的军用水壶喝了口水。 他们吃饱喝足,邢三和李宝玉又抽了颗烟,而赵军起身牵着黑虎在附近林子里转了一圈。 等他从林子里出来,才看到张援民、解臣像散兵游勇似的过来。 这段路程挺远,对他们俩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赵军让张援民、解臣在这儿休息,并让张援民将半自动枪交给邢三。 张援民闻言主动请缨出战,但被赵军拒绝了,赵军说他们只是探路,让张援民、解臣在此好生吃饭、休息。 三人穿过鱼鳞松林子,赵军、邢三、李宝玉砍了几根鱼鳞松杆子。 这原始树林里,鱼鳞松每年打籽落地,次年都有会小树生发。 所以这林子越来越密,鱼鳞松也大小都有。 四根鱼鳞松杆子都削留下两米长左右,比拐棍略粗。 但当三人从林子出来时,只有李宝玉、邢三各提了一根,赵军却是双手端枪。 不仅如此,赵军还把黑虎拴在了林子边,但李宝玉却牵着大黄在前开路。 邢三指了方向,李宝玉牵着大黄往前走。在行进中,被李宝玉催促的大黄走在李宝玉前头,李宝玉、邢三各使手中鱼鳞杆点着大黄走过的地方。 三人绕过一处大石砬子,邢三忽然叫住李宝玉,然后回头对赵军道:“就搁前面呢?” “慢点!”赵军看向李宝玉叮嘱了一声,李宝玉重重一点头,继续带大黄开路。 走出不到五十米,眼看大黄往前扯绳子,赵军忙叫住李宝玉。 随着赵军一甩手,李宝玉扯着大黄沿着来时走出的脚印后退。 赵军一步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向前。 这个石洞口面朝阳面,对着西北高天。它在石塘带里的形态,就好像一个地窖一样,洞口几乎朝上。 洞口周围转圈是雪,赵军到跟前往下一看,沿洞口而下的石头上也都有雪。 没看见洞口挂霜,可能是洞深、黑熊住的时间短,也可能是这石头洞还有别的出口,还有可能这里面没有熊。 赵军往后退了几步,他并没回身,但抬起左手往前一招。 看到赵军的手势,李宝玉牵着大黄向前,一路来在洞口处,就见大黄呲牙咧嘴发出“呼呼”的声音,探头就往洞里扎去。 李宝玉紧忙拽着大黄后退,将大黄扯离洞口,赵军也随他后退。 在二人与邢三汇合后,赵军向邢三一点头,然后沿着来时脚印退出石塘带。 而这时,张援民、解臣穿过鱼鳞松林,看到他二人,赵军一抬下巴道:“解臣,你牵黑虎。” 刚才赵军不牵黑虎,是因为他要戒备。此地地势险要,而且地仓子又比天仓子危险,所以赵军不比杀第一个仓子的时候轻松。 至于邢三年纪大了,赵军还真怕他拽不住黑虎,所以干脆没领这厮。 这要是白龙,早就不干了,可黑虎啥感觉没有,被解臣牵着往石塘带里走。 在经过那石砬子时,赵军叫李宝玉把撅把子枪交给张援民,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行不行啊?” “你就放心吧,爷们儿!”邢三一挺胸脯说道。 “兄弟!”这时张援民上前一步,欲再次请战。可赵军抬手制止了他,并道:“大哥,你把大黄接过去。” “给你!”李宝玉笑呵地把拴大黄的绳子塞在张援民手中。 赵军叮嘱张援民、解臣,说道:“记着,我不说撒狗,你俩谁也不行撒狗。” 这石塘带里全是石头不长树木,拴狗都没地方拴,只能由张援民和解臣牵着。 在得到张援民、解臣响应后,赵军招呼李宝玉、邢三上前。 转过石砬子也就几步道的路程,当离那仓子还有三十多米时,赵军站住脚步,从挎兜子掏出个满弹的弹夹揣在棉猴兜里。 赵军上山也挎着兜子,但他这个兜里只装子弹、药品、绷带,什么给养啥的,都让别人带着。 此时赵军指着前头,对邢三说道:“三大爷,叫它!” “好嘞!”邢三举枪瞄向那仓子上方,勾动扳机。 “嘭!”这一枪激射而出,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石塘带,打枪叫仓子尤其得注意,不能打到石头上,要不然子弹反弹容易伤人。 “这枪是好啊!”邢三打完一枪,笑呵地转头对赵军说了一句。 这老爷子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了二十多年,单枪匹马横行无忌,心理素质是真好。但他仔细惯了,打完一枪就停了下来。 “打,三大爷!”赵军道:“子弹打光了,叫它!” “哎!”邢三也爱枪,现在有赵军兜底,老头子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之前杀那天仓子时,张援民打了三枪,膛里还剩七发子弹。 当邢三打到第五枪的时候,那仓子里发出“吭”的一声,被张援民、解臣牵着的黑虎、大黄齐齐向前冲,二狗将绳子抻得绷直。 “三大爷!”赵军叫了邢三一声,将自己手中枪递给邢三,拿过邢三打空的那棵枪。 赵军把枪在手,推动枪下的弹夹,然后从棉猴兜里掏出子弹,将其往枪里一卡,大拇指按着子弹入枪。然后回手拽出弹夹,紧接着拉动枪栓,十发子弹瞬间上膛! 此时石洞内,一只黑熊爬到了洞口,它身形一顿,四只熊掌扣着石头洞壁。 忽然,黑熊四肢、身体一起发力,瞬间冲出洞外。 这就是地仓子比天仓子更危险的地方,黑熊出天仓子时离地高,除非是人拿枪给它打下来,否则它不会自己往下蹦。 而出天仓的过程,黑熊也是小心翼翼。 但地仓就不同了,黑熊不悬空,它心里也踏实,于是便一纵而出。 眼看着一团黑影自洞中拔出,赵军、李宝玉、邢三齐齐开枪。 “嘭!” …… “嘭!” 跟杀前一个熊仓子一样,三人仍是一起打出六枪! 李宝玉还是一枪,邢三也是一枪,这老头鸟枪换炮不习惯。 但不得不说,这能打野鸭的老山狗子,枪法是真不错。 一枪击出,邢三自枪星中看到了一团血花。 黑熊出、枪声响,大黄、黑虎疯狂咆哮着,黑熊的怒吼声在石塘带上回荡。 它身中三枪,除了邢三那一枪,它还挨了赵军两枪。 但黑熊只有头颅和心脏两个致命弱点,此时身中三枪,黑熊迎枪而上,四掌蹬地瞬间悬起。 黑熊纵起时,石上积雪随其卷起,黑熊一纵五米,当落下时它离赵军等人也就二十四五米的距离。 熊头一扬,张开血盆大口,身子扬起欲扑。 “嘭!嘭!嘭!嘭!” 枪声连响,赵军两枪、邢三两枪,四发子弹将这黑熊钉死二十米外。 枪声落下,黑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赵军皱起眉头,端枪瞄着那黑熊。这时刚换完子弹的李宝玉掐枪在手,邢三也将眼前的半自动枪放下,后面的张援民、解臣都在等赵军放狗的信号。 “举枪!”忽然听到赵军大喊一声,李宝玉、邢三慌忙端枪上脸,枪口齐齐指向那躺在地上的黑熊。 “三大爷!”赵军喊道:“添枪!” 邢三闻言端枪上前,瞄着那死黑熊脑袋就是一枪,黑熊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而这时邢三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只黑熊比杀天仓子那只大点,但没大多少,根本不像六七百斤。 而这时赵军放下枪,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三十多米外的仓子门,手拉枪栓把膛里所剩的四发子弹退出,然后他又从挎兜里摸出一联十发的子弹塞入膛中。 拉栓将子弹上膛,赵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中暗道:“大意了!” 一点多钟还有一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七章黑熊怪10月加更35/41 今天赵军领黑虎和大黄来,不是让它俩战斗,是让它俩探路。 大黄稳重,所以让它探仓子,从它的反应上来判断仓子里有没有猎物。 而黑虎精通自保,所以赵军撂倒黑熊后,派它去试探黑熊是否死透。 但赵军在杀那个天仓子后,却是忽略了一点,他应该再把大黄牵到欠身椴树前,看看大黄还会不会有反应了。 可当时打完那头熊以后,赵军看邢三状态不对,忙把他扶到一边儿。然后大伙再一唠嗑,黑虎又一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眼下杀这个地仓,当赵军怀疑这洞里还有熊时,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其实那个树仓子里,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再有熊了,但这次到底是大意了。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打围人尤其是常年跑山的,他们进山就等同于上班。 正常上班都有失误,还有出门不带钥匙的呢。 就像那次黑虎被张家人偷走,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去找它时,赵军出发时被人一打岔,背的那棵枪里就忘记了装子弹。 其实像这种事,在打围人身上发生不能说常见,但也是有的。 赵军前世还有过裤兜漏了,把子弹漏光的情况呢。 而最让赵军印象深刻的是陈大赖,这人平常到家习惯把兜里剩的子弹掏出来,随手放在窗台上。 有一次,他儿子拿着子弹玩儿,把独头弹里头的钳橛子倒出去,然后给子弹壳里灌上了沙子。 这个沙子还不是枪砂,就是普通的沙子。 还好那时候张援民已经不在了,没有张援民的邀请,陈大赖从来不打熊。 然后陈大赖拿那子弹去打野猪,一连三枪都是沙子,打在野猪身上都比不上挠痒痒。 或许是因为被激怒,野猪把陈大赖追上了树,然后在树下守到了下午三点多,野猪去放食,陈大赖才从树上下来。 这得亏是野猪,要是黑熊,陈大赖就追随张援民去了。 所以别的事情都可以有失误,但打围最好不要有,因为在打围中的失误,很可能要人性命。 从去年秋天开始,赵军这一年多来,可谓是顺风顺水,今天杀黑瞎子仓更是杀出了新高度。 但赵军不是毛头小子,他不会骄傲自满。此时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以后打围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赵军端枪往四周瞄了一下,然后喊道:“宝玉呀!” “哥哥!”李宝玉紧忙凑了过来。 “你去把枪给咱大哥。”赵军道:“你牵着大黄跟我走。” 李宝玉答应一声,过去把枪递给张援民,然后从其手中接过了拴大黄的绳子。 “嗷嗷嗷……”此时的黑虎,扯着嗓子嗷叫不止,它眼睁睁地看着第二头黑熊倒下,但咋还不给狗吃肉呢? 现在李宝玉牵着大黄上前,黑虎一看就以为是要带大黄去吃肉,顿时扽着绳子就往前冲。 都说身大力不亏,这黑虎体重一百二十斤,一膀子力气,在熊肉的诱惑下,它这往前一冲,把解臣拽得一个踉跄。 还好赵军再三叮嘱,他不发话千万不能撒狗,更不能让狗挣脱了绳子,所以解臣把绳子绕到了自己小臂上,然后死死地绳子头攥在手里。 现在被黑虎拽得往前一戗,解臣连忙用劲,整个人身体向后倾,双手一起抓着绳子。 但那一百二十斤的大狗发全力,解臣是真拽不住,他忙喊道:“军哥!” 赵军正要和李宝玉前行,听见解臣叫自己,赵军回头一看不禁大怒,指着黑虎吼道:“再特么嘚瑟,打死你!” 被赵军一吼,黑虎立马泄劲,尾巴瞬间耷拉下去,屁股往下一沉,坐到了地上。 赵军瞪了它一眼,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搁后头跟着我。” 此一时,彼一时。 刚才叮咣打枪,如果这洞里还有熊,它必然已被惊动。 谁也不能保证,这熊会不会一下蹿出来。 眼下李宝玉手无寸铁,赵军肯定不会让他走在前面。 赵军手端着枪,一步步试探着往前走。三十米的距离,赵军挪了将近三分钟才到,此时他把枪口探进洞里。 如果洞里真有熊,它要真就赶在这时候上来,赵军宁可熊胆不要,也要将它打死在洞中。 与此同时,邢三端枪警惕着四周。因为赵军说,这石仓子怕是还有别的出口。 眼瞅着赵军瞄着洞口,李宝玉牵着大黄上前,眼看着大黄要往洞里钻,李宝玉忙把大黄拽住。而此时,大黄前爪不断挠着洞口。 狗的嗅觉虽然不如熊,但同样很灵,它们能够分辨出现在这洞里有熊,还是曾经住过熊。 看大黄现在的样子,那这东西就是有熊! 李宝玉二话不说,牵着大黄就走。 赵军断后,他面朝仓子、挪着脚步慢慢后退,一直退出十米外开,他才转身快步往回走。 等几人聚到一起,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包子弹和两个空弹夹,让张援民给他装子弹。 然后,赵军对邢三道:“三大爷,叫它!” “哎!”邢三答应一声,举枪朝着仓子上方就打。 “嘭!嘭!嘭!” 一连三枪,当枪声落下时,也只有大黄叫了几声。刚才被赵军呵斥完,黑虎都不敢叫了。 那石仓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大黄刚过去看过,那石仓子里明明有东西。 这时邢三的枪里空了,张援民连忙过去,从邢三手里拿过56式半自动步枪,为其换上子弹。 没办法,这老头上山早,一直属于黑户,都没参加过民兵打靶。他今天是第一次摸着枪,虽然打枪没问题,但他不会上子弹。 子弹上膛,邢三从张援民手中接过枪,然后转头看向赵军,就见赵军向前一抬下巴,道:“打!”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邢三举枪就打。 此时老头也感觉出不对,所以他都不吝惜子弹了。 可一口气打完了枪里的子弹,当枪声落下时,大黄都不叫了。 狗都习惯了! 张援民从邢三手里接过枪,再将十发子弹顶入枪膛。 邢三掐枪在手,再看向赵军时,却见赵军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黑熊从下第一场雪开始进仓,它得蹲到三九天才能睡熟。在此之前,黑熊虽然也在冬眠,但它达不到那样深度的睡眠。 尤其是眼下,这熊进仓子才几天呐。 永安林区是11月8号下的头场雪,今天是16号。也就是说这熊进仓子才一个礼拜。而且眼下离冬至还有一个多月,那么离三九天就是将近两个月,这仓子里的黑熊不可能熟睡! 它不可能听不见! 今天死在它之前的那两只熊,可是一叫就醒啊! 见赵军不说话,邢三对他说道:“要不我过去,朝仓子里擂它两枪,打死它妈B的得了!” 听邢三如此说,张援民忙道:“大叔,那不行啊,那底下都是石头,子弹弹出来崩着你咋整啊?” “啊……”邢三一听不言语了,张援民说的这点,邢三不懂。因为他以前只用过七八手的16号猎枪,而且多是打枪砂。 而打枪砂的时候,一旦激发,枪砂是呈扇子面出去,不会有这种情况。 当然了,邢三也不是没打过独头弹。但16号劲力根本比不上56半和挂管枪。 有一句话叫:隔枝不打鸟。 用这句话来形容16号枪,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使这枪打鸟,哪怕里头装的是独头弹,在子弹运行过程中哪怕是碰到一根树枝,子弹的运行轨迹也会发生改变。 听张援民如此说,邢三转回头看向赵军,他在等赵军的决定。 此时的赵军,一手提枪,一手摸着自己的挎兜子。 那次找黑虎,赵军没带子弹就上了山,然后张援民出馊主意,解臣在旁边附和,好悬没出大事儿。 从那以后,赵军就特别注意。每次上山之前,他枪里不装子弹,尤其是冬天,56半受冻,枪里弹簧发硬。 这就要求在使枪前,得连拉枪栓让弹簧恢复弹性,然后才能上子弹。 所以,赵军在挎兜里准备两个弹夹,每个弹夹都是一联十发子弹。 两个弹夹就是二十发。 除此之外,赵军还会带两个整包的子弹。 这年头56半的7,62mm子弹,下发到武装部时,每一包都是用纸包着,里面是5×5总共二十五发子弹。 两包就是五十发,再加上那两个弹夹,就是七十发子弹。 到目前为止,两棵半自动步枪共打出了三十四发子弹,还有三十六发。 这些子弹完全够用,赵军举枪亲自叫了两枪。 之前换完自己,杀熊打了四发,这又开了两枪,膛里还有四发子弹。 赵军心里发狠,将枪中子弹倾泻而出,瞬间打光。 张援民见状,连忙拿着弹夹上前说道:“兄弟,我这儿就剩这五发了。” 赵军把手里的空枪递给张援民,然后拿过邢三手中的那棵枪,紧接着又从裤兜里摸出之前退的四发子弹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把这九发子弹上入枪中,再把这枪递给邢三后,张援民对赵军笑道:“兄弟,大哥有一计,要不你听听?” 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就剩解臣和张援民在那儿,当时解臣也有些感慨,说跟着军哥杀黑瞎子仓太容易了。 这话听得张援民心里一揪,他忽然意识到,如果都像赵军这么个杀法,那自己一身能耐岂不是无了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学会了屠熊术,却发现人家简单粗暴,直接把黑熊提拎出来强杀、枪毙。 像赵军那么干,的确是糙,但当真是把杀熊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甚至简单到让张援民心服、口服。 眼下遇到困难了,那黑熊就是不出来,张援民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计上心来! 可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却是微微一笑,道:“熏它?” “嗯?”张援民一怔,然后就听赵军吩咐李宝玉、解臣道:“拢火,搁这头熏,看看这仓子哪边还有口!”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解臣连忙牵狗往石塘带外走。 在临走前,李宝玉还把张援民给带走了。 他们仨去拢柴火,赵军和邢三则给那黑熊翻身,由想邢三操刀给黑熊开膛、摘胆。 半个小时后,烧着的树枝、干草被丢入那洞中,随着不断往里加柴,却不见有火苗升起。 用农村话说,这洞里有抽劲,把烟和火都抽进去了。也就是说,这底下跟炕道、地火龙一样,另一边有出气孔。 果然,往东近十五米外,在那凸起石堆下,一股黑烟被风吹开,缕缕烟气飘散空中。 “宝玉开路!”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牵着大黄向前,张援民、邢三手拿鱼鳞松杆一路试探过去。 然后是双手握枪的赵军,最后是牵着黑虎的解臣。 石堆下有一洞口,呼呼冒着烟。 这洞口不是朝天,而是立在人前。 “解臣!”赵军喊道:“拿麻袋!” “来!”解臣一手牵着黑虎,另一手从挎兜子里拿出麻袋递给了赵军。 赵军拿过麻袋递给张援民,道:“大哥,使这麻袋给洞口封上!” 这石仓子两边透气,黑熊在下面安然无恙。但只要把这个口封上,那黑熊在底下肯定就待不住了。 而且那边洞口烧火,黑熊必然不会往那边走,它定是往这边洞口来。 这是熏獾子的方法,被赵军拿来熏黑熊了。而且他做了一下改动,因为獾子住不了这么大的巢穴,也没有这么大的洞口。 所以在熏獾子的时候,在一个洞口内烧火,然后看四围哪里冒烟,就用石头把那些冒烟处全部堵住。 过一段时间,把被石头堵住的洞口挨个溜一遍。一般情况下,只要打开堵洞口的石头,就会有獾子蹿出。这时候用棍棒敲打,或是用狗抓都可以。 而眼前这个洞口不是一般石头能堵住的,能堵住它的石头,赵军等人合力搬它也费劲。 所以干脆用麻袋来堵,大麻袋挡在洞口处,四外圈用雪压住、压实。若有缝隙,再把雪攥到微化去糊。 随着张援民动手,邢三也上前帮忙,很快这洞口被麻袋堵住不再出烟。 如此一来,那边那个的洞口上方瞬间浓烟滚滚,洞内火苗蹿起往洞口外钻。 这洞口向下,深处可谓是别有洞天。 往下三四米处有一缓坡,向里延伸两三米,有黑熊留下的排泄物。 这些脏东西,是洞外那头尸体留下来的。而在往洞内延伸,七八米外有一向下凹处,一只大黑熊正卧在那里。 说是黑熊,但它的身形、体重已经超过了一些棕熊。 本该黝黑的皮毛中夹杂着不少白毛,反而是胸前月牙形白带已经发灰。 此时的大黑熊晃了晃脑袋,甩了下头,就像挨了嘴巴子的黑虎一样,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 这章整不完了,等我睡醒再打它吧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八章熊老成精人难拿 熊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当烟在这洞中穿过时,它就很难受了。 但这大黑熊硬是忍住没动。 可此时一面洞口被堵,地洞里烟瞬间加重,大黑熊终于是受不了了,它起身在洞内吃力的转身,然后向被赵军堵住的洞口爬去。 而这时,赵军、邢三、李宝玉三人持枪守在洞口外。 因为这头黑熊有些古怪,所以赵军没敢离洞口太近,在距离五十米外的地方等着那熊出来。 这和熏獾子不一样,熏獾子的时候,在一个洞口引火,其它洞口用石头堵住,獾子在里面推不开石头,只能在石头后面干等着。 可现如今,赵军是使麻袋堵着洞口,虽然用雪固定住了,但这也挡不住黑熊。 那黑熊甚至不需要用多大力气,直接往外走,它一碰,这麻袋就开。 而当黑熊自己从那洞里出来的时候,迎接它的必然是赵军等人无情的子弹。 赵军看过那洞口,虽然能容纳黑熊进出,但它要出来肯定是费点劲,不可能一纵就蹿出来。 赵军都想好了,只要这熊胸前月牙露出来,直接就干它。大不了干完以后,再绑绳子拽它。 这么一想,赵军感觉没什么问题,两棵半自动步枪,满膛的子弹,六七百斤的黑熊又如何? 然后赵军叮嘱了邢三和李宝玉,叮嘱他们谁也不要先开枪。但只要自己枪一响,他们就立刻出手。 安排完,赵军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事情挺稳妥,就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封洞口的麻袋。 此时那熊已经爬到了洞口前,只要它继续爬就能破洞而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熊停下来了,因为它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狗身上的气味、火药味、枪机油味、烟味,还有邢三身上因为很久不洗澡产生的油泥味,张援民、解臣住窝棚大通铺沾上的酸臭味…… 这大黑熊不再向前,而是慢慢地退了回去! 刚才赵军没堵这边洞口时,烟从洞底穿过,黑熊闻到了狗的气味、火药味、枪机油味和烟味。但人身上的味道,黑熊没闻着。 而此时它闻到了,就退缩了。 大黑熊一直退到它原本趴窝冬眠的地方,然后转身往着火的洞口爬去。 野兽畏火,熊亦如此。 要不然以前杀熊仓子,咋都要拢堆火呢? 前头不仅有火,而且越走烟越浓,这烟既呛鼻子,也呛眼睛。 但这只大黑熊,仍然坚定地奔那着火的洞口爬去。 大黑熊往上爬,前头是一处缓坡,过了缓坡是四米左右的斜坡,斜坡尽头就是洞口。 可前面的缓坡,此时正燃着火、冒着烟。 李宝玉、张援民、解臣拢了五六捆树枝子,顺着洞口都丢下来了。丢的时候,有的柴火停到半截,还被他们使鱼鳞松杆子给捅下来了。 这些干枝正经能烧一阵子,而且那火苗子呼呼的往洞口外蹿。 可即便前方是火,这大黑熊也根本不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缓坡处略微宽敞,大黑熊踏火而过,身下、身两侧的熊毛被火燎着,大黑熊纵身过了火堆,四只熊掌并用,沿着斜坡往洞口爬去。 此时熊屁股上的毛又被燎着,但随着大黑熊庞大的身体挡住了斜坡上的通道,减少了空气的进入,洞中火势瞬间压了下去。 大黑熊从通道往外挤,蹭灭了身上烧着的熊毛,灼热的石头无法伤害皮糙肉厚的黑熊。 眼前就是亮光! 黑熊进出仓子时,仓子门可能不大,但只要它脑袋能进出,它全身就都没问题。 当黑熊从洞里往出拱的时候,在七十米外的赵军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都过去半天了,洞里熊也应该出来了。两个洞口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十四五米左右,就算下面有点弯绕,但也不可能跟迷宫似的吧? 而且,那边那个洞口不冒烟了。 赵军眉头一皱,但他得守着这个洞口不能过去,而且他也不能让别人去冒险。 “嗷嗷嗷……”忽然,被解臣牵着的黑虎叫了。此时那黑熊大半个身子出洞,黑虎嗅到了它的气味。 赵军听见黑虎叫,刚要回头就听见张援民大叫一声:“黑瞎子!” 要不邢三说他矬老婆高声,张援民这一嗓子,惊得赵军举枪瞄向那被麻袋堵着的洞口。 可通过枪星所视,那麻袋仍堵在洞口。 赵军急忙向另一个洞口望去,只见一头大黑熊在石塘带上奔跑。 赵军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黑熊,这熊当真有六百斤开外,浑身胖圆了。 圆头圆脑,大圆屁股。 它奔跑时,浑身皮毛如波浪一般滚动! “嗷嗷嗷……”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黑虎、大黄拼命扯着绳子。 因为赵军说过,他如果不发话,谁都不可以把狗放开。所以,张援民、解臣都死死地把狗拽住。 “打!”赵军一声大吼,端枪瞄向那黑熊就打! 打这头黑熊,可是比那两只都费劲。 那两只黑熊是迎着赵军来,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很稳。 可此时这头黑熊,与赵军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了百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枪声在石塘带上空回荡,三人一共打了十抢。 这次李宝玉都撅枪换了子弹,打出了第二枪。而赵军和邢三,俩人各打了四枪。 但现在三人停枪不打的原因,并非是那大黑熊倒了,而是它已经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记得来时有个大石砬子,距离黑熊出来的那个洞口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刚才大黑熊绕过石砬子而走,这石砬子挡住了赵军等人的视线。 “哥哥!”李宝玉着急地喊了赵军一声,可此时的赵军却是回身看向了黑虎和大黄。 两只狗还在跟张援民、解臣较劲,但见赵军向自己看来,黑虎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它转身跑到解臣身后猫了起来。 解臣哪能掩盖得住它那大体格子?但黑虎也不介意,它把脸藏住以为不与赵军对视就行。 这狗有记性,记着赵军说过,它再叫唤就得被打死。 可此时赵军还真不是要打它,他是在考虑要不要放狗。 “小子!”这时邢三对赵军道:“我打着(zháo)中一枪。” “我也打着一枪。”赵军回了一句,然后提枪往黑熊消失处走去。 赵军一动,刚换好子弹的李宝玉忙持枪跟上。紧接着是邢三,然后是牵狗的张援民和解臣。 在走路的过程中,赵军不禁念叨着:“它咋能从这头出来呢?” 这可不是赵军大意,而是这熊违背了常理。 有经验的打围人,能根据季节、山势断定野兽之所在,都是靠野兽的习性。 而野兽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 “呵呵……”走在后面的邢三笑道:“爷们儿,你没听说嘛,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他笑,是因为他就挺老。 “嗯!”赵军闻言微微一点头,心想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解释的通了。 赵军手提着枪,大剌剌地往前走,绕过石砬子顺着黑熊脚印望去。 “嗯?”赵军一怔,他看到那脚印两侧的雪地上,都溅上了血。 “打空膛了!”邢三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 赵军没有沿着熊脚印往前走,而是小心翼翼地找自己和邢三、李宝玉打枪的枪溜子。 三人一共打了十枪,有八枪都打空了,其余两枪,赵军打中了一枪,邢三打中了一枪。 经过找寻,赵军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血中有白色、褐色的粘稠物。 赵军伸手捻了一下,手指搓了搓,抬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抬头对邢三道:“下空膛,给肠子打折了。” 刚才看那黑熊脚印经行处两侧都有血迹,就说明有一发子弹打穿了黑熊的身体两侧。 在黑熊奔跑的过程中,身体一弓一开,当舒展的时候,身体两侧有血喷出,溅在脚印两侧的雪地上。 这就是邢三刚才说的“打空膛了”。 而打空膛还分两种,一是上空膛,一是下空膛。 上空膛就是打穿了胸腔,下空膛则是打穿了腹腔。 赵军从那粘稠物中闻到了臭味,所以断定是下空膛,而且是把肠子给打折了。 因为黑熊体内只有肠子是臭的,虽说它冬眠时肠子里都空了,但没屎也比避免不了肠子臭。 “哥哥!你来!”李宝玉在那边喊赵军,赵军过去看到雪地上有些血迹,而且那血里卷着黑瞎子毛。 这一发子弹,应该是擦着熊身过去的,蹭破了一些皮肉,卷走了一撮毛。 这一枪,不能给黑熊带来多大的伤害,主要还是打空膛的那一枪。 这时邢三、张援民、解臣聚到赵军跟前,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撵不撵?” “不撵了。”虽然才一点多钟,但赵军就要鸣金收兵了。 眼下这种情况,人撵不上那黑熊,只能放狗撵。 可今天赵军身边只有黑虎和大黄,让这俩狗撵六百多斤的大黑熊,它俩撵上了也留不住。 别看那黑瞎子受伤不轻,可这时候的它更危险。 再者,现在都将近两点了,上山就来花了两个小时,下山回去时还得拖只熊呢。 所以赵军决定收兵,明日带着狗帮再来围剿那黑熊。 “对,不撵了。”邢三在一旁附和道:“打空膛了,一晚上它就得死,明天咱来直接捡现成的。” 听邢三此言,赵军微微一笑,冲他摇头道:“捡不了,三大爷,明天得领狗撵。” “嗯?”邢三一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这要是野猪、狍子,咱一枪给它打空膛了,甭管是上空膛、下空膛,明早咱上来就捡。” 说到此处,赵军话锋一转,道:“但这黑瞎子,你捡不了。” 邢三惊讶地看着赵军,脱口问道:“这玩意儿这么恶(nē)吗?” “恶!”赵军点头,道:“它五七八天都不带死的。” “啥?”赵军这句话,把旁边的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都惊住了。 有一次赵军和张援民、解臣上山打狍子,给一只狍子打空膛了。 眼看着那狍子跑了,张援民、解臣要追,却被赵军给拦下了。 当时赵军不让他们追,说是过后来捡现成的。而且赵军还说,被打空膛还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的动物,就只有黑熊,连老虎都不行。 但要说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那黑熊能熬过五天以上,这就有些吓人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军这么说,都是留有余地的呢。 他上辈子撵过一头七百三十多斤的熊霸,那是他跟着他师父胡大海的外甥宋冬一起打围,俩人杀熊仓子杀秃噜了,宋冬的狗帮全军覆没。 宋冬也让棕熊挠了一把,赵军没受伤还把宋冬背回了家。 等安顿好了宋冬,赵军第二天寻思上去捡个便宜。毕竟那熊霸挨了一枪,同样是打了个下空膛。16号挂管打出的7.62mm的子弹,小眼进、大眼出,在熊霸右肋处掏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 可赵军第二天去捡现成的却没捡着,晚上回家寻思明天早晨这熊肯定死了,可第三天去又没捡着。 那熊霸是真厉害,离老远就能闻到赵军的气味,然后起来就走。赵军撵,它就走。赵军歇,它也歇。 赵军越撵越来劲,因为他总寻思这熊马上就能死,所以越撵越不愿意放弃。 可没成想,这一撵整整撵了十三天! 那熊霸步步拔高山,步步奔大岗,领着赵军在永安林区最高山的大顶子山主峰兜了八个来回。 直到第十三天早晨,赵军抄近路到昨天返程的地方,往前跟了没多久,就发现那熊霸死在一棵红松树下。 这时候,熊胆已经瘪了,胆汁全部被肝脏吸收。而且熊的整个膛内全都臭了,留给赵军的只有四个熊掌、四条腿。 都说熊的生命力强大,中枪倒地还能起来伤人。可通过这一段亲身经历,赵军才真正地见识到了熊生命力的强大。 后来赵军和胡大海聊天,听他师父说,越大的熊瞎子,生命力就越强。 今天这头黑熊之大,是赵军两辈子都没见过的! 关键是这熊有点邪,它不按照常理来,或许真如邢三所说,这熊老了它就精。 但它的反常与不同,恰恰激起了赵军的兴致。 正好今天没打狗围,两杀黑熊都是强杀,今晚回去整顿人马,明天再战此熊!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键盘出了点问题,一碰那个alt犍子,就往出弹开始菜单。我这岁数大了,手还笨,这个费劲。 我查百度,删快捷键整半天,也不行。他们说是win犍和alt置换了,什么玩意的,我也没整明白。 明天中午,更两章 第八百九十九章吃啥也赶不上一口热乎的10月加更36/41 这一个仓子里两只黑熊,之前被赵军等人枪毙了一只。 这只熊不到三百斤,是一头母黑熊。 张援民、解臣拿出绳子把黑熊腿捆住,然后大伙合力把它往下拽。 山高路远,所以这一次赵军也跟着拽熊。 等他们把黑熊拽到汽车旁时,都已经将近四点了,他们在把黑熊弄上车后,直奔解忠的楞场而去。 这时候林区的天就已经渐黑了,大概十五分钟到了楞场,解臣进去一招呼,解忠立马领着一帮人从楞场里出来。 “解大哥!”赵军从车上下来,与解忠道:“这俩黑瞎子给你留一个,但是掌,我得拿走。” 山里缺油水,工人们干的又是体力活,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必然要大。 背着、抱着都是一样沉,但一般人弄不着太多的油。 现在赵军给送来一头黑熊,解忠哪能不高兴? 之前邢三打着猎物,解忠都是花钱去买。但这只黑熊,赵军没说要钱,解忠也没说给钱。 赵军不说是因为那头二百多斤的黑熊,扒完了也就一百多斤肉,再抛出解臣那一股,卖不上多少钱。 解忠虽也不提,但他心里有数,他认为与其在这儿跟赵军撕吧,莫不如哪天给赵有财买两条烟、拿两瓶酒。 “完了,想着给三大爷砍个大腿。”赵军又跟解忠叮嘱了一句,然后对邢三道:“三大爷,你自己拿大腿搁窝棚烀了,切成块放外头冻上。啥时候馋肉了,你自己拿屋熘一下就能吃。” “哎,哎。”邢三连声答应后,问赵军道:“小子,你们这就走啊?” “搁这儿吃饭呗。”解忠接茬道:“杨大叔都做上了,马上就好饭。” “不得了!”赵军应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家还得扒那个黑瞎子呢。” 今天赵家帮一共打了两只黑瞎子,一公一母,这俩几乎差不多沉。赵军把母的那个给了解忠,而那个公的是个雏,它的肉膻骚味相对较轻,赵军打算带回去。 可这个公瞎子已经死有五个多小时了,要不赶紧回去扒皮,它就得冻实成了。 再者现在都四点多了,到家就得五点。黑灯瞎火的,王美兰她们扒黑熊就挺费劲了,要是再往后拖,到家就扒不了这熊了。 “兄弟,你那么地!”这时解忠叫住赵军道:“咱把那个黑瞎子也拽下来,我们这帮人就手都你给它扒了,完了你们把肉往回整。” 赵军一听这行啊,这楞场这么多人,七手八脚地用不上一会儿就扒完了。 就这样,解忠一声令下,两个汉子翻身上了后车箱。他们在车上推,五六个人在下面拽。 “嗷嗷嗷……”当那俩人碰到黑熊时,黑虎不干了。 它平常是护食,但是它像青龙似的还护猎物。可现在,黑虎认为自己忙活一天还没吃上肉呢,你们想动我猎物,那还了得? 但这狗通人性,它虽然很生气地叫了两声,但它没咬人。 赵军见状,急忙把黑虎、大黄都叫了下来,使绳子栓到了一边。 等两头黑熊都拽进楞场大门,一盏盏马蹄灯挂在左右,七八个人收拾一头黑熊,十来分钟就把肉都扒出来了。 两个熊鼻子,都由赵军带回去。而两副黑熊的膝盖骨,邢三一套,杨树秋一套。这玩意又叫假虎骨,两个老头拿这个泡酒能祛湿驱寒。 八只熊掌,赵军都带走。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四十多斤的熊肉装在麻袋里。 熊掌、熊肉搬上车后,黑虎和大黄凑了过来。之前在山里没喂狗,但刚才扒熊的时候,赵军让它俩吃了个饱。 大黄还好说,它食量越来越小,如今只有七十多斤沉了,吃熊肉也就两三斤。 黑虎就不一样了,纯肥的熊肉,它都吃了得有五斤。眼看着黑虎使后牙咬得那肥肉直冒油,一个个工人都直咽口水。 都收拾妥当,赵军回身跟解忠等人告辞,在看向邢三时,赵军指着身旁张援民、解臣对他道:“三大爷,他俩今天都跟我回去,明天我们直接搁那边儿山上,就不来接你了。” 明天打狗围,肯定不像今天这么轻松,赵军就没打算领这老爷子了。 可邢三一听这话,急忙对赵军说:“不领我行,但那黑瞎子胆,可得有我一股啊!” “哈哈哈……”听邢三这话,周围人全都哈哈大笑,李如海他师父杨树秋更是笑话邢三道:“你这么大岁数,你整那些钱干哈呀?” “不特么用你管!”邢三转头回怼一句,赵军连忙答应道:“放心吧,三大爷,保证有你的。”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向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抬手道:“那你们就回去吧,明天注点儿意啊!” …… 将近一个小时后,汽车驶进永安屯时是五点半,正是林场通勤车到站的时间。 赵军、李宝玉不上班,还开着单位车出去打围,这让人看见难免会说三道四。 所以,赵军让李宝玉绕了一圈,进另一个屯口往家走。 等到家门口时,对面正好走来了下班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 “爸,如海没回来呀?”李宝玉下车就向李大勇问起了李如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哥俩感情得多深呢。 “下车就没影了。”李大勇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听到了狗叫声的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抱着大盆从屋里跑了出来。 这天都黑了,整回来猎物可不得赶紧扒吗? “哎呀!”当看到张援民时,杨玉凤很是诧异,问道:“你咋回来了呢?” “明天跟兄弟上山,顺道就回来了。”说着,张援民、解臣扯着装熊肉的麻袋往下递。 “这啥呀?”接麻袋的李大勇刚问一句,就见赵军随手从车上丢下一个熊掌。 “都扒完了。”赵军抬头对王美兰道:“妈,都现成肉,不用扒了。” 说着,赵军又扔下两个熊掌。 眼看李宝玉也扔下俩熊掌,此时地上已经有五个了,王美兰眼睛一亮,道:“俩黑瞎子都整着啦?” “啊。”赵军笑着应了一声,把手伸进棉猴取出装熊胆的布袋递给王美兰。 王美兰伸手接过熊胆,看了一眼后把熊胆交给杨玉凤,道:“凤呀,赶紧进屋烧水给它蘸了。” 杨玉凤接过熊胆就往屋里跑,王美兰则和金小梅捡起熊掌,提着进了李家院子,准备将其埋在后院的雪里。 总共八只熊掌,王美兰、金小梅没法一次都整到李家房后,李宝玉就从后车箱上下来,给她们帮忙。 当李宝玉提着两只熊掌走到自家后园子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正摸黑撮雪呢。 李宝玉双手交替一甩,把熊掌往地上一丢,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听前院前趟房,院里传出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为啥说这年头的农村邻里之间很少有秘密?就是因为谁家说话声音大点,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妇女同志嗓门大,只听她道:“如海,下班啦?” “宋娘!”李如海声音也不小,只听他道:“做好饭没有呢?” “好啦,我出来捣点大酱。”宋大娘回道。 东北冬天外面是冷,但冻不住缸里的大酱。 宋大娘说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咋的?听你宋大爷说,你那天还上台表演节目啦?” “啊,哈哈……”李如海得意的一笑,王美兰、金小梅却是双双放下手里铁锹,有些紧张地看着李宝玉。 “明天你休班吧?”宋大娘道:“咱上小卖店,你讲讲,让我们也听听呗。” “我……”李宝玉暴怒,整个人蹿到墙边就要那院翻。 王美兰、金小梅慌忙将其拽住,一左一右抱着李宝玉胳膊,金小梅更是一只手捂住了李宝玉的嘴。 “不行啊。”李如海声音响起,也让李宝玉安静下来。 这孩子若能悬崖勒马,李宝玉也不愿赶尽杀绝。 “咋不行呢?”宋大娘一问,就听李如海道:“我明天得给那谁张罗,买个老牛。” “哪谁呀?”宋大娘再问,李如海答道:“氓流屯张利福。” “张利福?”宋大娘话语停顿了一下,才道:“是不是大舌头啷叽那个?就以前总上老赵家那个氓流子。” “对!对!”李如海道:“这不是嘛,我大爷那天领狗给他家老牛干了,我得帮着搭搁买一个呀!” “啪!”一只熊掌丢来,磕到雪地上的熊掌发出一声闷响,王美兰、金小梅、李宝玉回头,借着宋家后窗户传出的微弱灯光,三人看到了赵有财和李大勇。 虽然看不清赵有财的脸色,但王美兰、金小梅都为李如海捏了一把汗。 “大爷!”李宝玉上前一步,冲赵有财抱拳道:“那小子嘴跟棉裤腰似的!” 赵有财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前院走去。 “咳!”金小梅清了一下嗓子,大声喊道:“如海呀,回家!” “啊?”正在前趟房跟宋大娘白话的李如海一怔,顿时暗道不好,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宋大娘家混个晚饭。 …… 熊掌都埋在了雪地里,装熊肉的麻袋也抬到了屋里。 今天都这时候,烀熊肉肯定是来不及了,但王美兰早有准备,已经做好了晚饭。 白菜炒木耳、野猪肉汆酸菜、粉丝、呛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简单的四个菜。 徐春燕回娘家还没回来,王强的大舅哥、二舅哥还没走,所以今晚吃饭的人数只比昨天多了两口。 张援民、解臣上炕,跟赵有财他们围着炕桌喝酒,赵军还是坐妇女、孩子这桌。 但今天这桌上多了李如海,这孩子最后还是回来了,不过他自打进屋,就感觉赵有财、李宝玉看他的眼神不对,所以这孩子表现的异常安静。 吃饭、喝酒、唠嗑,一屋子男女老少也算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话匣子打开,说起来今天那头大黑熊的诡异。 当听到三人说,那大黑熊当真六百多斤时,赵有财把酒杯撂在炕桌上,面色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个黑瞎子得有年头了!” “我记着我大爷说过。”李大勇在旁插了句嘴,他口中的他大爷就是赵军他爷。 只听李大勇继续道:“好像老杨瞎子打过一头,完了他们抬大秤称(yāo),说是特么的得有六百四十多斤。” “嗯呢!”赵有财笑道:“他们传那黑瞎子胆是金色(sǎ)儿的,这不扯呢么?” 这传说,赵有财是不信呐。 “不是啊,大爷!”李如海想起一事,紧忙说道:“这是真的!” “真的?”李大勇眉头一皱,反问道:“你见过啊?” “我……”李如海磕巴一下,继续道:“我没见过,但我那天听保卫组刘组长说的,他以前不是搁奉天当兵吗?他那个战友……” 李如海巴拉巴拉地说的一堆,听得屋里众人目瞪口呆。 不少人都知道熊胆能清热解毒,但要真能达到那种地步,可就了不得了! “儿呀!”王美兰隔着桌子看向赵军,问道:“你说明天还上山,就是要打它呀?”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明天给狗都领着,完了再上屯部找我赵叔借棵半自动。” 赵军是下了狠心,一定要给那大黑熊击毙。否则的话,它万一再挺不住死山里,那熊胆岂不是白瞎了? 说完这句,赵军转向赵有财道:“爸啊,你明天能不能跟我去呀?”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听王强描述赵有财南大地射喜鹊的那一枪,赵军不得不承认赵有财的枪法还要在自己之上。 这么强大的一个助力,还是自己亲爹,不用白不用嘛。 “我……”赵有财迟疑了一下,王美兰见状忙道:“儿子招呼你去,你还寻思啥呀?” “我……”赵有财刚要开口,又被李大勇打断,只听他道:“大哥,你去吧,我明天早晨到单位找张国庆给你请假。完了你领这帮孩子去,到那儿肯定能给黑瞎子磕下来。” 李大勇是真向着他大哥,可赵有财却是悲愤地道:“我去不了!” “咋的呢?”李大勇一问,就听赵有财说:“明天张国庆家有事儿,他特么请假了!” 第九百章两省交界不宣而战10月加更37/41 1987年11月17号。 今天凌晨,王美兰刚过三点就醒了。她穿好衣服下地,先把灶坑点着,又往大锅里舀了几瓢水才去洗漱。 等她擦完脸,大锅里的水已温热,王美兰从灶坑旁的装水大盆里捞出五大块熊肉下到锅中。 和野猪不一样的是,熊身上的瘦肉很少,大多都是肥肉。可不管熊多大,它身上的瘦肉都活而不柴。 在将熊肉焯水四遍以后,王美兰再舀清水,搁里面葱姜后,再把熊肉下入锅里烀。 然后,王美兰拎着炒熊肉的水出门,隔着墙喊了金小梅一声。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接过水桶拎着进屋。 这大早晨的,王美兰没烧外头的灶,她屋里炖着熊肉没法插狗食,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金小梅的头上。 焯熊肉的水有油还带滋味,用它来插狗食比用清水好。 王美兰回屋后,又到碗架前舀了两碗黄豆,端着出去换豆腐。 换回来大豆腐,王美兰隔墙又喊了金小梅一声,把大豆腐分出一半给金小梅。 等王美兰再进屋时,赵有财已经起来了,他正在往灶坑里添柴。 看王美兰进来,赵有财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要是夏天,三四点钟起来很正常。 可这大冬天的,起那么早干啥呀? 尤其是人家赵家帮又不像他们赵家猎帮,他们打围靠腿,所以得早点出发。可人家打围,都坐车去呀。 “我起来把肉烀上了。”王美兰说着,把装豆腐的盆放在灶台上,道:“完了一会儿再拌个豆腐。” “我说啥呢?”赵有财道:“你大早晨的,烀啥肉啊?” 赵有财如此说,倒不是因为早起吃不下肉。这年头的山里人,大早晨吃肥肉都不是问题,赵有财纯是心疼王美兰起的太早。 “哎呀!”王美兰笑道:“今天儿子他们干大货,我不得给他们做好后勤保障吗?” “这都搁哪儿学的词?”赵有财白了一眼,进到东屋取了点卫生纸,揣着出去上茅房了。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赵军、解臣也都醒了。 穿衣服时,解臣伸上袖后,指着旁边熟睡的李如海,对赵军道:“这孩子睡觉前儿嘴也不消停啊!” 赵军闻言一笑,那孩子睡觉说梦话,而且还说个不停。 俩人穿好衣服下地,赵军到门口抱起小猞猁出屋。 洗漱后,解臣拿着卫生纸出去找赵有财汇合,赵军则拽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灶台旁。 在他面前是个大盆,盆里清水中拔着一块块熊肉。 赵军拿小刀削下一指宽、半拃长的薄片熊肉,招呼小猞猁过来,把肉条递到它嘴边。 小猞猁抽鼻子嗅嗅,但并没有下口,然后抬头看着赵军。 黑熊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有些狗甚至都不吃黑熊肉。 “吃!”赵军轻喝一声,小猞猁仰头把肉片叼在嘴里。 小猞猁不断地把肉往嘴里咬,这块肉很快就下了肚。 赵军又削了一片喂它,王美兰看到小猞猁吃熊肉,忍不住问道:“儿啊,你这么喂,它不得咬那小黑崽子?” “不能,妈。”赵军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小猞猁的脑袋。 那小黑熊到家后虽然没给它洗澡,但赵军时不时地就拿毛巾给它擦一遍身子。 这几天下来,母黑熊残留在小黑熊身上的气味已经散净。再加上,赵虹她们的“教育”,小猞猁已经不咬小黑熊了。 五点多钟,李如海也起来了。 这时王美兰把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熊肉捞出。搁在菜板上切成红烧肉那样的块,然后起锅烧油将这熊肉红焖了一下。 二十多分钟后,红烧熊肉出锅,王美兰盛出两碗,一碗让赵军给隔壁送去,另一碗让解臣给他妈和老太太送去。 赵军端碗到外面一喊,金小梅两手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从屋里出来。 赵军把肉给了金小梅,金小梅把盘子、碗给了赵军。 盘子里装的是焯水的冻白菜,碗里盛的是炸鸡蛋酱。 冻白菜就是秋天没收留到地里的,等上冻冻住以后,再将白菜砍下来焯水蘸酱吃,别有一番滋味。 赵军端着盘子、碗进屋时,李如海已经放好了桌子。 眼看王美兰端菜、赵有财端着饭盆进来,“寄人篱下”的李如海忙将他们手里的盘子、盆一一接过。 当赵有财上炕盘腿坐下后,李如海笑呵地对王美兰说:“大娘,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出去张罗那老牛的事。” 李如海的话,招来了赵有财的白眼,但李如海没看见。 眼尖的赵军看了眼赵有财,又瞄了眼李如海。 这时王美兰轻推着李如海坐在桌旁,然后对他说道:“如海,这事儿抓点紧。他买完老牛给咱家驴送回来,我们好拉(lá)豆腐呢。” 王美兰话音刚落,解臣从外面回来了,王美兰招呼大伙吃饭。 待吃饱喝足后,李如海撂下筷子就走了。 随后赵有财也带上帽子出去,而他此去是替赵军去找赵国峰借枪。 等赵有财回来,进到院里时,正好碰到了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李宝玉。俩人一前一后进屋,此时赵军和解臣已经收拾完了。 接过赵有财递来的枪,赵军又检查了下上山要带的东西。 止疼药、止血药、绷带,两整包和两弹夹的子弹,经检查都没问题,赵军把兜子挎上,提起一把枪带着李宝玉、解臣往外走。 三人出到院子里,将除了小熊、花龙、黄龙以外的十一条狗全都牵出院送上车。 其实今天这种恶战很需要小熊,但它没几天就生了,现在说啥也不能往山上领了。 至于花龙和黄龙,花龙前天咬野猪时,赵军看到它开口了。如果一直跟着狗帮锻炼,花龙的成就肯定要超过前世。 而今天猎熊,要是二三百斤的熊,赵军就领它去了,毕竟就算是受伤,猎狗也都得有这么个过程。 但今天这熊太大了,狗要是没有一定的经验,整不好很容易死在山里。 所以赵军不领花龙,而不领黄龙一方面也基于这样的考虑。再者就是那黄龙还不太习惯跟着狗帮打猎,万一在追熊的过程中它跑丢了咋整? “走了妈、爸!”在院门外,赵军跟王美兰、赵有财招呼一声后,便翻身上了后车箱。 “你们注点儿意!”王美兰叮嘱一声,与赵有财一起目送汽车远去。 “走吧,回去吧!”赵有财拽了王美兰一下说道。 两口子往家里走时,王美兰嘴里嘀咕道:“你说你要能请假跟着去,那得多好。” 赵有财:“……” …… 接上张援民,汽车一路出永安入山场,载着四人、十一条狗奔那座高山脚下。 刚过七点,汽车就在山下停住。 四人把狗从车上放下来,各背着一棵枪带狗上山。 十一条狗,四个人根本没法牵,只能带着它们往上走。 这一路上,猎狗们东一趟、西一趟,时不时地撵个狍子、追个野兔,但都无功而返。 四人一路不停,在两个小时后,来到了那片石塘带。 一直没停,走了这么久,猎狗们肯定不像刚进山时那么兴奋,此时都跟在人的左右。 可等到了这石塘带,昨天来过的黑虎应该是想起了那头大黑熊,它顿时抬起头看向了赵军。 这一刻,一人一狗恰好四目相对,赵军大手一挥,喝道:“去!” 黑虎放开脚步前行,直奔那大石砬子而去。 这时候,大胖、青龙、黑龙也都嗅到了气味,它们跟着黑虎跑了过去,嗅着黑熊留下的脚印和血迹。 这头黑熊应该是跑远了,除了地上的脚印和血迹,空气和山风里并没有黑熊的气味。 但脚印就在眼前,四条头狗掐着脚踪追了过去。 大胖一动,三胖、花猫、花狼连忙跟上。眼看花猫、花狼走了,跟它们住在一个院里的大黄、小花也离开了人的身旁。 而二黑,这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它竟然跟上了黑虎的脚步。 至于白龙,它虽然没跟任何狗,但它一直沿着黑熊脚印与血迹前行。 “快走!”赵军平时很少催促同伴,但今天这头黑熊不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又到屯部借了一棵半自动。 四人穿过石塘带,跟着脚印下北边山岗。往下走了约一里半地,往西北岔又上高山。 此山往上有一片杨树林,这些杨树的树皮是大马鹿冬季的主要食物来源。 但今天,这片杨树林附近没有一只鹿敢过来。 在一棵大杨树下,一头大黑熊窝靠在树根处,它没有睡,下嘴不停地颤动着,口中不断地发出声声低吼。 在它两肋处,一左一右两个血窟窿已经止血,伤口凝结了血色冰碴。 就像奔跑时,当黑熊前腿向后、后腿向前,身子弓起时,两侧伤口不喷血。只有在它前纵身体展开时,两侧伤口才喷血。 昨夜这头黑熊身子一直窝着,就这样控制住了两肋出血。 忽然黑熊脑袋一扬,它鼻子微微一动,在山风中嗅到了那些让它反感的气味。 在过去的那个冬天,赵军净杀这种走驼子黑熊了,那几次领狗去追,狗总是能堵着没起窝的黑熊。 但今天这只熊真不一样,此时它与赵军等人相隔七八里地,但它的嗅觉太灵敏了。当它从山风中分辨出人身上的气味后,黑熊便立刻起身,拖着受伤的身体欲穿过这片杨树林。 高山处的杨树林中不掺杂其它树木,而且在杨树林的朝阳面必长两种植物。 一个是刺老芽,一个是火燎子。 不用知道它俩是啥,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两种植物都并非善类。 而黑熊趴窝,必找阳面,这是习性,也是铁律! 尤其是在冬天,黑熊就算是蹲仓子,那仓子门都得朝阳! 比大拇指还粗的刺老芽,长到三五米高,冬天虽落叶了,但上面的刺可不落。 大黑熊一步步走过,它经过之处什么都不避,不管是刺老芽,还是火燎子,全都一路推倒。 当大黑熊走到树林里的时候,它听到了阵阵狗叫声。 此时大胖、黑虎、青龙、黑龙都闻见了它的气味,四条头狗开始了加速,黑龙、黑虎更是双双开声,带领狗帮追杀黑熊。 听着狗叫的黑熊,竟然迈步跑了起来! 要么说呢,这只熊它太反常了。 昨天赵军他们拿枪打它,这大黑熊也没像别的熊一样顶着枪跟人搏杀,而是在身上中枪后果断地逃跑。 现在狗来追,它竟然又跑了。 其实,不论是野猪,还是黑熊,在被狗追的时候,跑是正常的。 就连赵军在永兴打的那只,将近一千三百斤的大棕熊,在被狗追的时候,它刚开始也是逃离,而不是拉开架势跟狗搏斗。 但这得有个前提,就是熊没受伤。 老辈打围人都说:受伤的熊才是危险的。 熊主动攻击人的三个条件里,有一条就是熊身上有伤。 且不说上辈子,就说这一年,赵军领狗围过多少熊了?凡是受伤的熊,被狗围住就没有跑的,也没有上树的,都是直接开战。 但这只熊跑了! 但当它穿过杨树林后,被黑虎、大胖追上了。 这一路追来,黑龙一直在用叫声聚狗,所以哪怕是年老的大黄,也没被落出太远。 不到两分钟后,那高山平坦处,一头大黑熊颠着往前跑,在跑动中它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左右。 在它两侧,相随着一条条猎狗。 这些猎狗中,就连年纪小的青龙、黑龙,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赵军这大半年带这些狗打的仗,胜过不少猎狗打两三年的。硬仗就更不用说了,这些狗都明白在面对这么大一头猎物时,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但在奔跑中,每一条猎狗都向黑熊发出示威的叫声。 十一条狗的叫声交杂在一起,乱作一团,扰得黑熊左右观望。 眼看着前面到了缓坡尽头,往上是一处陡橛,上去往东南一岔就是黑吉两省交界的大岗。 这时黑熊猛地将身一转,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什么站身、提掌都没有,直接扑向了黑虎。 第九百零一章熊精战狗猛虎跨境 总说这只黑熊反常。 正常来说,熊无论是攻击人,还是攻击狗,它都得先起身,像人似的站起来。 然后不同的是,黑熊习惯于将一双前掌提在胸前,而棕熊则习惯垂着双臂,一双前爪过膝。 这跟狗要下口前一样,在张嘴咬之前有个停顿、有个过程。 可这只黑熊什么多余的举动都没有,翻身向着黑虎扑来。 这也就是黑虎。 大黑熊向它扑来,头顶顿时一黑,黑虎夹着尾巴往旁一蹿,迅速地闪到一棵树后。 “嗷嗷嗷……”黑熊的不讲武德可是把黑虎气坏了,它从树后露出头来,朝着黑熊就是一顿咆哮。 而此时的黑熊已经顾不上黑虎了,当它落地的一瞬间,一直在等待机会猎狗们,瞬间对它展开了攻击。 它们从左、右、后三个方向扑奔黑熊,张嘴撕咬。 虽然在出洞时被火燎着了熊毛,但这大黑瞎子身上的长毛仍能护住他大部分身体。 狗咬上去,咬住的就是一嘴毛。可赵军家这些狗都大,大胖、三胖拽着黑熊左边,二黑、白龙拽黑熊右边,花猫、花狼拽黑熊屁股,六条狗加在一起也是六百多斤,齐齐往后一扯,顿时给黑熊拽了一个踉跄。 黑熊奋力向前一蹿,将身站起时,左掌先往后甩,紧接着就是右掌。 猎狗们躲避熊掌瞬间散开,与其它同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黑熊围住。 今年永安下的这两场雪都不大,积雪对猎狗行动的影响小,要不然赵军真不敢带狗来围这熊。 此时黑熊站于包围圈中,屁股下沉,双臂并垂于胸前,一双前掌垂在膝盖上方。 明明是一只黑熊,摆出来的却是棕熊的攻击架势。 “汪呜!”白龙咬住黑熊左后腿,黑熊左掌快速向后一抓,白龙退去的同时,青龙、黑龙、小花从右侧向黑熊发起了攻击。 黑熊向右转身,迎着三条狗扑去,青龙、黑龙、小花连忙逃散。 黑熊将身一纵,扑向大胖的同时,一双前爪齐向大胖抓去。 大胖往旁躲闪,二黑、大黄、花猫、花狼一起在黑熊身后发动攻击,它们咬向黑熊屁股和腿。可黑熊没顾它们,愣是拖着这四条狗,又扑向了刚从树后露头的黑虎。 “嗷!”黑虎惊叫一声,夹着尾巴又蹿到了树后。 或许是因为看到黑虎瘸了一条腿,让黑熊觉得这样的狗好对付,想要先除掉一个对手。 在扑空后,黑熊起身双掌连出,将近身攻击它的狗全部杀散。 “汪汪汪……” 狗叫声在山巅回荡,猎狗们在黑熊身外四五米处仰头咆哮。 站立的黑熊一双前掌下沉,当四爪着地的一瞬间,庞大的身躯旋起,直落在四米之外。 猎狗们乱做一团,大胖、三胖、青龙、黑龙慌忙逃窜。黑熊提气迈步,直取黑龙。 “汪嗷嗷……”黑龙叫声都变了,它惊恐地逃窜,但黑熊穷追不舍。 狗是比熊跑的快,但这熊出击时就已经冲起来了,而黑龙却是夺路而逃。还没等黑龙加速,黑熊就已经追上了它。 其它狗尾随黑熊而动,唯有青龙红了眼,扑上去咬住黑熊,但青龙根本无法阻挡黑熊脚步,直接被黑熊拖倒在地。 当六百斤的黑熊冲起来时,强大的动能不是几条狗能拽住的。 “嗷!”黑龙危难之时,一道黑影打斜杀出,半路扑向黑熊就咬! 黑虎来报仇了! 这一口,没咬下三路,但却咬在了黑熊左肋下的枪伤处。 “嗷嗷……”黑熊惨叫一声,弃了近在眼前的黑龙,翻身双掌齐拍黑虎。 可当黑熊出掌的一瞬间,黑虎早就跑没影了。 “嗷嗷嗷……”大概八米外的一棵树后,黑虎朝着黑熊一顿骂街。 “呜……嗷!”不远处,黑龙口中发出呜咽,死里逃生的它惊恐未散。 黑熊未扑到黑虎,猎狗们便又对它展开了攻击,黑熊双掌连出逼退群狗,然后猛地一转身,正与想来偷袭的黑虎四目相对。 “嗷!”黑虎夹着尾巴跑了,但黑熊没去追它,而是直奔两省交界大岗而上。 此时它两侧枪伤全都崩开了,黑熊也恨眼前这帮猎狗,尤其是那黑瘸子。 但它闻到了人的气味。 黑熊一纵蹿上陡橛,大步往那大岗上奔。 这一条大岗划分两省,岗上植被茂盛,尽是参天大树! 此时猎狗们杀得兴起,黑熊跑,它们就追。 十一条猎狗追着黑熊在山岗上奔走,下面赵军抬眼观瞧,只见那山岗上积雪起于空中仿若白雾。 “哎呦我艹!”赵军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当然认得那是两省交界,也知道这一仗难磕了。 “宝玉!”赵军急呼一声,李宝玉双手握枪没法抱拳,当即大声应道:“哥哥!” “撵它!”赵军吼着问道:“敢不敢?” “敢!”李宝玉大声回应,赵军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 “得令啊!”李宝玉嗷嗷叫着往上冲去,他脚力是真好,要不是为了等赵军,估计早都上那大岗了。 赵军从兜里拿出子弹哨,狠劲地吹了两声。很快下面就有回应,张援民、解臣也不惜脚力全力攀登,此时他们与赵军相隔不过二三十米。 “大哥!”赵军喊道:“我跟宝玉先走,你俩别分开!” “知道了,兄弟!”张援民喊道:“我们马上撵着你!” 赵军转身追赶,而此时山岗密林间,黑熊身体一纵一颠地奔跑着,它跑的并不快。但原始森林将猎狗们分散开。 在这里,猎狗们很难对黑熊形成有效的攻击。但同样,这些粗大的树木也能为猎狗提供保护。 十分钟后,黑熊穿过了这片树林,此时的它已经甩开了赵家狗帮。 没办法,不是猎狗不勇猛。可自从从狗帮在石塘带黑熊洞外离开赵军以后,一直到在杨树林外追上黑熊,这些狗就跑了六里多地。 然后,猎狗们追着黑熊一路而上,战于山坦又追黑熊上了两省交界的大岗,穿梭在原始森林当中。 当四条头狗全都放弃时,它们这一趟奔袭,一共超过十四里地,将近十五里。 这趟子之远,超过了当初夜战母猪林,已经是创下记录了。 在这之前,赵军两辈子见过趟子最远的头狗,是青龙和黑龙的儿子,那条狗被赵军起名为小老虎,它最巅峰的时候,趟子能达到十二里地。 当李宝玉追进林子时,小花一下扑到他身上,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 很快,李宝玉就回过神来,他快速查了一下,见并没少狗,便带着它们出了林子。 二十分钟后,赵军匆匆赶来与李宝玉汇合。 “哥哥!”李宝玉挎着枪来到赵军面前,抱拳道:“狗都回来了。” 他这纯是废话,赵军又不瞎。 赵军抬头往上看,在林子上空能看见一座山尖,那是吉省的老爷岭,想来那黑熊是奔着那里去了。 赵军眉头一皱,到旁边撵开黑虎,刚才这狗在舔雪。这很正常,狗长途奔跑完又累又渴,这周围没有水源,狗就会啃些雪来解渴。 可在那雪地上,赵军看到了一抹黑红的血迹。 野兽受伤,如果留下的血迹是正常的红,那说明它的伤势不重。可要是紫黑色发黏的血,这就是重伤才有的。 赵军转过头,又往上瞄了一眼,然后招呼李宝玉道:“兄弟,来坐下歇会儿,咱完了再撵!” 这黑熊既然受了重伤,那当没狗撵它的时候,它肯定还会趴下休息。 但现在要是接着撵,那黑熊一定会继续跑。而不说眼下人累狗乏,关键是再撵就进了吉省,整不好晚上都回不去家了。 赵军、李宝玉找地方坐下,猎狗们聚在他俩周围休息。眼下马上到十一点了,赵军让李宝玉拿出大煎饼,俩人也不等张援民和解臣,先给狗分了两口,然后他俩就吃上了。 “别说哈,哥哥。”李宝玉撕一块煎饼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对赵军笑道:“我大爷准备这煎饼挺好。”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道:“都让咱吃没了。” 十斤大煎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赵军他们人多、狗多,一趟就得四五斤,还不一定够。 就在赵军、李宝玉带着猎狗们养精蓄锐时,那大黑熊又来到了一片石塘带,但它并不准备在这里休息,它打算直奔那老爷岭去。 忽然,大黑熊在山风中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它脚步一顿,当即兜了一圈,往回出了石塘带,横跨两省交界又进入了永安林区。 然后,这黑熊一路直往西南方向。 与此同时,赵军等来了张援民和解臣,四人吃饱喝足休息够,赵军起身对三人道:“再撵它一趟子,要实在不行,咱就回家。” 说着,赵军指着西南那边一座山,继续说道:“那边是老榆楞,原来的13大班。咱往前撵到两点,要还撵不上,咱就折回来从那下去。完了明天咱们起早来,从那儿直接上来撵。” 在赵家帮这个团队里,赵军有绝对的主导权,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反对。 于是,四人带着狗继续上路。当穿过树林时,眼看着黑熊的脚印往上头石塘带去了,可黑虎、青龙双双绕着林子外直奔赵军所说的老榆楞。 这才是真正的好头狗,这就是抬头香。 相对眼见为实,它们更依靠自己的嗅觉。那脚印奔着石塘带里去了,但那黑熊在里头兜了一圈,去了老榆楞。 这个过程,它们没看到,也不用看。它们要的,只是追上黑熊。 刚才山风吹过,猎狗们从风中闻到了气味,而且因为黑熊绕了一圈,所以此时它与猎狗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下一秒,大胖也有了反应,它一跑起来,浑身的肉直颤悠。 至于黑龙,青龙走,它就走,早都没影了。但是黑龙的叫声时不时地传来,引得小花、大黄蠢蠢欲动。 “走!”眼看帮狗们有些迷茫,它们有的还想跟着脚印往石塘带里去,可这时赵军轻喝一声,他往四条头狗离去的方向跑了两步。而他一跑,其它帮狗全都奔这边而来。 眼看着一条条猎狗沿山而下,赵军摘枪拿在手里,命李宝玉为先锋。 瞅着李宝玉一手提枪,跟大狍子似的往下蹿,张援民有些疑惑地对赵军说:“兄弟,狗能不能是撵别的玩意去了?” “撵啥也没招了。”赵军苦笑道:“那头狗都出去了,咱也不能不跟呐?” 张援民一想也对,四个头狗都奔那边去了,不管它们撵的是啥,人也得跟过去。 “军哥,不能是咱撵的那个大黑瞎子吧?”解臣也插话道:“我记着你跟我说,熊瞎子出仓子就得奔大岗。” 听解臣此言,赵军回身看了一眼那老爷岭。 按理说,不管是棕熊,还是黑熊,它们冬眠被惊出仓子以后,必是步步奔高山,步步向大岗。 这头黑熊一开始也是如此,但不知为何,它忽然转向往下扎了。 这又违背了黑熊的习性,但它从一开始就反常。 要是一次、两次,那都是极特殊情况,赵军两辈子打围,也没见过几次野兽违背习性的事。 但这头黑熊,它本身就是个特殊! 要说它成精了,那是过了。应该是它活得年头久、经历多了,使它有了超过其它黑熊的生存智慧。 “走吧!”此时的赵军也不能确定猎狗们追的是不是那头大黑熊,但就像他之前说的,如果不是也没关系,直接顺着山岗下山回家。然后明天早晨直接过来,从这边上来直奔那通往老爷岭的石塘带,掐踪再追那黑熊。 三人持枪往下追,而此时此刻在那吉省老爷岭上,百兽避退。 唯有一兽漫步于山间,它一步步走的又快又稳,前腿迈出,膝盖处微微打弯,带动前爪向前甩在雪地上。 它行进间,顾盼睥睨,黑色的眼仁,外圈呈琥珀色,眼神冰冷含煞。 它身长近两米半,高也有一米左右,体重大概在四百斤。 浑身毛色淡黄,一条条黑色条纹横于身体之上,它大脑袋圆乎乎,前额道道黑色横纹中间贯穿,似写着一个“王”字! 它是东北最大、最猛的猫科动物,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兽中之王。 它叫虎,打围人都称其为大爪子! 这还是一只成年雄性东北虎,它一路是沿长白山山脉而行,如今是要过老爷岭、跨两省交界,从黑省而入罗刹。 这这虎一路走来横行无忌,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气味。 刚才的大黑熊,正是嗅到了它的气味,才转道折返走了老榆楞。 休息了,明天再写 第九百零二章把狗累的吃不动肉了 大黑熊在通往吉省老爷岭的途中路遇猛虎,它在那石塘带里兜了一圈,然后又折返跨过两省交界,走老榆楞欲上南边大锅盔。 这个大锅盔和林海雪原里的大锅盔是一样的名,但不是一个地方。 在赵军家这边,除了大顶子、二顶子以外,还有大锅盔和二锅盔,它们合为永安林区四大高山。 由于在石塘带里兜圈绕路,所以这黑熊实际上没跑出多远。 当黑虎、青龙嗅到它的气味时,大黑熊距离赵军他们也不过三里地左右的距离。 四条头狗带着七条帮狗一路追杀,终于在五里地外撵上了黑熊。 熊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得多,当猎狗闻着它的气味时,黑熊同样也闻到了狗和人的气味。 只不过熊的速度就是慢,再加上它在仓子里蹲了一个多礼拜,浑身暖暖和和的。冷不丁一出来,还真不适应外面的天气。 别的都好说,关键是它那四只熊掌,经过了一天一夜,这四只熊掌还热乎呢。随着黑熊在雪地上奔走,贴着掌心的雪先融化再凝固,这就导致大黑熊走出二里地,它的四个熊掌掌心下就都是冰疙瘩。 这就和人的鞋里进了石头子一样,走路硌脚。 这还是大黑熊蹲仓子时间尚短,要是蹲大半个冬天,熊掌上角质退化,导致熊掌又薄又嫩,那样更遭罪。 现在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大黑熊也得时不时地趴下,嗑碎脚掌上的冰疙瘩再行赶路。 它速度本来就慢,再再加这么折腾,没跑出二里地就被猎狗们追上了。 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黑熊知道这帮狗难缠又缺德,猎狗们也知道这黑熊不是简单就能拿下的。 可此时青龙,很不乐意。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这狗虽小,但它的性格从出生就已经那样了。 这只狗,说好听的是把尊严看的很重,说不好听就是死要面子。 赵军上辈子领青龙打围,如果这一天要是没找到猎物,那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这狗都不愿意往家走。 那要是干猎物没干下来,让猎物给逃了,那青龙眼珠子都得红。 今天上午没围住这大黑瞎子,现在又碰见它了,青龙瞬间加速从黑熊左边绕了个圈。 在猎野猪时,它是迎头狗。 此时青龙绕了个大圈,自黑熊前方绕过。 当青龙出现在黑熊眼前,离它不过两米的时候,黑熊忍不住向青龙追去。 可此时的青龙,却是带着黑熊往后跑,试图将黑熊带入狗帮的包围圈。 也就是这头大黑熊聪明,它一看不对连忙回身。可赵家狗帮各个身经百战,黑熊向左时,右侧为弱侧。 看到它露出破绽,大胖、二黑、大黄全都扑了上去。 那黑熊身体胖大,但异常的灵活,它迅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大熊头所过之处,猎狗们纷纷退让。 然后,大黑熊又转向下坡,迈步继续向下奔走。 当到岔路时,大黑熊往南山上顶,上头就是赵军口中的老13林班,那是永安林区最早的几个林班之一。 但那一片原始森林,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皆伐了。 皆是一切的意思,皆伐就是全部砍伐。然后,林场在那边种植了落叶松。 二十年过去了,这些落叶松虽然没成材,但已经遮天蔽日了。 青龙一次次地抢先拦截,猎狗们从左、右、后不住偷袭、干扰、拖延。但即便如此,李宝玉的两条腿也没追上它们的四条腿。 尤其是在过落叶松林的时候,猎狗们又被黑熊甩开了。 当李宝玉赶到了林子前时,只见狗帮在林外,一条条张着大嘴、喘着粗气。 从早晨进山到现在,猎狗们光追这头黑瞎子,两个趟子就追了将近三十里地。再加上它们额外的东跑西颠,一小天下来,少说折腾四十里地了。 而且人早晨、中午都吃饱了,可猎狗们早晨只吃个半饱,中午赵军、李宝玉给它们分煎饼,但一个狗分着的连二两都不到。 此时猎狗们又累又饿,李宝玉心疼地挨个摸摸,等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赵军提枪赶来。 李宝玉连忙迎了过去,猎狗们也纷纷起身。 赵军抬头望向那大锅盔,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从兜里掏出小哨,用力地吹了几声。 “我们上来了,兄弟!”这时下头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他之前说了自己和解臣随后就到。可他俩为了撵赵军,一路跑的丢盔卸甲。 当到近前时,只见这二人帽子歪了,棉猴敞着,挎兜子吊在脖子上。 “哎呦我的妈呀!”张援民手拄钢枪,大喘了两口气,然后抬头望向大锅盔,向赵军问道:“黑瞎子往那上头去啦?” “嗯!”赵军点头,回头指着他和李宝玉刚才坐过的地方,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你俩坐那儿歇歇,今天就这么地了。” 说着,赵军一指东南岔下山道,继续说:“咱一会儿搁这下去,明天再顺这儿上来,完了到上头堵它一仗。” 这头熊,应该是要往大锅盔去,但它身受重伤,所以今晚还得站脚。 于是赵军当机立断,决定明天打场仗围,自己亲自到上头去堵它。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和狗。 眼下可谓是人累狗乏,赵军对李宝玉道:“宝玉,你先走,完了把车开过来。” 他们从这下去,到山根子底下,得沿着运柴道往回走挺远才能到车跟前。 所以,赵军派李宝玉先行,辛苦他一个,轻松大家伙儿。 李宝玉领命,背着枪就往下走。眼看李宝玉动了,大黄、小花、花猫、花狼纷纷起身,小跑着跟上了李宝玉。 谁的狗跟谁。 虽然花猫、花狼的所有权归赵军,但它俩一直被养在李家,肯定是更认李宝玉。至于大黄跟小花,它俩就更不用说了。 “哥哥。”李宝玉回身,冲赵军喊道:“我领着它们?” 赵军总领这几条狗上山,他如果喊两嗓子,李宝玉再往回撵,这四条狗还是会留在赵军身旁。 “领着吧。”赵军摆了下手,对李宝玉说:“让它们跟着你。” 李宝玉带狗下山,十分钟后,赵军、张援民、解臣也动身返程。 猎狗们当真是又累又饿,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跟着赵军。 唯有青龙,这狗东一趟、西一趟,把两侧山坡、林子都转了个遍。 当青龙从北面山坡上来时,它离赵军大概有三十米的距离。 忽然,青龙将身一转,望向山下“汪汪”的叫了两声。 “嗯?”赵军一怔,忙去摸肩上的枪。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此时跟在赵军周围的猎狗纷纷上前,但是它们没跑多远,不像是遇见猎物的情况。 赵军反应过来,这是遇见人了,可下一秒他却看到迎面跑过来几条狗。 两帮狗碰在一起没有掐架,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帮。 赵军快往下面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往上跑的李宝玉。 “宝玉呀!”赵军喊了一声,就听李宝玉道:“哥哥,下边过去一帮猪。” “往哪么去了?”赵军瞬间来了兴致,他带的这帮狗都饿了,现在急需要一头猎物供它们吃肉。 “下沟塘子,往西边去了!”李宝玉气喘吁吁地道:“离你这儿三里多地,让这四个狗给撵出去了。” 李宝玉刚才带的那四条狗里,没有成熟的头狗。赵军让李宝玉领着它们,只是为了避免李宝玉遇到突发状况。 但当野猪就在眼前的时候,大黄和小花肯定是要撵的。但在没有头狗的时候,它们撵个二三百米就放弃了。 被它们这一撵,野猪们跑的更欢了。 “走!”赵军一声轻喝,背枪快步往下走。 赵军脚步一快,猎狗们纷纷加快速度。当离沟塘子还有一里半地时,青龙一狗当先冲了出去。 它是徘坡而走。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催促猎狗们出击。 这下子,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的猎狗全出去了。 “你不去,是不是?”赵军低头看了一眼黑虎,听见赵军说话,黑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歪头看向了一旁。 “行。”赵军点头,道:“你等着的,看要抓着猪,我能给你肉吃的!” 十条狗在山坡上奔走,渐渐地狗脚印与野猪脚印并向。 这些野猪脚印,就是刚才那帮猪留下的,但这些野猪脚印,却是与猎狗奔跑的方向相反。 不过这也很正常,野猪从西边过来,本来是想往东坡去。可不曾想遇到了李宝玉和那四条狗,这些野猪便沿着岗梁子下了山,然后又顺着沟塘子往西边跑。 此时狗帮也算是抄近了,它们徘坡而下,跨过沟帮子、横穿运柴道上对面山坡。 到对面山坡上,青龙直入猪群,它现在还小,但抓黄毛子都费劲。但不得不说,青龙异常勇敢。 紧随青龙的是白龙、二黑,这俩都是蒙细的串儿,速度极快。 三条狗绕过了护群的大炮卵子,一起盯上了另一头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只有二百七八十斤,不如刚才主动攻击猎狗的那头野猪大。此时被青龙截住,这头野猪还想夺路而走,却让白龙、二黑合力拦下。 那边的大炮卵子一看情敌跟三条狗打起来了,一点救援的心思都没有,追着母猪、小猪撒腿就跑。 大炮卵子跑了,二炮卵子也想跑,低头向白龙撞去。 白龙闪身躲过,青龙、二黑与野猪并驾齐驱跑出两米不到,一左一右交叉绕到野猪前头。 野猪身形一顿,猛地向二黑一挑头,二黑纵身躲过,青龙往前一进身张嘴咬向野猪耳朵。 可就在这时,野猪回头一挑,锋利的獠牙直奔青龙脖下挑去。 青龙刚才是有些着急了,此时它将身往后一拧,但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瞬间起在半空,转了个圈后,才落到地上。 “嗷!”青龙惨叫一声,它刚才闪开了要害,但右肩被野猪挑开了一个口子。 二百七八十斤的野猪,正是挑茬子的时候,要不然那头大炮卵子早收拾它了。 野猪把身一晃,迈步要再挑青龙。可这时,狗帮已至。 正赶上野猪停顿,猎狗们一拥而上,直接就咬。 花猫、花狼咬住野猪左右耳朵,大胖如泰山压顶,咬着野猪鼻子往下一闷。 二黑、白龙撕咬野猪前肘,大黄、三胖咬它前腿,小花咬它后腿,黑龙咬它屁股。 刚挑落强敌的野猪瞬间就懵了! 下一秒,野猪就被按倒在地。那边的青龙翻身而起,冲过来撕咬野猪脑袋,它的犬牙刺破野猪的眼睛。可此时的野猪,连嚎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在雪地里连连拱身。 十五分钟后,野猪放弃了挣扎,此时猎狗们也累了,它们用嘴衔着野猪,但都不使劲了。 又过了六七分钟,李宝玉提枪赶来,到这儿一看,李宝玉眼前一亮,嘴里嘀咕道:“抓活的!” 但下一秒,李宝玉想到了不对,今天没带缚猪钩不说,关键是眼下必须得喂狗了。 忽然李宝玉眼睛一瞪,他看到青龙左肩在流血。李宝玉不再犹豫,将刺刀一拨,过去找准机会结果了野猪性命。 要搁平时,猎物刚死的时候,这些猎狗还得围着猎物撕咬一会儿,以发泄心里的杀意。 可今天这些狗都累了,眼瞅着李宝玉将野猪捅死,猎狗们纷纷收嘴,趴在野猪周围喘着粗气。 “嗷嗷嗷……”就在这时,黑虎来了。 听到它的叫声,李宝玉回身,诧异地看着黑虎。 “嗷呜!”黑虎直达野猪身后,一口咬住野猪屁股,摇头晃脑地撕扯着,表现出异常的凶狠。 “起开!”李宝玉过去,抬脚使鞋尖点了一下黑虎后胯。 “嗷呜!”黑虎松嘴,然后把嘴张得更大,恶狠狠地一口又咬了上去。 “这……”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这黑虎都给他整不会了。 这时赵军、张援民、解臣赶来,到近前看了一眼,赵军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听李宝玉道:“哥哥,青龙受伤了。” “嗯?”赵军一怔,抬手指向那黑虎对李宝玉道:“给它整一边儿去,开膛!” 李宝玉应了一声,招呼解臣过去,李宝玉抱住黑虎腰,解臣抬着黑虎两条后腿,给它丢到一旁后,俩人过去给那野猪翻了个肚皮朝上。 而张援民,则跟着赵军过去给青龙看伤。 赵军只一眼,就知道青龙伤势不重,但他也从兜里拿出去痛片擀的粉给青龙糊上。 在赵军给青龙上药时,青龙可能感觉到了疼,但它把头歪到一边儿,再没有任何其它的举动。 此时李宝玉给野猪膛打开,就听赵军喊道:“给那猪心切了,给我一块,剩下的给大胖、给黑龙。” “嗷!嗷!”旁边的黑虎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但却没人理它。 一个猪心分成了五条,李宝玉给三个头狗分完,可肉放在眼前,三条狗谁也没吃。 而其它的猎狗,除了黑虎之外,也都没有太强烈的进食欲望。 一天干下来,猎狗们太累的,累的连肉都吃不下去了。 兄弟们,今晚就一更,明天晚上一鼓作气,给那黑瞎子划拉了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三章犹如梦中 这年头跑山打围,像赵军这样开车进山的是头一份。 像其它打狗围的,一天走个三四十里地是正常。 要是打溜围,少说得四五十里地打底。多的,一天甚至奔波六七十里地、七八十里地的,也都有。 这样看来,打狗围比打溜围轻松。但在打狗围中,猎狗与野兽发生激战是特别耗费体力的。 尤其是面对野猪、黑熊这些大型猛兽时,猎狗在战斗中神经时刻绷紧,体力、精神双重消耗。 所以,一般的猎狗打完一仗,精气神就消耗地差不多了。只有硬的猎狗,才能一天干上两仗。 而今天的赵家狗帮,一天干了三仗。前两仗又是面对着百年难见的大黑熊,光在围它的过程中,猎狗们跑动的距离就超过了三十里地。 也正因为如此劳累,所以在干野猪的时候,黑虎才犯懒不肯出去。 青龙也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才没躲过野猪那一挑。 此时此刻,猎狗们一个个累的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此时把肉放在它们鼻尖前,猎狗也会歪头避开。 “嗷!嗷!嗷……” 凡事都有例外,黑虎眼看着李宝玉把猪心分给三条头狗,它并没有太着急。 可等李宝玉把猪肝也给其它猎狗分了,而且那些狗不吃,李宝玉还拿着猪肝往那些狗嘴边递的时候,黑虎再也忍不住了。 听见黑虎嗷叫,李宝玉瞅了它一眼,然后又看了眼赵军,问道:“哥哥,给它不得?” “给它吧。”赵军应了一声。 说归说,闹归闹,给狗吃饱是应该的。 可此时猪肝都已经分没了,李宝玉又把猪肺切开给了黑虎一大块。 猪肺子远比不上猪心、猪肝,黑虎往旁边瞅了一圈,但还是叼着猪肺吃了起来。 这家伙胃口是真好,吃完一块又一块,眼瞅着大半个猪肺都让它吃了,李宝玉把剩下一块猪肺留给其它猎狗,然后拿过野猪肚儿,左手将其握住,右手拿刀把猪肚儿划开。 把小刀放在一旁,李宝玉双手撕着刀口齐齐往外一翻。 将猪肚儿里面的脏东西倒出、抖落,但猪肚儿内壁里还附着了不少残余物。 于是,李宝玉把猪肚儿丢进雪里,使脚揣了两下,又将其踩住在雪里蹭了蹭。 然后,再拿起猪肚儿抖了抖,接下来就是分割喂狗了。 肠子、肚儿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不如心、肝、肺,但黑虎也不挑,一块接一块地往肚子里造。 “宝玉呀!”这时赵军发话道:“你搁那囔囔踹上,再给它割点儿肉吃。” 李宝玉答应一声,从野猪肚子上给野猪削了两片肉,乐得黑虎大长尾巴连甩,把它屁股后面的雪都扫起来了。 到这个时候,其它的狗还不吃东西,食物放在它们面前,有的狗把鼻子凑过去嗅嗅,有的狗连看都不看。 见此情形,赵军忙叫李宝玉先走,让他把汽车开到山根下来。 李宝玉走后,张援民、解臣使绳子拴上野猪,将其往山下拖。 又等了五分钟,赵军招呼猎狗们起身,他带着这帮狗开始下山。 在这下山的途中,猎狗们全跟在赵军身后,没有往外跑的。 赵军带着狗帮,几乎是和张援民、解臣一起到的道边。在道边等了两分钟,李宝玉就开着车过来。 眼下已经三点了,山里的天马上就要黑了。四人忙把野猪和狗运上车,一路急匆匆地往家返。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柳条帐子外停稳。 当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从家出来时,就见赵军他们正在从车上往下送狗。 看着落地后的猎狗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王美兰着急地问道:“这咋的啦?” “累了。”赵军道:“妈,你给烧点儿水,完了怼点凉开的,温乎的搁里点盐、搁点白糖,给这些狗饮(yìn)了。” “我去,我去!”杨玉凤主动请缨,快步向赵军家屋里跑去,留王美兰在外面主持大局。 “等会儿!”王美兰叫住杨玉凤,然后对赵军说:“儿子,黑瞎子胆呢?拿给你嫂子,她烧水就手就蘸了。” “黑瞎子跑了。”赵军苦笑道:“干一天没撵上,回来搁道上划拉起来一帮猪。” “嗯?”王美兰到车箱旁踮脚往里一看,当看到那头野猪时,抬头对赵军笑道:“正好给肉扒出来,一会儿炒菜用。” 赵军和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一起动手,将给野猪从车上弄下,四人各扯着一条腿把野猪抬进了赵军家。 金小梅给扶着门,赵军、张援民走在前面。一进家门,赵军就见外屋地里大盘小盔儿的,摆的到处都是。 这一天,王美兰在家也没闲着,带着金小梅、杨玉凤焅油了。 昨天赵军他们打回来的黑瞎子,除了少许瘦肉外,其它的都焅成了油。 四人将野猪放在火墙下,然后进到西屋里去休息。他们在外奔波一天,现在两条腿都像灌铅似的。 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几个人的鼾声。 “啧。”金小梅砸吧下嘴,有些心疼地道:“这几个孩子都累了。” “没事儿。”王美兰笑道:“咱晚上整点好吃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家房门冷不丁被人拽开,吓了三人一跳。 王美兰回身一看,见是老太太和解孙氏进屋,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你俩来,狗咋没叫唤呢?” “谁知道了?”老太太也有些奇怪,她随手将一个小盔儿放在灶台上,同时说道:“我刚进院,看狗都搁窝里趴着呢。” 这些狗是真累了,看见是熟人来,干脆也不叫唤了。 “这忙活啥呢?”老太太往火墙那边看了一眼,道:“小又整回野猪来啦?” 说完,老太太抬手往西屋一指,道:“这咋呼噜上了呢?” “累的。”王美兰轻叹口气,道:“说是搁山里跑一天。” “啊……”老太太咔吧下眼睛,抻脖往东屋里瞅了一眼,眼看那大钟时针已经过了四,便对王美兰道:“闺女,你们张罗菜吧,完了这野猪,我们俩扒。” 解孙氏:“嗯?” “啊?”王美兰也是一怔,但听老太太说:“这都四点多了,你不说晚上要吃烙饼吗?你和面没有呢?” “没有。”王美兰指着那边扒了一半的野猪,道:“这不小军他们打回野猪来了嘛,我寻思搁这新鲜肉炒,它不好吃吗?” “行了!”老太太说着一拽棉袄袖子,然后又跟王美兰说:“你们该和面就和面,该准备菜就准备菜。这野猪,我跟你大姐,我们俩扒。” “不是……”解孙氏闻言连忙在老太太身后发言道:“婶子,你会扒吗?” “那有啥不会的。”老太太拽着解孙氏往火墙那边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前你大叔在的时候,他总捅咕那黑瞎子啥的,整回来我不就得跟着扒皮吗?” 听老太太如此说,金小梅、杨玉凤笑呵地起身,俩人给腾出地方,看着老太太拉着解孙氏坐下。 此时的解孙氏有些懵,以前他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到外乡去猎狍子和鹿,凑足几只后就用爬犁拉回来。 后来年纪小的解臣都学会了剔鹿筋啥的,但她解孙氏不会,更没干过这扒皮的活儿。 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小老太太在这儿扒野猪皮,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腾出手来干活。 金小梅端着大盆去和面,杨玉凤拿着刚剔下来的野猪里脊,在菜板上改刀切丝。 而王美兰拿开老太太拿来的小盆,伸手进去扒拉一下,然后冲老太太笑道:“婶儿,你这豆芽生的挺好啊。” “哈哈……”老太太笑道:“屋里烧的热乎,我一天换两三遍水呢。” 那盆里装的是黄豆芽,是老太太自己拿黄豆生出来的。至于黄豆嘛,这些日子老太太每天上午都带着解孙氏挑一上午黄豆。 “正好一会儿整个汤。”王美兰拿着盆,对金小梅道:“跟土豆一起炖。” 金小梅答应一声,几个人继续忙活。 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门下门缝,能看到外屋地都亮灯了。 他没吵醒其他三人,自己下地趿拉上鞋往外走。 一出房间,赵军看到忙碌的众人,杨玉凤在擀饼,王美兰在炒菜,老太太在扒葱。 最让人惊讶的是解孙氏,只见她使笊篱从大盆里捞起一堆酸菜丝,上下掂量控水后,将其扣到旁边的小盔儿里。 然后,解孙氏双手拢起一把酸菜丝,双手齐向中间一用力,水从她指缝间被挤出。 解孙氏张手把成团的酸菜摆在一个盘里,不大一会儿,一个个酸菜团都被她攥出来了。 这时解臣也起来了,他看到赵军站在门口,便走到了赵军的身后。 当看到外屋地里自己妈干活的场景时,解臣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解臣连眨了几下眼睛,只见王美兰笑着对他们道:“睡醒啦?一会儿饭就好。” “啊……”解臣感觉这梦也太真实了。 “妹子。”解孙氏端着盘子向王美兰走去,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展现给王美兰看,并道:“这酸菜,我攥的都可干净了。” 酸菜在腌渍的过程中得加很多的大粒盐,如此腌出来的菜很咸,吃之前必须用清水洗。 洗完了还要将水分攥干,如此反复几遍后,酸菜里面的咸味几乎全被拿掉。 这样一来,在烹制酸菜时,就可以正常放调料了。 解孙氏身体强壮、手劲很大,她干这活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姐,你攥的比我干净啊。”王美兰随口的一句称赞,让解孙氏成就感瞬间爆棚,笑呵地道:“妹子,你看还有啥活,我能帮你干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美兰连忙拒绝,却听解孙氏道:“那我给你抱点柴火去。” 解臣:“……” 解孙氏不顾王美兰阻拦,到东屋拿起自己的棉袄穿上,等她出来时,王美兰忙道:“大姐你戴上帽子,别闪着汗。” 解孙氏也是听话,进屋拿过帽子戴上,往外走时还对王美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哎。”王美兰笑道:“去吧,你等妹子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王美兰使炒勺舀了一勺熊油下到锅中。 然后,她快步向火墙边走去。在火墙与南墙形成的夹角处,有两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 王美兰拿着信封回来,到灶台前把信封口打开,将里面的干辣椒丝倒进热油里。 这些干辣椒丝是用红色的大辣椒晾晒的,昨天王美兰装了两信封,将其置于火墙前烘烤,烤得辣椒丝都干了。 如果拿这样的辣椒去炸辣椒油,炸完了的辣椒又酥又香。 但眼下,王美兰并不是要炸油,她是要炒菜。 辣椒丝一下锅,锅里刺啦啦声响,顿时辣气、香气满屋。 辣椒丝在油里一过,就被王美兰用笊篱捞出,控油后使筷子拨进一个大盘子里。 然后,王美兰又拿过切好的野猪里脊肉丝,直接下入锅中炒熟。 大盘子中间是成堆的红辣椒丝,辣椒丝上油光锃亮,四外圈摆着肉丝。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是老王家卷饼之必备。这个辣椒丝卷到饼里,辣香、肉香、面饼香,那叫一个绝了! 忽然,屋外传来了踢门的声音。 赵军急忙过去推开门,紧接着就见解孙氏抱着柴火进来。 解孙氏把柴火堆在灶坑旁,然后抬头对王美兰道:“我妹夫他们回来了。” 解孙氏话音刚落,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从外面进来,赵有财进屋就看向赵军,问道:“狗咋都蔫吧了呢?” “累了。”赵军道:“今天干三仗,狗都干赖了。” “那黑瞎子呢?”赵有财追问道。 “跑了!”赵军道:“第一仗,狗趟子得有十五里地……” “多少?”赵军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打断。此时不光赵有财极为震惊,就连李大勇和林祥顺也被吓了一跳。 “狗这么硬了吗?”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 一点之前还有一章哈,那章还还差千八百字,兄弟们困了就先睡,那大熊今晚有奇遇,整不好还得蹦跶一天。 第九百零四章熊精风雪战兽王10月加更38/41 前天也是烙饼,但前天是发面饼,而今天是烫面烙的大油饼。 大张的油饼,两面都金黄酥脆,一张张摞在饭桌中间的大盘子里。 在盘子周围,酸菜丝炒肉、豆角丝炒肉、山蕨菜炒肉、干辣椒丝配肉丝,四个菜也都由大盘子装着,虽然没有大荤,但每一道菜都有肉。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大葱和炸的鸡蛋酱。 鸡蛋酱是使小盔儿装的,据说打了八个鸡蛋。 赵军拿过一张大油饼放在自己面前,这桌子擦了好几遍,干净得很。 大饼摊开,赵军伸筷夹起一块裹满炸酱的鸡蛋,放在大饼中央。 随着赵军夹过一块块鸡蛋,很快整张大饼就被鸡蛋酱从中间一分为二。 然后赵军拿过一根大葱,剥下外面一层葱白和鸡蛋靠在一起。 紧接着,赵军又抄起筷子开始加菜,直接就是那诱人的辣椒丝。夹住一大筷头,顺着自己这张饼里的葱白,从头到尾铺上。 但下一步,赵军却没夹辣椒丝旁边的肉丝,而是夹了豆角丝炒肉。 另外的炒酸菜、炒蕨菜,赵军也没放过,这就导致等他这张饼卷起来后,那大饼比他自己的手腕还粗。 赵军双手握着大饼,将一头送到嘴边,歪着头狠咬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大口嚼着。 赵军此时的吃相不太好,但桌上的其他人,老太太、解孙氏,还有一帮小丫头都这么吃呢。 真香! 赵军这一口,有饼、有葱,有鸡蛋,有炸酱,还有四样炒菜,各种香味交织在唇齿之间,一层层叠加,满足感爆棚。 赵军再咬一大口卷饼,一边嚼,一边空出只手,端过旁边的汤喝了一碗。 这汤是黄豆芽炖土豆条汤,赵军爱吃绿豆芽,但不咋爱吃黄豆,所以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稀的。 随着一张大饼下肚,赵军开始卷第二张,而炕桌上那几个喝酒的,吃了张饼填了下肚子,他们就开始了喝酒。 男人们一喝酒,车轱辘话就不断。 为啥叫车轱辘话? 就是像车轱辘似的,来回地转。 先是李宝玉提起了那头诡异的黑熊,等他说完了,张援民又说一遍;张援民说完了,解臣又说。 “这黑瞎子是成精了。”李大勇感慨地说了一句。 “嗯呢。”林祥顺点头,附和道:“五百斤的,我都没见着过,就听你们说过。” “那前儿你才多点儿小岁数,那年我跟你二叔,我……”李大勇话刚说到一半,赵有财就拿膝盖磕了李大勇膝盖一下。 “嗯?啊……”李大勇道:“我们俩嘛,上山溜达看岭南那帮人整个五百来斤大黑瞎子,就见着那一回呀!” “那都多少年了?”赵有财忙把话拉过来,道:“但该说不说,咱家这帮狗……现在挺恶呀!” 比起那大黑熊,赵有财对家里这些狗更感兴趣。 他十几岁就跟着赵军他爷打围,爷俩走南闯北,远的到过大海林,可谓是见多识广。 但赵有财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狗帮,甚至哪怕是听,他都没听说过。 “嗯!”林祥顺点头,道:“咱们军养狗养的精细。” 林祥顺是养狗的行家,但他也得承认,赵军这帮狗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啥精细呀,呵呵。”赵军一笑,谦虚地道:“现在条件好了,咱们家伙事儿也好使,再加上狗吃的好。” 这样的话,李大勇曾经和赵军也说过,但他那是为了给赵有财鼓劲儿。而赵军这么说,那肯定是谦虚了。 忽然,外面的狗叫了几声。 “嗯?”大伙闻声齐齐一怔,这要是来外人了,就算狗再累也得继续叫。如果不是外人,那能是谁呢? “哎呀!”王美兰撂下筷子,看着赵军道:“是不是你老舅来了?” 过去这些年,赵军他舅妈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等王强去接的时候,通常都会在老丈人家住几天,在那儿跟老丈人、两个舅子关系处的都挺好。 最近这些日子,两口子天天在赵军家忙忙碌碌、吃吃喝喝。王强没出去耍钱,赵玲也没回娘家。 这她冷不丁一不回去,她爸、她妈、她哥、她嫂、她大侄还都挺担心,于是派两兄弟过来看看。 俩舅子一来,给王强整得一愣,然后颇为感慨。这些年,自己净往那边跑了,俩舅子都有三四年没来过自己家了。 这回不管咋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吧。 所以,这几天王强一直没来赵军家。 听到王美兰的猜测,赵军撂下筷子起身,笑道:“正好我老舅来了,我还想找他呢。” 说着,赵军往外屋地走去。而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随着一股寒气,李如海迈步进了屋。 “呀!”赵军一怔,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咋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赵军忽然反应过来,忙改口继续道:“你咋回来这么晚呢?” 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李如海,赵军还寻思这孩子上班了,所以他刚才想问的第一句是“你咋回来了呢”。 “哎呀,大哥!”李如海摘下帽子,说道:“外头刮大风了,嗷嗷的。” 说着,李如海进到西屋,当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时,李如海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哎呀,孩子。”王美兰起身招呼道:“赶紧给外头棉猴脱了,上炕头暖和、暖和。” 不光是赵军,这几家子人都把李如海给忘了。 眼看着李如海坐到炕上,林祥顺回身问道:“这上哪儿去了,才回来呀?” “上福泰了!”李如海叹了口气道:“八十多里地呀!” “唉呀!”金小梅关心地道:“我说这一天没看着你影儿呢,你跑那么老远干啥去啦?” “不是买老牛嘛!”李如海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这帮人吃吃喝喝的,是把自己给忘了。 “老牛买回来啦?” 李如海一提牛,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瞬间都来了精神头。 “买回来了!”李如海委屈道:“我早晨出去,中午就吃一个饼子,这一天给我累的、冻的王八犊子样儿!” “哎!”李如海话音刚落,李大勇盘着的腿打开,没使劲地蹬了李如海一下,道:“你咋说话呢?” 王美兰过去将李如海护住,笑着冲李如海一抬下巴,道:“买那牛花多少钱呐?” “花一千。”李如海道:“那大牤子可好了,比他原来那个都好。先头要一千二,我硬给讲下来的。” “哎呀!”王美兰笑着一拍手,道:“我们如海太像样儿了!” “老儿子!”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那咱们的驴呐?” “驴,驴那个……”李如海转向王美兰,道:“大娘,张大爷说他明天给你送来。” “这回妥了!”王美兰转身冲几个女人笑道:“驴回来,咱就拉豆腐!” “妹子!”解孙氏提议道:“咱再点点儿豆腐脑呗?” “行!”王美兰心情异常美丽,但听赵有财招呼道:“先别豆腐啦,你们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来,老儿子,来。”金小梅给李如海拉到桌上,道:“妈给你卷个大饼。” 众人继续吃喝,男人们继续喝酒,李大勇忽然道:“刚才一打岔,咱话说到哪儿了?” “说到狗吃的好。”赵军接茬说了一句,然后看向林祥顺道:“二哥,你说哈。咱以前要有那条件,给花小儿打小就喂起来,它都不用长大胖那么大,能长过一百斤,那就得老牛逼了。” “嗯!”听赵军提起花小儿,林祥顺轻轻点下头,目光微微上移,想到了那头轻易不开声,开声就抓猪的大头狗。 “唉!”喝完酒的人心里敏感,林祥顺有些感慨地道:“行啊,我们花小儿连大爪子都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接了一句,把话岔开问赵军道:“儿啊,你那前儿说找你老舅,你要干啥呀?” “我寻思让他跟我堵那大黑瞎子去。”赵军回答完王美兰的话,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们主任明天还不来呀?” 明天要打仗围,赵军决定自己亲自到仗口堵这黑熊。可打仗围不光得有堵仗的,还得有赶仗的呢。 赶仗的虽然技术含量低,但这头黑熊可不一般。尤其是明天车队有任务,李宝玉必须得去上班。要是让张援民、解臣俩人去赶仗,赵军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俩人,一个“足智多谋”,一个指哪打哪。赵军怕有个万一,再把他俩扔山上。 可此时赵有财有些不太高兴,有点被人拿着当备胎的感觉。 但这一想,这是百年不遇的大黑熊啊,这是一个摘掉屠牛炮帽子的好机会。 “啊……”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淡淡说道:“他好像就请一天假吧。” “那正好。”王美兰在旁说道:“你跟儿子,你们一堆儿去!” “是啊,大哥!”李大勇附和道:“你到那儿一出手,这黑瞎子保准磕下来!” …… 酒足饭饱后,几家人从赵家出来。赵军、解臣一人捧着个坛子,去送老太太、解孙氏。 屋外大风呼啸,吹的那钉窗户的塑料布哗哗作响。 赵军、解臣端着个坛子顶着风走在前面,老太太和解孙氏俩人挎着胳膊走在他们后面。 等从老太太家出来,赵军和解臣急匆匆地往回走。 忽然,赵军脚步一顿,一把抓住解臣,问道:“是不下雪了?” “没有吧?”解臣一愣,正好一阵风吹来,解臣感觉脸上有一丝冰凉,忙对赵军道:“下雪了!” 赵军眉头一皱,抬眼望向远处高山。 …… 大山深处。 那头大黑熊自甩开了赵家狗帮,它是一步不停,直奔那大锅盔。 直到夜幕降临,大风在山林间呼啸,它也不曾停下脚步。 呜……嗷…… 这是风声。 哗哗…… 树枝摇曳,哗哗作响。 嘎喳喳…… 这是树枝与树枝相触,发出类似磨牙一样的声音。 “嗷哦……嗷哦……” 这是远处狍子在叫。 “哦喔喔喔……” 这是夜枭的鸣叫。 各种声音在夜深笼罩下的大山中此起彼伏,衬托着夜晚的山林阴森恐怖。 这只大黑熊一步不停,任山风吹动自己身上的长毛。 赵军又估计错了,这头熊它根本不休息,它在全力地奔那大锅盔赶路。 当远在永安屯的赵军发现天降清雪时,山里的大黑熊也察觉到了。 雪很小,被大风刮的见不着雪落。 但这时,大黑熊忽然停了下来,它仰头张口嗷叫:“吭……吭……吭……” 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颤音! 熊吼声一起,山间之余天地之声,什么狍子、夜枭四散而走。 “吭……吭……”大黑熊又叫了两声,它是在示威。 “嗷呜……哈,嗷呜……哈……” 忽然,一阵兽吼自顶上传下。 距离黑熊三里之外的一处大石砬子上,山风吹荡,虎啸山林。 它也是在示威,但更是在邀战。 中午时,它嗅到血腥气,曾邀黑熊一战。 前有猛虎,后有猎狗,所以黑熊躲了。没成想,这老虎追过来了。 老虎这种动物,很喜欢赶尽杀绝,谁越躲着它,它越欺负谁。 当初赵军、周成国闯老鬼头子岭、鸡冠子山时,曾遇过到一只虎。当时二人边打枪边退,那老虎还追了他们一阵呢。 而老虎和黑熊,这两种动物本身就不对付,如今碰到一个受伤的黑熊,老虎围追堵截,既要吃肉,也要杀敌。 “吭……” 下一秒,黑熊回应了! 它接下了老虎的战书,大步向上而去。与此同时,老虎自石砬子上跃下,迈步迎向黑熊。 两只猛兽,狭路相逢。 方圆十里之内,百兽避退。 当两兽相隔四五时,黑熊直身而起,一双长臂垂于胸前,一双熊掌悬于双膝之前。 “呜……呜……” 老虎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它迈步逆时针转圈。黑熊见状,两只后腿迅速行走,与老虎一起转动。 两只猛兽都在试探,就这么转了三圈。 当老虎继续找机会的时候,那黑熊忽然动了,它就像一只大猿猴一样,脚下挪动着小步蹦了起来。 一蹦、两蹦,就在老虎一愣神的工夫,黑熊一跃而出,一双前掌合着当头一搂。 这一击,与它上午扑黑虎那招如出一辙。 可黑虎躲开了,老虎竟然没躲开。 一双熊掌抓住虎头往下一按,黑熊两只后掌一蹬,前掌往上一攀。 这一刻,它仿佛把老虎当成了树,整个熊顺着老虎的身体就爬上去了。 比眨眼工夫还快,黑熊就将虎头骑在了胯下,它一双前掌从左右抠住老虎两边大胯,张嘴就向老虎尾椎咬去! 这写的非常真实,我曾在深山老林里住过,各种声音描写的还行。 熊虎之战,描述也真实,该写的地方,我感觉都写出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下,这书写三百多万字了,一开始都说我这是种田文,后来大家又说我写日常,说我主线拖拉,还有说我没有主线的。 最后这个说对了,本书没有主线,主要就是写山里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家里缺肉了、缺钱了,水一些·打猎的内容。 不说我是种田文吗?等书里1988年开春的,我给你们写一下种大田。我是个农民,种地是我老本行,就小麦我没种过,除此之外,什么苞米、水稻、黄豆、高粱,我这都能写。还有各种蔬菜,什么豆角、茄子、柿子、辣椒。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这本书也有主线,主线就是过日子。日子不得一天天地过嘛,所以咱们主打一个日久天长。 你别管水不水。感觉有意思,咱就看。要感觉没意思,不水,咱也不看。 第九百零五章有财堵仗围熊精 虎有三招,一扑、一剪和一掀。 熊也有三招,爪抓、牙啃、屁股坐。 很多猎狗都是败在黑熊这三招之下,前世的青龙就被黑熊坐了一下,坐得大便失禁,落下了内伤。 今天夜里,这场熊虎大战一开始,不可一世的大爪子就直接被大黑熊给干懵了。 此时六百多斤的大黑熊压在它身上,直一下子就给老虎压趴下了。 大黑熊得势不饶虎,张嘴狠咬老虎尾椎骨。 老虎拼尽浑身力气就地翻身,硬是在黑熊身下翻了四脚朝天,然后四只虎爪齐抓黑熊。 此时这一熊一虎姿势有些怪异,熊头对着虎裆,虎嘴对着熊裆。 这要换成黑虎,肯定让对手知道啥叫生不如死,可今晚打斗的这二位都挺讲武德,不往对方命根子上下口。 但随着老虎一爪拍在黑熊左肋枪伤处,黑熊惨叫一声,浑身气力一散,被老虎掀开。 老虎翻身而起,二者同时转头,相对扑起。 这一熊一虎好似两位武林高手,两只熊掌、两只虎爪就像对掌一样拍在一起,然后没有比拼内力的过程,双方迅速地分开落地。 “吭……” “呜……” 熊嚎虎叫声中,二者连对三掌。 直到第四次,黑熊扑起时扯动两侧枪伤,一时落于下风,被老虎扑住。老虎一双前爪按着黑熊后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黑熊耳朵。 这两个家伙毛都挺长,咬住对方都咬一嘴毛,黑熊被老虎压着,闷着头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耸着大脑袋向前冲,直冲得老虎连连倒退。 直到老虎腰腹和两条后腿支撑不住,向后一翻身栽倒时,黑熊挣脱虎口,再次欺虎而上。 此时的老虎刚刚起身,黑熊双掌抓其两肋,同时低头张口直咬老虎大椎。 老虎晓得厉害,嗷叫一声,回头迎着熊头就咬,同时抽身而转,与扑起的黑熊再对一掌。 熊虎分开,它们瞪眼盯着彼此,脚步挪动,一起逆时针转圈,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忽然,大黑熊直立而起,惊得老虎往后一退。这老虎有记性,它没忘了黑熊之前那兜头一击。 可此时大黑熊却是变了招,它如人般站在老虎面前,将一双熊掌提在自己胸前。 这才是黑熊发起攻击时的正常样子,但之前无论是面对赵家狗帮,还是与猛虎第一回合的较量,黑熊都不曾使过这招。 这时候的黑熊,好似摆了个拳击架子,它两条后腿呈罗圈腿,迈着鸭子步,飞快地走向了老虎。 “嗷呜!”老虎还是老招数,将身一纵,扑出时一双前爪袭向黑熊。 可这一次,黑熊没与老虎对掌,看着扑来的猛虎,黑熊右臂一抡,右掌横扫拍出。 一声闷响,熊掌拍在老虎脸上。 六百多斤的大黑熊,这一掌老有劲了。 刹那间,虎吼声戛然而止,老虎斜摔在雪地上,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吭呜!”黑熊扑上去,一口咬住老虎两耳之间的皮毛,摇头一甩。 这时回过神来的老虎骤然发力,挣脱黑熊撕咬后,身体向上一掀,一双虎爪拍在黑熊胸口白带之上。 黑熊仰面栽倒,它此刻意识很清醒,想要迅速地翻身起来。 可经过这一天的征战、奔波,再加上严重的枪伤,让黑熊的体力有些不支。 也就是稍微这一慢,老虎就扑上来了,它扑到黑熊背上,一口咬住了黑熊的脖颈。 这一口如果是咬到狗身上,狗当场毙命。可黑熊不但毛长,而且它一身皮毛就像是和肉分离一样。 老虎一咬也是一嘴毛,它再次张大口,又是恶狠狠地一口。 老虎摁着黑熊一顿咬,但随着黑熊倒地将老虎拖倒,两只猛兽抱在一起,互相撕咬。 四五分钟后,老虎一瘸一拐地向西逃窜,而黑熊则是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地继续向上。 此时的黑熊,身体两侧枪伤不断往外渗血,但它仍顶风冒雪,强撑着跋涉三里,走到老虎之前站过的石砬子下。然后它将身一蜷,直接窝在了石砬的背风处。 熊在野外趴窝前,都得划圈打倒踪。可这头黑熊没有,它太累了,几乎已到了强弩之末。 说来也是奇怪,当黑熊趴下以后,风停雪过。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1月18号。 清晨四点多钟,把狗食插到锅里的王美兰捧着盆出了家门,她一路直奔豆腐坊,先换了两斤大豆腐,然后又到豆腐坊的隔壁买了十斤大煎饼。 赵军上这两天山,中午吃的都是大煎饼。 之前赵把头准备的十斤大煎饼,现在就剩一斤多了。 而今天,不光赵家帮上山围猎,就连赵家猎帮的赵把头也要跟着去。 所以,王美兰一大早晨就出来补充给养。 回到家后,王美兰把狗食盛到大盆里,等晾得不烫嘴了,再拿出去喂狗。 然后,王美兰在外屋地准备早饭。昨天晚上烙饼的面还剩了一些,所以王美兰继续烙油饼。但这大早晨的不准备炒菜,就炖个豆腐汤配着油饼吃。 在王美兰做饭时,赵有财、赵军、解臣相继起床。 等吃饱喝足,三人一排坐在炕沿边扎绑腿时,王美兰端着两个大碗进来了。 靠门口最近的赵军见状一愣,问道:“妈,这都吃撑挺了,你又给我们整的啥呀?” “糖水!”王美兰道:“你爸说上山喝这玩意扛饿,还差异渴。” 说着,王美兰先把一碗糖水给了赵有财,然后对赵军说:“儿啊,这碗先给小臣,完了妈再给你沏。” “不要,妈。”赵军一听,连忙拦道:“你不用给我沏,我刚才喝三碗豆腐汤,现在啥都喝不下去了。” “婶儿,我也不喝了。”解臣也笑着摆手婉拒。 正好这时赵有财喝完了那碗糖水,他一手把碗递给王美兰,一手翻使手背抹了一把嘴。 “给你。”王美兰接过碗后,把另一碗糖水塞在了赵有财手中,笑道:“这碗也给你了。” “我喝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赵有财瞪着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灌大眼贼呐?” “喝吧。”王美兰笑道:“没人喝,那不白瞎了吗?我搁三勺糖呢。”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蹽了。 赵有财看了眼手中的碗,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 喝完大半碗,赵有财放下手中碗,“哎呀”一声,随即打了个嗝。 “爸呀!”赵军在旁忙道:“喝不了就不喝了呗。”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端碗一仰脖,把碗里剩的糖水都干了。 赵军:“……” 喝饱了、喝足了,赵有财缓缓自炕沿边起身,从墙上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一手握枪,一手摩挲了下枪身,然后转身对赵军、解臣道:“好了没有?好了就出发。” 他还着急了。 赵军、解臣带好装备、给养,三人和王美兰道别后出了家门。 今天是打仗围,所以并不打算带狗。而猎狗们也不是很兴奋,看到主人背枪出来,它们都站在狗窝前摇尾巴。 这种态度就是:你要领我,我就跟着;你要不领我,我就在家。 “大哥!”这时隔壁传来了李大勇的声音,只见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三人翻墙过来。 昨天买牛有功的李如海终于回了自己家。 李大勇先一步走到赵有财面前,握着赵有财的手,道:“兄弟不能跟你去了,你自己注点儿意呀!” “爸,你看……”李宝玉在后面轻轻拽了李大勇一下,然后看了眼赵军。 人家儿子在呢,不比你好使呀? “兄弟!”赵有财道:“你要能跟我去,大哥心里更托底了。” 一旁的赵军憋不住直乐,三人在李家父子的陪同下从院里出来。 今天就这样,在接上张援民以后,一行人乘车直达小43楞场。 然后李宝玉开车去林场,赵军等人乘车去打围。 很快,汽车在老榆楞底下停稳。 赵军、张援民从后车箱上来,赵有财和解臣则从前面下车。 四人聚到一起,赵有财抬头望着上头,问赵军道:“你们昨天撵到二茬林子那块儿是不是?” “嗯呐,到那落叶松林子边上。”赵军道:“我估计它是要奔大锅盔去。” “那还用说么?”赵有财轻怼了一句,然后指着右边贴近大锅盔的那座高峰,道:“它得走二楞坎子,搁那个老13、老14俩大班夹心那儿穿过去。” “哎呀!”听赵有财之言,赵军眼睛一亮。该说不说的,赵有财对这片老林场的熟悉,远在他赵军之上。 毕竟赵有财是林场的元老,从有这林场开始,赵有财就在这里做饭。不像赵军,当年采伐这几个老楞场的时候,他还裹尿褯子呢。 “走,上车!”这时赵有财回身冲三人摆手,道:“咱再往前开一轱辘。” “叔,还往前去呀?”解臣抬手指向左边的上山道,说:“我们昨天就搁这儿下来的。” “那没用。”赵有财往斜上方一指,对张援民道:“赵军岁数小,他不知道,你能知道那个老许太太坟吧?” “啊?啊!”张援民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就是接骨头那个老许头儿他妈呗?” “对!”赵有财道:“咱一会儿从那儿上去,完了你们仨一直往上顶,上了东西大岗,就是咱林场培育的那片二茬林子。” “爸!”这时候赵军察觉出来赵有财话里有话,忙道:“咋我们仨?你呢?” “我搁老15大班后头绕过去,直接上二楞坎子。”赵把头挥斥方遒,安排道:“完了我就搁那儿等着,你们把黑瞎子豁楞起来,它保准奔我那儿去!” “爸。”赵军一听,忙道:“那得你绕一大圈啊。” 打仗围是有技术含量的,在民国的时候,人都吃不饱饭,养猎狗顶多一家两条。 在那种背景下,就有了猎帮。有那种大型的猎帮,把头手下甚至有十来号人。 有的猎帮打狗围,帮众聚在一起,也把狗聚在一起。曾经赵军他爷参加围虎,就是临时组成了一个大型猎帮。 还有的猎帮打仗围,他们一起出洞,专找那种扇面型的山场。然后,在仗口排仗。 这个排仗,就跟抬参排棍一样,十几个猎人在山上排开,三五十米排一个人。下面赶仗的一轰,这一面山场的野兽都别想跑。 这需要把头有一定的经验,不但能断野兽习性、山形地势,还能断野兽行进路线。 要说起这些,赵把头也不弱于人,他推断了那头黑熊的行进路线,并定下了堵仗、赶仗的路线。 只不过在仗围中,堵仗的要比赶仗的辛苦很多,因为堵仗的人需要绕到猎物的前面,守株待兔地等着猎物过来。 而赶仗的,只要溜溜达达地往上走,半道将猎物惊起就行。 所以在仗围中,堵仗的人不但得枪法好,还得腿脚好。让上岁数的人去赶仗,那肯定是不中。 “没事儿。”赵有财道:“一会儿下车了,我先上去,你们过一个小时再往上去。” “爸……”赵军闻言还要再劝,却见赵有财抬手道:“别墨迹了,怪冷的,赶紧上车。” 听赵有财如此说,几个人转身回到车上,解臣启车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被赵有财喊停。 上头是以前的老楞场,有进山、下山的爬犁道,但解放汽车上不去。 赵有财背枪下了车,赵军、张援民、解臣也都跟着下来,赵有财见状,皱眉道:“你们下来干啥呀?搁车上等着吧。” 说着,赵有财从手腕上摘下手表,递给赵军道:“掐着点哈,一个小时,别上去早了。” “爸呀。”赵军有些不放心地道:“让我大哥,还是解臣呐,让他们谁跟着你吧。” 一个人打黑瞎子是大忌,今天又是面对那么大一个黑瞎子,赵军真不放心赵有财自己过去。 “用不着。”赵有财回手拍了拍枪,道:“有这玩意,来个大爪子,我也干死它了。”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从兜里掏出两个弹夹,和一包子弹递向赵有财,道:“爸,这都给你吧。” 今天没有狗,所以赵军带足了弹药,他拿了三个弹夹、两包子弹,现在给了赵有财四十五发子弹,属实是够用了。 赵有财连拉几下大拴,咔咔几下就将一联子弹上入膛中。 “走了!”赵有财背枪要走,却又被赵军叫住。 “又咋的了?”赵有财回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解臣!”赵军忙招呼解臣道:“快给拿两张大煎饼。” “哎,哎!”解臣闻言,连忙从挎兜子掏出大煎饼,分出两张给了赵有财。 这时赵有财也想起一事,对赵军道:“过了那俩林班夹心,是那个……大石磨顶子。大前年呐,秦强他们搁那里头杀个仓子,他往地仓子里塞雷管、炸药,给一个大黑瞎子崩碎乎了。再从那以后,那里头就不住黑瞎子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话锋一转,道:“但你们搁那里头走前儿,可得注意点儿脚底下,别踩空了啥的。” 两点多钟还有一章,把那个大黑熊打死,这事儿定准了。 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第九百零六章熊精偷袭坐赵军屠熊少保张援民10月加更39/41 赵把头是真有本事,他断定黑熊的行进路线,断定的是分毫不差。 他说的那个大石砬子多的大石磨顶子,正是大黑熊昨天趴窝的地方。 而且,黑熊昨晚要是没遇到那只老虎,不打那一仗,那么它一定会按照赵有财划定的路线,走二楞坎子直达大锅盔。 但黑熊遇虎一战,导致伤势过重,直接卧倒在了大石磨顶子里。 伤势过重的大黑熊,都想在这片石塘带里找个仓子蹲了。 可它一进这片石塘带,大黑熊就闻到了同类的血气。 小诸葛初出茅庐时,曾背着油锯去猎熊。在出发之前,谈起黑熊蹲的仓子,赵有财就曾说过,如果这个仓子死过熊,那么未来的十几二十年,这个树仓或石仓都不会有熊来住。 熊的鼻子,就这么邪乎! 前天赵军他们在那石塘带叫仓子,连叫了二十几枪,这头大黑熊都不肯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外头刚死了一只熊。 闻到同类血气的大黑熊,任邢三打了二十多枪,它也不肯出来! 所以,这只熊哪怕伤势再怎么严重,它也不会在这大石磨顶子上住下。 休息了一夜,大黑熊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但它身体是真不舒服。 此时趴在这窝风朝阳的地方,越趴越暖和,要起来就是寒风阵阵。 所以,大黑熊懒床了。 它这一懒床,正好落入围猎的包围圈。 此时赵有财是绕道而行,但水平位置已经在大黑熊之上。再过半个多小时,赵有财就能到达仗口,也就是他口中的二楞坎子。 与此同时,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张援民各背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解臣则背着那棵挂管枪。 三人入山场,沿老爬犁道往上走。按照赵有财的设计,当他们达到那片落叶松林时,赵有财正好到达仗口。 如此,包围圈形成,仗围十分完美。 四十多分钟后,三人穿过那片落叶松林子,沿着大黑熊的脚印一直往上走。 这段路程也不出赵有财的预料,走的正是老13、老14两个的林班的中间地带。 可走着、走着,赵军却发现不对了。这片山场甚是安静,让赵军感觉很不舒服。 他脚步一顿,自肩上摘下那半自动步枪,单手掐枪,另一只手拉动枪栓,紧接着将子弹上膛。 看到赵军的动作,张援民、解臣纷纷摘枪。 在往周围打量了一番后,张援民向前一步,赵军身后小声问道:“兄弟,咋的了?” “不对!”赵军头也不回地说道。 “咋不对?”张援民低头看了眼黑熊的脚印,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黑瞎子又绕道了?” 赵军眉头一皱,他此时的感觉有点玄,他感觉到了一种大战过后的寂凉。 “注意点儿哈。”赵军提醒二人一声,然后掐枪在前开路。 往前走了一里多地,三人就到了昨天夜里熊虎交战之处。 昨夜是下雪了,但风大雪清,下的那丁点雪早就不知被风吹哪里去了。 此时看到眼前景象,三人都大吃一惊。 这半面山坡都被趟平了,到处是血! 雪地上是血,旁边树上是血,树根周围憋出的树条上也蹭到了血。 主战场内的雪都被踩实了,就很难分辨出脚印。但往外一扩,赵军顿时看明白了。 那像人的脚印,但没有脚后跟部分的足迹,是黑熊留下来的。而那边圆圆乎乎,像猫脚印却比猫大很多的,一定是猫科猛兽。 如果积雪深厚,野兽留下的脚印比它的脚掌小。如果雪小,那么野兽留下的脚印就很贴近现实了。 永安林场这个冬天才下了两场雪,雪又都不大,所以这脚印不用问,肯定是虎。至于豹和猞猁,它们的脚印都没有这么大。 “兄弟!”张援民看了一眼,身体就有了反应,头皮麻酥酥的。 张援民惊讶地道:“大爪子!” “大爪子?”解臣握枪的手都一哆嗦,急忙看向了赵军,问道:“军哥,咋整啊?” 解臣这么一问,张援民顿时有了主心骨。是啊,自己兄弟在呢,怕啥的呀?我兄弟是谁呀?伏虎将赵军是也! “没事儿,不怕的。”赵军也真能给他们撑腰,此时淡定地一指老虎脚印离去的方向,道:“大爪子往那么走了,你们怕啥的。” 张援民、解臣闻言,齐齐吞了下口水,然后往赵军身边凑了凑。 “走!”这时赵军招呼二人前行,因为他看到周围的血迹和痕迹,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而战斗的一方,正是自己今天的目标。 赵军不管那头老虎的死活,但他怕那头黑熊死了,于是便带着张援民、解臣一路往前赶。 当走过三里多地,进入大石磨顶子时,赵军叮嘱张援民和解臣慢点。 脚底下说不定哪里有石头缝,万一把脚插里头,岂不是不必要的麻烦? “兄弟,你也慢点哈。”张援民往周围打量,道:“我看这地势险要,恐有埋伏啊!” “没事儿,大哥。”赵军指着黑熊脚印延伸的地方,道:“黑瞎子这是没站脚,一直往上头顶了,整不好啊,我爸赶冒仗了。” 这次可不是赵军大意,黑熊要趴窝,必得划圈打倒踪。别的季节看不出来,冬天有雪看得一目了然,这黑瞎子是一路过去的,并没有划圈打倒踪。 可谁成想,这黑熊昨夜伤势过重,坚持不住了才省略了这个步骤。 而此时的赵军,心里有些着急了。要是这黑熊一夜没站脚,那肯定是连夜上了大锅盔。这样一来,熊胆杀不下来也就罢了。关键是赵有财还在上头等着呢,他这堵不着,那就白等、白挨冻。 这是自己亲爹,赵军能不心疼吗? 所以就算现在打不着黑熊了,赵军也得往前走,起码得给赵有财招呼回来呀。 赵军提枪在前,渐渐地就来在了那大石砬子旁,眼瞅着黑熊脚印往石砬子侧面一拐,赵军顿时一愣,心想:“这黑熊改路线了?” 如果黑熊改路线了,也得先把赵有财招呼回来,然后爷俩再撵。 可就在这时,自那大石砬子拐出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 当对它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军与它近在咫尺! “哎呦我艹!”一股凉气自赵军下巴“刷”的一下直贯头顶,赵军整张脸瞬间就木了。 重生后赵军不是没遇到过危险,除了被李大臣、李二臣坑,还有一次是小诸葛初出茅庐,杀黑瞎子仓失手,还把油锯扔到山里了。 第二天赵军去的时候,掐着黑瞎子底踪跟到一棵大倒木前,当他蹬上倒木准备打熊时,脚滑了直接落在了黑熊面前。 但那两次,赵军在遇到危险前,他都看到熊了,心里咋能有一些准备。 可眼下,赵军是冷不丁地与黑熊来了个对脸! 此时赵军大脑一片空白,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瞬间就把枪端了起来。 可当枪口指向黑熊额头时,黑熊抬掌一巴掌,不但将枪打飞了,还把赵军带得往右一拧身。 这时候,赵军终于反应过来,他两腿一倒腾,就想往外跑。 但下一秒,背对着黑熊的赵军只觉得身子一轻,黑熊一把抓住他棉猴后背,一下子就把赵军拿起来了。 黑熊臂膀往下一落,赵军双耳灌风,紧接着就看到了地面。 黑熊直接给赵军送到了自己身下,然后黑熊往下一沉身。 底下是石塘带,这一下子要压实了,赵军的肠子都得蹿出去。 但当趴在地上的一瞬间,赵军感觉后背上一轻,他知道大黑熊松手了。 在危难时刻,赵军双手交替往雪地上猛推,借着反作用力将自己向后推出。 当黑熊屁股着地时,赵军脑袋就在黑熊屁股后面。 赵军手脚并用,迅速起身,然后扯着嗓子大喊:“黑瞎子!救我呀!” 赵军一句话喊出,那黑熊转身就奔他来,赵军慌忙绕着石砬子开跑。 “兄弟!” “军哥!” 听见赵军呼救,四十多米外的张援民、解臣一下子就急了。 但此时有石砬子挡着,二人第一时间没看见赵军,掐着枪撒腿就往前跑。 匆忙之际,张援民哪里顾得上脚下。一块凸起石头藏在雪下,直接给张援民拌了个跟头。 当整个人摔出的一瞬间,张援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双手举枪往脑后一举。 下一秒,张援民重重地摔在覆盖了一层雪的石头上。 这一下子,给张援民摔得胸腔剧痛、五脏六腑好像移位一般。可此时的他虽然趴在地上,但却双手将枪举在自己后脑勺上空。 这是张援民摔倒前,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做到了! 如果这枪落在雪地里,那能不能用就是两回事了。因为枪管里要是进了雪,再开枪的话就会炸膛。 此时赵军那棵枪被黑熊打飞了,解臣拿的又是16号挂管枪,打完一枪还得撅枪换弹。 所以,三人生死大部分要落在张援民手里的这棵枪上。 张援民的努力没有白费,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我兄弟。 张援民咬紧牙关,不顾身上的剧痛,自雪地上爬起时,那赵军又带着黑熊转过来了。 眼下赵军还是安全的,他在前头跑,整个人几乎是贴着石砬子。但黑熊不行,它绕的圈比赵军绕的大。 当然了,主要是连番征战、身受重伤,使黑熊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可等赵军带着黑熊转过来时,解臣冲过来了! 眼看黑熊撵赵军,解臣也红了眼。瞅着赵军从自己眼前跑过,而那黑熊离自己已不足两米,解臣也来不及瞄,端枪就打! “我CNM的!” “嘭!” 随着解臣一声怒骂,枪响了! “吭……” 黑熊仰面栽倒。 解臣这一枪,还真打中了。 子弹是斜着进入黑熊体内的,它自黑熊左肩头,从黑熊右侧背部射出。 子弹的冲击力掀翻了黑熊,解臣又怒骂一声,抡着枪把就要往上冲。 他要拼命了! 但赵军突然蹿出来,将解臣拦住,然后拽着他就跑。 “兄弟!”这时张援民的声音在石塘带上空回荡,“奔我这边儿来!” 刚才摔那一下,张援民的腿嗑着了,刚才跑了两步,感觉两条腿都麻了。 他看了一眼形势,忙叫赵军领着解臣奔自己来,张援民相信赵军能懂自己的意思。 赵军拽着解臣,撒腿就往张援民跟前跑,这时黑熊翻身而起,强挺着流血的枪伤,直奔赵军扑来。 这时候,赵军扯着解臣往旁一蹿,整个黑熊都暴露在张援民的枪口下。 此时的张援民,单膝跪在雪地上,屁股蛋坐在跪腿的脚后跟上,枪把子牢牢靠住肩头,枪星瞄准黑熊,直接开枪! “嘭……嘭!” 张援民一口气打光了枪里所有子弹,第一枪就打中了黑熊的脑袋。随着黑熊往后一栽身,后面九发子弹全打在黑熊肚子上,打的这大黑熊肠穿肚烂。 当最后一枪打出,张援民往前扑倒在雪地中。 “大哥!” “张大哥!” 赵军、解臣慌忙向张援民跑来,等俩人到近前将张援民扶起,却见张援民双目紧闭,嘴唇哆哆嗦嗦,满脸痛苦之色。 “大哥!大哥!”这可把赵军吓坏了,他连连拍着张援民脸蛋。 “唉呀哈……”张援民缓缓睁开眼睛时,眼角流下两行热泪,看着赵军道:“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赵军连应两声,却见张援民转向解臣,问道:“你呢,小弟?” “我也没事儿。”解臣急问道:“大哥,你咋的啦?” 张援民呲牙咧嘴地道:“我胸腔子、肋巴扇子都疼。” “啊?”赵军一怔,忙道:“大哥别动,我给你摸摸。” 说着,赵军把手插进张援民衣服里。等摸完了,赵军眉头舒展道:“大哥,骨头没折,我先给你整俩去痛片吃上。” 等把去痛片含入口中后,张援民对赵军、解臣道:“那啥……你俩别捂持我了,你俩赶紧看看熊胆!” …… 而与此同时,十里地外的二楞坎子上,赵有财紧皱着眉头,喃喃道:“这特么咋还没上来呢?” 这熊瞎子终于死了。 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遇着它直接就给他打死。 但杀完那个树仓子,我就想以赵家帮现在装备,杀熊仓子就是枪毙。刚枪毙完一个,再毙第二个,这故事不就没意思了吗? 所以,我那天临时做了下改动,给石头仓里多加了一只黑熊。 杀完第一只,熊血的味道使黑熊精有了警惕,然后有了后面的故事。 完了我寻思,第二天领狗去,把它干死。但那天忽然出来只老虎,这老虎以后还有用,我就又加了个熊虎斗。 完了有的兄弟就说我说话不算数,恶心人啥的。 确实是食言了,但我开始真没料到,给兄弟们道个歉,以后我可不许诺了,哈哈。 兄弟们,我请天假,休整一下 其实这大黑熊打不死,我也着急。9月这几天,都是两更八千字,好不容给熊打死了,我精神上有点放赖。 今天休息一天,恢复一下作息。今晚上不更新了,明天晚上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请天假,休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零七章黑熊金胆父子遇虎 “这家伙死的也太惨了!”刚才赵军、解臣光顾着张援民,也没顾得上大黑熊。 此时过来一看,大黑熊肠穿肚烂,腹腔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解臣吐槽了一句,旁边的赵军笑道:“咱大哥第一枪就给这黑瞎子干死了,后边那些枪全鞭尸了。” 今天张援民是真出息,他打的第一枪,就将那大黑熊直接爆了头。但在恐慌之下,张援民又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中间那几枪,大多都打在了大黑熊的肚子上。而最后的几枪,随着大黑熊倒下,子弹都落在了空处。 但不管咋的,今天张援民危难之时显身手,所作所为都值得称赞。 “呵呵呵……”忽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张援民捂着左肋,从二人中间挤到了大黑熊的身体前。 一看那被自己打死的大黑熊,张援民哈哈大笑。 “二位兄弟!”张援民对左右道:“这回你大哥可NB了!” 赵军、解臣齐声发笑,张援民今天确实是立功了,二人也不吝啬夸赞之言,直接给张援民一顿夸奖。 被俩人一夸,张援民更乐呵了,顿时觉得身体上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兄弟!”张援民扒拉赵军一下,指着那黑熊道:“你看它那大掌,等你结婚前儿,这一个掌就够摆两盘的。” “哎呦!”张援民话音刚落,解臣在旁边笑着接茬说道:“我军哥结婚办事儿,还不得办三悠啊?” 东北农村办大席,红事主打就是一个热闹。 一人随礼,全家来吃。 只要不分家,这一家来多少人都没事儿,就算这一家十口人,也没问题。 大家伙儿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吃饱喝足以后,溜溜达达就回家了。 一个屯子,邻里邻居,子一辈、父一辈。 除了赵有财、张占山这样死对头,或是像老太太那样没儿没女的不用攒人情,否则一般谁家有喜事的话,都是全屯子来吃。 但那么多人,坐一起肯定是坐不下。尤其是冬天、早春时节,让人家坐在外头,不等吃完呢,菜汤冻冰碴了。 所以不少人家办事儿,都是开两次席,这在当地叫做吃两悠。 而等赵军结婚的话,好像办两悠都招待不过来。像解臣说的,得办三悠才行。 但不管办几悠席,饭菜都必须得一样。上一悠宾客走了,办下一悠时,得是同样的师父,拿同样的食材再做一次。 这时,解臣笑着对赵军说道:“军哥,你结婚要安排大熊掌,那这山里的熊瞎子可是倒血霉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他结婚的时候,要是按一悠十桌来算,三悠的话,那就得是三十桌。 这要桌桌都上红烧熊掌,那得多少熊瞎子给赵军凑啊? “那怕啥的?”赵军还没说话,张援民就指着面前的大黑瞎子,道:“这四个大掌,就能分八盘。咱家里头现在还有八个呢?这是几个?” “哎呀?”解臣咔吧下一眼,心想可不是咋的,三十盘红焖熊掌,这就凑够一半了。 可此时的赵军、解臣,还不知道旁边的张援民现在是一肚子的主意。 张援民心中暗道:“等我杀着张来宝的那俩黑瞎子,还能给我兄弟凑八个掌。” “大哥!”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赵军忽然对他道:“这个熊瞎子,咱先给胆摘出来,完了旁的地方不动,给它收拾、收拾,送博物馆去,你看咋样?” “博物馆?”张援民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黑省的博物馆刚起来的时候分为两个馆区,一边是自然馆,一边是历史人文馆。 在自然馆这边,有挖掘出来的各种史前动物化石,还有现代动物的标本。 之前赵军猎到的猪神,就被送到了博物馆,由专业人员处理后,已经摆到了展区最醒目的地方。 不说眼前这头黑熊有多精,单说它体型之大,可称百年难见。要是能送到博物馆供人参观,不比扒皮吃肉强吗? “军哥!”这时解臣在旁说道:“肚囔子都让打这样了,还咋上博物馆呐?” “这不怕。”赵军道:“肚囔子好整,搁旁的黑瞎子皮上割一块,就补上了呗。” “兄弟!”张援民虽有些意动,但还是说道:“这黑瞎子掌,咱能不能留下呀?” “留它干啥呀,大哥?”赵军笑道:“这要拿去展览,以后大伙都能看去,那多好啊。” “啧!”张援民被赵军说的眼睛闪着光芒,他一把拉住赵军道:“展览的时候,能不能搁旁边挂个小牌,写上这熊瞎子是我打的。” “哈哈哈……”赵军、解臣相视一笑,赵军道:“行,大哥,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说。” “哎呀!”可能是去痛片上劲儿了,也可能是兴奋了,张援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巴掌一拍道:“要行,那可太好了。” 赵军、解臣被他这样子逗得一乐,俩人开始给那大黑熊开膛。 锋利的小刀自下向上,将大黑熊胸腔打开。 此时黑熊膛中血还烫手,赵军一手握住护心肢,一手持刀将其划断。 随着赵军将灯笼挂摘下,解臣翻动肝叶使那熊胆露在三人面前。 当看到这颗熊胆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颗熊胆没有太大,它甚至比五百斤棕熊出的胆还要小,将近一拃半长,但它内里的胆汁是呈金光色的。 三人齐齐一怔,赵军将这颗熊胆从熊肝脏上分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张援民、解臣围过来,一起看着这颗奇异的熊胆。 “大哥!小弟!”赵军看了张援民,又看了眼解臣,道:“这个我收着了,咱不卖行不行?” “啊?啊!”张援民点头,道:“兄弟,你说的算。” “军哥!”解臣也同意道:“咱留着!” “我寻思啥呢。”赵军给二人解释道:“这玩意,咱们要留着,没准哪天能救命。” “是!”张援民附和道:“咱兄弟现在也不差钱,碰着好东西,咱们就自己留着。这胆不像别的,他能解毒。” 解臣在一旁连连点头。 赵军又叮嘱二人道:“这个金胆,咱不出去跟别人说,就给咱哥几个家里人留着。要不得别人谁要用,过来找咱抠一勺,你说给是不给?” 赵军说的没错,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东西,确实可以给,可以不给。但不给,肯定是得罪人。 “对,对!”张援民抬手指道:“这叫财不露富!” “嗯呐!”解臣接茬道:“军哥,你就收着吧,我们出去了,跟谁也不说。” 两个兄弟都赞同自己的提议,赵军也不再犹豫,从兜里掏出小布口袋,将金胆装在其中。 因为这颗胆的珍贵,赵军特意给它罩了两层布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塞进怀里。 收完黑熊,赵军让张援民从挎兜子里拿出麻袋,将那大黑熊破烂的肚子一裹,防止往下拖拽的过程中造成其它损伤。 随后又拿绳子把黑熊腿绑住,哥仨拽着黑熊往石塘带外面走。 “哎?军哥!”三人往出走时,解臣忽然脚步一顿,转头对赵军说:“我咋觉着忘点啥事儿呢?” “嗯?”赵军微微一怔,心里暗暗数算着,熊胆揣兜里了,枪也捡回来了,再也没啥玩意了? 之前赵军的枪被黑熊拍飞,后来从雪堆里扒了出来。枪管里进了雪,得拿回家去处理。 此时赵军也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但他真就想不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枪没丢,熊胆也揣兜了,除了这两样,再也没啥值钱的玩意了,丢就丢吧。 忽然,张援民出声道:“兄弟,我老叔是不是还搁上头呢?” “哎呦妈呀!”赵军脑瓜子嗡一下,把绳子往熊身上一扔,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他喊下来!” 说完,赵军转身就往石塘带里跑。跑了两步,赵军又回来跟张援民换了枪,然后又往这空枪里上了子弹。 不怪赵军不孝顺,主要是赵有财平时不跟着他打围,所以赵军真想不起来经管他。 此时赵有财在上头,猫在二楞坎子的一座大石砬子后面。 赵把头抱着枪,双手合在嘴前,一边搓,一边往手心里哈着气。 其实这也不怪赵军,从熊死到现在顶多也就半个小时,而赵有财上来都两个多小时了。 “嘶……呼……”赵有财一边吸气、呼气,一边往石砬子外探头,嘴里嘀咕道:“咋还特么不上来呢?” 说完,赵有财双手进插了袖子里。 这就是个人习惯,赵有财上山从来不带手闷子,说是这样出手方便。 而此时已经穿过了石塘带的赵军,沿山往上坡攀爬半里地左右,端枪朝天连打两枪。 “嗨!”赵军大喊道:“嗨!” 之前赵军他们在石塘带里猎熊,打了不少枪。但那底下是下风口,上头的赵有财没听见。 此时赵军朝天打枪,枪声在山间回荡,赵有财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从石砬子后绕出。 赵军提枪又往上走,疾走一里多地,再次举枪搂火。 与此同时,正往下迎的赵有财听到了赵军的喊声。 “咋的啦?”赵有财回应的声音被山风带到赵军耳边,赵军一边往上走,一边喊道:“爸呀,下来吧!” “艹!”赵有财怒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往下走。 当赵军出现在赵有财的视线中时,赵军正侧冲着树根呲尿呢。 赵有财眉头一皱,他看到赵军身后棉猴上白花花的。 “唉呀!”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出那不是雪落在身上了,而是棉猴破了,棉花露出来了! “爸!”看到赵有财过来,赵军连忙系好裤子迎了过去。见赵有财皱眉,赵军还怕他耍脾气呢。 当父子俩碰到一起时,赵有财一把抓住赵军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拽。 “哎呦……”赵军被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要打人吗?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看着他露了里面粗布工服的后背,急切地问道:“这咋整的呀?” 这年头,很多父亲都不会表达感情。再加上嗓门大、语气生硬,光听语气是真听不出来赵有财关心儿子。 “啊,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让黑瞎子给抓一下子。” “唉妈呀!”赵有财上下打量赵军一眼,道:“旁的地方没伤着吧?” 此时的赵有财忘记了大黑熊,眼里只剩儿子了。 “没有,爸。”赵军笑道:“就后背让抓一下子。” “咋整的呀?”赵有财追问道:“咋没给它轰起来呢?” “爸呀。”赵军苦笑道:“那大黑瞎趴窝之前,都没打倒踪。我也没寻思,完了跟它俩走个相面。” 赵军说的相面,就是面对面的意思。 “哎呦我艹!”赵有财闻言脸色骤变,皱眉打量了赵军一眼,眼看他儿子确实是没事儿,才道:“这也太危险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微笑着、扶着赵有财胳膊往下走,面上一副风轻云淡。 其实今天非常危险,要不是赵军灵机一动,从黑熊身下往后退的话,要被黑熊坐那么一下,他不死也得重伤。 而且是内伤。 “这小子!”赵军没说,但赵有财是老炮手,他太知道当人与黑熊近身时,生死都在一瞬之间。 赵有财胳膊一抬,挣脱了赵军的手后,反手按住赵军肩膀,将其身体往旁一转,看着他棉猴后背处的破口,仔细地看了一眼,道:“这多悬呐?这得亏是没抓实成。” “没事儿,爸。”赵军转过身来时,解开棉猴扣子,对赵有财道:“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那个小布兜来。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接过小布兜将其口打开,瞬间眼睛就直了。 “嗷啊……嗷啊!” 忽然一阵哀嚎声自南上响起,爷俩抬头向前一看,只见一溜野猪自山坡上狼奔豕突而下。 赵军见状刚要摘枪,却被赵有财一把按住。 此时的赵把头眼神放光,他一手把小布袋还给赵军,一手指着上头的猪帮,道:“你看,没有炮卵子!” 赵军微微一怔,对赵有财说:“爸,我来前儿看着大爪子脚印了!”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昨天欠的明天补,我今天再休息休息。 第九百零八章有财吃瓜落 赵军一行人从家出来的挺早,但大部分时间都耽误在了路上,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有起床的野猪。而且猪帮在山林间穿梭,如果钻进了猎人设下的套子,的确会出现对面山上的那种情形。 一头猪嘶嚎,其它猪奔逃。 但把野猪只叫了两声,便悄无声息了。 要说它挣脱套子吧,但又不见它现身追赶同伴。 所以,赵有财断定那头野猪是遭了什么猛兽的毒口。 虽然两山间隔一百七八十米,但赵有财是老炮手,他有着丰富的经验。他通过两山距离,能大致能推测出那些野猪的体重。 这帮猪是没有太大的,可原来也不一定有炮卵子。但即便那发出惨叫声的不过是黄毛子,在这山林敢攻击野猪群的猛兽也不过那两样。 一个是熊,一个是虎。 但这时候的熊,就算不冬眠,在外头走坨子,它也不会去攻击野猪群。 那么,答案就被筛选出来了。 再听赵军说他看到了大爪子的脚印,赵有财直接将肩膀上的枪摘了下来。 “爸!”赵军一把拽住赵有财,急道:“大爪子可不能打呀!” 自打建国后不久,老虎就受保护。想当初,老虎夜袭永安林场食牛,也得层层上报审批。 至于紧急避险的说法,在这年头不好使。 这老虎还不像金熊胆,那熊胆往兜里一揣,只要自己人不说,外人根本没办法知道。 可那么大个老虎,要给打死了,怎么处理? 用车偷摸地往家拉可以,前提是别让人看见。这么大的事,要有一个人看见,全屯子就都得知道。 而要尸体遗弃到山里,那你打它干啥? 再者,这山上跑山的、干活的人都不少,真哪天让人碰见了,再报了衙门,不要以为抓不着你。 不用查的太细,只要到附近走访一下,问问老百姓,谁干这事的可能性比较大,然后就好办了。 所以说,不管啥时候人间正道是沧桑,违法的事绝对不能干。 “儿子!”赵有财反手抓住赵军手腕道:“咱俩磕它去!” 二十年前,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二十年后岂能再错过? 尤其是最近自己又戴上了一顶写着“屠牛炮”的帽子,赵有财不得赶紧想办法把这帽子摘下去吗? “爸!”此时的赵军被赵有财拉着往西南岔路走,但他随即往下一蹲身,硬是将赵有财拽住。 当赵有财甩开赵军的手时,赵军直接纵身而起,一个饿虎扑食从身后将赵有财拦腰抱住。 赵军双手十指在赵有财胸下交叉一扣,死死地把赵有财抱住,费劲地往原路挪动。 “哎!哎!小犊子!”赵有财大怒,此时的他一手拿着枪,但总不能回手给自己儿子一枪吧? 赵有财用手去掰赵军的手,但赵军双手扣得很紧,手上又戴着马玲给织的手套,赵有财根本就掰不开。 “杂艹的,你个小瘪犊子!”赵有财双腿齐齐往前抬起,在半空中一蹬,怒道:“你特么撒开我!” “你骂谁呢你?”赵军呵呵笑着也不生气。 “我特么骂你呢!”赵有财吼道:“你等你撒开老子的,老子打死你!” 说着,赵有财腰部发力,双脚抬在半空往外一蹬。 他这一蹬,爷俩一起向后栽倒躺在了雪地里。 “你特么撒开我……”哪怕是躺倒在地,赵军也不曾松开赵有财,他抱着赵有财,大声道:“爸,你不命啦?你打完它,你不得蹲笆篱子?” “我蹲什么笆篱子?”赵有财还嘴硬呢。 “你蹲完笆篱子,我俩妹妹都没找不着婆家!”赵军大声吼道。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瞬间安静下来。 这年头的山里孩子,尤其女孩子,她涉及不到审查。长大了,十七八岁就找婆家了,所以也涉及不到影响上学、参军之类的。 但谁家要有个蹲监狱的,那肯定是没人跟他家结亲了。 “你净闹一天!”赵军见赵有财不挣扎了,仍大声道:“打那玩意干啥呀?你是能卖钱呐,还是能干啥呀?再让人家逮着呢?” “你特么少管老子!”赵有财嘴上依旧强硬,但语气弱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撒开我。” 赵军心知他不能去了,于是便松开了赵有财。爷俩从雪地上爬起,一起拍打着身上滚的雪。 赵军给自己打扫完,又在赵有财身后拍了两下。而这时,赵有财偷袭给了赵军一脚,并呵斥道:“这一天没大没小,越学越完蛋。” “行了,爸!”赵军拉住赵有财,道:“咱爷俩赶紧走吧,我大哥跟解臣还等着咱俩呢。” “走!”赵有财没好气地白了赵军一眼,父子二人相互扶持着下了山坡,穿过石塘带和张援民、解臣碰头。 四个人拽着黑熊到了山下,乘车返回永安屯。 当汽车驶进永安屯时,已经是午后两点了。 解臣把车停在赵家门口,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往里走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杨玉凤探出头来瞅了一眼,然后回身喊道:“老婶儿,不用拿东西,他们空手回来的。” 一听这话,张援民不乐意了,当即喊了一句:“谁空手回来的呀?” 这时四人已到了家门口,王美兰在里面推开门,问道:“黑瞎子打下来了?” “打下了,妈!”赵军道:“赶紧烧水,给黑瞎子胆蘸了。” “不是。”王美兰闻言,不禁反问道:“胆都杀下来了,那黑瞎子呢?” “黑瞎子搁车上呢。”赵军道:“这个黑瞎子,我有旁的用,一会儿出去给我姐夫打个电话。”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也不说啥了,她忙活着烧水,赵军也将那金熊胆取出。 看到金熊胆,众人无不惊讶万分。有些东西,一看就带着值钱的样,这金熊胆就是。 “那啥……兰呐。”赵有财对王美兰道:“我们几个没吃饭呢,蘸完熊胆,给我们整点啥吃。” “没吃饭呐?”王美兰下意识地歪身,往屋里瞅了一眼大钟。 “没有。”赵有财道:“我寻思回来吃么,吃口热乎的。” “行,行!”王美兰连连点头,然后望向门口的解臣,问道:“孩子,想吃点儿啥呀?”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道:“婶儿,下绺面条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笑着在解臣胳膊上拍了一把,道:“上屋里暖和一会儿,婶儿蘸完熊胆就给你们煮。” 解臣乐呵地进了西屋,而此时赵军把枪和挎兜摘下来挂好,然后出来对王美兰说:“妈,我上屯部往林场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哈。” “去吧!”王美兰抬手道:“快去快回哈!” 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但瞬间被王美兰叫住。 “哎!”王美兰瞪眼看着赵军后背,喊道:“这后头咋整的?” 刚才赵军进来的时候,是面对着屋里,这几个女人谁也没看到赵军后背。 后来,她们又光顾着看金熊胆了。 此时王美兰看到了赵军棉猴后背上的破口,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忘了,衣裳坏了!” 说着,赵军喊赵有财道:“爸,你把你外头衣裳给我。” 然后,赵军抬手去解棉猴扣。 可这时,王美兰一把拉过赵军,搬着他胳膊将赵军翻了过去。 “这咋整的?”王美兰回头,冲着那拎着自己棉猴出来的赵有财吼道。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反而安慰起王美兰,道:“这不活蹦乱跳的吗?” “滚一边儿去!”王美兰对赵有财怒目相视,而这时金小梅、杨玉凤也都凑了过来。 金小梅大声问道:“这让黑瞎子挠的呀?” “抓一把,呵呵。”赵军笑道:“没事儿,没伤到里头。” “咋整这么危险呢?”杨玉凤皱眉嚷道:“你们不去四个人、四棵枪呢么?” 说着,杨玉凤往旁边一扫,回手扒拉张援民道:“黑瞎子抓兄弟前儿,你干哈去啦?” “哎,嫂子!”赵军见状,急忙拦道:“今天得亏我大哥了,要没我大哥,我可是完了!” “嗯呐!”解臣也接茬道:“我张哥今天可猛了!” “我小弟也行!”赵军指着解臣,笑道:“到真张声前儿,都行!” 被赵军夸,解臣也是哈哈一笑。 而这时,王美兰怒瞪赵有财,喝道:“那你特么干啥去啦?” 说话都不文明了,足见此时的王美兰是很愤怒的! 儿子让黑瞎子挠这样,人家把兄弟都上了,你当爹的干啥去了? “我……”赵有财道:“我当时没在跟前儿。” “你不搁跟前儿,你干啥去了?”他这么一说,王美兰更生气了,又吼道:“让你跟着去,你干啥呢?” “不是……”赵有财忽然感觉不对,不光是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没有,妈!”赵军连忙安抚王美兰道:“我们今天打仗围嘛,我爸心疼我们几个小辈儿的,他自己到上头堵仗去了。” 说着,赵军将棉猴脱下,递给解臣的同时,将赵有财的棉猴接过套在身上。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心知这老小子肯定是上山又嘚瑟了。 “走了哈!”赵军随手开门,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军走后,金小梅从解臣手里拿过赵军那件棉猴,展开翻看了眼里面,然后对王美兰说:“你瞅瞅,这挠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瞅了一眼,转头问张援民道:“咋回事儿啊,援民?” 王美兰一问这个,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将他们三兄弟在石塘带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张援民毕竟看书时日尚短,口才和表达能力都不如李如海那样口若悬河,但也滔滔不绝。 当听张援民讲到一半的时候,王美兰脸色就变了,当娘的心一揪,听着都感觉害怕。 等听张援民全讲完,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长出口气道:“哎呦我天呐,听得我心都直突突。” 说完,王美兰向张援民、解臣伸手道:“得亏有你俩了。” “呵呵,老婶儿啊。”张援民笑道:“自己的兄弟,我豁出命去,我也得干呐!” “嗯!”解臣在一旁重重点头。 这就是老辈人说的人合心、马合套,上山打围,尤其打猛兽,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时候只有靠同伴相救,才有可能搏出一线生机。 但战胜恐惧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勇敢才是人类最难得的优秀品质。 当面对危险时,人的第一反应很重要。就像当初的李大臣,瞅着他弟弟遇难,他想也不想就往上冲。可看到赵军、张援民遇难时,他想都不想就跑。 这个想也不想,对被救的人是至关重要的。 别管张援民、解臣平时多不靠谱,关键时刻这俩人的所作所为是挑不出丁点毛病的。 这也就是赵军愿意领这几个人打围的原因,要不然换成顾洋那样的,他倒给赵军钱,赵军都不领他。 忽然,屋外传来了几声狗叫,王美兰推门往外一看,惊讶地道:“强子来啦?” “姐呀!”王强背着个麻袋过来,王美兰把着门让他进来。 王强往左一歪身,肩上的麻袋落在了地上,就听赵有财问道:“这整得啥呀?” “这两天跟我大舅哥、二舅哥上山了。”王强道:“昨天打个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那肉不好吃,也没给你们拿。今天这干个老母猪,给你们拿扇排骨、拿个大腿。” “拿这干啥呀?”王美兰道:“他们大老远来的,走前儿给他们拿着呗?” “那还有呢。”王强道:“咱家人多,你们大伙吃呗。” 忽然,王强想起一事,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咋搁家呢?” “啊……今天跟他们打围去了。”赵有财说着,拿过灶台上的布口袋,道:“强子,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玩意啊?”王强过去一看,不禁眼睛一亮,抬头问赵有财道:“这得是六百来斤的大黑瞎子出来的吧?” “嗯!”赵有财一点头,往窗外一扬头,道:“搁外头车上呢,一会儿你瞅一眼。” 王强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叮嘱道:“强子,这胆你知道就行,不能跟外人说。” “那不能!”王强笑道:“这是宝贝。” 听王强如此说,王美兰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就听王强道:“姐,咱家以前还有一个呢?” 王美兰:“啥?” 一会儿还有一章,大概12点半左右 之前就有老铁说呀,张来宝他们为啥不打赵军黑枪,打完了肯定跑不了,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再者,杀人和杀牲口不一样,有几个敢杀人的? (本章完) 第九百零九章援民一家 当年的王财主,王大巴掌到底多有钱,二十年来十里八村纷众说纭。 但王美兰曾经过说过,那些年家里兴盛的时候,周围的猎户要打着了什么好东西,都得送到她家去,由着王大财主挑。 前天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李大勇说杨瞎子曾打过一头六百四十斤的大黑瞎子。 当时王强没在,此时再次提起超大的黑瞎子,王强证实确有此事。 这事他是听王老太太说的,据说杨瞎子杀那大黑熊杀出一颗金胆,并以八十块大银元的价格卖给了王大财主。 那时候的八十银元,放到眼下这时候,少说也得两千来块。 大伙在屋里唠嗑,赵军抱着胳膊直奔屯部而去。 屯部里屯长赵国峰不在,只有会计谭朝阳在。 赵军与其攀谈两句后,按照旁边的电话本,拨通了林场后勤组的电话。 接通以后,赵军让人帮着叫来周建军。等赵军说完那大黑熊的事,周建军非常感兴趣,撂下电话就去找周春明。 等周建军和周春明说完,周春明又把电话打到林业局楚安民的办公室。 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过了十分钟,周春明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有人接。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周春明打出的第三个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但电话那头不是楚安民,而是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 据赵子阳说,最近有从M丹江林业局过来学习的干部,上午这些人刚到,现在楚局长正在招待他们。 周春明听完,就把自己打电话的意图说了,那边赵子阳答应会替周春明转达,然后就撂了电话。 紧接着,赵子阳打开楚安民办公桌左边那个没上锁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 赵子阳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往外倒出一个边,只见那是一沓相片。 赵子阳将它们抽出,一手往上拽了两张,只见头一张照片是楚安民怀抱八一杠,脚踩野猪头迎风而立;第二张照片上,楚安民脚踩野猪腰、枪顶野猪头。 后面那二十几张照片的内容,跟前两张大致相似,赵子阳检查过后把照片装进信封,往衣兜里一揣,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十分钟后,赵子阳小跑着进了林业局大食堂。等他来到包厢前,虽然里头呜嗷喊叫的,但赵子阳还是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后,才轻轻推门进去。 此时包厢里,两张大圆桌各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本局的领导,也有外面来考察学艺的干部。 可这么多人,此刻喧哗的也只有楚安民一人。 “我那一枪,直接给那大炮卵子干个个子,当时栽歪那儿就死了。”楚安民连比划带说道:“完了你就瞅啊,他们那帮狗就钉上去了,哇哇扯那个猪啊!” 说到此处,楚安民歪头跟他身边穿灰色中山装那位说道:“老孙你今天看着了吧,那么老大个猪,啊?” “嗯,嗯!”M丹江林业局的孙局长点头,赞叹道:“行,你这真行。我们那边那么多打猎的,也没有几个人干过这么大的野猪。” “还你们那边儿打围的。”楚安民撇嘴道:“我们这边儿打围的才NB呢,送博物馆那大野猪,你7月份上冰城学习前儿,你看着了吧?” “嗯!”提起猪神,孙局长也不禁点头道:“那野猪是真特么NB!” “是不是?”楚安民道:“人家打那炮卵子的小伙儿说了,就我……” 说着,楚安民抬手指着包厢外,继续道:“我打那个野猪,是今年入冬以来,被围猎的最大野猪!” 说到此处,楚安民声音突然拔高,道:“这叫头猪!” “头猪?”孙局长一怔,笑道:“你真能扯,我就听说岭南那边儿打鱼的,冬捕有头鱼,你这还整个头猪。” “那你看!”楚安民道:“啥叫头鱼呀?最大的叫头鱼呗。我打那猪呢,你出去问问,看头一场雪下完喽,谁打那猪赶上我这个了?” “是,是!”孙局长笑道:“你头猪,行了吧?” “嗯?”楚安民瞪了孙局长一眼,不爽地道:“什么叫我头猪,你才是头猪呢。” “哈哈哈……”孙局长大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楚安民和M丹江这个孙局长孙岩军认识好多年了,他俩从处级的时候,外出学习就总能被分配到一起。 这么多年了,俩人关系处得挺好,说说笑笑也没毛病。 这时楚安民看到赵子阳进来,忙冲他招手道:“来,来!我那照片呢?” “这儿呢!”赵子阳忙从兜里掏出信封,把照片取出来才递给楚安民。 “你瞅瞅!”楚安民拿给旁边的孙岩军看,孙岩军伸手要接,却被楚安民躲过,道:“我拿着,你看。” “嗯?”孙岩军一愣,却听楚安民道:“你手上有油。” “艹!”孙岩军笑骂一声,但看了照片后,孙岩军却是咔吧两下眼睛,心里想道:“照片还能这么拍呢?” 给孙岩军展示完自己的风采,楚安民回手把照片塞给赵子阳,道:“你拿着,给他们都看看。” 手上没油的赵子阳笑着答应一声,拿着照片往旁一走,就有人出言说要观一下楚局风采。 “哎!小赵啊!”忽然,楚安民对赵子阳道:“那个……我打那个猪扒了没有呢?” “上午就扒完了!”赵子阳笑道:“我跟徐师傅说了,他们明天早晨来了,就给那排骨啥的都烀了。” 楚安民听完,忙对身旁孙岩军道:“老孙,这回算你赶上了,你们可是有口福了!” “嗯?”孙岩军眉头一皱,问道:“老楚啊,那么大的炮卵子,肉还能吃吗?” “那咋不能吃?”楚安民一瞪眼睛,道:“明天你就吃吧,保准香摔(zhuāi)你!” 人吧,他自己整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别人的再好,也不如他的好。 此时的楚安民就是这个心理,再者他们这些林业干部,虽然小时候大多都是农村出来的,但就像楚安民一样,农村不靠山就见不到山牲口。 长大了上学、参军、工作,最后被分配到林业部门,他们从来不缺野味吃。而且人家要送,就都得挑好的送。 所以这些人不少吃野猪,但还真没吃过炮卵子肉。 …… 五点半。 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从车上下来,李大勇、林祥顺两手空空,唯有李宝玉手里提着个大袋子。 这里面装的是件棉猴,是周建军拿给李宝玉,让他给赵军捎回来的。 在打电话的时候,赵军告诉周建军自己要一件大棉猴,这对周建军来说,那根本不叫事儿。 李宝玉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棉猴,等回家一问,李宝玉眼泪差点下来了。自己跟赵军上了两天山,今天没去,自己哥哥就险些遭了大难。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这让李宝玉很是自责。 再安抚好李宝玉后,赵家开餐。 而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的挺简单,只有一道野猪排骨烩酸菜。 下午王强回去以后,王美兰就让张援民、解臣把一扇排骨都剁了,然后切了两颗酸菜烩到里面,炖了满满一大锅。 平时菜多的时候,大伙都有种不知吃哪个好的感觉。而今天就这一个菜,男女老少啃着排骨、吸溜酸菜,感觉有滋有味的。 与此同时,林业局家属区二单元一楼一门。 楚安民的老娘安秀兰,正吃力地啃着野猪排骨肉。 老太太今年六十八了,看着眼前咬不烂的野猪肉,稀疏的眉毛皱在一起。 “老闺儿!”安秀兰冲厨房喊道:“这肉没烀烂呐。” 在这边,公婆习惯管儿媳妇叫老闺女,上岁数的人更是直接叫老闺儿。 老太太话音刚落,楚安民的媳妇刘红梅一边拿抹布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出来,对安秀兰道:“妈呀,就那玩意了,咋炖也不烂了。” 说着,刘红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对老太太道:“都炖多半天啦?” “是啊!”桌上除了安秀兰以外,还有个年轻的姑娘,她是楚安民的小女儿楚小雪。 此时,楚小雪接茬道:“我中午回来,就看我妈给肉炖上了。” “唉呀!”刘红梅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说道:“他们昨天给猪拽食堂,搁屋里缓一宿。今天上午扒完了,老楚他秘书给咱家送一扇排骨、一个大腿。我寻思大腿留着包饺子,就把排骨剁完烀上了。焯前儿,我就觉着这肉不对。” 说完这番话,刘红梅看老太太歪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嚼着排骨肉,不禁劝道:“妈呀,要不行别吃啦?” “那不白瞎了吗?”安秀兰嘴里含着肉,嚼不烂、咽不下去。吐了,老太太还舍不得。 其实他家真不缺肉,但那年头过来的老人,饭粒掉地上都得捡起来吃了。 什么不卫生啊? 再不卫生,他们也不会浪费粮食。 粮食尚且如此,何况肉呢? “这啥肉啊?”楚小雪把排骨往碗旁一丢,看向刘红梅道:“以前吃那野猪肉也不这样啊?这谁给我爸拿的呀?” 刘红梅深深地看了楚小雪一眼,道:“这要别人给拿的,那还好了呢?” “嗯?”楚小雪一愣,就听刘红梅道:“这是你爸打的。” “啥?”楚小雪眼睛不大,但也瞪得溜圆。她平时上学,今天刚回来,还不知道她爸的英雄壮举。 刘红梅一撇嘴,道:“那天你爸上那个……什么地方啊,拿枪打的炮卵子,六百多斤呢。” “我爸?”楚小雪惊讶地道:“我爸还能打猎呢?” “嗯呐!”刘红梅没好气地道:“打这么个猪,嘚瑟好几天了。” “这是说啥呢?”安秀兰护短,听别人说她儿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刘红梅和楚小雪相视一眼,眼看着老太太咬了一口野猪排骨后,忽然发出“唉呀”一声,可是把那娘俩吓坏了。 年纪大了,牙口本身就不好,硬咬这野猪肉,更是给老太太门牙扯活动了。 “奶呀!”楚小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急道:“你别吃那肉了,你吃点白菜得了!” 当楚小雪说这话时,楚安民正开门进来。听着这话,楚安民顿时就急了! 再加上一下午没少喝,楚安民直奔楚小雪就来了! “哎!”眼看楚安民进来,刘红梅喊道:“你咋不换鞋呢?” 可此时的楚安民根本没搭理她,抬手指着楚小雪吼道:“你特么说啥呢?啥玩意不让你奶吃啊?” 楚小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楚安民给喝懵了,这年头可没有惯孩子的家长。 安秀兰见状,连忙起身拦道:“儿啊,你干啥呢?” “妈!”人一喝多就多愁善感,楚安民回身搂住安秀兰,道:“这肉是你儿子打回来的,你多吃!” “妈吃不了……”安秀兰苦着脸道:“儿啊,你整回来这是啥肉啊?” 楚安民:“……” ……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当一家三口回到家以后,小铃铛上炕焐被,杨玉凤拿着暖壶往盆里倒了开水,端到张援民面前道:“来,他爸,洗脚。” “让闺女先洗呗。”张援民说了一句,小铃铛就道:“爸,你先洗吧。” 张援民也没拒绝,伸手脱下袜子扔在一边。 等洗完脚,张援民一抬头,就见杨玉凤把抹布递了过来。 “今天这咋的啦?”张援民笑着接过抹布,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老张啊!”杨玉凤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张援民道:“你今天真给我长脸!” “嗯?”张援民一怔,就听杨玉凤道:“你说,我跟你俩过这些年,闺女都这么大了,咱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我跟着你,我感觉挺好。” “这是说啥呢?”张援民有些发懵,杨玉凤则继续道:“那几年我妈她身体不好,完了给老太太吃药啥的,你也从来不说啥。” “那说啥了?”张援民笑道:“你妈不也是我妈吗?铃铛她爷以前,你不也伺候吗?” “哎呀!”杨玉凤闻言轻叹一声,道:“今天呐,一听说你给兄弟救了,我这心里跟你可骄傲了!” “嗯呐!”小铃铛在旁边道:“我放学听完,我都觉得自豪。” “哈哈哈……”张援民大笑,道:“是吗?” “嗯呐!”杨玉凤点头,道:“咱兄弟对咱那么好,当时你要是跑了,我可是没脸活了。我找个绳,我就上吊。” “嗯,嗯。”小铃铛在旁边点头,道:“我就得跳河。” “去!”杨玉凤回手拍了小铃铛一下,一家三口哈哈大笑,小铃铛一把抱住张援民,张援民哈哈笑道:“媳妇、闺女,你俩就看我的吧,我过两天还让你俩骄傲、自豪。” 杨玉凤、小铃铛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娘俩:“……” 那天请假欠一章,这章补上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章大皮窝抢地盘 连着在山里奔波了三天,今天终于把大黑瞎子干下来了,赵军洗了脚,早早地就钻被窝躺下了。 解臣也是一样,他明天还得起早,和张援民一起回楞场干活。所以俩人也没聊闲嗑,直接关灯酝酿睡觉。 赵军的意识很快就迷糊起来,可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赵军就感觉眼前出现了那大黑瞎子的脸。 “唉呦我!”赵军猛然惊醒,蜷缩在他枕头旁的小猞猁瞬间起身,转身摇尾地看着赵军。它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又给赵军吓了一跳。 “咋的了,军哥?”解臣起身摸到灯绳,将屋里的灯拽亮。 “唉呦!”赵军往左右看看,渐渐地才回过神来,这时解臣问赵军道:“咋啦,军哥?做噩梦啦?” “嗯呐!”赵军点头道:“今天特么搁山上好悬没让黑瞎子踢蹬了,给我惊着了。” 这没什么难为情的,对打围人来说也属于正常情况。有的打围人在死里逃生后,严重的可能会蔫半个月。更有甚者,还有被逼到去看外科的呢。 解臣在听赵军、赵有财他们唠嗑的时候,也听说过这种情况。他当即将身上的被一掀,搬腿要下地的同时,对赵军说:“军哥,你等我取(qiǔ)菜刀去。” 在当地,不管是大人、孩子,受到惊吓了,有一种非常不科学,但非常管用的方法,就是把菜刀压枕头底下睡一宿。 或者在枕头上边放一个碗,碗里盛半碗水,水中放一根针。如果第二天早晨,这针生锈,人也就好了。 而要是看外科的话,就是“大夫”写张符放到衣服兜里,然后睡觉的时候,将这件衣服反穿。 但是衣服里的这个符,不能被跨、不能被迈,这人不能沾女人。 “不用,不用。”赵军拦了下解臣,抬手指了下墙上的枪,道:“你给我拿棵枪过来。” 解臣应了一声,过去摘下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转身到炕边递给赵军。 赵军把枪往褥子旁一放,然后踏踏实实地钻进了被窝里。 记得那次猎熊遇险,赵军也是回来就发烧,但他知道这和外科无关,纯纯就是受了惊吓。 而枪在身边,赵军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睡到第二天早晨,赵军从炕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身状态毫无问题。 可此时,他旁边已经没有了解臣。 赵军抬头往墙上一看,都已经五点十分了。 赵军紧忙穿上衣服下炕,趿拉鞋出到外屋地。 “儿子!”看到赵军出来,王美兰问道:“你咋样啊?听小臣说,你昨天吓着了?” “啊,没事儿了,妈!”赵军抬头看向窗外,问王美兰道:“昨晚上下雪啦?” “嗯呐。”王美兰道:“没有多大,刚没脚面子。”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进来了。他进屋一看赵军,便问道:“咋样了?” “没事儿,爸。”赵军笑着应了一句,而赵有财打量了赵军一眼,看赵军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道:“完蛋的玩意儿,还能吓着。” “咋说话呢?”王美兰抬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数落道:“你要跟儿子去,儿子能遇着危险吗?” “那倒是。”赵有财一仰脖,道:“我要碰着那黑瞎子,一枪就给它撂那儿。” 赵军闻言一笑,问赵有财道:“爸,解臣扫雪呢?” “咱家和你李叔家都扫完了。”赵有财道:“解臣去你江奶家扫雪去了。” “哎呀,那我也得去呀!”赵军一听,急忙回屋拿帽子、手套,王美兰则说赵有财道:“你咋让人孩子自己去呢?” “宝玉跟他俩去了。”赵有财说着向赵军一摆手,道:“他俩就够用,你就别去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也就没去,他出去上了趟茅房,回来洗了把脸,然后回屋把被子叠好后,扫雪归来的解臣和李宝玉从外头进来了。 “哥哥,起来啦?”李宝玉到西屋来看赵军,问道:“咋样啊?” “没事儿了。”赵军冲李宝玉一笑,然后招呼俩人坐下,然后对李宝玉道:“我昨天跟张大哥,还有小臣都说了。我寻思这两天下山,给仓房里那些熊胆,该卖的就都卖它。” “啊……”李宝玉一听就知道赵军是在征求自己意见,当即表态道:“我没说的,这些事全凭哥哥做主!” 说到此处,李宝玉面露难色,道:“就是我这两天忙,我不能跟你去了。” “不用!”赵军笑道:“这冬运刚开始,场子里也忙,你该上班还得好好上班啊。”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呀!”李宝玉道:“这世道也不太平,哥哥你背那么多钱财,多危险呐!” 李宝玉可是记得,他跟赵军第一次下山卖熊胆,回来的途中还遇上了劫道的。 “李哥。”这时一旁的解臣放下小猞猁,自告奋勇地说道:“我跟着军哥,我俩去!” “那你……”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道:“你今天上山,晚上再下来呀?” 解臣哈哈一笑,道:“军哥,我还寻思呢。要不行,我就不跟我大哥干了。” 好嘛,这是一心要跟赵军当屯溜子。 三人正说着,赵有财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颗烟,向赵军扬下巴,道:“你们下山,不给你妈领着呀?” 跟赵军说完,赵有财回头喊王美兰道:“兰呐,儿子要下山,你不跟着去吗?” 正在盛汤的王美兰,百忙之中抽空瞪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我去了,你好领着狗上山呐?” “嗯?”赵有财一愣,被戳破心事的他瞬间恼羞成怒,没好气地道:“我不记着你说要买东西吗?” “把干粮端上去!”王美兰没接赵有财的话,而是让赵有财端两合面馒头。 今天早晨,赵军家饭菜比较清淡,主食是两合面馒头,菜是萝卜条、土豆条汤。 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叼,过去端着装馒头的盆进屋。解臣见状,连忙过去帮忙,而李宝玉却起身要回家。 “回什么家?”王美兰抬手一推李宝玉,道:“赶上了,就搁这儿吃!” 李宝玉没再推辞,跟着赵军、赵有财、解臣上炕,四人围着炕桌边吃边唠嗑。 “婶儿啊。”解臣对王美兰,道:“那个……我江奶家旁边那房子……” “啊,啊!”王美兰点头,道:“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俩丫头送走,完了咱就张罗这个事儿。”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问道:“那你今天不上山啦?” “上啊!”解臣一笑,道:“房子就托付给我婶儿了。” 说着,解臣从裤兜掏出一沓钱,递给王美兰道:“婶儿,这是二百块钱……” “拿这么些钱干啥呀?”王美兰眉头一皱,道:“也用不了这些呀?不说屋里那柜子啥的全算上,也就一百五吗?” “剩五十,完了那个……”解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婶儿你看着那屋里缺啥少啥,你帮着给张罗、张罗。” 这些事,确实不是男人干的活。而解孙氏,解臣是指不上了。 “啊,那行。”王美兰笑呵地把钱接在手里,查也不查就往兜里一揣,道:“孩子,你该忙就忙你的。这房子,婶儿去给你办。” “哎?”这时赵军又对解臣道:“一会儿你上山呐,我跟你们去。” “嗯?”解臣一怔,问道:“军哥,你还干啥去?” “是啊,哥哥!”李宝玉也道:“你搁家歇歇呗?这几天挺累的。” “我去给他们捡一天尺。”赵军说着、说着,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人家楞场都开工好几天了,我还一次没去过呢,不是……” 话说到一半,赵军连忙改口,道:“去过几次,还没给人家捡过尺呢。” “哈哈哈……”众人齐声发笑,赵有财更是白了赵军一眼,笑道:“你咋舔脸说的?” “哈哈哈……”赵军哈哈笑道:“过两天归楞的该进场了,一根木头没给人家捡,人家归楞的都没活干。” “哈哈哈……”大伙又笑,王美兰笑道:“儿啊,那你今天快去看看吧,别给你解大哥耽误了。” “嗯呐!”赵军点头,道:“我今天就去,到上头给他们捋顺了,完了我就回来。” 等几人吃完饭,赵军站到炕上,从柜上头拿下自己的家伙事儿。 然后,赵军把崭新的大棉猴往身上一套,号锤子揣在大棉猴左兜,账本子夹在腋下,提起尺杆子对解臣道:“走!” “走,军哥!” 眼看着自己儿子从屋里出去,在外屋地刷碗的王美兰对赵有财道:“你看我儿子,多带派。” …… 赵军、解臣从家出来,驱车直奔张援民家。 到了张援民家门口,汽车喇叭一响,张援民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帽子往脑袋上扣。 赵军眉头一皱,他眼看见张援民身后跟着杨玉凤和小铃铛。 “这……”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解臣,笑道:“我张大哥上班,媳妇、孩子都出来送呢。” 赵军没接茬,他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迎着张援民过去。 “兄弟,你咋来啦?”看见赵军,张援民不禁有些诧异。 赵军把住张援民胳膊,看向他身后的杨玉凤,问道:“咋的了,嫂子?” 杨玉凤皱着眉头瞪了张援民一眼,嘴上说道:“兄弟,你问他吧。” 赵军看这两口子的状态就感觉不对,再一看那边撇着嘴、苦着脸的小铃铛,忙问张援民:“大哥,这咋的啦?” “咋也没咋的?”张援民轻叹了口气,抬手道:“兄弟上车,咱赶紧走了。” 赵军没拦着张援民,而是问杨玉凤说:“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咋的了。”杨玉凤有些为难地说:“昨天晚上回来,你大哥说话,我就觉(jiǎo)着不对劲,今天我都不想让他去了。” “嗯?”赵军忙问:“他说啥了?” “他说过几天让我们娘俩跟着他露脸……”杨玉凤刚一开口,赵军就笑了。 “嫂子,这我知道咋回事儿。”赵军笑道:“昨天我们打那大黑瞎子,我姐夫说是能送博物馆去。完了我大哥说,让展览的时候旁边挂个小牌,写上是他打着的这黑瞎子。” 说完这番话,赵军又补充一句,道:“这不就露脸了吗?” “啊……”杨玉凤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道:“这么回事儿啊,你说你大哥,我跟铃铛咋问他,他也不说。要这么整,那可挺好哈。” 说着,杨玉凤搂过旁边的小铃铛,此时小铃铛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那行了,嫂子。”赵军道:“我们走了哈。” “慢点哈,兄弟!”杨玉凤忙接了一句,小铃铛也道:“赵叔再见!” “哎,再见铃铛。”赵军笑着跟小铃铛摆了摆手,可等他回身以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此时在副驾驶上的张援民给赵军推开车门,在赵军上车时还拉了他一把。 等赵军坐下,张援民在旁边笑道:“兄弟,别听你嫂子的哈,娘们儿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 赵军斜了张援民一眼,问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又要捅咕啥?” “没有,没有。”张援民连连摆手,道:“我能捅咕啥呀?我到那儿就干活。” 说着,张援民回手指向解臣,道:“不信你问咱小弟!”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解臣与赵军对视一眼,点头道:“是,咱张大哥到那儿,可是帮我们老忙了,干活可能吃辛苦了。”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给自己人干活的时候,那是真没毛病。虽然那楞场没有他的股份,但张援民干活尽心尽力。有些活跟他不挨着,他也帮着忙活。 赵军闻言,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你可不行扯蛋呐!你要有点啥事儿,我嫂子跟铃铛咋整啊?” “不能,不能!”张援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兄弟,你大哥,你还不放心吗?” 赵军:“……” 这话说的,赵军都没法接。 汽车出永安屯驶入林场,四十多分钟后进入小43楞场。 此时楞场中,工人们已经忙活开了。 眼看汽车过来,解忠便向这边跑来,他不知道赵军来,只是有些活要安排解臣。 当看见赵军手提尺杆、夹着账本从副驾驶上下来时,解忠顿时面露惊喜之色,笑着迎上去,道:“兄弟,你咋来了呢?” “干活,检尺!”赵军笑着和解忠开玩笑,道:“解把头,你给不给我上供啊?” “哈哈哈……”解忠哈哈大笑,道:“上供,必须得上供!” “你瞅瞅!”张援民笑着接茬道:“这技术员,吃拿卡要的!” “哈哈哈……” 待笑声落下,解忠一拍巴掌道:“兄弟,你这冷不丁过来,我也不知道啊,这中午……” 解忠说着回头张望,道:“这给你张罗点啥吃呢?” “有啥吃啥!”赵军拽住解忠,道:“正常吃,咱自己家人,啥也不挑!” “那能行吗?你这头一回来端饭碗。”解忠说着,回身喊道:“杨叔,杨叔!” “哎,来啦!” 当杨树秋过来时,赵军连忙过去打招呼,喊了一声“老杨大舅”。 别管这老头是门卫,还是伙夫。这都是屯亲,赵有财见了他得喊声老哥,周建军更是管他叫舅。 “孩子,你可来了!”看到赵军,杨树秋一把拉住赵军,指着门口的窝棚,道:“那老灯一早就走了!” “啊?”赵军闻言一愣,问道:“干啥去啦?” “说……”杨树秋有些着急,越着急说话就卡壳,费劲地道:“说是抢地盘去了吧。” “啥?” 就在众人都发懵时,杨树秋对赵军说:“说是搁哪儿看着大皮窝子了!” 今天就这一章了,明天下午六点多钟,最少两章。 这是本年度,我第七八次调整作息。 第九百一十一章冲突 大皮,也就是紫貂。 这种小动物喜欢把巢穴安置在高山脚石塘带的石头缝隙中,但它们却没有固定的巢穴,而是会随着季节和食物数量的变化不断搬家。 所以杨树秋刚才说的是大皮窝(wò),而不是大皮窝(wō),这个就像钓鱼打窝一样,指的是一大片能给紫貂提供食物的山场。 貂类,都是天生的猎手。紫貂没有黄喉貂那样生猛,又习惯于独来独往,所以在这山林间,紫貂主要以鸟、兔、鼠这些小兽为食。 由于紫貂不冬眠,所以除了极恶劣的天气,它们都得自己出去捕猎,而且多以活食为主。 其它季节还好说,唯有冬季最难熬。 一到冬天,候鸟远走,剩下的留鸟夜晚归巢,白天则在朝阳的高枝上晒太阳。至于山兔子,活动范围很有限,它们在冬天多以槐树皮为生。 而紫貂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它们每次外出捕猎,会在巢穴周围方圆十几里地之内活动。 二者活动范围很难有重叠,所以在这山里,紫貂最常捕获的猎物是山老鼠。 不管在啥时候,老鼠永远是这山林里数量最多的物种,它们繁衍能力也不比兔子弱。 而且不少老鼠也会在石塘带里生活,只要附近有足够的食物就行。 跑山人以这些信息来推寻紫貂的足迹,然后在其行进的路线上布置踩板夹子,以此来获取貂皮。 这年头,一张一等的貂皮可达到一千块钱左右,二等的也能卖到七八百。 一张一等貂皮,就赶上赵有财一年的工资了,这对山里人来说,是绝对的一笔巨款。 所以,每一个大皮窝对于跑山人而言,都可能是一场富贵。 俗话说:人为财死。 跑山人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钱么? 但山有山规,尤其这时候的跑山人是讲规矩的。像那些在山里压窝棚的山狗子,每个人都守着一块自己的地盘。 这片山场只要有压了窝棚,在这里居住。那么别人就不能来这边安营扎寨,更不能来下套子、下夹子。 可杨树秋说,邢三跟人抢地盘去了,赵军也不知道他是抢别人的地盘,还是守自己原来的地盘。 此时赵军有些担心,便问杨树秋道:“老杨大舅,他咋去的呀?” “走着去的呗。”杨树秋不解地看着赵军,心想咋能问这种问题呢。 “不是。”赵军皱眉道:“我意思是他拿家伙事儿没有啊?” 那老头儿有棵老16号,而且是心狠手辣之辈,他急了眼可是真敢下死手的。 “我看他别刀了。”杨树秋比划道:“那么长一把刀,让他别后屁股蛋子上头了。” 一听邢三没带枪,而是带了刀,赵军心里更惦记了。 当然了,他倒不是惦记那老头会有危险,那毕竟是曾经单挑一个参帮的猛人,赵军是怕邢三给别人捅了。 但这么大个山,赵军又没处去找他,只能压住心事开始干活。 自己人,好办事,赵军这一上午给工人们安排的乐乐呵呵。 直到吃午饭时,赵军已经快将这两天积攒的木料检验完了。 这时解臣来喊他吃饭,赵军把笔往账本上一别,拿着工具跟解臣往前面走。 一边走,赵军还一边问解臣:“那个三大爷回来没有呢?” “没有。”解臣道:“我刚才还过去瞅一眼呢,看他窝棚里头没人,炉子里火都灭了。” “这老头子!”赵军嘀咕一声,心里越发的担心起来。 二人从楞堆场出来,继续往前是工人们住的大窝棚,东两座、西两座,中间是一条道,可供人车通行。 经过大窝棚再往前,是伙夫窝棚和把头窝棚。今天不管咋的,解忠还是给赵军安排了小灶。 可当赵军往把头窝棚拐时,却听解臣喊道:“军哥!” “嗯?”赵军一怔,回头一看却见解臣指着大门口的方向,问道:“你看是不是那老头儿回来了!” 赵军闻言,连忙向楞场大门口望去,远远地只见一人走进了楞场。 此时俩人相隔将近百米,赵军往前快走了几步,大致看出确是邢三后,大喊一声道:“三大爷!” 邢三脚下一顿,随即抬胳膊,挥手道:“哎!” 当赵军靠近时,邢三笑呵地问道:“小子,你咋来了呢?” “我来检尺来了……”赵军刚一开口,就见邢三脸上有一道口子。 伤口位于邢三左眼下,斜横在颧骨上,细细的伤口大概有一寸来长。 大冷天一冻,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呈暗红色。 “三大爷!”赵军忙问:“你这咋的啦?” “啊?”邢三一听就笑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知道这老头犟,赵军赶紧给他往把头窝棚里拽。 此时把头窝棚里,解忠、张援民、杨树秋三人正在唠嗑,桌上有盆有盘,盆里是冻豆腐炖白菜、粉条,盘子里盛的是酱焖河鱼。 看到赵军拉着邢三进来,解忠忙起身问道:“邢叔,你一早晨干啥去了?” 解忠也从杨树秋口中得知这邢三出去抢地盘了,但他跟邢三的关系是通过赵军建立的,邢三平常话也不多,所以解忠没说的太直接。 邢三闻言却并未说话,赵军拽着他到炕沿边坐下,然后问道:“三大爷,你这脸咋造的?” “啊,呵呵……”邢三呵呵一笑,道:“就你们那45林班呐,南边那高尖子上头,有个老林头子,你认识不得?” “那我咋不认识呢?”赵军应了一句,然后看向张援民道:“就我二哥他大爷。”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 他们刚才说的老林头子,是林祥顺的大爷。但林祥顺他爸和他大爷不是一个爹生的,老林头儿兄弟俩的关系也挺生分。 那林祥顺跟他自己亲爹关系都不好,那就更别提他大爷了。 而这个林大爷也是跑山人,也在山里有个窝棚。但他不完全属于山狗子,他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在山上。 他每年入冬上山,守着他那片山场下夹子夹大皮。 而等到春天,大概五月一前后,老林头则在黄泥岗子上抠盐窝子药鹿。 这个时节,对应着农户们庄稼地的黄豆苗刚长到一拃左右,也是公鹿生茸、母鹿怀胎的季节。 等过了这时候,那老头儿就下山回家,帮着家里干农活,等秋收完了再上山。 这老头一辈子劳碌的命,在今年秋天的时候一觉没醒来。当时赵军正在永兴大队打围呢,等他回来才听王美兰说那老头没了。 “你二哥他大爷?”邢三诧异地道:“你家不就你一个小子吗?” “把兄弟。”赵军没在这个问题多纠缠,直接问邢三道:“三大爷,你过去占他窝棚啦?” “啊!”邢三点头,道:“那窝棚离这儿近,我平常还能过去。” “啊……”赵军一听感觉倒也合理,山规就是这样,人家窝棚的主人在,那这块地方是人家的。要不在了,谁占都行,先来后到。 “不是。”赵军忽然想起来不对,忙盯着邢三脸上,问道:“那你这脸咋整的?” “脸呐!”邢三抬手一摸脸上伤口,反问赵军道:“那个老秦头子,你不是认识吗?” “老秦头子?”赵军眉头一皱,试探着道:“秦大江?” “对,对,就他!”邢三点头,道:“他领他儿子来了,完了还有他儿子两个小舅子。” “啊!”听邢三这么说,赵军就知道他说的是秦强和陶二胜、陶三胜。 自从陶大胜死后,秦强金盆洗手,把枪和狗都卖给了张来宝,从此就再没打过围。 但他一个猎户,不打围能干啥呀? 正赶上老林头去世,秦大江就想把那块地方占下来,让秦强过来接老林头的班。 去年赵军刚回来的时候,曾跟这一家发生过冲突,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两家也算是相安无事。 而此时看邢三受伤,赵军忙问道:“咋的?你跟他们动手啦?” “大叔!”解忠几乎是和赵军同时开口,问邢三道:“你吃亏啦?” 在解忠看来,这一个小干巴老头,一个对四个,其中有三个壮年男子,邢三没让人给腿打折,就算是奇迹了。 “没有!”邢三瞅了解忠一眼,不服地道:“他们打我,那是吹NB呢!” “那你这脸咋整的呀?”赵军冲邢三一扬下巴,追问道。 “那个啥……”邢三道:“昨天我没跟你们去嘛,我就上那窝棚,去给归置、归置。今天早晨我扛半袋苞米碴子,这不就给这屋占下来了么? 完了我出去转悠一圈,寻思看看他那山场。刚一转过去,我就看有脚印奔那窝棚去,我紧赶着就上去,进那窝棚一看,老秦头子他们搁那屋里待着呢。”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趁邢三停顿的工夫,问道:“三大爷,你跟那老头子,你俩不认识么?” “认识啊!”邢三点头道:“搁这山里常跑山的,谁不认识谁呀?” 说完这句,邢三继续说道:“我跟他们说这地方是我的,那老秦头儿说这窝棚和这片山场,是老林头儿他儿子许给他们家的。” “这……”赵军与张援民对视一眼,张援民冷笑道:“他这是七仙女跳皮筋——纯扯J8嘚儿么!” 虽然有山规,但不是跑马圈地。如果两个人在这一个窝棚里搭伙跑山,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继续在这窝棚里没问题,这片地盘也是他的。 可像老林头那种情况,他儿子是林场工人,以前没跑过山,也没在这窝棚里住过。那么不管从山规上来讲,还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没有继承权,更别提给别人了。 而当时秦大江那么说,也无非是仗着他家和老林头家住一个屯子,拿这找个借口罢了。 “谁说不是呢!”邢三一拍大腿,道:“我当时就让他滚犊子,我CTM的、狗B卵子……” 邢三后面一连串的脏话,赵军紧忙拦他道:“三大爷、三大爷,那你脸咋整的呀?” “他家大小子也不是物儿!”邢三道:“我这边儿骂着呢,他那边儿就刀亮出来了。” “完了呢?”杨树秋插话问道。 此时谁也顾不上吃饭了,都围在邢三周围听他讲热闹。 “完了?”邢三道:“完了杂艹的,我拿刀就上去了,直接给他一下子。” 其他人听了都吓一大跳,唯独赵军,他听过邢三抢参王的故事,对此略有心理准备。 除了他以外,就连解忠也被吓了一跳,他在家那边是屯大爷,跟周围几个村屯的村大爷、屯大爷也有过交手。但他们动手都是用棍棒,没有动刀的。对他们而言,用棍棒敢下手,动刀反而束手束脚。 此时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赵军忙问邢三道:““三大爷,你给他捅啥样啊?” “也没咋的。”邢三摸了下自己左肋,道:“这旮豁个口子,不过皮里肉外的,没啥事儿。” 赵军:“……” 其他人面面相觑过后,都深深地瞅了一眼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干巴老头。 “完了他们就走啦?”赵军又问邢三,邢三点头道:“啊!那不走,还想咋的?” “那秦强那俩小舅子呢?”赵军追问。 “嗨呀。”邢三一摆手,道:“连屁都没敢放。” 赵军:“……” 赵军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和徐长林上山猎猞猁时,曾遇陶家兄弟偷邢三狍子。那次要不是秦大江到的及时,陶家兄弟最少得躺下一个。 “这一天呐!”赵军嘀咕一句,看向邢三的脸,道:“三大爷,我问你好几遍了,你这脸咋整的呀?” “啊……”邢三道:“那秦大小子不拿刀比划我嘛,我往他跟前儿一冲,不怎么划一下子。” “唉呀!”赵军皱眉道:“口子深不深呐?要不的一会儿我领你上林场,咱打一针消炎针吧。” 这年头这边没有破伤风针,就连青霉素都难得。但以赵军的关系,给邢三弄几针青霉素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可不去!”邢三摆手道:“老秦头子他们去了,咱再跟他们碰上,不好。” “呵!”赵军一下子被逗乐了,他道:“你捅人家前儿,你咋不寻思不好呢?” “呵呵。”邢三也笑了,他道:“没事儿,小子,我这也没出多少血,没有事儿。” “那行吧。”赵军又想到一事,问邢三道:“不是,三大爷,我才想起来。45上头那高尖子,那顶上也没有狍子啊,你占下来也下不了套子啊?” 邢三打围不会别的,主要是下狍子套和打野鸭子。 “啊……”邢三迟疑了一下,道:“他压那窝棚是夹大皮的,哪年冬天他都能夹个一张、两张的。” “一张、两张……”赵军无语了,他去年跟李宝玉就下了一趟夹子,还整着一张大皮呢。那老林头子忙活一年才一张、两张,他那还是成手,就说明那片山场不咋的。要邢三这生手,可能一冬天都白忙活。 “三大爷。”赵军又问邢三,道:“你会夹大皮吗?你别忙活一溜十三招,一张没整着。” 赵军此言一出,邢三咔吧一下眼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几人,最后竟然对赵军道:“你管我呢?” 我第二章写完了要改一改,七点多一些发哈。 第九百一十二章抓只活貂训猞猁10月加更40/41 赵军被邢三怼得一愣,旁边杨树秋见状,说邢三道:“你看你这老灯,人家孩子关心你,你咋能这么说……” 杨树秋话没说完,就被邢三瞪了一眼。当对上邢三的目光时,杨树秋顿时把后面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位大叔啊。”解忠忙打圆场道:“咱快吃饭吧,要不一会儿粉条子该坨了。” “来,三大爷,咱吃饭。”赵军没和邢三生气,反而扶他胳膊到圆桌旁坐下,并道:“吃完饭,咱回屋吃两片土霉素哈。” 邢三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挑了些粉条,放到他碗里后开始吸溜。 一般技术员下林场,第一天把头都得请客。解忠是没有准备,但也给赵军准备了酱焖河鱼。 赵军不喝酒,但解忠还是摆了,并邀请张援民、杨树秋、邢三同饮。除了邢三以外,其他人都没拒绝。 而邢三,吃饱他就下桌回了自己窝棚里。而解忠他们也没多喝,吃完饭歇息片刻,就各自干活去了。 来山里干活可不是养大爷的,就算是把头也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 而此时唯一清闲的就是赵军了,他在窝棚里躺到一点,才拿着工具出门,到楞堆场继续检尺。 冬季的午后,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工人们都趁着暖和抓紧时间干活。 这小楞场目前还没有归楞工人进场,所以只有赵军一个人在楞堆场里忙活。但时不时地会有套子进来,将原木卸下后,工人再赶着套子匆忙离去。 他们要赶时间,下午能跑三个来回,就能多赚一份钱。 而一个多小时后,赵军把楞堆场所有的木头都捡完了尺。剩下的木头再进来,他也不打算再捡了,留着下回再说。 但是赵军没回去,而是到阳面找根木头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本复写纸票子。 然后,赵军按照自己账本上记的数据,给每一个工人开票。 检尺员每次检尺后,将每一个工人的劳动成果汇总后,会开出一张票子。这票子是三联单,一张给工人,一张给把头,还有一张由检尺员交到林场。 等到月底算账的时候,把头就拿着他手里的票子到林场对账,账目没错就等着月初开钱。 等把头拿回钱来,再与各个工人对账,给每一个工人开工资。 赵军按照账本,在票据的第一页,先标注个1,这个1代表的是1号套户。 然后,赵军在账本上找到1号套子的数据,总和加在一起准备往票子上写。 可就在这时,邢三溜了过来。 看着老头儿贼头贼脑的样子,赵军笑道:“三大爷,这就咱爷俩,没别人。” “啊。”邢三转身往赵军身旁一坐,歪头看了眼账本,问道:“你写的这是啥玩意啊?” 一看那账本上,写的都是什么4米30、5米30啥的,邢三倒是认识这几个字,但全完看不懂是啥意思。 赵军笑道:“这是我捡的尺。” 说着,赵军指向那边的木材,道:“那上面我都敲号锤子了,那个就是4米30的。” “啊……”邢三顺着赵军所指看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么一截木头,他们能挣多少钱呐?” “没多少钱。”赵军道:“4米30是4毛4分4,5米30是5毛4分4。” “那么多呢?”邢三想的与赵军截然相反,赵军闻言一笑,看着邢三问道:“三大爷,你感觉你身上,没有难受的地方吧?” 毕竟是跟人家动手了,还这么大岁数,赵军怕他落下啥毛病。 “没有,没有。”邢三摆了下手,然后抻脖往旁边瞅了一眼,才对赵军说:“小子,那前儿在屋里头,那么老些人,我没法跟你说。” “嗯?”赵军一怔,只听邢三继续道:“那个窝子,我为啥要占去?” 说到此处,邢三自问自答道:“老林头子活着前儿,哪年都能整七八张大皮。” “啊?”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道:“三大爷,你不说一张、两张吗?” 邢三嘴角一扯,随即又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你不懂山规呀?就是好,咱也不能往出说呀!” 确实,山规是讲先来后到。但先来者要低调,就算收成好也不能说。 否则的话,人家一问今年咋样啊?这人说可好了,我半个月就干两张大皮。 那么明天,人家在他旁边起个窝棚,那也啥毛病没有。 这也是山规,因为山财不能独享,你要吃得太饱,你就得照顾别人。 所以,好了也不能往外说。只要他不说,就算别人知道他好,也不能来抢。 赵军恍然大悟,笑着问邢三道:“三大爷,你咋知道他那片儿好呢?” “邢智勇说的!”邢三提起这个侄子,语气忽然变得不好了起来,他道:“前年他跟我说的,说他下山卖春木耳,碰见那个老林头子卖皮张了,说那老头子一堆儿就卖特么的七八张大皮。” “啊!”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那七八张大皮确实得不少钱了,难怪那老林家条件好呢。 “谁像你这么实在呀!”忽然,赵军胳膊上挨了邢三一巴掌,然后听邢三道:“去年冬天前儿,我碰见那老林头子,我问他一嘴呢。我问他今年咋样,他说不咋好。” 赵军闻言一笑,“不咋好”才是正确答案,只要这么说,谁也不能来跟着抢饭。 “小子,我跟你说哈。”邢三把手搁在赵军小臂上连拍三下,道:“昨天晚上不下雪了么?我早晨上去,我都看着那大皮脚印了。” “是吗?”赵军眼前一亮,又听邢三道:“我寻思这一年都不用多了,能整个五张就够过儿!” “哎呀,三大爷!”赵军笑道:“你老要不说,我真不知道你还会下夹子呢。” 听邢三这些话,赵军就寻思这老头会这门手艺呢。 “嗯?”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邢三一怔,道:“我哪会整那个呀?” 说完这句,邢三又补充道:“我活这么大岁数,我也没捅咕过那玩意儿啊。” “不是……”赵军有些发懵,诧异地道:“三大爷,你还五张、八张的,你不会,你上哪儿打去呀?” “你……”邢三哭笑不得地看向赵军,道:“你是不是傻?我不会,你还不会吗?” 赵军:“……” 赵军笑道:“在窝棚,我问你,你给我怼了,我寻思……” “你寻思个屁。”邢三没好气地道:“那窝棚里那么老些人,我怎么说?” 说着,邢三掰着手指,跟赵军数道:“你那大哥、兄弟啥的,瞅着都像是好人,可那还有老杨头子呢?你姐婆家跟他家是屯亲,那能咋的?人家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呢,这事儿能往外说吗?” 说到此处,邢三抬起一个巴掌,跟赵军比划道:“小子,咱这一冬真都不用多整,就按五张大皮算,那就四五千块吧?” “嗯!”赵军脸色也严肃起来,这老爷子说的没错,事关钱就得小心,而且还是这么多钱。 “是吧?”邢三回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再等两天,等我把那边儿都走一遍,你就上去下夹子。完了我给你溜,你拿去卖钱。等卖完了钱,你就都收着。”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点了点头,他是一点没跟邢三客气。 都说,人与人之间最难胜过的就是钱、是利益。 可邢三信得过赵军,连参王和棺材本都敢托付。而赵军呢,他也不会辜负邢三的信任。所以他们之间,反倒是简单了。 这时一个套户赶着爬犁进来,赵军、邢三一起向他看去,赵军喊道:“是不是25号李贵生?” “是,技术员!”那人一笑,道:“这木头,我卸这儿啦!” “卸吧。”赵军回了一声,然后凑到邢三耳边,对他道:“三大爷,昨天那黑瞎子杀下来了。” 由于那个熊胆的特殊,所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军、张援民、解臣都没提。但别人不告诉,赵军得告诉邢三啊。 “金胆。”赵军笑着比划道:“这么大,值老钱了,呵呵。” 邢三也笑了,他在赵军膝盖上拍了两下,道:“我那股,搁你那儿。” “行,咱爷俩占两股。”赵军点头道:“但三大爷,我跟你说哈,这个胆我不打算卖,以后留着没准能用上。” “那随你便!”邢三摆手道:“我的,以后就都是你的,你看着办吧。” 说着,老头儿起身道:“行啦,不跟你俩说了,我回去了,你干活吧。” “三大爷!”赵军忙起身道:“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解忠他们说呀。完了在山上要碰着啥人,你也别跟他们硬来,咱也不是没人。” “嗯,行。”邢三应了一声,迈步往前边走去,赵军则继续坐在原木上写票子。 在将账本上的数据都移到票子上后,赵军将每三张票子的头一张撕下,这得拿回去交给林场。 然后,赵军到前头找着解忠,将后两张票子都交给解忠。 头一次收着这玩意,解忠还挺好奇,拿着票子跟赵军问了一些相关事宜。 “行了,大哥!”早已看出他虚实的赵军,笑道:“我现在跟你说,到时候你也是忘了。兄弟也不跟你说了,完了等你到那块儿了,要整不明白你就提我,让他们给你办。去一次,第二次你就会了。” 说到此处,赵军笑道:“要提我不好使,你就提我爸。” 赵军话音刚落,解臣推门进来,他一边使帽子拍打个裤子上的灰土,一边对赵军道:“走啊,军哥。” “走吧!”赵军把账本一夹,提着尺杆子对解忠道:“哥,我走了哈。” “你俩慢点的。”解忠一边往外送他们,一边对解臣道:“明天早晨,你早点上来哈。” 解臣闻言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冲解忠笑道:“大哥,我明天不来了。” “我俩下山。”赵军小声跟解忠说:“把家里熊胆,该卖的都卖了。” “啊。”解忠一听这是正事,点头之余看向解臣,道:“那你后天早点来。” 解臣答应了以后,和赵军一起乘车下山,直往永安屯走。 等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赵军从院里进来,跟一天没见着他的狗子们互动了一下。在进屋后,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子,上午林场来车,给那大黑瞎子拉走了。” 今早酒醒以后,楚安民想起昨天秘书赵子阳好像跟自己说过什么黑瞎子啥的。 他上班后叫来赵子阳一问,紧接着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周春明,楚安民说他会联系森铁,调一辆摩斯嘎。然后,让永安林场把那黑瞎子送上去。 撂下电话后,楚安民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旁边的赵子阳没敢打扰领导。过了大概一分钟,楚安民让赵子阳去物资处,问问还有没有胶卷了。要是没有,就赶紧预备。 当赵军到家的时候,楚安民已经拍完了夜景,明天上午再拍一组,就能把这大黑瞎子送走了。 赵军回屋脱下棉猴坐到炕上,拽过松木箱开始喂小黑熊。这时在西屋的小猞猁挣脱了赵娜的小黑手,一路跑到西屋。 到炕边时,小猞猁脚步不停,连蓄势都不需要,一跃就上了炕。 此时赵军正在喂小黑熊喝麦乳精,小猞猁凑过来,鼻子抽动着贴近小黑熊。 “给!”赵军勺往外一分,送到小猞猁嘴前,小猞猁没喝这个,而是趴在了赵军脚前。 等赵军喂完小黑熊,去到外屋地,拿过窗台上的饭盒,回屋来给小猞猁喂肉。 “啊哇哇……”当往嘴里嚼肉时,这小家伙不但吃相不好,还会发出声音。 赵军手在它背上摩挲着,心想:“这小玩意能不能抓貂啊?” 想到此处,赵军一把将小猞猁捞起。 忽然腾空而起,小猞猁惊愕间嘴上一松,嘴里的野猪肉掉了下去。 赵军看了一眼,又把小猞猁放下,让它继续干肉。 “嗯……”赵军在心里盘算着,心想要想让这小家伙捕猎,首先得训练它出去还能回来。要不然它跑出去不回来了,那岂不是赔了猎物又折兵。 其次就是这小东西现在能不能干过紫貂啊? “哎呀……”赵军忽然想到,自己应该先抓一只活的紫貂回来试试。 今天稍微晚点,我晚上攒稿,争取明天不晚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过礼前要大采购 昨天王强来的时候,给赵军家拿了一扇野猪排骨和一个后大腿。 昨天晚上炖了排骨,今天晚上就吃烀肘子。 白水中只加山花椒和少许盐,将肘子烀到脱骨,捞出来趁热切片。 一片片肘子肉码在盘子里,蘸着蒜泥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酸菜炖土豆条汤。虽然只有两个菜,但胜在菜码大,赵军一家五口和解臣、解孙氏、老太太,边吃边唠,有说有笑。 赵有财和解臣喝了口酒,待撂下杯后对赵军说:“今天秦老三让人家给攮了,跑林场卫生室找老董大夫给缝的。” “呵呵。”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赵军、解臣发笑,赵军更是问道:“爸,你猜谁攮的他?” “谁呀?”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她知道自己儿子有分寸,就算跟人冲突,顶多也就是拳脚,绝不会动刀动枪。 “邢三大爷。”赵军说完,赵有财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而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神色有些茫然。 她听自己儿子提过这个人,但却没见过那老头儿。 “去年来那个二姐夫。”赵军对王美兰说:“就让我和宝玉领狗,去打黑瞎子那个。” “啊,啊!”王美兰反应过来,道:“他俩是叔侄儿。” 赵军这边刚一点头,老太太接茬问道:“小啊,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搁那秋子岭下头压窝棚那个?” “对,对。”这回轮到赵军好奇了,他忙问道:“江奶,你还认识他呢?” “听你江爷说过。”老太太道:“那死老头子可不是物儿了,他抢过你江爷好几回炸子呢。” 赵军:“……” “自己搁山里住,越住越倔。”这时赵有财插话道:“那年老胡家二丫头,跟邢智勇结婚前儿,我看着过他。那时候还能说几句话。完了今年我捡二黑前儿么,碰见他,我跟他说话哈,他都不搭理我。” “哎?”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问道:“他都不跟你说话,那后来你咋把狗放他窝棚了呢?” “啊……”赵有财被王美兰问的一愣,这话他没法往下接,总不能说我一提我儿子,他就搭理我了吧? “那啥嘛……”赵有财道:“后来唠两句就熟了呗。” “那还行呢。”老太太接过话茬,撇嘴说道:“他那人独性,还小脸子,哪句话说不对就动手。啊……”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道:“你以前总提三大爷、三大爷的,我还寻思谁呢,整了半天是他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跟老太太解释道:“我俩也是通过我老胡大爷的二姑爷,跟他认识的么。” “哎?”王美兰听几个人说的热闹,强行参与进来,问道:“这人是咱们这儿的吗?以前我咋一点没听说过呢?” “他打多暂就是老轱辘棒子了。”老太太道:“那是六几年了?他媳妇、孩子死了,他就上山了。” 说完这句,老太太又补充道:“他搁秋子岭那头是一霸,可特么恶了。” 说着,老太太把筷子一点,道:“那是哪年来着,咱们几个采山去,看着老徐炮让人打了,闺女你记着不得?” “啊!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猛然想起一事,忙点头道:“我有印象,那年我跟我老婆婆,还有你、老齐嫂子,咱一帮人上山撸五味子,回来前儿碰着老徐炮了,我记着清楚的,他那两边脸蛋子都让人打的苍起来了。” 五味子是味不错的药材,有补肾宁心之功效。每次取十几粒泡水,可治失眠、脱发。 靠山吃山,林区的女人就这样,开春采山野菜,秋天采蘑菇、打山梨…… 采山都有遇到熊瞎子的风险,所以采山人需结伴前往。沿途大家说说笑笑、呜嗷喊叫,能提前惊走山牲口。 至于王美兰说徐长林脸被打苍了,其实就是打肿了。而且两边脸蛋子上都是巴掌印,一看就是让人抽的。 “对,就那次!”老太太道:“就是让那老头给他打的,我是听他们那些山狗子下山说的。这俩人因为一个狍子干起来,让邢老三给老徐炮骑底下一顿大嘴巴子。” “啊……”听老太太讲说往事,赵军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自己和徐长林去猎猞猁,需要在山里找小宿。在去之前,徐长林就说要去邢三那里借宿。可看朋友,谁不带东西啊? 尤其那邢三住山里,窝棚里啥都没有,能给拿点冻干豆腐、冻大豆腐,那都是好东西。 可徐长林什么都没拿,后来赵军到老徐家,从老徐太太口中得知,在徐长林出发前,她是给过徐长林钱,让徐长林给邢三买东西的。 但即便如此,徐长林也没给邢三拿任何东西。甚至在路遇邢三后,徐长林是借赵军和邢智勇的关系,才在邢三的地窨子里赖了两天。 当时赵军看不明白,现在听老太太一说,赵军才想得通。 “那他们今天时因为啥呀?”这时的王美兰,终于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道:“咋还动上刀了呢?” 赵有财看向赵军,他也好奇这个问题。 等赵军把事情原委一讲,解孙氏最先评价道:“这老头子真厉害。” 众人闻言纷纷向她看去,那邢三的所作所为似乎不值得夸赞吧? 而此时的解孙氏,她由衷地佩服邢三。在日常生活中,解孙氏也是个霸道的人。但她的霸道,在外靠拳脚,在家靠毒药。 解孙氏也清楚,自己的拳脚只能应付一些妇女,或者类似张来宝那样的。她平日在屯子横行霸道,主要是因为解忠厉害。 至于耗子药,那就更不用说了,全凭儿女们孝顺。 再看邢三,一个干巴小老头面对一老三少,竟然捅跑了一个、吓跑了仨。 听说邢三、秦强是因为抢地盘而动手,赵有财略一思索,道:“老林头儿那片山场,属实不错呢。” “爸,你也知道啊?”赵军问了一嘴,他上辈子是打围,但他是小辈,跟这些人又不是一个路子。 “嗯!”赵有财端起酒杯道:“他那冬天有大皮,开春有黄泥岗子能药鹿,正经不错呢呗。” 下盐窝子药鹿,首先得选在马鹿的活动范围之中,其次必须得是黄泥岗子才可以。 如此说来,那片山场还真是发财的好地方。但来年开春,赵军不打算药鹿了。 今年是为了王美兰,才尝试着去弄鹿心血。现在王美兰身体状况挺好,赵军就没了那个念头。 倒不是赵军心慈手软,只是药鹿无差别的,尤其四月末、五月初还是母鹿怀胎的季节。其他人选在那个时候药鹿,公鹿割茸、母鹿刨胎。他们取出来鹿胎先用酒泡着,然后再熬成膏拿去卖钱。 这个就比较残忍了,以前是为了王美兰,但以后赵军是不打算这么干了。 “儿子!”这时,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明天下山,想着买两包干粮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充道:“要他们使花花纸包着的。” “嗯?”赵军闻言一怔,问道:“妈,要那个干啥呀?” 王美兰说的干粮,其实就是点心,像什么槽子糕、长白糕之类的。 而纸包纸裹的,其实跟散装的都一样,加那么一层包装纸,要贵三毛钱呢。 “今天就礼拜四了,礼拜天你爸他们休息,咱不得跟人家老马家过礼么?”王美兰道:“你明天买回干粮,我后天去看看你刘姨,还得麻烦她跑一趟呢。” 赵马两家这个周日过礼,这事儿两家人谁都知道。但也不能是赵有财、王美兰过去,招呼人家来家里吃饭那么简单,。 按照老规矩,得是媒婆提前去老马家知会一声,第二天媒人再去帮赵家接人,带着马家人一起过来。 而之前,解孙氏把刘铁嘴给得罪了,差点导致刘铁嘴职业生涯提前结束。 虽说惹事的解孙氏,但她毕竟是赵军家的客人,谁也不敢保证刘铁嘴会不会记恨。 要不说呢,这年头不能得罪媒人,就赵军结完婚,下面还有俩妹妹呢。而且大多数人也想象不到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王美兰还指着刘铁嘴给自己大孙子介绍对象呢。 “啊!”赵军反应过来,忙道:“行,妈,明天我买两包……” “买什么买?”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她对赵军道:“小啊,不用买,我明天上她家去,我跟她说。” “别的,婶子。”王美兰一听,连忙安慰老太太道:“也没多少钱的玩意,咱也没少麻烦她刘姨。” “什么没少麻烦。”老太太道:“肉啥的,她都没少吃了,我看她还敢拿把是咋的?” “婶儿啊!”谁也没想到,坐在老太太身旁的解孙氏拦了一嘴,然后她对解臣说:“小二儿,明天你跟你哥去,糕点啥的,你花钱买哈。” “嗯?啊!”解臣被他妈说的一愣,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关键是他妈冷不丁来的这么一句,让解臣有些惊愕。 “不用!”王美兰急道:“让小臣花什么钱呢?” “让他花吧。”解孙氏呵呵一笑,对王美兰道:“妹子,你跟那媒婆定完了咱家赵军的事儿,你再提提咱家小二儿。” 当初得罪完人,现在的解孙氏可是后悔了。 王美兰没敢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向了老太太,问道:“婶儿啊,他刘姨不能还生气呢吧?” “不能。”老太太道:“那天去说宝玉的事儿,我看她挺乐呵。” “那就行。”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王美兰心里有了底。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1月20号,星期五。 王美兰一早就起来,拿着小本坐在外屋地里,使赵娜不要的铅笔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直到赵有财从东屋出来,走到王美兰身旁,歪头看了一眼,道:“至于整这么大扯吗?” “咋不至于?”王美兰把小本一合,往兜里一揣,眼睛瞄向灶坑里跳动的火焰,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有劲儿不这时候使,我留着干什么?” 说完,王美兰转头瞪向赵有财。 “那你快使吧。”赵有财被王美兰瞪得心里发毛,慌忙推门去上茅房。 等赵军、解臣起床,已经将近五点了。俩人收拾完,王美兰已经起锅往外捡干粮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酸菜篓子。 玉米面里头包酸菜馅,一点肉都没有,但只要包馅,在这年代的林区就是穷人乐。 但王美兰蒸这个纯是想这口了,她蒸的酸菜篓子里面虽然没有肉,但搁了不少荤油。再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酸菜篓子地捡到盖帘里后,王美兰喊赵军道:“儿子,把这锅给你解娘她俩送去。” “我去吧,婶儿。”解臣连忙过去,说道:“我正好问问我妈,用不用给她带点啥。” “那行。”王美兰拿过一个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住盆口才对解臣道:“小臣快跑,要不该凉了。” 解臣笑呵地答应一声,抱着盆就往外跑。在他走后,王美兰开始蒸下一锅酸菜篓子。 在将干粮放入锅中后,王美兰擦了擦手,进屋来找赵军。 此时赵军、赵有财爷俩正在西屋炕上喂熊、逗猞猁呢,眼看王美兰进来,从兜里掏出小本,打开夹铅笔头的那一页,随手将她写字的撕下来递给赵军。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看了一眼,不禁看向王美兰,道:“买这么多东西呢?” “啊!”王美兰伸手往那纸上一点,道:“儿子,你就按妈写的买,只能多,不能少。” “啊,行。”赵军又往纸上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他们这一代的男人,都不擅长购物。一买东西,心里就打怵。 所以,赵军冲王美兰苦笑道:“妈,要不你跟我俩去得了。” “我去不了。”王美兰往后退了一步,两手握在身前,道:“家里这么多事儿呢,我咋走啊?” “哎呀!”赵军轻叹一声,道:“那行吧!” 赵军话音刚落,东边那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惊的三人齐齐抻脖向外屋地望去。 “哥!哥!”赵虹一路向西屋跑来,这小丫头起来自己穿的衣服,棉裤上的背带都没系,啷当着就过来了。 “这是干啥呀?”离门最近的王美兰一把抄起赵虹,将其放在炕上,拽起棉裤前的兜兜和裤腰上的背带,道:“你起这么早干啥呀?” 赵虹没理王美兰,而是冲赵军伸出小手,喊道:“哥……” “唉呀!”赵军伸手,大手握小手,问妹妹道:“妹儿啊,你要干哈呀?” “哥!”赵虹看向赵军,说道:“别忘了给我买头绫砸!” “啊……呵呵。”赵军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道:“放心吧,哥忘不了啊。” “这孩子!”王美兰也不给赵虹系背带了,问道:“你还睡不睡了?” “不睡了!”赵虹指着门口,道:“我小妹儿也起来了。”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把赵虹往赵有财怀里一推,道:“你给她把背带系上。” 说着,王美兰急匆匆地往东屋走去。 赵有财笨手笨脚地给赵虹系着背带,嘴里说道:“二闺女,就一个扎头发的,咱还至于不睡觉吗?” “爸,那个可好看了!”赵虹比划着对赵有财说道:“我跟我小妹扎头发用。” “啊!”赵有财闻言,转头对赵军道:“听见没有,今天必须得给买回来!” 赵军:“……” 眼看赵军冲自己翻白眼,最近发了一笔横财的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玩意多少钱呐?” “那倒不贵。”赵军道:“一卷儿也就块八毛的。” 赵军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多钱,但想来不会太贵。 “啊……”赵有财身体往旁一侧,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钱来,从中抽出一张两元的纸币丢给赵军,大气地道:“买两卷子,给这帮丫头扎去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拿过钱就揣兜了。 赵有财脸一垮,回头对赵虹笑道:“没事儿,二闺女,爸有钱,爸给你买。” “爸,你真好!”赵虹一把搂住赵有财脖子,顿时赵有财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还得是我二闺女,就是跟她爸好。” 赵有财说的不像好话,但赵军还感觉挺有意思。 而下一秒,赵虹松开赵有财脖子,说道:“爸,你上次还说你挣钱了,你就给我和我小妹买布娃娃呢。” 赵有财:“……”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今天存秋菜,捣腾土豆了,我晚上饭还没做呢 第九百一十四章带马玲进城 一个多月前,赵有财起早出去猎杀了一只猞猁,回来后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了。 得意时,赵把头向两个小女儿许诺,说是要托人给赵虹、赵娜买个布娃娃。 很多时候,大人给孩子许愿,过后大人就忘了,但孩子可是记得清楚。 刚才赵有财说自己挣钱了,还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这被小赵虹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此时她就要赵有财还愿了。 “娃娃!”被王美兰牵过来的赵娜闻言,瞬间眼睛都亮了,挣脱王美兰的手,扑到赵有财近前,拽着赵有财的裤腿,道:“爸,你说要给我们买了。” “我说……我说……”赵有财懵了,他不是赖账,他是真记不起来了! “嗯……”赵虹鼻音拉长地“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托人给我们买,这都多长时间啦?” “呵呵呵……”王美兰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我说不让你瞎许愿吧,你不听,这回好了吧?”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伸手把赵娜也抱上炕,然后看向赵军问道:“那娃娃得多少钱呐?” “那我不知道。”赵军琢磨了一下,道:“不得十了块钱呐?” “十了块钱……”赵有财闻言,不禁有些迟疑。虽然前些日子进了笔钱,但比起之前损耗的,可谓是杯水车薪,这让赵有财很有危机感。 “爸!”赵虹一见赵有财迟疑,拽着赵有财胳膊,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赵有财看向赵军,心想这时候该你出场了。 可此时的赵军,抬头望向墙上的钟表,对王美兰道:“妈呀,掐几分钟啊?” 蒸干粮肯定得掐时间,而酸菜篓子是素馅的,用不了几分钟。 王美兰回头看了一眼,应道:“还没到点儿呢,还得三分钟。” “爸!” “爸!” 两个小丫头撒娇声此起彼伏,赵有财顿时就招架不住了。 这年头要说人传统,还是有的。尤其是农村、林区,给父母养老的肯定是儿子,继承家业的也是儿子。 但不代表当爹的不疼闺女,尤其是小闺女,一声声爸喊着,赵有财狠狠一咬牙,又把钱从兜里掏出来了。 “给你!”赵有财没好气地抽出十块钱,将其丢向赵军。 这张不是新的,比较软,在空中飘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当钱落在炕上时,赵娜一下扑了过去,捡起那张大团结,像献宝似的送到赵军面前。 “哥!给你。”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 赵军笑呵地把钱接过,而这时王美兰伸手点了赵有财肩膀头一下,然后手一翻,从一根指头变成了两根,说道:“不是?咱俩闺女,你就给买一个呀?” “那我还买几个呀?”赵有财顿时急了,嚷道:“她俩一块儿玩呗。” 赵娜年纪还小,可赵虹听出来关键信息了,一想到还能再买一个,赵虹一把搂住赵有财,央求道:“爸,再买一个吧!我跟我小妹,我俩一人一个!” 赵虹的话已经说到位了,赵娜此时就算没反应过来也知道跟着姐姐走,当即拽住赵有财胳膊摇晃起来。 “你这娘们儿!”赵有财没好气地冲王美兰,道:“你就杵咕吧,那玩意买那么些干啥呀?”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直乐,她肯定不差那俩钱,就算赵有财不出钱,她也能给闺女买。关键是一家人笑笑闹闹,其乐融融嘛。 “哈哈哈……”一旁的赵军直接笑弯了腰,可当赵军弯腰低下头时,赵有财回手在赵军后脑勺拍了一下。 “哎呀!”赵军捂着脑袋起身,笑道:“你闺女管你要东西,你打我干啥?” 打完赵军这一下,赵有财也乐了,他一耸胳膊,对赵娜道:“别晃悠了,爸给你们买。”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娜停手,赵虹也不搂他了,俩小丫头盯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十块的拍在桌子上,道:“拿去吧!” 赵娜一把将钱抄起,转身就给了赵军。 “这一天呐!”赵有财嘴角一扯,可随即就见王美兰伸手,又向他肩膀头点来。 “哎?”赵有财抬手,将王美兰的手扒拉开,笑道:“你又要干啥呀?你要买啥,你自己掏钱,别总熊我。”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一笑,道:“明天一天,后天大闺女回来了,你给她俩都买了,大闺女不得挑理呀?” “你给我滚犊子。”赵有财笑骂道:“她那么大丫头了,还能玩那个吗?” “不是给春儿买。”王美兰回身看了眼表,虽然已经到时间了,但王美兰还是抓紧时间,继续对赵有财说:“不还有大外孙呢么?” 赵有财:“……” “哈哈哈……”赵军乐得直接躺倒了,得亏家里孩子少,要不然赵有财都得拉饥荒。 “你赶紧起锅去吧,到点儿了!”赵有财冲王美兰挥手,道:“他那么点儿孩子,能玩儿啥呀?” “那你看!”王美兰道:“现在不能玩儿,以后还不能玩儿嘛?家里就这么几个孩子,你给这俩丫头都买了,咱大外孙儿,你能给落下?” 说完这番话,王美兰紧接着又补充一句,道:“宁落一屯,不落一人呐!” 王美兰说完,便急匆匆地向外屋地走去。酸菜篓子里面没肉,蒸的时间太长,里面酸菜不脆,口感就不好了。 王美兰出去起锅,赵军跟出去拿碗筷,回来时就听赵有财念叨着说:“挺长时间没看你大姐了,我还真想她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分出一双筷子连碗放在赵有财面前,然后问道:“爸,你到底给不给我大外甥买娃娃呀?” 当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赵军都憋不住乐。 赵有财看向赵军,反问道:“你这当大舅的,你不给孩子表示、表示?” “我表示啥呀?”赵军把筷子递给赵虹,嘴上说道:“爸,你就仨闺女,这俩你都给买了,还差我大姐了吗?我大姐不能玩儿,她儿子还不能玩儿么?” “滚蛋!”赵有财虽然如此说,但还是从兜里掏出钱,抽了两张五元的给了赵军。 此时的赵有财后老悔了,后悔当时不应该抢着要给俩小丫头买头绫子。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王美兰刚把酸菜篓子捡到盆里,解臣就回来了,他进屋后脱棉猴时,赵军问他道:“江奶说没说她要点儿啥呀?” “让你给买线。”解臣把棉猴挂在门后,随即补充道:“各样色的线,让你多买点儿。” “这老太太要干啥呀?”问话的不是赵军,而是正准备舀水甩个鸡蛋汤的王美兰。 王美兰凑过来道:“她那天把我那屋那些线都给划拉走了。” “说是要给我军哥他儿子缝俩兜兜。”解臣笑道:“还要往上绣大狮子。” 再热的天,孩子也得护住肚子,所以以前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肚兜兜。 “这老太太呀,给眼睛都累坏了。”王美兰嘟囔了一句,转身出去打汤了。 赵军、解臣上炕吃饭,等吃饱喝足,俩人穿戴差不多了,赵军让解臣去仓房里摘熊胆。 按照赵军的吩咐,除了这两天杀到的三颗熊胆,其余的都装上,一起拿下山去卖钱。 解臣出去后,王美兰拿着五百块钱过来,递向赵军道:“儿啊,穷家富路,看着给妈要的那些,都给买回来哈。” “不用拿钱,妈。”赵军向外一扬下巴,道:“那么多胆呢,卖完了买啥不够啊?”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顿时乐出了声。是啊,那些熊胆卖了,得老鼻子钱了。 坐在炕上的赵有财,看看赵军,又看看王美兰,“呃嗯”的清了下嗓子。 可人家娘俩谁也没理他,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啊,你今天上城里,要看着有啥你江奶能吃的,你就多给她买回来点儿,那么大岁数了哈。” 说着,王美兰摆了下手,才继续道:“钱不钱的,都不是事儿。” 在钱这方面,王美兰比赵有财大气。想当年,赵军他姥爷人称王大巴掌。 这个大巴掌是手大、手松的意思,按东北话说,跟仗义疏财差不多。 主要这王大财主不是地主,他是经商起家的,所以不剥削劳苦大众,反而乐善好施、团结乡里。 后来风云突变,王家家道中落,王美兰嫁给了一个厨子。可即便如此,王美兰为人也敞亮、大气。要不然,林祥顺也不可能在赵军家住那么长时间。 赵军前世,王美兰去世以后,整个永安屯除了张占山和徐国华两家,永安屯其他人全来了。就连张占河一家,也跟着送了王美兰最后一程。 那场面,比后来赵有财走的时候有面儿多了。 “行,妈,我知道了。”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解臣拎着个三角兜子进来了。 这三角兜子,底边有半米多长,高也将近半米。这么大的兜子,几乎是装满了。 “军哥!你看!”解臣拎着兜子两边,兴奋地展示给赵军。 一兜子熊胆! 这些熊胆挂在仓房里的时候,看到的人都会表示震惊。而当装在兜子里以后,让人一看就感觉震撼。 王美兰、赵有财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后,王美兰眼睛亮晶晶的,心道:“这不发了吗?” “你俩可注意点儿啊!”赵有财看向赵军,道:“要不卖完钱就赶紧回来吧,东西啥的哪天再买呗。”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对上了两个小女儿幽怨的目光。 “唉呀!”这时王美兰也反应过来,忙道:“儿子,要不妈也跟你们去吧。” “不用,妈!”赵军抬手一指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我带棵枪还开车,不能有事儿。” “那我找个麻袋去!”解臣说着就往出走,而赵军拿过装熊胆的三角兜,三两下把口系住,冲王美兰、赵有财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的土豆子呢,呵呵。” 王美兰、赵有财:“……” 十分钟后,赵军、解臣在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的注视下乘车离去。 可刚走没多远,汽车还没出屯子时,赵军就叫解臣把车停下。 赵军推车门就下了车,迎着马玲招手,问道:“干哈去?” “赶集。”马玲笑着反道:“你们干啥去?” “下山。”赵军道:“攒的熊胆,进城卖了,完了再买点东西回来。” 马玲闻言,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听赵军这话感觉耳熟,她三姨家条件不好,每年入冬都说“下山给捡的山货卖了,卖了钱就扯块布,赶过年前儿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就你自己去呀?” “我妈也去。”马玲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可此时,王翠花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不是马玲撒谎,王翠花真跟她一起去。但王翠花出门,除了倒泔水、换大豆腐,就连下地干活、到别人家串门,她都得在家磨蹭一会儿才能出发。 据马大富吐槽,他媳妇出趟门,都赶上大闺女出阁了。 一个多月前,赵军上山捡鸡树条子籽时,曾遇着过马玲赶集。那次这姑娘也是一个人,站在路边跟赵军唠了半天,王翠花才姗姗来迟。 而自从赵军代王美兰,送了一个润肤膏给王翠花以后,王翠花出门就更费劲了。 后天两家会亲家,到时候马玲的大舅、二舅、大姨、三姨都得来,他们先到马家,然后再一起去赵家。 家里来客,咋也得准备点东西。就算没旁的,也得买几斤糖块。 正好今天永胜屯那边有集,王翠花就张罗跟马玲一起去赶集。 “你要买啥呀?”赵军忽然有个想法,便对马玲道:“要不你跟我进城溜达去得了。” “进……”马玲闻言,瞬间有些意动,但姑娘家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不行啊,那要让人看着……” “谁能看着啊?”赵军笑着打断马玲,道:“到了城里,谁认识你呀?” “这……”马玲往周围扫了一眼,道:“让屯子人看着也不行啊。” “那怕啥的?”赵军道:“你回去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我先到屯口等你。等你来了,咱上车就走。” “这……”马玲眨巴两下眼睛,这年头住在林区、农村的人,谁不想进城啊?尤其是年轻人,更想去见识一下城里是什么样的? “你回去吧。”赵军对马玲道:“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往车上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我给他打发走。” “嗯?”马玲一怔,就见赵军走到驾驶室下,抬手往车门上一拍。 “嗯?”正在看热闹的解臣也是一愣,推开车门问道:“咋的了,军哥?” “没事儿。”赵军手往家的方向一比划,道:“你回去吧,我领你嫂子进城溜达一圈。” 解臣:“……” 兄弟们,明天加更哈,今天晚上我查一下,前头一共有多少熊胆……记不住了……没法写 (本章完) 请天假,兄弟们,不行了 兄弟们,实在是撑不住了,先头寻思不加更也得写一章,后来感觉实在是不行了。 今天早晨睁开眼睛,脖子连带着整个后脑袋都疼,中午睡了不到十分钟,醒了就感觉眼珠子都像往外冒一样,血压高压也上到180了。 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请个假,抱歉了兄弟们。 兄弟们也得多注意身体,少熬夜。我这纯是年轻时候劳累过度,这才40多岁就一身毛病。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天假,兄弟们,不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一十五章张援民谋熊买狗 “军哥,你会开车吗?”解臣从车上下来时,很是不放心地问赵军是否会开车。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可从来没见过赵军开车。 “手拿把掐的。”赵军笑着向解臣摆了下手,脱口说出了张援民的口头禅。 该说不说,张援民的这句口头禅,说起来有种朗朗上口的感觉。 “呃……”虽然解臣平时总捧张援民的臭脚,可此时听赵军如此说话,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没事儿。”赵军又是一笑,道:“打多暂二哥就教过我,没有事儿。” 说着,赵军伸手将那手把车门的解臣扒拉开,然后问他说:“我解娘要买啥?你告诉我,我给她捎回来。” “啊?”不知为何,听到赵军话的解臣脸色一变,连忙推辞道:“不用,她啥也不要。” “嗯?”赵军看出来解臣不大对劲儿,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不让他跟着去就不高兴。 “她要啥,我给她捎回来就完了呗。”赵军一把拽住解臣,道:“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我大娘啊!” “那个……”这时马玲凑了过来,瞅了解臣一眼,然后对赵军说道:“要不还就你俩去吧,我就不跟伱去了,我也没啥买的,上集溜达一圈就买回来了。” 这姑娘也看出来解臣不对劲,生怕因为自己让赵军和朋友产生隔阂。 “没有,没有。”马玲话音刚落,解臣就连连摆手,道:“嫂子,你跟我军哥,你俩溜达去吧。我没事儿,我正好回家歇歇,这几天总往山里跑,我都累了。” “不是!”虽然解臣如此说,可赵军仍追问道:“你不去是不去的,但你得告诉我,我解娘都要啥呀?”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咱哥俩,你还跟我外道吗?” “不是外道!”解臣垮着脸道:“她真不要啥。” “那不可能!”赵军说着把解臣胳膊一推,道:“行哈,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我解娘。” “别!”赵军那话一出,反而轮到解臣着急了,他忙拉住赵军道:“她要那玩意儿,我不能给她买!” “嗯?”赵军一怔,随口问道:“她要啥呀?” 解臣抿了一下嘴,才开口道:“她昨天听咱议论那邢叔,完了今天我去,就让我给她整把刀,还得比侵刀长,最好带刀库的。” 赵军:“……” 赵军都无语了以前他总认为赵有财挺能作妖,可跟解孙氏一比,赵有财不要太好。 “要刀给啥开膛啊?”让赵军、解臣没想到的是,马玲在旁接茬道:“你们别买了,不就杀猪刀么?我们家仓房有一把,一会儿我给你取去。” 解臣闻言脸色一变,赵军连忙拦着马玲道:“你不用取,我家有,解臣就给她拿了。” 说完,赵军指着马玲家的方向,道:“你回去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我上东头等你哈。” 打发走了马玲,赵军看向解臣,解臣又道:“我跟她说没有,她说不用开刃,她就别身上瞅着威风,我说那也没有。” “没有!”赵军附和地一点头,笑道:“我可知道你家我大哥,一天好打喊啥的随谁了。” “唉!”解臣无奈地叹口气,学起了赵家父子的口头禅道:“这一天天呐。” “行了,行了。”赵军笑着在解臣肩膀上一拍,道:“她要没说旁的,那我就给她买点吃的。” “多买点儿!”解臣说着,把手伸进兜里掏出钱来,道:“军哥,你给江奶买啥也算我的。” “那是干啥呀?”赵军把解臣的手一按,道:“那能几个钱儿啊?兄弟你净跟我闹。” “不是……”解臣囧着眉头,说:“你不多买回来点儿,江奶都吃不着。” “哈哈哈……”赵军被解臣对他妈的了如指掌给逗乐了,他哈哈一笑,点头道:“行,行,兄弟你不用惦记了,你快回去吧哈。” “就寻思撵我走……”解臣白了赵军一眼,随即往前一蹿,躲过赵军踢来的一脚,直接往赵军家的方向蹽去。 …… 马玲家,东屋。 她家的大衣柜,左边柜门上镶嵌着一面半身镜子。这是近两年才有的工艺,是马玲大哥结婚的时候,马家给马胜打柜子的时候,发现这柜子带个镜子挺好。于是王翠花和马玲商议之后,给自家也打了这么一口柜子。 此时的王翠花站在柜子前,把蓝底小白碎花的头巾扎在头上,然后侧身歪头瞅了一眼,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坐在炕上的马洋撇嘴看着他妈,忍不住开口道:“妈,你这都磨蹭多半天了?” “那怕啥……嗯?”王翠花刚一开口,就反应到不对,猛地转头盯住马洋,问道:“你管我干啥呀?你咋还不上学呢?” 说着,王翠花几步走到马洋面前,追问道:“你是不是等我走呢?你好在家捅咕啥呀?” “我……没有,没有。”马洋心里一慌,忙从炕上下来,拽过旁边的书包就要出去。 这孩子跟李如海一般大,今年十四岁,正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 不知道城里啥样,而永安小学和初中,都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一张桌。 这时候农村、林区的孩子,吃的不好,发育相对城里或是十几二十年后较慢,再加上思想没有那么开放、老师、家长管教又严,所以永安中学就连初三都没有早恋处对象的。 可保不齐有那小男生体贴小女生的,马洋他的同桌叫胡丽娜,家住永福屯。 小姑娘比马洋大一岁,今年十五了。样貌姣好,关键是这姑娘天生丽质——晒不黑。 这年头农村、林区,一到农忙的时候,学校都放假,孩子、老师都得回家干农活。再加上屋里烧柴灰大,所以不管姑娘、小子,一个个都造的黑不出溜的。 所以这小姑娘一旦晒不黑,在人群里就相当亮眼了。 而且现在还没进入看脸的年代,这胡丽娜在班级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总招男同学偷瞄。 这年头的辍学率很高,每一次开学,班里都得少几个学生。 上学期马洋他们班学生还能坐五排,这学期就剩四排了。 每当开学有学生辍学,老师就把剩下的学生往一起拼,这样都往前走,便于听讲也便于管理。 胡丽娜上学期的同桌是李如海,后来李如海提前参加工作,肖老师就将马洋和胡丽娜安排在了一起。从那天起,马洋上课不管能不能听懂,都坐得笔直,俩眼盯着黑板。 要不是前阵子考了个倒数第一,老师都以为他出息了呢。 入冬以后这几天,胡丽娜也赶上年纪到了,贴身衣物弄脏了还不好意思让她妈给洗,自己偷摸洗完了着急上学,一出来寒风一吹,小手背儿上就起皮了,又红又痒又疼。 这用东北话说,叫手煽了。 煽在姑娘手,难受在马洋心。这小子昨天放学前跟自己的小同桌说,今天给她带润肤霜,抹到手上保准管用。 这年头的林区姑娘,没有太物质的。胡丽娜倒不是图马洋东西,只是有些不相信,因为她只知道有蛤喇油,却不知道什么是润肤霜。可听马洋描述了一下,小姑娘感觉这是件了不得的东西。 胡丽娜好言婉拒,但马洋非说今天肯定能给她带。男孩子在女孩儿面前许诺,不办多没面子? 不管马洋许愿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回来看着他妈、他姐,马洋心里就开始打怵。 这小子琢磨了一晚上,就想趁着王翠花、马玲不注意的时候,自己顺走一盒万紫千红润肤霜,到学校给小同桌抹上,晚上再带回来往角落一塞,王翠花、马玲找到了也只会认为是遗落掉那儿的。 可马玲都走半天了,王翠花还磨磨蹭蹭地不出门,马洋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可就在他出到外屋地的一瞬间,正碰上了回来的马玲。 “妈呀!”马洋回头冲里屋喊道:“我姐看你半天不出去,她回来找你来了!” “嗯?”王翠花往门口一看,正见马玲从外屋地进来,王翠花道:“闺女你回来干啥呀?我马上就出发。” “你别出发了。”马玲道:“妈,你都要买啥,你把钱给我,我上城里买去。” “上城里?” “上城里?” 屋里的王翠花和屋外的马洋齐齐瞪大了眼睛,王翠花忙追问道:“跟谁去呀?” “赵军。”马玲道:“刚看见他开车往出走,他说他也进城买东西,我寻思进城买那些东西不能便宜不少吗?我就……” 马玲正说着,却见王翠花抻脖往外瞅,嘴里嘀咕道:“我咋没看着他呢?” “他在屯头儿等我呢。”马玲道:“你给我拿钱,我过去找他。” “啊……”王翠花咔吧两下眼睛心想马玲跟赵军出去,她倒是放心,关键是刚才闺女说能便宜不少,属实是让王翠花动了心。 可问题是,她……也想进城,还不好意思跟着。 就在这时,还在外屋地偷听的马洋向西屋溜去。而王翠花从右边口袋里掏出钱来,随即又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对马玲说:“这纸上写的,你都给妈买回来哈!” 不愧是同族姐妹,王翠花和王美兰的路子都一样。 说着,王翠花用那张纸把钱一包,随手就递给了马玲。 “妈。”这时,马玲对王翠花说:“咱家还有大煎饼吧?你给我们拿两张中午饿了吃。” “搁外头缸里呢,妈给你取去。”王翠花说着就往外走,而眼看王翠花出屋,马玲急忙上炕,打开炕柜柜门,取出装她衣服的包袱,从一件贴身衣服拿出十来张大团结塞进自己衣兜里。 然后玲挎着篮子出屋,却不想正与马洋走了个顶头碰。 “你咋不上学呢?”马玲问了一嘴却见马洋挎着兜子就往出跑。 马玲也没多想,挎着篮子出来,从王翠花手中接过包好的大煎饼就往外走。 …… 与此同时,永安林区,42楞场外。 一架架爬犁驶出楞场,套户们挥鞭喝号,牛马鸣叫之声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架爬犁出了楞场后,楞场大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其貌不扬,但小个儿不高。 “汪汪汪……” 这42楞场里养着两条狗,就拴在把头窝棚外面,眼看着生人进来,两条狗冲他嗷叫不停。 听见狗叫的厉害,江二栓从把头窝棚里出来,一看向自己走来的人,不禁眉头一皱,问道:“你谁呀?” “是把头吧?”来人向江二栓抱拳,笑道:“在下张援民。” “张援民?”江二栓一怔,心想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咋想不起来了呢? 之前不管是张来宝来借宿,还是徐国华上来送黑虎,都提过那卖熊坑人的大裤裆。 只是江二栓没记住张援民这个名字,要是跟他提大裤裆,江二栓保准能想起来。 “呵呵……”张援民冲江二栓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迎春烟,抽出一颗上前递向江二栓,道:“老哥,你抽烟呐。” “啊?啊……”江二栓有些懵,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这年代的人,没有那么多戒备心。就算陌生人在山里走张了,看见这有楞场,过来借宿一晚也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张援民都给上烟了,江二栓接过烟后,对张援民笑道:“兄弟,来,进屋,进屋。” “哈哈哈……”张援民一笑,抬手向江二栓示意,俩人一起进了窝棚,江二栓招呼张援民上炕,还给张援民倒了上半茶缸的热乎水。 在把茶缸的递给张援民后,江二拴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问张援民道:“兄弟,你打哪儿来呀?” “我打上头来。”张援民道:“小楞场那边儿,我一个大哥搁那块儿包的木头。” “哎呦!”江二栓闻言,顿时对张援民高看一眼。当初那几个小楞场可是块肥肉,不是一般人能拿下来的。能包那地方,说明在这林区有根儿。 “呵呵。”张援民冲江二栓呵呵一笑,笑的江二栓更懵了。 江二栓试探着问道:“兄弟,那你来是有事儿啊?” “啊,呵呵,这不是嘛!”张援民抬手往屋外一指,问道:“我这人呐就稀罕狗,听人说这楞场有养狗的,我就寻思来问问,那俩狗能不能卖呀?” 今天找个地方扎了几针,脖子和头不疼了,就是脖子发木。 关键是血压下来了,完了昨天欠的,看看明后天,哪天再补哈。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碰见劫道的了? 有句话叫: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前些日子,江二栓和董志明商量过后,张家便把两条猎狗送给江二栓,以换取他对两只小黑熊的看顾。 可江二栓是来包楞场,而且他又不会打围,养猎狗又有何用? 只因江二栓是外来户,去年是靠着张占山才包下了这个楞场,明年重新规划伐区,江二栓若是还想留在永安林区混饭吃,那必然少不了董志明的帮忙。 所以,江二栓万万不敢得罪董志明。 再加上前几天张来宝来过一次,对江二栓说他这两条狗都是围狗,虽然活儿一般,但卖七八十块钱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江二栓就有了卖狗之心。 只是身在山里,狗能卖给谁呀? 所以,江二栓就等着套户的草料、豆饼吃到差不多了,他回家拉饲料的时候,顺便给这两条狗带回去。等回到自己屯子以后,再想法买主。 可这活物需要人照料,江二栓每天都得给这俩狗插食、喂食,这不禁让其心生厌烦,就等着回家卖狗呢。 今天赶上张援民来,一张口就说要买狗,江二栓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兄弟,我那俩狗可贵呀?”想卖归想卖,可却不能卖便宜了,江二栓对张援民道:“我那俩狗可都是围狗。” 说到此处,江二栓反问张援民道:“兄弟,你知道啥是打围吧?” “呵呵呵……”被江二栓如此一问,张援民乐了,他笑着点头,然后反问道:“老哥,你那俩狗得挺长时间没打围了吧?” “嗯?”江二栓被张援民问的一愣,但张援民问的没错,自张来宝被黑虎掏了以后,那俩狗就没再打过猎。 江二栓惊讶之余,不禁对张援民又高看一眼,抬手示意张援民喝水的同时,再问张援民说:“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看那俩狗的状态。”张援民笑道:“得有俩月、三月没上山了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江二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惊为天人。 张来宝残废、张占山躺倒,可不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了吗? 这小个子什么来头,只看了一眼那两条狗,竟能猜的分毫不差! 江二栓哪里能想到,他面前这个大明白,其实是个大忽悠。 张援民哪会看什么猎狗状态呀?他完全是根据张来宝受伤的时间推断出来的。 “你这俩狗呀……”说这番话时,张援民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等他撂下茶缸后,才对江二栓说:“要赶好前儿,俩狗能卖上七八十。要现在呢,我就能给你五十块钱。” “多少?”江二栓不是没听清,他一撇嘴道:“五十,我可不卖,那差的也太多了!” “差的多呀?”张援民呵呵一笑,道:“你这俩狗呢,不能当猎狗卖。” “那咋不能啊?”江二栓还真是不懂,他问完就听张援民反问道:“还咋不能?咱俩现在给这俩狗领出去,它俩能干活吗?” 张援民这么一问,江二栓不吭声了。在张来宝养伤这俩月,狗和熊一直都寄存在江二栓这儿。 那俩熊瞎子,江二栓不敢瞎整,但他可不只一次领着那俩狗上山,但在他手里,那俩狗从来没抓住过东西。 见江二栓不说话了,张援民继续道:“你要是家养的狗啊,我也就给你扔三十块钱。这得说是它俩出过活儿,我现在能给你五十。” 说着,眼看江二栓要开口,张援民抬手道:“老哥,你别想着说,能把这俩狗卖别人。我就告诉你,谁买猎狗都得试活儿。这狗领上山不干活,人家不找你退钱呐?” 听张援民如此说,江二栓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张援民见状眼珠一转,呲牙一笑道:“老哥你要说行,这俩狗我今天就领走,到家好使不好使,我都不找你后账。” “这……”江二栓迟疑了一下,他虽然不懂猎狗,可听张援民的话,确定是那意思。 “兄弟!”江二栓往张援民跟前凑了一下,问道:“能不能再给大哥大加点儿?五十……好像少……” “不少了!”张援民抬手道:“老哥,你要说行,我现在就给你点钱。” 此时的江二栓终于不再犹豫,天天养这俩狗也操心,往家整也费劲,关键是到家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 于是,江二栓当即应道:“行,兄弟,这俩狗我卖了!” “好!”张援民说着,顺着棉袄衣领往下解扣,在解开两颗扣子后,张援民把手伸进棉袄里,从内兜掏出一大把钱来。 厚厚的一沓子钱,从中间对折以后,张援民一个手掌握着都费劲,看得江二栓眼睛都直了。 可下一秒,当张援民将叠着的钱沓打开时,江二栓嘴角猛地一扯。 所有人捋钱的时候,都是大票在最外面,然后往里的面额是越来越小。 张援民这沓钱,最外面是张两块的,而且不多! 四张两块的,十二张一块的,其它都是五毛、两毛、一毛、五分、二分、一分。 “呸!”张援民左手掐钱,右手抬在嘴边,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就像比心似的,然后往那心坎儿的位置啐了一口,随即两指头一搓,这样数钱比较顺滑。 “八块……十二。”张援民把四张两元纸币和十二张一元钱分开放在炕桌上,然后对江二栓道:“老哥,这是二十哈。” 说完,张援民冲那愣神的江二栓一笑,道:“老哥别见笑哈,这钱是兄弟自己攒的,都特么零钱,呵呵……” “哎!”江二栓摆了下手,与张援民相视一笑,道:“那见笑啥?咱们男人哪有不藏……不是,哪有不攒钱的?” “对呗!”张援民一手掐着那堆毛票、分票,一手抬起向江二栓一指,道:“老哥你就说这帮娘们儿哈,咱挣钱给她们拿回去,一个个乐呵的!但你要说,让她们给咱拿点钱呐,那特么脸撸撸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啪!”江二栓一把拍在棉裤膝盖上,他虽然是把头不干体力活,但在山里住窝棚,谁也干净不了。 江二栓那棉裤一拍,灰尘瞬间飘散开来。 “可不咋的!”江二栓歪头撇嘴,附和道:“CTM的,搁特么她手里抠点钱,老特么费劲了。” 张援民闻言一笑,随即问道:“哎?大哥,我不知道你家里啥情况,反正我老爹、老妈走的都早,我身上还没有兄弟姐妹。” “啊,那啥……”江二栓道:“我爹不在了,还有个老妈。我身上呢,有一个哥、一个弟,但我哥前年走的,我妈现在跟我弟弟搁一起。” “哎呀!”张援民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为江二栓考虑的样子,说道:“那老哥,你这情况,你更得手头有点儿钱了。那要不的,想给自己老妈买点啥都费劲呐!” “啪!”江二栓又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灰尘飘起时,江二栓有些激动地道:“兄弟,你说的太对了!杂艹的,我特么地……今天五月节,寻思去看看我老妈。我老妈乐意吃凉糕,我看有打的,我就给她买了二斤。 那兄弟你就说,我上我弟弟家去了,那弟妹、孩子都在家呢,我能就拿二斤凉糕吗?我不得还买点别的吗?” 江二栓越说越激动,说到此处他手往旁一指,骂道:“我CTM的,我还没敢多买呢,就给孩子买两瓶罐头、买二斤干粮。完了这家伙的,那娘们儿跟我磨叽半宿。” “揍她!”江二栓话音刚落,张援民抬手指着江二栓头顶道:“俩大耳瓜子过去,当时她就鼠眯!” “嗯?”江二栓听得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感觉有些不对。 可这时,张援民把他那空着的手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老哥,兄弟不是吹,这要是我媳妇敢这么嘚瑟,早给她打卑服的了。咱不是说别的,媳妇打跑了,咱老爷们儿再娶呗,那老妈不就一个吗?” “可不咋的!”江二栓一瞪眼睛,道:“我是八月节前出来的,等我哪天回去呀,我高低先得去看看我老妈。杂艹的,这回那娘们儿再敢逼扯,我就揍她!” “揍!”张援民抬手比划,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完,张援民低头开始数钱。 不知为何,江二栓感觉张援民说的话很对,但看他数着一把毛票、分票,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张援民数了半天,终于凑够了五十。而此时,他手里只剩十来张一分的纸币。 多出来这一毛来钱,张援民根本没往自己兜里揣,而是直接将其混在桌上的那堆一分钱里。 明明是多给了钱,但张援民根本没提这事,只道:“老哥,五十哈,你自己查查!” 刚才张援民的举动,江二栓看得清清楚楚。 就一毛零几分,钱不多。但张援民要往自己兜里揣,就显得这个人小气。 可偏偏钱太少了,要是说搭给江二栓,就因为这点儿钱,江二栓还欠他个人情? 所以张援民什么都没说,就让江二栓觉得这个人大量,感觉和张援民打交道很是舒服。 “查什么查?”江二栓都不看桌上的钱,只往外一挥手,道:“兄弟,那俩狗是你的啦!完了你别着急走,中午留下吃口饭。” “不行,不行!”张援民闻言,连连摆手道:“老哥,我牵上狗马上就得走,上头楞场还有活呢?” “那不行啊……”江二栓还要留客,可这时窝棚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老头子探头进来,问道:“二呀?忙着呢?” “呀,孙叔!”江二栓一看是楞场做饭、烧炕的老孙头儿,忙问道:“你有事儿啊?” “啊……”老孙头儿微微一点头,但目光却飘向了张援民。 “这是张兄弟,上头楞场下来买狗的。”江二栓向老头子介绍了一嘴,然后追问道:“咋的了,孙叔?” “那个……”老孙头儿手往门外一比划,道:“刚才技术员来了,跟我叨咕……说昨天菜不硬。” “我艹!”江二栓骂了一声,跟旁边的张援民摊手道:“兄弟,你就说这人吧。昨天来了就吆五喝六的,我中午给他整得小鸡儿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子,山河白给他喝着,今天还这个、那个的!” “哎呀!”张援民笑着附和道:“人就那么回事儿吧。” “哎?”江二栓忽然想起一事,抬手往上一指,并问张援民道:“你们楞场那技术员咋样啊?” “哎呀……”张援民叹口气道:“也就那样呗。” “唉!”江二栓叹气道:“他这是在这儿卡我呢?我看不行啊,我还得下山踅摸、踅摸,给他安排点啥。” “那你就回家呗。”这时老孙头在旁边接茬,道:“家里啥都有,咱花钱买也照外头省啊。” “我还寻思等牲口料吃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呢。”江二栓此话一出口,张援民紧接着就道:“老哥,那怕啥的呀?你这回下去,也拉牲口料呗,拉上来留着慢慢用呗。” “也对哈!”江二栓闻言咔吧两下眼睛,自己带着答案问老孙头道:“那我回去?” “回去呗!”老孙头儿附和道:“那爷们儿说的对,你还是回去吧!” “老哥!”张援民明知故问,对江二栓道:“你家搁哪儿啊?” “望奎。”江二栓道:“离这儿小溜儿一百里呢。” “唉呀!”张援民道:“那你这一去一回得几天呐?” “可不咋的!”江二栓说:“我现在走,到家说不上啥时候了。完了我这都出来两个多月,将近仨月了,回家一趟不得待几天吗?” “对呗!”张援民道:“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回去看看老妈,看看老太太缺啥少啥的。” 听张援民这话,江二栓连连点头,可旁边的老孙头儿面色古怪地看了张援民一眼。 他跟江二栓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特别了解江二栓家的情况。 “那老哥啊!”张援民抬手往门外一指,对江二栓道:“那我不耽误你了,我这就回去了。” “回去干啥呀?”江二栓继续留客道:“吃完饭再走吧。” 他这就纯属是客套话了,张援民摆手道:“改天的,老哥,等你回来的哈!” “那也行!”江二栓笑着跟张援民出门,到旁边狗窝前将绳子一解,直接交到了张援民的手里。 这两条狗同样出自岭南,而岭南的狗赖搭,谁领着走都行。 这一黑、一花两条狗,被张援民牵着也不挣扎。而张援民和江二栓、老孙头儿告辞后,牵着两条狗出了楞场直奔后山。 在送走张援民后,老孙头儿问江二栓道:“二呀,你那俩黑瞎子搁哪儿呢?你这回家了,用不用我天天早晨给你瞅一眼呐?” 江二栓闻言,不经意地想要转头,但却停下了来,随口对老孙头儿说:“不用,孙叔,那黑瞎子冬眠呢,不吃啥也不喝啥。再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 与此同时,永安屯外。 赵军正在车下张望,眼瞅着马玲从屯子出来,赵军抬手冲她挥了挥胳膊。 马玲也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向赵军而来。 “你咋不上车呢?怪冷的。”到赵军跟前,马玲看着赵军冻红的鼻尖,关切地问道。 “车上也不暖和。”赵军说着,从怀里分出一个装热水的玻璃点滴瓶,递给马玲道:“拿着这个,能暖和不少。” “我不要!”马玲往后一躲,但她不是嫌弃,而是怕自己拿了,赵军就会冷了。 “我还有一个呢。”赵军笑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这俩玻璃瓶充当暖水袋用,是临出门前,王美兰给准备的。 赵军一个,解臣一个,解臣回家前,赵军把这个也要下来了。 一看赵军还有一个,马玲才笑着将另一个接过。 然后马玲上车,赵军在启车后,二人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还不等赵军给油起速,车前十米外一道人影自道边蹿出。 一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迎面驶来的汽车,喝道:“站住!” 兄弟们,明天下午六点恢复更新,说是六点,可能我检查检查就得六点半左右。 我争取是更两章,给前天的补上。 第九百一十七章找到了张家的小黑熊 赵军把车刹住,看向马玲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咋没上学呢?” “嗯?”马玲也是一怔,随即推开车门下车,冲着迎面走来的马洋喊道:“你咋不上学呢?” 马洋白了马玲一眼,转眼看向从车上下来的赵军,问道:“你俩干啥去?” “你管我干啥去呢?”马玲抬手给了马洋一杵子,喝道:“你不上学,跑这儿嘚瑟啥来?” 马洋把目光从赵军身上收回,瞪向马玲道:“你俩孤男寡女的往外跑,我能放心吗?” “我……”马玲一把揪住马洋胳膊,另一只手直往马洋后脑勺上抽,一边抽,一边嚷道:“我让你不上学,我让你胡嘞嘞。” 马洋转圈躲闪,在挣脱马玲的抓捕后,两步蹿到赵军身后,自赵军肩膀旁露出头来,对着扑来的马玲喊道:“我要跟你们去!” “你去什么去!”马玲指着马洋,喊道:“你赶紧给我上学去!” “我不上学!”马洋自赵军背后往起一蹿,道:“我也要进城!” 他说要看着赵军、马玲那纯属扯淡,马洋要进城,一是他对城里有一份向往,二是他想进城买点东西。 “你……”马玲绕着赵军追打马洋,马洋绕着赵军就跑,可他在经过赵军面前时,被赵军一把拽住。 马玲过来抓住马洋就打,这年纪的孩子正是皮的时候,心里主意又正,任马玲抽打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而在马玲一个不留神,没抓住这小子时,马洋扑到赵军跟前,抓住赵军胳膊,喊道:“军哥!领我去吧!” 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得问你姐。” 此时马玲追了过来,但她有些打不动了,只愤恨地瞪了马洋一眼,道:“你还得上学呢!” “落一上午课,没事儿。”马洋躲在赵军后面,嚷道“我长这么大,我还没下过山呢。” 听自己弟弟这么说,马玲心里有些不忍。她看向了赵军,想询问一下赵军的意见。 赵军一看就知道,马玲这是想带着马洋去,当即回应道:“你看要行,咱就上车走。” 不让孩子上学的事,赵军可不敢做主,忙把皮球又踢回了马玲脚下。 “要不领他去吧?”马玲微微点头,道:“这撵他也不走啊。” 马洋在旁边露出笑容,道:“我今天必须得进城,我得……” 马洋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话语。而此时赵军、马玲感觉出了不对,俩人齐刷刷地望向他,马玲更是直接问道:“你得干啥?” “我……我不干啥?”马洋有些紧张地回了一句。 人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能做到不撒谎的很少。 但要因为小同桌而撒谎,马洋心里就异常的慌乱。 再对上赵军那双眼睛,马洋一下子就更慌了。 赵军脸挺长,但胜在浓眉、大眼,看上去整个人显得特精神。 当他眉头皱起、眼睛微眯时,被他注视的人会感受到一定的压力。 此时的马洋虽然不怕赵军,但他一想到自己要送小同桌润肤膏的事会被人知道,就不禁脸皮发烫。 “嗯?”见马洋的脸瞬间红了,赵军眉头一挑,瞬间变了脸,笑呵地招呼姐弟俩上车。 汽车启动,继续前行。 马玲、马洋姐弟俩挤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场景,而此时赵军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热水的玻璃瓶,拿着使瓶底推了马洋一下。 “嗯?”马洋回头一看,就听赵军道:“把这揣怀里。” 这小舅子虽然有时候恨人,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赵军该欺负他的时候,肯定得欺负。但该对他好的时候,还是得对他好。 再说了,这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不用!”这时马玲才想起了,忙要去拿自己那个,并道:“把我这给他就行了,你快自己揣着吧!” “不得!”赵军道:“你怕冷,把我这给他。” 说着,赵军硬是将自己的那个玻璃瓶塞在马洋怀中。 马玲闻言,藏在脖套下的脸颊上浮现浅浅一笑。这个热水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赵军能对她弟弟好,更重要的是赵军始终惦记着她怕冷。 脖套挡住了马玲脸上的笑容,但却挡不住她那笑弯成月牙的大眼睛。 刚才被赵军硬塞了热水瓶的马洋,才有些感动,看到自己亲姐的样子,不禁嘴角一扯,嘟囔道:“谁不怕冷?不怕冷那是傻子!” 赵军、马玲:“……” 马玲回手抽了马洋后脑勺一下,道:“你说啥呢?” “呵呵呵……” 马洋刚要顶嘴,却被身后的一阵笑声打断,姐俩一起向那开车的赵军看去,马玲咔吧着大眼睛问道:“咋的了,你笑啥呀?” “没事儿,呵呵。”赵军笑道:“想起点儿有意思的事儿。” “啥有意思的事儿啊?”马洋问道:“讲讲呗。” “讲讲啊?”赵军斜了马洋一眼,笑着问道。 “讲呗。”马洋大大咧咧地说道,而一旁的马玲眼睛里也闪着好奇之色。 “那啥……我有个同学叫胡广民,搁永福屯子住。”赵军开着车,嘴上说道:“他开春前儿杀黑瞎子仓,让黑瞎子给踢腾了。” “唉呀,那这人可白瞎了。”听赵军如此说,马玲有些惋惜地道:“你以后杀黑瞎子仓,可得注点儿意呀。” 听着马玲关心之言,赵军冲她一笑,搁在俩人中间的马洋小脸一垮,问赵军道:“他咋让黑瞎子踢蹬的呀?你讲咋不讲全了呢?” “呵呵……”赵军笑看了马洋一眼,回头看向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要讲的不是这个,就说我那前儿去他们屯子,碰着他叔伯哥了,他哥叫胡广财。 这个胡广才跟我说哈,他姑娘也上中学了,跟李如海一班。” 说到此处,赵军转头看向马洋,问道:“你们都是一班的呗?” “啊……”马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他姑娘叫啥名啊?” 胡广财的姑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肯定也得姓胡。可马洋清楚,自己班里就那么一个姓胡的。 “嘶……叫胡什么娜呀?”赵军故意装作记不得名字,看向马洋道:“说是你们班班长。” “班……”马洋脑袋嗡的一下,而旁边的马玲则问赵军道:“完了咋的啦?” “完了呀?”赵军笑道:“那胡哥就说,他闺女跟李如海一张桌,他闺女考第一嘛,李如海考数第一。” 马洋:“……” “哈哈哈……”赵军话音刚落,马洋默然无语,而马玲却是笑上了。 笑着、笑着,马玲感觉不对,正对上自己弟弟不善的目光。 “嗯?”马玲一怔,就听马洋问道:“笑啥呀?有啥好笑的?” “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马玲左手摊开,右手先掰过左手大拇指表示这是第一的胡丽娜,然后又掰过左手小拇指,这代表倒数第一的李如海,笑着说道:“这如海呀,跟人家考第一的坐一起,也没有个进步。” 马洋看了一眼马玲那呈发誓手势的左手,看着那大拇指和小拇指中间竖着的三根手指,撇嘴看向马玲,语气生硬地道:“现在那胡丽娜跟我一张桌。” “嗯?”马玲一愣,就听马洋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也考倒数第一!” 马玲:“……” “呵呵呵……”这回轮到赵军捡笑了,不是赵军冒犯,实在是憋不住了。 其实赵军没想提马洋成绩的事,他是在上车前看马洋神色变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的时候,马洋上中学时曾暗恋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就叫胡丽娜。 至于赵军为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马洋曾求着王翠花,托刘铁嘴去永福屯老胡家提过亲。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刘铁嘴无功而返,伤心的马洋当天中午、晚上都没吃饭。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姑娘后来嫁给了李如海。 记得人家俩人结婚那天,赵军和马家人一起去吃席,但作为新人同学的马洋说啥也肯不去,愣是自己在家里干闷散白。 等赵军他们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马洋都喝到炕底下去了,他酒话往出一冒,大伙才知道这小子从初中起就惦记人家姑娘了。 刚才看马洋脸红,赵军就寻思有枣没枣的,先打它三杆子。但又不能直接提,赵军就借着胡广财说事,其实他这辈子跟胡广财都没打过交道,上辈子还得是李如海结婚以后,才和胡家人认识的呢。 可没成想,自己还没说啥,那姐弟俩先整上节目了。 “你倒数第一,你还舔脸说!”马玲尴尬之余,只能靠一巴掌来缓解尴尬,再抽了马洋后脑勺一下后,马玲道:“让你上学,你不上学,你不倒数第一,谁倒数第一?” 马洋一脸悲愤地往向车前,而此时赵军在一旁说道:“没事儿,玲。这要从我同学那儿论,我得管胡广财叫声哥,那他闺女不就是我大侄女吗?哪天跟我大侄女说说,让她带着点咱弟。” “真的吗?”赵军那话一出口,马洋抢在马玲之前问赵军。 嘴边的话瞬间就秃噜出去了,马洋也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改口道:“我……我也想好好学习,我还想考高中呢。” “考高中啊?”赵军歪头问了马洋一句,眼看马洋点头,赵军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咋的啦?”马洋急问道。 赵军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笑道:“我那大侄女还考不上高中呢,她能带了你吗?” 马洋:“……” “老师教他,他都不学,谁能带了他呀?”这时,马玲在旁边插话道:“赵军呐,咱不用麻烦人家。” 听马玲这话,马洋瞬间转头看向他姐,只听马玲说道:“你说跟人家说完了,他上课再跟人家叨咕起来没完,人家看你面子还不能撅他。这他不学,再给人家耽误了,那多不好啊?” “谁不学啊……”马洋着急了,可此时看见台阶的赵军顺势就下,道:“行,那我就不说了。” “你……”马洋看了眼右边的亲姐,又看了眼左边的未来姐夫,气的往前一拧身,俩眼直直地望着车前。 …… 就在赵军逗小舅子玩儿的时候,张援民牵着两条狗从42楞场出来,直奔后山而去。 记得马晓光的屯亲说过,那两只小黑熊就被安置在楞场后身。 绕过楞场,张援民沿山路向上,一路他不断地拽住往旁的猎狗,驱使它们向前。 这座山半山腰往上,是42楞场的4、5小号。小号里每天是要进行伐木、打枝、造材、清理作业,所以江二栓肯定不能把小黑熊安置在那上头。 而且据说江二栓每天都会来看一遍,那么小黑熊冬眠的树仓肯定不会在太高处。 张援民在周围寻找,只见两行脚印往东边小树林里来回。 说是小树林,但这一片在大前年被皆伐过,这几年一个个树墩子周围憋出新枝小杈,如今虽然这些都不成材,但树条子密密麻麻的。 张援民过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那两行脚印,脚印周围的硬而坚,使手一拨,雪壳仍会散开。 通过赵军所教,张援民断定,这脚印是昨天留下来的。 而前天夜里下过雪,所以此处只有昨天往返的两行脚印。 张援民猜测脚印是江二栓留下来的,于是就带狗前行,徘坡走出三百多米,他才忽然停住脚步。 在斜上方,斜躺着一棵大水曲柳树。 这棵大水曲柳斜躺,是因为它被人放倒后,砸在了另一棵树的身上。 但不知为何,这两棵树都被留在这里了。 张援民牵狗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身旁的两条狗立刻有了反应,它们向前挣着绳子,尾巴横着来回摇动。 这是嗅到伙伴了! 张援民拽住两条狗,定睛向前观瞧。那斜倒着的水曲柳身上,有一大块黑乎乎的,八成就是树洞。 张援民牵狗疾走过去,发现那树洞垂直到地的距离也就两米多一点,沿着倾斜的树身就能上去。 这面是阳坡,树身的落雪都化没了,洞口处挂着白霜。 “嗯哼哼……”两条狗抬起前爪往树上扒着,嘴里发出吭叽声,张援民见状,扯着两条狗就往回走! 兄弟们,我接着写第二章,今天晚上肯定有。 这一天啊,今天早晨起来,肋巴扇子疼、胯骨肘子疼……一天没好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亲家不送狗 张援民牵着猎狗沿路返回,一路上他走得很慢,不断使脚把来时的脚印趟乱,准确地说是那两只狗的脚印。 在张援民过来之前,这面山坡上只有江二栓的脚印。但人的脚印好说,不少说两只狗的脚印。 要是看到两只狗的脚印,江二栓肯定会联想到张援民的身上。 下了山坡后,张援民一路往回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小43楞场。 “张哥,哪整的狗啊?” “张大哥,这俩狗哪儿来的?” “张哥,晚上烀狗肉啊?” 临近小43楞场,张援民碰上了认识的套户,他们纷纷跟张援民打着招呼,有的还说着玩笑话。 这些套户空爬犁出楞场,回来的时候,爬犁上都拉着木头,所以没办法载张援民。 而当张援民走到楞场门口时,正好碰见背枪的邢三从对面过来。 这老爷子今天天不亮就出了门,去到他那新抢的窝棚,将里面炉子点着了。 随着外面烟筒一冒烟,再有过来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这里是有主地盘。 然后,邢三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寻觅了一圈大皮脚踪,这才捋着山道回来。 当张援民看到邢三时,邢三也看到了张援民。 “邢叔!”张援民笑呵地向邢三打了声招呼,邢三只看了张援民一眼,却没有吭声。 但这老头的目光随即落到了那两条狗的身上,然后问张援民道:“这是赵军的狗啊?” “不是,邢叔。”张援民笑着应道:“这是我刚买的。” “啊……”俩人说话时,已进了楞场大门,一听这俩狗不是赵军的,邢三直接进了窝棚。 “哎?”张援民见状,连忙跟了过去。而这时,回手的关门的邢三留出一条门缝,问道:“咋的?” “邢叔,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张援民说了一句,邢三把门拉开,对他道:“你人可以进来,狗,你给它拴一边去。” 张援民答应一声,忙将狗拴在大门内侧的木板帐子上,然后进到窝棚里时,就听邢三吩咐道:“去,抱点柴火进来。” 张援民又答应一声,转身出屋抱了堆柴火进来,然后主动往炉子里加柴。 而邢三,他此时坐在炕头,撅开他那棵16号猎枪,然后使小棍推着麻布探入枪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邢三走的时候,往炉子里压了柴火。他这窝棚里不但炕热,而且还有地火龙,所以现在窝棚里也暖和。 而枪从外面进来,一冷一热,枪管内外都会缓出水气,所以必须得擦拭干净。 “邢叔!”张援民盖好炉盖后,凑到邢三近前,笑呵地道:“你老猜我今天干哈去了?” 张援民热脸贴了冷屁股,邢三自顾擦枪,根本没搭理他。 张援民讪讪一笑,道:“我今天漫山溜达、溜达,正好看见有养狗的,我就买回来了。” 邢三微微抬头,瞥了张援民一眼,道:“你一天跟特么地出溜子似的,不好好干活儿,摇哪儿走啥呀?” 张援民:“……” 地出溜子是东北方言,用来小孩或者小个子们速度快的样子,但不管形容谁,都不像是好话。 “呵呵。”但张援民也知道这老头不是自己能惹的,当即呵呵一笑,道:“邢叔,我咋寻思的呢?” 老邢头可不是江二栓,他根本不听张援民忽悠,合上掌中枪,起身将其挂在门后。 “叔啊!”张援民也不气馁,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颗递向邢三,道:“你老抽烟呐。” “不抽!”邢三伸手从旁边木架上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说道:“你那烟没劲儿。” “邢叔。”张援民当机立断,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对邢三道:“我寻思吧,我平常搁山里溜达、溜达,要看着啥山牲口了,就招呼我赵军兄弟过来。” “嗯。”听到赵军的名字,正在卷烟的邢三,还算配合地“嗯”了一声。 张援民又道:“但我上山来啥也没带,寻思赶你老不出去前儿,我借你那枪,完了使多少枪药了,我回头都给你补上。” “不借。”此时的邢三已将烟卷上,他把一头拧成麻花劲儿,还是连头都不抬。 张援民一怔,微微低身道:“要不你老借我把刀也行。” 说完这句,张援民急忙补充道:“爷们儿咋也得有个家伙事儿防身呐。” 说着,张援民急忙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将其推开抽出一根火柴,划着了递向邢三。 邢三迎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才道:“啥都不借。” 刚把火柴甩灭的张援民:“……” 而这时,邢三又吸了一口烟,道:“赵小子不让我给你拿家伙事儿,刀、枪都不行。” “啊……”张援民咔吧下眼睛,喃喃道:“我兄弟发话啦?” “嗯!”邢三一点头,道:“行啦,你要没旁的事儿,你就该干啥,干啥去吧。” 这是撵人了,张援民嘴角一扯,从炕上起身。可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两声汽车鸣笛。 “呀?”邢三自炕上起身,嘀咕道:“能不能是赵军来啦?” 说着,邢三扒拉开碍事的张援民就往门口走。 “三大爷!”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宝玉来啦!”邢三拽开门,招呼李宝玉进屋。 李宝玉左手掐着两条烟,右手提着个面口袋进来,一进窝棚就把烟递给邢三,道:“三大爷,这是我哥哥给你买的烟。一条金葫芦,一条白灵芝,这烟都不贵,你老抽着吧。” 不是赵军不舍得给邢三买好烟,可要是买的贵了,这老头子八成都不能抽。 “哎,哎!”邢三笑着接过两条烟,乐呵地道:“不贵,那我以后就抽这个了。” 张援民:“……” 张援民记着也就两分钟前,这老头子还说非叶子烟不抽呢。 “还有这个!”李宝玉笑着一提那面口袋,道:“这是我哥哥他妈,我大娘给你蒸的干粮。” “哎呦!咋又给我拿干粮了呢?”邢三笑呵地接过面口袋,道:“上回给我拿那么老些,我还没吃了呢。” “慢慢吃呗。”李宝玉指着面口袋,道:“今天早晨我大娘蒸的酸菜篓子,但这是她单独给你和的馅。” 说到此处,李宝玉笑了,他继续说:“他们自己吃的都没放肉,完了给你这里头放肉了。” “是吗?”邢三笑道:“这大妹子太有心了。” 说着,邢三打开面袋子往里一看,惊讶道:“还有包子呐?” “嗯呐,呵呵。”李宝玉道:“包子也是酸菜野猪肉的,平常这楞场伙食不好,你就自己熘俩包子吃。要不的,搁炉盖上烤着吃也行。” “嗯!”邢三点头道:“我就乐意吃烤饺子、烤包子,啧……” 话说到一半,邢三砸吧下嘴,道:“烤包子,我得小溜儿二十年没吃过了。” “唉呀!”李宝玉听得叹了口气,道:“三大爷,那你中午就烤两个呗。” “行啊!”邢三呵呵一笑,从面口袋掏出两个包子,丢在木架上的小盔儿里。 “大哥!”这时李宝玉对那张援民道:“外头那俩狗是谁的?” “我的!”张援民挺起胸脯一笑,道:“我早晨买的!” “你买的?”李宝玉惊奇地问道:“你在这山上,咋还能买着狗呢?” 说到此处,李宝玉又追问一句道:“是不是捡的呀?” “什么捡的?我买的!”张援民、李宝玉一前一后往外走去,正好邢三也要出去挂面口袋。 三人都从窝棚出来,张援民、李宝玉去看狗,邢三则到了窝棚后身。 这窝棚面南背北,北为阴面。所以在窝棚后,两棵树中间拉着双股八号线,在线上挂着一个个面口袋,这都是赵军给邢三拿的吃的。 邢三把面口袋系在上边,回过头来见张援民、李宝玉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啥?这狗是张来宝的?”李宝玉眼睛一亮,喜道:“大哥,你咋给他的狗买来了呢?” “啊,那把头好像是他家亲戚。”张援民说着往对面山上一指,道:“搁那42楞场。” “CTM的!”李宝玉闻言,当即骂道:“上回张来宝他们偷咱黑虎,我哥哥说黑虎就是让他们整那楞场去了。” “嗯?”邢三忽然插嘴,问道:“谁偷赵军狗了?” 李宝玉一怔,忙道:“没事儿了,狗都找回来了。” “找回来也不行啊!”邢三怒道:“偷咱狗,那还了得?” 李宝玉、张援民被吓了一跳,连忙好生安慰,才将这老头劝回了窝棚。 等劝走了邢三,李宝玉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咋还寻思买狗了呢?” “呵呵。”张援民闻言笑道:“这不是嘛?我老叔也不给我们狗,呵呵呵……” “哈哈哈……”李宝玉也乐了。 …… “哎?”解放牌汽车上,马玲问赵军道:“小熊啥时候下崽儿啊?” “快了。”赵军答道:“也就七八天、八九天那样儿吧。” “军哥!”马洋接茬道:“到时候我能上你家挑个小狗吗?” 之前赵军答应过马玲,说是等小熊下崽子了,会给马家弄一个小狗崽儿。这事被马洋知道以后,他就想自己挑一个。 他有这想法很正常,但听他这话,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轻叹一声道:“那狗崽子……好像不能给你们了。” “嗯?”马玲、马洋齐齐一愣,你这答应好的事儿,还带变卦的吗? 赵军苦笑着看向马玲,道:“那个……老话说嘛,亲家不送狗。” “啊……”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嘀咕道:“唉呀,可不咋的!” 一听小狗崽儿要没,马洋顿时着急了,回头就问他姐说:“姐,为啥亲家不能送狗啊?” “怕咬断亲!”马玲答了一句。 其实这话纯属扯淡,要真讲究这个的话,赵军最初就不会要周家的大青了,后来赵有财也不会要周建军给的花龙。 这个“亲家不送狗”的说法,是赵有财前两天在饭桌上提出来的。正好那天林祥顺说,等小熊下崽子了,他要挑一个走。 当时赵有财就不干了,但他那“亲家不送狗”的说法,林祥顺不赞成,因为他们没嘎亲家呀。 可赵有财说送狗咬断亲,两家虽不是亲家,但亲如一家,这份亲情万万不能让狗给咬断了。 他这话把林祥顺都说乐了,林祥顺当场就反问赵有财,当初他给赵军花小的时候,二叔你咋不说这话呢? 这爷俩就是一说一笑,也不会因为一条狗闹掰,其他几家也不会在乎这个。 但马家不行啊,你赵军还没娶我们家姑娘呢,你就干秃露反帐的事儿,那还了得? 只是马玲从小跟她奶长大,被老太太灌输了一堆妖道令,以前还信鬼、信神呢,好在得到了赵军的正确引导,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老韩太太家算过卦。但这些老辈的讲究,马玲还是深信不疑的。 马玲按住马洋,对赵军说道:“那行,那我们就不要了。” 马洋嘴角一扯,瞥了他姐一眼。 而此时,汽车已驶入了沙河子。 “这是沙河子?”马玲往窗外张望着,嘴里嘀咕道:“我大嫂娘家有个亲戚,就搁这沙河子住,前两年还上家来了呢。” “嗯呐!”马洋接茬道:“那是个刀枪炮!” 赵军闻言一笑,马家姐弟说的那个人,还真算是个人物。 那人姓韩,在家行二。在沙河子当地是头号的刀枪炮,前几年因为总欺负一个开批发部的,给那老板逼急了,拿老洋炮搂了他一枪。 这一枪,虽没将韩二打死,但动枪乃是大事,惊动了衙门。 韩二为躲避衙门,逃到永安。而马玲的嫂子许小青是韩二表妹,所以这韩二就在马胜家躲了十五天。 赵军上辈子也听过这个人物,据说此人硬气得很,后来吃花生米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 “唉?”忽然,马洋指着窗外,低声道:“抠皮子的!” 赵军:“……” “哎!”这时马玲伸手将马洋的手扒拉开,赵军看向马洋笑道:“你还啥都知道呢?” 第九百一十九章带媳妇下馆子 抠皮子,就是抠皮夹子,再说白了就是偷钱包,更直白就是小偷。 自古一片天,衙门遮着大半边,剩下半边见不到日头。 赵军第一次下山卖皮子,就曾遇到人劫道。而这一次,他身上所带东西的价值更高,所以他没往山河镇,而是来到了沙河子。 可到这儿转念一想,赵军干脆一脚油门直奔稻花县。王美兰有个侄女婿在稻花供销社当经理,那边咋也算是自己地盘啊。 …… “大哥,我走了哈!”李宝玉刚跟张援民告辞,就听有人喊道:“宝玉来啦?” 李宝玉循声望去,只见解忠急匆匆地奔他这边来,喊道:“来,来,上我窝棚里暖和、暖和。” “不得了,解大哥!”李宝玉往西一指,道:“我还得上那头儿那个楞场呢。” “啊……”一听李宝玉有工作,解忠便不再留人,但却说道:“那中午我准备点饭菜,你中午到这儿吃呗?” “不用,不用。”李宝玉笑道:“那边能给安排饭……” 说到此处,李宝玉想起一事,道:“解大哥,你这楞场明天就能上人,归楞的明天就过来。” “那太好了。”解忠闻言喜道:“快让他们来吧,给那后头都归楞起来,要不都没有地方了。” 李宝玉说话就上了车,在解忠和张援民挥手相送下出了楞场,沿山路向西而行。 而李宝玉走后,解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两条狗的身上,他看了眼狗,又看向张援民问道:“兄弟,这狗是你整回来的?” “啊,在上头买的。”张援民笑呵地刚接一句,就听解忠道:“兄弟,你买狗要干啥呀?” “我那啥……”张援民刚一开口,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解忠招呼他道:“来,兄弟,咱俩上窝棚,大哥有话跟你说。” 就这样,解忠将张援民带到了把头窝棚里。俩人上炕坐下,点着了烟后,解忠才对张援民说:“兄弟,你这几天来呀,帮大哥不少忙。大哥呢,心里都有。” “嗨呀!”张援民笑着应道:“解哥,咱们兄弟不说这话。” 张援民说完,就见解忠一抬手,道:“兄弟,大哥不是跟你客气,我就想问问你,你买那俩狗要干啥呀?” “我……”张援民刚吐口烟,就听解忠继续说:“我不管你干啥,反正兄弟你要打围,那指定是不行。” 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有些发懵,他搞不懂这解忠咋还要限制自己打围呢。 解忠皱着眉头吸了口烟,随即说道:“所以大哥刚才跟你说,你来帮大哥忙,大哥感谢你。完了呢,大哥也得保证你安全,咱赵军兄弟说了,不能让你搁山里瞎捅咕。” 一听这是赵军的旨意,张援民瞬间就泄气了。而这时,解忠继续说道:“我大侄女也说了,让我看住了你……” “不是?”张援民歪头看向解忠,问道:“你大侄女谁呀?” 张援民当然知道自己闺女管解忠叫大爷,但他万万想不到,小铃铛会去找解忠托他看管好自己爹。 解忠被张援民给问乐了,他笑道:“还能是谁?你家铃铛呗。” “我家……”张援民眼睛瞬间直了,紧接着大声嚷道:“那丫头啥前儿跟你说的?” 解忠被张援民一问,不禁想起了那天早晨在江家门外等自己的小丫头,那是他活这四十年来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 “行了,兄弟,那你就别管了。”解忠直接对张援民说:“我瞅你这样儿,你八成是没憋好屁。” 张援民:“……” 解忠这个人,办事直来直去,说话也直来直去,他见张援民不吭声,便道:“兄弟,这楞场是我包的,但你在这儿,你就说的算。可唯独一样,就是你不行打围。你要非得打呢……” 话说到此处,解忠停顿了一下,然后掐烟的手往门口一比划,道:“我就下山把你家我弟妹找来,让她给你领回去。” 张援民:“……” 张援民一听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损招肯定是赵军教的。 在张援民扬名77楞场的时候,就是被杨玉凤武力接回家的。 见过有接孩子的,有接老人的,还有两口子打架接媳妇的,可谁见过接老爷们儿的? 那次的事件给张援民的声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让张援民至今想起来还闹心呢。 见张援民不说话,解忠轻叹一声,他从炕上下地,在张援民肩膀上一拍,就向窝棚外走去。 当听到窝棚门“嘎噔”一声关上时,张援民重重叹了口气,道:“苍天待援民何其薄也!” …… 中午十一点半,赵军开着解放牌汽车停在了稻花县的中心广场。 如今稻花、舒兰两县还未改市,但比起周围其它县城,却是繁华不少。 当从车上下来时,马玲、马洋姐弟俩环视四周,有些目瞪口呆。 没办法,确实没见过世面。 赵军拎着三角兜下车,并将那包枪的麻袋卷夹在腋下,缓步走到姐弟俩身后。 “走啊?”赵军轻声地问了一句,马洋回头道:“往哪么走啊?” “跟我走!”赵军说完,拎兜、夹枪走在前面,马玲、马洋姐弟俩快步跟上。只不过跟了两步,这姐俩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这一张望就被赵军落下,然后姐弟俩再小跑追赶。 赵军没急着带他俩去买东西,也没着急去卖熊胆,而是先走到一家餐馆外。 这餐馆门上牌匾写着“大众小吃”四个字,匾下横杆挂着两个红幌子。 看着这俩幌子,赵军就知道这家不错。 而此时马玲过来看了一眼,就忙对赵军道:“咱不上这里吃,我带大煎饼了。” 说着,马玲还一提自己腰旁的挎兜。 “咱进去吃口热乎的。”赵军笑道:“搁车上冻半天了,咱上屋里暖和、暖和,完了让那老板给往瓶子里灌点热乎水。” 俩人上辈子过了十五年,赵军也从来没带过马玲下山,就更别说下馆子了。 “这……”但这些事马玲不知道,她此时仍有些迟疑。 这时,赵军伸手拽住马玲的挎兜带,轻轻往前拽了一下,笑道:“走吧,我领你吃点好的。” “走吧,姐。”马洋在后面推了马玲一下,却挨了马玲一肘子。 怼完马洋,马玲对赵军道:“那行吧。” 说完,她就跟着赵军进了餐馆,马洋随后跟上。 这餐馆能挂俩幌,就证明并非苍蝇馆子,更不是狗食棚子。 屋里很是宽敞,长方样式能坐四人的桌子十来张,里面好像还有单间。 这屋里没有暖气,在柜台前面有个炉子,炉子接出来的炉筒子一直通向屋外。 这根长长的炉筒子,悬吊于餐馆中央上空,可充当暖气片用。 正好靠近炉子那张桌的两个男人吃完饭结账走人,赵军连忙带着马玲、马洋过去,让姐弟背向炉子坐下。 “吃点儿啥呀?”老板娘大概四十多岁,头上带着白帽子,她开门做生意见过的人多了,她看得出来那手足无措、可哪儿撒摸的姐弟俩是绝对的土豹子。 但跟他俩一起来的小伙儿,单看气质就不是一般人。 赵军向马玲一扬下巴,问道:“玲儿,你俩想吃点啥?” “我……”马洋刚要说话,就被马玲拽了一下,然后马玲对赵军说:“咱吃一口,能吃饱就行。” 赵军闻言一笑,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小黑板,然后问老板娘道:“做锅包肉得多长时间呐?” “那个慢呐!”老板娘道:“炸那玩意得现缓油,要不得不好吃。” 赵军回头看了一眼,这屋里七八张桌都有人,于是他转回头又问老板娘道:“他们点完的、马上要做的硬菜,你给看看都有啥?” 老板娘一听就明白赵军是啥意思,她把手中的本往前翻了一页,然后对赵军说:“有个肉段烧茄干,还有个红焖带鱼。” “呀?”赵军闻言一怔,道:“今年带鱼过来这么早呢?” “不早了。”老板娘道:“这都十一月份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节送礼了。” 紧接着,老板娘又问:“要一个吗,兄弟?”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赵军要点别的菜,那得等其他桌都上差不多了,才能给他做。但他要跟别人点一样的,后厨一起就做出来了。 “要!”赵军道:“肉段茄子干也要一个。” 东北除了锅包肉,还有一道溜肉段。而且比起锅包肉的酸甜口,溜肉段的咸鲜口更容易被北方人接受。 但前些年物资匮乏,能吃得起溜肉段的不多,所以厨子在溜肉段的基础上又研发了肉段烧茄子。 只不过这冬天没有新鲜茄子,就用秋天晾的茄子干。 “肉段茄干也要啊?”老板娘追问了一句,她这店里那些桌,加一起也没有四道硬菜。大多数男人来喝酒,就点个毛菜,像炒豆芽、酸菜粉之类的。像赵军这样,上来就红焖刀鱼、肉段茄干这样的,一天也够呛能碰着一个。 “要!”赵军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然后反问道:“茄干啥样的?干菜味儿大不大呀?” 东北这边到了冬天,除了萝卜、白菜,很少能见到新鲜菜。所以,干菜是必不可少的。 而东北人晾干菜有无数种方法,单就一个晾茄子,能切丝、能切片,还能将一整根茄子削成长长的一条。 除了样式不同,还有直接晒、烀熟了晒、裹草木灰晒。 凡是干菜,大多都有种干菜的古怪味道,做的时候得用汤料往下压。 “我们是烀完了晒的。”老板娘道:“一点儿邪味都没有。” “来一个!”赵军说完,就见老板娘急匆匆地往后厨走去。 赵军要这俩都属于插队,得赶紧告诉后厨,要不然错过就麻烦了。 “差不多了吧?”见老板娘走了,马玲微微向前,把头探向赵军,小声道:“点俩菜够了。” “没事儿。”赵军笑道:“好不容出来一趟,我好好领你搓一顿。” 赵军话音刚落,那老板娘去而复返,对赵军道:“兄弟呀,你要那俩菜都加上了,你看看主食来点啥呢?” “主食,主食不用!”老板娘话音刚落,马玲就抢在赵军面前说话,这姑娘一边打自己的挎兜子,一边说道:“我兜有大煎饼。” 说完她有大煎饼,马玲回头一看那炉子,道:“搁那炉盖上烤烤就热乎了。” 姑娘几句话给老板娘听懵了,她不是没见过会过日子的,关键是你红焖刀鱼、肉段都点完了,主食却要烤大煎饼,你这是什么路子? “不!”赵军忙伸手拦住马玲,然后对那老板娘道:“主食都有啥呀?” “唉呀!”老板娘道:“正常啥都有,但这赶饭口不能烙饼啥的,就大米饭、大蒸饺。” “大蒸饺啥馅的?”赵军问道。 “牛肉的。”老板娘答:“牛肉大萝卜的,三块钱一斤。” 他们这蒸饺不论屉,论斤卖! “那得等多半天呐?”赵军问了一句,老板娘道:“这个快,灶上有汽儿,我拿去就给你蒸了。” “行,一斤蒸饺,三碗大米饭。”赵军点了主食,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全点蒸饺,而是那红焖刀鱼配着米饭是一绝。 尤其是赵军记着,马玲上辈子最喜欢吃这一口了。 “好嘞!”老板娘把小本一合,刚要往后厨走,却又被赵军给叫住了。 赵军指着柜台上问道:“那是啥呀?” 在柜台上,有一排白瓷蓝边的大方盘,每一个盘子里装着东西,但上头盖着纱布。 “酱那乱七八糟的玩意。”老板娘答道:“啥都有。” “我看看!”赵军说着就站起身来,而这时老板娘拦道:“兄弟,你点那些够吃了。” 东北菜码大,赵军刚点的那俩菜,都够四个人吃的。 “够吃就不点了。”马玲一听,忙伸手拽赵军袖子。 “没事儿,我看看。”赵军笑着走过去,老板娘给他掀开盖东西的纱布。 那盘子里有酱的肥肠、苦肠、猪心、猪肚,还有方肉。 方肉,是将那猪肉切成大方块,下到锅中酱。但小餐馆这些玩意,应该都是一锅出来的。 赵军相中一块五花三层的肉,指着它问老板娘道:“这是不是得熥一下子?” “那必须的呀?”老板娘拿过旁边的木夹,横着夹起那块方肉,问道:“这也要着?” “要着!”赵军道:“完了给整点蒜泥。” 老板娘夹着肉往旁边的托盘称上一放,然后对赵军道:“兄弟,四两多一点儿,给你算四两。” “行!”赵军答应一声,弯腰从柜台前的箱子里抽出三瓶汽水,自己拿柜台上的瓶起子一一起开。 这时老板娘夹着肉去了后厨,赵军则将汽水分给马玲和马洋。 很快,那热腾腾的方肉片、大蒸饺、米饭、红焖刀鱼几乎是一起上桌。 看着桌上的菜,马洋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赵军问道:“军哥,这得多少钱呐?” 赵军一笑,刚要说话却见马玲使胳膊肘点了马洋一下,道:“不用你管。” 然后,马玲冲赵军道:“一会儿我掏钱,这顿我请你。” 兄弟们,我跟大家问个事,有没有记着张来宝那俩狗是啥色的? 之前他两条、秦强两条,后来他为了养熊,中途跟秦强换过狗。 第九百二十章药店卖熊胆上 “你快拉倒吧。”一听马玲要花钱,赵军不禁笑道:“咱俩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说完,赵军回身从后面那张桌靠墙的桌边处,拿过一个白色的小瓷壶。 这小壶形似酒壶,壶身上贴着一块正方形的胶布,胶布上写着一个醋字。 这年头餐馆也不容易,这些器皿并非桌桌都有,两张桌用一套,食客们串着用。 赵军把小壶递给了马玲,然后回身又拿过装酱油的小壶和装辣椒油的盖碗。 赵军三人面前各摆着一碗大米饭,二大碗盛的米饭实实成成还上尖,差不多得将近四两,当真实惠得很。 在三人饭碗旁边,各有一个小碟,碟子里盛着蘸料,是为了蘸大蒸饺使。 “玲儿!”赵军笑呵地夹起一块红焖刀鱼,送到马玲碗里道:“你尝尝这个。” 然后,赵军又给马洋夹了一块,道:“吃吧,小弟。” 该说不说的,这孩子懂规矩,虽然看着一桌子饭菜口舌生津,但马洋始终不曾动筷。 听赵军如此说,马洋将横置于碟上的筷子拿起,但他还是没吃,而是看着赵军,在等着赵军先动筷。 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工夫管这小子,他光顾着和马玲说话,道:“玲儿,你慢点儿哈,这鱼脊(jīn)的骨上有刺。” 赵军说的脊的骨就是脊背,带鱼背上的鳍与肉以刺相连,这边的馆子收拾带鱼,就是用剪子把鱼鳍齐背剪下,这样那一排小刺仍留在鱼背里。 “嗯呐!”马玲应了一声,永安林场近三年,每个春节给工人发福利时,有带有五斤刀鱼,马玲能不会吃这个吗? 但林区吃鱼,不是油炸,就是酱焖。 马玲夹起那刀鱼块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赵军,问道:“这是酱油炖的啊?” “嗯呐,先煎完了又焖一下子。”赵军笑道:“你尝尝。” 马玲咬了口刀鱼肉,顿时眼前一亮,赵军在旁道:“就口米饭。” 马玲也是听话,放下刀鱼使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 马玲咀嚼两下,大眼睛瞬间更亮了! 红烧刀鱼就是下饭的菜,咸、鲜、香综合在一起的鱼肉香配上白米饭,那滋味绝了。 “好吃吧?”赵军问了一句,马玲连连点头。赵军见状,又夹起一块刀鱼送入马玲碗中,道:“你多吃哈。” “嗯,嗯!”马玲点头,道:“你也吃。” “嗯!”赵军笑呵地去夹肉时,正对上马洋那嫌弃的眼神,赵军微微一怔,对那咬着筷子头的马洋道:“傻小子,你不吃,你瞅啥呢?” 说着,赵军夹块酱肉片往蒜泥碗里一蘸,随手递给马洋,然后自己又夹起一片肉蘸蒜泥往米饭上一铺,端碗使筷子把肉和米饭都扒拉入口中。 见赵军开吃,马洋也不客气了,红焖刀鱼、酱肉片、米饭、大蒸饺接连送进嘴里。 大概五分钟后,肉段烧茄干也上来了。肉段对姐弟来说很是新鲜,眼瞅马洋碗里的米饭没多少了,赵军忙叫老板娘再给盛饭。 三人在干掉了一斤蒸饺、三碗米饭后,又要了两碗米饭。这两碗,马洋自己一碗,另一碗赵军和马玲分了,赵军大半碗、马玲小半碗。 赵军最先吃完,他起身到柜台前,又拿了三瓶汽水之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了老板娘。 这顿饭一共花了赵军九块三毛钱,老板娘正要找给他七毛钱。却见赵军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掀开柜台上盖盘子的纱布,指了指盘子里的猪心,紧接着又指了下老板娘手里的钱。 开门做买卖的,不说是七巧玲珑心,也懂人情世故。老板娘顿时心领神会,抄起旁边的木架子,将那半个猪心夹起放在一块旁,然后又夹过一块一拃半长的酱苦肠。 赵军笑着冲老板娘一竖大拇指,老板娘笑着一点头。 当赵军回到座位上时,马玲已经吃完了,马洋则端过一个个盘子,将剩菜、菜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那红烧刀鱼的汤和剩的肉段茄干也就罢了,可那酱油片上锅熥的时候会出油,此时肉片吃光了,在盘子底还剩油不少油,马洋也将其倒入自己碗中,然后拿筷子一和,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划拉。 随着马洋把饭碗一撂,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对马玲含糊不清地说:“姐,你给我拽块煎饼。” “啥?”马玲一怔,问道:“你还没吃饱啊?” 马洋手拿筷子往那肉段烧茄干的盘子上一点,道:“我要给这盘子扫(sǒu)扫(sǒu)。” 马洋的意思是拿块煎饼,把盘子里烧菜的油蹭在煎饼上,然后他再把这块煎饼吃了,这样不浪费油。 “啊……”马玲并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丢人、没面子的,当即就要去拽自己的挎兜。 “玲儿啊,你等会儿!”这时赵军连忙拦住马玲,然后问马洋道:“小弟,要不就再来碗饭呢?半碗也行?” 赵军说话时,那老板娘从后面回来了,她听到了马洋和赵军的话,当即轻声招唤道:“小啊,我再给你盛口饭” “不用……”马洋刚出言拒绝,却听老板娘道:“吃吧,不管你要钱。” 马洋闻言,瞬间改口:“谢谢婶子。” 老板娘笑着往后厨走去,赵军拿起旁边的汽水,伸过去磕了一下马洋的汽水瓶,道:“喝点儿,别着急哈。” “嗯!”马洋抄起汽水就往嘴里灌,马家有林场职工,家里也有地,但他家条件一般。当初马胜结婚,马大富、王翠花鼎力相助。不至于说掏空了家里,但两口子从大儿子结婚后,就开始给马洋攒娶媳妇钱。 所以家里吃喝尽量以吃饱不饿为主,在永安屯里属于中等。今天跟赵军进城,马洋这顿可是吃美了。 “来!”老板娘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回来了,碗是小碗,成了满满一碗饭,而那个盘子里装的是切片的酱猪心和切段的酱苦肠。 猪心和苦肠也都上锅串气熥了,端上来时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婶子。”马洋看到那盘子里的猪心、苦肠时,忙转头对那老板娘道:“我们没要这个!” “我要的!”赵军在旁插话,他笑着冲那老板娘点头,算是谢过她送的米饭。 “咋又要菜了呢?”马玲看向赵军,说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没事儿。”赵军把那盘子推到马洋面前,道:“小弟你吃饱了哈。” 说完,赵军起身拎起旁边的三角兜,回头对马玲说:“你陪小弟在这儿慢慢吃,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嗯呐,你去吧。”马玲应了一声,赵军又提起旁边的麻袋卷,快步向餐馆外走去。 赵军出到餐馆外,将麻袋卷夹在左边腋下,右手提着三角兜,直奔广场一侧的国营药店而去。 还是那个药店,赵军这次还是中午来的。赶上午饭的时间,店里和上次一样,还是人不多。 而那个老大夫孙启山,他今天还是坐在最里面的药柜下,还是看着报纸。 当赵军进入药店,直往里面走去时,药店员工纷纷向赵军望去。 而赵军来在孙启山面前,微微低头笑道:“老爷子。” “嗯?”正双手展着报纸的孙启山,向下一低头,卡在鼻子上的眼镜向下一滑,孙启山双眼睛顺势向上挑看赵军。 “哎呦!”当看清赵军样貌时,孙启山连忙起身,同时将手中报纸一合,随意地丢在柜台上。 然后,老头儿把眼睛往下一摘,他这副老花镜,两条镜腿都被绳拴着,而那绳就挂在孙启山脖子上。随着被他摘下,那眼镜就挂在胸前。 孙启山向赵军笑道:“小伙子,来有事儿啊?” 上次赵军来的时候,已经是老秋,不是放山的时间段了,但孙启山活了大半辈子,这老头子晓得神州大地从来不缺能人,由此他还断定赵军肯定是出自于某个大参帮。 可再NB的参把头,也不能冬天放山吧?天寒地冻的,鹿角匙抠不动土,总不能拿镐刨吧? 所以,孙启山问赵军此来是不是有事。 赵军闻言一笑,他右手拎着东西,左胳膊夹着枪,于是仰头使下巴向后面一点,然后才对孙启山道:“老爷子,我有点儿药材,想卖给咱们药店。” “啊……”孙启山微微一怔,抬右手向后面相让道:“来吧,咱还那屋里唠。” 赵军笑着点头,示意请老人先行。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沙发。 赵军往沙发上一坐,把麻袋卷往腿边一立,将三角兜往沙发桌上一撂,然后拦那准备沏茶的孙启山道:“老爷子,别麻烦了,我刚吃完、喝完来的。” “那也喝口水吧。”孙启山拿起暖瓶,往茶杯里倒了多半杯温开水。 赵军起身接过,孙启山把杯子给他后,就在赵军对面落座。 “小伙子。”孙启山眼睛扫了一眼那三角兜,笑着问道:“整着啥好玩意了?” 孙启山虽然如此问,但他不认为赵军能整着啥好东西。参帮,除了放山抬参,顶多是划拉点儿草药呗。 尤其是赵军今天没挎兜子,就拎了那么个三角兜,再看那兜子沉甸甸的,里头肯定不能是灵芝,应该是桦树茸或是穿地龙根之类的东西。 可这年头的东北山林里,除了野山参以外,就连灵芝都不值几个钱,桦树茸、穿地龙不比土豆子贵多少,还至于大老远地来卖一趟吗? 要不是断定赵军背靠着大参帮,孙启山都不会给他往后面领。 “老爷子。”赵军笑着问孙启山道:“我想问问你老,咱们药店收熊瞎子胆,是怎么收啊?” “嗯?”老头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着花白的眉毛,问赵军道:“小伙子,你不是参帮的吗?”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家是林区屯子的,跟屯亲手里捣腾几个熊瞎子胆。” “啊……”孙启山微微点头,道:“行,今年熊瞎子胆贵,像你们有钱的,捣腾也亏不着。” “是,是。”赵军点头,再问道:“那老爷子,咱们药店怎么收啊?” “怎么收啊?”孙启山咔吧下眼睛,道:“那得看品质,我也不知道你们收的是啥,反正我跟你说哈,要是棕熊的胆,它就不如黑瞎子胆值钱。” 好嘛,这老头子还给赵军上起课了。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又问道:“老爷子,那咱棕熊胆是什么价呀?” “棕熊胆得晾干透了……”孙启山说了一句,见赵军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便道:“半斤左右的棕熊胆,差不多是一千二百五。但今天你来了,我能给到你一千三。” 半斤一千三,那一斤就是两千六。这比之前郑东海给的三千块钱一斤,可是差了不少。 但郑东海是撮堆儿收,孙启山是按个上秤,看每个熊胆的本质。 于是,赵军向孙启山问道:“老爷子,那要是一斤半的棕熊胆,你能给多少钱呐?” “多少?”孙启山瞪眼看向赵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赵军面不改色,孙启山把脸一扳,道:“小伙子,你要往里头搀绿豆了,那我可不要啊!” 有守规矩的人,也有不守规矩的人。有些人会拿小号的棕熊胆充当黑熊胆卖,也有往熊胆里灌绿豆的。随着熊胆反复的蘸水、阴干,绿豆会慢慢地粉到熊胆粉里,这样重量、体积都上去了。 “老爷子。”赵军深深地看了孙启山一眼,同样将脸一扳,道:“咱不会那个!” 说着,赵军解开三角兜,取出最上面那个大熊胆。 阴干后的熊胆,胆囊表面全都是黑的,想分辨是铜、是草,一是取胆的时候能看出来,二是卖的时候破开胆囊才能看出来。 但不管这是啥胆,那么大一个,看得孙启山猛然把屁股从沙发上抬起,弯腰向前看去。 此时的孙启山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嘴里嘀咕着:“这是假的吧?”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将其递给孙启山,道:“老爷子,你要认为这胆对,你就给个价。你要认为不对,我起来就走。” 孙启山没说话,他接过熊胆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抬头对赵军道:“小伙子,这个我得找人来看看,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第九百二十一章药店卖熊胆中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体重相差不大的黑熊取胆,人工养殖的黑熊胆晾干以后,要比干的野生黑熊的胆轻很多。 成年的野生黑熊,雄性胆阴干后,熊胆粉和胆囊上秤,重量约在半斤左右。可人工养殖的黑熊,阴干后的熊胆也就一两多,不到二两。 重量差的这么多,乃是生存环境所造成的。 可即便是野生熊胆,孙启山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呀! 不是老头子没见识,想他孙启山十岁就到药房当学徒,他这一辈子见过的熊胆不知道有多少。但孙启山还真没见过眼前这么大个的熊胆,老头子难以置信之下,不禁怀疑这熊胆里是不是灌了绿豆。 绿豆粉化和熊胆粉混在一起,任谁也挑不出来。但熊胆的形状,就像钱袋子上细下粗。 上面细窄的部分是空的,而且连有胆管。当初猎这熊霸王时,四人兵分两路,张援民、陶飞驱赶,赵军、解臣截杀。 在将此熊击毙后,赵军亲自开膛摘胆,他特意留下了一截胆管。 胆囊可大可大,但胆管是固定的。这段胆管截下来,刨开外翻,观其内壁,就能知道这胆管是否被做过手脚。 大熊胆,不可能有太细的胆管。所以就算要造假,就需要将胆管撑扩。所以观其内壁,就可知晓。 如果这胆管没动过手脚,这么粗的胆管,足以推断此熊身躯之庞大。 眼看熊胆上多留出一块胆管,孙启山就知道这熊胆八成是没假,但这个熊胆怎么给价,孙启山做不了主。 “老爷子。”赵军听孙启山要找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赵军并非反感孙启山的做法,毕竟这么大个熊胆,可是要不少钱呢。不管卖给谁,只要人家有要求,都得随着人家鉴别。 但眼下马玲、马洋还在餐馆呢,以马洋那吃饭的速度,估计现在都吃完了。所以,赵军没有太多时间跟这老头子磨。 所以,赵军对孙启山道:“旁边那小吃部有人等我,我没法等你太久。” “五分钟!”孙启山抬起一个巴掌,道:“小伙子,等我五分钟,行不行?” “那行!”一听就五分钟,赵军又坐回了沙发上。而孙启山还给赵军后,快步就往外走。 到了前面,孙启山招呼来一个徒弟,吩咐道:“小四,赶紧骑你师哥自行车,上宋经理家,给他招唤来。” “哎!”那小徒弟应了一声,一边冲门口跑,一边向门右侧柜台后,那正给一老太太开去痛片的男大夫喊道:“师哥,把你车钥匙给我。” 自行车也有钥匙,但却是开车锁的。 小徒弟话音刚落,厚厚的绵门帘子被人撩开,一穿黑棉袄,头戴狗皮帽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呦!”一看此人,那小四脚步一顿,喊道:“宋经理,我师父正找你呢。” “嗯?”宋有志一怔,抬眼向里面望去,就见孙启山快步向他走来。 “今天咋来这么早呢?”孙启山道:“我还寻思让四儿招唤你去呢。” 这宋有志家就在旁边住,上下班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他中午回家,连吃饭带午睡,正常每天午后都得过了一点才来。但今天中午两口子叽咯了两句,宋有志一生气就奔药房来了。 跟媳妇干仗的事,宋有志肯定不能往外说,嘴上说道:“啊,睡也睡不着,干脆上班得了。” 说到此处,宋有志忽然反问道:“孙师傅,你找我有事儿啊?” “有事儿。”孙启山领着宋有志往里走,小声说道:“上次卖大货那小子又来了!” 这国营药店,一年收不少棒槌。但今年收的最后一份棒槌,是赵军一个多月前来卖的。 所以孙启山如此一说,宋有志当时反应过来了,他微微一怔,问道:“咋的?他还有棒槌?” “不是!”当走到后门前时,孙启山停住脚步,对宋有志道:“他今天过来是卖熊瞎子胆。” “熊瞎子胆?”宋有志都听糊涂了,只道:“他卖,那你就收呗。” 宋有志话音刚落,就见孙启山抬起双手,两根食指在胸前平行比划了大概一拃半的长度,道:“这么大个儿。” “那咱不要!”宋有志微微一撇头,然后道:“那湿的咱咋收啊?让他拿回去晾干喽。” “不是!”孙启山闻言忙道:“不是湿的,是干的。” “干的?”宋有志眉头皱起,嘴角一扯道:“他特么往里灌绿豆了吧?” 宋有志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带情绪了。他刚跟媳妇在家干完仗,寻思到药店来,去后面的房间里躺沙发上睡一觉。可不想一到这儿,老孙头就磨磨叨叨的。 “不是啊!”孙启山看着宋有志,摇头道:“我瞅着不像。” “嗯?”孙启山愣住了,他咔吧下眼睛才道:“不像啥呀?” “不像灌绿豆了。”孙启山道:“所以我才寻思叫你来嘛?” 宋有志深深地看了孙启山一眼,然后先一步向后面走去。 此时赵军正坐在沙发上想事,听见门有被人推开的声音,他左手扶住旁边的麻袋卷,转头向门口看去。 只见孙启山陪着一中年人进来,他俩向自己露出微笑,赵军连忙从沙发上起身。 “小伙子。”孙启山为赵军引荐道:“这是我们宋经理。” 孙启山话音落下时,宋有志已把手伸向赵军,笑道:“宋有志。” “我叫赵军。”赵军笑着回应了一声,俩人松开手后,宋有志翻左掌向赵军示意道:“快请坐。” 赵军向宋有志点头一笑,这宋有志看着年纪和赵有财差不多大,再加上一个孙启山,这二位都是长者,自己一个年轻人,赵军哪里会先坐。 而这时的宋有志,一双眼睛看到了那放于三角兜上的大熊胆。 哪怕有孙启山事先告知过,可当宋有志看到这枚熊胆时,也被它吓了一跳。 短暂的惊愕过后,宋有志看向赵军问道:“小兄弟,这我能看看吗?” 贵重的山财,不经主人允许不能碰。 赵军闻言一笑,拿起熊胆递向宋有志。宋有志接过来后,上下、两面打量了一番后,拎着那系胆囊口的细麻绳将熊胆提起,歪头看了眼底部。 在把熊胆还给赵军后,宋有志抬手示意赵军落座。然后他和孙启山坐到了赵军对面。 等赵军坐下后,宋有志问道:“小兄弟,你这熊胆是要出呗?” “出。”赵军简单的一个字给予了回答。 “那我们得给这胆破开。”宋有志道:“这个胆太大了,我们得好好瞅瞅。” 赵军没吭声,他在等宋有志的后续。 果然,宋有志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是药店,跟他们供销社不一样。这胆破开了,要没有问题,我们还照常收。” 这也是赵军要来药店一趟的原因,他在供销社是有认识人,但两家多少年没走动了,那尤广全未必敢收这枚熊胆。 可药店就不同了,就像宋有志说的,他们比供销社更专业。破开熊胆以后,他们检验无误照常收,收完了拿熊胆粉正常入药。 “行!”赵军点头,道:“可以。” 见赵军点头,宋有志转头看向身旁的孙启山,孙启山起身打开背后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个铁力木的托盘。 明清两朝,海外夷狄未叩关门时,神州上档次的木头只有四种,分别是紫檀、海黄、金丝楠和铁力木。 而这四种木料中,能入寻常百姓家的,就只有铁力木。 上次赵军来时,孙启山拿来称人参的戥子杆也是铁力所制。 这次孙启山没拿戥子,因为这熊胆已经超出去了戥子的称量范围,所以孙启山又出去拿了杆秤回来。 他要破这熊胆,得用铡药刀。而在破之前,得先将阴干后变得坚硬的熊胆胆囊软化。 药材软化的方法,一是泡润,二是吸湿。可不管怎么弄,一旦胆囊软化,虽然里面胆粉无碍,但胆囊的重量会变。 所以孙启山要先称重,然后再破胆。 那大熊胆上秤一称,孙启山报其重量,道:“一斤六,秤不高!” 说着,孙启山把吊秤砣的绳捏在秤杆上,拿给赵军和宋有志看。 赵军看了一眼,随即点头,然后看向宋有志,问道:“宋经理,这个胆破开以后要是没问题,咱们怎么算?” “按黑熊胆的价给你算。”宋有志道:“要是草胆,就按黑熊草胆算。要是铜胆,咱也按黑熊的铜胆算。” 这大棕熊活的年头久,其熊胆的药用价值比一般的棕熊胆高不少,能和黑熊胆齐平。 说完这些话,宋有志问孙启山道:“孙师傅,咱们黑熊草胆现在是……” 被宋有志一问,孙启山咔吧两下眼睛,道:“要是半斤的胆,咱能给到一千八。” “啊……”宋有志叨咕道:“半斤一千八,一斤三千六,一两是三百六,六两是……六两是……” 眼看经理算账算不明白了,孙启山忙递来一算盘,宋有志扒拉几下,就对赵军说道:“五千七百六,我给你五千八。” “谢谢宋经理。”赵军向宋有志道声谢,然后打开三角兜,从中又摸出一枚大熊胆来。 “嗯?”宋有志、孙启山齐齐一怔,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军的那个三角兜。 此时两边兜带将兜口盖住,宋有志、孙启山看不到兜里装的是什么,但二人脑袋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他那一兜子不能都是熊胆吧?” 赵军起身,把手里的熊胆递向宋有志,笑着问道:“宋经理,你看这个胆能不能按黑熊胆给钱?” “这是棕熊胆?”宋有志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他便摇头道:“那给不了,这就正常棕熊胆,我能按两千六一斤给你。” 他给的价,和之前孙启山给的一样,但赵军听完却道:“宋经理,这要是铜胆呢?” 草胆多,铜胆少,所以宋有志给的价,都是草胆的价。 而此时赵军问了,宋有志便说:“铜胆,我能给你加六百。” 加六百就是三千二,赵军听完当即道:“行,那麻烦孙师傅给过秤,完了也给它破开。” 赵军兜里的熊胆虽多,但铜胆只有这一枚。而这枚熊胆出自小诸葛计炸地仓,那大熊霸在杀退秦、张两家狗帮之前,还曾将张援民倒插在雪中。 此时赵军将它拿出,是想让孙启山一起将两枚胆一起处理了。 而这时候的宋有志、孙启山却并没多想,孙启山接过熊胆上秤一称,报出这枚熊胆八两半。 只是不知道这枚熊胆的品质,所以现在的宋有志还不能给赵军定价。 孙启山把两枚熊胆捡在托盘上,拿出去做软化胆囊的处理,只留下赵军和宋有志在房间里。 宋有志想给赵军递烟,在被赵军婉拒后,宋有志也不抽了,而是向赵军问道:“小兄弟从哪儿来呀?” “我是永安林区的。”赵军答完,见宋有志“啊”了一声,还点了点头。但看他这样子,赵军就断定他不知道永安这个地方。 “上次你来卖棒槌,我没在家。”宋有志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完了我回来听孙师傅说起过你,说你是参帮的呀?” 宋有志说完见赵军点头,便追问道:“那咱咋还捣腾上熊胆了呢?” “山里人没啥本事,啥挣钱就捣腾啥呗。”赵军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旁边孙启山留下的秤,对宋有志说道:“宋经理,我这儿还有几个熊胆,要不你也给看看?” “嗯?”宋有志一愣神的工夫,赵军从三角兜里掏出个熊胆递向宋有志。 “呀。”宋有志接过来,上下打量胆囊外皮,道:“这是黑瞎子胆!” “宋经理好眼力。”赵军夸了一句,宋有志淡淡一笑,将这枚熊胆放在秤盘上,可就在他刚要往起提秤杆时,却见赵军又拿出一个。 宋有志一愣,就听赵军道:“这也是黑瞎子胆。” “啊……”宋有志茫然地一点头,接过熊胆将其放在秤盘上的一瞬间,那赵军又掏出一枚熊胆向他递来。 “这个还是。”赵军笑道。 第九百二十二章药店卖熊胆下 去年九月份,赵军重活一世,带着李宝玉捡了秦强的漏,是为今生第一次猎取熊胆。 然后碰到李大臣、李二臣那俩损种,赵军一念李家大姐救命之恩,二念与李二臣前世的工友之情,才去搭救他二人,不想差点没让他俩坑死。多亏苍天有眼,让好人有好报,赵军不但死里逃生,还收获了第二枚熊胆。 这两枚熊胆和赵军第一次猎着的猞猁皮,都是由赵有财下山去贩卖。 而赵把头生财有道,无本买卖做的贼溜,一张猞猁皮,他竟然从中牟利千余元,两枚熊胆则各挣五十,加在一起就是一百。 后来东窗事发,赵有财不仅把贪的都吐了出去,他的家庭地位也因此一落千丈。 从这以后,王美兰就再没让赵有财卖过山货,彻底由赵军接手。 赵军家仓房里一直挂着不少熊胆,可他少有拿熊胆换钱。如今呢,一来是熊胆的价格已经稳定,二来是家里屯了太多的熊胆。这么整,家里人有事需要外出,家里不留人都不放心。 今天赵军使三角兜,几乎把家里的熊胆都拿来了,除了最近猎取的那三颗,再就是当初靠山屯害人的那头黑熊,它的胆还未完全阴干,所以赵家现在还有四枚熊胆。 而在赵军的三角兜里,共有十一枚熊胆。 本来应该是十二枚,但因邢智勇相邀,前往永利屯所杀出的那颗铜胆,被赵军送给姐姐、姐夫治小外甥周到出疹子了。 又因这颗铜胆有李宝玉一半,所以接下来两次杀熊所出的胆,赵军把自己的那一份都给了李宝玉。 而这两枚熊胆,还都与张援民有关。 一枚是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去杀黑瞎子仓,危难关头李家兄弟又把张援民给扔了,多亏赵军举枪相助,才有今日的永安小诸葛、病魏延。这颗熊胆张援民不参与,赵军那一股也给了李宝玉。 另一枚,是小诸葛初出茅庐首设妙计,却不想竟然遇到了百年难遇的炸树仓子,张援民逃出升天但丢失了油锯。 第二天赵军险毙那黑熊,这颗熊胆由赵、李、张三个人分,但因为那枚铜胆的缘故,就变成了李宝玉占两股,张援民占一股。 赵军兜里的第三枚黑熊胆,是他和李宝玉上山溜跳猫套时,恰巧发现一黑熊仓。那一战不但杀出了这枚熊胆,还擒获了小黑熊两头。 赵军兜里的第四枚黑熊胆,是杨满堂所赠。当时赵军借张援民的光,去永利屯杨家认养黑龙。赶上老同学胡广民遇难,赵军帮助杨满堂为其报仇后,杨满堂给了这么一枚熊胆。 赵军兜里的第五枚黑熊胆,乃是参加永兴春猎所得,那一战也是花小儿最后一次猎熊。 赵军兜里的第六枚黑熊胆,得自解臣加入赵家帮的第一战,那头黑熊也是顾洋成人后第二次尿裤子的罪魁祸首。 赵军兜里的第七枚黑熊胆,是他和张援民、解臣打狍子途中所遇,这只母黑熊还带了亚成年的公熊。母黑熊死在赵军枪下后,那亚成年黑熊逃之夭夭。 赵军兜里的第八枚黑熊胆,是在张家偷走黑虎以后,赵军上山寻狗与黑虎相遇。当时黑虎、小熊将一头黑熊驱赶上树,赵军举枪要打,却发现出来的匆忙,忘了往枪里装子弹了。 赵军想要回家拿了子弹再来猎熊,但张援民又出奇谋,结果险些把赵军搭里。 赵军兜里的第九枚黑熊胆,是他第二次去永兴时所获。在猎杀熊霸王之前,猎杀黑熊所出。 赵军兜里的第十枚黑熊胆,是之前逃走的亚成年黑熊所出。在其母死后,这只黑熊在林间寻母,遇上来杀它的小赵炮,送它们母子二熊黄泉团聚。 而赵军兜里的第十一枚黑熊胆,是他与林祥顺、张利福上山打猎,林祥顺半道掉队,赵军带着张利福猎猪后,张利福自己背着野猪肉回家,赵军独自一人带狗在山里溜达时,猎杀的黑熊所出。 这一枚熊胆,属于赵军一人。 当十一枚黑熊胆摞在秤盘里时,宋有志呆住了。之前赵军假称自己捣腾熊胆卖钱,可这架势……让宋有志不禁想问问赵军,问问他是不是搞批发的。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除了赵有财卖的那两枚熊胆,赵军还卖给过郑东海七枚熊胆呢。 当孙启山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正看见宋有志站在沙发桌前,一手提着秤,一手拨着秤砣。而那秤盘子上,摞着黑乎乎的一堆东西。 孙启山一愣,他咔吧了两下眼睛,还抬手揉了揉眼角。然后,孙启山还以为自己花眼,探着头往前走了两步。等确认自己看清楚后,孙启山惊愕地看向赵军。 赵军笑着向他一点头,孙启山咔吧两下眼睛没吱声。 这时,宋有志把挂秤砣的绳往秤杆上一捏,送向赵军说道:“六斤二两,秤不高。” 赵军闻言一笑,而旁边的孙启山却是轻咳一声,在吸引了赵军和宋有志的目光后,孙启山对宋有志道:“宋经理,得取点儿钱啦。” 宋有志一愣,就听孙启山继续说:“账上没那么多钱了。” 按之前定的价,一斤黑熊胆三千六,那么这六斤二两的黑熊胆就是两万出头,再加上那俩棕熊胆,总价可就奔三万去了。 自打入冬后,不再有参帮来卖棒槌,药店账上留太多钱也没用。 而光收熊胆的话,一个月下来,平均一天能收一个熊胆就算不错了,哪有像赵军这样论堆往出卖的。 “啊……”宋有志恍然大悟,把秤放下后对赵军道:“小兄弟,你坐一会儿,我出去取钱,马上就回来。” 跟赵军说完,宋有志转头看向孙启山道:“孙师傅,你陪这小兄弟唠会儿嗑。” 桌上那一秤盘子熊胆,宋有志没端走,但他也留下了孙启山。 宋有志离去后,孙启山笑着在赵军地面坐下,他怕赵军着急,便道:“信用社就搁咱旁边,宋经理到那儿就拿钱。”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只听那老头子继续道:“小伙子,你这些个黑瞎子胆,收的时候,他们说没说有铜胆呐?” 此时的孙启山,真当相信了赵军的话,以为这些熊胆是他们参帮收的。 “没有。”赵军淡淡一笑,道:“都是草胆。” 这一个个胆都是赵军杀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那就行。”孙启山微微点头后,不禁赞叹道:“你们参帮真有实力,得有多少人呐?” 赵军被孙启山问得一愣,随后答道:“我们那个……八个人。” “八个人?”孙启山听得惊讶万分,八个人的参帮不算大,就能弄着这么多好东西,属实不一般呢。 可他哪里知道,赵军所说的八个人,那还是把他爹的赵家猎帮吞并了才有的结果。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宋有志夹着个公文包匆匆回来,到了屋里便对孙启山道:“孙师傅,你去看看那俩熊胆,我瞅差不多了。” “行,我去看看。”孙启山说话就起身出去,宋有志摘下狗皮帽子坐下,对赵军笑道:“小兄弟中午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在对面吃的。”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句,就听宋有志道:“下回别搁外头吃啦,到这儿你就直接过来,完了我安排你。” 现在那个棕熊胆的最后价格还没出来,但已经能确定赵军这两趟就从药店拿走了五万块钱左右。 虽然是往外掏钱,但药店绝对不亏,所以宋有志想与赵军结交一下,毕竟他和孙启山都认为赵军背后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参帮。 “行,那下回再来,就得麻烦宋经理了。”赵军没有拒绝,而是一口应了下来。 “不麻烦,不麻烦!”宋有志挥手,道:“那麻烦啥呀,咱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 “对,对。”赵军对宋有志这话很是赞同,笑道:“今天卖完这些熊胆,我们就回去等着过年了。要再来,就得等来年开春儿了。” “行。”宋有志点头,道:“随时来,随时找我,我一般都在。” 宋有志正说着,孙启山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赵军的那两个熊胆。 这俩熊胆经过泡润,胆囊上光泽感更强了。 孙启山把托盘交给宋有志后,回身关上了房门,在门后有个木箱,这个木箱是罩在地上的,孙启山将木箱抬起后,露出里面的铡药刀。 这铡药刀好似铡刀,但刀身更像老式西瓜刀,有配合它使用的刀架。此时刀架固定在一块大厚长方形椴木板上。 宋有志起身帮忙,赵军则凑过去看热闹。只见宋有志先拿过那个大个熊胆,双手托着将熊胆上部分送到刀架上。 “握住了!”孙启山提示一声,然后握着刀柄往下一铡,熊胆上头的中空部分和那一小块胆管就被铡下来了。 有熊胆粉的地方是一点也没碰着,孙启山转身走到柜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长条形铝盒,将其打开拿出一个镊子,回来后左手使镊子夹住切下来的胆囊部分,将其送入铡刀下。 随着一铡,胆管和胆囊分开,再铡两下,将胆管和那部分空的胆囊都从中破开。 这时候,孙启山摇了摇手里的熊胆,顺着上面的切口往里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赵军,笑道:“他们南方管这叫铁胆。” 不光东北有黑熊,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有。公认的说,滇省的熊胆品质最好,东北的熊胆最大。 南方分别熊胆,是以晾干后的熊胆粉,他们管这个叫胆仁。胆仁是黄的,被称为铜胆。胆仁为黑是铁胆,胆仁为绿叫菜胆。 但在东北这边,是以杀熊摘胆时,熊胆所呈现的颜色而分别。 杀出熊胆为黄铜色,即为铜胆。黑绿色,则称其草胆。在南方,铜胆最贵,铁胆次之,菜花胆最次。而在东北,铁胆和菜花胆都被归在草胆里,价格相当。 孙启山看过手里的胆囊、胆管内壁,将其交给宋有志时,微微点了下头。 宋有志拿过来看了两眼,就对赵军说:“小兄弟,你知道不得?他们杀这熊瞎子多大呀?” 赵军当然知道了,当即也满足了宋有志的好奇心,道:“一千两百多斤,将近一千三。” “哎呦我艹!”宋有志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一千三百斤的棕熊,那得跟小山似的。 “厉害!”孙启山也赞叹一声,然后取过托盘上的另一枚棕熊胆,对宋有志说:“来吧,宋经理,人家小伙子还有事儿呢。” “来!”宋有志拿过熊胆,将其送到刀架上。孙启山刀轻落,破开熊胆时,一抹金黄出现在三人眼前。 “好东西!”孙启山忍不住赞叹一声,看向赵军点头又道:“好东西!” 赵军一笑,而宋有志把熊胆交给孙启山后,快步走到沙发桌前坐下。 此时那算盘还在,孙启山右手抬起时稍微攥拳,大拇指捏住食指指肚,食指指尖在算盘上一划,就听哗啦啦声响,算盘上珠、下珠全部分开。 紧接着就听噼啪作响,宋有志一边算,一边道:“黑瞎子胆是六斤二两,三千六一斤,总共是两万两千三百二十。 铜胆按三千二算,八两半是两千七百二,加那个大胆五千八,总共是……三万零八百四十……” 算到最后宋有志不由得面露苦笑,这四十块钱的零头,是他送给赵军的。 最开始,赵军就拿出那一个大熊胆,宋有志以为他只卖这一个呢。然后五千七百六十块钱,他多给赵军添了四十,凑了个五千八。 这很正常,往上报账也好说,就说这参帮有实力,跟老乡结个善缘呗。 可眼下怎么说? 正常三万零八百就是个整数,你愣给多加四十,你想干啥? 这一来二去,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宋经理。”赵军笑着对宋有志说:“那四十零头,咱就不算了,凑个整儿,三万零八百!” “那不行!”宋有志这个人,是相当好面子的一个人,刚才还有些为难的他,被赵军这么一说,立马就不为难了。 这四十块钱,就算他宋有志自己掏腰包,也得给赵军。 所以,宋有志道:“咱说好的事儿,咋能秃噜反账呢?来,小兄弟,咱点钱。” 说着,宋有志就去拽那公文包。 “等会儿。”赵军拦了宋有志一下,指着那公文包问他道:“宋经理,你这包在哪儿买的,我瞅挺好的,我也想整一个。” “这个呀……”宋有志看了一眼公文包,道:“这是上边给我各个药房经理发的,倒是不值啥钱,但搁外头你买不着啊。” “宋经理,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道:“这么多钱,我拿着还不方便,你把你这包匀给我,行不?” “嗯?”宋有志一愣,就见赵军随意地一摆手,道:“完了那四十的零头,咱也不算了。” “那是干啥呢?”宋有志语气不似刚才那么坚定了,他把公文包往赵军面前一推,道:“你相中了,送给你就完了呗。” 赵军呵呵一笑,拽过公文包打开一看,便向宋有志道:“这里是两万哈。” “对!”宋有志点头,道:“不够的,我们柜上还有钱呢,完了那个孙师傅啊……” 就在宋有志看向孙启山时,赵军抢先对孙启山道:“孙师傅,你再给我拿一万零八百。” “哎!马上!”孙启山答应一声就往走,而赵军则坐在沙发上,把公文包里的钱都倒出来,当着宋有志的面刷刷数了一遍。 十多分钟后,赵军一边夹着麻袋卷,一边夹个公文包,在宋有志、孙启山的相送下出了药店。 兄弟们,这几天入秋降温,我一到气温有大变化,我就不舒服,浑身没有得劲儿的地方。更新费劲,坐着用电脑浑身累挺,躺下用手机就困,无解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赵军马玲购物忙 赵军一边腋下夹着麻袋卷,一边夹着公文包,两边夹的东西形成了严重的反差感。 走出两步后,赵军感觉不对劲了,这公文包鼓鼓的,看着难免会让人有不善良的念头。 赵军快步走到金店前,拽门往里走。门内有个不大的门斗,可容两人并肩而立,再往里是厚厚的门帘,将门斗与金店内分隔开。 赵军站在门斗里面,没着急往金店里进,而是把麻袋卷往旁边一靠,从棉猴兜里拽出收起三角兜一抖,紧接着将公文包塞了进去。 然后,赵军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两沓钱,塞进棉猴兜里。再将三角兜一系,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兜子钱。 赵军抄起麻袋卷,拎着三角兜进到金店里。 金店里还是那三个售货员,当看到赵军时,三人齐齐一怔,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距离赵军、王美兰上次来采购,也仅仅过去了一个半个月。不到两月的时间,三位售货员不止一次地跟家人、朋友提起那对财大气粗的母子。 今天他妈没来,光是儿子来了,但也引来了三个售货员的殷勤接待。 赵军也不废话,直接挑了一个素面的金镏子和一条金项链。 金镏子是送给王美兰的,赵军他老娘就喜欢这个,平日里最常戴的也是金镏子。 而那条金项链,比王美兰的那条细不少,这是准备在过礼那天送给马玲的。 之前王美兰选过一套银的,但后来听老太太说,送儿媳妇没有送银的,要送就得送金的。 这一句话,让金小梅打了退堂鼓,但却吓不退财大气粗的王美兰。今天赵军出门之前,王美兰特意嘱咐,得给马玲买件金首饰。 赵军给马玲挑了根金项链,这根链子细,但底下带了个心形的小吊坠。 这一套链子加吊坠不到二十克,一共才花了九百四十二。而赵军给王美兰买金镏子,还花了一千二呢。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盒,就一个不大的小纸袋一包,口处像信封似的往下一折。 赵军把两个小纸包揣好,拎着家伙事、钱兜子往外走。 此时餐馆里,马玲往两个玻璃瓶里灌了些热水,马洋拿过一个瓶子的同时嘀咕道:“这咋还不回来呢?” 马玲白了他一眼,就听马洋惊呼一声,紧张地问马玲说:“姐,他不能给咱俩扔下,他自己跑了吧?” “你有病吧?”马玲给了马洋一杵子。 马洋揉揉肩膀头,看着桌上蹭得干干净净的盘子、碗,咔吧两下眼睛,有些感慨地道:“这一顿饭就干十来块钱,这得多败家呀?” “你……”这孩子思维跳跃性挺大,而他的话听得马玲一撇嘴,指着马洋面前摞着的两个饭碗,道:“咱仨就你吃的最多!” 听马玲的话,马洋轻咳一声,默然无语。 此时老板娘站在柜台后,看着斗嘴的姐弟俩,感觉挺有意思。 正赶上赵军回来,马玲笑着向赵军道:“回来啦?” “嗯!”赵军冲马玲一笑,随即看了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碗,忙转向马洋问道:“吃饱了吧?” “啊呃……”马洋刚要说话,冷不丁打了个饱嗝,连说话回答都不用了。 “走啊!”马玲提起挎兜,笑着向赵军说道。 “走!”赵军回应一声,带着马玲、马洋出了餐馆,上车直奔供销社。 进出供销社的人,可比药店的人多多了。当汽车在供销社门口停下时,隔着车窗就能看见门内不断进出的人群。 三人下车,在赵军的带领下进了供销社。在赵军的陪同下,马玲来到卖烟、卖酒的地方,要了四条石林烟,又要了四瓶绿西凤。 在这买石林,一条就比屯子里便宜三块钱,马玲接过烟酒,分出一半递给赵军,笑道:“这给我赵叔拿回去。” “这……”赵军一愣,迟疑了一秒便将烟酒接过,以俩人的关系,没啥好客气的。 烟酒糖茶都在一趟,马玲捋着柜台往右,在赵军、马洋的护卫下,直接挤到了柜台前。 看着柜台后琳琅满目的糖果,马玲大眼睛目不暇接。 “那个小淘气。”赵军抬手指道:“给我来十斤。” 赵军此言一出,周围人不管柜台里,还是柜台外,都齐刷刷地瞅着他。 “那糖是好吃,多少钱一斤呐?”之前赵军买糖、买汽水都给马玲送过,马玲知道小淘气好吃,但猜也能猜到这糖不便宜。 马玲在来之前,王翠花也交代她买糖了,但王翠花只告诉马玲买二斤散糖球。 “我要十斤,有你五斤。”赵军对马玲笑道:“这个糖比别的都好吃。” 这话不假,这糖是眼下他们能接触到的最好糖果了。 按赵军的要求,十斤小淘气分两个包装,而在售货员打其中一个包时,赵军伸手抓了一把出来。 这是已经上秤称过的,所以赵军是在抓自己的糖,售货员根本不会管。 “玲,给你。”赵军手心攥着一把糖,单拿出一颗拧开两头折角,将糖纸拆开后,用糖纸拖着糖块递给马玲。 马玲接过,将裹着糯米纸的糖块送入口中。那糯米纸入口即化,一股甘甜在口腔中散开。 这姑娘爱吃糖,马玲笑着对赵军道:“你也吃啊。” 在马玲另一侧的马洋,看着他姐后脑勺,可此时的马玲光顾着赵军了,气的这小子嘴角一扯,干脆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我也吃。”赵军笑着塞嘴一块糖,然后把手心里的糖都倒在马玲手掌上,并告诉马玲说:“给这揣你兜,慢慢吃。” 马玲还真是听话,赵军说完,她就把糖往棉袄兜里一塞。 这时柜台里的服务员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俩一眼,抬手拎着两个黄油纸包往前一递,没好气地道:“给你。” 马玲一怔,伸手将两个黄油纸包拿过,回手递给马洋,道:“弟呀,给你。” “我不吃,我……”马洋还以为马玲要给他糖呢,本想傲娇的拒绝一下,非得等那俩人硬往自己兜里塞才行。 但等马洋一回头,看见两个纸包,小脸瞬间垮了下去,撇嘴白眼瞪向马玲。 “拿着呀!”可他姐拎着俩黄油纸包往前一送,道:“就你手里没拿东西,你还瞅啥呢?” 马洋:“……” 马洋一把将两包糖夺过,却听马玲对赵军道:“咱再买点瓜子、花生。” “走。”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俩人穿过人群往那边走去,马洋瞪了眼马玲后脑勺,又瞪了一眼赵军的,才极不情愿地跟上。 俩人到卖瓜子、花生的柜台前,马玲往里一看,瞬间眼前一亮,喜道:“这还有苞米花呢?” 这年头蹦爆米花都是流动的,带着家伙事走村蹿屯,到了一个屯子就把炉子一支,等各家各户带着苞米来蹦,然后一锅给人家多少钱或者多给人家一小盔儿苞米。 所以在赵军他们十里八村,管爆米花叫做苞米花。 马玲就爱吃这个东西,一赶蹦爆米花的来屯子,这姑娘就背半袋子苞米过去,然后捣腾几面袋子爆米花回家。赶上冬天,就把爆米花放外面冻上,啥时候想吃就抓一把。 “咱买几斤。”赵军笑着对马玲道:“我知道你爱吃这个。” “嗯?”马玲一怔,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我咋不知道呢?”赵军笑道:“我记着以前一来蹦爆米花的,就搁老王家小卖店门口,完了我马奶领你去。到那儿了,她进屋暖和去,你自己搁外头等着。” 听赵军这番话,马玲淡淡一笑,心里有些想自己奶奶了,她是那老太太带大的,祖孙俩有很深的感情。 如今老太太走多少年了,马玲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对她的思念了,她笑着对赵军说:“那前儿小,我总怕蹦爆米花那老头儿跑了。” “哈哈哈……”马玲说完,和赵军一起开怀大笑。当笑声逐渐减弱时,赵军笑道:“多冷,你都在外头看着哈。” 马玲脸上笑容又起,可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跟傻丫头似的,冻鼻涕拉瞎的。” 赵军、马玲:“……” 可当他俩一起向马洋看去时,那小子却只留给他俩一个后脑勺。 马玲剜了马洋一眼,回头与赵军相视一笑,道:“咱不买这个,过几天就有来屯子蹦的了。” “那得等啥时候呢?”赵军笑道:“咱不多买,就买二斤,你先吃着,行不行?” “行!”听赵军如此说,马玲笑着重重一点头。她是想吃爆米花了,但姑娘会过日子,不想让赵军花这个钱。可通过赵军刚才的话,马玲感觉到了关切,感觉到了温暖。 既然如此,那就吃吧。 爆米花不贵,七分钱一斤,赵军直接要了一毛五的。然后又要了十斤瓜子、十斤花生,同样是各分两包。 上秤称过分量,售货员给打包时,赵军抓出两把瓜子、两把花生,给自己和马玲的两边衣兜都塞满了。 这时赵军忽然想起了马洋,忙各抓了一把,给马洋塞在兜里。 得了瓜子、花生,马洋面色稍霁,这孩子不是为这口吃的,纯是那俩人太气人了。 也不能说这年头的人素质不高,外头大街还是土道呢,讲究的也很少。大伙嗑瓜子、花生,皮都是随手就扔。 马洋刚嗑了两粒瓜子,手里就又多了五个黄油纸包。 马洋双手拎着东西,追上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赵军、马玲,问道:“军哥,你上回给我姐买的那个什么霜,哪儿有卖的呀?” “啥霜?”赵军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然后听马洋说:“就擦脸那个。” “啊,就在这儿买的。”赵军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呀?” “我……我寻思……”马洋硬着头皮撒谎道:“我寻思给我妈买一盒呢。” “买什么买!”马洋话音刚落,就被马玲扒拉到一边,然后马玲瞪着他弟道:“妈那盒还剩一大半儿呢,买什么买?” “我……”马洋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赵军眼珠一转,笑道:“你是不是拿我大娘当幌子?” 赵军这一问,马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赵军见状暗暗发笑,而马玲看了她弟一眼,道:“别整没用的了,咱等你军哥买完东西,咱就回去。” 说完,马玲转头看向赵军,笑道:“你还买点啥?” “我得买不少东西呢。”赵军往前一指,道:“走,玲儿,我领你买点儿好东西去。” 看着离去的赵军、马玲,马洋气呼呼地跟了上去。而这时,就听赵军对马玲道:“玲儿,瓜子挺香哈。” “嗯!”马玲笑道:“含着糖嗑瓜子最好了。” “嗯呐。”赵军附和了一声,他使空着的手不断从兜里掏出瓜子,塞进嘴里嗑瓤吃。 马洋闻言,又各瞪了他俩后脑勺一眼。而此时,赵军带着马玲走到卖杂货的地方。在柜台前,有人买针头线脑,有人买蜡烛火柴。 当马玲看到一个售货员头上扎着一朵粉花时,她的眼睛瞬间就挪不开了。 赵军顺着马玲的目光望了一眼,然后对马玲说:“他带的那是头绫子,咱妹妹吵吵好几天了,让我给她们买。” 说完,赵军冲柜台里道:“头绫子都有啥色的?” 柜台里一售货员闻言,刚要答话就听赵军说道:“一样给我来三卷。” 售货员:“……” 此时马玲还没觉咋的,可等售货员三卷、三卷往外捧时,就见红、粉、紫、黑、绿,十五大卷头绫子摆在柜台上时,马玲忙拦赵军道:“买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 “家里那么多孩子呢,买少了不得打架吗?”赵军笑着售货员道:“麻烦教教我们,这玩意咋编的花呗。”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马玲,道:“来,我教你!” 教学肯定得有耗材,而这耗材肯定是赵军出。只见那售货员从赵军所买的紫色头绫上剪下一段,几下就翻出一朵花套在马玲辫子根上。 这卖杂货的地方自然是有镜子的,当马玲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头上花朵时,不禁眼前一亮,并问赵军道:“好看不?” “好看!”赵军不假思索地答道:“太好看了!” 旁边的马洋撇嘴、斜眼看着他俩。 等把头绫子都收起后,赵军又管售货员要各色面线,还有蜡烛、灯泡、火柴之类的杂物。 就在售货员去找东西时,马玲还在镜子前臭美呢。一边臭美,马玲一边对赵军说道:“我小前儿哈,可乐意往头上戴花了。那时候也就五六岁,我就跟她们出去玩儿,到外头先得揪朵花戴头上,完了跟她们跑,一跑跑半天,一跑一身土。” “有时候还一身泥呢?”忽然,马洋在旁插了一句。他这一句话,听得赵军、马玲都是一头雾水。 马玲以为这小子又要说自己下雨不知道躲的事,忙摇头道:“我下雨就不出去了。” “不是说下雨一身泥。”马洋接茬来了一句,听得马玲也好奇了,问道:“那咋回事啊?” 马玲话音刚落,就见马洋冲马玲一扬下巴,道:“你尿了。” 马玲:“……”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四章最疯狂的大采购 一身泥这个事,赵军是知道的。 可实际情况是马玲三岁的时候,赶上秋天收苞米,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齐上阵。 当时林场放假、学校放假,除了马玲以外,就连八岁的马胜都参与到了劳动当中。 劈苞米这活儿不像别的,在苞米地里穿梭,那苞米叶子刮人、扎人,所以在忙的时候,就只能把吃饱喝足的马玲放在地头。 可也正因为喝的足,这姑娘想上厕所,但她没吭声,愣是尿在了裤子里。 屁股、大腿下面上都湿了,孩子肯定坐不住。而渐渐地,那在地里掰苞米的马老太太最先察觉到了不对,之前看自己大孙女一直都是坐在那儿卖呆,咋忽然改成满地爬了呢? 老太太背着背筐过去一看,小马玲裤子上全是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嘛,谁小时候没尿过裤子? 关键是马洋这孩子缺德,人家小两口正忆童年呢,马玲一句“一跑一身土”,他来一句“一跑一身泥”,就在所有人都诧异时,这小子再用“你尿了”来接开了谜底,他在将喜剧效果拉满的同时,也将马玲的愤怒值给拉满了! 马玲摘下手肘处挎的篮子,将其交予赵军的同时,整个人直奔马洋扑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纷纷偷笑着闪开,刚才赵军的财大气粗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再听那姐弟俩的搞笑对话,周围笑出声的都有三四个。 “哎!”赵军眼疾手快地拽住马玲,这姑娘气呼呼的怒视着马洋,两边脸颊绷紧,狠咬着牙关,当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从马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马洋被他姐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向后退去,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抬手扶了马洋一下,顺着马洋所视望去,正好与赵军四目相对。 “呀!”这人一怔,看着赵军就感觉眼熟。 “二姐夫。”赵军认得这人,正是这供销社经理,王美兰的叔伯侄女婿尤广全。 原本赵军是想找他来着,但带着马玲在供销社里一逛,一种特殊的温馨感让赵军很是享受。旁边虽然有马洋那个电灯泡,但这个电灯泡可以忽略。 可要是找尤广全那就不一样了,谁也不能忽略他。 但现在碰上了,就不能不打招呼了。而赵军一声“二姐夫”出口,尤广全立马反应过来,当即笑道:“兄弟呀,你啥前儿来的?来了,你咋不找我呢?” 这时候的马玲一听赵军管这人叫二姐夫,也顾不上收拾马洋了。 “呵呵,我寻思不给伱添麻烦了。”赵军笑着答道:“你一天挺忙的,我就买点东西,买完就回去了。” “兄弟,你这什么话呀?”尤广全闻言,顿时面露不悦地道:“咱再忙,还能没有亲戚吗?” 说着,尤广全抬手往他办公室的方向一指,道:“走,屋里去!” “哎!”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然后伸手牵了马玲一下。 他的动作被尤广全看在眼中,尤广全看了马玲一眼,然后问赵军道:“这是……” “我对象。”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紧接着又拽过马洋,为尤广全介绍道:“这是我对象的弟弟。” “啊,啊!”尤广全笑着点头,此时赵军还没介绍他,所以他没说别的。 而这时,赵军侧身为马家姐弟引荐尤广全,道:“这是咱四舅家的二姑爷,咱们得叫二姐夫。” “嗯?”本来要说话的尤广全听赵军此言,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听赵军这意思,这姐弟俩跟自己老丈人还有渊源呢。 马玲看了尤广全一眼,然后才问赵军道:“哪个四舅呀?” “还有哪个四舅?”赵军笑道:“咱家那房子,原来是谁家的?” “哎呀!”马玲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尤广全道:“我妈说四舅搬团北去了。” “是,我媳妇家原来在团北!”尤广全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问马玲道:“你是大花姑家的闺女啊?” 尤广全都没见过王翠花但他听他老丈人、媳妇念叨过,说是走的时候把房子卖给了本家一个小名叫大花的妹妹。 “是。”这下对上了,马玲冲尤广全笑着点头,叫了一声“二姐夫”,旁边马洋也跟了一声。 王美兰和尤广全的老丈人王洪奎是亲叔伯兄妹,而王翠花和他们是搁了一层的叔伯亲。但是亲三分向这时候的人又重情,什么远方亲戚、屯亲邻居,都不是外人。 尤广全高兴地招呼三人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从门后的箱子里拿出汽水分给赵军、马玲和马洋。 等他坐下后,尤广全埋怨赵军道:“上次你跟我五姑来,走前儿咱不都说好了嘛?下回再来,你得到家。这可倒好,来了干脆连面儿都不见了。” 赵军连忙赔罪,笑道:“二姐夫,今天来的匆忙,就是下山买点结婚的东西。” “结婚?”尤广全闻言也顾不上埋怨赵军了,忙问道:“结婚日子定了没有呢?” “定了,定了。”赵军笑道:“明年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尤广全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明年的日历,翻了几页抬头看向赵军道:“三月二十号呗?” “对。”赵军应了一声,尤广全放下日历,道:“我到时候领你二姐去。” “哎呦!”赵军呵呵一笑,道:“那是太好了,你们要回来就多住几天。” 尤广全的话,赵军没当真。 因为王洪奎那一支,都多少年没跟老家来往了。他二姑爷能照顾一下进城买货的亲戚,这就不错了。但却不至于跑三百多里地,就为了参加赵军婚礼吧? 赵军不认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尤广全这人挺磊落,他听了赵军的话,笑道:“我跟你二姐都有工作,回去也待不了几天。到时候喝你跟妹子喜酒,完了再上山给我爷丈人烧三刀纸。” 尤广全口中的爷丈人,是他老丈人的爹。听尤广全这话,赵军点头道:“应该的。” 赵军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此时不能说别的。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尤广全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老丈人走前儿,我们两口子搁跟前儿。那老头儿到最后,别的话啥都没有,就告诉我们有空回老家一趟,去给老老爷子、老老太太烧三刀纸。” 说到此处,尤广全吧嗒下嘴,道:“老头儿就这么一个心事儿,还告诉我们去一趟就行,你说我们能不给他办么?” 这尤广全可以,是个孝顺姑爷,他的话,赵军没法往下接,只能面容严肃地点头表示认同。而一旁的马玲、马洋,也都捧着汽水瓶不说话。 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惦记的可能是子孙,也可能是家业。但有一些人,在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轻轻地呼唤着妈妈。 “妹子,小弟。”尤广全也感觉到屋里气氛有些沉重,忙笑着招呼马玲、马洋道:“你们喝那汽水,喝没了,姐夫再给你们开。咱这儿别的不多,就这玩意多。” 说完,尤广全看向赵军,道:“兄弟,你看看你们还有啥没买的,姐夫都给你办了。” 赵军也没客气,当即从兜里掏出今早王美兰给的那张纸,展开了递到尤广全面前。 尤广全接过纸,拿到面前时,将上面写的字转正过来。 尤广全在这供销社干七八年了,平日里亲戚、朋友乃至熟人介绍,过来买结婚用品的如过江之鲫,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 即便如此,当尤广全看见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美兰的字虽然不好看,但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保证谁看了都能认识。 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咱家是搁屯里开卖店吗?” 好嘛,他给赵军当成来上货的了! 问完这句,尤广全又补充道:“咱自己家用,完了还往出卖呗?” “不得。”赵军摇头,道:“咱家就是自己用。” “自己用?”尤广全的声音瞬间变了,他手拿着那张纸,歪头看向赵军,问道:“那这么老些东西,你……咋用啊?” 面前要不是自己媳妇娘家的弟弟、妹妹,尤广全甚至都想问:“你结几回婚呐?” “啊……”赵军也不知道自己该咋跟尤广全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反正是能用。” 尤广全嘴角一扯,把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放,推到赵军面前,指着上面第一行字,问道:“兄弟,咱不是外人,你姐夫才说的。这个玩意儿,你要二百根干啥呀?” 确实,要不是亲戚,谁管你买多买少啊。你有钱,你乐意花,谁管呐? 但尤广全这人挺念亲情,而且王美兰要的那些东西,属实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马玲、马洋坐的离桌子远,他俩十分好奇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可又不能过来看。 “咳。”赵军尴尬地轻咳一声只见那纸上第一行写着:红辣烛二百根。 这里虽然有错别字,但不管是谁看了,都知道王美兰要的是啥东西。 “咱家吧……”赵军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尤广全道:“现在住是两间半的房子,完了呢,我们新房是大五间。” 说到此处,赵军忙转移话题,道:“二姐夫,你跟我二姐要回去了,就搁咱家住,咱家有地方。” “那能行吗?”尤广全当即拒绝道:“你小两口刚结婚,我们能跟你住吗?” 这是个讲究人,比那硬要当电灯泡的马洋强多了。 “不是。”赵军笑道:“咱家那老房子还有两间半呢,还能住不下你们吗?” “哎,这行啊……”尤广全被赵军说动,但他忽然想起不对,忙对赵军说:“不是,兄弟呀,咱五间房、八间房的,你也用不了那么多蜡烛啊!” “呵呵。”赵军笑道:“我妈说了,那天晚上家里几个屋都不开灯,就点蜡烛,完了点一宿。” “这是干啥呀?”尤广全很是不解地问道。 赵军答:“我妈说红红火火。” “红……”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继续问道:“那你二百根蜡烛一块儿都点了,它不也是一堆儿灭吗?它也挺不了一宿啊?你分开点,那你……半夜还起来换它呀?” “那个……”面对尤广全的诸多疑问,赵军道:“我妈说给这些蜡烛整回去,到家融了灌到桶里,再整个捻儿,这不就成大蜡了吗?” “大……”尤广全被王美兰的奇思妙想惊呆了,他停顿了三秒钟才为赵军算道:“二百根蜡烛,融完了,这得多少桶呢?咱们俩房子,七间半房那也用不了啊!你点三天三夜呀?” “啊……”赵军答道:“我妈说了,做三套,过年点一套,正月十五点一套,再留一套,等我结婚再点。” 尤广全说的没错,还真是照三次来的。 可今天赵军和往常大不一样,一口一个我妈说,活脱脱的一个妈宝男。 “嗯?”尤广全一愣,脱口问道:“过年点它干啥,过年……啊……” 话说到一半,尤广全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当即冲赵军一扬下巴,道:“红红火火呗?” “对!”赵军连点了两下头,尤广全领悟能力不错,让赵军省了一个我妈说。 尤广全无语了,他平日在供销社当经理,且不说职位高低,关键是什么层次的人,他都能接触到。可不管是经商的,还是掌权的,尤广全都没见过这么豪横的人家。 这还是山里人吗? 尤广全抿了抿嘴,看向桌上那张纸。一张方格纸,应该是从小孩子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几行铅笔字,而就是这些字所需要花费的钱财,尤广全一年都挣不出来。 “兄弟呀!”尤广全手在纸上点着,问赵军道:“那这二百斤红纸,是干啥的呀?” 说完这句,尤广全又接着问道:“这玩意哪有论斤卖的呀?” 尤广全都无语了,这年头卫生纸倒是论斤卖。可这红纸,谁家能用多少啊?谁家办喜事,来拽一大块红纸,卷成个卷就拿回去了。 “不是?”尤广全继续说:“我听我老丈人说,咱屯子没多少人家呀?百十来户呗,咱就跟他们那帐子上都贴上喜字,还能用多少纸啊?完了再叠几朵大红花,那也用不上二百斤呐?” “咳!咳!”赵军也无语,他喝了一口汽水,试图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结果还喝呛了。 咳嗽了两声,赵军道:“我妈说,我们三月份前儿结婚,屯里树啥的光秃秃的不好看。完了整点红纸,给树根子往上,一米都包上。” 尤广全:“……” 赵军怕尤广全再问东问西,于是主动说道:“我妈搁屯子查了,咱屯子里头总共是六十八棵树,完了提前几天给咱家门口那两棵树砍了,这就是六十六棵。” 尤广全:“……”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五章小咕咚护妻 尤广全自认为见多识广,可也被王美兰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上次王美兰来的时候,尤广全有幸见识了她包圆火腿肠的豪气,等他回家把这事儿跟媳妇一说,他媳妇告诉尤广全,以前王美兰她爹就这样,要不然咋能叫王大巴掌呢? 但让他媳妇想不明白的是,当年那么豪气的人家,应该被大风吹散家业,为啥老王家还能这么豪横呢? 对于这个问题,尤广全有答案,那天赵军当着他面前卖了两张猞猁皮,一共卖了六千多呢。王美兰那天买的东西虽不少,但跟两张猞猁皮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此时的尤广全,指着往下的一行两个字问赵军道:“兄弟,这鞭炮要多少啊?我五姑咋没写呢?” 尤广全指尖下,是王美兰所写的边炮二字,又是错别字,但尤广全能看懂。 但这鞭炮和红烛、红纸不同的是,王美兰并没在后面标注所需要的数量。 “这个……”赵军道:“我妈没写,就是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尤广全:“……” 坐在赵军旁边的马家姐弟俩都惊呆了,她俩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太吓人了! 而震惊之余,马玲心里还有些憧憬和期待。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自己的婚礼热闹、气派? “行!”尤广全也不说啥了,只点头道:“一会儿看库房里有多少,都给你……不对呀?” 尤广全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么多东西,你们仨咋往回拿呀?” 上次赵军和王美兰来购物,同样也买了不少东西,还是尤广全派脚蹬三轮给他俩送到汽车站的呢。 而赵军今天买的这些,可就不是三轮车能送了的了。供销社倒是有货车,但肯定不能给赵军送回永安,要是送到汽车站呢,他们带这么多东西,汽车也不带载他们的。 “我今天开车来的。”赵军笑道:“二姐夫,一会儿麻烦你给找几个人,帮我把那些东西送上车就行。” “开车来的?”尤广全一愣,回手往窗外一指,再问道:“外头那解放是你的呀?” “啊!”赵军点头呵呵一笑,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 他继续看王美兰列的清单,往下写的是:茶叶二十桶、迎春烟一百条、红布二匹、黑棉布五匹、灰棉布五匹、蓝棉布五匹、白棉布五匹、黑花棉五匹、红花棉布五匹、窗帘布五匹、蓝白格布五匹。 买布都论匹了! 成卷的布,宽一般是一米四。长的话,一匹长大概是三十三米。 王美兰这五匹、五匹的,看得尤广全从兜里摸出烟来,点着了默默地抽了一口。 但有之前的红烛、红纸、鞭炮做铺垫,尤广全也不问王美兰要这些布干啥了,只问赵军道:“兄弟,那天来客都抽迎春呐?” 迎春烟,在供销社成条拿,一条还四块多呢。像赵军要这么多,两家又有亲戚,尤广全能给压到四块钱一条。 可即便如此,一百条迎春烟还得四百块钱呢。烟就这个档次,那席得上什么菜呀? 而在那份清单的最后一行,写着火腿肠三个字,这么难的腿字,王美兰竟然写上来了,熟不知她是拿了根火腿肠照葫芦画的瓢。 关键是在火腿肠三个字后,王美兰并没标注需要多少。 但这回尤广全不问就知道,这意思是供销社有多少,人家就买多少。 “兄弟。”尤广全指着那火腿肠仨字,对赵军道:“这个没有了,这玩意太贵,一根一块多钱,进完货卖不出去。” “啊……”赵军想了想,问道:“二姐夫,那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有吧?” “这俩有!”尤广全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反问道:“这个要多少啊?” 罐头这玩意,供销社可多,尤广全不信赵军都能买走。 “一样来一百五。”赵军的回答倒是不吓人,但尤广全却疑惑地问道:“兄弟,咱摆多少桌呀?” 被他这么一问,赵军乐了,笑着答道:“我估计得六十来桌吧。” 他那天结婚的时候,永安屯除了张占山、张占河、徐国华这三家,其他五十来户人家,差不多都能出席。 这年头,家家户户平均都五六口人,这一个屯子就得三十桌打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头就是永安林场的职工。赵有财在林场工作二十年,又处于食堂那种面对所有人的岗位,所以他儿子结婚,永安林场不说全来,那也得来个百分之七八十。 这些人里,抛除永安本屯的,其他三个家属区的林场职工,虽然不会拖家带口,但这些人都来也得占二十桌。 赵家的关系,大多都存在于永安林区内。而在外面,就只有赵军有面子了。赵军这一年在外面也没少交人,像永兴的陶家、岭南的黄家、陈家、宋家,这些人都表明要来,那划拉、划拉还得坐个两三桌。 而办事儿,必须得有富裕,所以赵军说了个六十多桌。 这办席不像自己家吃喝,再加上东北这边菜码还必须大,一盘子里就几块吃的肯定是不行。所以要上罐头的话,就得两盒罐头拼一盘。 所以六十多桌,每样罐头都得准备一百五十罐。 “兄弟。”尤广全问赵军道:“买这些,你不用跟我五姑商量、商量?” “不用。”赵军闻言一笑,道:“这趟不买,下趟来也是买。” “下趟?”一听赵军的话,尤广全脱口问道:“买这些还不够啊?” “呵呵。”赵军笑着数道:“喜糖、瓜子、花生,这些东西到用前儿再买呗。” 瓜子、花生肯定不能买这么早,要不然放在家还得经管。 “行!”尤广全拿起桌上的纸,抖了抖问赵军说:“就这些是吧?” “那个……”赵军道:“我寻思再给家里妹妹买点铅笔啥的,完了这个东西,我们就自己买了。” “行。”尤广全起身,道:“那你仨坐着,我去上库房去盘盘货,看把你要这些东西备全了。” “二姐夫,我们不坐了。”赵军说着也从板凳上起身,道:“我们出去溜达、溜达,看有啥像样的,我们再买点。” “那你们把东西放下。”尤广全笑着一指马洋,道:“瞅给孩子挂大包、小包的。” 听尤广全这话,马洋看了赵军、马玲一眼,可当对上马玲那不善的目光时,这孩子忙转回头来。 这供销社是尤广全的地盘,赵军就把裹枪的麻袋卷放下了,但那装钱的三角兜,他始终拎在手里。 四人从尤广全办公室出来,尤广全自己奔后面去了,赵军则带着马玲、马洋继续购物。 三人还是到那卖杂货用的地方,在靠墙角的地方,柜台前围着一帮孩子。 这些孩子不是一家的,而他们聚在这里,都是为了柜台后面架子上的一个个娃娃。 这时候的布娃娃,别说十几二十年后比,就跟几年后的都没得比。 就是粗布缝制,有些布的颜色还不正,但即便如此,也没几个孩子能拥有。 马洋这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马玲倒是多看了几眼,但当赵军要给她买的时候,马玲却连连摇头。 马玲说啥不要,赵军就给俩妹妹挑了六个布娃娃。这六个娃娃,分别是小男孩、小女孩、坐着的小狗、小猫、小老虎和四腿朝前的小熊。 这六个布娃娃花了赵军二十块钱,而当一个个娃娃被送到赵军、马玲手里时,周围的孩子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透着羡慕。 就在赵军、马玲挑娃娃的时候,马洋悄悄地溜出去了。杂货区很大,卖润肤膏、蛤蜊油的地方正对着卖娃娃的柜台。 在这柜台上,摆着两个小筐,一个筐里装着万紫千红润肤膏。 马洋直接拿起一个,问那售货员道:“多钱?” 售货员瞥了一眼,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即答道:“六毛。” 让售货员没想到的是,马洋直接掏钱,这小子兜里一共八毛钱,这是他仅有的家当。 但马洋也毫不犹豫地扔下六毛钱,然后拿起一盒,转身就走。 “用开票不得?”售货员在后面一喊,马洋溜的更快了。 而此时的赵军、马玲,还在那柜台前选东西呢。赵军给家里那帮孩子选了几把铅笔,一把是十根,各种颜色的铅笔,一头连着一小块橡皮。这橡皮根本就不好使,但这样的铅笔在这时候就是时髦。 马玲刚把铅笔装进了篮子里,赵军就抬手指着一样东西问道:“那个拿给我看看。” 售货员回身拿过一盒,送到赵军面前,道:“这是蜡笔彩(sǎi)。” 不大一个小盒,比火柴盒大不多少。上面画着一个手拄红缨枪的男孩,在右上角写着红缨蜡笔四个字。 “这啥呀?”马玲、马洋一左一右地凑过来观瞧,赵军随手把盒打开,只见里面是红、黄、蓝、黑、两种绿色,还有两种偏红的颜色,一共八根短小的蜡笔。 “画画用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抬头对那售货员道:“给我拿十盒。” 买完蜡笔,三人又奔卖糕点的地方去,槽子糕、长白糕,赵军各要了十斤。家里人多,能吃的也多,不多买不够吃。 二十斤糕点,都不能用黄油纸包,售货员直接给用面口袋装。 等售货员把袋子递过来时,赵军刚要伸手去接,就被马玲给拦住了,然后她瞪了马洋一眼,马洋连忙接过。 就在马洋犯愁时,尤广全带着六个工人过来了,他看到这三人又成了大包小包的,不禁嘴角一扯,然后问赵军道:“兄弟,你们还买点儿啥?” “啥也不买了。”赵军笑道:“今天就这么地了。” 这话说的,让尤广全都没法接,他只能抬手往外一指,道:“那咱们装车呀?” “装!” 得到赵军首肯后,尤广全招呼那六个工人,把赵军要的东西往车上搬。 成箱的蜡烛、罐头、鞭炮,成卷的各种布、成卷的红纸,被工人们往车上搬运。 进出供销社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哪个商店过来进货的呢。 马玲、马洋在外面看着装车,赵军则跟尤广全进了办公室,尤广全拿着一个单子对赵军说:“兄弟,你看看,鞭炮总共是十七万响,剩下的那都按写的来的。” 赵军拿过单子,从上捋着往下一看,在每一项物品后面都有对应的金额,总共是两千零五十二。 赵军也不废话,直接给尤广全付了款,然后抄起了旁边的麻袋卷。而之前买的瓜子、糖块,则有尤广全帮拎着。 就这样,二人出了供销社,在互相道别后,赵军启车带着马玲、马洋往家返程。 当汽车驶离供销社时,马玲问赵军道:“那二姐夫回去没有呢?” 赵军闻言往后视镜上瞅了一眼,然后道:“回去了。” “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马洋迎面挨了一记。马玲回手把手背抽在了马洋鼻子、嘴上,打的马洋“唉呀”一声,双臂往起一抬,瞬间护住了脑袋。 他这一身棉衣,只要护住脑袋,马玲打他身上,这小子也不觉得疼啊! “行了,玲儿啊!”赵军见状,笑着拦道:“拉倒吧。” 马玲咬牙,愤恨地看了马洋一眼。 马洋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顺着缝隙瞟向马玲,当马玲再抬手时,他急忙又将脑袋护住。 “你等回家的!”马玲咬牙切齿地道。 听她这么说,马洋一颗心反而落了肚,马玲虽然比他大,但毕竟是女的。马洋虽不会真跟他姐动手,但跑是绝对没问题的。 “行啦,玲儿。”赵军安慰马玲道:“小弟不懂事儿,拉倒吧。” 这是赵军劝,马玲不好意反驳,而马洋闻言,笑呵呵地对马玲道:“姐,我军哥都说话了,拉倒吧。” 马玲闻言,仍然瞪着马洋,而这时只听旁边的赵军呵呵直乐。 姐弟俩也不知道赵军在乐啥,而汽车一路出城,眼瞅着两边出现了农田,然后就看见一辆解放汽车从前头的村子里驶出。 那车后车箱上也装着东西,都是一个个麻袋。可就在转弯的一瞬间,好像有几个东西从车上落下,其中一个滚至道边。 “大萝卜!”马洋喊了一声。 原来那个车是运菜的,但这冬天,哪怕是用车运蔬菜也会冻,所以那车跑的肯定是短途。 眼瞅着那车往前开不多远就向右拐弯,好像是奔西边屯子去了,马玲抬手给了马洋一杵子,道:“起来,我下去!” 这姑娘会过日子,那仨大萝卜捡过去,够自己家和赵军家喝好几顿萝卜汤的。 “玲儿!”可就在这时,赵军喊住马玲道:“你别下去了,让小弟下去吧,他靠车门。” 说着,赵军冲马洋使了个眼色。 马洋一怔,他认为赵军是有让自己好好表现的意思,再加上赵军刚才帮自己说话了,这小子当即笑着对马玲说道:“姐,你别下去了,我去!” 说完,马洋推门就下了车。 车前一个萝卜,马洋将其捡起,一手揽着抱在怀里。然后往车头左边走了两步,捡起了一个小的,和第一个萝卜一起抱在怀里。 此时就剩最后一个了,这个萝卜滚到了路旁,但离着马洋不远,走个两三米就能将它捡起来了。 可当马洋走到过去,弯腰伸手去捡那大萝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没多想,启车是正常,只要不走就行呗。可就当马洋双手把三个萝卜都抱在怀里,然后转身欲往回走时,却见汽车沿路向前开去! “哎!”马洋惊叫一声,喊道:“我还没上车呢!” 马洋不喊还好,他这一喊,汽车一下子蹿出去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张援民冰封黑熊仓 当马洋看到车开走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赵军给咕咚了,他脑袋里闪过的第一反应就是追! 而此时随着解放牌汽车往出一蹿,紧接着车速又慢了下来,慢到马洋跑就能追得上。 马洋沿着车尾往前追,当他要追到车厢时,汽车猛然又加速向前,瞬间车尾从马洋身旁掠过。 这一次,汽车飞速往前开去。 “哎!站住!我没上车呢!”正在追逐汽车的马洋见此情形顿时急了,把怀里仨萝卜一扔,拼命向前跑去。 可人哪能得追上汽车呀? 眼看车越开越远,马洋一下子就慌了,这荒郊野外的,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咋回家呀? 而这时,汽车在前方三四百米处停下,坐在车厢里的赵军、马玲捧腹大笑。 那是自家孩子,咋也不能把他扔下,要不然回家也没法交代呀。 马玲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她弟正拼命往前跑呢。那小子一边跑,一边捂着帽子,生怕给帽子跑丢了。 “哎呀!”马玲抬手,使手背擦拭下眼泪,轻叹了一声,道:“白瞎那仨大萝卜了。” “没事儿。”赵军笑道:“咱回去取(qiǔ)去。” 话音落下,赵军往后倒车,并鸣笛警示马洋。 马洋以为车是来接自己,忙闪到一旁站住,等着车到自己跟前停下。 可三四秒钟后,马洋眼睁睁汽车从自己面前经过并往后倒去,他透着汽车挡风玻璃能看到赵军和马玲,可人家俩人根本不看他呀。 “哎!往哪儿跑呢?你咋开车呢?”眼看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远,马洋忙又往回追。 等汽车停下,马洋还在二百米外狂奔,赵军、马玲下车捡回三萝卜,一一扔到车厢里的车座底下。 然后,马玲拍拍手闷子上的土,抬手指着道左大地,对赵军说道:“那边是村子哈。” “嗯呐!”赵军点头,道:“往那边好像有人家呢,我听见狗叫唤了。” 就在俩人闲唠嗑时,马洋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近前,这孩子一停下,就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连着喘了好几口,才抬头冲赵军吼道:“你溜傻小子呐?” 马洋吼完,就见赵军、马玲齐齐点头,道:“啊!” 马洋:“……” 忽然,这孩子反应过来,刚才这事儿好像不是溜傻小子那么简单,于是他盯着赵军问道:“你是不是坏我呢?” “谁坏伱了?”赵军狡辩道:“我可没有哈,你姐在车上呢,我能坏你吗?” “你没坏我,你让我下车捡萝卜,完了你开车跑了。”马洋还真不傻。 “谁跑了?”赵军抬手往前路一指,道:“我那前儿看前头地里好像蹿出来个野猪来,我寻思开车撵去,完了回来再接你呗!” 说着,赵军又往后一指,道:“你看,我现在不回来了吗?” “我……你……”马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孩子气鼓鼓地看着赵军。 “什么我呀、你呀的?”赵军笑道:“你姐在这儿呢,我能坏你吗?” 马洋向马玲看去,只见他姐呵呵傻乐,马洋就知道这俩人是在捉弄自己。 而此时,赵军、马玲相视一眼,俩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俩……”马洋气结道:“你俩咋叫人了呢?连孩子都祸霍。” “哈哈哈……”听他这么一说,赵军、马玲乐得更开心了。 等笑够了,赵军招呼道:“上车,咱回家吧。” 说完这句,赵军又特意喊那不动地方的马洋道:“你走不走?你要不走,你在这儿住吧!” “我走!”马洋挤开马玲,先一步挤上副驾驶,赵军、马玲相视一笑,二人上车直返永安。 …… 晚上五点半,林区山村夜幕降临。 林场下班的工人们陆陆续续从小火车上下来,饥肠辘辘地往家走。 当马大富到家时,王翠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而马大富一进屋,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忙问王翠花道:“闺女呢?” 不是马大富不在乎老儿子,而是他每天晚上回来,马玲就算在里屋,也会到门口来迎他,然后问马大富一句“冷不冷”、“饿不饿”。 “进城了。”王翠花简单的一句回答,让正在脱棉猴的马大富惊呼一声:“干啥去了?” “进城啦!”王翠花道:“跟赵军溜达去了,完了顺道买点儿东西。” “啊……”该说不说的,这年头有个好名声是很重要的,马大富一听是跟赵军出去了,当即就放下心来,一边脱棉猴,一边嘀咕道:“跟他去行,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先别管闺女啦!”这时王翠花急道:“闺女丢不了,儿子丢啦!” “儿子丢了?”马大富一听,急忙把棉猴往门后一挂,然后快步向对面屋走去。 马大富到西屋门前,推门往里一看确实没人,而出来时就听王翠花喊道:“你还瞅啥呀?我告诉你丢了,还能骗你是咋的?” 王翠花是急了,那小子中午就应该回家来吃午饭,可中午没回来,晚上放学还不回来,这是干啥去了? “那他上哪儿去了?”马大富问了一句,而他问这一句,彻底给王翠花问怒了,王翠花吼道:“你问我!我特么哪知道啊?” “行了,行了!”马大富又把棉猴摘下往身上一套,然后对王翠花说:“你别着急,我出去找去。” “那我也去吧!”这时王翠花也回过神来,两口子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而与此同时,山上小43楞场里,把头解忠也在找人。 山上比村子黑天还早,而山里一黑天,套子就没办法干活了。所以,楞场一般都是过了五点就开饭。 今天楞场吃的是苞米面发糕配土豆条汤,瞅着不咋地,但在山里能吃着这个,这把头就算不错了。 关键是那土豆汤里还有油,所以即便伙食不如前两天,但套户们也挺乐呵。 解忠这人挺讲究,那边饭菜送到东西窝棚里以后,他亲自到两个窝棚看看,生怕手下人吃不饱。 东窝棚里的套户,都是跟解忠一个屯子的,用老话说都是子一辈、父一辈,他们跟解忠亲近,都有说有笑的。 看他们什么都不缺,解忠就从东窝棚出来奔西窝棚去。 一进西窝棚,解忠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 在那大通铺上,摆着六张炕桌。在楞场里,什么都缺,就不缺破烂木头,随便拼几块就是一张炕桌。 这些工人坐在炕上围着桌,虽然没什么菜,但他们也能喝酒。 累一天了,喝酒能解乏,解忠也不管他们这个,只要不喝多闹事就行。可在最西边那张桌上,却是空着一个位置。 虽然空着位置,但位置上有小盔儿,盔儿里盛着满满一下土豆汤,而且大多都是干的。 除此之外,在盔儿旁一左一右,串着两筷子发糕。这是将那苞米面发糕,两两一块使筷子一串。 “把头!” “把头来,上炕喝点儿呀!” 看到解忠进来,套户们七嘴八舌地跟他打着招呼,这些套户以前跟解忠不认识,但自从到这里干活,他们才发现解忠比自己以前跟的那些把头都好。 将心比心,虽然是为了挣钱来的,但解忠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跟解忠亲近。 “不喝,不喝。”解忠笑着向那喊他喝酒的人一挥手,然后指着那空着的位置,问那桌上的李远道:“这少谁呀?他干哈去了?” 把头问话,李远忙答道:“这是给张大哥留的地方。” “张大哥?”解忠一愣随即瞪大眼睛问道:“张援民呐?” “啊!”旁边的李伟点了下头,还提醒解忠道:“张大哥。” 解忠是不可能管张援民叫大哥,只问道:“他干啥去了?” “那不知道。”李伟摇头道。 解忠嘴角一扯,视线往那边扫去,问道:“谁知道张援民干啥去了?” 解忠问完,只听窝棚里套户们七嘴八舌说着不知道。 解忠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忙又问道:“这窝棚就少他自己呀?” “还有老蒋……”李远刚一开口,就想起解忠可能不知道谁是老蒋,急忙补充道:“蒋金友、马晓光,还有张大哥,少他们仨。” “少仨?”解忠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们咋就留一个地方呢?” 是啊,少仨人咋就单给张援民留一份菜、四块干粮呢。 被解忠一问,大伙都不吱声了。这些套户是张援民找来的,他们也佩服张援民的本事,张援民对他们而言,是大哥级别的存在,是能带着他们杀熊挣钱的高人。 解忠把脸一扳,问道:“没人知道他仨干啥去啦?” 此时套户们也看出来解忠情绪不对,一个个不吭声,只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解忠见状忙从窝棚出来,直奔伙夫窝棚。此时伙夫窝棚里,杨树秋已经吃完饭了,老头子正在那儿刷锅、归置东西呢。 解忠进来还不等老杨头儿说话,就问道:“杨叔,看见张援民没有?” “张援民?”老头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大裤裆啊?” “啊!”解忠点头,又问:“你看见他没有?” “没有!”杨树秋摇头,道:“我这下午烧炕、做饭,忙够呛……” 还不等他说完,解忠转身就走,此时的解忠有些急了,急匆匆地往大门口去。 等到了门口,解忠站在邢三的窝棚外喊道:“大叔,我进来啦?” “啊,进来吧!” 解忠在他们屯子是一霸,现在出来还带了一帮小弟,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惹邢三。 此时听见邢三在屋里说话,解忠才拽门进去。 一开门,香气直往解忠鼻子里钻。 窝棚里,邢三拿着小马扎坐在炉子旁。在炉子中间,坐着一口小锅,小锅里咕嘟着酸菜丝、土豆条和牛肉片。 在锅周围的炉盖上,烤着一个个包子,在马蹄灯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见那包子上油汪汪的,显然是刷了油。 解忠嘴角一扯,笑道:“大叔,你自己开小灶呐?” 此时见这屋里没有张援民,解忠虽然担心,可也死心了。 “哈哈哈!”邢三哈哈一笑,道:“今天早晨大个子来,给我捎的包子,我寻思烤几个吃。” 说着,邢三往锅里一指,道:“这老杨熬的土豆条汤嘛,我往里下点酸菜。完了一翻装酸菜那袋子,一瞅底下还有几坨肉。” 那酸菜是王美兰给剁成丝后,使水洗过攥干成团,再放到室外冻,冻成一团一团的,然后给邢三拿到山上的。而那几坨肉,是赵军拿刨子推的,有牛肉、有野猪肉,薄薄肉片下锅,滚开的热汤一滚就熟。 “来!”这时邢三招呼解忠,道:“正好咱爷俩喝两口,你就在我这儿吃吧。” 解忠闻言并没拒绝,从旁拽过一个凳子,然后从那木架上拿下一个破茶缸和一副碗筷。 等解忠坐下,邢三从炕沿边的小盆里拿出个茶缸。那盆里装的是热水,而茶缸里装的是白酒。 邢三把酒折给解忠一半,然后回手又从炕沿上拿下个小碗,递向解忠道:“这我没动呢,你拨你碗里点儿。” 解忠一看,那碗里装的是辣椒油,他接过碗的同时,不禁感慨道:“大叔,你吃的挺全乎呢!” “哈哈哈……”邢三笑着抬起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竖起其它三根手指,说道:“我上山三十来年了,头一回吃这么好。” 解忠也笑了,然后他问邢三道:“三大爷,你看着张援民没有?” “嗯?”解忠一问,邢三眉头一皱,道:“他没回来呀?” 听邢三这么一说,解忠就晓得这老头儿肯定是知道什么,忙问道:“大叔,你知道他干啥去了?” “嘶……唉呀……”邢三咔吧两下眼睛,回忆着道:“刚刹黑前儿呀,傍(bāng)四点来钟?我看他跟俩人坐爬犁出去了。” “坐爬犁出去的?”解忠闻言,瞬间在脑袋里琢磨道:“拉套子去了?不能啊,那前儿天都黑了。” “不是。”邢三在旁插话道:“他们好像是打水去了。” “打水去了?”解忠惊讶,就见邢三点头道:“啊,我看他们爬犁上拉的水桶,拉六七个呢。” 说到此处,邢三反问道:“那不是打水去了吗?” 楞场这么多人能不用水吗? 而在楞场外就有长流水,平常拿着五十斤的大酒桶过去,一次打回几桶来放在窝棚里用,那是正常啊。 可山里一刹黑的时候,那还不到四点呢,现在都几点了?水源就在附近,还是坐爬犁去的,半个小时咋也回来了。可现在呢,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三人还没回来呢。 解忠把事情跟邢三一说,邢三顿时大惊。其实对这老头儿而言,什么张援民、马晓光的,死不死谁儿子?关键是赵军托付过他,让他帮着照看张援民,张援民要是出事儿,老头儿感觉不好跟赵军交代。 所以,邢三直接从小马扎上起身,伸手抓过一旁的劳保手套,一手一个垫着两边锅耳,将炉子上的小锅拿下。然后又使炉钩子勾起炉盖,盖在炉子上后,邢三拿过筷子、盘子,一边捡炉盖上的包子,一边对解忠说:“爷们儿,咱先别喝了,咱找找他们去吧。” “那走吧,大叔。”解忠紧忙也跟着起身,这要没有个确定地方,那根本没得找。 那么大个山场,别说是晚上了,就算是白天,全楞场出动也没法去找。 可要知道地方,那就好办了。邢三拿出赵军给的手电筒,装上电池又背上枪、别好了刀,和解忠一起出楞场直奔取水之处。 水源离着楞场还真不远,走不到十分钟就看见长流水了,二人沿着一路往上走,走到平时取水的地方再往上,走出二里地才往回返。 一边往回返,邢三一边对解忠道:“爷们儿,这人能哪儿去了呢?” “不知道啊,大叔。”解忠犯愁道:“这人要丢了,可咋整?” “他妈地!”邢三骂了一句,叹气道:“等他回来呀,你赶紧给他送回去!” “嗯!”解忠重重点头。 就在俩人寻找张援民时,在那张家两头熊冬眠的树仓旁,蒋金友、马晓光正在忙活。 那树是被人放倒的,然后又砸到了另一棵树,而此时黑熊蹲仓这棵树,与地面成二十度夹角。 蒋金友沿着树干而上,小心翼翼地来在树洞旁,他骑坐在树上,马晓光抱着酒桶往上送。 一个往上推一个往起提,蒋金友把酒桶拽上去后,拧盖子慢慢地往树洞里灌水。 而此时在树下的马晓光拿着手电筒为蒋金友照明。同时在马晓光身旁,还有五个大酒桶,每个酒桶是二十五升一共六个就是三百斤水。 在马晓光身后一米之外,张援民咯吱窝下也夹着个手电,同时他背着手、迎着林中寒风而立。 在张援民脚前,有一张网。这张网是用十多股八号线编的,每一股是八根八号线。网面不大,能将那树窟窿覆盖。而在网周围,一股股八号线延伸出来,就跟个大蜘蛛网一样。 此时的张援民脸蛋子被风吹得通红,但他心中滚热。 “自古水火无情,古有博望之烈焰,白河之惊涛,今有我小诸葛、病魏延、屠熊少保张援民冰封熊仓!”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七章如海的最后一件装备 一桶水、两桶水…… 当蒋金友把第六桶水灌进去大半时,水终于没过树窟窿口,顺着树干往下流。 蒋金友忙把水桶扶正,送下交在马晓光手中。而这时,张援民捡起脚前的铁丝网上前,亲手把它递给了蒋金友。 蒋金友拿过铁丝网,将其拿在洞口处,这张网乃是由一股股八号线编成,编完中间的网,四外圈留有大段的线头。 说是线头,但每一股都是由八根八号线组成,合在一起比手指头还粗,长度还都留出一米有余。 这时马晓光在树下用老虎钳挂住一根线头,随着将老虎钳一拧,别住咬紧一股铁线,紧接着便用力往下一拽。 张援民同样将对角的铁线绕树干而下,当两个线头绕树后又被拧在一起时,初步地将铁网绑在了树上。 一共八根铁线,四根在左,四根在右,一根根都比手指粗,如此抱树而捆,那叫一个结实。 就当张援民、马晓光各持老虎钳,将最后一组铁线头往一起互拧时,树洞里的水忽然溢了出来。 溢出来的水,大部分顺树往下流,少部分迸落在张援民、马晓光身上。 而这时,拿着手电筒往树窟窿口照了一下的蒋金友惊叫一声,大喊道:“黑瞎子上来了!” 蒋金友看见洞里水面浮出半张熊头,张开熊嘴向盖住洞口的铁网咬去。 这铁网是有缝隙,可它平盖在树窟窿上方,熊鼻撞在网上,熊嘴却没咬到。 而就算被咬到,熊也咬不断这铁网。 “吭呜……”黑熊嚎叫一声,猛地向上一冲,试图将铁网撞开。 冷水自洞口迸溅而出,蒋金友吓得直接从树上扑了下来。而此时的张援民、马晓光已经完活,俩人拽起蒋金友退在一旁。 那树洞里不断有水溅出,但越来越少,此时黑熊趴在铁网下。随着洞里的水被它扑出一些,此时它整个熊头都露在外面,但往下的身体却都泡在冰冷的水中。 树干是斜的,树窟窿口却朝天,黑熊发力不是往前,而是往上。可它一往上,身体不免就会撞到树干上,只有头能碰到铁网。 而如此一来,没有多少力道是撞在铁网上的。 再者八股手指粗细的铁线编成铁网,线头更是在绕树后两两拧死在一起,根本不是身体受困的黑熊能撞开的。 越撞不开,黑熊就越急。而在这时,它感觉到了不对,它的那个同伴正在往上挤。 黑熊是会游泳,而且是游泳健将,但游泳和潜水不一样啊。再说了,就算是北极熊也不可能一直泡在水里。 这只黑熊命好,它能露个头在外面,而另一只黑熊,整个都在水里泡着呢。 树是越往下越粗,原来它俩一上一下趴在底下,下面那只熊更暖和一些。可现在嘛,下面那只熊可是遭殃了。 在水下那只熊不干了,它扑腾着身体,使一双前掌连连扒它兄弟的屁股、后腿。 被熊掌扑打,临近洞口这只黑熊发出声声怒吼。但它皮糙肉厚一身膘,同伴又是在水下出击,攻击力道会被削弱很多,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 真正让这黑熊难受的是刺骨的冰冷,它们进仓子已经有十多天了,在里面蹲的暖暖和和。忽然这被拔拔凉的水一激,整个熊瞬间就被冻透了。 眼下还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此时山林间也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七八度。而那凉水是张援民他们从小43楞场拉过来的,等到了林子外,三人使绳子拽到此处,那桶里水已经要结冰了。 这才灌里几分钟洞口水面周围就结上了冰碴。而封住洞口的是铁网,寒气会不断顺着网进入树洞。 这树仓子如地窖,越往下越暖和,少灌里一些水甚至都不会冻。可灌了一下子水,就不是那样了。 这时张援民拧开最后一个水桶,将水里剩余的水倒在地上。再不把这些水倒了,桶就被冻裂了。 等把桶盖拧上,张援民就招呼蒋金友、马晓光,三人各提着两个桶往回返。 这就已经将近六点半了! 而此时,赵军开车,带着马玲、马洋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赵军看前面两人靠边站住,并转身看着汽车。 “哎?玲儿!”赵军忙喊马玲,问道:“你看那是不我大爷、大娘吗?” “嗯?”马玲一看,那俩人正是马大富和王翠花。 赵军停下车,他和靠车门的马玲几乎是同时推开车门下车,只留马洋一人待在车上。 “大爷!大娘!”赵军一下车,就恭恭敬敬地向那二位打招呼。 而马玲下车,则喊道:“爸、妈!你俩出来干啥了?” 大晚上的不搁家暖和着,满屯子晃荡啥呀? “杂艹的!”忽然马大富咬牙切齿的一声骂,把赵军、马玲骂懵了。 这年头虽不如十几二十年后开放,但赵军、马玲就进城了,也没干别的,还至于骂人吗? 关键是,还骂的这么难听! 就算是未来老丈人,赵军都有跟他说道、说道的冲动。 可马大富骂的哪是他俩呀? 此时车前有灯,即便灯光微弱,但马大富、王翠花也认得车上那人,不正是自己那倒霉儿子吗? 通勤车照常五点半到的永安屯外,马大富是五点三十五到的家。在家没待上两分钟,两口子就出来找孩子。 找了一圈没有,两口子又急匆匆地奔学校去。可还没等到学校呢,他俩在半道上就遇着了马洋的班主任。 肖楠肖老师感觉很不好,四年前的她被分到永安中学带第一届学生。师生们一起走过了三年,在那三年里,不但学生们在成长,肖楠也得到了锻炼,积累了很多的教学经验。 一年前,当肖楠接手属于自己的第二届学生时,踌躇满志的她遇上了一个极品学生李如海。 全班三十二个学生,其他三十一个加起来,也没李如海一个人惹的麻烦多。 而且这孩子不仅自己不学,他还带坏了班里的学习气氛。 永安林区生源不多,当时初一一共就两个班,六十左右个学生,可倒数第一、第二、第三都是肖楠班里的学生,这让十分努力的肖老师很难接受。 当时肖楠带的是二班,而一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不但是李宝玉未来的老丈人,还是肖楠刚步入工作岗位时的师父。刘老师曾安慰肖楠就说,如果肖楠能把李如海这样的学生教育成材,那以后不管她再遇着什么样的学生,全都不叫个事儿了。 这碗鸡汤,肖楠仰脖就干了。 可她刚干完鸡汤没多久,李如海就参加工作去了,打了肖楠一个措手不及。 而让肖楠更没想到的是,李如海走后,年级倒数第一还是自己班的学生。 看看马洋,再想想当初的李如海,肖楠感觉这孩子比李如海好管教多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马洋逃学了! 以前李如海在求学期间,虽经常迟到,可人家很少逃学。 就算逃学,也是逃半天,不像马洋这样一天都见不着人。 所以肖老师在放学后,压灭了班级炉子的火,都来不及回家给男人做饭,就急匆匆地奔永安屯来。 一听肖楠说马洋一天都没在学校露面,王翠花顿时只觉天旋地转,马大富也吓得够呛,两口子在辞别肖楠后,急匆匆地又往永安屯返,寻思再挨家挨户地问问,问问谁今天看见马洋了。 这刚一进屯子,就找着儿子了,但两口子脸上丝毫不见喜悦之色。 马大富、王翠花在赵军、马玲呆愣的目光中,直奔副驾驶车门冲去。 马大富拽开车门,往前一冲,一把将马洋从车上揪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这俩大嘴巴子,直接给马洋打懵了,头上的帽子都打飞了。 原本赵军还打算到马家的时候,在二老面前给马洋上点眼药。可见此情形,赵军忙上前劝道:“大爷,今天赖我了,是我领小弟出去的。” 这年头不管是当哥,当时当姐夫,看着小弟挨揍,都得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而随着含怒抽出两巴掌,马大富心里的火散了不少,此时再一看姑爷子,当即顺下一口气,道:“什么赖你了?就这小子他不是东西。” 说着,马大富还抬脚踢了马洋一下。 这小子可是比李如海硬气,挨了俩嘴巴子,愣是咬牙没吭声。 “大爷,咱上车回家吧,怪冷的。”赵军好言劝道。 “那走吧!”马大富闻言,当即招呼赵军道:“伱大娘给饭都做好了,你一会儿就搁家吃。” “不行,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拒绝道:“大爷,我就不搁家吃了,今天出去一天,我妈还搁家等我呢。” “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那边一声脆响,给马大富都吓一跳。 王翠花出手了,当娘的从中午就开始担心,哪能不生气呀? 她一巴掌抽在马洋的棉袄,然后就数落道:“你瞅瞅你军哥,人家都知道掂心妈,你寻思啥呢?” 此时的马洋也不敢犟嘴,而那边赵军笑着劝道:“大娘,咱上车吧,我给你们送回去,完了我就不搁家吃了。” “那还送啥呀?”马大富抬手往家的方向一指,然后说道:“就这两步道,一会儿就到家,不用送。” 刚才马大富就是客气一下,后天两家就过礼了,此时不宜留赵军在家吃饭。所以在赵军拒绝后,马大富顺坡就下来了。 “是啊,军。”王翠花一甩手,道:“赶紧回家吧,你也累一天了。” “那……”赵军转头看了马玲一眼,问道:“我把东西拿下来。” “行!”随着马玲一点头,赵军上到后车箱上,把马玲的东西一一送下,由马大富、王翠花、马玲接过。 “咋买这些东西呢?”王翠花问赵军道:“是不是又让你花钱了?” 王翠花这一问,马玲忽然紧张地看了一眼马大富。 “没有,没有。”赵军笑道:“没花啥钱,就买点零嘴啥的,剩下都玲儿自己花的。” 今天赵军给马玲花了一些钱,但他给马玲买东西花的,再加上那顿饭,都不如马玲给赵有财买的那两条石林烟贵。 虽然马玲暂且没说但赵军知道她那钱是哪儿来的,所以没敢在此提这事儿。 赵军的话,马大富和王翠花竟然不信,但他们两口子不信的却是他们都以为赵军又给自己家花钱了。 虽然赵军和他家马玲的婚事定下来了,但马家人不爱占人便宜,就算赵军、马玲结婚了,马家也不会愿意占赵军的。 此时王翠花心里有些庆幸,得亏前阵子在给赵军订衣服时,她特意多给赵军订了两套。要不然现在再订,八成还不赶趟呢。 王翠花感觉有两身衣服打底,就能抵了赵军给自己买东西的花销。 但她多订衣服的事,王翠花却没当着赵军的面说,因为她图的是一个心安理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马大富也是这样的人,两口子简单和赵军道别后,便带着闺女、押着儿子往家走去。 目送马家人离去,赵军上车往右拐直奔自家。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车开出没多远竟然灭火了! “艹!”赵军生气之余又有些庆幸,得亏这车没坏在半道,要坏在半路上可就麻烦了。也庆幸得亏马大富没让送,要不然多丢人! 现在离家不远,赵军下车就往家跑。而当赵军快到家时,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此时赵家屋里,男女老少欢聚一堂,但大伙都没开饭,全在等赵军回来。 听外面狗一叫,李宝玉直接从板凳上蹿起,嚷道:“俺哥哥回来了!” 说着,李宝玉、解臣就往外跑。紧接着是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如海,再后面是一众妇女。他们知道赵军出门去采购,都出来帮着搬东西。 可连修车带搬东西,半个多小时后,众人才全进到屋里。 “兄弟,你这啥车呀?”一进屋,赵军就对解臣道:“连个暖风都没有,完了还总坏。” 正常的解放牌汽车,虽然没有空调,但它是有暖风的。可解臣那车买的二手,毛病一大堆呢。 解臣一笑也没说啥,而这时赵虹、赵娜扑过来,一个拽住赵军的手,一个抱住赵军大腿,异口同声地嚷道:“哥,娃娃呢!” “先吃饭!”王美兰撸着脸喝住了两个小丫头,这都七点多了,再折腾一会儿就不用吃饭了。 王美兰发话两个小丫头也没敢说啥,而赶走两个小丫头,王美兰凑到赵军身旁问道:“儿呀,钱呢?” 赵军闻言一笑,把麻袋卷给了一旁的李宝玉,然后拎起手里的三角兜,将其放在炕沿上打开,瞬间露出里面的公文包。 当看到那公文包时,李如海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八章我叫赵军,不叫座山雕 公文包这东西,李如海只在电影里见过,此时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可当李如海把手伸向公文包时,只听“啪”的一声,李如海手背一痛,迅速地向后一抽手。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语气不善地喝道:“这么没规矩呢?” 赵军见状扒拉了李宝玉一下,李宝玉瞬间就乐了,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规矩,李宝玉纯就是想打他弟弟。 而挨打李如海没敢吱声,小八戒的事儿才过去没几天,他还不敢跟李宝玉叫号。 “先吃饭。”这时,王美兰进来催促道:“吃完饭再整别的。” 今天赵军家吃酸菜锅,火盆烧炭煮酸菜、五花肉、粉条,烤些红辣椒掰碎在里面,然后连菜带汤地往米饭里一泡,唏哩呼噜往嘴里一扒拉,真叫一个有滋有味。 赵军西屋还是两张桌,炕上一张炕桌,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解臣五人喝酒。 炕下,赵军、李如海跟妇女儿童凑了一桌。大伙边吃边唠,唠起了赵军今天采购的物资,唠起了赵军和李宝玉的婚事。 当唠到红烛照夜、红纸裹树时,王美兰变得亢奋起来。 不是王美兰飘,不是王美兰作,谁让家里有这条件了。 都说面子一文钱不值,可真正有几人能做到宠辱不惊的? 虚荣可能是个贬义词,但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在乎自己那张脸,这社会可能会更和谐。 而这年头办事,不论红白,都是条件好的往大办。谁家办的场面隆重,屯子人是真夸,家里人出去也真是有面子。 再加上王美兰小时候听她妈念叨过,都说男人最重要的事业,可如果一个男人的家里不消停,那他无论有多大的事业,到最后都守不住。 当娘的都希望自己儿子好,尤其是王美兰就这么一个儿子。 当初在听赵有财说赵军看上了马玲以后,王美兰琢磨了许久,感觉马玲那孩子不错,家里也不错,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也是本分人。所以说,对马玲这个儿媳妇,王美兰还是很满意的。 如今赵军的婚事已定,王美兰只想让自己儿子风风光光的把媳妇娶进门,场面越隆重越好,家里又不是没有钱! 对于王美兰的决定,赵有财是持保留意见的,但他前些天打牛刚赔了一千,想提意见却没有底气。 而这人呐,一旦有权、有势、有钱,就少不了拍马屁、捧臭脚的。 李如海端起碗,把碗里的粉条划拉进嘴后,将碗往桌上一放,使手背把嘴一抹,便看向对面的王美兰和赵军道:“大娘、大哥,且听如海一言。” “嗯?”王美兰一怔,随即向李如海一扬下巴,道:“如海你说。” “咳!”李如海轻咳一声,缓缓起身回手向窗外一指,道:“咱外头那两棵树,到时候不得砍了吗?” “啊!”王美兰一点头,就听李如海继续道:“放倒了树,咱给它拽我大哥那新院子里去。” “你净扯淡!”炕上的李宝玉打岔道:“大老远地折腾它干啥呀?你拽呀?” 李如海白了他哥一眼,然后冲王美兰笑着说道:“我哥是个粗人,他肯定不懂。” “哈哈哈……”李如海此话一出,引得大伙哈哈直乐。 “你……”李宝玉气结,抬手指向李如海道:“你等着回家的!” 李如海小脸一垮,他才想起吃完饭还得回家呢。 王美兰淡淡一笑,对李如海道:“如海,你接着说,完了咋整?” 被王美兰一问,李如海眼前一亮,如今这几家都以王美兰为首,她的腿可是比赵有财还粗呢,要是能抱上这大腿,还怕什么小八戒? “大娘,你听我慢慢道来!”李如海比划道:“咱给那树楂子拖到那边儿去,一前一后给它绑上六六三十六根松明火把。” “嗯?”王美兰闻言一愣,而赵军、李大勇、李宝玉都感觉这场面很是熟悉。 这时,李如海笑道:“大娘,这叫山光尊照,通天明亮,预兆三爷……不是!” 忽然发现自己说秃噜嘴了,李如海连忙向赵军抱拳,并改口道:“预兆我大哥将来官升……场长,福寿绵长!” 赵军:“……” 李大勇、李宝玉:“……” 这俩月,李如海没少挣钱,也没少买小人书看。大上个休班,李如海跟着妇女们去赶集,买了一套《林海雪原》回来。 他刚才说的那些,正是杨子荣给座山雕祝寿时安排的。只不过杨子荣当时说的是预兆三爷将来官升上将,到李如海这里,改成预兆赵军官升场长了。 “净瞎扯淡。”作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两口子,赵有财太了解他媳妇了。所以即便还是戴罪之身,赵有财也冒死将一盆凉水泼在了王美兰头上,“那特么整着火了呢?” 赵有财此言一出,王美兰顿时清醒过来,看了身旁的赵军一眼,道:“那可不行哈?” 赵军笑着一点头,一旁的老太太也道:“闺女呐,松树油子一着呼呼的,咱可不能扯那个!” 眼看王美兰动摇,李如海忙道:“大娘,咱不怕的,那天我在外头,给我大哥守着。” “嗯?”众人闻言纷纷向李如海看去,而王美兰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住。 赵军笑着向李如海问道:“你说,你到底图意啥?” “嘿嘿。”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大哥,你能你那包借我夹两天不?” …… 小43楞场。 大门旁,窝棚里。 解忠、邢三正围着炉子吃喝,他们吃的也是酸菜锅,再配上烤包子和烫过的白酒,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唉呀!”好酒好菜吃着,解忠竟然叹了一口气,道:“那老小子咋还不回来呢?” “TMD!”邢三也叹气道:“这要让啥给他留到山里,可咋整?” 俩人正说话时,就听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解忠、邢三对视一眼,双双放下茶缸起身,一起往窝棚外走去。 俩人一出窝棚,就见一架马爬犁驶入大门。 “站住!”邢三暴喝一声,那爬犁走的也不快,蒋金友吁声勒马。 还不等三人下来,就听解忠吼道:“你仨干哈去啦?” “大叔!解哥!”张援民从爬犁上下来,迎着二人走来问道:“你俩吃饭没有呢?” “吃鸡毛啊,吃?”邢三瞪眼喝道:“你特么干啥去了?” “我那啥……”张援民一笑,道:“搁42那边,有个黑瞎子仓……” 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听到“黑瞎子仓”几个字的解忠、邢三瞬间就怒了。 “谁特么让你捅咕那玩意的?”解忠冲张援民吼道:“我特么今天告没告诉你?” “杂艹的!”邢三跟着骂道:“我特么整死你得了!” 张援民被吓了一跳,忙抬双手告饶道:“大叔、大哥,听我说完喽啊!” “说鸡毛啊?”解忠怒道:“你特么家雀(qiǎo)下鹅蛋,硬撑大P眼子!” 解忠话音刚落,邢三又接道:“你特么P眼子再大点儿,肠子都得提溜出来!” 二人发威,吓得蒋金友、马晓光瑟瑟发抖,张援民脑袋嗡的一下。 农村人几乎都有外号,而这些外号可能因为一句话就产生了。像张来宝的张烧鸡,就是解忠扬言要给他腿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而得名的。 刚才解忠骂他的话也挺狠,张援民生怕那话流传出去,自己又会多一个“张大P眼子”的外号。 “大叔!大哥!”张援民抱拳,连向两人告饶道:“大晚上的,咱别在外头喊了,咱进窝棚说呗。” 解忠、邢三是真生气,但骂也骂了,张援民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二人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此时听张援民这么说,解忠与邢三对视一眼,邢三没说话,转身就往窝棚里走。 “进来吧!”解忠冲张援民一招手,然后看向了牵马站在一旁的蒋金友、马晓光。 “把头。”蒋金友小心翼翼地向解忠点头,道:“我们去给马拴上。” “去吧!”解忠皱眉道:“完了赶紧吃饭去,杨叔那窝棚里头还有剩菜呢!” 解忠此话一出,蒋金友、马晓光如蒙大赦,忙牵马往楞场里面走去。 而解忠瞪了张援民一眼,转身带着他往窝棚里走。当二人进到窝棚里时,闻着酸菜锅的香气,张援民肚子咕噜噜直叫。 而这时,邢三抬头看向张援民道:“你今晚上搁我这窝棚睡。” “啊?”张援民闻言的一瞬间,竟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邢三这窝棚,平时旁人进来都不行,今天这老头竟然主动邀请他张援民住下了。 就在张援民愣神时,邢三又看向解忠道:“解忠啊,你明天早晨赶紧给他整回去!” “嗯?”张援民顿感不妙,只听解忠道:“行,大叔,明天天一亮我就过来取(qiǔ)他。” “哎!”张援民急了,忙对二人道:“大叔、解哥,你们知道我今天干哈去了吗?” “你还能干啥。”解忠道:“你一天净特么扯犊子,明天赶紧给我回去!” “来,来!”邢三却是招呼张援民道:“过来吃饭,吃完了你上炕睡觉,明天给我滚蛋!” “大叔!”张援民凑到邢三近前,拽过解忠刚才坐的小马扎,坐下说道:“你记着我上午跟你说,以前有人偷我兄弟狗来着。” “嗯?”一涉及到赵军,邢三眼睛一瞪,道:“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说呀。” “大叔啊,咱不能总打打杀杀的……”张援民刚劝一句,邢三就道:“我特么用你告诉我,你找磕呀?” 张援民一缩脖子,忙道:“大叔,我不说这个。咱说那小逼崽子哈,他养俩黑瞎子,这俩黑瞎子还是……” 之前李如海买过两套小人书,讲的是春秋战国的历史故事。李如海看过以后,对里面那些纵横家推崇备至。 但那孩子的天赋更偏向于宣传那一方面,而张援民在没学习前,他就是永安第一说客。 且不说那被他忽悠瘸了的陈大赖,就连赵军、赵有财在听了张援民的主意后,也提不出任何异议。只因为那些办法虽好,但总出意外,所以到后来不管张援民再说啥,赵军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可解忠、邢三哪知道这个呀,他俩听完张援民设计的冰冻黑熊仓,二人对视一眼,邢三抿下了嘴,才跟解忠说:“你别说哈,他说这玩意挺贴铺衬。” “嗯!”解忠点头,道:“我刚听完觉着也行,反正大叔你是行家,你要也这么说,那更没问题了。” 得到了别人赞同的张援民,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不是?”可紧接着,邢三就提出了一个疑问,道:“那为啥赵军不让你捅咕黑瞎子?还说你一整黑瞎子就出事儿。” “唉!啧!”张援民叹了口气,又吧嗒下嘴,道:“大叔你有所不知,想当初我……” 张援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把自己从认识赵军以后,设计杀熊仓的经历全都给邢三、解忠说了一遍。 邢三听完以后,忍不住摇头道:“你可够衰(suī)的了!” “谁说不是呢!”张援民长叹一声,道:“我计不成,实乃天命,非我援民之罪!” 虽然听不懂张援民说的是啥,但感觉他意志消沉的解忠,端起茶缸向张援民道:“来,兄弟,喝酒!” 邢三也举杯,三人喝了一口酒后,张援民情绪有些激动地往门口一指,道:“今天出去之前,我跟老蒋、晓光都说了,这熊仓杀下来,熊胆分四股,他俩一人一股,我自己占两股。后而这话我没跟他们说,我是咋想的呢?我这两股,到时候我得分我兄弟一股!” 说着,张援民端起酒狠闷一口,嘶哈一声继续道:“我兄弟对我好,这么长时间了,说是我跟着他打围,其实那不就是跟着分钱吗?这眼瞅着我兄弟要结婚了,我老婶说摆席要上熊掌。我兄弟那人缘那么好,真来六七十桌,那得多少熊掌啊? 这现在俩黑瞎子,就能出八个熊掌。那胆卖了还是钱,完了还能给我兄弟出气,这不一箭仨鸟吗?” 听张援民这一番话,邢三看向解忠道:“是哈?” 解忠点头,又听张援民对他说道:“大哥,我们仨都商量好了,这熊瞎子的掌,我都得拿走。完了那肉呢,都便宜卖给你。” “那不用!”解忠道:“钱都好说,关键是你别有啥事儿,要不得别说跟兄弟交代了,我就跟大侄女也交代不了呀!” “大哥你放心吧!”张援民道:“大叔、大哥,你们是看我杀熊仓子每回都出事儿,但其实咱们说,我每次想那招都没毛病,是吧?” 被张援民一问,解忠和邢三也不知道咋的了,竟然都跟着点头。 再一次得到认同后,张援民又道:“我不是瞎整的人,每次我都琢磨好了,感觉手拿把掐的,完了我才能去。” 说到此处,张援民向外一挥手道:“我估计呀,再有俩小时,那俩黑瞎子冻不死也就剩一口气儿了。咱到那块儿使掐勾往出一拽,就妥!” 说着,张援民往回一摆手,道:“到时候大叔、大哥你们都跟我去,看看咱行不行?” 兄弟们中秋快乐,俺请假一天 在此祝各位兄弟姐妹及家人身体健康,快快乐乐。 借着过节,俺今天请个假。这几天就不大舒服,之前想请假没好意思,明天更新把今天的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中秋快乐,俺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二十九章邢三:得加钱 吃完晚饭、撤了桌子,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老太太把三个小丫头往东屋一带,赵军便从公文包里往出掏钱。 一沓一沓又一沓的大团结,看得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可紧接着,一个麻烦事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天张援民不在家,杨玉凤在家拆褥子、拆被就没过来。 她不过来,小铃铛自然也没来,小铃铛不来,就没人能算清楚几家该分多少钱。 赵军一共卖了十一枚熊胆,其中有一个是他自己的,有一个是属于李宝玉,而其它的熊胆有俩人分的,有三人分的,还有四个人分的。 所以,这笔账不好算。 要说聪明,屋里这些人都不傻,甚至赵军、赵有财、李如海,这都属于人精。 可聪明和有文化是两码事,就现在家里头这些人,学历最高的是李如海,但这小子捂持了半天,四家按照他给出的结果把钱一分,最后竟还多出来八百多。 这肯定是算错了! 最后还是解孙氏出了个招,一个熊胆一个熊胆的分,第一个熊胆有谁家多钱直接给,然后再分第二个。 分到最后,赵军家差了三千多钱,但没错,因为之前赵军在城里买东西了。金首饰不算,其他红烛、红纸、鞭炮都有李家一份,两家再单算。 但除了鞭炮,别的东西李家用不着太多。因为李大勇、金小梅不打算像王美兰那样大操大办,所以大头还是赵军家出。 分完了钱,就已经十点多了,林祥顺起身告辞,解臣也去送解孙氏和老太太。 而当剩下赵李两家人时,赵军把铅笔、橡皮、头绫子、布娃娃往出一拿,几个小丫头顿时炸了。 与此同时,在那大山深处,一架爬犁驶出43楞场。蒋金友赶马,张援民、解忠、邢三、马晓光四人坐在爬犁上,他们各持一个手电筒往前打着光。 老人们都说马有夜眼,但山里的夜晚路难行,一行人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那片林子外。 从爬犁上下来时,人都已经快冻透了,邢三跺跺脚,从肩膀上摘下猎枪,撅开枪后从兜里摸出一枚独头弹塞入膛中。 “不用啊,大叔!”张援民见状一挥手,笑道:“此战不费一刀一枪,保准手到擒来。” “你可拉倒吧!”邢三为了避免动手,他把枪往腋下一夹,双手往袖子里一拢,抱膀道:“我怕你不准成。” “大叔!”一旁的马晓光捧张援民臭脚,对邢三道:“我张大哥出手,那稳拿、保磕。” 邢三闻言,使眼角瞟了一眼,没搭理马晓光。而张援民终于找到了机会,笑着对邢三道:“大叔,今天你就看我的吧!” 这句话一出口,张援民只感觉浑身一阵舒坦,随即又补充道:“手拿把掐的,哈哈……” 那四个字,赵军已经很久不让他说了,此时一出口,张援民就感觉舒畅、痛快。 “别特么磨叽了!”可邢三是个不解风情的,当即呵斥道:“死冷寒天的,赶紧走得了。” 张援民一愣,微微一撇嘴,对蒋金友道:“老蒋,前头开路!” “哎!”蒋金友答应一声,当先往林中走去,随后是马晓光,然后依次是张援民、邢三、解忠。 一行五人到那倒树前,使手电往上一照,发现铁网仍牢牢固定在树上覆盖住那树洞。 有了这保障,蒋金友踩着树干一路上去,手电往洞中一照,便冲下面喊道:“老张,黑瞎子冻完了?” “嗯?”手提掐勾的张援民闻言,把手里家伙交给一旁的马晓光,然后对蒋金友道:“你往上去,我亲自上去看看。” 听张援民如此说,蒋金友迈步往那铁网上一点,借力向上一蹿,瞬间到了树窟窿上方。 张援民快速沿树而上,到树窟窿前,他蹲身打手电往里一照。 只见那铁网下是两个熊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只熊也挤上来了。 不管它咋上来的,此时两只熊脸上、鼻子尖、嘴四外周都挂着冰霜。 两只熊没死,但熊眼发直,只剩熊嘴微微张合。这俩熊,怕是被冻僵了。 两个熊头周围,水面已结冰,但之前它俩应该是挣扎来着,手电光打在冰面上能看到下面有水在动。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兀那黑熊,中我计矣!” 其他四个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啥,谁也没法接话。而此时张援民转头喊道:“晓光,把网撤了。” “哎!”马晓光倒是听话,把两根掐勾交与一手,另一只伸出棉猴兜里掏出一把大钳子,当即就往前走。 “嘿!”解忠见状连忙拦道:“咋的了?能行吗?” “能行!”张援民在树上道:“翻白眼儿,嘎吧嘴儿了!” “你当是鱼呐?”邢三没好气地道:“黑瞎子不像别的,可不能瞎整啊!” “你等会儿!”解忠闻言,忙拦张援民道:“你让大叔上去瞅一眼。” 听邢三、解忠如此说,张援民学着蒋金友脚点铁网过到树窟窿上头。 邢三把枪拿在手里,沿着树干过去,借着手电光往里一瞅,咔吧下眼睛,抬头看向了张援民。 “咋样,大叔?”张援民笑着问道。 “嗯!”邢三点头道:“冻逼得喝的,不像有多大能头儿了。” “呵呵……”得到认同的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大叔,那我们撤网了。完了呢,我们使掐勾挂那黑瞎子下巴壳子,给它往出拽。要是它还有能耐,你老就给它一枪,要不得就不用。” “那倒是行。”听张援民这话,邢三并没拒接,但却问道:“那打完了,咱咋算呐?” “嗯?”邢三那话一出口,其他四人都愣住了。 蒋金友比张援民反应地还快,当即笑道:“大叔,我瞅这俩黑瞎子都冻木了,不一定能用上枪……” 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在金钱方面。这俩黑瞎子,一个都一百五六十斤,每个熊胆都得上千,两个就是两千。 其中张援民自己占两股,也就是二分之一。剩下那一半,由蒋金友、马晓光分,他俩少说都能分着五百来块。 来之前邢三和解忠说是来看热闹,可现在这老头儿要掺和进来算一股,那张援民、蒋金友和马晓光就都得少分钱,且不说张援民如何,蒋金友和马晓光肯定是不乐意。 再者,蒋金友说的也没错,此时那黑瞎子如果还有战斗力,你邢三给它一枪,那应该有你股份。可要是不用你打枪呢,还分你股份? 这人与人之间不光有利益,还有远近亲疏。就像邢三,他能舍得将利益给赵军,但跟眼前这几个人,他却会斤斤计较。 “那就照量着看呗。”邢三道:“哪个黑瞎子,我添枪了,就有我的。我要不添枪,就不用给我!” 邢三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别说蒋金友、马晓光了,就连张援民都没听出来有啥不对。 在三人答应后,马晓光在下面拧开了一股股铁丝扣,当铁网被撤下时,洞里的两只熊仍然没有反应。 张援民一招手,把解忠递来的掐勾接在手中,往树洞里一探,勾住一只熊的下巴猛地往上一拽。 “来!来!”张援民呼喊一声,身往前一进给蒋金友腾出一块地方,俩人一起拽着掐勾往外扯那黑熊。 张援民真是胆大! 眼瞅着给那熊头拽出树窟窿,张援民离着黑熊脑袋也不过一米的距离。 但随着张援民、蒋金友把熊往外拽,那黑熊真好像冻僵了,长托托、湿漉漉地趴在树上,肩头、脑袋微微动弹,但对人构成不了威胁了。 张援民喊了一声“撒手”,在蒋金友松手后,他抡起掐勾,一下一下地抡在黑熊头上。 此时树下解忠、马晓光使手电照着,眼瞅那黑熊头下有血流出,而且黑熊一动不动,这才招呼张援民罢手。 “拽下去,赶紧的!”张援民呼喝一声,解忠、马晓光紧忙伸手,而这时对面的邢三喊张援民道:“张爷们儿,你小心点儿,脚底下滑!” 刚才这熊带水出来的,往树干上一趴,弄得树上都是水,老头子好心提醒张援民。 “好嘞,大叔!”张援民冲邢三笑道:“今天你老添不上枪,回去了我也给你整个大腿儿。” “呵!”邢三冷呵一声,但还没说不要。而此时解忠、马晓光合力将黑熊从树上弄下,张援民小心翼翼地走到树窟窿前,借着对面邢三的手电光往里看去。 在同伴被拽走后,剩下这只熊能活动的空间大了,而且它的状态也比死那个同伴要好一些。此刻看向张援民时,熊嘴巴渐渐长大,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大叔!”张援民冲邢三喊了一声,邢三对张援民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援民独自将掐勾拿在手里,直往洞中探去。 该说不说的,熊的生命力是真顽强,同样也是真抗冻。当掐勾向它伸来时,黑熊晃头就咬。 黑熊牙尖,咬合力也强,但也咬不断钢铁。黑熊咬住的一瞬间,迅速松口一缩脖。 而此时,张援民甩勾打在黑熊鼻子上,随着黑熊“啊”的一声,张援民伸勾勾住黑熊腋下。 “拽!”张援民大叫一声,蒋金友忙上前和他一起用力,拔着掐勾将黑熊往洞外拽。 这黑熊虽然比上一个强,但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它无力挣脱掐勾,可当黑熊不配合时,哪怕只剩百分之一的气力挣扎,张援民和蒋金友也很难把它拽出来。 这时解忠抱住马晓光双腿将其往上一送,马晓光抱住攀爬上去,合三人之力将黑熊拽得一头、一臂露到了树窟窿外。 “大叔,磕它!”眼瞅着那黑熊爪子还在动弹,张援民朝邢三大喊一声。 “你们躲了点儿!”邢三怕伤到张援民,忙让三人后撤。 蒋金友、马晓光双双沿树往上走,张援民同样收了掐勾,只剩那卡在树窟窿处,露了一头、一臂的黑熊。 熊头露在外面,黑熊渐渐回神。而此时有解忠在树下拿手电照明,邢三举枪就打。 “嘭!” 邢三枪法不错,与黑熊又近在咫尺,断没有失手的道理。 这一枪直接爆头,黑熊顿时气绝身亡。但即便如此,邢三又拿出了最后一发独头弹,往黑熊头上添了一枪。 黑熊死透,但卡在树窟窿那里没往下坠,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连忙过去,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又得解忠帮忙,才把那黑熊拖了出来。 当他们从树上下来时,邢三已经把之前那只黑熊的膛给开了。张援民从兜里摸出绳和布口袋,这是他从家带出来的,杨玉凤、小铃铛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防住。 邢三使绳将熊胆扎住,放在布口袋里交给张援民,而此时蒋金友、马晓光将另一只熊翻了个面朝天。 “大叔!”张援民解开棉袄,一边把熊胆往里面兜中塞,一边对邢三道:“这个胆是一根绳系的,一会儿那个呢,咱用两股绳系。” 说完这句,张援民解释补充道:“这样咱能分开,完了那两股绳的呢,有你一股!” 按之前说的,邢三开枪了,就得有邢三的。 可此时邢三抬手在眼前一摆,然后翻手比划了个“二”,道:“不是一股,是两股!” “嗯?”张援民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一旁的蒋金友、马晓光也从黑熊旁起身,三人惊愕地看向了邢三。 邢三在山里住的久了,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这时候被三人盯着,老头子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右手往身后一探,摸住刀把的同时,另一只手指着蒋金友、马晓光身后的黑熊,大声道:“这个黑瞎子,肉我不要也行,但胆得有我两股!” “大叔!”解忠一看邢三要拔刀,慌忙要过去相劝,但邢三怕他影响发挥,刚指向黑熊的手迅速挪向解忠道:“干哈?” “大叔。”解忠此时也挺慌,他停住脚步急道:“咱不至于的,咱有话好好说呗!” “那凭啥呀?”马晓光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但好在他不是那种好斗的人,他只想跟邢三讲理,于是问道:“咱不说好了吗?用着你了,有你一股。” “可没说有我一股!”邢三打断道:“就说有我的,可没说是一股。” “啊?”邢三的话把蒋金友、马晓光整生气了,他俩认为这老爷子不讲理,蒋金友道:“大叔啊,咱不能这样啊?有你的,那你全要,我们还都得给你呀?” “谁全要了?”邢三瞪眼,但转念一想,冲蒋金友、马晓光道:“你俩不懂规矩,我不跟你俩犯话!” 说着,邢三转向张援民,抬手道:“张爷们儿,他俩不懂规矩,你懂吧?” 此时的邢三,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儿,但张援民却是笑呵地道:“大叔,咱爷们儿有我兄弟那方面的关系,咱有啥话都好说……” 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邢三打断,道:“你别往赵军那儿扯,今天咱来,我不是跟你们一伙的吧?” “啊!”张援民点头,这点得承认呐。要不然的话,邢三跟他们算一伙,两个熊胆都得有邢三的, 见张援民承认,邢三道:“那这么说,我算添枪啊!按照打围的规矩,你得算我两股!” 张援民:“……”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章吃人山上野猪群 俗话说: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感情和钱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 老辈炮手教育晚辈时,常说几个人上山,必须得人合心、马合套。 人合心这三个字听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太难了。 因为是人都有私心,而且人心还隔肚皮。 尤其是山财,弄好了是来的快、来的多,一颗熊胆就一千多块钱,都赶个一个林场工人一年的收入了。 在感情和钱之间,赵军选择了感情,他带着兄弟们山上,不管是打围还是放山,收获的东西都是平分。 赵军这样并不是个例外,虽然参帮没有这么干的,但一般打狗围的小猎帮都是如此。 他们这样不是山规,而是人情世故。 因为在一个小猎帮里,你这个领头的不一定总行。手下的小弟现在可能是没经验,但经验总会涨起来的;枪法不行,那是能用子弹喂出来的;狗不行,用心拖总能出活儿。 而关键也正在那狗身上,狗与野猪、黑熊、棕熊搏斗,是会受伤的,严重时甚至还会死亡。 打狗围,肯定是得靠狗。如果领头这人的狗战死了,那明天再上山,可能就得指着小弟家的猎狗了。 那么这个时候,以前的小弟摇身一变成了大哥。以前你咋对人家的,人家现在就怎么对你。 所以一般小型的狗围猎帮,打着猎物都是哥几个平分。 像大型猎帮,那规矩就多了。这年头,养枪也不容易。所以枪得算一股,头狗也得算一股。然后每个人再怎么算,那可能另有说法。 而在打围中,还有一种极特殊的情况,是被外人添枪。 老辈跑山人常说,进了山,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 一个猎帮打仗围冒仗了,一帮人追着猎物往上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上头截住猎物,一枪将其击毙,这叫添枪。 按照山规,两伙人都有分猎物的权利。但所有人都是一股,唯有添枪者,他自己独占两股。 而且这个时候,两边不算枪的股份。 如果要是一伙打狗围的,狗帮在上头圈住了野猪,猎帮的人在没赶过去之前,有人翻山下来,看着狗帮围猪,他一枪将野猪击毙,这同样是添枪。 然后还是两伙人一起分猎物,添枪那个人仍是独占两股,其他人各是一股。 与打仗围遇添枪不同的是,两边的枪虽然仍不占股,但狗帮却占一股。而这一股其实是给大头狗的,只是不管有多少狗,都仅算一股。要不然像赵家狗帮有四五条头狗,别人就不用分了。 所以添枪两股,这是山规。 而且邢三和张援民他们仨是两伙人,张援民他们仨怎么分,跟人家老头儿没关系。 也就是说那一枚熊胆,邢三占两股,张援民他们仨占三股。然后等那熊胆的五分之三到手后,张援民再分其一半,剩下的一半再由蒋金友和马晓光分。 这么一算,这枚熊胆分得最多的人竟然是邢三。 可这是山规,老头儿不在乎也就罢了,可他既然提了,那就得给。 邢三说的那些,蒋金友、马晓光是没听懂,他俩看向张援民,而此时的张援民却是笑着一点头,道:“大叔,对,咱是有那规矩。既然你老说了,咱就按规矩办。” “哎……”邢三拉长音“哎”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等张援民将另一个熊胆摘下以后,五人拖着两只熊往回返。 折腾到楞场,已经是后半夜了。 回到楞场后,五个人把两只熊拽进解忠的把头窝棚,然后往炉子里添了柴,使得室温不会太低。 这样的话,等明天早晨扒熊皮、分熊肉还不费劲。 这黑瞎子身上味道老大了,泡了那么半天水都没泡下去。这窝棚,解忠肯定是不能住了,于是他抱着被褥到了邢三的窝棚。 至于张援民嘛,之前邢三说让他也到自己窝棚住一天,然后明天一早就让解忠送他下山。 可等杀完这个黑瞎子仓,不管是邢三,还是解忠都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但解忠刚在邢三这里铺好被褥,张援民就领着蒋金友、马晓光来了。 “你来干啥来了?”邢三问道:“你回去睡呗。” “大叔啊……”张援民把被褥往炕上一丢,然后笑着解开棉袄,道:“熊胆还没蘸呢!” “唉呀!”邢三急忙下地,刷锅并拿暖瓶往锅里倒热水。 这暖瓶都是赵军给买的,还真挺保温,水倒进锅里,坐在炉子上不一会儿就响边。 当锅边冒着气泡,水未滚开时,正适合蘸熊胆。 蘸好一个熊胆,张援民将其递给邢三道:“大叔,放你这屋阴干着吧。” “行!”邢三痛快地应了一声,而这时张援民对解忠道:“大哥,那个……老蒋和晓光说了,那俩黑瞎子扒完了,剔出来那个肉啊、油啊,就给咱大伙吃了。” 张援民说这话时,蒋金友、马晓光在旁连连点头。 “哎呀!”解忠闻言惊讶道:“那能行吗?我得给你们钱呐!” 说是给大伙吃,可大伙平时的伙食都是解忠供,他们说给大伙吃,可就顶算是把那俩黑熊的肉都给解忠了。 “那有啥不行的?”张援民笑道:“人家我们仨都说好了,以后再打着黑瞎子吧,胆该咋分还咋分。完了那个四个掌,给我赵军兄弟留着。至于肉呢,就咱大伙吃喽。” “这个……”解忠当然能听明白张援民的言外之意,他此时不敢自己绝对顶,转头与邢三对视一眼。 “大叔!”而这时,张援民转向邢三道:“咱爷们儿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啊?”邢三问道。 “那个吧……”张援民凑到炕沿边,侧身坐下道:“以后我们要杀熊瞎子仓呢,背你老那棵枪去,完了给你算一股。” “嗯?”邢三眼睛一亮,道:“要不我跟你们去呀?” “不用,不用!”张援民连连摆手,道:“大叔,你把枪给我背着就行。完了呢,我们杀完黑瞎子,拖回来你老看,要是熊瞎子身上着枪了,我们就给你算股。” “啊,这倒行……”邢三说着,也看向了解忠。 解忠咔吧两下眼睛,对张援民道:“兄弟,你可不能瞎整啊!” “放心吧,大哥!”张援民笑道:“你今天也看着兄弟的本事了吧?” 张援民这么一说,解忠、邢三都不吱声了。该说不说的,张援民今天这一出确实震住了二人。 张援民感觉火候到了,笑道:“大叔、大哥,我办事儿,你们就放心吧,手拿把掐的!” 张援民此言一出,也不知道是为啥,邢三、解忠都打心底里觉得这人非常可靠。 而就在此时,张援民忽然开口轻吟:“手拿把掐稳能赢,动脑从来少险情。足智多谋常取胜……足智多谋常取胜……” 短暂的一个卡顿,张援民回手往自己胸口一拍,大声道:“看我援民行不行?” “好!” “啪啪啪……” 张援民话音落下时,蒋金友、马晓光齐齐鼓掌,解忠、邢三虽然听不懂,但气氛感染之下,二人也抬手跟着拍了几下。 …… 第二天一早,都快到五点钟了,赵军才从炕上爬起来。他穿好衣服下地一撂窗帘,发现外面飘着雪花。 赵军紧忙带上帽子、手套从房间里出来,这时王美兰正在往锅里装馒头呢。 “妈呀,扫雪咋不招呼我呢?”赵军对王美兰道,他起来才发现解臣已经不在了,不用问那肯定是扫雪去了。想必此时赵有财也在外头干活呢,而他们都扫雪,自己却在睡觉,这让赵军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招呼你干啥?”王美兰道:“小臣说你睡呼呼的,说你是昨天开一天车累了,我们就没招呼你。”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道:“儿呀,解臣给你江奶家扫雪去了,完了咱家那当院、外头啊,就让你爸他们干去吧。你上你张大哥家,他不在家扔你嫂子和铃铛她们娘俩,你过去给她们那雪扫喽。” “哎!”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院里的雪都扫净了。 等他扛上铁锹、扫帚出到院外时,只见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四人都在扫雪。 “叔!”赵军笑着向李大勇打声招呼,然后喊李宝玉跟自己一去给张援民家扫雪。 可俩人刚要走,却见过来一架爬犁。老牛在前拉爬犁,而在爬犁后还跟着一头驴。 “呀!大哥!”李大勇见状,把手中柳树条子扎成的大扫帚一拄,对赵有财道:“大舌头给驴送回来了!” 当初赵有财率屠牛,王美兰不但赔人家牛钱,还把自家的驴暂借给张利福拉爬犁。然后还派遣李如海,帮着张利福买了一头老牛。 按理说新牛到手以后,张利福就应该把驴给送回来。可这都已经是第四天了,张利福才来送驴。 但这并非是张利福不讲究,而是因为这头驴不会拉磨,张利福帮着王美兰训驴拉磨来着。 训练好后,张利福早早地就把驴给送回来了。 一看张利福来了,几人连忙上前与其打招呼。此时赵有财招呼张利福进屋,但张利福硬推脱有事,在将驴缰绳交给赵有财后,张利福转头对赵军说:“大侄儿,我知道有一大帮猪……” “不是?”旁边的赵有财一听此言,瞬间就怒了,当即冲张利福道:“你特么是不是我兄弟呀?你特么知道哪儿有猪,你咋不告诉我呢?” “二哥!”张利福笑道:“你不得上班吗?” 赵有财咔吧下眼睛,语气顿时就弱了下来,问道:“多大一帮猪啊?” “得有三十来头!”张利福比划道:“乌压压一大帮啊,就是……” 当张利福说那帮猪得有三十多头时,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的眼睛都亮了。只不过前四人是琢磨杀猪,而那李如海却琢磨这是多大一笔生意,自己能从中抽多少利呢。 五个人一惦记钱,就忽略了张利福说到最后的“就是”俩字。 “在哪儿啊,张哥?”李大勇抢先替赵有财问了一句,而张利福眼睛一眯说道:“搁大杀岗。” 张利福此言一出,一股寒风吹过,雪花、雪面飞卷,众人脸上一阵冰凉。但比之冬雪之寒,众人更觉脊背发凉,脖子后麻酥酥的。 当初赵军在岭西桥头村做客时,曾听黄贵的妹夫姜伟丰说他们那边有一处山场山牲口特别多,但很少有人去打围。 至于原因,姜伟丰说那片山馋。而山馋,对于跑山人而言,说的是那处山场好出人命。 这样的山场,在永安这边也有一处。73年的时候,那几晌山林被划为伐区,但开工四天就各种意外频发,造成三死一伤。 从那时起,那片山场就有了各种传说,别说采伐了,就连采山货的也不敢去那一片儿。 一直到赵军重生,那片林子也没被动过,竟然成了永安的最后一片原始森林。 而永安林区的这条大杀岗,和岭南的大青沟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曾是岛牲口残害我同胞的地方。 以前老人们说的杀大沟,就是岛牲口把我同胞成村地赶至一处,然后进行残害。那山林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血与泪。 “那我不去了,张叔。”赵军一听就摇头,偌大个永安林区,哪里没有山牲口,干啥非得去那儿啊。 而一听在大杀岗,赵有财也打了退堂鼓,只问张利福道:“你跑那儿干啥去呀?我不告诉过你,不能往那儿去吗?” “唉呀,大哥呀!”张利福道:“可别提了,昨天我下套子走抹搭山了。后来走那里头,我才反应过来,那给我吓的!” “张叔!”李宝玉在旁接茬道:“你都吓够呛,完了你让我哥哥去。” 不怪李宝玉挑理,你都害怕,还让我们去。 “不是啊!”张利福闻言脸色一变,忙道:“这孩子说啥呢?我是啥意思呢?那么大一帮猪,在那一片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呐,等它们离开那块儿,咱再掐踪磕它们呗。” 张利福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野猪可不冬眠,冬天也得吃东西。它们到一个地方,把这一片山场上被雪盖住的莝草、核桃、橡子,尽可能地划拉干净以后,还会继续换地方。 而这么大一帮猪,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至此国庆佳节,祝我祖国繁荣昌盛。 第九百三十一章赵有财这厮算是叛变不? 外面牛哞、驴嚎、狗叫,早已惊动了在屋里擦碗架的王美兰。 一听到那记挂多日的驴叫声,王美兰忙把手里的湿抹布一丢,双手手背往围裙上一撸,翻过手来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心,然后这才往外面跑。 人呐,一有钱还讲究起来了。 这年头没有防水的干活手套,所以东北农村的妇女,到冬天没有谁是手不煽的。 以前的王美兰,跟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手上有水的话,顶多找个抹布蹭蹭就往外面跑。 等手煽裂了,又干又疼的时候,顶多抠一点蛤蜊油抹上。然后该咋干活,还是咋干活。 现在可不一样了,王美兰天天拿那个万紫千红润肤膏当护手霜用,出去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再有就是她身上的围裙,这是赵有财从单位拿回来的。但以前王美兰从来都不扎这个,嫌麻烦、嫌碍事。 可如今王美兰老讲究了,尤其是赵军昨天买一回来一大堆布,王美兰正准备给全家外加老太太、邢三,每人各做两身棉袄、棉裤,一薄、一厚。 王美兰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正在唠嗑的几人,忙喊张利福道:“兄弟,你来了咋不进屋呐?” “不进去了,嫂子。”张利福应道:“跟我二哥、大侄儿说两句话,我就回去了,家里那头儿,你弟妹都做上饭了。” “这话让你说的,我们家没做饭是咋的?”王美兰笑着回了张利福一句,然后喊赵有财道:“他爸呀,你赶紧给兄弟领屋里去!” 跟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招呼李大勇说:“大勇也进屋,一会儿都搁这儿吃。” 王美兰招呼李大勇是让他和赵有财陪客,张利福是穷,但赵家可不在意这个,在王美兰发话后,赵有财、李大勇一左一右地拽着张利福往院里走。 张利福这个人虽穷,但他很有骨气。以前赵有财对他有恩,他每逢要过年的时候,都给赵军家送一个狍子、一个野猪大腿儿。东西虽少,但心意到了,而且每次张利福来,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从来不在赵军家吃饭。 此时被赵有财、李大勇往院里拽,张利福还挣扎道:“不吃了,孩子他妈搁家整饭呢!” 来东北久了,当初的山东人也变得一嘴大碴子味儿。 “肚子里没有食儿,跑一道不冷吗?”王美兰跟在后面,道:“家里也没整啥,有啥吃啥!” 听王美兰这么说,张利福也不再挣扎,随着赵有财、李大勇进了赵家。 而此时王美兰回身出到院外,对赵军摆手道:“你快去,上你张大哥家,帮那娘俩给雪扫了,完了让她们一起过来!” “嗯?”赵军一怔,问道:“妈,今天她们不上学呀?再说了,这才几点呐?” “唉呀!”王美兰急的往外一扬手,道:“仨丫头昨晚上没绑上花,一会儿起来还不得闹吗?” 昨天对赵虹、赵娜、李小巧而言,比过年还欢乐。布娃娃、头绫子、蜡笔,让三个小丫头眼花缭乱、爱不释手。 那时候都快十点了,三个小丫头还硬要用头绫子扎头发。可那玩意简单的绑,是个人都会。但要想往辫子上绑出朵花来,不说有多难吧,关键是不会。 家里这帮人,就赵军见过咋编。但让赵军捅咕枪行,编这个东西可就难为他了。虽然见过,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不行。 编不上,孩子就闹,所以王美兰让赵军去找小铃铛,那孩子在学校见过老师戴花,她又比赵虹、赵娜大,应该能会编。 “如海呀!”从王美兰那儿接完了任务,赵军对李如海道:“剩这些活儿,你自己干了呗?” “行!”李如海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赵军、李宝玉扛起铁锹、扫帚就往张援民家走。 现在的张援民家,是两个院子,扫雪量也比以前大了。 可当俩人经过老太太家时,却发现解臣正在那儿扫雪呢。 这时赵军才想起了,老太太家西院让解孙氏给卖了,解臣担负的也是两个院子的扫雪工作。 解臣四点半就起来了,他没叫赵军,自己到老太太家来,取了工具就开始干。如今刚把两家院里收拾完,剩下院外这些工作,在赵军和李宝玉加入后,没多一会儿就整完了。 然后,三人一起赶往张援民家。 当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他们看到杨玉凤、小铃铛娘俩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上了。 “嫂子!”隔着篱笆帐子,赵军冲杨玉凤喊道:“你跟铃铛,你俩屋去吧。” “哎呦!”听到赵军声音,杨玉凤手拄铁锹往外一看,高兴对铃铛道:“大儿子,你叔来了!” 一般扫雪的都是男人,杨玉凤还真没干过几次扫雪的活儿。在这方面,她甚至都不如小铃铛,小铃铛在学校还得扫雪呢。 此时的小铃铛,穿着杨玉凤给她新做的小棉袄,两边胳膊上都带着套袖。 自从家里条件好了,杨玉凤可是不亏待闺女和张援民,给他们爷俩都做了新衣裳。但小铃铛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孩子,还保留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她平时学习卧桌书写,怕磨坏了新棉袄袖子,所以兜里常揣着套袖。 “赵叔、李叔、解叔!”眼看三人进院,小铃铛忙向赵军他们打招呼。 “哎,铃铛。”赵军笑道:“跟你妈进屋吧。” “兄弟,我正犯愁呢!”杨玉凤笑着对赵军说:“你们来了,行,完了我进屋做饭去,你们一会儿搁着吃。” “不得了,嫂子。”赵军一听,急忙拦道:“你也别做饭,一会儿上我家去吧。我妈熬(nāo)一锅大豆腐呢,吃完了,你们好干活儿。”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赵军笑了。明天就是他和马玲过礼的日子,王美兰的意思是,虽然不需要张灯结彩,但也得把屋子从里到外的收拾一下。 而徐春燕去娘家还没回来,赵玲的俩哥哥来了,她得在家陪客。所以,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是今天大扫除的主力军。 再加上头绫子问题,所以王美兰让杨玉凤、小铃铛直接来自己家吃早饭,也省着她们娘俩再忙活了。 “行!”杨玉凤也没客气,当即应道:“那兄弟,这外头我就不管了,我进屋收拾、收拾去!” “嗯,嫂子你忙你的。”赵军跟杨玉凤说完,又看向小铃铛道:“铃铛,你也进屋,外头冷。” “没事儿,叔!”小铃铛端起铁锹,道:“我搁学校也总扫雪。” 孩子这话倒是实话,学校下雪就得师生们清雪。但太小的孩子不行,所以永安小学六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不用参与扫雪,但四、五、六年级都得参与。 冬天只要一下雪,学生们都不需要提醒,自发地从家带工具去学校参加义务劳动。 小铃铛作为他们班的班长,平常都起带头作用,虽然是女孩子,但扫雪从来不落人下。 “铃铛,回去吧。”李宝玉也劝道:“我们仨,一会儿就干完了。” 解臣在旁随声附和,但小铃铛只是冲二人笑笑,然后就加入到了劳动当中。 赵军他们仨年轻力壮,很快就将院里雪清理干净,全都推出了院外。 而当他们往隔壁去的时候,赵军拦下了要跟过来的小铃铛,道:“铃铛回去吧哈,怪冷的!” 早晨六点多钟,正是冷的时候,小姑娘冻的脸蛋通红。 小铃铛闻言并没说拒绝的话,而是对赵军道:“叔,我昨天做梦了?” “嗯?”赵军一怔,但他没说话,而是等着小姑娘的下文。 此时李宝玉、解臣也凑了过来,三人一起听小铃铛说道:“我梦着我爸搁山上回来,还拿了一沓子钱。” “哈哈哈……”小铃铛话音刚落,只听李宝玉笑道:“铃铛咱梦的没错,一会儿就有人给你们拿钱,但不是你爸。” 说着,李宝玉一指旁边赵军,道:“是你赵叔!” 昨天杨玉凤不在,所以卖熊胆应分给她家的那份钱,暂时由王美兰替她保管着。 赵军回手扒拉李宝玉一下,然后问小铃铛道:“然后呢,铃铛?还梦着啥了?” “梦着……梦着……”小铃铛迟疑了一下,道:“梦着那钱是我爸杀黑瞎子挣的。” 这不是父女连心,也不带有玄幻色彩,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张援民一走,小铃铛时常惦记他在山里胡来。 “哎呦!”赵军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伸手拍了拍小铃铛那戴棉帽子的小脑瓜,道:“孩子不用总惦记你爸,你就放心吧,我付托好几个人看着他呢。” “嗯!”小铃铛抽了下鼻子,小姑娘被冻出鼻涕了。 “铃铛快回屋吧。”面对这孩子,解臣语气也十分温柔,劝道:“完了你也别掂心了,一会儿我上山,到那儿看看你爸。” “嗯?”赵军闻言,看向解臣问道:“你今天还上山呐?” “啊!”解臣点头道:“那啥……军哥,正好这两天家里有事儿,你也不上山。我歘(chuǎ)空儿上我哥那儿瞅瞅,看有啥能帮他忙活的。” “行,那你去吧。”赵军应了一句,然后看向小铃铛,笑道:“铃铛听话,你屋里去。完了你跟你妈说,今天你解叔上山,她有啥要给你爸捎的,你们准备、准备。” “哎!”小铃铛倒拖着铁锹就往院子里跑,赵军在后面喊道:“你就在屋吧,别出来啦!” 打发走了孩子,赵军三人又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张家东西两院内外雪清理了个差不多。 然后赵军进屋招呼杨玉凤和小铃铛,娘俩出来的时候,杨玉凤并没拿啥东西。毕竟张援民才走不几天,没啥需要给他带的。 五人回到赵家时,赵有财、李大勇、张利福已经在西屋炕上吃喝起来了。 在某些地方有早酒的习惯,但说实话这不并是什么习惯,也与地域无关,纯是这人好喝酒。 在东北这边,有些男人早起来捡块大豆腐,吃着豆腐蘸酱就能喝二两半的高度白酒。 赵有财、李大勇倒是没这习惯,毕竟他俩得上班。但是张利福有。而今天张利福是客人,赵有财、李大勇只能陪上一缸儿,反正就二两半也喝不多。 三人在那屋喝酒,赵军他们进了东屋。而这时候,王美兰已经把赵虹、赵娜经管起来了,穿好衣服的俩小丫头一看小铃铛来了,忙掏出一条条的头绫子。 没过一会儿,李小巧不知得到什么风也来了。一家五口,有仨都去隔壁了,金小梅、李如海干脆端着饭菜来了赵家。 今天李家吃的酸菜炖土豆条汤、炒花生米配白面馒头,王美兰分出一小盆酸菜汤和一碟花生米,由李如海端着进了西屋,给那仨酒蒙子上菜。 一看李如海进来,张利福“哎呀”一声,招呼道:“如海呀,上炕喝点儿呀?” “你净特么扯淡!”张利福话音刚落,赵有财就拦道:“那多点儿的孩子,你就让他喝酒?” “哎呀!”张利福少有地驳斥赵有财,说:“二哥,你可不知道这孩子,那才出息呢!” 说着,张利福大舌头浪迹地白话道:“我们到福泰那家,我搁前头儿一进屋,人家都没拿正眼儿看我。” 说到此处,张利福向李大勇一伸手,道:“完了你家如海背手一进去,人家见着他,都老客气了!” 张利福话音刚落,赵军端着个装辣椒油的小碟进来了。 赵军家这边儿,只要是吃酸菜,不管是炒、是炖,还是包饺子、包子,都必配辣椒油。 当赵军把辣椒油递到桌上时,张利福抬头向赵军一扬下巴,道:“军呐,你爸刚才说了,下完这场雪,那帮猪不得挪窝呀!” 刚端起酒杯的赵有财:“……” “嗯?”赵军也是一愣,然后就听张利福道:“那大杀岗,我是不敢去呀。完了赶明后天呐,我上那四外圈转悠、转悠,那帮猪要挪窝,就得有猪溜子,完了我再回来告诉你。” 此时的赵有财,恨不得一玻璃杯削张利福脑袋上。 十二点半左右,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二章全屯动员动刀动枪10月加更40/41 赵军家吃饭的时候,马玲家里马大富、王翠花、马玲也在吃饭。 他仨吃的也是炖豆腐,但与赵家用土豆炖不同,马家吃的是冻豆腐炖海带。 东北这边儿,早些年就能吃着海带了。而过到这边儿的海带,全是干货,需要自己泡发。 这年头,盐里头不加碘,所以得粗脖根病的人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说吃海带能预防这个病,所以林场每年都把海带当福利给职工发。 可海带这个东西,不管是拌还是炖,油少了就不好吃。而这年头正缺油水,所以大伙做出来的海带都不好吃,爱吃这个的人也就少了。 前两天赵军给马家送来了熊肉,那熊肉有瘦的、有肥的。瘦的部分,马家烀完红焖。肥的都焅油了,所以今天这锅冻豆腐炖海带还真不错。 只见那汤面上飘着油花,但这油花不是炖菜的油花,而是辣椒油。 吸了辣椒油和菜汤的冻豆腐,放进嘴里一咬,蜂窝眼儿里冒出汁水,微烫嘴热乎乎,口感佳、味道美。 “妈的!”三口人吃的正美时,马大富忽然骂道:“他特么还不起来呀?” 不用问,马大富骂的肯定是马洋,一家四口就少他一个。 听马大富骂儿子,王翠花嘴角一撇也没搭话。而此时的马玲端着饭碗,大眼睛往两侧一扫,看看爹、看看妈,却是没敢往里掺和。 见王翠花不说话,马大富一下子还急了,他冲王翠花道:“不是?他到底咋回事儿啊?扫雪不起来,躲过去了。那咋的?饭也不吃啦?” “你跟我吵吵啥呀?”王翠花白了马大富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也不是没招呼他,他说他腿疼,起不来了那咋整?” “腿疼?”马大富眉头一皱,急问道:“我又没打他腿,他腿疼什么玩意啊?” 昨天一家四口到家,马大富把手里东西一放就去找三角带。见此情形,马洋当时就跪了。为了避免皮肉受苦,马洋从兜里掏出那盒准备送给小同桌的润肤膏,献于王翠花座前。 当时马洋说,最近看他妈太辛苦、太劳累,故而跟着车去了趟城里,给王翠花挑选了一样礼物。虽然这东西,王翠花有。但别人送的是别人送的,自己送的则是儿子对母亲的一份心意。 王翠花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听马洋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当场就免了马洋一顿打。 所以马洋昨天一共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要说脸疼还有情可原,腿疼是咋回事啊? “那咱不知道。”王翠花摇头,道:“我问他也不说……” “肯定是装的!”马大富把筷子一撂就要下地,这年头可没有惯孩子家长。到吃饭的时候,你没病没灾的不起来,不挨揍才怪。 “爸!爸!”马玲见状急忙拦住马大富,她可知道马洋那腿是咋疼的,所以紧忙好言相劝,道:“他乐意躺就躺着去吧,咱不搭理他,你赶紧吃饭,吃完饭你还得上班呢。” 小金库开口了,马大富肯定得给面子,当即抄起筷子,去挑盆里海带的同时,对王翠花说:“一会儿赶紧给他整起来,八九点钟他三姨不就上来了吗?” 明天赵、马两家过礼,马家这边出席活动的有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女主角马玲、小舅子马洋、大舅哥马胜两口子、马玲的大舅和大舅妈、大姨和大姨夫、三姨和三姨夫。 马玲三姨嫁到了福泰,离永安屯这边八十里地,明天起早来怕不赶趟,所以就得提前一天过来。 “知道啦!”王翠花敷衍地应了一声,道:“吃你饭吧。” 马大富:“……” …… 赵军家里。 酒足饭饱的张利福起身告辞回家,赵有财、李大勇出去送他。 “儿呀!”王美兰对赵军道:“一会儿等他们上班了,你跟解臣,你俩领四个丫头上西院,完了我们收拾这屋子。” 今天要大扫除,在干活之前则需要清场。 可赵军闻言,却道:“妈,一会儿小臣要走呢。” “嗯?”王美兰一怔,忙问道:“他干啥去?” “上山。”赵军道:“上解大哥那儿去看看,给他们帮帮忙。” “啊……”听了赵军的话,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似有些迟疑。 “咋的了,妈?”赵军问道:“你有事儿啊?”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随即又点了下头。 “妈,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赵军见状笑道:“跟你儿子,你还有啥不能说的?” “那啥……”王美兰凑到赵军耳边,小声道:“我寻思……晚上你姐夫下班了,你开解臣车过去,给你姐他们三口接过来……”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老娘这是想闺女、想外孙了。明天两家过礼,大姐、大姐夫会过来。可明天家里有事、人还多,王美兰想找机会跟闺女、外孙亲近都不容易。 “那我现在去,多好呢?”赵军对王美兰道:“我去给我大姐、大外甥接过来,我姐夫让他晚上下班坐通勤车,跟我爸他们回来了呗。” “这行啊!”王美兰听得眼睛一亮,赵军点头道:“我快去快回,完了还不耽误小臣用车。” 娘俩合计完,赵军穿上衣服就走,王美兰在后面送他。娘俩一出门,正碰上回来的赵有财。 “干哈去,这是?”赵有财指着赵军道:“明天就那啥了,你可不行上山瞎嘚瑟了。” 赵军应了一声,赵有财那边还想再说两句,却被王美兰扒拉到了一边儿。 看着那远去的娘俩,赵有财嘴角一扯,拽开房门往屋里走去。 “儿呀!慢点儿的哈!”走到车前,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他那热乎气打不开,妈拿瓶子给你灌点热水吧。” 王美兰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车上有暖风,但她以前坐的都是林场的车,那些是有暖风的。而解臣这车,暖风不好使了。 “不用,妈。”赵军笑道:“没一会儿就到了。” “那有你外甥呢么?”王美兰眉头一皱,嘀咕道:“孩子小,那不冻感冒了吗?” “冻什么感冒?”赵军笑道:“坐这车,咋不比我姐夫骑自行车强啊?” “这倒也是哈。”王美兰认同地点了下头,然后对赵军说:“儿啊,等看看年前,妈给你买车哈。” 说着,王美兰往车门上轻拍一下,道:“咱不买这个,妈给你买212。” 王美兰说的212就是大吉普,这年头不知道南方如何。反正在北方,个人家有212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行,妈。”赵军笑着应了一句,拽开车门上车,最后嘱咐王美兰道:“妈,你告诉我爸一声,让他到单位跟我姐夫说。” 这眼瞅就到上班的时间了,赵军此时过去,等他到永胜老周家的时候,想必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俩都上班去了。然后赵军把大姐接来,姐夫还不知道信儿呢。所以,就得让赵有财到单位后告诉周建军一声。 “好嘞,好嘞,妈知道啦!”王美兰推上车门,快步就往家里跑去。看王美兰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赵军脸上露出了笑容。 …… 此去永胜十来里地,赵军没多一会儿就到了。而当他将车停在周家门口时,却听屯部的大喇叭响了。 “喂!喂!”声音是屯长齐胜利的,只听他道:“咱屯子在家的老爷们儿,都到屯部来哈!再通知一遍啊……” 赵军按了两下喇叭,然后从车上下来。这时周家房门打开,胡三妹站在门口招呼道:“来,孩子,进屋!” “大娘!” 那屯部的大喇叭还在喊通知,通知声压过了赵军和胡三妹的声音。 直到俩人进屋关上房门后,才稍微安静下来。一看赵军来了,抱着孩子的赵春惊喜地从里屋出来。 “快让他大舅抱抱!”胡三妹在一旁说道,但赵军却搓手笑道:“等会儿,我这手凉。” 胡三妹闻言,忙招呼赵军上炕,并给他倒了热乎水。等赵军说明来意,胡三妹也同意后,赵春回屋去收拾东西。 此时赵军把外甥抱在怀里,那孩子一点都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赵军。 “看我大外甥,多好!”赵军笑着夸了一句,一旁的胡三妹却夸赵军,道:“行啊,赵军,还会抱孩子呢?” “会!”赵军笑道:“大娘,我俩妹妹呢。” “唉呀!”胡三妹一拍大腿,道:“你就说哈,咱家就你姐夫一个,周到儿一下生前儿,他都不会抱孩子呢,哈哈哈……” “呵呵呵。”赵军闻言也是一笑,而这时外面的大喇叭又传出声音,竟然是告知在家的老爷们儿往屯部去的时候,家里有枪的拿枪,有刀的带刀。 而老爷们儿不在家的,如果家里有枪,也得送到屯部去,屯部暂时借用,过后归还。 全屯动员,刀枪上阵。 这架势,可是把赵军都吓了一跳,他忙向胡三妹打听道:“大娘,这是咋的了?” “唉呀……”胡三妹也是眼睛一直,道:“老李家李长山,你知道吧?” “李长山?”赵军眉头一皱,却听胡三妹道:“就李大拐。” “啊!”这么一说,赵军就知道了,然后又问胡三妹:“大娘,他咋的了?” “不知道啊。”胡三妹道:“反正这个人三天没回来了,他媳妇先头寻思他搁山里倒小宿,不是住哪个窝棚里了。昨天半夜这一下雪,他媳妇着急了。完了今天起大早啊,他媳妇就去找李冬子,李冬子找人,他起大早上的山。这……谁知道这是咋的了?八成是出事儿了吧?” 赵军一听,就知道那李大拐一定是出事了。说起这个人,赵军也认识。 就去年张援民初出茅庐,熊瞎子炸树那回。赵军第二天前去找油锯的途中,碰见狗帮追鹿。 正常冬天是追不了鹿的,但那三只鹿有个牤蛋子在过雪坑时鹿失前蹄,被狗帮围住。 这伙人使绳子勒这牤蛋子的时候,大马鹿横空杀出,被掀翻的李大拐当场晕厥过去,要不是赵军举枪相助,那李大拐怕都回不来。 而要细论起来,这李大拐跟张援民还有亲戚呢,李大拐侄子李冬的媳妇和杨玉凤是表姐妹。 所以赵军前世的1991年,张援民、李大拐、陈大赖、张来宝、陶二胜,一行五人背着三棵枪去杀黑瞎子仓。 那一战发生老龙头子岭,而战后黑熊扬长而去,猎熊之五人两死、一残、一重伤。 就像凤雏殒于落凤坡一样,自诩小诸葛的张援民到了自己的卧龙地,把小命丢在了山里。 但那一次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就是李大拐。 自赵军重生以来,他并没有做什么,但却不知不觉得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因为赵军的崛起,朱大山来家里借狗护农,改变了江华下炸子的时间,导致了那老爷子命丧黄泉。然后,又进而导致了陶大胜的死。 对于江华和陶大胜的遭遇,赵军无可奈何,也问心无愧。因为他扪心自问,自己连害人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但赵军想不明白,这李大拐的命运是怎么改变的呢? 这时胡三妹起身,对赵军道:“军呐,你搁屋坐着。” 说着,胡三妹一指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又继续说道:“我去把枪给他们送去。” “大娘。”赵军忙道:“要不我去吧,我给你跑腿儿。” “不行!”胡三妹闻言,忙拦赵军说:“孩子你可不行去,你去了,万一他们再让你跟着呢?” 胡三妹所言在理,以赵军现如今在打围行里的名声和地位,如果那帮人看着他在,岂会不叫他去? 虽然永胜和永安是俩屯子,但同为永安林场的家属区,里里外外全是人情。如今又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赵军推脱可以,但就怕有嘴碎的传闲话。 赵军在不在意是两说,反正胡三妹就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明天赵马两家还过礼呢,岂能在此时节外生枝? 胡三妹说完,喊了赵春两声。等赵春过来后,胡三妹才对赵春和赵军道:“你俩别着忙走,等他们那帮人走了,你们姐俩再走!” 胡三妹说的在理,赵春连连点头,应道:“嗯呐,妈,我们听你的。” 就这样,胡三妹出去送枪,赵春回对面屋去收拾东西,赵军自己抱着小外甥逗孩子玩儿。 大概十五分钟,赵春收拾完东西,拿着三角兜从对面屋过来时,胡三妹也回来了。 “咋的了,妈?”赵春好奇地问了一嘴,就听胡三妹道:“李长山让虎妈子给造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三章大姑姐见马玲 东北地区,有些老人习惯把老虎叫成是虎妈子,无论公母,都这么叫。 一听胡三妹说那李大拐被老虎给吃了,赵军、赵春都大为震惊。 永安是林区,高山林立多有熊罴猛兽,有虎也不稀奇。 这么多年来,也有山民见过虎的踪迹。但虎吃人、伤人的事并没发生过,影响人比较严重的只有二十年前,猛虎夜袭永安林场吃猪、吃牛,引得四大炮手蹲守,最后丧命于周成国枪下。 之后二十年,在没听说过老虎惹什么麻烦。所以今天李大拐命丧山里,说是被虎杀了,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大娘!”赵军有些疑惑地问胡三妹说:“李冬他们是搁山里找着李大拐的吗?” 问完这句,赵军抬手往窗外一指,继续问道:“我听外头吵吵把火的,又是枪、又是刀的,这是干啥呀?” 不怪赵军有疑问,若是李冬在山里找到他叔了,肯定已经把李大拐的遗体带回来。 虽说横死的不能进村,但在屯子外搭个棚子,给李大拐停在里面,然后操办丧事属于正常。 要是这样的话,不至于大张旗鼓的吧?就算要给人报仇,也不是你齐胜利一个屯长能做主的? 所以赵军感觉有些蹊跷,他觉得那齐胜利点兵唤将的,倒像是要去山上接人。 “那个……”被赵军一问,胡三妹咔吧眼睛回忆一下,才对赵军道:“你们屯子有个老秦头子?” “嗯?”冷不丁的,赵家姐弟都是一怔,他俩被胡三妹问懵住了。 看姐弟俩都是一脸茫然,胡三妹道:“那老头子搁山里压窝棚,他家老三搁你们屯子,完了他家老大搁森铁货物……” “啊!”听胡三妹如此说,赵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即反问道:“大娘你说的是秦大江吧?” 赵军问这话时,心里就已经确定了答应,和胡三妹说完,赵军又对赵春道:“就是秦强他爹!” 赵春和秦强曾经是同学,听赵军一说,赵春也反应过来,皱眉道:“他爹都多大岁数了,咋还搁山上呢?那秦老三也不孝顺呐。” “他就那玩意了!”赵军很少说人是非,但因为花小儿的原因,他两辈子都不待见秦强。此时提起秦强来,赵军吐槽道:“他能花钱给他三小舅子娶媳妇儿,完了不能养活他爹,他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搁山里夹黄叶子啥的呢。” “这儿子白养。”胡三妹闻言跟着气恼,往旁一歪头、嘴角一撇,顺手把腿搬了上来,嘴里嘟囔道:“纯是给人家养的。” “嗯?”赵军猛地意识到了不对,这嗑咋唠到这儿来了呢?他琢磨了一下,忙对胡三妹说:“大娘,咱刚才说到老秦头子,完了他咋的啦?” “啊……”胡三妹一拍大腿,道:“他们说,那老头子不是上哪儿溜山去,好像是什么大皮窝子啊,说是搁高山脚嘛!” “高山脚?”赵军眉头一皱,心想那老秦头溜的大皮窝子,不能邢三占下来那个吧?那秦强都被邢三捅了,他秦大江还舍命不舍财? 想到这里,赵军不禁有些担心。但令他担心的并非是那大皮窝子会不会被人抢走,而是怕邢三给秦大山攮死。 这时的胡三妹没察觉到赵军异样,她继续说道:“那老头子早晨起来,上到山二肋就看见血溜子了,鸟么悄地过去一瞅,那李大拐……” 说到此处,胡三妹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皱眉稀疏的眉毛、紧着鼻子、咧着嘴道:“那腰往下都没了!” “哎呦我……”在长辈面前,赵军忍住了没说脏话。 且不说冬天熊冬眠,就算是春季,熊伤人频率最高的时候,熊或许会伤人、害人性命,但几乎没出现熊吃人的情况。 在这山林间,能给一个人下半个身子都吃了的,就只有老虎了! “妈。”赵春听到李大拐惨死,心生怜悯指着窗外问道:“那他们上山打虎去啦?” “不是!”胡三妹道:“那老秦头说是听着旁边林子有动静,吓得屁股尿流地就回来了。完了半道碰着李冬他们,一听说是虎妈子,李冬他们也没敢上去。” 接下来的事,就算胡三妹不说,赵军、赵春也能猜到了。 一个屯子住那么些年,虽然暂时没法给他报仇,但咋也得给李大拐带回来,好让家里给他操办后事入土为安。 所以齐胜利召集在家的男人,拿上家伙事儿,一起进山去接李大拐。 “弟啊。”赵春扒拉了赵军一下,道:“咱坐一会儿,不着急走。” “对。”胡三妹跟着附和了一声,她一开始就是这样提议的。 为啥齐胜利兴师动众?就因为老虎太厉害了。 但赵军可是有个外号叫伏虎将,更曾在永兴大队生擒猛虎。所以赵军对于永胜来说,是绝佳的助力。关键赵军还有车,带人上山、下山都方便。 赵春不愿意弟弟掺和这事儿,尤其明天就是赵、马两家过礼的日子,在这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赵军在周家多留了半个小时,然后胡三妹、赵春婆媳俩才开始包孩子。 孩子他奶给做的小棉袄、小棉裤穿上,小老虎帽一戴,贴身的小单被先裹一层,单被外再包一层小褥子。这还不算外,再用小棉被包上第三层后,胡三妹又使红布条把布包裹一系,最后才将硕大一个包裹递在了赵军怀里。 胡三妹扶门,赵军抱着孩子,赵春拎着俩三角兜从家里出来。等三人到门口时,赵春回身对胡三妹道:“妈,我们走了哈。” “大娘,你进屋吧。”赵军也道:“外头挺冷的。” “没事儿,没事儿。”胡三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孙子,从这孩子下生就没离开过家。去年过年时,赵春回娘家都没带孩子。 今天是大孙子第一次离开家,此时孩子还没走呢,胡三妹就开始惦记了。 但在赵家姐弟面前,胡三妹还不好说啥,只能叮嘱赵军道:“军啊,开车慢点儿!” “哎,大娘你放心吧。”赵军知道胡三妹在担心啥,笑着对她道:“我妈总念叨她大外孙,这赶上了就让她稀罕两天,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行!”胡三妹故作大度地一咬牙,道:“好不容易去一趟,他们都应该多待两天。我就是怕啥呢?这孩子好哭好闹的,别再影响你爸、你妈休息。” 赵军闻言与赵春对视一眼,然后憋着笑,对胡三妹说:“大娘说的倒是那么回事儿,那后天早晨,我姐夫搁那么上班,我给我姐、我外甥送回来。” “行,行!”胡三妹连连点头,然后一指车厢道:“那快走吧,别给孩子冻着。” 说着,胡三妹先小跑着绕过车头,给副驾驶车门拉开。赵春先上车,然后接过赵军递来的孩子。 当胡三妹给车门关上后,只听赵军在旁边道:“大娘,我们走了哈!” “妈,我们走啦!”赵春也在车上喊道。 “哎!走吧!”胡三妹应了一声,然后一直盯着她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孙子。 等汽车驶离周家门口,赵军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才对赵春道:“姐,我大娘还搁外头呢。” 赵春歪头看了一眼,笑道:“他奶得看车没影儿了才能回去。” 姐弟俩说话时,汽车转弯往北,可还没驶出多远,赵军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车前三十多米外有俩人,而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翠花和马玲。 这娘俩一人挎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很大,用红棉布裹着。 此时赵春怀里的孩子没动静,可能是睡着了,所以赵军没按喇叭。 而随着车往前开,王翠花、马玲一边往路边靠,一边回头看。 当看到车厢里的赵军向自己挥手时,马玲笑着抽出一只手,向赵军摇了摇。 这姑娘能给她妈织帽子、给他爸织帽子、给她弟织帽子,还给赵军织帽子、脖套、手套,可她自己却是戴了个军绿色的棉帽,手上戴的也是绵手闷子。 手闷子和手套不一样,手套是五个指头分开,每个手指各有一个指套。而手闷子只有大拇指才有单独的指套,其它四根手指共用一个指套。 而且为了防止丢,两只手闷子用绳连在一起,摘下手闷子就把绳挂在脖子上。 这手闷子无论是看上去还是使用,都显得笨拙。可当它配上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姑娘时,那笨拙就成了可爱。 赵军将车停在娘俩身前,他推开车门下去,一边从车头前往过绕,一边跟王翠花打招呼道:“大娘!” 而这时赵春把副驾驶门推开,但她抱着圆鼓鼓一个大包裹,她想下车,自己却下不去,只能往外喊道:“花姨呀!” 王翠花和王美兰有同一个太爷,俩人论姐们儿,以前赵春看见王翠花就喊姨。 “哎呦,春儿!”王翠花见状,连忙抬手推车门,试图将其关上,道:“你抱孩子呢,你别下来了!” “不行,我得下去!小军呐,你过来接我一把。”赵春硬要下去,并喊赵军过来接孩子。 这年头,农村的礼数没有成文的规定,全凭个人感觉来。 两家早就有亲戚,如今赵军和马玲又将成婚,王翠花是长辈,赵春和她又许久未见,今天在这儿见着了,赵春不下车就感觉心里不舒服。 赵军绕过来,接住小外甥,马玲则腾出一只手扶住下车的赵春。 “闺女,下来干啥呀?”王翠花在旁道:“别给孩子整凉着。” “没事儿,没事儿。”赵春从车上下来,对王翠花道:“花姨,你跟玲儿干啥来啦?” 王翠花一耸胳膊上挂的包袱,然后看了赵军一眼,笑道:“这不是找那吴裁缝,做几身衣服吗?” “啊……”赵军、赵春一听就明白了,俩家明天过礼。按规矩明天赵家给马家彩礼,马家则把给新姑爷做的衣服带到赵家。 至于赵家给马玲做的衣服,得是过后由媒人给马玲送去。新娘子的衣服不用太着急,不耽误婚礼就可以。 赵春看了眼王翠花挎的包袱,又看了下马玲挎的那个包袱,然后对王翠花笑道:“花姨,你给自己做新衣裳没有啊?” 按理来说,丈母娘给姑爷做衣裳,一般都是做一身。家里条件好的,对自家闺女重视,才会给姑爷子做两套。 想当初,赵家和周家过礼的时候,王美兰就是给周建军做了两套衣服。 但此时马家娘俩一人挎了一个大包袱,看样子四套衣服都不止。 “嗯!”王翠花笑着一点头,然后抬手握住赵春胳膊。 赵春往王翠花身边一贴,王翠花顺势凑到赵春耳边,道:“我给小军做四身衣服。” 昨天晚上,王翠花当着赵军的面没说,此时却是跟赵春说了。 “哎呀!”赵春闻言甚是惊喜,自己在乎的人,也会希望别人一样的在乎。 别看这俩人交头接耳的,但王翠花说啥,旁边的赵军也听着了。他下意识地向马玲看去,却见马玲笑着冲他一眨眼。 赵军微微一笑,而这时王翠花一下看到赵军抱着的包裹。 那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小脸也被被角盖住,王翠花看向赵春问道:“春儿,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看,看!”赵春连声应道,这年头的父母,除了老来得子,否则很少有太溺爱孩子的。而且,孩子也没那么娇气。 赵春伸手去掀那盖着孩子脸的被角时,王翠花、马玲都凑了过来。 “哎呀呀!”王翠花只看了一眼,就扒拉赵春的手,面带笑容地小声道:“行啦,快给孩儿盖上吧,看一眼得了,别让风给孩儿呲着。” “没事儿,没事儿。”赵春这么一说,王翠花又多看了两眼,并对马玲道:“你看这胖小儿,多好哈,呵呵。” “嗯!”马玲眼睛亮晶晶地点着头,那孩子没睡,但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你看那孩子,眼睛多亮。”王翠花又夸了一句。 而这时,赵军在旁笑着小声说道:“我姐夫好钓鱼,我姐怀孕前儿,我周大娘天天给她熬鱼汤喝,说是喝鱼汤喝的。” 赵军这话,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赵春的孙子同样如此,下生一睁眼,小眼珠就乌黑锃亮的。 “啊……”王翠花把赵军的话记在了心里,然后点了下头,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孩子大眼睛,随我们老王家了。” 赵春:“……” 在场这五个人,包括孩子在内,就她眼睛小,就她随老赵家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消失的半截身体 在场这五个人,都有王氏一族的血脉,怎奈四个大眼睛,就赵春那眼睛是随赵有财了。 不管啥年头,女人都是会在意自己的形象,一听王翠花念叨眼睛大、眼睛小的,赵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妈!”一直留意着未来大姑姐的马玲感觉不对,忙把身子向王翠花一贴,喊了一声“妈”的同时,伸手把孩子头上的被角拨下,盖住小孩儿的脸,并说道:“快盖上吧,别给孩子冻着。” 说这话的时候,马玲胳膊肘轻轻地在王翠花腋下怼了怼。 王翠花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地往旁一看,正与赵春四目相对。 赵春:“……” 你拦我姨干啥呀?有啥不能说的?好像谁眼睛小似的! 一旁的赵军强忍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他小的时候跟姐也拌嘴,常说赵春小眼吧唧的。但随着年龄大了,姐弟俩越来越亲才不那么说了。 “春啊!”这时的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春道:“刚才听那大喇叭哇啦哇啦的,咋的啦?” “啊,那啥……”赵春往周围扫了一眼,才小声对王翠花说:“他们说李大拐上山,让大爪子给踢蹬了。” “啊……我说的呢。”王翠花惊讶地转向马玲,道:“你们屯长又张罗拿枪啥的。” 说到此处,王翠花也反应过来,忙招呼赵军道:“赵军呐,咱赶紧回去吧。” “嗯呐!”赵军点头,对王翠花说:“大娘,你跟玲儿也上车,咱们一堆儿回去。” “春儿啊,你赶紧抱孩子上车。”王翠花将赵春撵上副驾驶,她则和马玲上了后车箱。然后赵军发动汽车,一行四人直奔永安。 …… 与此同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到达了林场,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韩大春等人随着大流儿下车,很快就到了林场大门口。 几人还没进到大门内,就听有人喊道:“顺子!顺子!” “呀!”林祥顺抬头应道:“咋啦,老田大爷?” 喊林祥顺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的同事,他前一个班的门卫老田头。 “赶紧的!”老头子喊道:“场里要用车!” “哎,知道了!”林祥顺一听就知道有急事,都来不及跟赵有财他们打招呼,就迈步往车队的方向跑去。 “宝玉!”李大勇见状,忙催李宝玉道:“你跟你顺子哥去!” 李宝玉答应一声,飞奔追赶林祥顺去了。目送二人远去,韩大春嘀咕道:“这不是咋的了!” 而在此时,李如海跨入了收发室,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场所。 “田爷!”李如海一进屋,就拉着了背上兜子要走的老田头,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 “我不知道。”老田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能给李如海一个满意的回答,这孩子怕是不会让他走。 所以,老田头急匆匆地又补充一句,道:“孩子,我真不知道。就那前儿,我正跟保卫他们搁食堂吃饭呢么。办公室过来人给刘金勇叫去了,完了刘金勇回来就跟我说,让我看着他们组洪云涛、车队的林祥顺,就告诉他们赶紧上岗。” 老田头说完,就见李如海瞪眼瞅着他,问道:“田爷,这就完啦?” “啊……”老田头也瞪着眼睛,道:“完啦!” 李如海闻言一撇嘴,道:“田爷,那你咋不问问出啥事儿了呢?” 老田头听李如海这话,同样一撇嘴,心想:“你当我是你呐?” …… 往日李如海上岗后,第一件事是往炉子里加柴火,并烧上一壶开水,沏一缸他用饭票从林场商店换来的麦乳精。 然后,他就抱着茶缸坐在椅子上,望着窗上冰花,静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可今天送走老田头后,内里穿着板正中山装的李如海,披着大棉猴在室内踱来踱去。 他有些坐立不安,随即往炉子里添了柴火,紧接着便推门出了收发室,直走前行想去保卫组看看。 李如海沿着贴林场院墙的那条小路,这里可直达办公楼。 不想,李如海刚走出三四十米,就听身后有汽车鸣笛声。 李如海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汽车驶出林场大门。李如海往回追了两步,看到在那后车箱上,刘金勇、洪云涛这两位保卫组长带着一众保卫员,并且全副武装,各个手握钢枪。 “我天呐!”李如海脚步放慢,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喃喃道:“出大事儿了!” …… 汽车驶入永安屯,赵军先将王翠花、马玲送回家,然后开车拉着大姐、大外甥往家走。 汽车快到家时,院里的狗“汪汪”一叫,王美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汽车在院门外停下,王美兰也跑出来了。 “闺女!” “妈!” 母女俩深情地对着呼唤一声,赵春这次都没用人帮,自己抱着孩子就下来了。 “妈!” “大外孙儿!”王美兰伸手去揽赵春怀里的包裹,道:“快让小姥稀罕、稀罕!” 赵春:“……” 王美兰倒也没忘了闺女,一胳膊搂着包裹,一手拽着赵春就往里走,而赵军拎着俩三角兜跟在后面。 娘仨进屋后,家里人无论大小瞬间都围了过来,金小梅、杨玉凤凑到王美兰跟前去看孩子,而赵虹、赵娜却都抱住了赵春。 虽然年纪小,虽然一年没见了,但赵春出嫁前,两个妹妹一直都是她带。比起小外甥,两个小丫头更想见大姐。 女人是感性的,当赵虹、赵娜抱着自己,一声声喊大姐时,赵春眼泪都下来了。 家还是那个家,家具也都是自己出嫁前的那些,但那一炕桌吃的、喝的,还有炕里靠墙的那一排布娃娃,给赵春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旁边晃着小短尾巴的那个,那是猫吗? 跟大姐亲近完,赵虹、赵娜就奔小外甥去了。人类幼崽刚下生的时候不好看,可周到现在一岁多了,正是可爱、好玩儿的时候。 这孩子平时见不着这么多人,可今天家里一帮人大人,还有三个小姨、一个小姐轮流抱他。 在与赵春打过招呼,又抱了抱周到后,解臣就要走了。 在临走之前,王美兰给他拿了三罐茶叶,一罐送给解忠,一罐送给邢三,还有一罐是李如海花的钱,请解臣帮着转交给他师父的。 解臣拎着东西往外走,赵军跟着送他出来,俩人到院外后,在解臣临上车时,赵军对解臣说:“兄弟,我跟你说个事儿。” 赵军说完这句,解臣却没答话,而是向院里一扬下巴。 赵军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铃铛追出来了。 “铃铛!”赵军道:“你放心吧,你解叔去,就看着你爸了。” 小铃铛闻言一笑,向解臣微微欠身。 赵军转回身对解臣说:“去了你还得嘱咐解大哥、嘱咐老头儿,让他们看住了铃铛她爸呀!” “哎呀,放心吧,军哥。”解臣笑道:“那不能让他瞎整。” “那就行。”赵军也没想到解忠、邢三那么快就给张援民折服了,他还对解臣说:“我正要跟你说事儿呢。” “说呗。”解臣道:“咋的了,军哥。” “那边山上去大爪子了……”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解臣打断道:“哪旮沓呀?” “我感觉呀……”赵军面色凝重地道:“前些日子,咱磕的那个大黑瞎子。” “啊……”解臣瞪大眼睛,却小声道:“就出金胆那个呗?” 此时解臣也想起来了,之前他们去撵那个大黑熊时,半路曾遇熊虎争斗的痕迹。 “对!”赵军的回答印证了解臣的猜想,只听赵军继续说道:“那一溜儿,离咱那楞场、小号都不远。所以你今天去了得跟大哥说,让套户进来、出去的,都别落单。完了你再跟老头儿说,大皮窝子那边儿先不让他去了,那边死人了!” “死人了?”解臣震惊地瞪大眼睛,而赵军点头又道:“永胜的李大拐,一个跑山的,从腰梁杆子往下都让大爪子给啃了。” “哎呦我的妈呀!”解臣听着都害怕,道:“咋那么邪乎呐?” “嗯呐!”赵军道:“他们屯子上去人了,但还不知道啥样呢,你就跟老头儿说,这两天别往那边儿去了。” “哎!”解臣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军哥!” “那你走吧。”赵军摆手道:“完了自己开车注点儿意。” 解臣答应一声,拉开车门上车。 目送解臣离去,赵军才回了家。可他一进家门,几个小丫头就围过来了。 赵虹、赵娜嚷着要拿头绫子给大姐编头花,可小铃铛也只是看过,但不会编。 “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不会编。”赵军看着撇嘴的妹妹,忽然想到了马玲,当即笑道:“走吧,穿上衣裳,我们领你们学去!” 十分钟后,赵军领着四个小丫头来到了马家院外。说来也巧,他们一到这儿就碰见了从茅房出来的马玲。 “嫂砸!”看到马玲,赵虹大喊一声。她这么叫马玲,倒不是赵军教的。平日里王美兰她们几个妇女总跟孩子叨咕,说什么过完年你哥就结婚,给你们找嫂子啥的。念叨的多了,这孩子就知道马玲是自己嫂子了。 “嫂子!”赵娜看着马玲也叫了一声,因为家里条件越来也好,父母、哥哥还都惯着,所以这小丫头虽然小,但出到外头可闯荡了,一点儿都不怯场。 “嫂嫂……”李小巧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扒了一下小脑瓜。 赵军并没用力,只是打断了小丫头,然后指着她笑道:“少跟你小哥儿学。” 李小巧嘿嘿一笑,重新叫了马玲一声“嫂子”。 刚才看到赵军领着一帮丫头,马玲先是一愣。现在被丫头们轮流叫嫂子,马玲脸一下就红了,配上她那明明亮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显得整个人甚是可爱。 大眼睛、大睫毛的姑娘,瞅着就精神。在东北,形容这样的姑娘有一句话叫:那大眼睛毛嘟的。 等李小巧一打岔,马玲笑了。而这时候,就只剩下小铃铛没打招呼了。 这孩子一向懂礼貌,笑着唤马玲道:“玲姐……” “不是……”刚一开口,小铃铛感觉有些不对,虽然以前见着马玲都是叫姐,但如今得看着赵军叫,于是小铃铛忙改口道:“嫂子,啊,不对……” 小姑娘慌乱间,跟着赵虹、赵虹一样叫上嫂子了,可叫完了又感觉不对,忙再次改口道:“婶儿。” “哈哈哈……”赵军、马玲都被逗乐了,马玲轻轻地小铃铛的帽子往下按按,盖住小姑娘被风吹红的额头,然后问赵军说:“你领孩子玩儿呢?” “没有!”赵军笑道:“玩儿啥呀,找你来了。” “嗯?”马玲一怔,就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卷粉色的头绫子,道:“她们编不上就搁家闹,我没招了,来找你来了。” “那进屋啊!”马玲抬手往屋里一指,赵军虽然没事,但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 “不用,不用。”赵军小声问道:“不说三姨、三姨夫来了么?” “嗯。”马玲一点头,就听赵军说:“那我们不进去了,你告诉铃铛咋编,铃铛一看就能会。” 果然,马玲那边一编,小铃铛这边看一遍就会了。赵军领着心满意足的四个小丫头回家。 而此时此刻,永胜屯、林场保卫科两路人马聚于山中,由秦大山带路直奔他发现李大拐尸首之处而去。 可等到地方,却发现李大拐那半截身子已经不见了。 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也没有质疑秦大山,因为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一连串的脚印。 那脚印圆溜溜似猫爪,有碗口大小。 是虎! 也就是说,当秦大山发现李大拐尸体时,这虎就在不远之处。等秦大山走了,它又过来拖走了李大拐的半截尸体! 一想到此处,哪怕提着56式半自动步枪,刘金勇等人也是毛骨悚然。 仗着人多、枪多,大伙沿着虎脚印往前跟,当穿过林子来到一处平坦亮趟时,脚印没了,尸体被拖拽的痕迹也没了。 四周山林白茫茫的一片,当阳光洒落下来,白的反光、白的扎眼,可寂静无声,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刘金勇与洪云涛凑到一起嘀咕了两句,齐胜利见状往这边走,却听刘金勇道:“老齐,这玩意儿我们整不了了。” 刘金勇话音刚落,洪云涛接茬道:“得找能耐人来!” 还有一章加更,大概得十二点左右啊,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第九百三十五章储备弹药风随虎动10月加更41/41 一听保卫组要打退堂鼓,齐胜利当场就急了! 在其位,谋其政。 齐胜利当屯长是很负责任的,当初周成国遇难,也是他陪着老周大嫂进的城,然后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那李大拐是他们屯子的人,如今在山里遭了劫难,就算不能给这人报仇,也得把尸体带回去,给家属一个慰藉,也能按照传统让李大拐入土为安。 这是公心,而论私情,齐胜利和李大拐差三岁,俩人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就是俗称的光腚娃娃。 李大拐这么个死法,让齐胜利心里挺不舒服。他在屯子召集人马的同时,也一个电话打到了林场周春明的办公室。 当初楚安民到永安视察工作时,指出今年的冬运生产形势严峻。周春明当场立下军令状,保证会完成今年的生产任务。而且还保证,只要一天完不成任务,他就一天不回家! 周春明说到做到,从开完誓师大会,他就住到了林场。今天一接电话,听说李大拐死了,周春明当即派出保卫组,与永胜屯民汇合,一起去寻找李大拐。 周家在永安屯住,周春明和李大拐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但这并非是周春明以公谋私。 永安、永胜、永福、永利这四个屯子都是永安家属区,李大拐不是林场员工,但他父亲是、他大哥是、他儿子也是。 再者齐胜利还拉了一帮人上山呢,这派保卫组过去,要真是遇到了危险,起码能护着屯民们不受伤害。 所以,李如海看到了车、人、枪出林场的一幕。 可兴师动众的这么来了,现在你刘金勇、洪云涛说整不了。那你们走了,让齐胜利回去咋跟李大拐家里交代? “走啥呀?”齐胜利左手掐枪,右手往前一比划,道:“咱再找找呗,这回去了,我咋跟人家里交代呀?” 刘金勇、洪云涛对视了一眼,二人颇有些无奈。他俩虽是林场保卫组的正副组长,而且刘金勇家住永利、洪云涛家住永福,都跟永胜不沾边。但俩人都有没出门的闺女,谁敢保证自己闺女一定不会嫁到永胜去? 而最关键的是,他俩是周春明派来的,而周家就住在永胜,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嘛。 “老齐呀。”刘金勇手往前方一比划,对齐胜利道:“咱都说找,咱上哪儿找去呀?这连个脚印啥的都没有,咋找啊?” “这个吧……”这时,洪云涛在旁附和道:“咱现在碰的是大爪子,我和刘组长……啧。” 说到此处,洪云涛砸吧下嘴,道:“我俩整不了这个玩意儿啊,要不行咱就找个炮手呗?” 术业有专攻! 刘金勇、洪云涛,乃至整个保卫组,基本都是转业军人。要让他们打敌人,那一个个都是好汉子。可让他们打老虎,他们也能打,但前提得是能看见那老虎啊。 昨天从后半夜就开始下雪,下到今早三点多钟。此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牲口都不起窝,大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让人上哪儿找去。 “那你们看这么的行不行?”齐胜利仍不死心道:“咱这么老些人呢,咱十来个人一组,找一圈再回去呗。” 齐胜利这么说,谁也不能拒绝,刘金勇、洪云涛把手下保卫员分成六组,然后每组带几个永胜屯民,由保卫组负责开路、断后,漫山遍野地找了一大圈。 等众人汇合在一起时,已经十点半多了,齐胜利的脸色非常不好,永胜屯来的人,一个个脸上也带着悲伤。 华夏人很讲究入土为安,虽说横死的不能进屯子,可也得操办后事啊! 现在李大拐死不见尸,之前秦大山说那人剩一半,现在另一半老虎都不放过,这让屯里屯亲的心里很难受。 “老齐呀!”洪云涛对齐胜利说:“我以前看过他们打围的,他们都讲究什么掐踪。要不行,我就说找个炮手来吧。” 齐胜利闻言,这次没有拒绝,而是转头喊道:“三儿啊!” “大哥!”齐胜利的弟弟齐爱国应了一声。 “伱领着大伙先回去。”齐胜利对齐爱国说:“完了我跟他们上林场,我找人去。” 齐胜利这话一出,可是给刘金勇、洪云涛吓了一跳,俩人还以为他要去找周春明呢。 刘金勇刚要相劝,就听齐胜利问他:“我们屯子周成国好使吧?” “嗯?”刘金勇和洪云涛,他们都是打算请赵军出山的。且不说什么伏虎将是真是假,关键是之前在新楞场的时候,那连续杀人的野猪王,也是赵军出手将其击毙的。 而且赵军那次只带了一条狗,这就让刘金勇和洪云涛觉着赵军比他爸厉害多了。 但齐胜利提到的周成国,那也是个厉害人物,别人不了解,他们这些保卫员经常和看装备周成国打交道,他们那是太知道周成国的能耐了。 所以,既然齐胜利都这么说了,刘金勇、洪云涛谁也没说啥。 当两帮人马下山返程的时候,小43楞场门口那个窝棚里,邢三正在收拾东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走。 “大叔!大叔!”忽然,窝棚外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邢三把三角兜系上,回身道:“进来吧!” “大叔!”张援民推门进来刚要说话,却是眉头一皱,问道:“你要干哈去?” “张爷们儿,你来的正好。”邢三招呼张援民,说:“我得走了,完了有几件事儿,我要托付给你。”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忙道:“大叔,你要上哪儿去?” 邢三花白的眉毛皱起,对张援民道:“那天我不给老秦头子他儿子捅了吗?今天林场好像过来人,要来抓我,完了我得赶紧走。” “嗯?不能啊!”张援民被邢三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道:“林场不能管这事儿啊,要管的话……不早都来了吗?” 山民打架太正常了,只要不动枪,只要不出人命,林场根本不管这个。 “这……”听张援民这么一说,邢三迟疑了。是啊,那天秦强被捅了,直接就奔林场去了。如果林场要抓自己,早都来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大叔,你是不是误会了?”张援民问道:“你咋知道是来抓你的呢?” 邢三答道:“我……我就看着林场那帮人背着枪,呼呼啦啦来不少人呐。” “那可能人家是有别的事儿呗。”张援民从兜里摸出金葫芦,笑着抽出一颗递给邢三,却被邢三推了回去。 然后,邢三从兜里掏出白灵芝,拿着烟盒冲张援民示意道:“我得意这个,这个劲儿大。” “那行,那你老抽吧。”张援民回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划着火柴,先给邢三点着了烟,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等吸了一口烟,张援民对邢三道:“大叔,你赶紧给这东西归楞回去吧,不能是抓你的呀。” 说到这里,张援民又补充道:“再说了,那要有人抓你,我兄弟不得来告诉你吗?” “这倒是……”邢三越听越感觉在理,老头子抽了口烟,看着自己装了两个大包袱的东西,不禁心生感慨。自从赵军供自己吃喝用度,自己家当越来越多,跑路都不方便了。 哪样都舍不得扔,而且外头房后还吊着一大堆好吃的呢! “张爷们儿。”邢三看向张援民,问道:“你找我是有事儿啊?” “啊。”张援民呼出口烟,才答道:“你老昨天不说嘛?你手头儿没有独子了,我寻思歘空锤几个,不能等用的时候现掂对呀。” 张援民的意思是把铅豆子融了,然后灌几个独头弹。毕竟要是打熊瞎子的话,没有独头弹肯定不行。 “唉呀!”邢三闻言却是咔吧两下眼睛,道:“我手里装砂子的也没几个了。” 邢三口中的砂子,就是铅豆子,一个子弹壳里灌九个铅豆。 邢三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传来两声汽车鸣笛,紧接着就听解臣喊道:“邢叔,邢叔!” “哎呀!”邢三眼睛一亮,道:“正好这小子来了!” 说着,邢三起身就要去给解臣开门。 “哎!哎!”这时张援民急忙拦住邢三,然后回手一指炕上。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回头一看,急忙就蹿上了炕,老头子将挂在房角的熊胆摘下,随手打开柜子,把熊胆放了进去。 “邢叔啊?搁屋呢吗?”解臣又在外面问了一句,这窝棚不隔音,他能听着里头有动静。但他也知道这老头儿脾气不好,没敢擅自往里闯。 “哎……来啦!”邢三从炕上下来,快步到门口给解臣开门。 “邢叔,呀……”解臣刚跟邢三打声招呼,就看见张援民也在窝棚里。 解臣一愣,却是想不明白俩人在屋里头,为啥给自己开门还得等半天呢? “来啦,兄弟?”张援民笑着招呼解臣一声,解臣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炕上大包小裹的,转头问邢三道:“邢叔,你这收拾啥呢?” “啊……没啥。”邢三笑着把大包往里一推,招呼解臣坐下。 他说没啥,解臣也没法再问了,只能打开从山下带来的九分兜子,从中取出一罐茶叶放在炕桌上。 “邢叔。”解臣道:“我军哥昨天下山,给你捎盒茶叶,你没事儿沏着喝。” “唉呀!咋又给我买东西了?”邢三抄起茶叶罐,看了一眼对张援民说:“我还没喝过这个呢?” “你喝吧,大叔。”张援民笑道:“味儿挺好呢。” 说着,张援民看向解臣的三角兜子,问道:“剩这两罐,是解大哥一罐,我一罐呗?” “不是,不是。”解臣闻言连忙拦道:“大哥,你那罐,让我嫂子给你拿家去了。这里头有我大哥一罐,你俩一起喝。完了那罐呢,是如海给他师父买的。” “呵呵……”虽说没有自己的,但张援民也不在意,只笑道:“还师父呢?” 解臣本想托付邢三看着张援民,可张援民就在旁边,他就没办法说了。所以,解臣只能起身告辞,想着去找解忠,把茶叶给他的同时,再托付自己大哥好生看管张援民。 当解臣走到窝棚的时候,照常问邢三道:“大叔,你酒还有多少了?” “酒有!”邢三指着墙角两个大桶,道:“那个二十斤的还没动呢。” “那行!”解臣点了点头又问:“我军哥说啦,你要缺啥,你就告诉我完了我下回来给你捎着。” 邢三就等他这句话呢,解臣话音刚落,邢三就道:“下回来前儿,给我拿俩铅饼子呗。” “嗯?啊……”解臣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头是缺弹药了,当即应道:“行,那玩意都好整,我军哥搁家灌好了,完了就给你送来。” 没有现成的铅豆或铅橛子,都是买淘弄铅饼子,然后自己拿回家灌。 可灌铅豆子和灌独子的铅橛子是不一样的,邢三闻言忙道:“唉呀,不用他灌呐,你把铅饼子给我捎来,我整个大萝卜我……嗯?” 邢三正说着,忽然被张援民在暗中怼了一下。这老头儿太实在了,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了。 “啊,不是。”邢三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我自己搁这屋熬点苞米面,完了我自己就灌了。” “哎呦!”此时解臣倒是没纠结灌铅弹的事,而是想起了赵军的叮嘱,忙对邢三说:“邢叔,我军哥让我告诉你,那个大皮窝子,你先不能去了。” “嗯?”邢三眼睛一瞪,问道:“真有人抓我呀?” “什么?”解臣一愣,就听邢三道:“那我收拾东西走吧,别连累你们吃瓜落啊。” “你说啥呢,邢叔?”解臣都懵了。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挺稳当,他过去拽住邢三,然后问解臣道:“你军哥为啥不让大叔上那山了。” 解臣把赵军的原话简单一学,邢三一颗心落地的同时,恍然大悟道:“我说刚才那么些人呼呼啦啦往上去呢?” “叔啊!”解臣皱眉道:“你早晨还上那儿去啦?” “啊!”邢三道:“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唉呦!”解臣忙道:“那可不行再去了,我军哥都说了,那玩意得在这边转悠几天。” “嗯呐,我不去了!”在这件事上,邢三没犟。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他才不能以身犯险呢。 而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来人呐!来人呐!出事儿啦!” 我最近身体养的可以了,最近多更一点。上个月月末身体真是不好,有两天迷糊还卡跟头,找了个大夫抓了点中药,吃了几天感觉还真不错。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六章抢饭碗 大约一个小时前,解忠手下的一个套户在赶着爬犁往回走的途中,拉套子的马忽然就毛了。 一截50号左右的椴树根段,近千斤的原木,马拉着翻山越岭已经很吃力了,跑不起来只能大迈步往楞场走。 可不知怎得,马忽然毛了,扯着原木就往出蹿。套户不但没能勒住马,还被马拽了个跟头。要不是躲闪及时,人被卷到爬犁底下那就是没命。 拖着重达千斤的原木,那马蹿出去没多远,就已是强弩之末。 再加上没有套户控制,爬犁、原木卡在一棵大水曲柳上,一个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把马带倒了。 眼看着那马挣扎着想要起身,套户想要过去的时候,一阵山风呼啸而下,在马仰颈嘶鸣声中,一兽自山上而下,一起一纵就到了大马身旁。 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认得老虎啊! 套户被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眼睁睁地老虎扑到马身上,张口咬住马脖子,而那马在挣扎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哎呦我艹!”套户也不管马了,栽跟头、打把式地往回跑。 半道碰着一个屯的赶爬犁从楞场出来,失马套户忙将他拦下。 一听同乡说上头有虎,这套户紧忙赶着爬犁往回跑,从看见楞场大门,他俩就扯着脖子地喊啊。 他们这一喊,楞场里的人全都聚拢过来,解忠问清了情况,心里咯噔一下。 而这时解臣把解忠拽到一旁,将赵军的话转述给解忠知晓。一听说老虎吃人了,解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赶上这种事,楞场就得停工。这才干几天呐?且不说一天搭工人伙食、搭牲口草料,关键是怕完不成任务啊。 解忠是有靠山,但生产任务不像别的,如果今年完不成任务,即便林场不找他算账,以后永安林区的活,他也别想干了。 “大叔啊。”解忠转向邢三,道:“你把你那枪给我拿来,借我用用。” 解忠没让邢三和自己去,但是他得有家伙事,所以得借枪。 “枪不行啊!”邢三苦着脸道:“没有独子了,就剩七八个砂子了!” “有砂子也行啊!”解忠道:“大叔,你把枪给我拿来吧,我多领几个人到那上头儿,打几枪看看能不能给它惊走了。” “爷们儿!”邢三闻言忙道:“那多危险呐!” “危险也没招啊!”解忠把自己摘下狗皮帽子,把自己长头发往后捋捋,叹气道:“那些兄弟还搁林班呢,不给这虎惊走咋整啊?” 还有些套户在伐区作业呢,解忠怕老虎拦路截这些人。 聚在解忠身旁的不仅有套户,还有在楞堆场作业的归楞工人们。 这组归楞工的组长叫陈文华。李大勇以前干归楞的时候,他们都在一个大组,关系处得都挺好。 如今李大勇提干了,他们关系就更好了。在归楞工人下楞场之前,李大勇特意找过陈文华,跟他说解忠是自家的亲戚。 归楞和套户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李大勇跟陈文华说那么一句,只是希望他跟解忠能好好相处。特别是遇到事的时候,能有商有量的。 陈文华过来一听事情原委,忙对解忠道:“解把头,这事儿你得赶紧报给林场啊,大爪子不像别的,得林场出面解决。” 确实,要是野猪、黑瞎子作恶的话,楞场有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老虎不同,你楞场再有能力也不行,就算是永安林场,都得上报局里等通知。 “小弟呀!”解忠招唤解臣说:“你赶紧开车上林场去。” “对!”陈文华插话道:“到了林场,你要不知道找谁,你就找老李,让他领你去找领导。” “不用。”解臣道:“今天如海当班,我到收发室喊他一声,他领我就找人了。” “嗯?”陈文华一怔,随即点头道:“找他也好使!” 解臣急匆匆地去开车,而陈文华叫上二十几个归楞工人,拿着尖杠、掐勾,陪着解忠一起去出事的地方。 解臣沿运柴道驶向永安林场,半路正好与林场拉保卫员的车相遇。两辆解放车,开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林祥顺和李宝玉。 一听说小43楞场的套户遇着了老虎,林祥顺、李宝玉拉着两辆车的保卫员往马爬犁遇虎的地方去,并叫解臣带上齐胜利去林场报信。 当他们到林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解臣到收发室门口停下车,按了两声喇叭,却不见李如海出来。 这小子不坚守岗位,跑出去打听事儿了!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齐胜利急了,他给解臣指路,指引着解臣直奔办公楼。 等到了办公楼,齐胜利带着解臣上楼,直接去找周春明。 可周春明的办公室里没有,齐胜利找到营林场长范志生一问,才知道周春明到局里汇报情况去了。 从建国起,老虎就受保护。但你作为保护动物,你也得懂规矩。能吃的,你才可以吃;不能吃的,你不可以嘴馋。 想当年,那头猛虎只是吃了头猪、吃了头牛,就被扒皮入馆做收藏、剔骨做药材了。 今天这个老虎更邪乎,连人都敢吃。所以周春明亲自去了林业局,势必要请下批文。 听完范志生的话,齐胜利带着解臣又往后勤装备保管库去。 而此时的装备保管库里,周建军正跟周成国唠嗑呢。 到目前为止,林场里只有范志生等几人知道老虎吃人的事,周建军和周成国还不知道呢,俩人现在聊的是赵军明天过礼的事。 齐胜利忽然闯了进来,可是把他俩吓了一跳。周建军、周成国都在永胜屯住,屯长冷不丁找来了,他俩下意识地都以为自己家出事了呢。 然后,周建军又看到了解臣。乍一看,周建军感觉这小子眼熟,等解臣叫了一声姐夫,周建军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小舅子的小弟。 等齐胜利把李大拐遇难的事一说,可是把周建军、周成国惊得够呛。 能人就是能人,周成国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李大拐上山有三天了,如果他是今天被吃的,那他前两天干啥去了? 可如果他是前两天被吃的,但为何看到他半截身子的秦大江是寻着血溜子过去的? 昨天半夜可是下雪了,既然有血溜子,就说明李大拐是今早雪停以后才死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刚下完雪以后,山牲口都趴窝。李大拐是老跑山人,他肯定知道不是打猎的时候,那他漫山划拉啥呀? “铃铃铃……” 就在这时,林场午休的铃声响了。 “那个……”周建军试探着对齐胜利说:“齐叔啊,咱先吃口饭去呗,垫吧、垫吧肚子。” 是出事了,但不管咋的也得先吃饱了再说呀。 “唉呀!”齐胜利咔吧两下眼睛,道:“这老李命够苦的,儿子还没结婚呢。” “行啦!”周成国在旁劝道:“咱先上食堂整口饭吃,完了我跟你过去看看。” 周成国此言一出,齐胜利眼睛一亮,喜道:“成国,你跟我去呀?” “我跟你去。”周成国点头,说:“不管剩啥了,能找回来啥,就找回来啥呗。” 山民可不知道啥叫衣冠冢,甭管那个人剩啥零件了,总比没有强啊。 周成国和齐胜利在前,周建军则在后面招呼解臣,这是自己小舅子的朋友,周建军拿赵军当弟弟看,他就不会慢待了解臣。 “兄弟,你们那楞场缺不缺啥呀?”周建军问了解臣一句,他意思是问你们楞场缺不缺工具,像油锯刀板之类的,周建军多少能给他弄一些。 可这时的解臣却是灵机一动,道:“姐夫,有铅饼子吗?” “啥?”周建军懵住了,又问道:“兄弟你说啥玩意?” “铅饼子。”解臣说:“就灌子壳子的。” “啊……”周建军笑了,他道:“我还寻思啥呢,那玩意好整,要多少有多少。一会儿你走前儿,你跟我拿去。” “哎!”解臣笑呵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帮军哥省钱了。 “兄弟。”反正也是没话找话,周建军随口问道:“你们那楞场活儿干的不错吧?” “这个……”解臣笑道:“姐夫,这我不是太知道。” “嗯?”周建军诧异地看了眼解臣,心想你家的楞场,活儿干啥样,你能不知道? “呵呵……”看周建军的神态,解臣就大概能猜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这阵子净跟我军哥上山了,没咋到楞场去。” 说到此处,解臣摇了摇头,说:“今天一上去,还碰着这事儿。哎?对了,姐夫。” 解臣忽然想起一事,对周建军说:“我军哥上你家把大姐接回去了,姐夫你晚上下班,你跟我赵叔走就行了。” “啊?是吗?”周建军道:“啥前儿的事儿啊?” “今天早晨。”解臣答道:“明天咱家跟马家不是过礼嘛,我婶子先头说收拾屋子,后来叨咕说想大姐了,完了让我军哥开车过去接的。” 听解臣此言,周建军感觉不错,小舅子开车去接自己老婆、孩儿,总比明天一家三口蹬自行车强。 “那行,兄弟,我知道了。”想到此处,周建军笑着对解臣说:“你大姐回去,还能帮我老丈母娘干干活儿。” …… 林场、山上,甚至林业局都因为一只老虎闹腾起来。 而在永安屯赵家西屋里,赵春正悠哉地躺在炕上。 赵军家的炕都是南炕,炕在南窗户底下。冬天南面朝阳,晴天的时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满了整张大炕。 阳光一照,整个人懒洋洋、暖洋洋的,赵春嘴里含着小淘气,眯眼看着那四个小丫头哄自己儿子。 她在婆家的时候,虽然胡三妹是个很好的婆婆,但家里家外的活儿,就够胡三妹忙活的了。而照看孩子的任务,全落在了赵春肩上。 带孩子是很熬人的,尤其是这么点儿的孩子,他不睡觉的时候,就得有人看着他。所以呀,这年头有一个说法叫:孩子睡,你就跟着睡。 没办法,只能这样,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但凡闺女回娘家,必得给娘家干活。像拆被、洗被的累活儿,一般都是回娘家的闺女给干。 赵春的孩子小,自从生完孩子,今天是她第二次回娘家。本想趁着这机会帮王美兰干些活儿,也算是尽一份当闺女的孝心。 可等到家以后,赵春才发现家里根本不缺干活的,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都不让她伸手,就告诉赵春进屋看孩子。 可孩子竟然也不用她看,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四个人伺候一个孩子。虽然她们四个也是孩子,但人多力量大,又有懂事的小铃铛带领,小小子头一次过上了少爷般的生活。 赵春做梦都没想过,带孩子回娘家竟然会如此的惬意。 赵春伸手拿过窗台上的汽水瓶,躺热炕喝凉汽水,这对赵春而言是一种很特别的享受。 往嘴里灌了一口汽水,赵春把瓶子拿在眼前,看了一眼后,嘀咕道:“吃完糖,喝这个都不甜了。” …… 与无比惬意的赵春成对比的,是坐立不安的李如海。 今天早晨,他亲眼目睹保卫组全员出动,各个荷枪实弹。 等李如海急匆匆赶到办公楼前的时候,却看到周春明坐着大吉普走了。 这让李如海断定林场出大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李如海一颗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一样。 打了一饭盒的酸菜炒粉条,李如海坐在长条板凳上,使筷子怼着饭盒里的菜。 “你要吃,你就好好吃。”这年头的人看不惯祸害吃的,李大勇没好气地数落了他儿子一句。 可就在这时,周成国、齐胜利、周建军、解臣从外面进来了。 “呀!”李大勇看到解臣不禁一怔,下意识地起身问道:“小臣,你咋来了呢?” “李叔!”解臣脚步一顿,而周建军回身看李大勇身旁、对面都有位置,便对解臣道:“兄弟,你坐李叔那儿,我给你打菜去。” “姐夫,我跟你去!”解臣刚说话,就被周建军推过去坐下。 “臣哥,你咋来了?”这时的李如海,忽然问了解臣一句。 “如海你不知道啊?”解臣这一句话,可是给李如海问毛了,他把面前饭菜一推,急问道:“我不知道啊,咋的啦?” “咱楞场那边去大爪子了!”解臣此言一出,坐在他对面的李大勇瞬间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呀?” “真的!”解臣点头,道:“给我们楞场套户的马扑了。” “那么邪乎呐?”旁边吃饭的工人听到解臣这话,凑过来问道。 “嗯呐!”解臣咧嘴道:“不光吃我们马呢,它还吃个人呐?” “吃人?”周围人呼啦一下全过来的,瞬间急的李如海乱蹦。 “可不嘛!”解臣道:“永胜屯有个叫大拐子什么玩意的?” “李大拐!”有人出言提醒。 “对,对,就他!”解臣说:“他让大爪子造没了,完了那个……” 听到此处,李如海使劲往人群外挤,一食堂的宣传战线已经有人占领了,他必须火速赶往二食堂。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被人挤了个踉跄。当李如海抬头看去时,只见他爹李大勇急匆匆地往后厨走去!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七章赵把头决意猎虎周成国无功而返 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 “早晨他们给来信儿,说我舅丈人没了,正好明天休息,我得跟我媳妇回他娘家。”食堂主任张国庆正在嘱咐赵有财,说:“我得两三天能回来,完了后天周一呀,有那个双马架、鸭子架来参观学习的,到时候得你给他们安排饭菜了。” “嗯,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声,拿手中勺子磕在一旁炒锅盖子上,道:“我给你打点儿菜,你搁这儿吃一口啊?” “不得了。”张国庆回手往门口指道:“不在这儿吃了,我还得上二食堂看看去呢。” 张国庆正说着话,就见李大勇从门外进来。 “张哥!”李大勇向张国庆点头示意,张国庆回应道:“大勇来啦?” 跟李大勇打了声招呼,张国庆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说:“那行啦,有财呀,我走了哈,伱们哥俩唠吧。” “你不吃饭呐?”赵有财又问了一句,全当说客套话了,然后送张国庆往外走。 “上二食堂吃去。”张国庆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回身问赵有财道:“明天咱家孩子跟老马家过礼,是不是?” “嗯呐。”提起赵军来,赵有财很是得意的一笑。 该说不说的,有那儿子是露脸。 “那啥……”张国庆往旁扫了一眼,见只有李大勇在,他知道李大勇跟赵有财比亲兄弟还亲,于是直接对赵有财说:“家里缺啥少啥的,你自己看着办哈。” “哎!”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声,但却说道:“啥也不缺,家啥都有。” 张国庆一想也对,就食堂这些野猪肉,都与赵家有关。食堂的野猪肉都有富裕,何况赵家了。 “那行,我走了。”张国庆跟赵有财说了一句话,又向李大勇一点头,然后迈步出了后厨。 “大哥!”张国庆一走,李大勇两步来到赵有财近前,道:“出事了!” “嗯?”赵有财一愣神的工夫,就被李大勇拉着坐到了靠墙的长条板凳上。 等听李大勇说完李大拐遇害之事,赵有财眯缝眼圆睁,喃喃道:“这大爪子死定了!” 有人说人体内含盐,一旦有野兽吃过人肉、喝过人血,那它们就会喜欢人肉、人血的味道,进而连续地害人。 可山里猎人不是这样认为的,兽类见血而喜。莫说是山间野兽,就连家养的鸡、鸭、鹅都是如此。 赵有财记着,他小时候看过王美兰家杀鸡。那老王家有钱,入冬杀鸡、宰鹅都是十几只、二十几只的那么杀。 有那样一幕令赵有财至今都印象深刻,当一只鸡被开膛破肚后心、肝、胗单独留下,而那带血的鸡肠往旁边一丢,其它家禽就会过去啄食。 鸡、鸭如此不足为奇,但一向吃素连鱼虾都不吃的大鹅,竟然也会跟着抢食带血的鸡杂。 这就说明,兽类都是爱血的。 永安林区属于长白山脉,这里自古就有猛兽出没,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件老虎吃人的事。 赵有财听他爹说过,虎轻易不会招惹人,尤其是上山打围的人,身上有火药、汗泥这些对虎而言比较怪异的味道,这会使老虎不敢轻易攻击人。 这就像黔之驴,人很少见老虎,老虎也很少见人,它们甚至不知道人是可以吃的。 只有当老虎受伤或是灾害年头食物稀缺,这个时候老虎抓不到足以充饥的猎物时,饥不择食的它们才会去袭击人。 在永安林区,虎主要以野猪和马鹿为食。比起野猪和马鹿,人的速度要慢的多,而且在遭受老虎偷袭时,人甚至没有抵抗的能力。 所以,老虎在吃过一次人以后,它们往往会选择继续猎杀这种容易获取的食物。 赵大柱明白的事,林业部门的领导自然知晓。所以赵有财能够断定,那只老虎死定了,就是早晚的事。 二十年前,赵有财参与猎虎之战,可却连一根虎毛都没打下来。 二十年后,赵有财枪法大成,终于又一次等到了猎虎的机会。 “唉呀!”忽然,赵有财想起了明天虽然放假,但自己走不开呀。 赵有财以前是有过不靠谱的时候,但那两次和这次不可相提并论。 明天是赵家、马家过礼的日子,他必须得出席。 赵有财这次是一点儿都没含糊,当即就道:“明天不行啊!” “谁让你明天打了!”李大勇也不傻,连说:“后天的呗!” 说完这句,李大勇又补充道:“后天请个假。” “后……”赵有财一怔,叹气道:“后天不行,老张他舅丈人没了,今天没的,那后天早晨出呗?他得跟媳妇回娘家。” 赵有财知道轻重,他为了打围、为了挣钱,他可以把俩闺女扔给李大勇,也可以给俩闺女糊弄一口饭。但是,赵有财不会坏了跟亲家的过礼,也不会耽误了工作上的正事。 “啊……”李大勇闻言咔吧两下眼睛,又问赵有财道:“大哥,让大春替你,行不行啊?” “不行!”赵有财摇头,道:“大春不行。” “啥不行啊?”赵有财话音刚落,刚在前面窗口打完饭菜的韩大春回来了,他把盆往旁边一丢,问赵有财道:“说我啥呢?” 正闹心的赵有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后天鸭子架、双马架来人,得上小灶,你能行啊?” “啊……”被赵有财一问,韩大春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嘀咕道:“那我不行。” “大哥!”这时,李大勇喊了赵有财一句,问道:“那大后天呢?” “大后天……”赵有财皱眉,寻思道:“不知道老张能不能回来啊,他说他得去两三天。” “他媳妇娘家搁哪儿啊?”李大勇又问了赵有财一句,如果张国庆媳妇娘家离永安近,那后天送完了老头儿,没准他就能返回来。 “这个……”赵有财迟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个……”赵有财话音刚落,韩大春在一旁出了动静,李大勇急忙看向他问道:“春儿哥,你知道啊?” 韩大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李大勇:“……” 赵有财气恼道:“你不知道,你这个、那个的!” 韩大春瞪了赵有财一眼,道:“老张现在又没走,你问问他就完了呗!” “哎呀!”赵有财与李大勇对视一眼,道:“可不咋的!” 韩大春斜了这俩人一眼,转身拿饭盒,自己吃饭去了。 “大哥,等不到那时候吧。”李大勇说:“建军、齐胜利、周成国都搁外头呢,我听他们好像是说,下午让周成国去呢。” “他去也没用。”赵有财摇头道:“局里没批呢,他敢打呀?” “那有啥不敢的?”李大勇急道:“周书记亲自去了,局里肯定得批,这边干完了,明后天再报呗。” 这件事只要局里批了就好办,哪怕今天给大爪子磕下来,到时候说是哪天打的都行。 李大勇又对赵有财说:“大哥,这可是你的机会呀!” “嗯!”赵有财眼睛虽小,但异常明亮。只听李大勇继续说道:“大哥,咱把这大爪子磕下来,就能把屠牛……那啥的帽子摘下来!” 一听屠牛俩字,赵有财霍然起身,冲里头喊道:“大春啊,我出去一趟哈,下午你看着点儿。” 说完,赵有财迈步往食堂的隔间走去。 食堂这隔间就相当于包房,平时来客人就在这里吃饭。不来客人的时候,这屋里就供食堂工作人员放衣物。要不然后厨油烟太大,搞一身油烟味儿。 进了隔间,赵有财穿棉猴、戴帽子时,对李大勇道:“兄弟,我跟周成国、齐胜利一堆儿去。” “大哥,你自己多小心呐!” “放心吧!”赵有财一边系棉猴扣,一边往外走。可等他与李大勇从后厨出来,却没能在食堂大厅里找到周成国等人。 赵有财慌忙往外跑,可食堂外已经没有解臣的解放牌汽车。 赵有财急匆匆地往后勤赶,他知道周成国肯定得回装备库取枪。 可眼瞅着要到后勤时,李大勇忽然喊了起来。 “哎!嗨!小臣!”赵有财往右边岔道一看,只见一辆汽车沿路而去。 人哪里追得上汽车啊,何况被车落出这么远了。而在这时,周建军正拎着暖瓶从后勤出来,听到李大勇的喊声往这边一看,“爸、李叔,你俩干啥呢?” …… 汽车出楞场,由齐胜利指路,直奔秦大江发现李大拐半截尸体的地方而去。 车厢里,与齐胜利挤在副驾驶上的周成国,怀抱56式半自动步枪,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窗外。 大概十五分钟后,汽车忽然停下。不是到地方了,而是迎面遇到了往回返的保卫组成员。 林祥顺、李宝玉双双停车,刘金勇、洪云涛自车上下来。 几人简单一唠才知,刘金勇、洪云涛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路遇到解忠一行人。 有林祥顺、李宝玉在,两伙人也好说话,刘金勇一问才知,解忠他们上去的时候,马不敢前行,解忠等人无奈只能下了爬犁往上走。 虽然邢三的子弹不多,但这时候不能省。尤其邢三那九发子弹没有一个是独子,就算跟老虎碰上也是白扯。 所以在没到地方的时候,解忠干脆就来了两枪。 或许是因为这两枪,将那吃马的老虎惊走了。然后,等解忠带着套户、归楞工人到那地方,就发现那马喉咙被撕开脖子底下连着一根前大腿上的肉都被老虎给吃了。 大伙拽着死马往下来,就遇到了来援的保卫组。听解忠说完情况,保卫员们子弹上膛,在刘金勇、洪云涛的带领下成三三制往上摸去。 在山上,他们真发现了虎扑、虎纵的痕迹,可找了许久也未发现老虎,更没找到李大拐的半截尸身。 人是铁,饭是钢。 折腾一上午,保卫员们又累又饿,虽然不甘心,但必须得往回返了。 此时碰到周成国,刘金勇看看他,又看了看齐胜利,然后对洪云涛说:“老洪啊,你领兄弟们回去,我给成国他们带路。” 之前那座山,齐胜利去过。但后来虎扑马这个地方,就得有人给带路了。 “那你不饿呀?”洪云涛道:“要不你回去,我跟他们去。” “你回去!”刘金勇坚定地拒绝了洪云涛的好意,并道:“我没有事儿。” 刘金勇这么一说,众保卫员都不干了,都要跟着一起去找老虎。 这虽然苦了林祥顺和李宝玉,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谁也不能喊苦,谁也不会叫饿。 于是,三辆车直奔恶虎扑马之处赶去。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众人来到那棵大水曲柳前,看着被遗弃的爬犁、原木,还有地上的血迹,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然后向山二肋处望去。 “老周!”刘金勇见状过来指着周成国所望的方向,道:“好像是奔那上头去了。” “走,过去看看。”周成国提枪,大步走在前面,看过雪地上虎跃、虎纵的痕迹后,周成国转头对齐胜利等人问道:“老秦头儿在46看着的李大拐呀?” “对!”齐胜利道:“我们先头儿还去了呢,没找着吗?” 齐胜利说完,却见刘金勇、洪云涛齐齐走出,望着对面山峰。 对面山场不是46林班,而是45林班,也就是邢三最近新发现的大皮窝子所在。 而45林班再往南,才是46林班。那老虎早晨七点多在46林班现身,上午十一点又出现在了44大林班后身的小44林班。 也就是说,那老虎用了三个小时跋涉了七八十里地。 周成国眉头紧锁,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玩意儿,我整不了。” “嗯?”齐胜利一愣,就听周成国抬手往前一划,说道:“这一片都是高尖子,老虎说不上猫哪儿了,咱们这帮人划拉了三天,也划拉不着它。” “这个……”齐胜利道:“成国,咱咋也得给老李家人带回去点儿啥呀。” 周成国闻言看了齐胜利一眼,他明白齐胜利的意思,于是说道:“那咱们得上46那边儿。” 李大拐是在那边儿消失的,不能在这边找啊。而从此地到46林班,如果翻山越岭得走七八十里地,可下去后乘车穿山而行,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46林班下头。 这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周成国等人急匆匆地往上去。等到了秦大江之前发现李大拐的地方,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又饥又饿的保卫员们点着松明子,引着周成国上去一看周成国只觉脑袋嗡嗡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八章王家姐弟摩拳擦掌 在打围里,大围的三种形式狗围、仗围、溜围。 其中,打溜围最考验猎人的技术含量。 在永安的打围圈里,周成国是公认的打溜围第一人,论掐踪、跟溜,只有王强能和他一较高下。 但此时此刻,看着那面被几十人踩踏过的山坡子,周成国都无语了。 掐踪、跟溜,必须得瞧见野兽的痕迹。可之前永胜屯民和保卫组一起,不说将这片雪地踩平也差不多了。 再往远走,也到处都是人的脚印,周成国猫腰行走,在地上找寻半天,最后起身时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周成国回过身,冲齐胜利摇了摇头,道:“周书记上局里了,咱等他回来再说吧。” “啊……”齐胜利闻言一怔,忙问道:“成国,咱就这么回去呀?” 周成国深深地看了齐胜利一眼,再次摇头道:“回去吧,这个……要实在不行啊,就让周书记跟局里打个申请,看看找两个能耐人过来吧。” 说到此处,周成国往周围山林间扫视一眼,道:“大爪子不像别的,往哪儿一猫,到人跟前儿就是一阵风,一般人整不了。” 说着,周成国又看向小43林班那边,道:“它这个还好几个山头蹿,上哪儿找它去?” 各个林业局都有能人,十三年前大海林林业局下属林场有大黑瞎子伤人,据说那黑瞎子挺邪乎,杀败了好几伙打围的。 没办法,林场只能跟林业局申请,然后大海林林业局派了两个转业军人,强杀了那头黑熊。 听周成国这话,想要举荐赵军的刘金勇就没吭声。而这也正是周成国所愿,他知道明天是赵军的大日子,还有就是周成国并不认为打虎是什么好差事。 无功而返,一行人急匆匆下山。在问了一下情况后,解臣自己回小43楞场,其他人则乘车回林场。 此地离小43楞场没多远,解臣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而等他一到楞场,大伙呼呼啦啦地全出来了。 虽然解忠鸣枪赶走了老虎,但谁都不知道那老虎跑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一下午,小43的套户都没上山。 然后大伙在解忠的带领下,七手八脚地就给那大马扒了。 林场把各个林班包给把头,然后由把头招募套户,所以这些套户如何都与林场无关。像这匹马死于虎口,林场是一分钱都不会赔的。 按理说,这事也与把头也无关,可失马的套户是解忠的同乡,解忠这人还仗义,干脆就把这死马当活马买了。 既然是花钱了,那这马就归解忠所有,然后五百多斤的大马,扒出来二百七八十斤好肉。 除此之外,还剩下不少肉骨头,解忠干脆让老杨头儿烧水烀骨头,不说能让所有人都大口吃肉,但最起码能让大伙都沾点荤腥。 而将近三百斤的马肉,都被解忠装麻袋,说是要送给他赵军兄弟。想他赵军兄弟能打野猪、熊瞎子,他赵叔能屠牛,但解忠相信他们家里肯定没有马肉。 等解臣回来,大伙七嘴八舌地一问,一听那老虎没被除去,解忠当即宣布楞场暂时停工。 没办法,任务再紧也没有办法,不能拿人命、马命开玩笑啊。而且解忠相信,林场不会由着那老虎蹦跶太久。 既然停工了,解忠就决定下山,到永安屯给赵家送马肉,顺便再看看他那不省心老娘和新买的房子。 听解忠说要停工,归楞组那些工人也张罗着要下山。而套户多是岭南来的,他们就只能在山里待着了。 “张大哥,你瞅啥呢?”解臣扒拉下那卖呆的张援民,道:“你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啊。” “我……我不走了,兄弟。”张援民竟然不回家了,他冲解臣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我搁这儿给你们看家。” 听张援民说不回家,解臣不禁一愣,老婆、孩子都搁家呢,你搁山里扯什么呐? 忽然,解臣想到一种可能,忙问张援民说:“张大哥,你不能是要捅咕啥玩意啊?” “他能捅咕啥?”还不等张援民说话,解忠就冲解臣摆手,一边示意解臣赶紧上车走人,一边说道:“这前儿谁还敢进林子啊?” “就是!”解忠话音刚落,邢三在旁接话,道:“他要愿意搁这儿,就让他搁这儿吧,我们爷俩喝喝酒啥的,完了我还能看着他。” 解忠、邢三都这么说,解臣就没寻思别的,并从车上拿下两个大铅饼子交给邢三。 “哎呀!”看到铅饼的一瞬间,邢三、张援民齐齐眼睛一亮,邢三喜道:“这么快就整着啦?” “嗯呐。”解臣笑道:“中午上林场,碰见我军哥他姐夫了,他搁林场材料库给咱拿的。” “这好啊!”邢三上前去接铅饼,这玩意还挺沉,老头儿自己拿着有些吃力,张援民连忙上前帮忙。 “大叔啊。”这时解忠问邢三说:“要不你跟我们下去溜达、溜达呗?” 说完这句,解忠又笑着补充道:“住我家,我家有地方。” “我不去!”邢三摆手,道:“你俩赶快走吧,一会儿黑天啦!” 邢三不去,张援民不回,解忠、解臣便乘车拉着马肉出楞场往山外走。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家。 东西两屋加外屋地,都给收拾的规规整整,准备迎接明天的过礼。 西屋炕上,赵军抱着小猞猁,一把一把地撸着,小猞猁把下巴搭在赵军胳膊上,眯着眼睛享受赵军的抚摸。 在热乎的炕头上,小周到躺在新缝的褥面上,有小铃铛拿着布娃娃哄他。而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围着炕桌,用蜡笔给语文课本上的黑白插图上色。 而在东屋炕上。 王美兰、赵春、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六个人正包饺子呢。 这一幕要让解忠、解臣看到,都能惊掉下巴,他妈竟然能包饺子了! “口得再捏一下子。”老太太在一旁指导解孙氏,道:“要不一煮就成片儿汤了。” 赵春见状一笑,她感觉这一大一小俩老太太挺有意思的。 正好老太太转头,见赵春看着自己笑,老太太也笑了,她冲赵春一扬下巴,道:“闺女,你上那屋去吧,你看孩子。” “不用,江奶。”赵春闻言笑道:“孩子也不用我看呐。” 回娘家这一天,是赵春这一年来最轻松的一天,谁都不让她干活,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用看孩子。 忽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赵军忙把小猞猁往炕里一丢,搬腿就要下地。可还没等他下来,小猞猁先下来了。 眼看那小家伙晃着小尾巴往外屋地跑,赵军伸腿将其一拦,抓住小猞猁后脖子提起,把它交给赵虹抱着。 赵军出到外屋地,顺着窗户往外一看,忙冲东屋喊道:“妈呀,我舅跟我舅麼来了!” “嗯?”王美兰、赵春闻言齐齐起身,尤其是赵春,她上次见王强,还是过年回来的时候,跟周建军拿着东西到王强家看了一眼。 赵军喊完,人就已经推门迎了出去。 “老舅、舅妈!”赵军出来一看,就见王强在前面扛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所以赵玲在后面帮他托着。 “这整的啥呀?”赵军忙跑过去要替赵玲,但却被赵玲阻止道:“军呐,你别伸手了,整你一手油。” “没事儿,舅妈!”赵军伸手一托,感觉王强扛那麻袋不是一般的沉,不禁问道:“我老舅背的啥呀?” “肉!”赵玲道:“你老舅给你拿的肉。” 还不等赵军说话,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赵春在门口喊了声“老舅”,然后就往出跑。 王强听见赵春的声音,本来被麻袋压得低头的他,抬头时已是满脸的惊喜。 “春儿!”王强一下就精神了,也不觉得麻袋沉了,快步就往前迎,并大声道:“快别出来啦,外头冷!” 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但她站在门口,用手扶着门。 当王强从她面前经过时,王美兰问道:“强子,这整的啥呀?” 此时王强憋着一口气没答话,赵玲在后面答道:“肉,他仨今天上山了!” “啊?”四人跟着王强往屋里进,而屋里的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则是往外出。 赵军家的外屋地瞬间拥挤起来,王强身体往下微蹲,双手把麻袋往后送,由赵军配合着将麻袋放到地上。 放下麻袋以后,王强下意识地甩甩左手手腕,同时两边肩膀轮流耸动,道:“哎呦呵,好特么沉。” “你整得啥呀?整这么一大麻袋。”王美兰追问了一句,王强也没来得及理会他姐,而是仔细地看了赵春一眼,道:“春儿瘦了哈。” 赵春不但是老赵家的第一个孩子,同时也是老王家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是闺女,但家里可没亏待过她。 王强对这个外甥女也好,小时候他带着赵春摸虾、捞鱼,有好吃的也会留给赵春。 “瘦啥呀?”赵春笑道:“那前儿胖,不是坐月子了吗?” 王强咔吧下眼睛,看着外甥女,脸上露出了笑容。忽然,王强眼睛圆睁,问赵春道:“孩子回来没有?” “回来啦!”赵春笑着往西屋一指,道:“搁那屋跟他小姨、小姐玩儿呢。” 王强闻言急向西屋走去,赵玲也赶忙跟上。 王强一边走,一边摘手套。眼看着他进来,几个孩子纷纷跟他打招呼。王强冲四个丫头一笑,随手往手套扔在一旁,然后凑到小小子头顶,刚要伸手就被赵玲扒拉了一下。 “你把外头衣服脱喽!”赵玲指着王强身上的棉猴,低声喝道:“拔凉的,你再给孩子凉着。” 搁外面一路过来,棉猴外面冰冷,王强紧忙给棉猴脱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笑道:“快让舅姥爷稀罕、稀罕。” 王强话音刚落,旁边的赵玲搓了搓手,然后一边解棉袄扣,一边说道:“来,给他舅姥也稀罕、稀罕。” 听到他媳妇的话,王强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拽住赵玲的棉袄,问道:“你兜揣钱没有。” “哎呦!”赵玲闻言手往兜里一伸,随手拽住一叠钱来。 大概十几块钱,一张十块的大团结、一张两块、一张一块的,还有一些毛票、分票。 “老舅,你这是干啥呀?”赵春见状,忙伸手阻拦,可王强却将她的手拨开,麻溜地从赵玲手中抽出那张大团结,道:“过年都没看着我大外孙,他舅姥爷得给个压兜的。” 赵春还想过去撕吧,但被赵玲挡住了,她从王强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歪头与小小子对视。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而且不怕生人,被赵玲抱着不哭也不闹。 赵玲看向王强,笑道:“这孩子真好哈,比咱家王田省心多了。” “唉呀妈呀!”王美兰在旁接话,道:“你家王田那不是一般的作人呐。” 说完这句,王美兰跟一旁的老太太、解孙氏道:“那孩子抱着都不行啊,你抱着他还得满地悠,要不得就哭!” 王强、赵玲哈哈直乐,而此时赵玲也发现了怀中孩子的不同,当即对王强说:“哎,你看这孩子,眼睛那老大,还锃亮。” “嗯!”王强重重一点头,道:“你看那大眼睛多好!” 说着,王强看向王美兰笑道:“随我们老王家了哈!” “可不咋的!”王美兰走过来,笑呵地拿手指尖轻轻一碰小孩鼻头,然后跟赵玲笑道:“我仨闺女,眼睛没一个大的,家里小子倒都是大眼睛。” 赵春:“……” 一旁在课本上描色的赵虹、赵娜看了王美兰一眼,此时她们年纪还小,心思还不在容貌上。 稀罕够孩子,众人一起出到外屋地,王强让王美兰拿了两个超大号的大盆。 那大铁盆,是特意到铁匠炉打的,别人家都拿来洗衣服、洗被,但赵家却用它来装肉。 “今天跟王田他大舅、二舅上山了。”王强一边从麻袋里往出拿猪肘子,一边说道:“打个隔年沉,我给四个肘子卸下来了,明天燎一下子扒(pǎ)着吃。” 说着,王强又拿出一块野猪后鞧,展示给众人道:“看,这还有膘呢!” “可不咋的!”金小梅道:“这前儿野猪还有膘呢哈。” “嗯!”王强点头时,又从麻袋里掏出一块五花肉扔在盆里。 “唉呀!”王美兰见状皱眉道:“你们打这点儿玩意,都给我们拿来啦?” “家里还有呢,姐。”赵玲对王美兰道:“明天我跟强子,我们一早就过来哈。” 赵有财没有兄弟姐妹,王强作为王美兰唯一的弟弟,他们两口子明天必须得来。 但这时,王美兰还是问了一句:“那王田他大舅、二舅呢?” “他们搁家待着去呗。”赵玲笑道:“又不是外人。” “嘡……”俩人说话时,王强把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丢在另一个盆里。 此时看那麻袋里还有东西,赵军不禁问道:“老舅,你们打个猪,真都拿这儿来啦?” “没有。”王强笑着把手伸进麻袋,从中拽出个大腿来。 这腿看得赵军一愣,随即道:“老舅,还整着狍子啦?” “啊!”王强笑道:“回来前儿,你赵大舅一抬头看对面岗子上站个狍子,告诉我,我一枪就给撂倒了。” “哎呦!”赵军惊讶地看着那狍子大腿,道:“这狍子可是不小啊?” “嗯呐呗!”王强道:“差不差一百斤呢,脖子、后背上毛都青了。” 当狍子大到一定程度,身上毛就会发青,也就是打围人口中的大青粟子。 一百斤左右的狍子,扒肉能出四五十斤,王强把最好的两个大腿都给赵家拿过来了。 眼看着两大盆肉,王美兰喜道:“弟啊,你要不整这些肉,我还寻思明天杀羊呢!” “我外甥命好,我今天一上山,要啥有啥。”王强笑道:“明天我跟他老舅麼早点儿过来,帮你们忙活、忙活!” “不用,强子!”王强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开口道:“有我们呢!” 说话时,老太太手往旁一划,将金小梅、杨玉凤、解孙氏都囊括在内,然后继续说道:“明天你们一家就搁屋里招待客,整吃的啥的都不用你们管!” “对!”杨玉凤接道:“做饭就包给我们了!” 家里这种活跃的气氛,带动得赵春有些激动,她问王美兰道:“妈,这明天咱家招待客,得老有面儿了!” “那你看!”还不等王美兰发言,就见王强挥手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子,必须得敞亮!咱家又不差啥,有啥都给他上啥!” 王强这话不是重男轻女,哪怕赵家条件再好,以后赵虹、赵娜那时候也不可能大办了。因为她俩是闺女,要是办得太大,让男方怎么整啊! “啪!”王强说完,就见王美兰狠狠一拍巴掌,大声道:“真是我弟,跟你姐想一块儿去了!” 说着,王美兰手往外一挥,道:“明天咱再杀俩小鸡、杀个大鹅,多整几个硬菜,给全林场都打个样儿!” 明天加更,先把两家礼过了,完了再打那老虎。 第九百三十九章赵把头有想法了 人一有钱,说话都不一样。 王美兰说给别人打个样儿,意思是自己做个样子,让别人有样学样。 换句话说,就是以后的有钱人,家里办事儿都得跟他们家学。 看着有些嚣张的老娘,赵春眼睛一亮一亮的。可能是遗传吧,赵家姐弟也都挺喜欢热闹、喜欢排场,上辈子的赵军就是如此,只是他风光还没两年呢,紧接着就落魄二十年。 那二十年,改掉了赵军所有的坏毛病。 此时一帮人坐在赵家东屋,谋划着明天的菜单。按照金小梅说法,明天不但不用赵家人做饭,而且赵家屋里不开火。 因为冬天门窗紧闭,一旦在屋里做饭,满屋全是水汽,这样不美观。 所以,明天中午做席就是三口灶,金小梅家一口、赵家院子里两口。 这三口灶相互配合,尽量争取让第一道菜上桌和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间不要间隔太久。 可王美兰的要求还挺高,红烧肉、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猪肉炖粉条,东北菜里的几道经典炖菜都要有,这就挺麻烦了。 就在一帮人研究明天要大操大办的时候,两辆解放牌汽车一前一后地抵达永安林场大门外。 平常上班时间都敞开的林场大门,此时虽未落锁,但却是关着的状态。 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室里,李宝玉皱着眉头,连着按了三声喇叭,嘴里还嘟囔道:“这小子干哈去了?” 今天把大门的,是他弟李如海呀! 副驾驶上,跟刘金勇挤在一起的齐胜利插话道:“中午我们来,你老弟就没在。” 李宝玉嘴角一扯,这时后面那辆解放牌汽车也鸣笛两声,催促开大门。 车上这些人,都在山里折腾一天了。大伙连午饭都没吃呢,这好不容易才回来,大门还关上了。 在汽车鸣笛的催促声中,李如海从收发室侧面跑了过来。 “你干哈去啦?”刚从车上下来的李宝玉,冲李如海大吼一声。 “上茅房了!”李如海跑到大门前,左手拽铁丝网大门的同时,右手抬起比划着向车上的众人致歉。 人有三急,门卫也得吃喝拉撒呀。 李如海平时的人缘不错,尤其是因为工作性质,跟保卫员们处的更好。所以大伙都没怪李如海,而李如海在拽开大门后,趁着李宝玉未启车时,绕到后车箱后面,直接一蹿攀上了后车箱。 “你干哈呀?”车上的保卫员看着李如海有些懵,他们是到食堂吃饭的,你一个看大门的,你不好好坚守岗位,你是要蹭车还是蹭饭? 李如海身体往下一出溜,一屁股坐在车箱里,然后向周围抱拳道:“今天咋的啦,大伙快给我说说。” 两辆车直奔一食堂,那些人进了屋就吵着要吃饭。 而自从他们中午没回来,一食堂后厨就给他们热着饭菜。只不过一食堂中午做的是酸菜粉,这个菜虽然是炒菜,但那粉条时间长了吸汤,再一凉、一凝就不能吃了。 想到这些保卫员太辛苦,经食堂主任张国庆批准,赵有财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又炖了一锅冻豆腐炖土豆,里面还切了野猪肉片。 饭和菜都做好后,就在一旁放着,一看这帮人回来了,赵有财忙招呼韩大春、韩大名热饭、热菜,而他自己则跑出来打听今天的情况。 一看到赵有财,齐胜利顿时眼前一亮,抬手向赵有财比划了一下,说道:“有财,我才想起来,你家那小子厉害,他那狗帮也行,要不明天让他去呗?” 去年刚过完年不久,赵军去永胜屯还周成国枪的时候,正赶上大孤猪在永胜屯外为害。 那头大炮卵子挺厉害,连黄贵的狗帮都折在了它身上。最后是赵军设计,策划了一场仗围,才将那炮卵子击毙。 正是那一战,让齐胜利知道了赵军的厉害。再后来,赵军可谓是一飞冲天,伏虎将之名传遍岭上。 如今周成国奈何不得那大爪子,何不请得伏虎将出手? 被齐胜利这么一问,赵有财愣了一下,齐胜利这话说的,让赵有财都没法毛遂自荐了。 “那不行!”可让齐胜利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赵有财说话,周成国就替赵军拒绝道:“人家我兄弟明天过礼。” “呦!”齐胜利闻言一怔,找寻李大拐尸首对李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赵、马两家过礼,对人家两个家庭也是极为重要的。 “那就不行了。”齐胜利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他并没强求。 而此时洪云涛在旁插嘴道:“那要是后天……” 他想提议让赵军后天去收拾那老虎,因为那老虎一天不除,他们保卫组就一天不得消停。就像当初新楞场那头杀人的野猪一样,闹得刘金勇、洪云涛在山里折腾好几天。 可洪云涛刚一开口,就被周成国打断,道:“不知道周书记回来没有,应该让他跟上头打个报告,多找几个能耐人过来,赶紧给那大爪子磕死得了!” 周成国如此一说,不但打断了洪云涛,也让赵有财没法往上凑了。 而在这时,韩大春、韩大名,还有两个帮厨的女工,他们端盆的端盆,拿碗的拿碗,从后厨出来。 一看见那装着饭菜,冒着热气的大盆,保卫员们瞬间激动起来。 翻山越岭、冰天雪地的饿一天了! 韩大春端菜、韩大名端着一盆大馒头往桌上一撂,女工们给保卫员们分碗。 后厨知道这帮人饿了,所以在那装菜的盆里,放了四个盛菜的勺子。 可这些人根本等不了了,抢不着勺子的就直接把碗伸进盆里去菜,然后也不用筷子,一手端菜,一手抓着馒头交替地往嘴里送。 周成国、齐胜利俩人中午都吃饭了,虽然折腾一下午饿了,但不像其他人那样。 他俩一边吃,一边跟赵有财说着话,而听完周成国一席话,赵有财心里大概有数了。 周成国没多吃,只吃了两个馒头,然后把碗里的菜划拉进嘴。他把碗往桌上一放,使手背一抹嘴,对齐胜利说:“你搁这儿坐着,我把枪送库里去。” 说着,周成国抓起旁边的枪起身。其实现在都已经过了五点,可是林场下班的铃声一直没响。 这既是在等这些保卫员回来,也是在等领导们开会出结果。 随着周成国提枪出去,食堂主任张国庆匆匆进来,他看了眼那些狼吞虎咽的保卫员,然后冲赵有财喊道:“有财呀,有财!”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起身迎上张国庆。 俩人一碰头,张国庆就对赵有财说:“后天那个双马架、鸭子架的都不来了,完了中午啊,你把工人的饭菜张罗好就行。” “太好了!”赵有财高兴之余,叫好的话脱口而出。 “嗯?”张国庆一怔,诧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而赵有财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颗石林烟递给张国庆道:“老张,你抽烟。” …… 今天林场忽然延迟了下班,工人们聚在车间、办公室里议论纷纷。 这时李如海钻进生产车间登高一呼,工人们迅速围拢过来,听李如海绘声绘色地讲恶虎食人、吃马的故事。 在五点十五时,林场的大喇叭响起,招保卫组刘金勇、洪云涛、后勤装备保管员周成国、永胜屯屯长齐胜利到办公楼一楼会议室开会。 广播一响,就预示着林场还不能下班,李如海在各个车间里穿梭,他每到一处,那车间里的抱怨声就会被迅速压下。 直到五点四十五,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外走。永安林场将近一个月没有休息了,明天一天的假期,让工人们很是期待。 赵有财也从一食堂跑出,但他不是奔林场大门,而是直奔调度组的方向跑去,他有事要和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商量。 “兄弟!”半路看到李大勇,赵有财高呼一声。 “大哥!”李大勇快步向赵有财跑来,兄弟俩凑在一起,赵有财便把今天山里发生的事说与李大勇听。 俩人正说着,李如海一路向这边跑来,他一般都是深入、扎根于群众。毕竟车间人多,办公楼人少。 这拖了四十五分钟才下班,职工们全都归心似箭,别说老虎吃人了,就算有恐龙,大伙都不想听了。 而此时看到自己亲爹,李如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可一到跟前,就听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连周成国都没拿下来?” 李如海脚步一顿、小脸一垮,今天总有人跟自己争夺宣传阵地。 “他就会打溜围。”赵有财一摆手,道:“那大爪子他咋溜?” “大哥。”李大勇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啥想法啊?” “我打算后天上山!”赵有财说着,转头与李大勇对视。 李大勇二话不说,当即表态道:“大哥,我跟你去!” 说完这句,李大勇紧接着又补充道:“我请假跟你去!”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李大勇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头望向远山。 李大勇也是如此,兄弟俩虽然一高一矮,但都望着40多号林班的方向。 李如海跟在他们后边也插不上嘴,而此时李宝玉、林祥顺从旁边岔道过来,他俩和赵有财、李大勇聚在一起,四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上了。 李如海插不上话,跟着四人一直往林场外走。当经过收发室门口时,李宝玉一回头见李如海还跟着,就问他说:“你不值夜班吗?” 今天是李如海当班的日子,按理说他晚上也应该留在林场里面上夜班。因为即便林场明天放假,但门卫和保卫员都不休息。除此之外,调度、统计也都得有人值班。 不过在开动员大会之前,李如海曾替过老蒋头一个班。那老头儿是个讲究人,当初就告诉李如海,啥时候需要替班就跟他说。 明天赵军家过礼,李如海虽然不参与,但很想看个热闹。只是今天白天,老蒋头家里有些事情,所以在下班之前他才赶来林场,替李如海一个夜班,好能让这孩子回家。 这对李如海来说真是太好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场里叭叭够了,就想着回屯子跟那些婶子、大娘、大姐、嫂子们交流一番。 听李如海说有人替他值班,李宝玉他们也没多想,可等大伙来到通勤小火车前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猛然看向周围道:“坏了!” “咋的了,大哥?”李大勇一听赵有财喊“坏了”,急忙关心地问了一句。 赵有财来不及跟李大勇说话,急往远处跑去。李大勇等人慌忙追上,只听赵有财嘴里嘟囔道:“这下可毁了!” “呜……” 小火车鸣笛,表示自己即将驶离站台。赵有财放慢脚步,脸色很是不好。 “大哥,咋的啦?”李大勇又追问一句,赵有财懊恼地一跺脚,道:“忘了告诉建军,让他晚上跟我走了!” 今天光顾着琢磨打老虎,赵有财却是把王美兰的交代给忘了。这没告诉周建军,周建军回了永胜屯明天可以再来,但这让赵有财回家如何向王美兰交代呀。 “呜……” 小火车再次鸣笛,赵有财想去永胜屯的通勤车已经不赶趟了。 可等赵有财他们一上车,却发现周建军正跟马大富唠嗑呢。 惊讶、惊喜一起涌上赵把头心尖,赵有财一把拉住周建军,大笑着往他肩膀上连拍好几下,搞得周建军和周围人都一头雾水。 这爷俩几乎天天都能见着,还至于这样吗? 谁也无法体会赵有财心里的庆幸,而此时马大富与赵有财相视一笑。对明天的过礼,两个人都很期待呢。 和马大富分开后,一伙人到后面坐下,赵有财才找机会问周建军是咋知道要到自家来的。 当得知是解臣告诉周建军的,赵有财一颗心落地之余去,又琢磨起打虎的事。他伸手扒拉下前边跟人唠嗑的韩大春,道:“大春,周一我请天假哈。” “啊?”韩大春闻言一愣,道:“你请假,你跟我说啥呀?” 韩大春纳闷了,我不又是食堂主任,在食堂里你地位比我高,你跟我请假是咋回事? “不是,我是说那天我不来了,完了你掌勺哈。”赵有财这么一说,韩大春自然答应下来。而这时,周建军有些好奇地问赵有财说:“爸,咱家后天也有事儿啊?” “我还正想问你呢,建军。”赵有财未答反问道:“你爸他们那边儿咋说的呀?要实在不行,我跟你李叔,我俩后天去,看看给那大爪子磕下来。” 赵有财这一番话,说的是自信满满,说的就好像他去了准能打死老虎一样。 但毛遂自荐的时候,必须得这么表态。话不说的满,谁能让他去呀?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他一说完就见周建军摇头道:“不用了,爸,明天局里来人。” “嗯?”赵有财一怔,又见周建军抬起右手,仅收起拇指比划道:“来四个人呢!” 赵有财:“……” 一点多钟,还有一章哈。 奇了怪了,我这一天天的,晚上九点之前都迷迷糊糊的,一过九点就精神,状态也来了! 第九百四十章过礼开始亲家上门加更 一路上,赵有财坐在车厢里有些发蔫。他之前跟张国庆请假了,刚才也跟韩大春交代了,还有好兄弟李大勇愿意陪他闯虎穴。赵有财正踌躇满志,准备把屠牛炮的帽子从自己脑袋上摘下去时,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有林业局来人,自然用不着他赵有财了。而且明天他也没工夫啊,过礼不光是他一家的事,那是两家嘎亲家的大事。 如果明天赵有财敢偷摸地上山,不但马家会当场翻脸,他赵有财也再不用回家了。 赵有财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胡来。而当通勤车即将进入永安屯外的站台时,李如海就溜到了门口。 等小火车停稳,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如海第一个蹿了出去。 李大勇见状,慌忙从人群中下车,可此时李如海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要吃饭了,你别摇哪儿烂跑!”李大勇无奈,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吃饭的时候,不能随便到人家去,李大勇此时就感觉那小子有点欠揍了! 而此时,赵家院里的狗叫个不停,解臣将车停稳后,连按了好几声喇叭。 赵玲的大哥、二哥还在家呢,所以王强两口子早都回去了。屋里只有赵军一个男人,他套上棉猴就往外跑。 “哎呀!”赵军出屋跑到院门口,就见解忠站在门口,当即略带惊喜地道:“大哥,你咋下山了呢?” “兄弟呀!”解忠苦笑道:“没招了,来大爪子了,我也不敢让套户上山那!” “嗯?大爪子?”赵军闻言一惊,问道:“咋还跑你那儿去了呢?” “谁知道了……”解忠还没说完,就听赵军追问道:“伤人没有啊?” “那没有!”解忠说着一撇嘴,道:“就咬死个马!” “哎呦我天呐!”赵军眉头一皱,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王美兰就带着一帮妇女出来了。 解忠跟她们打过招呼,然后招呼解臣上后车箱把马肉卸下来。 一听说老虎到小43林班杀马,妇女们全都又惊又怕。等把两麻袋马肉折腾进屋,解忠说这两袋马肉是给大伙吃。 至于他花钱买马的事,解忠没说,王美兰也没问。而等打开麻袋后,看着那发红的马肉,王美兰问左右道:“这肉挺新鲜哈,要不咱明天再整个马肉?” “妹子,不整那个!”王美兰话音刚落,解孙氏就摇头、摆手道:“这肉吧,肉丝子粗,不咋好吃。” 说到此处,解孙氏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像咱们总吃猪肉,冷不丁整点儿马肉换换口味还行。但要是招待客(qiě)呀,不行!” 说着,解孙氏摇了摇头,继续道:“咱们吃着新鲜,但别人不拿这当好玩意,到时候让人挑理,咱犯不上啊!” 解孙氏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马、牛、驴都是大牲口,但马肉和牛肉、驴肉没法比。像解孙氏说的,吃猪肉吃多了,整点儿马肉吃个新鲜还行,要是拿来招待亲家,人家不拿这当好东西,就会以为伱怠慢人家。 此时的解忠、解臣,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亲妈。哥俩都感觉来永安才几天,他们妈就变了模样。 而王美兰也听取了解孙氏的意见,笑着应道:“行,姐,你说的对,这肉咱自己留着吃。” “嗯!”解孙氏抬手往那麻袋上一比划,道:“这肉必须得油水大才能好吃,正好咱家不缺油水,哪天剁大葱给它包上大蒸饺子、大包子,那得嘎嘎香。” 解忠、解臣:“……” 这回对了,这是他们妈,没错!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的狗又叫了起来,赵有财他们回来了,赵军家更热闹了! 虽然今天人多,但晚饭挺简单。毕竟明天有场硬仗要打,所以今天得养精蓄锐。 晚饭主食是酸菜油滋了馅饺子,这是东北人比较喜欢的一种吃法。 酸菜吃油,必须得油水足了才好吃,所以酸菜和油滋了乃是绝配。 王美兰带人提前包好了五百多个饺子,都摆在盖帘上送到了外面。此时人都回来了,王美兰一声令下,杨玉凤就往灶坑里加柴,烧水准备下饺子了。 男人们先到西屋落座,虽然是吃饺子,但也有菜。 炸花生米、糖拌冰糖萝卜、午餐肉罐头、带鱼罐头、酸菜心蘸酱,还有一个风干肠。 都是凉菜,都是下酒的菜,跟饺子还都挺配。 要么说呢,东北人离不开酸菜。 酸菜能炒、能炖、能包馅,而且在困难时期,酸菜心都能当水果、零食吃,不用洗、不用焯水,拿过来就吃。就这,大人一般都吃不着,全让孩子们抢吃了。 至于风干肠,是赵春带回来的。今天赵军接她的时候,赵春拿了两个大三角兜,其中一个是孩子用的东西和他们两口子明天穿的衣服。而另一个兜里,装的是花生米、木耳和风干肠。 这风干肠,对此时的林区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这肠在灌的时候,要用三肥七瘦的猪肉。灌好以后风干,吃之前上锅蒸熟。 一锅锅饺子盛盘上桌,男女老少欢聚一堂,连吃带喝、谈天说地。 西屋摆了大桌,所以赵军和后回来的李如海没跟妇女、孩子们挤一张桌。但他俩都不喝酒,一人捧了瓶汽水。 今天大伙唠嗑,肯定避不开那只老虎。当听周建军说明天林业局就会来人猎虎,解忠、解臣连连叫好,楞场停一天工,就白搭一天的料钱和伙食钱。解忠虽然大度,但这属于白搭。 而赵有财和李大勇,此刻都有些沉默,但他俩谁都没提原本准备后天请假去猎虎的事。 至于赵军呢,他根本没把那老虎放在心上。而且他对打老虎没有什么兴趣,若是有人能解决那只老虎,赵军乐得清闲。 因为明天有重大活动,所以今晚男人们喝酒都适量。 一过九点,就各回各家。解忠、解臣跟着老太太和解孙氏走了,他们解家虽在永安置办了房产,但那屋没烧炕住不了人。 王美兰给赵春、周建军焐被,赵春一家三口今晚和赵军住在西屋。赵春和孩子睡炕头,赵军睡炕稍,中间隔着周建军。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1月22号,星期日。 刚过四点,赵家除了三个孩子,其他人全都起来了。 王美兰都已经烧两锅水了,家里三个暖瓶都灌上了热水。大伙在洗脸盆前轮流洗漱时,李大勇来了。 李大勇抱着一个大盆,盆里装着豆腐脑。早晨三点多钟,外面还黑着呢,他们两口子和李宝玉拿着黄豆去了豆腐坊。 他们换了十斤干豆腐、十斤大豆腐和一盆豆腐脑,由于今天在李家开火,所以干豆腐、大豆腐直接端到李家去了。 在给赵家盛出来一半的豆腐脑后,李大勇端着盆走了。 有了豆腐脑,还没有主食,但王美兰也没做饭。她把豆腐脑连盆一起坐到锅里热乎着,而等五点刚一过,李如海就把油饼送过来了。 王美兰把两个小丫头喊起来,等给她们穿上衣服,赵虹、赵娜也就被折腾精神了。 这一家人除了小周到还在睡,其他人一起围着桌子吃饭。虽然为了不给孩子吵醒,所有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但能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弟,这给你!”赵春拽过张油饼,撕下一半给了赵军。 王美兰见状,使筷子指了下那装饼的盆,对赵春说:“闺女,你吃呗,这不还有呢吗?你婶儿烙那么多呢!” 赵春闻言一笑,道:“我都吃一张了,这张我自己吃不了!” 赵军也是呵呵一笑,把大姐给的半张油饼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而此时周建军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又盛了一碗豆腐脑后,回头看向赵军道:“军呐,给你再来一勺。” “哎!”赵军嚼着油饼,含糊地应了一句,端碗递向周建军。 在周建军给他添了一碗豆腐脑后,赵军吸溜了一口,他忽然怔住,扫了眼桌上的所有亲人。 那喝豆腐脑还吧嗒嘴的赵有财,拿筷子夹黄瓜咸菜一口给赵虹、一口给赵娜的王美兰,正在研究给熟睡儿子豁楞起来的姐姐、姐夫。还有躺在炕上,小拳头攥在脸庞的小外甥。 赵军忽然意识到,这是现阶段自家人聚得最全的一顿饭。两辈子了,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呢。 赵军忽然感觉到了幸福,他感觉自己很幸福。 …… 吃完饭,桌子一撤。一家人就开始归置自己了,所有人都穿上自己最新、最好的衣服。 然后,赵军、周建军拿着搪瓷盘子,摆瓜子、花生、糖块。 赵有财也弄了个盘子,在里面折上红纸,然后在红纸上摆上一颗颗香烟。 七点时候,王强、赵玲、林祥顺、徐春燕、杨玉凤、小玲铛、老太太、解孙氏、解忠、解臣都来了。 徐春燕是今天一早从娘家赶回来的,为了就是给赵家帮忙。 这几家只有张援民没来,为此杨玉凤还问过解忠,但听解忠说张援民留下帮自己看家,杨玉凤便没再问了。 大伙到了以后,就开始各忙各的。其中王强、赵玲进了赵家,他俩今天要参与过礼,两口子都穿的板板正正,其他人就没让他们干活。 此时赵家人在屋里一边唠嗑,一边做着最后的准备,看有什么犄角旮旯落下的。 而李宝玉、李如海、解忠、解臣,四人在外清扫赵家院子。 在扫过院子后,他们又开始折腾,他们把赵李两家的狗全都送上车,直接运到张援民家里去。 今天要来客人,而且是重要客人,到时候整满院子狗叫个没完,在院外互相说话都听不见。 狗送走后,李如海带着小铃铛、李小巧归置狗窝、清理狗屎。都是农村的孩子,谁也不嫌乎埋汰。 李宝玉、解忠、解臣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又把赵家房后的驴牵到了李家后院。 然后,三人开始杀鸡、宰鹅。两只大公鸡、一只大白鹅,还有两只无辜的鸭子,一起做了刀下亡魂。 鸡和鹅,是要招待客人用的。而鸭子嘛,王美兰嫌它们嘎嘎叫唤,虽然不用它俩待客,但也让人一起杀了。 五只家禽过水拔毛,女人们就连解孙氏都动手,鸡毛、鸭毛、鹅毛分开收好,翅膀上毛更是单独扎在一起,这都是能卖钱的。 人多力量大,家禽褪毛后,鸡身上还有些小细毛,鹅、鸭身上则有些小绒毛。正好这时李大勇、林祥顺把四个野猪肘子都燎完了,他俩又开始燎家禽。 与此同时,赵家院子里两口大锅支在灶上,李宝玉、解忠、解臣三人劈柴、抬水、烧水。 凉水一下锅,就将切好的五花肉块、收拾好的猪肘子下到锅里焯水。 然后是剁块的鸡肉、鹅肉,而李家屋里那口锅也没闲着,解孙氏烧火,老太太将泡好的木耳、蘑菇简单焯水。 大伙忙活到九点半,一应食材准备就绪,一盆盆焯好的肉、一盘盘备好的菜、炸好的豆腐块摆在李家屋里。 外面两口大灶灶坑里的火已经熄灭,众人一起给赵家院子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然后所有人全都进屋,就等着马家来人了。 赵家这般重视,马家也是如此。在差十分钟十点的时候,马家一大帮人从家里出来,王翠花锁好门后,和马玲一左、一右搀着刘铁嘴往赵家来。 刘铁嘴身体不好,所以四五分钟的路程,在王翠花、马玲的搀扶下,她还走了十分钟呢。 十点刚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赵家院外。此时马家人都默不作声,马洋抱着个用红布裹着的大包袱,将其递到刘铁嘴面前。 看到这个大包袱,刘铁嘴咔吧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吃力地将包袱接过。 在王翠花的搀扶下,刘铁嘴颤颤巍巍走到赵家院子门口,抬头喊道:“赵哥、赵嫂子,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得亏是把狗都整走了,要不然狗一叫,啥都听不着。 此时狗走了、鹅杀了,刘铁嘴喊了一声,四周静悄悄一片。 李家屋里,众人堆在窗户前看热闹。而赵家屋里,赵虹、赵娜在西屋炕上照顾小周到。赵军、赵有财、王美兰、王强、赵玲、赵春、周建军七个人就在外屋地等着。 外面刘铁嘴话音一落,赵有财把门一推,和王美兰先一步迎了出来。 这时赵有财大喊着应了一声:“来啦!”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一章嘎亲家 赵家房门打开,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赵有财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屋里走出。 紧接着是王美兰,然后依次是王强、赵玲、赵春、周建军,最后是赵军。 众人脚步飞快,表现出一副喜迎贵客的感觉,当离门口还有十几步时,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小跑了四五步,然后再改成快走时,他笑着向刘铁嘴伸出双手,大笑道:“哎呀,妹子,你们可来啦!” 刘铁嘴深提一口气,单手吃力地挎住大布包袱,空出右手伸向赵有财,笑道:“大哥,在家等着急了吧?” “可不咋的!”赵有财双手握住刘铁嘴右手,轻轻往下一压,应了一声后,急忙松手伸向马大富,笑着唤道:“马哥!” “二兄弟!”马大富同样是满脸笑容,伸出双手与赵有财握在一起,两个人四只手不停地上下摇着。 “嫂子。”王美兰和王翠花也是四手相握不断地摇着,俩人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哎呀,赵哥呀!”这时刘铁嘴在一旁双手抱着包袱,喊赵有财道:“家里来客,可高兴了吧?” “可不嘛!”借着刘铁嘴这一句话,握手的四个人不摇了,赵有财往起一扬头,看向后面那些人。 “二兄弟!”马大富往后一伸手,对赵有财道:“这你都认识吧?” “那能不认识吗?”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向那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伸手,道:“老王大哥!” 这男人叫王忠杰,是马玲的大舅,他旁边的女人是马玲的大舅妈。然后另外七个人,除了马洋和马胜、许小青两口子,其余四个人分别是马玲的大姨、大姨夫和三姨、三姨夫。 王翠花在家里姐妹当中行二,她们一共是姐妹四个,还有个老妹妹嫁到河北去了。 因为马大富就一个弟弟,还早年夭折了,所以今天来的都是王翠花的娘家人。而王家这些人,和王美兰是一个太爷,以前都在这一片儿住,赵有财自然和他们认识。 至于王美兰和王强,那就更不用说了。 两家长辈互相见过之后,刘铁嘴在旁提议道:“咱进屋吧,外头怪冷的!” “哎!”赵有财闻言,忙抬手往院里指引。这时赵家人往边上靠,招呼马家人进院。 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三人走在前面,他们走的很慢,一路有说有笑地寒暄着。 往后是王美兰和王翠花拥着捧包袱的刘铁嘴,她们同样说笑着。 再往后是王强陪着马玲的两个姨夫、赵玲陪着王家姐妹和王忠杰的媳妇。 然后是周建军和马胜,这俩人一个是赵军姐夫,一个是赵军未来的大舅哥,他们又都在林场上班,彼此熟悉得很。 但今天周建军是主人,马胜是客人,周建军为了自己的小舅子,对马胜极为热情。 之后赵春一手拉着马玲,一手拉着许小青,三人笑呵地往里走。 最后是赵军和马洋,看到马洋脸上还有前天的巴掌印,赵军呵呵一笑,气得马洋白了他一眼。 赵军笑着揽过马洋肩膀,马洋斜眼又白了赵军一下,等收回目光时,马洋也笑了。 赵军揽着马洋往里走,可刚一迈步,他眼角余光扫到道旁的大雪堆,只见那雪堆后冒出个人脑袋。 赵军一怔,转头仔细观瞧,正好与李如海四目相对。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却是冲赵军一笑。 此时走在前头的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王美兰、王翠花、刘铁嘴六人已经进了赵家东屋,而王强、赵玲陪着马玲的大舅妈、俩姨、俩姨夫在外屋地。 没办法,今天来的人太多了。 “妹子,慢点儿哈!”东屋里,其他人都没上炕,王美兰、王翠花先把刘铁嘴扶了上去。 刘铁嘴也没脱鞋,在两人的搀扶下,抱着大红布包袱踩着炕沿上了炕。 站在炕席上,刘铁嘴把大红布包袱往炕桌上一放,她自己往里走。 赵家俩屋都是南炕,所以刘铁嘴转到炕桌正中央后,面北背南而坐。 等坐下后,刘铁嘴把大包袱拿下,放在自己身后右手边。 “马哥、老王大哥,咱也上炕!”赵有财招呼一声,三人上炕后,马大富在东边靠里,坐在刘铁嘴右边,往下是王忠杰。 而赵有财坐在靠门这头,也就是刘铁嘴的左手边。然后,王美兰、王翠花搭炕沿边,王美兰坐到赵有财身旁,而王翠花坐到她大哥身边。 娘亲舅大,王忠杰不但是女方的舅舅,而且他还是客人。 至于另一个舅舅王强,他是主人,他此时招呼马玲的两个姨夫进屋,三人上炕往里坐到了窗户下。只不过王强在偏赵有财这侧,而马玲的大姨夫、三姨夫则更靠近马大富。 然后,赵玲和马玲的大姨王翠兰、三姨王翠玉、舅妈高淑云都坐在炕沿边,同样也是自家人挨着自家人。 赵军家的炕不小,此时炕上坐了十二个人,他们以刘铁嘴为中心分开。马家在东边,赵家在西边靠门这头。 这时周建军、马胜、赵春、许小青、马玲、赵军、马洋依次进屋。 周建军引着马胜、许小青、马玲到东边,在那老榆木打的联排大衣柜下,有两个长条板凳。 许小青先坐在挨着高淑云的位置上,然后是马胜、马洋和周建军。 至于马玲,当她进来时,被王翠兰拉住。只见王翠兰把屁股往王翠玉那边一挪,道:“玲儿啊,坐大姨这儿。” 如此一来,马玲就坐到了王翠花身旁。 这时屋里只有赵军、赵春姐弟俩还站着,王美兰向赵春抬头,使下巴向她一点,道:“闺女,给你叔他们沏点儿茶水。” “哎!”赵春答应一声,冲马大富、王忠杰、王翠花他们那边一笑,转身就出了屋。 茶水早都泡好了,这年头讲究多搁茶叶喝浓茶,要不然茶叶搁少了,人家说你抠搜。 此时外屋地灶台上有个新的铝水壶,里面有少半壶茶水。这茶水是早晨沏的,放到此时都已经放凉了,赵春拿着暖瓶往里倒热水。 热水一激,茶香立马就出来了,而且茶水不凉不热,温乎正好。 好好的毛尖,这么泡都白瞎了。但今天谁也不是来品茶的,这么做也是提前计划好的。 茶水准备好了,而茶杯都在屋里,但此时赵春没进去。 东屋里,门旁西墙下有张长方形的杵榆木桌,桌上摆着四个大搪瓷盘子。其中两个里面是混的瓜子、花生和糖块,而另外两个里都是摆的玻璃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瓷盘,里面铺红纸,红纸上码着一颗颗香烟。 赵军端着这装烟的盘子走到炕桌前,先冲王忠杰点头一笑,道:“大叔,抽烟。” 这不光是娘亲舅大了,主要是现在屋里这些人,属王忠杰年龄最长。 “哎,好孩子。”王忠杰笑着伸手拿过一颗烟,赵军又把盘子移向马大富,道:“叔。” 马大富此时没说话,只笑着拿过一颗烟。而当赵军把烟送向刘铁嘴时,赵有财在旁笑着对刘铁嘴说:“媒人得抽一颗,这没少麻烦我妹子。” “这麻烦啥。”刘铁嘴说话时,伸左手接住了赵军递过来的盘子,在她将盘子往桌上的同时,刘铁嘴抬右手指向赵军,脸朝向马家人的方向,笑道:“这孩子才好呢!” 被刘铁嘴夸,赵军笑着向她一点头,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人就坐到了杵榆桌前的四脚八叉凳上。 “哎呀!”这时王忠杰手掐着香烟,向赵军那边一点,回应刘铁嘴道:“咱这场子,谁不说这孩子仁义呀?” 王忠杰以前也是林场职工,只是五年前他提前退休,让小儿子接了班。而且他们家在永胜屯住,跟周成国家离着近,平时没少听周成国夸赵军。 “来!大哥!”王忠杰话音刚落,坐在他斜对面的赵有财把划着的火柴递来,连续给王忠杰、马大富、刘铁嘴都点着了烟。 然后赵有财自己拿过一颗烟后,回手把装烟的盘子给了王强,由王强照顾马玲的两个姨夫。 王忠杰吸了口烟,笑着看向王美兰,道:“妹子,你这跟翠花嘎亲家,咱就是亲上加亲拉!” “谁说不是呢!”王美兰笑道:“大哥,这一晃多少年了,咱儿女都结婚了。” “可不咋的!”王忠杰笑道:“那你说,咱还能不老么?” 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而马玲的大姨、三姨俩人都抽烟,周建军为她们姐俩和马胜点着烟后。 这时王美兰隔着炕桌把手伸向了王翠花,当她右手握住王翠花的手后,王美兰左手向王翠兰、王翠玉、高淑云那边比划着说道:“这大姐、大嫂,我时不常地赶集还能看着。三姐,我可是好些年没见着了。” 王翠玉闻言一笑,道:“可不咋的,咱姐俩有十来年没见面了。” “哎?”这时王翠兰轻碰了王翠花一下,道:“大哥还说咱都老了,我看人家美兰就不显老。” 今天这种场合,王美兰没戴她那些金首饰,但这一年来,王美兰整个人的气质跟去年这时候完全不同。 在这些农村妇女之中,王美兰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哈哈……”王美兰淡淡一笑,道:“大姐呀,咋不老呢?呵呵……” “你还真不显老!”王翠花接了一句,然后跟王美兰笑道:“妹子,今天咱姐几个往这儿一坐,你猜我想起啥来了?” “想起啥来了?”王美兰随口问道,而王翠花笑道:“想起那年,我们姐仨上你家找你,完了咱上高粱地割(gā)甜杆子吃!” 甜杆就是高粱杆,叫甜杆是因为它像甘蔗似的,把皮一扒就可咀嚼里面的部分。 它甜度不及甘蔗,但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而且水分极大,嚼起来甘甜可口。 十月份是收高粱米的季节,也是甜杆最甜、最好吃的时候。 但以前家家都困难,尤其是高粱产量不高,这边大多数家庭自给自足的话,多会选择种玉米。所以甜杆对孩子们来说,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不种高粱,肯定没有甜杆,但王美兰家阔,她家啥都有。所以那时候,王翠花她们姐几个经常去找王美兰玩儿,借着由头蹭两根甜杆吃。 “唉呀,可别提了!”王美兰笑着抬手,左手大拇指掐着食指指肚,道:“那年给我这手拉个口子,哗哗淌血呀!” 甜杆皮薄锋利,扒皮不留神就容易伤到手,有的孩子用嘴去撕,还容易把嘴唇拉坏。 “哎呀!”回忆起过去,王家姐妹纷纷发言,王翠玉笑着指了下王美兰,道:“我记着嘛,那年找美兰去,美兰正搁家洗头呢,洗快一个小时。” 说到此处,王翠玉一拍大腿,大笑着对身旁的高淑云道:“完了我们就等她一小时。” 以前洗头没有洗发水,老王家那么富裕也没有。像困难人家,一个冬天都不洗了几次头,所以衣服上、头发里都生虱子。 只有赶上过年的时候,他们才可能会从酸菜缸里舀些腌酸菜的水,用那个充当洗发水来洗头。 而王家阔绰,所以王美兰小时候,家里都是把淘米水装罐困起来。等那淘米水发酵了,再用这个来给王美兰洗头。 这个东西胜过后来的所有洗发水,洗完的长头发滑滑溜溜。只不过淘米水发酵以后有异味,必须得用清水反复的清洗十几遍才行。 所以,王翠玉才说当初等了王美兰一个小时! “唉呀!”这时王忠杰掐灭了烟头,看了三个妹妹一眼,笑道:“你们还说人家呢,你们姐儿四个那年要过年了,二十九洗一回头……” 说着,王忠杰转向刘铁嘴、赵有财道:“洗一天!” “哈哈哈……” 众人跟着捡乐,那年头四个闺女洗头,正经得洗一天呢。 笑声落下,一颗烟也抽完了,刘铁嘴看了马大富,又看向赵有财、王美兰道:“赵哥、赵嫂子,今天马哥他们一家都来啦,咱都是为了孩子呗?” “对!”赵有财重重点下头,看向马大富一笑,马大富那边同样笑着回应。 刘铁嘴见状一笑,继续道:“咱们孩子的事儿都定下来了,这你们以后就是亲家了哈!” 其实这事早都定下来了,但这属于大事,必须得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刘铁嘴这么一说,给两家的台阶都铺好了,赵有财身子往前一探,笑着伸出手,并唤马大富道:“马哥,亲家!” “哎!亲家!”马大富抓住赵有财的手,俩人手握手上下一摇,哈哈大笑。 明天加更,看看能不能把过礼写完了。这一天吧,书里过的挺慢,但挺充实,那边还有个老虎没打呢……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二章三金彩礼炮惊虎 赵有财、马大富互叫一声亲家,王美兰和王翠花互称一声亲家母。从此双方再见面,就不用再叫什么大哥、兄弟了。 刘铁嘴见状哈哈一笑,侧转身去拿那个大红布包袱。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外头拎这包袱的时候都费劲,此时盘腿坐在炕上就更难发力了。 但当初刘铁嘴一上炕,将这包袱往自己右后方一放,这就相当于一个信号,所有马家人都自动自觉地坐到了刘铁嘴的右边。 此时刘铁嘴虽弄不动那大包袱,但坐在包袱往里的是马玲的两个姨夫,他二人急忙伸手,帮着刘铁嘴将包袱托起,往前一送置于炕桌上。 刘铁嘴冲赵有财、王美兰一笑,道:“赵哥、赵嫂,这是他丈母娘给姑爷子做的新衣裳。” “哎呀!”其实都是心明镜的事,但赵有财闻言,却是一脸惊喜地看向马大富、王翠花,道:“亲家、亲母,这还让你们破费了。” “破费啥?”王翠花笑着抬手,向坐在一边的赵军比划了一下,道:“这不都自己家孩子嘛?” 赵军笑着点头回应了王翠花,并向前微微欠身表达敬意。 这时候刘铁嘴已动手将那包袱解开。人家马家超规格地给赵军做了四套衣服,刘铁嘴得替马家把这脸给露了啊。 布包袱四个角一一打开,露出里面叠着的一套套毛料衣服。 两套西装,上衣都是长款,一黑一蓝,黑厚蓝薄。两套中山装,同样也是一黑一蓝,黑厚蓝薄。 王美兰伸手摸了把黑色的中山装,笑道:“这衣裳怪好的呢。” “是吧。”刘铁嘴笑呵地接了一句。 而此时,赵有财左手轻轻在王美兰那摸衣服的手上一拍,问道:“哎?你给闺女准备那东西呢?” “搁我兜呢。”王美兰顺势收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个红纸包来,起身的同时一边将其打开,一边对王翠花笑道:“亲母,这我得给咱闺女带上。” 说着,王美兰将赵军新买那二十多克的金链子拿了出来。 当众人看到金链子的一瞬间,全都大吃一惊。 华夏是有三金的传统,但前些年风雨飘摇,民间藏金量大大减少。祖传的金物件少,想买又没钱,所以这个传统在近几年不太时兴。 之前王美兰说是送马玲一套银的,但那不是按三金的规矩,只是给闺女戴。 可有一天唠嗑说起来此事,老太太跟王美兰说,虽然不是她按三金的习俗给,但给儿媳妇也没有给银的。再者为了赵军的婚事,家里在其它方面都做足了,就不要在这件事上给屯子人留话柄了。 而且按这边的规矩,就算是给三金,新娘子也会戴回来。如此这东西没出赵家,莫不如就给马玲个金的。 老太太还说,如果王美兰手里钱不凑手的话,这个钱她给赵军出。 王美兰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然后叫赵军在城里给马玲买回个金项链。 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直接就给马家人惊住了! 但眼瞅着王美兰要把金项链给马玲,马家人的震惊又化作了惊喜。 “你看人这老婆婆!”刘铁嘴轻拍了下炕桌,抬手赞道:“满林场也找不出第二个呀!” 这话说的,有是捧一个踩一帮了,但伱不服不行,而且屋里这帮人除了她刘铁嘴,其余的都不是外人,谁也不会挑这个理。 王美兰拿着项链直接走到马玲面前,姑娘此时有些懵,但看长辈到眼前,她下意识地从炕沿边起身。 “好闺女!”王美兰笑道:“婶儿把这给你带上。” 虽然两家长辈互称亲家,但眼下还不是赵军和马玲改口的时候。 彩礼是彩礼,改口钱是改口钱,改口钱没给,马玲就不能叫妈。 马玲今天梳着辫子,旁边的王翠花帮着撩起辫子,让王美兰很容易地把金项链给马玲戴上。 “哎呀!”王翠花用手捻起项链下的小坠,回手握住了王美兰的手。 二人相视一笑,王美兰空出的手又往棉袄兜里一伸,再拿出个红纸包来,塞进王翠花手中笑道:“亲母,这个是给孩子买东西的,我们也不知道闺女喜欢啥,完了就辛苦你了哈!” 王美兰这话说的好听,可这钱其实就是彩礼。 只不过旁的人家给的少,赵家给的却是一千。一百张大团结,使红纸包着,王翠花攥在手里,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是自己闺女能有个好归宿,而感慨是有这么个亲家,让人压力挺大呀! “哈哈哈……”眼看着王美兰给完了彩礼,刘铁嘴哈哈一笑,拍下了手看左右赵有财、马大富,道:“这回我就等着喝俩孩子喜酒啦!” 赵有财、马大富闻言大笑着应下,而此时王美兰冲外屋地喊道:“闺女呀,茶水沏上没有啊?” “哎,来啦,妈!”等候多时的赵春,拎着暖壶就往屋里进。 同时赵军起身,接过水壶往杵榆木桌上的玻璃杯里倒水。 这玻璃杯都是王美兰之前去岭南时新采购的,今早刷洗干净,是为了迎接亲家的到来,表现对马家的重视。 赵军倒茶后,按着主客长幼,亲手将一杯杯茶水送到每一个人手中。 然后,又端上瓜子、花生、糖,大伙吃喝说笑。到此过礼的仪式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等着吃饭。 赵、马两家都是屯里屯亲,他们聚在一起聊些屯子里的趣事,聊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时间很快就过了十二点。 这欢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但马家人在欢乐之余,就连马洋在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发现赵家人竟然没准备饭。 以前赵有财吃饭招呼马大富,或者马大富招呼赵有财到家喝酒,那都是客套话。 可今天,赵家是必须给安排饭的。 这是规矩! 可此事赵家人全家都坐在屋里,本该去做饭的赵春、赵玲却是谁也不动地方,都在那儿嗑瓜子唠嗑。 马家人一头雾水,不是他们差这顿饭,而是过礼男方招待饭,这是必须的。 要说赵家瞧不起人,那瞧不起人的话,干啥还娶我们闺女呀?而且还都到了过礼这一步!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礼都过完了,赵家人没安排饭。这年头,人们早饭吃的都早,你总不能要安排这帮人吃晚饭吧? 马大富看看桌上的瓜子、花生和小淘气,瓜子、花生都挺香,小淘气也甜,可不能拿这个当饭吃啊! 马大富把目光投向刘铁嘴,此时的刘铁嘴也是一皱眉头。 刘铁嘴也挺生气,她看了王美兰一眼,只见王美兰正给王翠花扒糖呢。 刘铁嘴嘴角一扯,心想你王美兰天天整十来人搁你家胡吃胀攮的,今天两家过礼,你不安排饭?这不疯了吗? 这时候就看出来有媒人的好处了,马家人不好意思开口,刘铁嘴却是向赵有财、王美兰这边探头,唤道:“赵哥、赵嫂。” “嗯?”赵有财、王美兰齐齐一怔,王美兰忙在桌上抓了块糖,递向刘铁嘴道:“妹子,你吃这糖。” “啊……”刘铁嘴接过糖拿在手里,对赵有财、王美兰说:“赵哥、赵嫂,你看大伙都来了,咱是不是得张罗口饭呐?” 赵有财被刘铁嘴问的一愣,随即笑道:“那必须张罗饭呐!” 说着,赵有财向马大富摊手,笑着对刘铁嘴道:“这我亲家都来了,我必须得好好招待!” “可不嘛!”王美兰在旁接茬,只见她手往前一挥,道:“必须好酒好菜!” 看到王美兰此时的动作、神态,王忠杰、王翠花兄妹四人全都一怔。在王美兰的身上,他们看到了王大巴掌的影子。 但听两口子如此说,刘铁嘴心里不以为然,赵家外屋地收拾的倒是干净。可干净就意味着啥都没准备的,而这都十二点了,屋里二十来口人,你总不能煮面条吧? 于是,刘铁嘴双手扶住炕桌,坐起身状笑道:“那赵哥,我帮你们忙活、忙活。” “你忙活啥?”赵有财伸手按了下刘铁嘴胳膊肘,随即往窗外一指,道:“有人给咱做饭。” “嗯?”马家众人闻言,纷纷抻脖向窗外望去。此时赵家院子里,两口大灶冒着白气,锅前站着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 在众人惊讶时,王美兰笑着对马家人说:“咱们不自己做饭,那冒烟咕咚的,是吧?咱们就消停地在屋唠唠嗑儿,等他们把饭菜都做好了,咱直接就开饭了。” 这一副财主做派,震的马家人无话可说,刘铁嘴虽见多识广,此事也只能干笑一声,道:“这好。” “妹子,我知道你能喝二两。”赵有财给刘铁嘴递了颗烟,笑道:“一会儿哥得敬你一杯。” “这酒我得喝!”刘铁嘴掐烟在手,等着赵有财给点烟,趁机邀功道:“咱家孩子的事,我从来都是放头一位。” …… “我感觉刘铁嘴那两下子也就一般话!”此时赵家西院李家屋里,李如海当着众人的面口出狂言。 “你可别瞎说!”金小梅闻言脸色大变,抬手给了李如海一巴掌,道:“你哥还指着人家呢!”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给了李如海一下,语气加重道:“你也得指着人家呀!” 除了赵军,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大伙都以为青年男女的这种相亲方式会一直延续下去,所以没有人敢得罪媒人。 李如海的话要是传出去,刘铁嘴不跟李家翻脸才怪。 李如海揉了揉自己胳膊,没敢吭声。而这时,在旁边揉馒头的徐春燕,笑着打圆场道:“咱如海相对象还得好几年呢。” “啥好几年了?”金小梅笑着反驳道:“他过年就十五了,那还有几年了?” “哎呦,可不咋的!”金小梅如此一说,徐春燕才反应过来李如海也是小伙子了。但她偷偷地瞄了李如海一眼,感觉这孩子找媳妇得费点劲儿,一般人家不带把闺女给他的。 徐春燕话音刚落,李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李宝玉拎着一个喂得罗进来对金小梅说:“妈,你看谁回来了?” 金小梅一怔,抬眼往李宝玉后面一瞅,可她只看见一个喂得罗,却没看见人。 随着高大的李宝玉往旁一闪身,才露出后面的张援民来。 “哎呀,援民!”金小梅惊讶道:“你咋回来了呢?” 张援民闻言一笑,拎着喂得罗边往里走,边笑道:“今天楞场停工没啥事儿,我搁山里抠点鱼送回来。” 他虽然没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赵军回来的。 “哎呦!”徐春燕看李宝玉、张援民各拎一个喂得罗,很是惊讶地道:“这可没少整啊?”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场子里那些干活的也没啥事儿,我领他们一堆儿去的,人多力量大嘛!” 徐春燕接过李宝玉手中的喂得罗,将上面盖得枯草一拨,露出里面的河鱼来。 里面是各种河鱼混在一起,但室外气温低,鱼身上都裹了冰碴。 “你看,这里还有蛤蟆呢!”金小梅接过李宝玉手中的喂得罗,看了一眼、嘀咕一句后,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张援民道:“援民,你自己咋回来的呀?” “我赶他们爬犁回来的。”张援民应了一句,随即问道:“我家那娘们儿,她干哈去了?” 此时的李家,老太太在屋里帮着赵春看孩子。原本小周到和赵虹、赵娜都是在赵家,毕竟今天是两家过礼,也让他们露了一下脸。然后,赵春就把他们送到了李家,请老太太帮忙给看着。 除了老太太领孩子,就只有李家人和徐春燕、林祥顺在,杨玉凤和解家母子却都不在。 “我嫂子她们都回家帮着做饭去了!”李宝玉闻言,笑着往外面一比划,道:“咱那仨灶不够用了!” “啊?”张援民惊讶道:“仨灶都不够?” “不够……”徐春燕拉长音道:“咱得做多少菜呢,还全是硬菜。” “啊……”张援民咔吧下眼睛,又问道:“那一会儿做好了再往过折腾,走一道儿不都凉了吗?” “那不怕!”李宝玉笑着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大哥你忘啦?咱不有车吗?” “啊,哈哈。”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把菜到了自己家、老太太家去炖,炖好了再由解臣开车送过来。 就在这时,在隔壁院里看锅的李大勇、林祥顺翻墙过来。 进屋后,李大勇看了张援民一眼,皱眉道:“援民呐,你胆儿是真大,你自己下来也不怕碰着大爪子?” “不怕!”张援民笑道:“我走一道儿,放一道儿双响子,有大爪子也吓跑啦!” “李叔。”听张援民此言,林祥顺对李大勇说:“你看这老小子更有招呢!” “那你看!”张援民一甩头,笑道:“我领他们抠鱼前儿,我都拿双响子好顿崩呢!” …… 45林班高尖子峰上。 一行四人在山林中穿梭,最前面那人背着一棵56冲,后两人各背一棵56半,最后那人背着一棵81杠。 枪有不同,但四个人头上都带着白帽子,棉衣外面也都套着白大褂。 如此穿着在冰天雪地中移动,能够尽量地隐藏住身形。 此时已到了中午,走在最前面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四个人便聚在一棵大红松下。 不知道是奔波了多久,四个人眉毛和嘴唇上的胡子都挂着白霜了。 “这下麻烦了!”一人皱眉道:“那前儿没打着,再够呛能打着了。” 此人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人怒道:“哎呦我CTM的!哪个逼养子放的炮啊,要不是不是都打着啦?” 抱歉兄弟们,今天不加更了,今天上城里买了点东西,黑天了才回来了。 我这一章是四千字,写一章一般是四个小时,写啥都一样。上一章有兄弟说水,说上炕上半章。 可能我们的角度不同,过礼和大伙到一起唠嗑不一样。唠嗑怎么坐都行,但过礼是一种仪式,从进门以后,主客长幼怎么坐,谁挨着谁,都是有规矩的。 赵军家那是东屋南炕,刘铁嘴背靠着窗户落座,她把包袱往自己右边一放,就是马家人都在那边。 为啥?因为她当时那么坐,她的右边是东边,也就是屋子的里边。 这样一来,客人在内,主人家坐外面靠门。这样赵春端茶进来,赵军起身就接过来,给客人们斟茶倒水。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三章讲究的过礼宴 在东北坐席,最牛、最硬、最受欢迎的菜莫过于扒(pǎ)肘子。 都说众口难调,但只要扒肘子一上桌,就连十几二十年后那些不吃肥肉的小女生,都会挑一块肘子皮吃。 扒肘子的精华,就在那皮上。 所以王强昨天卸野猪肘子的时候,特意没扒皮,而是直接卸的。 今天李大勇他们把猪肘子挨个烧过,烧到表皮一层黑时,清水一洗、铁刷子一打,四个猪肘子就备好了。 然后,女人们用刀将生猪肘改刀破开一面,但不去骨。将其扣在锅里,肉朝下、皮朝上的焯水。 这是赵有财交代的,赵大师傅说焯猪肉与焯牛、羊肉截然相反。如果是焯带皮的牛、羊肉,那就得是皮朝下而肉朝上。 今天赵家人都不干活,而其他人谁也没闲着。老太太再次出手,除了她最拿手的红烧肉的以外,老太太还亲自烧这扒肘子。 扒肘子跟红烧肉一样,都得炒糖色,正好老太太一锅都炒出来,然后使赵家院里的两口大灶做红烧肉、红烧排骨和扒肘子。 红烧肉好的快,只需要个把小时就好了。那肉取自一头三年的母野猪,身上还有膘呢。 王强为他外甥也舍得,割最好的下五花,切成五花三层的长方块。柴火不急,烧到二十分钟以后,肉里的油脂全被炖了出来。 而等烧到最后,锅底里没有汤了,剩下的好像是猪油在滚开。 这个时候,其它菜还没好,李大勇就把红烧肉盛出端进屋里,然后再使大锅烧别的菜。 等到要上桌时,金小梅把已经凉了的红烧肉下到锅中加热。那本来凝在肉块周围的油化开,此时金小梅拿着铲子快速翻炒,使那油均匀地挂在肉块上。 如此一来,那红焖肉红彤彤、油亮亮,煞是喜人! 金小梅把红焖肉盛在四个盘子里,然后招呼李大勇道:“他爸呀,是不得上菜啦?” “解臣他们……”李大勇刚一开口,却听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解放牌汽车停在李家院外,副驾驶门推开,解孙氏和杨玉凤下车,她俩和从驾驶室里的解臣一起到后车箱旁接菜。 后车箱上的解忠,把一个个大盆送下,由三人接住。 这些菜是在张援民家做的,在他家做菜的原因,是因为他家买了别院后,就有两口灶了。两口灶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炖了四道大菜。 四道大菜,四个盆装,三个人端走了三个,剩下一个由解忠端着。此刻他站在后车箱上,没有人接他手里的盆,解忠自己没法下来。 李大勇嘴角一扯,推门就往外跑。而他一出屋,就见张援民已从隔壁赵家院里跑出。 李大勇往赵家房门口一看,只见自己俩儿子正在赵家西屋窗户根底下,嘀嘀咕咕、拉拉扯扯呢。 李大勇怕让马家人听见,于是便压低声音喝道:“你俩特么干啥呐?” 他冷不丁一喊,可是给李宝玉、李如海吓了一跳,哥俩回头时,就见李大勇挥着胳膊喝道:“你俩不干活,捅咕啥呐?” 不怪李大勇生气,林祥顺、张援民正从赵家仓房往外折腾桌子、板凳呢,他俩儿子却搁那儿不干活。 “爸!”见李大勇不乐意,李如海也不害怕,转身扑到墙前,道:“一会儿让我进去通禀呗。” 这时解臣、解孙氏、杨玉凤三人捧着盆到了李家屋前,李大勇连忙把门给三人打开、扶住,然后才冲李如海喝道:“滚犊子!” 李如海小脸一垮,李宝玉呵呵一笑,使胳膊肘怼了李如海一下,却迎来了李如海的白眼。 五分钟后,李宝玉、李如海、张援民、解忠、解臣一起来到赵家门前。 不同的是,李宝玉两手空空,其它四人却搬着靠边站桌子和四脚八叉凳。 李宝玉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在赵家门上轻拍一下,稍微停顿之后又连着拍了两下。 他在外面一拍门,屋里面赵有财回头喊道:“谁呀?” 冬天门窗关的严,赵有财又是在东屋里,他这么喊,外头的李宝玉也听不见。 但随着赵有财一喊,赵春急忙起身往外迎去。很快,李宝玉进了赵家,他笑呵地向赵春一点头,然后快步向里屋走去。 李宝玉进了东屋,先冲对着他的马大富、王忠杰、王翠花三人一点头,然后到炕沿边,对王美兰笑道:“大娘……” 一声“大娘”出口,李宝玉就见王美兰冲自己一挤眼睛,李宝玉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 平常都是王美兰当家,李宝玉都成习惯了。可今天不同往日,所以他连忙抬头,看向赵有财笑道:“大爷,饭菜都已准备妥当,咱是否用膳?” “啊,呵呵。”赵有财压下心中不悦,挤出笑着对李宝玉道:“那就放桌子吧!” 说完,赵有财转头看向马大富、王忠杰道:“亲家、王大哥,一会儿咱哥几个可得好好喝一杯。” “那必须的!”马大富笑着应了一声,而此时李宝玉走到西屋门口停下,冲外一招手道:“都进来吧!”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春忙将屋门推开,解忠、解臣各抱着一张靠边站桌往里走,进到外屋地后,解忠往东屋、解臣往西屋。 然后是李如海、张援民、林祥顺,他们仨每人两只手,一手中都掐抓着两个四脚八叉凳。 马家人不认识先抱桌子进来的解忠,但后面那仨人,他们大多都认识。 当看到林祥顺时,马胜下意识地想起身,那可是车队队长啊,都跑到赵家来帮忙了。 但对马大富、王忠杰来说,林祥顺是小辈,他们只是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这时王美兰招呼马家女眷道:“亲母、大嫂、大姐,三姐,咱们上那屋,把这屋倒给他们。” 听王美兰此言,王翠花、王翠兰等人纷纷起身,王美兰又伸手将刘铁嘴扶下。 一帮女人往西屋去,这时李宝玉等人又拿进来第二批凳子。 赵有财一看凳子够了,他招呼马大富、王忠杰入席,而王强招呼马玲的两个姨夫,周建军招呼马胜、马洋。 再加上赵军,这一桌正好是十个人。 随着李宝玉等人退下,杨玉凤、徐春燕各抱着一个大盆进来。这大盆里装的是清洗干净的碗筷、杯子,杨玉凤进东屋,徐春燕去了西屋。 这不是摆大席,大席是先上菜后上碗筷,而今天是家宴,所以是先上碗筷后上菜。 眼看杨玉凤进来,作为主人家小辈,周建军起身接过盆,和赵军一起把碗筷、杯子分到其他人面前。 等杨玉凤退下后,金小梅端着白瓷盆进来,在她之后是解孙氏。 自从到了永安屯,解孙氏是越来越出息了,她一膀子力气,自己端着个大托盘,托盘里摆着三个大盘子。 “小鸡炖蘑菇!”金小梅报了菜名,将手中盆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百里改规矩”。有时候,紧挨着的两个村子,风俗也会不尽相同。 在有些地方,由于人口的迁徙,还会发生风俗的融合。 就像东北这边,有不少闯关东来的山东人,他们在这里扎根,与当地人通婚。像马大富,他家以前就是山东过来的,所以那次赵军去他家时,马大富正在家捂臭鱼做炒鱼毛呢。 而永安这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摆席吸取了一条山东习俗,就是鸡打头鱼收尾。 所以,第一道菜就上的小鸡炖蘑菇,而且只有这道菜用盆装,还放在了中央。 这也是为什么张援民宁可一路提心吊胆地放炮,也要带人去抠鱼的原因。本来王美兰说没有鱼就上鱼罐头,但张援民感觉罐头配不上他兄弟的过礼宴。 放下小鸡炖蘑菇后,金小梅转身从解孙氏捧的托盘上依次端下红烧肉、红烧排骨和蒜泥白肉。 四道菜摆上,金小梅、解孙氏转身出屋,紧接着李如海提着个山杏树皮编的筐进来,筐里装的是一瓶瓶西凤酒。 东北这边没有竹子,所以扫地的大扫帚都是柳树条子扎成的。至于编筐、编篮子一般都用树皮,可树皮和树皮还不同。 尤其今天是赵军的好日子,女人们事先用山杏树皮编这么个篮子,取杏之谐音“幸”之美意。 像这种习俗,千百年来已经融入到了华夏百姓的生活中。 岭西这边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煮饺子都得用杏木烧火。 要是有条件的人家,那天晚上还得啃猪蹄,寓意是抓钱。而且必须得是前蹄,因为前蹄是往里抓,后蹄是往外扒。 但在岭南,解忠他家那边不吃猪蹄,他们过年都抢着买猪脖骨,而且管这个叫抬头骨。 李如海悄悄地把筐子放在赵军坐着的凳子腿旁,而此时作为主人赵有财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鸡肉送到马大富碗里,笑道:“亲家,你多吃点儿哈!” “哎!”马大富笑呵地使双手虚扶了一下碗,而赵有财又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王忠杰碗里,并笑着说道:“王大哥,尝尝这肉。” 王忠杰也应了一声,而此时赵有财抬头看向马玲的大姨夫、三姨夫道:“大姐夫、三姐夫,咱都不是外人,你们都动筷儿多哈。” 虽然赵有财如此说,但每一个人,包括他给夹菜的马大富、王忠杰在内,谁都没动筷子。 “儿子!”这时候赵有财也把筷子放下了,他抬手向赵军一指,喊了赵军一声后,手往马大富那边一比划,道:“给你大爷倒酒!” “哎!”赵军答应并起身的同时,手从那筐里提出一瓶西凤酒,快步走到马大富身旁。 在叫了一声大爷后,赵军双手握着酒瓶给马大富的杯中倒满了酒。 此时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三人坐在炕沿边,赵有财居中,马大富在左,王忠杰在右。 眼看赵军给马大富倒完,赵有财又向右,往王忠杰这边一比划,道:“给你大舅也倒上!” “哎!”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但他并未隔着桌子给王忠杰倒酒,而是绕了一大圈,绕到了王忠杰身旁。 麻烦是麻烦,但这酒必须得赵军给倒,而且长幼有序。 当然了,也就这一杯。再往后的话,除非是特殊需要,否则的话就是赵有财、王强和周建军忙活了。 赵军给王忠杰倒完,正好赵有财把杯递过来,赵军给他爹斟满了酒后,往右移了一步,就是马玲的大姨夫了。 再往右是马玲的三姨夫,给两个姨夫的酒杯倒满酒后,赵军又绕过去给王强倒酒。 王强坐在马大富的左边,他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和赵有财一起陪好马大富。 王强往下是马胜,赵军笑着叫了一声大哥。和那嘴欠的小舅子相比,这大舅哥是个特别忠厚的人。 马胜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赵军这个妹夫,但绝不是看赵家有钱有势,单纯是为自己妹妹能嫁个好人家而高兴。 给大舅哥倒完酒,就轮到自己姐夫了,算上周建军,喝酒的正好是八个人。每人一个二两半的杯子,八个人正好分了两瓶酒。 这时赵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从筐里拿出个标签一角翻卷的酒瓶,笑着对马洋道:“小弟,我也给你倒点儿。” 马洋还小,肯定是不能喝酒,所以说这瓶酒有猫腻,正好归他和不能喝酒的赵军。 这件事,赵军事先跟马玲通过气,马玲和王翠花一说,王翠花更满意赵军这个女婿了。 都说男人得喝酒,但喝完酒五马长枪、破马张飞的,王翠花特烦这个。一听说女婿不喝酒,王翠花老支持了。 王翠花都支持的事,马洋哪敢说啥。而且在倒完一圈酒后,赵军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陪酒的事不归他管。 这时,只见赵有财端起酒杯,笑着看了眼马大富,然后又看向王忠杰这边,大声道:“咱们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今天咱都高兴……” 说着,赵有财转向马大富,并把手中酒杯送过去与马大富碰了一下,道:“咱就多吃、多喝!” 说完,赵有财又把酒杯转向王忠杰和马玲的两个姨夫,大伙互相碰杯后,随着赵有财的一声“喝”,所有人齐齐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撂下空杯,赵有财被酒劲顶得眼睛微闭,皱眉、紧鼻发出“嘶”的一声,然后抄起筷子招呼众人开吃。 此时所有人的筷子都没入过口,王强拿起筷子,先给马大富夹了块红烧肉,然后又给马胜夹了一块。周建军这边也给马玲的两个姨夫夹菜,而赵军更是把每一样都给小舅子夹了一筷。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大伙也都饿了,纷纷动筷开吃。 赵家的伙食是真硬,他们这边刚一动筷子,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解孙氏,每人各端着两个盘子鱼贯而入。 第九百四十四章有财尽孝 扒肘子、酱狍腿、炖大鹅、猪肉炖粉条、大骨头熬(nāo)酸菜、白菜炒木耳、溜干豆腐、酱焖杂鱼。 加上之前上来的四道菜,就是十二道菜,绝对是这年头摆席的最高规格了。 四个传菜在屋里打个转出去,桌上摆满了菜肴,看得马家人眼花缭乱。 “吃,小弟。”赵军自己还一口没吃呢,就连着给马洋夹了好多肉。 对自己这个小舅子,赵军是该收拾的时候就收拾,该爱护的时候还得爱护。 这时赵有财也招呼众宾客动筷,大伙连吃带喝,时而攀谈数句,时而哈哈大笑。 西屋里,王美兰领着一帮女人也热闹得很。东屋有酒,她们也有。 白酒、啤酒、汽水都上了桌,王美兰招呼众人吃喝,她则又夹了鸡腿送到刘铁嘴碗里,笑道:“妹子,你多吃哈!” 刘铁嘴正啃红烧排骨呢,她那碗都快被王美兰给夹满了。此时听王美兰说话,刘铁嘴也腾不出嘴,只能连连点头。 啃完骨头上的肉,刘铁嘴把骨头丢到一旁,从兜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旁边的油,抬手拿着筷子指桌上的菜,对王美兰道:“嫂子,我这些年保媒拉线,这也是头一回吃这么硬的席呀。” “哈哈哈……”这一句话,直接给王美兰说高兴了,她哈哈一笑,手在刘铁嘴胳膊上轻轻一拍,道:“妹子,你觉着菜可口,你多吃!” 说着,王美兰又抄起筷子,给刘铁嘴夹了块红烧肉。 赵家两屋热闹非凡,隔壁李家屋里,也有一帮人聚在一起吃喝。 炕上两张炕桌并在一起,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张援民、林祥顺、解忠、解臣坐在炕上吃。 其余的女人、孩子则围着靠边站,菜同样是那些菜,隔壁有的,他们都有。 而且和东院相比,他们这屋里吃饭的这些人都熟悉,所以会更自在一些。 “宝玉呀!”这时林祥顺对李宝玉笑道:“下个月,咱就得喝你的酒啦!” 下个月第二个周末,李家和刘家过礼,到时候这帮人还得帮着李宝玉忙活呢。 李宝玉闻言一笑,他心里有些期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家东屋里,赵有财在饭桌上叮嘱大伙继续吃喝,而他则端着酒杯起身,冲赵军一挥手道:“儿子走,跟我上那屋!”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一句:“咱得谢谢媒人去!” 赵军笑着答应一声,拿着酒杯起身,随赵有财往外走。 喝酒,就是喝个高兴。 他们在东屋里时,一帮男人呜嗷喊叫、说说笑笑的。而此时西屋里,女人们也高兴。东北女人多少都能喝点儿,白酒都能喝,啤酒就更没问题了。 不喝酒的时候,安静沉闷的人,喝完酒可能就变了一个人。 西屋里,女人也都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 当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过来的时候,就听马玲她大姨王翠兰道:“那年我才几岁呀。” 说着,她一指王美兰道:“美兰刚下生,我跟我娘拎半土篮子鸡蛋,去给二婶子下奶……” 王翠兰口中的二婶子,就是王美兰她妈。而她所说的下奶,就是拿着东西去看孕妇。 那时候生活条件都不好,谁来看孕妇给带点好吃的,让孕妇吃完能有奶喂孩子,所以叫下奶。 但那是一般人家,老王家还用她们下奶? 果然,王翠兰扯着大嗓门,手上还比划着道:“那家伙,我们到那个我二叔家呀,往那屋里一进,你就瞅那俩炕琴上全是水果,各式各样的呀!我二婶儿一看我们去了,拿那水果让我吃啊,我都不认识。” 说到此处,王翠兰隔着王翠花拍了王美兰一下,扬头问道:“美兰呐,那水果叫啥来着?” “她哪知道啊?”还不等王美兰答话,王翠花就抢话道:“她那前儿还喝奶呢!” “哈哈哈……” 女人们哈哈大笑,王美兰也乐了。 此时的王翠兰没喝太多,但肯定是上劲儿了,她大拇指、食指一掐,比划个鸽子蛋那么大的圈,对王美兰道:“就这么大,红的,外头麻麻赖赖的是皮儿,得扒喽。完了扒了皮啊,里头瓤是白的,透亮十分儿的,可特么甜了!” “山楂呀?”王翠玉在旁问道:“大姐,是不是山楂呀?” “你家山楂扒皮啊?”王翠兰回了一句,这一下屋里这帮人都懵了,那么大、圆的,外头皮儿还麻麻赖赖,那能是啥呀? 而这时,王美兰呵呵一笑,道:“荔枝。” “哎,对!”王翠兰一拍巴掌,砸吧嘴道:“妹子你要不说,多少年我都想不起这名儿来!” 此时赵军和赵有财刚走到门口,听王美兰的话,赵军都吓一跳。想他赵军,这辈子到现在都没见过荔枝。上辈子见过,那也是千禧年后了。 “吃着呢?”赵有财端着酒杯进到屋里,笑呵地问候了一声。 “哎呦!”王翠兰回身看了眼赵有财,道:“有财来啦!” “大姐!”赵有财冲王翠兰一笑,道:“我寻思过来,给媒人敬杯酒啊!” 当赵有财进来时,刘铁嘴把咬了一半的红烧肉块丢在饭里,放下筷子后拿小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就要起身。 看到这一幕,赵有财急忙伸手拦道:“哎,妹子,你快稳当坐着!” 而在刘铁嘴身旁的王美兰,也将其按住。赵军趁机上前,给刘铁嘴面前的酒杯里倒了能有二钱的酒。 这刘铁嘴能喝二两,但她身子骨弱,赵军可不敢一次给她倒太多。 可在刘铁嘴倒酒时,赵军看到刘铁嘴的碗筷旁堆着一堆骨头。那骨头都快比碗高了,看样子她是没少吃。 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他倒不是嫌刘铁嘴吃的多,而是这刘铁嘴身体都不如老太太硬实,老人都不敢这么吃,何况她了? 赵军记着那是上辈子,这刘铁嘴跟人家说媒,那天那家过礼吃杀猪菜,刘铁嘴吃多了,再家躺炕一礼拜。 但让人少吃的话,赵军不能说啊,他也只能客客气气地给刘铁嘴倒酒,还笑着向刘铁嘴点头致意。 刘铁嘴看了赵军,抬手向他这边一推,然后看向了王家三姐妹,道:“这孩子搁咱林场最优秀,是不是?”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何况是这么好的女婿,此时的王翠花,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那还说啥啦!”接话的竟然是马玲的大舅妈,她皱着眉毛却笑着比划说:“就我家前两趟杆儿那个周成国,那人一天牛哄的。以前见着他大舅,哼哈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说到此处,她声音忽然拔高了起来,道:“完了自从听说咱家闺女跟赵军定亲,那再见着我们就不一样了!” “哎呀!那人就那样儿,一般人他都不搭理。”王翠兰跟着附和一声,开始讲赵军去她们屯时,为胡广民报仇的仁义故事。 听着亲家那头的亲戚夸自己儿子,赵有财、王美兰心里无比的自豪。赵有财都不着急给媒人敬酒了,笑呵地端着酒杯站在一旁听着。 可能是刚才喝酒了,也可能是今天有些激动,马玲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一扇呼,偷偷地瞄了赵军一眼。 这是她以后的丈夫,赵军混的好,她打心底有一种自豪感。 这顿酒,喝到天黑! 西屋这帮女人散的早,可东屋那帮男人一直喝到五点。 酒这东西越喝越黏糊,尤其是四点的时候,隔壁李家又给上了四个下酒菜,分别是呛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炸花生米、炸虾片。 喝到五点的时候,东屋里十个人,不算赵军和马洋,那八个喝酒的干掉了正好十二瓶西凤。 一瓶是一斤,他们八个喝了十二瓶。喝到此时,只有周建军还能站起来了。 但周建军也喝多了,舌头都硬了,比比划划、呜呜圈圈的。 这时候王翠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招呼自己姐妹、大嫂、儿媳妇,想给那几个男的整回家去。 但男人喝多了,一个个破马张飞、五马长枪的,站都站不稳了,一个个里倒歪斜地直栽跟头。 王美兰见状,忙出外招呼一声,隔壁李家呼呼啦啦过来一帮人。 李大勇、李宝玉、张援民、林祥顺、解忠、解臣帮着把喝多的往马家送。因为这些人站不住,还不怎么听话,所以解臣都没敢开车拉他们。 而且今天这些人是一个也走不了了,只能在马家住,马大富家住不下,就住马胜家。 李大勇他们送人,金小梅、杨玉凤、解孙氏就过来,帮着赵春收拾东西。碗筷啥的也不在赵家刷了,直接全装大盆往李家折腾。 此时王美兰也有点喝多了,但她头脑清醒,就是有些亢奋。 比她更亢奋的是赵有财,虽然小眼睛都睁不开了,嘴一说话也有点歪,但赵有财连比划带白话地跟王美兰拉扯着,讲述自己为这个家忍辱负重、付出了多少辛苦与汗水。 正巧赵军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听见他爹呜嗷喊叫的。 看见赵军进来,正在扫地的赵春问道:“弟啊,给咱老舅送回去啦?” 李大勇他们去送马家人,赵军则是去送王强了。 “送回去了。”赵军道:“走半道就吐了。” 说完,赵军向里屋一指,问赵春说:“咱爸吵吵啥呢?” “呵呵。”赵春一听就乐了,笑道:“说他辛辛苦苦攒俩钱,都给你拿出来说媳妇了。” 赵军嘴角一扯,这时金小梅拎着水壶过来,说是让赵军再给赵有财、周建军沏壶茶水。 这边人都认为茶水能解酒,而就在赵军去拿茶叶的时候,李如海扶着周建军回来了。 周建军刚才要上厕所,但他喝那么多,去茅房的话就算有人陪着也容易出危险。所以,李如海直接扶他去了房后。 “兄弟!”周建军虽然喝多了,但眯着眼睛也能认出赵军,他直接扑到赵军身上,双手拍着赵军肩膀,道:“你……就是我亲兄弟,以后姐夫……姐夫要好了,你看我咋对你就完啦!” 他虽然喝多了,但即便是醉话,赵军也信。他笑着抱住周建军,拍拍周建军后背,应道:“嗯呐,姐夫。” 赵春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和自己弟弟,见他俩的感情好,赵春心里美滋滋的。 但眼看着周建军比比划划的,手指头都戳到赵军脸上去了,赵春伸手在周建军后背上一拍,道:“你要不行,就赶紧睡觉去吧!” 今天这两口子肯定是不走了,至于明天嘛,赵春也不咋想走。 “睡什么觉?”周建军往后一甩胳膊,嘟囔道:“我跟我兄弟唠嗑呢!” “呵呵……”赵军一笑,对赵春说:“姐,今晚上我跟我姐夫、咱爸,我们仨搁东屋睡。完了你领孩子,跟妈和俩妹妹搁西屋。” “那能行吗?”赵春皱眉道:“他俩不得吐啊?” “没事儿,吐了,我收拾。”赵军说完,就搀着周建军往东屋去。此时赵有财正在王美兰吹嘘自己存了多少过河钱,赵军念及父子之情就想去救他一把。 别说,赵军出现的是真及时。一看到他,赵有财第一时间放弃了与王美兰的拉扯,转向赵军时抬手指他道:“小犊砸!” 赵军:“……” “你过来!”赵有财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指着赵军的手往上一挑。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的酒品还算不错。耍酒疯也是文疯,不是武疯。 赵军扶着周建军到炕上,然后侧身坐在炕沿边,笑呵地看着赵有财。 “儿啊!”忽然,赵有财动情了。 他抬手向赵军比划着,道:“今天你那啥,爸可高兴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低着头只摇晃。 赵军闻言一笑,旁边的王美兰、赵春也笑了。而此时,自门口探进来个小脑瓜,那眼珠滴溜乱转,正是李如海。 “你爸,你妈的……”赵有财指着赵军继续说话,可再说着就像骂人了,但谁都知道他喝多了,谁也不能跟他一样。 只听赵有财继续道:“给你养这么大,我也算给你尽孝了!” “啊?”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炕沿上窜起来。 “啪!”王美兰抬手给了赵有财一巴掌,道:“那叫尽力啦!”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五章不准有财打虎的完美理由 “哈哈哈……” 虽然赵有财说错了话,但赵家人之间仍然充满了温馨。 可这温馨被一阵笑声打破,赵有财和周建军喝多了,他俩没啥反应。 而赵军、王美兰、赵春冷不丁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三人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哈哈……呃!”被三人六只眼睛盯住,李如海笑声戛然而止,他头往下一点,左手从自己脑瓜旁伸起,向三人道:“大娘、大姐、大哥,我回去了哈。” “回去啦?”赵春离李如海最近,当即对他笑道:“大姐跟你一块儿走。” 她儿子和赵虹、赵娜还在李家呢,今天几个小丫头用蜡笔把她们课本上的插图都上了色,现在正在画李如海的初中课本呢。 “站住!” “站那儿!” 赵军、王美兰同时暴喝,喝得李如海一哆嗦,赵春一怔。 “如海呀!”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心知儿子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便招呼李如海道:“你来,大娘跟你说点事儿!” “哎,大娘!”李如海可是能分得清大小王,一听王美兰相招,忙快步凑到王美兰面前。 这时赵有财眯着惺忪的睡眼,指向李如海道:“小犊砸!” 李如海:“……” 赵军:“……” 这赵有财喝多了,逮谁都叫小犊子。 王美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然后看向李如海时,叮嘱道:“孩子,出去不行啥都说哈!” 这小子明天歇班,要整不好啊,都用不了一上午,全屯子就都知道赵有财为儿尽孝的事了。 “哎,哎!”李如海笑着向王美兰点头,道:“大娘你放心吧,这咱自己家的事儿,我还能出去说吗?” “哎!这就对了!”李如海话音刚落,赵春就在一旁夸赞道:“咱如海上完班儿,越来越出息了!” “呵呵呵……”李如海闻言转身,冲赵春笑道:“大姐,我也觉(jiǎo)着我自打上班,比我上学那前儿知事多了。” “是吧?”赵春抬手向李如海一比划,笑着说道:“咱好好上班,完了等你再大大的,咱看看挪个岗位,是不是?咱如海不能总看大门啊!” 整个林区都知道,赵李两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两家的孩子,赵春是大姐。以前家里大人忙,孩子都是赵春照顾。少时建立起来的感情极为真挚,李宝玉和李如海也跟她弟弟一样。 “大姐,我跟你说!”这时李如海也来劲了,他手往斜上方一指,道:“我已应苏主席之邀加入了工会,并被提拔成为了干事!” “是吗?我们……嗯?”赵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拽住胳膊扯过去了。 赵春脚下一个踉跄,顺着赵军的手劲就坐到了炕沿边,她茫然地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 赵军撇了下嘴,转眼看向了李如海。而此时,王美兰也看了她大闺女一眼。她大闺女命好,嫁了个好人家,婆婆待她实心实意,这就导致赵春实在的有点过头了。李如海的承诺要是可靠,那小八戒之名也不会传遍整个林区了。 “如海呀!”王美兰灵机一动,半转身打开身后的炕柜,取出赵军从城里带回的公文包来。 看到这公文包,李如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妈,咱家还有这……”赵春看到公文包有些新奇,可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见王美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沓大团结来。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给李如海钱,她把钱都塞进柜子里,最后从公文包的内里夹层中摸出一个红纸包。在把红纸包放到上衣兜后,王美兰拿着空的公文包问李如海道:“如海,把这个给你玩儿两天呐?” 李如海眼睛都笑弯了,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包,对王美兰保证道:“大娘你放心吧,咱家的事儿,从今以后我都不带出去说的。” “哎!”王美兰笑道:“这就对了!” “呵……哼……”王美兰话音刚落,她身后响起了胡噜声。她回头一看,只见那赵有财栽歪在炕上睡了。 一旁的周建军比赵有财睡得还快,但赵有财可能是姿势不对,才导致胡噜声这么大。王美兰从被垛上拽了个小被给赵有财盖上,然后和赵军、赵春、李如海一起出了家门往李家去。 今天大伙帮自家忙活一天,王美兰咋也去感谢、慰问一下。 王美兰一到李家,就跟那帮妇女唠嗨了,聊起今天赵家的排场,所有参与的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大哥,你啥前儿回来的?”男人聚在另一个屋里,赵军则问张援民道:“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 “我兄弟这么大的事儿,大哥能不回来给你站脚助威吗?”张援民笑道:“再说了,摆席能没鱼吗?大哥给你安排那小河鱼儿不错吧?” “啊!”赵军恍然大悟,道:“我说咋还有鱼呢,整了半天是你抠的呀?”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张援民道:“大哥,不是不让你们出楞场吗?” 自从那山头有虎伤人,林场就告知附近楞场,这些日子暂停停工。等到把老虎除掉,再由林场通知他们复工。 连生产都暂停了,那就是不让这帮人出楞场满山乱窜。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解大哥上山那前儿整不少炮仗,今天让我好顿放啊,估计有大爪子也崩跑了。”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隔间里,林业局保卫员孙继成骂道:“周书记呀,今天要不是那逼养子放炮,我们都给那虎磕下来了!” “就是啊!”另一个叫张冬至的附和道:“咱说,你们那边儿不都告诉不让出去了吗?” 今天林场放假,但周春明都没休息,他坐镇林场,等着、盼着传来好消息。 此时听几人的话,周春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这是碰见哪个孽啦?这特么多耽误事儿啊!” 林业局保卫科科长李春明,曾是老虎团驻冰城部队连长,此人以枪法闻名。今日来援永安,四人小队以他为首。 李春明退伍多年,仍保持着军人作风,见周春明为停工的事而犯愁,当即表态道:“周书记你也别着急了,明天早晨我们四个五点就出发,高低给那虎打了!” “唉呀!”周春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向李春明道谢:“李科长,那我可谢谢你啦。” “不用谢。”李春明微微摇头,道:“周书记,完了明天多给我们准备点儿干粮,我们拿着上山吃!” …… 从李家回来,王美兰到西屋焐被,赵军、赵春则在东屋把赵有财、周建军送进了被窝。 “弟啊,早点歇着哈!”赵春临出门时,叮嘱了赵军一声。 赵春进了西屋,跟王美兰一起把被焐好,然后钻进被窝连哄儿子带哄俩妹妹。 等赵虹、赵娜也睡了,赵春要伸手把灯拉灭时,竟被王美兰给拦住了。 只见王美兰起身,拽过压在她被子上的棉袄,从棉袄兜里掏出那个红纸包来。 王美兰打开纸包,从中倒出一枚金戒指来。素面的女戒,比指环要粗两圈。 “大闺女。”王美兰拿着金戒指冲赵春一晃,笑道:“这妈给你!” “妈!”赵春闻言忙往后微微一闪身,道:“我不要,我要这干啥呀?” 说着,赵春还把王美兰的手和戒指一起推开。 王美兰手往一带,嘴里发出“啧”的一声,然后强硬地把赵春的左手拽过来,似乎很不高兴地说道:“跟你妈还撕吧!” 说着,王美兰已将戒指戴在了赵春手上。 “妈,你……”赵春还要说啥,却被王美兰把手按住。王美兰皱眉瞪了赵春一眼,用自己的手压着赵春的手揉了揉,道:“妈给你的,你就拿着!” “妈!”赵春把自己的手拽出,要往下撸戒指,道:“我都结婚了!” “结婚怕什么的?”王美兰反问道:“结婚就不是我闺女啦?” 赵春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趁机拽过赵春的手,看着她那戴戒指的手指,笑道:“看我闺女戴正好。” 赵春咔吧两下眼睛没说话,王美兰扒拉她一下,娘俩躺下时,赵春把灯拉灭了。 在黑暗中,王美兰对赵春说:“这回你弟弟有一定了,就剩你俩妹妹啦。” 赵春闻言笑道:“她俩才多大点儿啊?” “嗯。”王美兰应了一声,道:“等你俩妹妹都找着婆家,妈这辈子也就行了。” 赵春:“这什么话?” “呵呵。”王美兰轻轻一笑,道:“我这当妈的不重男轻女。” 这倒是老王家的传统,但话虽如此,王美兰对儿子和闺女还是有些区别的,只是比寻常的人家好很多。 赵春没接茬,而王美兰继续道:“反正你是大姐,以后啊……你弟弟、妹妹有事儿,就得你跟着操心了。” …… 第二天早晨,赵有财和周建军早早地就醒了,但他俩都觉得浑身难受。 那纯粮食酒虽然不上头,但喝那么多伤胃呀。 俩人难受就不想起床,在炕上躺到六点才起来喝粥。 小米粥熬得黏黏糊糊,上面浮着一层米油。王美兰直接往粥里卧的荷包蛋, 土鸡蛋,在东北这边叫笨鸡蛋,与用饲料喂出来的鸡蛋不同,这鸡蛋蛋黄呈橘红色。 可再好的鸡蛋,赵有财和周建军都不吃了,他俩只使腌的芥菜疙瘩条配小米粥。一碗热乎粥下肚,赵有财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军啊。”周建军伸筷子夹咸菜时,对赵军道:“正好姓解那兄弟都在屯子呢,一会儿你开他们车,给你大姐送回去吧。” “嗯。”赵军也没多想,周建军说话,他就答应道:“好嘞,姐……” “哎?”赵军的一声姐夫都没叫出口,就被赵春给拦下来了,赵春看向周建军道:“那啥……我先不回去了。” “嗯?”周建军闻言一怔,来前儿不是这么说的呀。来的前一天,两口子没寻思赵军能给安排车。当时赵春还说呢,说过完礼第二天早晨,两口子早起回家,让周建军在上班之前就给她们娘俩送回去。 这时赵春往周建军背后的炕柜上一指,道:“妈说,让我在这儿跟她行棉裤。” 周建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炕柜、立柜顶上摞着的一卷卷布。各种颜色的布卷,周建军敢说永安四个家属区三四百户人家,抛出去他们老赵家,其他人家加在一起,一年都未必能用上这些布。 前天来的时候,周建军就纳闷,整这么老多布,是要开成衣铺吗? 今天一听,好嘛!行棉裤,这么多布,那得行多少棉裤啊? “建军呐!”赵有财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你妈说了,给你们一人都做两身。完了你看你相中啥色了,给你做身薄的、做身厚的。” 山区早晚凉,春秋冷的时候就穿薄棉袄。冬天的时候穿厚棉袄,大冷的时候在厚棉袄外套棉猴。 “我这棉袄挺好,不用……”周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小舅子一年都不少搭自己了,老丈人、老丈母娘还要给自己做棉袄。 “不用挑!”这时王美兰发话了,她抬手往那上头一指,笑道:“那花的、红的,我们建军指定不能要。完了那个……” 王美兰说着,手指一直往外移动,嘴里说道:“黑的、蓝的、灰的、烟色(sǎ)儿的,一样给我们建军做一套。” “啊?”王美兰的话,把她大姑娘都吓一跳,赵春忙道:“妈,哪有做四身棉袄的呀?” “咋没有呢?”王美兰回手扒拉了赵春一下,道:“咱家就有这条件,我就给我姑爷子做!” “妈,做那些穿不了啊!”周建军还想再劝,却被赵有财拦住,道:“行啦,建军,你妈乐意做,让她们做去吧。” 说完这句,赵有财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也不知道局里下来人,打没打着那大爪子哈?” “应该没有。”周建军摇头,说:“要打着了,屯子里大喇叭不得广播呀。” “也是……”赵有财眼睛刚一亮,就听旁边的王美兰对他说:“打没打着,人家有人打,也用不着你!” “这什么话?他们要不行,那我跟大勇,我们……”赵有财刚要顺杆往上爬,就见王美兰抬手制止道:“你别过两天好日子,你就嘚瑟!咱家啥也不缺,你扯什么玩意?” 要搁旁的事,在女婿面前,王美兰肯定要给赵有财一个面子。但涉及到大爪子,王美兰可不惯着他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家里啥都不缺,林业局给那三头五百的,她根本都看不上。 “爸!”此时赵春也听明白了,连忙对赵有财说:“咱可不能捅咕那玩意啊!” “啥不能啊……”赵有财刚要反驳,却听王美兰说:“不能就是不能,这你要出点啥事儿,我儿子一年都结不了婚!” 赵有财:“……” 第九百四十六章办理结婚证明 华夏自古就有守孝的规矩,而守孝又有短、中、长之分。 短则三天,中则七七四十九天,而长分为一年或三年。 在赵军家这边,讲究父母去世后,子女守孝一年。一年之内,不嫁不娶。 王美兰的话虽然没直说,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无非是说你赵有财万一命丧虎口,那不耽误我儿子结婚了吗? 以前赵有财作妖的时候,王美兰也拦着,说话也阴阳怪气,但从来没这么狠厉过。 赵有财被王美兰喝的一愣,斜眼向王美兰瞪去,却被王美兰的眼神惊得心头一颤。 王美兰说话虽狠,但主要还是担忧赵有财安危。尤其是家里也不缺钱,犯不上冒那个险呐! 周建军偷偷瞄了王美兰一眼,他感觉老丈母娘气势很足,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呢,转瞬间就威风凛凛了。 周建军是女婿不好说话,但赵春就没顾忌了,她皱眉看向赵有财,道:“爸,人家林业局都派下来人了,你还跟着掺和啥呀?” 赵有财被王美兰气势所摄,此时被闺女质问也没敢吭声。 赵军眼珠连转,看了眼满面肃穆的王美兰,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有财。赵军心中暗暗发笑,感觉老娘越来越厉害了。 王美兰又白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招呼周建军多吃。姑爷是门前贵客,何况周建军这姑爷属实不错。 赵有财这边是消停了,而在隔壁李家饭桌上,李大勇拿筷子往李如海碗旁一点,道:“你吃啊,你瞅啥呢?” “啊……”李如海回过神来,叫李大勇道:“爸!” “嗯?”李大勇眼睛往起一挑,却见他老儿子看向正在扒鸡蛋壳的金小梅,道:“妈!” 李如海吸引了李大勇、金小梅的目光,自然也把李宝玉、李小巧给吸引住了。 李如海缓缓放下筷子,随着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腰板都直起来了。 在家人诧异的目光中,李如海宣布道:“我决定了,我要给人保媒拉线!” “啥?”金小梅手一哆嗦,那刚剥完皮的鸡蛋掉落炕桌,顺着滚落掉地,沾上了一层土。 要是往常,金小梅得赶紧下地把鸡蛋捡起来,可此时桌上其他人都被李如海的一句话给镇晕乎了,只能由金小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玩意?” 李如海很是严肃地道:“我要给人保媒拉线。” “你不扯犊子呢吗?”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被李大勇怼了一句,而李宝玉在旁冷笑道:“媒婆子?你看有男的当媒婆子吗?” “什么媒婆子?”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那叫媒人!” 昨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李宝玉在炕上打着胡噜,而李如海却是失眠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一幕,刘铁嘴站在赵家门前挎着红布包袱,大喊一声“赵哥、赵嫂,我给你们带客来啦”。 在李如海眼中,那时的刘铁嘴,整个人闪闪发光! 后来李宝玉进屋传话的时候,李如海扒着窗户往赵家屋里瞅了一眼。 当时屋里那么多人,只有她刘铁嘴在当中坐,而她两边才是两家的当家人。 在李如海看来,那是何等的威风? 往常李如海到哪儿,身旁也围着一群人。但他想起来昨天他在生产二车间正白话的欢呢,可下班的铃声一响,那帮工人瞬间就跑没影儿了。 这让李如海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往常的所作所为只能供人消遣。说白了,就是狗肉端不上席。 所以李如海想改变,而昨天的刘铁嘴,让他看到了努力的方向。 媒人保媒拉线不就是靠一张嘴吗? 要说别的,李如海没有。但要论这个,李如海怕过谁? 睡不着觉的时候,李如海把自己以后外号都想好了。她叫刘铁嘴,自己就叫金口银舌李如海。 李如海不是一时冲动,他想把媒人当作自己的毕生事业。 其实现在的李如海已经挺忙了,他不但是林场门卫,还是一名合格的掮客。 就眼下永安林场四个家属区,二三十户人家跟他李如海订野猪肉、狍子肉、黑瞎子肉、野鸡、山兔子。 这么大的生意,单靠赵家帮、赵家猎帮是无法完成的。所以,李如海跟陈大赖、魏金、魏铁这些闲散猎人,还有周围氓流屯的氓流子们都说好了。这些人在山里弄着山货,全都交给他李如海往出卖。 这样一手托两家,现如今的李如海平均下来,每天都能挣个三四块钱。这样一个月,李如海比李大勇那个副组长挣的都多。 但李如海并不满足现状,他想着如果自己能给人保媒拉线。那托他保媒的这两家,办婚宴需要的肉就必须从他这里订了。 如此做大做强,几年就辉煌。 “媒鸡毛人?”李大勇瞪了李如海一眼,怒道:“大早晨的,你扯什么犊子?” “就是啊,如海。”金小梅皱着眉头跟小儿子先礼后兵,道:“你听哪家小子干保媒拉线了?你这么整,你都找不着媳妇!” “那不能!”李如海信心满满地道:“划拉个媳妇还不容易吗?” “你可别吹了!”李宝玉斜了李如海一眼,嗤笑道:“你赶紧吃你饭得了。” “赶紧吃饭吧!”金小梅也催促李如海,道:“你一天可别整没有用的了。” “咋没用呢?”一听亲娘否定自己事业,李如海据理力争,他把手中筷子立起,在他饭碗周围比划道:“妈,你就说咱林区哈,四个家属区,完了还有六个氓流屯子,这一共多少人家呢?那谁家闺女、小子到岁数了,还能不结婚呐?结完婚,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那得挣多少钱呐?” “多少钱,也不是你挣的!”金小梅被李如海说笑了,她道:“儿啊,你嘴皮子是厉害,但你个小孩伢子,谁能用你呀?” 这话没错,谁能让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给自己保媒? 听金小梅这么一说,李大勇和李宝玉都乐了。乐的同时,他俩也放心了。纵使李如海是有那个心,但没人用他,他就折腾不起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手往旁一比划,轻轻搭在李宝玉胳膊上,道:“我哥呀!” “嗯?”大伙一愣,就听李如海道:“我哥下月跟我嫂子过礼,我给你们知客。”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脑海里齐刷刷闪过那样一副画面。 在自家院门外,小儿子李如海挎着大红布包袱,身旁跟着一众刘家人。 紧接着,就看李如海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抬起冲自家房前喊道:“爸!妈!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想到此处,李大勇、金小梅齐齐一个激灵,都下意识地晃了晃头。而等他俩回过神来,李宝玉已经使胳膊把李如海勒住了。 …… 吃饱喝足,赵有财、周建军准备去上班了。在临走前,周建军想跟赵春再确定一下,于是问道:“春儿,你晚上不回去了,是吧?” “嗯呐!”赵春笑着一点头,周建军道:“那我……” 周建军话没说完,赵春就接道:“你回去吧。” 周建军:“……” 这时,赵春又补充一句道:“晚上下班,你就搁那么回去吧。” “回去干啥呀?”赵春话音刚落,王美兰就对周建军道:“下班上这儿来,跟你爸他们一堆儿回来。” “妈!”周建军还没说话,赵春就将话茬抢过,给王美兰解释说:“周到他奶自己在家,我不太放心,完了我领孩子在这儿,让建军回去吧。” 自从冬运生产开始,周春明就在场里住下了。如今这三口人再出来,可不就把胡三妹自己扔家了吗? “哎呀,可不咋的!”王美兰这才反应过来,不能给亲家母自己扔家呀,于是便对周建军道:“那行,那建军你回去吧。” 话都让那娘俩说完了,周建军还能说啥? “唉呀!”这时王美兰叹口气,嘀咕道:“这建军还不能来了,要不咱一家搁一起,晚上摆两桌,还能乐呵、乐呵。” “啥?”之前被王美兰给怼了的赵有财,此时终于找到了反扑的机会,当即道:“昨天都折腾一天了,还不够啊?”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甩手道:“这不是有喜事儿吗?” “喜事儿?”王美兰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王美兰看他们都一脸懵逼,便解释道:“今天我儿子开证明去,这么大的事儿,还不得庆贺、庆贺?” 赵马两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所以从两家定亲,赵军和马玲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昨天两家过完了礼,今天就要去扯证了。 这年头扯证,跟十几二十年后还不一样。也不用往民政局跑,只需要到屯部开个证明就行。 开这证明简单,也不需要照相、交相片。所以像姑娘脸皮薄的,马玲都不用去,就赵军自己到村部把证明开出来就行。 其实在农村,一男一女是不是两口子,乡里乡亲根本都不看证明,村里人只看这俩人是否办过酒席。 办过酒席了,大伙就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有许多老人,老两口过到八九十岁,他们都没有结婚证。 但赵军不行,他是林场职工,在工作中调查他婚姻状况时,可能会用到结婚证明。所以,王美兰就催着赵军去屯部办了,然后她也能借由子办几桌。 这种事只有王美兰重视,其他人就连赵春都没当回事。像她和周建军也有结婚证明,但赵春自己从来都没见过。 “去吧,儿子!”王美兰不但重视,还着急呢。她催促赵军,道:“我前天碰见你赵叔,我都跟他说了呢。这前儿,他能在屯部呢,你赶紧去吧。” 老娘都发话了,赵军寻思自己就去吧。等办完了证明,自己再去老太太家把狗都接回来。 于是,赵军穿好棉袄,跟去赶通勤车的赵有财、周建军一同出了家门。 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正好也出门。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李家父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两家人一起往外走,而在李家东屋里,李如海站在金小梅、李小巧面前,展示自己的一身行头,道:“妈,你看我夹这包,精神不得?” 金小梅撇了下嘴,起身就往外走去。 看亲妈不给面子,李如海冲留在屋里的李小巧一扬下巴,问道:“老妹儿,哥精神不得?” “嗯!”李小巧也不正面回答,只向李如海一点头。李如海哈哈一笑,伸手在李小巧头上一摸,道:“还得我老妹跟我好。” 夸完小丫头一句,李如海又补充道:“老妹儿,你就瞅着。等你找婆家前儿,你看哥咋给你使劲。” 李小巧虽然年幼,但她身上有李家的血统,小小年纪就喜欢看小人书。所以李小巧懂的不少,知道她小哥说的不靠谱,当即小嘴一撇,转过身去不理李如海了。 李如海也不介意,他快步走到靠墙的桌子前,拿起那红色的头绫子卷,随手抄起旁边的小剪刀,剪下一米来长的头绫子。 “小哥!”李小巧看到这一幕时,尖叫一声:“你绞我们头绫子干哈呀?” “哎呀!”李如海冲李小巧笑道:“你还那么多呢,给哥一块儿能咋的?咋嫩抠呢?” 说完,李如海快步就往外跑,留下气呼呼的李小巧。 …… 赵军在半路上和那些去上班的人分开,自己向屯部走去。 途中,赵军还有些感慨,人家都上班去了,自己搁家瞎混,这不是没正事儿嘛。 赵军到屯部时,赵国峰已经在了,俩人寒暄两句,赵国峰就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硬纸递给赵军,道:“军呐,你自己写吧。” 结婚是大事、是喜事,从这结婚证是彩色的,就能看出来国家挺重视男男女女的婚姻问题。 这张纸是白底,上面有图案成框。框两侧为绿色,画的是玉米和向日葵。两种植物果实均为浅绿,而叶片都是深绿色的。 底部那条框是红色的,上面写着八个字:勤俭建国,勤俭持家。 而顶部,是红色的帷幕,有五角星和麦穗组成的徽。 这上、下、左、右的图案围成框,在框里也就是那五角星徽下,加粗、加黑写着三个大字:结婚证。 往下起头是空格,空格后两个岁字上下排列,这是留着写小两口岁数的。 赵军拿笔,一上一下的写:赵军22、马玲19。后头就不用他写了,是印刷在纸上的: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华夏RMGH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再往下是年月日,赵军拿笔写上1987、11、23这几个数字,然后递回到赵国峰面前。 赵国峰拿出屯部大印往那年月日处一扣,随即抬头对赵军道:“行啦,办完了。” 赵军向赵国峰道谢,并塞给他一盒迎春烟,然后拿着结婚证出了屯部,快步往马玲家走去。 这证明咋也得给媳妇看一眼啊,要不然等王美兰收起来,以后再想看着就难了。 赵军到马玲家时,正赶上马洋背着书包从家出来,看到赵军手里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马洋问道:“军哥,你拿的啥玩意,给我瞅瞅!” 赵军闻言一扬下巴,道:“上一边儿去!” (本章完) 兄弟们,请个假,明天补 今天吃东西吃坏了,肠子疼……剩下一半今天写不完了,明天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请个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四十七章小熊难产 “嗯?”马洋被赵军喝得一怔,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看马洋那傻乎乎的样子,赵军笑着逗他问道:“你瞅啥?” 明明是很经典的对话,但马洋这孩子也是一身反骨,他腮帮子一鼓,冲赵军道:“瞅大傻子呢!” “嗯?”这回赵军一怔,等他反应来了,便直奔马洋扑去。 马洋撒腿就跑,赵军扑了个空,指着马洋撂下狠话道:“臭小子,你等我抓着你的!” 一笑一闹,都是很正常的事,马洋放慢脚步,回头看着赵军,哈哈一笑道:“军哥,不是你问我瞅啥呢吗?我这不告诉你了么?” 赵军闻言笑着往前一蹿,马洋撒腿就跑没影了。 赵军转身进了马家,自从昨天过礼后,他来马家更方便了。 “大娘搁家没有?大娘!”赵军喊着话往院里走,等他到门口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翠花探出头来招呼道:“来啦,军?” “大娘。”赵军紧走几步,扶住门后随王翠花进到屋里,边走边问道:“三姨他们都走啦?” “走啦。”王翠花应道:“你三姨家有活儿,起早他们就走了。” 说话间,俩人进到马家东屋。马玲正对着镜子,用头绫子往辫子上绑花。 透过镜子看到赵军来了,马玲半转身冲赵军一笑。当看到赵军手里的结婚证时,马玲忙转身迎了过来,向赵军伸手道:“给我看看。” 马玲、王翠花娘俩凑在一起看那结婚证明,王翠花看了一眼后,两只手往一起比划着,对赵军道:“我跟你大爷结婚前儿,还给发个小本呢。” “呵呵……”赵军一笑道:“小本都没有,就给我们张纸。” “有就行啊。”王翠花从马玲手中把那结婚证抽出,递还给赵军道:“快收着吧,别看就这一张纸,以后还得用上呢。” 赵军应了一声,似乎随意地问了句:“刚才看见我小弟,他是上学去了?” “嗯呐!”提起马洋,王翠花不自主地撇了下嘴,道:“一天呐,也不知道他干哈去了。他们老师说他上课眼珠子直钩地瞅黑板,像是挺用功的,完了一考试就完犊子。” …… 马洋从家出来,一路奔学校。当走到屯头儿时,不由得脚下一顿,看着从斜侧胡同过来的李如海。 只见那李如海头戴旱獭帽,身上穿林场发的小号棉猴,但即便是冬天,李如海的棉猴也不系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 他这一身行头,马洋总能看见,关键是今天李如海还夹了个公文包。这小子把公文包夹在右边腋下,看到人时就抬起左手打个招呼,那派头绝了! 这时,李如海也看到了马洋,他笑呵地一抬左手,道:“上学(xiáo)去(qia)?” 马洋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曾经的李如海,上学时成绩还不如他呢。可看如今的李如海,马洋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李如海笑呵地跟马洋打招呼,可没得到马洋回应,眼看那马洋白了自己一眼就走,李如海眼睛一瞪,张嘴发声:“呀!” 就这样,马洋在前面走,李如海在后面跟着。俩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跟谁说话。 经过铁匠炉往南一拐,只见从旁边岔道走来两个女生。 那条道是通往永利屯的,而这俩女生都跟马洋一个班,一个叫刘楠楠,一个叫胡丽娜。 那个叫胡丽娜的,正是马洋的现同桌、李如海的前同桌。 看到胡丽娜的瞬间,马洋眼睛一亮,但那胡丽娜看到他的瞬间,却是把脸转向了李如海。 “李如海!”刘楠楠也没搭理马洋,但她却是喊了李如海一声,并问道:“你干哈来啦?” “上学校看看大伙儿。”李如海一笑,道:“你挺好的呗?” 这话问的,不像是跟同学唠嗑,倒有点像下乡干部慰问。 “啊……”刘楠楠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挺好的,你这……” 刘楠楠说着话,上下打量了李如海一眼,笑道:“穿的人模狗样儿的。” 同学之间开玩笑,李如海也不生气,只哈哈一笑。而那胡丽娜也笑了,她小声接了一句:“油头粉面的。” 她此话一出口,自己和李如海、刘楠楠都乐了。 附近一共就四个人,唯有马洋笑不出来! 虽然笑不出来,但马洋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他跟胡丽娜同桌有一段时间了,那小姑娘可从来没跟他开过玩笑。 “哎?”当笑声落下时,李如海似乎想起一事,他把公文包横在胸前,将其打开。 看到李如海拿过公文包,胡丽娜、刘楠楠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而当看见李如海从公文包拽出红色的头绫子时,胡丽娜、刘楠楠的视线随着头绫子而移动。 没办法,这东西对小女生的杀伤力太大了。 “给你!”李如海把那根头绫子往胡丽娜面前一递,笑道:“正好我这包里有一骨碌,给你了。” “这……”胡丽娜瞪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而此时旁边的刘楠楠不干了,当即嚷道:“不是?李如海,你咋就给她,不给我呢?” 李如海闻言一笑,把头绫子再往胡丽娜跟前一递,道:“人家以前是我同桌,没少照顾我。” “啊。”听李如海如此说,刘楠楠肩膀往胡丽娜身上一靠,道:“小娜,那你就拿着吧。” “这……”胡丽娜手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但还有些不好意思。李如海见状,直接把头绫子塞在胡丽娜手中。 看到这一幕的马洋也不知为何,就感觉心口一痛。而此时,刘楠楠在旁又给马洋补了一刀,道:“你看这同桌,可比某些人强多了。” 说着,刘楠楠斜眼看向马洋。 马洋脸一红,也没脸再留下了,背着书包就往学校的方向跑。 “嗯?”李如海一怔,看了眼马洋背影,回头问刘楠楠道:“他咋的了?” “他呀!”刘楠楠道:“那天看小娜手煽了,说要给小娜拿什么膏啊?” “润肤膏。”胡丽娜小声解释说:“我没想要,那么贵的东西,就他拿来了,我也不能要啊。” “啊……”李如海一听就知道这里头另有隐情,当即问道:“那完了呢?” “完了?”刘楠楠笑着接茬道:“完了就完了呗。” “完了周五那天,他都没来上学。”胡丽娜道:“我又没朝他要,他自己说要给我拿,完了整这么一出儿,这是干啥呀?” 周五那天,马洋跟着赵军进城了。胡丽娜还以为他答应完反悔了,然后怕自己管他要润肤膏,所以才不来上学的。 像这种情况,如果今天马洋拿出一盒润肤膏给胡丽娜,虽然小姑娘肯定不会要,但也会对马洋有个好印象。 可那天晚上的马大富太狠了,吓得马洋拿润肤膏买了平安。如此一来,在胡丽娜这边的印象就差到了不能再差。 “啊,哈哈哈……”李如海闻言一笑,而这时那刘楠楠问他道:“哎?李如海啊,听说昨天你们屯子老赵家过礼?” “啊!”李如海点了头,惊讶道:“你们都知道啦?谁传的?” “马洋她大姨搁我们屯儿,她家邻居说的。”刘楠楠又问道:“你家跟老赵家是挨着吧?” “那可不!”李如海道:“那马洋姐夫,我都叫大哥,我们可好啦。” “他家办事儿场面不得?”刘楠楠又问:“都说他家有钱。” 说完这句,刘楠楠又补充道:“说他家搁咱林区是头子!” “那还说啥了?”李如海道:“昨天你们是没看着啊,那家伙开席都传菜……” …… 从马家出来,赵军便往解家来。半路碰着了领着赵虹、赵娜、李小巧的金小梅。 每天都是小铃铛来接她的三个小姑姑,今天小铃铛没来,金小梅就寻思给孩子都送过去,然后叫上杨玉凤一起到赵家。 按王美兰计划,先给大伙把棉袄、棉裤行出来,做活儿的时候把黄豆泡上。 等棉袄、棉裤都做好了,正好豆子也泡到时候了,直接套驴磨豆腐。等磨完豆腐,再磨大黄米、烀豆馅包粘豆包。 半路上碰着赵军,金小梅就把三个小姑娘交给了赵军,由赵军带着她们往张援民家去。 当兄妹四人快到张家门口时,张援民正在院门口和杨玉凤、小铃铛道别。 那娘俩拿了不少吃的,给张援民往爬犁上搬,张援民“哎呀”一声,道:“不用折腾这些,我此去多则数月,少则半月就回来了。” 张援民话音刚落,还不等杨玉凤、小铃铛说什么,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大哥!你干啥去?” “哎呀,兄弟!”张援民一看赵军来了,忙快步迎了上去,道:“我寻思上山呐!” “啊?你上山干啥去?”赵军一愣,道:“那解臣他哥俩都不上去,你干啥去呀?” 赵军就纳闷了,那山上闹老虎,附近楞场都放假了。作为把头的解忠都不上山,你一个干活的上去嘚瑟啥呀? “谁说不是呢!”赵军一说话,杨玉凤忙跟着附和,道:“我也不让他上去,他不干呐!” 赵军狐疑地看了张援民一眼,张援民忙回手一指门口的马爬犁,道:“我寻思搁家待着也没啥事儿,给人家把马送回去呗,要不搁家喂还麻烦。” “那麻烦啥呀?”赵军皱眉道:“我家有料,给你拿来就完了呗。” “不得了,不得了!”张援民连忙拒绝,道:“兄弟你不知道,上山那两帮小子不是一伙儿的,尤其是解大哥他们屯子那帮人挺排外。我寻思我上去,有些事解大哥不好意思说,我能说呀。” “啊……”听张援民如此一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感觉这老小子说的挺有道理。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拽住张援民胳膊,道:“大哥,要不你拉倒吧,那上头还一大爪子呢,你自己赶爬犁不有危险吗?” “谁说不是呢!”杨玉凤在旁急道:“我说不让他去,他非得要去!” 小铃铛急的更是拽住张援民另一只手,道:“爸,你别去了!” “没事儿!”张援民手被赵军和小铃铛拽着,只把头往后一甩,笑道:“我回来咋回来的?这我特意拉两麻袋双响子呢,怕啥的?” “啊……”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才松开他的手,道:“大哥,要我说咱别去了,搁家多好啊。” 赵军虽然如此说,但明显能听出来他已经松口了,只是再最后劝一次。 “去吧。”张援民笑道:“我挺喜欢跟他们搁山上玩儿的。” “那行吧。”见张援民心意已决,赵军也不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事事都为张援民做主。 但赵军仍叮嘱一遍,道:“大哥,咱上山可不能捅咕别的呀。”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一笑,道:“你安排好几个人看着你大哥呢,我啥也不能捅咕。” 听张援民这话,赵军、杨玉凤、小铃铛都笑了,杨玉凤手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看着你就对了,得亏咱兄弟呀,要不我们娘俩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铃铛在一旁点头。 送走了张援民,赵军让杨玉凤关好门去自己家行棉袄、棉裤,而他则往老太太家走去。 昨天家里办事,就让解臣开车,把两家的狗拉过来,安排在江、解两家的院子里的仓房中。 赵军一过来,两个院子里的狗嗷嗷直叫。叫着、叫着,眼看赵军进了江家院子,狗都改嚎叫为呜咽、吭叽。 对这些狗而言,虽然老太太他们都是熟人,但熟人跟自家人也是有区别的。 赵军向江家仓房走去,黑虎就关在这里头,这狗此时叫的最欢。 可就在这时,西院解家的门猛地被人推开,解臣自屋里飞奔出来,看到赵军时大喊:“军哥快来!小熊生了!” 赵军闻言当即也顾不上黑虎了,翻墙过到那院,直往解家屋里跑。 这院子、房子,解家都买下来了,但没人过来住,也没燎锅底。 昨天把狗都安排过来以后,在两家仓房里铺了豆杆(gāi)。但挺着大肚子的小熊,肯定不能住仓房,被直接安排进了屋里。 最近热爱劳动的解孙氏,亲自抱柴火给小熊烧了炕,还放上了一个旧褥子。 那褥子不是平铺,是叠在炕上的,小熊自己连挠带拱,就把狗崽儿下到褥窝里了。 赵军一进屋,就听见东边屋里有“吱吱”的叫声。可他进来一看,却见小熊在炕上打转呢。 赵军一怔,暗道不好,而老太太看见赵军来了,也急道:“小啊,你看母狗子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 一点左右,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九百四十八章兽医赵军 不用老太太说,此时赵军也看出了不对。 如果生产顺利,小熊此时应该已经卧下了。可现在,小熊仍拖着虚弱的身体满炕打转。 看到赵军来了,小熊吭叽两声,站在原地不动了。赵军凑过去,伸手揽住小熊两条前腿,轻轻地将其往前带。 小熊走到赵军跟前,赵军一只胳膊在下托着小熊胸口,另一只手向小熊肚子底下摸去。 解孙氏见状,在旁说道:“我们摸,它不让。” 赵军摸了两下,随即往里面看了一眼,道:“下几个了,它?” “仨!”解忠一直在炕上,但他在窗户角那边,他离着那褥子围成的狗窝很远,此时指着道:“我看里头有仨。” “不让我们过去。”解臣道:“谁过去咬谁,完了我大哥上炕站着往里瞅。” 赵军闻言没再说话,他从小熊身上把手收回,解开棉猴扣子,将其脱下放在一旁。然后,赵军脚踩着炕沿边上炕,踩着炕往那狗窝走去。 小熊跟着赵军到狗窝前,眼看着赵军伸手去抓它孩子,小熊呲牙发出“呼呼”的声音。 母狗产子,头几天它护崽子,过了几天就好了。随着赵军双手托起一只小狗,小熊口中的示威声不断,但它始终不曾攻击赵军。 “别说哈。”眼看赵军捧起一只小狗,老太太道:“他拿,就让。” “人家是主人嘛。”解孙氏接了一句。 虽然是主人,但小熊在母爱的驱使下,它把身子往起一掀,想把自己的孩子从赵军手中抢回来。 可此时它比较虚弱,当一双前腿搭在赵军身上时,瞬间就滑了下去。 赵军看了小熊一眼,双手托着小狗往起稍举,小熊见状可是着急了,它又把身子往起一掀,赵军往它这边一弯身,一把将起身的小熊揽靠在自己身上。 “江奶。”赵军招呼老太太道:“你摸摸它肚子!” 母狗怀孕的时候,肚子底下那几个奶孩子的部位鼓胀,而且往下垂。再加上发胖,所以当它平站在炕上的时候,赵军伸手去摸还不敢使劲,这样摸在手里就是一嘟噜肉。 此时小熊两条腿直立,老太太过来轻轻地捋着肚子往下摸。 反复地过了几次,老太太才对赵军说:“小,有!” 听老太太此言,赵军道:“行,江奶,你往后稍稍。” 这时候的母狗,它的脾气就是和往常不一样,它如果咬人,那也没法怪它。 眼看老太太后退,赵军松开了小熊。随着小熊四腿着炕,赵军弯腰把小狗送回了窝里。 随着小狗往下来,小熊急忙凑了过来,像是伸嘴要去叼自己孩子,但被赵军抬肘拦下。 “给你放回去了。”赵军说了一句,然后将小狗放进狗窝里。 当小狗回窝的一瞬间,小熊立刻把嘴伸了进去,拿鼻子轻轻拱着自己的孩子。 此时的三个小狗,在窝里吱吱直叫,老太太问赵军道:“小啊,要不开车上吴家桥,给老景头子接来呢?” 老太太说的老景头子是个兽医,但吴家桥离这儿不近,得有四十多里地。 “不用。”赵军回了一嘴,然后身子往下一蹲,手往炕上一杵,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然后,赵军转头对解臣道:“兄弟,伱上卖店去,到那儿给我拿桶麦乳精。” “哎!”解臣下意识地答应,他刚要往出走,却被解孙氏拽住。 解孙氏随手往东墙一指,道:“咱不有吗?” 今天一早,解忠起床就去了小卖店,买了一些吃的,给解孙氏和老太太一人一份,其中就有麦乳精。 “啊!”解臣反应过来,随即又要往外跑,却又被老太太叫住。 “我去吧。”老太太招呼了解臣一声,然后问赵军道:“沏上呗?” “沏了!”赵军叮嘱道:“江奶,浓点儿的哈!” 老太太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去,而此时小熊见孩子都没事,它也不给小狗喂奶,而是向赵军靠了过来。 “来吧!”赵军扶着小熊侧躺下,尽量肚皮朝上。这时,赵军忽然注意到站在炕下的解臣、解孙氏,他便招呼道:“解娘,坐呀。” “哎!”解孙氏靠着赵军坐下,抻脖把脑袋从赵军肩膀旁探出,看了一眼小熊,问道:“这生不下来咋整啊?” 解孙氏说话时,解忠、解臣也凑了过来,赵军一笑道:“没事儿,它是累了。”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解忠恍然大悟,道:“我说的呢,这没生完呢,它可哪儿转悠。” “嗯呐呗。”赵军手拨着小熊头上的毛,道:“我们小熊也不小了,下完这一窝,可是不让它再生了。” “这狗也挺厉害呀!”解孙氏在旁道:“揣四个,自己下仨。” “那仨好下。”听说小熊不会有大事,解臣脸上也露出笑模样,他对赵军说道:“我看嘁哩喀喳地就下来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啥时候开始的呀?” 说到此处,赵军转眼看向小熊,道:“昨天早晨它搁家走的时候,我爸、顺子哥我们都看了,瞅它那不像要下崽子的样儿啊。” 母狗要下崽之前有征兆,昨天赵军也亲自看过,他和赵有财、林祥顺都断定小熊还得有两三天呢。 “今天早晨它也没啥不一样啊!”坐在赵军对面的解忠道:“早晨六点来钟,我妈过来烧炕,我跟小弟我俩领小熊出屋上个厕所啥的。等溜达完回来,这炕让我妈烧的都烫手了。” “哈哈……”赵军闻言一笑,摸了下腿旁道:“这还挺热乎呢。” “嗯!”解忠道:“我一看这狗也待不了,这咋整啊?我就给那褥子叠上,完了让小熊搁褥子上趴着。” 隔着褥子,是挡住不少热。 “完了早晨扑(bū)撸疙瘩汤嘛,江奶先给狗盛出来一碗,凉差不多了让小弟给拿过来的。”解忠继续道:“那前儿也就刚七点吧,完了小弟回去就喊我们,说是狗下崽子了,我们噼里扑隆就往这边儿跑。” “啊……”听解忠描述完,赵军大概也了解了情况,这小熊在此之前下过不止一窝狗崽儿,所以在生产这方面它有经验,能做到游刃有余。 只不过,小熊征战多年,受伤加劳累导致它底子不是很足。即便跟了赵军以后,伙食一直都不差,但它肚子里是四胎,前三胎已经耗掉了小熊大部分的力气。到第四胎的时候,小熊鼓足劲儿没能生出来。 再而衰,三而竭。小熊到最后,聚不起来力气,就导致当赵军进来的时候,看见它直打转。 打转是急的,但当看到赵军以后,小熊感觉心里有底了,似乎不是那么着急了。 这时,解臣对赵军道:“我进来听见‘吱吱’叫唤,我就寻思备不住是小熊下崽子了。等后来它看我们进来,就拿眼睛瞄着我们。江奶说这狗是不让瞅,我们就上外屋地待一会儿。再进来呢,就看它搁炕上转悠,我就往外跑,寻思上家找你去。” “嗯!”赵军点了点头,轻轻挠着小熊下巴道:“它是累了。” 这年头农村兽医也没有催生针,他们所擅长的主要是配种和绝育。要让这些兽医接生,他也能干。但就老太太口中的那个老景头子,人家一天可忙了,十里八村都请他骟马、敲猪、阉鸡啥的。 所以要请他出手得提前登门预约,现在去找他,他都不一定在家。这样的话,赵军就干脆自己来了。 只不过这事不能着急,得先让小熊恢复一阵子,攒些气力再继续。要不然白费力气也耽误时间,那样反而容易出问题。 听赵军说小熊累了,解孙氏点了点头,看向解忠、解臣道:“你们呐,都不知道当妈的生孩子,那就跟过鬼门关一样啊!” “嗯?”解忠、解臣乍一听都是一愣,紧接着就见解孙氏指了解臣一下,继续说道:“我生你二姐那前儿,好悬就死个过儿呀!那家伙,当时你二姐卡那儿生不出来,你爸直接就掉眼泪了,我那啥……” “妈!”解臣回身拦住正在表功的老娘,道:“行了,行了,这事儿都说多少遍了?” 而此时解忠也是连向解孙氏使眼色,都是八百辈子以前的事,在家磨叨也就算了,这还跑外头说来! 但不管他咋使眼色都白搭,人家解孙氏根本没看他,此时解孙氏正指着解臣,道:“小二儿啊,妈在你身上付出心血最多!” 这话给解忠听郁闷了,那解臣是他媳妇刘兰英带大的。如果按他妈的话,这样都叫付出心血最多,那自己和俩妹妹算啥啊? 解忠无奈地一歪头,只见赵军正笑呵地看着热闹呢。而且不光是赵军,就连那脑袋靠在赵军腿上的小熊,也扬头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老太太端着麦乳精进来,解孙氏这才偃旗息鼓。 赵军接过碗递到小熊面前,小熊还真不客气,舔食过程中溅了赵军一裤子。 赵军也不在意,他再次扶着小熊躺下,然后轻轻地捋着小熊肚子。 捋了能有二十来下,赵军就听解孙氏在旁跟老太太嘀咕道:“你看那狗享受的。” 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熊抻着脖子,把脑袋贴在暖和的炕上,一副躺平的样子。 赵军甩手往小熊大腿上一拍,道:“你使点劲儿啊!” 挨了那一下也不疼,小熊仰脖看了赵军一眼,然后赵军能感觉到小熊肚子在发力。 这时候,屋里四人都默不作声,大伙都静静地看着小熊。 当小狗露出的一瞬间,赵军紧忙凑了过去,他仔细观察一下,胎位稍微有一点点偏,他轻轻地用手将小狗露出的部分一托。在小熊用力时,赵军轻轻地小狗往回送。 在送的过程中,赵军将小狗扶正。等小熊再一次用力,小狗再次露出时,胎位就毫无问题了。 这时,赵军使手掌托住小狗,随着小熊用力,他慢慢地用手掌托着小狗往外带。 赵军的动作幅度很小,而且完全是顺着小熊来。感受到小熊发力,他就往外牵引。当小熊不发力时,赵军就立马停止动作。 很快,小狗的大部分都出来了。而且此时胎位很正,只需要小熊再用些力气,这只狗崽就能顺利诞生。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熊放赖了! 小熊一动不动,将一双前爪折在胸口,嘴也往胸前收,就那么看着赵军,任赵军催促它也不使劲。 没办法,赵军只能耐心地把小狗往出顺。顺的过程中,赵军就看出来了,这个狗崽子比前三个都大。 能让人肉眼看出来它大,就说明它比那仨大出一圈。 在赵军忙活接生时,那四个人只留下解忠还守在一旁。至于老太太、解孙氏、解臣,他们都按照赵军吩咐去准备东西了。 接下来赵军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细心和小心。 当小狗下生以后,它身体外包着一层胎膜,赵军迅速地将胎膜撕下。这时由赵军托着小狗,解孙氏拿纱布、棉球擦去小狗嘴巴、鼻子里的黏液。 然后解忠使棉线系住小狗脐带,绳系处离小狗肚子大概两厘米。 这时解臣已用火将剪刀烧过,贴着棉线把脐带剪断。其实这都应该是小熊的活,但那狗现在是彻底躺倒不干了。它也不喂奶,就躺在那儿看着赵军他们忙活。 眼看小狗没什么问题,闭着眼睛蠕动着四肢,赵军紧忙把它放进狗窝里,让其与兄弟姐妹团聚。 “小,给你!”老太太把拧开热毛巾递给赵军,赵军拿着干毛巾给小熊擦拭身体。 自己的主人,小熊也不见外,赵军给它擦身体时,小熊把脑袋往后一扬。热乎乎的毛巾顺着肚皮往下擦,还挺舒服呢。 “你赶紧的。”给小熊擦完,赵军伸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等小熊抬头看他时,赵军往狗窝里一指,道:“赶紧奶孩子去吧!还寻思啥呢?” 见小熊还不去过,赵军就奔狗窝去拿小狗。小熊见状,急忙蹿进狗窝,它将身一转,把四个小狗围在身体内侧。 随着小熊卧下,赵军过去顶着小熊的“呼呼”示威声,把四个小狗一一送到了小熊肚皮上。 这四个小狗刚开始不会吃奶,赵军轻轻拨开它们的嘴,将其送到位置。 等四个小狗就位,赵军带着大伙从屋里出来,并对老太太道:“江奶,不用管它了,它今天都够呛能吃东西。咱们收拾、收拾,上我家去。” “那明天早晨呢,我给它做点啥呀?”老太太问道。 “明天你不用管。”赵军说:“正好黑虎那腿得给它治了,明早晨给它熬汤,顺便给小熊带一口。”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九章第二只虎 两院的仓房打开,猎狗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白龙一纵险些把赵军扑个跟头。 狗没有时间观念,但它们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赵军了。 赵军双手搂住白龙,三胖从旁蹿了过来,它向上一扑,一双前爪将白龙从赵军身上推开。然后三胖掀身而起,扑到赵军怀里。 三胖也不轻,得亏赵军有准备,抱住三胖从它后脑勺往下摸。 三胖把狗嘴贴在赵军胸口,轻轻抽动鼻子嗅着。这时其它猎狗也都凑了过来,它们围着赵军打转。 这些能在山中与猛兽搏杀的猎狗,是会为了主人吃醋的。 赵家狗帮,体重在一百斤以下的猎狗没有两个,大多都在百斤朝上。那一个个大体格子,要是撕打起来,来十个人也未必能拉得开。 所以,赵军让解臣牵住黄龙跟老太太他们慢些走。而他自己则是把三胖一推,便朝院外跑去。 赵军一跑,猎狗们跟着他呼啸而走。有的狗跟在赵军身后跟着,有的狗超过赵军却不断地回头看他。如此一来,却没有狗扑着赵军腻乎了。 赵军跑出百十来米停下后,猎狗们四散开来,到处闻闻、嗅嗅,抬腿撒尿。 赵军不时地左右摆头,看着自己的猎狗,这些狗虽然不会咬人,但难保又相中谁家牲口了。 大胖抬腿往道旁大柳树干上呲尿,丝丝热气随尿液散开。 见赵军看了自己一眼,大胖收腿后便向他跑来。 这大胖家伙最近掉了些分量,但体重也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 当大胖跑起来的时候,它身上的皮肉直颤悠。再加上那大耳朵一扇呼,张口时有白气喷出,瞅着就威风、带劲。 大胖到赵军近前,一双前腿扒了赵军裤腿一下,给赵军推得一个踉跄。 这是狗在与人亲近,赵军自然不会怪它,但他怕这帮狗在外头扑他,便伸手招呼大胖道:“大胖,快跑!” 说着,赵军迈步就往前跑。 大胖闻言四爪蹬地,身子一弓一开,四爪一合一张,迅速地超越了赵军。 眼看赵军与大胖奔跑,其它狗呼呼啦啦跟上。 转角就是家,赵军脚步渐渐减慢,手往前一挥,道:“回家!” 这俩字,狗听得懂。 大胖、白龙、二黑,三狗打头往家跑。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狗窝,不知道离开家一天的它们,在外时是否会想家。但当看到家的时候,这些狗还都有些小激动。 当大胖蹿进院子时,正好见赵春正往房门口走去。 赵春是前天来的,然后从她到家,除了上茅房就没怎么出屋。 但大胖它们也认识赵春了,而且狗有很神奇的一点,就是当家里来一个生人的时候,狗可以判断出来这个人与自家的关系。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大胖它们都知道这女人跟自家主人关系亲密。所以,它们不会拦着赵春进家门。 “来!”它们不管赵春,赵春倒想稀罕一下它们。 打赵春出生,家里就有狗。 如果说,人家草原的孩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那么赵春就是在狗背长大的。 她从四岁开始,就骑着家里的狗满院子溜达。那时候家里的猎狗,小的也七八十斤。但那狗会趴下去,让赵春骑到它身上后,狗再站起来驮着赵春满院溜达。 也正因为那条叫三傻的狗,小时候的赵春成了全屯子孩子都羡慕的对象。只不过每当有大人从赵家门前经过,看见小姑娘在院里骑大狗时,都会喊一声:“小孩骑狗烂裤裆啊!” 这个烂裤裆可不是骂人,而是当地的一句老话。以后农村养狗的不少,骑狗的小孩也不只赵春一个。 但会配合小主人乘骑的狗不多,一般狗或许不会抗拒,但也就是往那儿一杵,任着孩子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 东北的狗都不矮,孩子想往狗身上骑,肯定得劈着腿、扯着胯将自己一条腿往狗背上迈。如此一来,经常会把裤裆扯开。 所以,当地人都说小孩骑狗烂裤裆。 而在有些地方,还有这么一个说法,说孩子小的时候骑狗,那么等他长大,结婚那天就会下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 赵春和周建军结婚,赵家办席的那天就下雨了。得亏是阵雨,只下了十多分钟,等云彩过去雨也就没了。 虽然结婚下雨,但没能浇灭赵春对狗的喜欢。之前要不是狗叫会吵醒孩子,她都不一定会把大青给赵军。 赵春连拍了两下手,然后招呼道:“过来!过来!” 虽然知道赵春不是外人,但毕竟跟她不熟,一帮狗站在离赵春两三米左右的地方,谁也不曾上前。 “这么不给面子呢。”没叫过来狗,赵春也不生气。可当她笑着把手收回时,就见一条大黑狗摇头晃尾巴地奔她来了。 黑虎不是跑,而是一路捣腾着小碎步,它低着头、下巴几乎贴地,但屁股撅得很高,大尾巴还在半空中摇晃着。 这狗平时就这样,原来是讨好王美兰、赵虹、赵娜,后来演变成讨好来赵家的每一个人。 舔的好,吃的饱。 就连吃啥啥不剩的解孙氏,隔三差五地都得喂黑虎一口。 “哎呦!”看着凑过来的黑虎,可是把赵春高兴了,她蹲下搂住黑虎,摸它背上的毛,忍不住赞叹道:“这狗真好!” 这时赵军领着青龙、黑龙刚转到院前,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从里屋出来。这帮狗看到了王美兰,又都往王美兰身旁凑。 要不说狗聪明呢,它们知道王美兰抱不住自己。所以它们会去扑赵军,有时候还会扑赵有财和李宝玉,但却不会去扑王美兰。 每一条狗到王美兰跟前,都只是低下头在王美兰腿上蹭蹭。 “来!”王美兰喊了一声,然后从狗堆中一把揪住大胖的后脖子。 那后脖子上的皮肉被王美兰揪住,大胖就跟着王美兰到了它的狗窝前,乖巧地任由王美兰拴上狗链。 “三胖砸!”拴完大胖,王美兰一招呼,三胖就过来了。而此时金小梅翻墙回了自家院子,去拴大黄、小花它们四个。 赵军进院就跟着王美兰一起拴狗,在拴青龙时,赵军和在一旁拴花龙的王美兰说:“妈,小熊生了。” “啊?”王美兰一怔,惊道:“啥前儿生的?” “刚生完。”赵军笑道:“四个崽子,自己下仨没劲儿了,完了我给接生一个。” “哎呀,兄弟!”杨玉凤闻言笑道:“你还会这个呐?” 赵军哈哈一笑,而王美兰在旁问道:“儿啊,晚上给小熊整点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贴墙根的大缸,道:“大缸里还有野猪蹄子,给它熬汤喝呀?” 母狗下完崽子,头三天不爱吃东西,尤其是生产的当天。但要是弄些汤,它或许能喝两口,也有可能一口不喝。 王美兰的话给赵春听得一愣,母狗生崽子都喝猪蹄汤了?想自己去年生完周到都多少天了,赵军才给自己送了四个野猪蹄和十来斤野猪肉。 赵春倒不是挑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而此时,赵军在旁答道:“不用,妈。今晚上整啥,它也吃不多少。干脆明早晨给黑虎熬汤的时候,给小熊盛出来两勺就完了。” 一听到赵军念叨自己名字,黑虎支棱耳一动,忙向赵军摇起了尾巴。 这个时候,赵春已经不在意猪蹄汤了,她对赵军说:“弟儿啊,那个我过两天回去前儿,我挑个狗崽子抱走哈。” 这就是亲姐弟,赵春也不商量,直接就说要个狗崽儿。但这很正常,这年头母狗下崽子,家里能留下一个就不错了,其它的都是送人。 所以赵春也没多想,毕竟这家里满院子都是狗,还能再养吗? 可赵春说完,就见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眼,然后他们娘俩笑了。 赵春也笑了,她开玩笑似的问道:“咋的?不想给我呀?” 赵春这么一问,就连旁边的杨玉凤和翻墙回来的金小梅都乐了。 大伙全都乐,直接就给赵春乐懵了,赵军笑着对她道:“姐呀,这个你跟咱爸说去吧,我们做不了主。” “嗯?”赵春一愣,就听王美兰道:“是,你爸说了,这窝狗崽子谁也不能给。” “为啥呀?”赵春茫然地问道。 “说是怕咬断亲。”杨玉凤笑道:“先头都答应给我们了,后来又说啥不给了。” “这老头儿!”听明白是自己老爹作妖,赵春也笑了,她忽然拔高声音道:“那我家狗,他咋要呢?” “哈哈哈……” …… 永安林区45林班往东,踩着岗梁子一直向上走,会看到一片跳石塘。 在那跳石塘里,有块巨石形如一人站立。所以,这片跳石塘被当地人称为是巨人砬子。 在巨人砬子西南角,有一片树林。此时在林子里,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藏身在两棵树后。 他俩怀抱钢枪,背靠大树而立,他们正是林业局的保卫科科长李春明与保卫员张冬至。 “fū呜……” 忽然一阵怪异的口哨声传入二人耳中,李春明将身一转,人已从树后出来。 李春明往前一挎步,人从树林里蹿出的同时,整个人往前一跄,顺势单膝跪下。 下一秒,李春明端枪上脸,同时屁股坐住跪腿的脚后跟,枪把子紧紧地靠住肩膀头。 张冬至此时离李春明有两米远,而且是在李春明后方,只见张冬至把枪稳稳地架在了一棵小树的树杈上,然后瞄向跳石塘的方向。 “嗷……呜…嗷……呜…” 兽吼声自跳石塘内响起,霎时间林中飞鸟腾空,山风穿林而过,满树枝条摇曳沙沙作响。 可那李春明、张冬至,二人如雕像一般,一跪、一立都纹丝不动。 二人脸颊绷紧,面无表情。此时二人一眼睁、一眼闭,睁着那只眼睛盯着枪星,眼神中满是刚毅。 “嗷……呜……” 嗷声长、呜声短,但兽吼声飞速向二人靠近。 李春明、张冬至齐齐屏住呼吸,就等猎物现身。 枪打一口气,而且这是打虎,第一枪尤为重要。 “叮……” 突然,一道怪异的声音自二人身后蹿天而起。 李春明、张冬至藏身的那边林子往西不远,是一个很陡下坡。 一直往下数十米,是一条爬犁道。 此时一道怪异响声自坡下蹿了上来,在林子那边炸开。 “嘡!” 冷不丁这一下子,给李春明、张冬至吓得一哆嗦。 也正是这一哆嗦的时候,只看一道黄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南方而去。 那一响,不光吓到了李春明、张冬至,同样吓到了他们蹲守的猎物。 “嘭!嘭!嘭……” 李春明、张冬至移动枪口,追着那道黄影打枪。可那家伙速度太快了,真像老人们说的,就是一阵风。 即便二人留出了提前量,但每次当他们勾动扳机时,黄影就已经掠到了提前量的前面。 这也是为何当初四大炮手半夜蹲虎,赵有财连一枪都没能打出的原因。 “叮……嘡!” “叮……嘡!” 这边枪响,后头还有炮仗声不断在林子那边炸开。 “哎呦我艹!”张冬至把枪口自树杈间抽回,回身朝着半空中就打。 “嘭!嘭!” 这纯是在发泄,他的子弹根本打不着那放炮的人。 ……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永安林区64林班后身,有一片原始森林,这里被当地人称为是大杀岗。 这山主岗由东延伸至西南,越往上山势越陡峭。 在东山南坡一个簸箕崴子里,横七竖八地卧了四十多头野猪。 马上就到小雪了,这些野猪即将准备繁衍下一代。 这么大一帮野猪,里面有三头炮卵子,但此时它们不再争斗,是呈三足鼎立的状态,都已经接受彼此的存在。 反正猪群那么大,成年的母猪将近二十头,单靠一个炮卵子肯定伺候不过来。正好多两个分担的,也能帮着守护猪群,驱逐其它的炮卵子。 此时还不到中午,这些野猪都没起窝。冬天食物难寻,起床不管干啥都得消耗,所以这些野猪一般得趴到午后。 忽然,一头母野猪把脑袋一扬,鼻子抽动间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 下一秒,数十道“吩儿吩儿”声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一头头野猪起身。 这些野猪有些惊慌,它们起窝都没撒尿,结成阵势就往下跑。小黄毛子先行,紧接着是隔年沉、母野猪,三头炮卵子断后。 当野猪群走后没两分钟,一兽出现在它们刚才趴窝的地方。 又是一只虎! 这只虎,体型比在小44林班扑马的那只虎还大,同样是一头成年的雄性东北虎。 永安人称赵军为野猪倌,可在这山里,还有一位野猪倌。 老辈跑山人说,当有大型野猪群出没的地方,它就会出现。它会不急不慢地追着猪群,然后隔三差五地抓个野猪来吃。 这帮野猪就如它放养的一样,它就像赶猪的猪倌。 第九百五十章大战之前 “每至晴初霜旦……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永安中学,初二二班。 第二排最南边靠窗户那张桌,胡丽娜起立,用清脆的声音把课文背诵了一遍。 班级里,所有女生全都看着胡丽娜。准确的说,是看着她头上扎的红头绫子。 “好!”语文老师刘云峰遥向胡丽娜伸出胳膊,手心朝下地一扇,笑道:“背的挺好,坐下吧。” 刘云峰今年四十七岁,个子在一米八左右,身形消瘦。他有个闺女叫刘梅,正是李宝玉的未婚妻。 自永安被划为林区,林业局在这里建场、建家属区、建学校。 当永安有学校的那天,刘云峰就是老师。只不过那时候永安只有小学,三年后才有的中学。 刘云峰在永安教书二十二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深得学生、家长的爱戴。 上周他们学了一篇文言文《三峡》,因为是逐字逐句学的,所以前前后后学了三天。 等文章学完,刘云峰要求学生们将课文背诵下来。 其实像胡丽娜这样学习好的学生,早在学习的过程中就把课文背下来了。 所以胡丽娜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一篇课文从头背到尾,一个停顿、磕巴的地方都没有,让刘云峰很是满意。 课文是要求所有同学都得会背,于是刘云峰就挨个点名。此时胡丽娜坐下,下一个就应该是和她同桌的马洋了。 按理说,已经轮到他头上了,这小子就应该主动站起来。可马洋整个人闷头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课本。 这时候,班里其他同学纷纷看向马洋,刘云峰皱眉唤道:“马洋,马洋?” “嘿!”胡丽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右手往旁拨了马洋胳膊一下。 “嗯?”马洋茫然地看向胡丽娜,却见胡丽娜手往前一指,小声道:“老师招唤你背课文呢!” “嗯?啊!”马洋闻言直接起身,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是下意识地把桌上的课本抄起,手忙脚乱地将书端在面前。 他这动作把老师、同学看得一愣,紧接着就听马洋照着书,磕磕巴巴地念道:“This morning's class is about first……” “哈哈哈……” 同学们在短暂的惊愕后,用笑声打断了马洋的朗诵。 饶是刘云峰教书育人二十二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离了讲台,迈步向马洋走来。此时的马洋被同学们笑懵了,他错愕地望着四周一张张笑脸。 如果是赵军在,他肯定能知道马洋是怎么了。在赵军上辈子,当得知李如海和胡丽娜定亲的那天,马洋就那么坐在赵军家的炕沿边,盯着电视里的雪花瞅了一下午。 可刘云峰不知道啊,他走到马洋近前,伸手拿下马洋手中英语课本的同时,刘云峰回头看了一眼黑板。 在黑板右侧,竖写着一行字:英、数、语、体…… 这是今天的课表,每天值日生早起到学校擦黑板,在把黑板擦干净以后,都会在黑板的最右边把今天的课表抄上。 英、数、语、体,是今天上午的四节课,第一节课是英语,第二节课是数学,第三节课才是现在的语文课。 这都已经是第三节课了,马洋这小子还看英语书呢! 这年头,老师是可以体罚学生的。甚至有的家长碰到老师,还会拜托老师,他家孩子要是不好好学习,请老师往死里打。 要是搁在二十年后,怕是没人会接受这种教育。但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特色,在眼下这个时期,学习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各家孩子都多,大人每天上班、下地,根本没时间管孩子。至于在孩子的学习上,他们就更管不了了。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教、愿意管他的孩子,家长那是千恩万谢。 但刘云峰性格温和,他从来不体罚学生,都以说服教育为主。 刘云峰深深地看了一眼马洋,长出了一口气后,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把英语课本塞给马洋,并随手往门口一指,道:“去,找你们肖老师,你去跟她唠唠。” “啊……”马洋木然地应了一声,抱着英语课本就往外走,看得老师、同学都是一愣。 马洋恍恍惚惚地出了教室,这年头的教室,就是一排连体的平房,老师们的办公室在最西头。可马洋却捧着书,慢慢地往东边走去。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各个班级的同学纷纷跑出教室。虽然冬天冷,但对于这年纪的孩子们来说,只要下课就得往出跑。 身后的喧闹声也没能拴住马洋的脚步,他一步步地往家走去。 二十分钟的路程,马洋走了将近四十分钟,当他进屋时,正在揉馒头的王翠花和切萝卜条的马玲皆是一怔。 “哎?”王翠花瞪眼,指着马洋道:“伱咋回来这么早呐?” 往常王翠花这么跟马洋说话,马洋肯定得停下答对他妈。但今天王翠花说话,马洋充耳不闻,一步步走入自己房间,棉猴也不脱就往炕上一躺。 “嗯?”王翠花刚要跟过去,就被马玲叫住了,只听马玲道:“妈,今天周一,他们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啊……”王翠花恍然大悟,点头道:“我说的呢。” 马家今天中午吃的是萝卜条、土豆条汤,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饭菜一锅出,王翠花把馒头捡到高粱杆扎的盖帘上,马玲则把汤盛在盆里。 饭菜上了东屋炕桌,王翠花出到外屋地拿碗筷时,冲西屋喊了一声:“吃饭啦!” 等王翠花端着碗筷回屋,马玲随后也把辣椒油和醋拿来了。 这个萝卜汤消食化气,而且与醋是绝配。当汤里滴过醋后,那味道极鲜。 “来,闺女!”王翠花盛好一碗汤,便递给了马玲。随着两家过礼,马玲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王翠花就有一种跟闺女咋也待不够的感觉。 在马玲接过汤后,把另一个空碗递给了王翠花,王翠花一手拿碗,一手盛汤时,头往炕外一歪,冲着门口喊道:“我招唤你吃饭,你没听见呐?” 这时的王翠花,就对马洋有意见了。 可等她声音落下,对面屋里还是静悄悄的,马玲大眼睛一眨,道:“我小弟是不是睡着了?我看看去。” 说着,马玲就要下炕,但被王翠花给拦住了。 王翠花起身就奔西屋去,她一进屋就见马洋躺在炕上,棉衣也不脱,头下也不枕枕头 “咋的?”王翠花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我还得端过来喂你呗?” 王翠花说完,马洋还是没动。王翠花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往进一上步,伸手在马洋腿上打了一下,喝道:“起来吃饭!” “我不吃!”马洋一下子坐起来了,他冲着王翠花,歇斯底里地吼着:“我不吃!我不吃!” 对面屋,马玲慌忙往这边跑。而在陷入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的王翠花,挥手就要往马洋脸上抽。 你妈一天天这么伺候你,你还敢跟大人叫唤?反了天了! 可王翠花的手刚挥起来,就见马洋眼睛一闭、嘴一咧:“啊哈哈啊啊呃……” 数不尽的伤心、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作眼泪迸发出来。 王翠花愣在当场,马玲进来看了眼那嚎啕大哭的马洋,又看旁边王翠花举着手,当即问道:“妈,你打他啦?” 马玲不是心疼弟弟,而是有些好奇。那天马洋逃学,马大富给他俩大嘴巴子,这小子都没哭。王翠花打的再狠,也比不过马大富吧? “啊?”王翠花被马玲问的一愣,她下意识地一转头,当看到自己举着的手时,那手犹如触电般一哆嗦,紧接着就收了回去。 “没有啊!”王翠花摇了下头,然后凑到马洋跟前,问道:“儿啊,咋的啦?” 她不问还好,她刚一问完,那马洋瞬间栽倒。这一下,给马玲、王翠花吓懵了。 但下一秒,马洋抬胳膊抱住脑袋,继续嚎啕:“啊啊……” 炕下母女俩面面相觑,王翠花嘎吧嘴,以微弱的声音问马玲道:“这是咋的啦?” 马玲学着王翠花的样子,回应道:“我不道啊。” 说完,马玲恢复了声音,过去侧身坐到炕沿边,伸手轻轻推了推马洋的腿,问道:“小弟呀,咋的?谁惹乎你啦?” 马玲问,马洋也不回话,仍是哭。 “唉呀!”看马洋这个样子,马玲也是心疼,直接说道:“谁欺负你了,你跟姐说,姐找人揍他去!” “嗯?”听马玲之言,王翠花忙问道:“你找谁呀?” “赵军……”马玲刚一开口,就被王翠花阻拦道:“那可不行啊,赵军他是大人,能让他跟孩子掺和吗?” 这年头孩子打仗,大人轻易不会掺和。 “我不让他掺和。”马玲道:“我让他帮着找李如海,那孩子认识人多……” 马玲话还没说完,那马洋扑棱一下子起来了。他这冷不丁一起身,还给马玲、王翠花吓了一跳。 “我谁也不用!”马洋使胳膊一抹眼睛,然后蹿下炕就往对面屋走去。 等到了东屋,马洋往炕上一坐,拿起马玲那碗萝卜汤,连汤带菜的就往嘴里扒拉。 扒拉两碗菜,马洋空出一只手,从旁边盆里抓过一个大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地就是一口。 看他那狠实的架势,不像是咬馒头,倒像是在咬人。 …… 赵家东屋里,一帮人围着桌子吃卷饼呢。昨天摆席剩了不少菜,但昨天油水太大,大伙都说想吃点素的。 正好杨玉凤拿来一些绿豆芽,王美兰就泡了粉条,然后用鸡蛋、豆芽和泡好的粉条一起炒。 除此之外,再有一个土豆丝,配上大葱、大酱就可以卷饼了。 东北这边卷饼都喜欢多放菜,简简单单的两样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饼里夹,然后把饼卷的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张大嘴狠咬一口,嚼几下再喝一口热乎乎的糊涂粥。 大伙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刷洗了碗筷,女人们坐在炕上裁布料。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赵军在西屋招呼一声,然后抱着小猞猁就往外走。 他一出屋,就看见张利福站在院门外。 “张叔!”赵军小跑着应了过去,当快到门口时才放慢脚步,问道:“你走来的?”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张利福过来,从来都是赶爬犁。 “没有!”张利福笑着把胳膊往右一抬,道:“爬犁搁老孙家门口拴着呢?” “嗯?”赵军闻言一愣,抻脖往东边瞅了一眼,看到一架牛爬犁拴在孙家门口。 “张叔,你上他家去啦?”赵军纳闷了,在他的印象里,张利福不跟那孙家人打交道啊。 “不是。”张利福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这么一说,赵军皱眉道:“找我,你咋不……” 话说到一半,赵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抻脖四处张望的黄龙,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叔,那咱进屋吧。”赵军问道:“你吃没吃饭呢?” “我不进屋了!”张利福一摆手,道:“我跟你说个事儿,说完就走。” “嗯?咋这么着急呢?”赵军又问,张利福却不多做纠缠,只道:“大杀岗上那帮猪动弹了。” “啊,往哪边儿去了?”赵军并没多想,因为冬天时,野猪觅食困难,它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在某处最多待十天,它们把这附近能吃的都干掉以后,就会向别处迁徙。 所以一听那帮野猪离了大杀岗,赵军只问猪帮往哪边去了。 “往62林班那边去了!”张利福说:“我今天寻思过去看看吧,没成想走半道儿,我那么抬头一瞅,就看那边儿那山坡子上,都跑冒烟了。一大帮猪啊,得有三四十头,呼呼啦啦就奔62去了。” “62……”赵军眉头皱起,那一片的山形地势被他记在心中,他记着那大杀岗在64林班后身。 “军啊!”张利福见赵军迟疑,便问道:“咋的啦?” “64?啊……”赵军想了想,才问张利福说:“你确定是奔62去啦?” “确定!”张利福点头,然后他把身往后一转,抬手指着面前空气,道:“我搁老砖窑过去的嘛。” 说着,张利福右手食指从右往左滑动,道:“看那帮猪从那头往这么跑吗?” 张利福一比划,赵军跟着点了点头,同时在他心里盘算道:“老鬼头子岭搁65大班上头儿,而65大班到62大班……小溜儿的得有二百里地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张立福道:“行,张叔,我明天领狗上去!”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一章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 永安林场一食堂,前大堂只有赵有财一人,此时他正静静地坐在靠暖气的位置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林场职工都已经投入了工作,食堂后厨的工作人员也结束了午休,他们在后厨收拾东西,然后就等着下班了。 赵有财肯定是不会干那些杂活,而且他心里装着事,于是就一个人坐在大堂内抽烟。 都说有本事没脾气的方为上等人,可但凡有本事的,有几个是没脾气的? 二十年前夜围猛虎时,赵有财一枪未出,被其视为平生之憾事。 所以去年秋天听说有老虎崽子出没,赵有财都特意请假、借枪去猎那猞猁。 待到今年,赵有财枪法大成,雪后十枪十一猪,南地冲天落喜鹊,敢说枪法还要胜过退步后的周成国,稳压前世永安四绝之一的赵军。 身怀绝世枪法,赵有财踌躇满志正想大干一场时,却遭遇了屠牛之战。 那一仗,不仅让赵有财的上升期戛然而止,还给他扣上了屠牛炮的帽子。 可以说,如果不能把这个帽子摘下去,不管赵有财以后打下多大的事业,平生都会有这么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今林区有虎为乱,这不正是赵有财绝佳的翻身机会吗?若能猎杀猛虎,屠牛炮不就变成屠虎炮了吗?到时候再让李如海给宣传一波,美名传遍岭上,岂不快哉?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之时,只听门口有动静,紧接着大棉门帘子被人撩开,从外面走进三个人来。 为首那人摘下帽子,一边往自己棉裤腿上拍打,一边问道:“师傅,有没有热乎饭呐?” “嗯?”赵有财随即起身,看着三人问道:“你们是谁呀?” 这仨人正是林业局的保卫员,刚才说话那人姓秦,名叫秦竹松。跟在他后面的,是赵继成和张冬至。 至于他们的组长李春明,现在正在周春明的办公室,拿着办公电话向局长楚安民做汇报呢。 林业局一行四人是昨天来的,而昨天赵有财休息,所以赵有财不认识他们仨。 “师傅。”秦竹松挺客气,对赵有财道:“我们是林业局来的。” “哎呀!”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快步来在秦竹松面前,伸出手道:“是来磕大爪子的?” “啊。”秦竹松握住赵有财的手,同时点了下头,可他刚要说话,就被赵有财抢先道:“打没打着啊?” “没有。”一提起那虎,秦竹松脸一垮,道:“本来都围住了,完了……” 一听秦竹松说没打着,赵有财一双眸子更亮了,他打断了秦竹松,追问道:“往哪么跑了?” “往……”秦竹松皱着眉头,迟疑道:“那是哪么,我也说不清楚啊。你们这边儿山场,我们不熟。” “那大爪子能有多大呀?”赵有财紧接着又丢出一个问题,秦竹松道:“得有四百来斤。” 回答完这个问题,秦竹松见赵有财还要再问,连忙拦住他,自己先说:“师傅,你们中午剩饭没有?能不能给我们整口热乎的呀?” 他们四个去打虎,并不是没带吃的。装了一兜子干粮呢,但到了山里以后,从在巨人砬子围虎失败,四人一怒之下对那老虎展开了追杀。 这四人都是部队转业的精兵强将,虽然退伍有几年了,但身体素质仍然强悍。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追了将近十里地,但对这片山场不熟,没法对老虎进行包抄、拦截,最后才无功而返。 这一上午,给几个人都累完了。之前奔袭十里地,身上棉袄、棉裤里头都湿透了,随着缓步返程,棉袄、棉裤里的湿气往外反,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导致棉衣表面都冻硬了。 不夸张的说,现在秦竹松他们把棉裤脱下来,那棉裤自己就能立在地上。 棉鞋也是如此,冻得邦邦硬啊! 如果今天还有打虎的希望,四人能豁出去,就雪吃口干粮也在山里再干一场。 可他们对这山场不熟悉,生怕跑丢了找不到在下面等他们的车。 而既然鸣金收兵,四人也就不想嚼冷干粮了,想回来吃一口热乎的。 “有!”赵有财一听四人要吃饭,忙问秦竹松道:“煮面条行不行?” “唉呀,那太行了!”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三人一听都乐了,被赵有财引着往隔间里走。 隔间里有四组暖气片,又靠着后厨,暖和得很。赵有财带着三人进了隔间,便指着张冬至身上的衣服,对他们说道:“你们这都不能再穿了,我让人上后勤给你要几身棉衣、棉裤吧。” “不用,不用。”赵继成连忙摆手道:“韩师傅去给我们取去啦!” 他说的韩师傅,是周春明的司机,这两天这四个人都是坐大吉普上的山。 “那你们把这都脱下来!”赵有财道:“这屋里也不冷,完了我把衣服啥的都拿后边儿去,放火墙上给你们烤烤。” “哎!”秦竹松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对赵有财道:“那谢谢师傅了!” “谢什么呐?呵呵……”赵有财一笑,道:“你们给那个棉鞋、毡袜都脱下来,要不穿着拔脚。完了我去给你们煮热汤面条,再多卧里几个荷包蛋。” 饥寒交迫的三人一听热汤面、荷包蛋,不禁舔起了嘴唇。 而这时的赵有财,抬左手往自己胸口一抚,笑道:“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哈,我叫赵有财,是咱这个食堂的大师傅。” “啊……”秦竹松三人有点懵,但出于礼貌,三人一一自报家门并与赵有财握手。 当握到赵继成时,赵有财握着他的手,笑道:“一家子哈!” 同姓之间有句话叫五百年前是一家,而在这边,同姓的干脆就互称一家子。 赵继成笑着应下,而等赵有财离去,他对那往下薅棉鞋的秦竹松道:“这老哥挺热情啊?” “嗯!”秦竹松点头,努嘴并有些感慨地小声说:“刚才进来乍一瞅,瞅他不是善面,但一唠嗑感觉这人不错。” 三人自己脱棉鞋、毡袜时都挺费劲了,而最难的是脱棉裤。那棉裤都冻硬了,自己脱不下去,得另一个人帮着往下拽。 就在这时,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拽着一个麻袋进来了。 那麻袋里,装着四套崭新的劳保衣物。分别有蓝棉猴、军用棉裤、羊毛毡袜、羊毛鞋垫和大棉鞋。 这些衣服一直在库里,也都冻得冰凉,但那三个保卫员也顾不上了,麻溜将衣物换上,然后抱膀挤在暖气底下恢复身体热量。 “来!来!”这时赵有财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一摞碗进来,招呼道:“喝口热乎水,驱驱寒。” “谢谢赵师傅!”秦竹松三人哆哆嗦嗦地想起身,赵有财紧忙拦道:“你们坐着,我给你们倒水。” “我来,赵师傅!”作为林场一把手的司机,韩根良在林场的地位挺高,但他可不敢在赵有财面前拿架。 三个半碗的温水一一送到三人手中,三人小口小口地吸溜着。虽然是温水,但三人喝到嘴里也感觉热。 “呵呵呵……”看着三人喝水,赵有财慈祥的一笑,然后慢声细语地说道:“面条马上就好。” “嗯,嗯!”秦竹松缩脖、缩膀地端着水碗,向赵有财连连点头,道谢说:“谢谢赵师傅。” 韩根良诧异地偷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平时来食堂打饭都不到赵有财的窗口,他也没见过这么和善的赵师傅。 “谢啥呀?”赵有财笑道:“你们是为了我们林场来的,到这儿上山受累、挨冻,得是我们谢谢你们呐!” 良言一句三冬暖。 虽然是本职工作,但当得到别人的认可时,被温暖的是内心。 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都没说话,但都冲着赵有财重重的一点头。 一旁的韩根良都懵了,他想听说昨天赵师傅儿子过礼,难道是喜事让赵师傅的性格发生了改变? “那个……”赵有财淡淡一笑,看向三人说道:“我就是好奇,我想打听、打听。” “嗯?”秦竹松一怔,道:“赵师傅,啥事儿?你说。” “啊,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问秦竹松道:“秦师傅啊,那前儿听你说的,今天都给那大爪子围住了,咋能又让它跑了呢?” “嘡!”赵有财话音刚落,那张冬至直接把手中碗摔在了桌上,脾气暴躁的他一想起这两天受的苦,就再也忍受不住了,当即骂道:“我CT个妈的……” “哎!”秦竹松脸色一变,重重地推了张冬至一下,喝道:“你干什么呢?” “哎呦!”张冬至脸上一红,忙冲赵有财抱拳道:“赵师傅不好意思,我这激动了。” “呵呵……”赵有财屁股往起一抬,右手从裆下一掏凳子,往张冬至身旁凑了凑问道:“不激动,呵呵,到底咋回事儿啊?” “唉呀!赵师傅啊!”张冬至咧嘴道:“昨天我们冻一上午,都看着那老虎搁坡下来了,完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大德的搁后山放双响子,那老虎一下就没影了。” “嗯?”赵有财闻言一愣,又听赵继成在旁埋怨道:“今天也是,给我们冻逼得喝的,好不容给那老虎围住了。不TM又谁,叮铛的就放双响子。”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一眼,随即问三人道:“那咱明天咋整啊?” “唉呀!”被赵有财一问,秦竹松叹息道:“我们既然来了,不完成任务就不能回去。可要不回去呢,你们这山场,我们还不熟悉。” “这好办!”赵有财简单的三个字,瞬间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只听他道:“找个人领你们去就完了呗。”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秦竹松道:“所以赶紧就回来了么?” “哎?”这时赵继成接茬说道:“我听韩师傅说,在我们来之前,你们林场也上去个人,听那人也是转业回来的,完了也挺厉害。” “啊……”赵有财闻言看向韩根良,似乎很随意地道:“周成国哈?” “嗯。”感觉赵师傅的眼神有些不对,韩根良没敢多说,只弱弱地一点头。 赵有财既有屠虎之心,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见他转向秦竹松三人,道:“那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 “嗯?”张冬至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赵师傅,你糊涂啦?” 张冬至这句话把赵有财说的一愣,紧接着就听张冬至补充道:“你刚才不都介绍完了吗?” 赵有财嘴角一扯,随即脸上挤出笑容,道:“那个是我在林场工作的身份,除了这个身份吧,我还是猎帮的把头。” “猎帮!”听赵有财此言,秦竹松三人眼睛齐齐一亮。他们虽然在林业局,但跟下面的林场总打交道,他们又是负责保卫的,隔三差五地能找到机会进山打围。所以,他们对猎帮有所了解。 此时,赵有财抬起左手,拇指、食指比划着说道:“我们猎帮有八个人!” 上周五赵军下山卖熊胆,跟宋有志、孙启山唠嗑时,曾说自己的猎帮有八个人。赵军那么说,是把他爹的赵家猎帮吞并了的结果。 要么说人家是爷俩呢,今天赵有财又把赵家帮给吞并了。 “八个人那可不少了。”秦竹松道:“那能堵大仗啊。” “啥都能打。”赵有财腰板一挺,笑道:“我们猎帮还有十六条狗呢!” 这不是吹牛,除了家里的十三条狗,洪云涛还替赵有财养着三条狗呢,这加一起不就是十六了吗? “哎呦我天呐!”听赵有财说他们猎帮八个人,秦竹松他们都没觉咋的。但十六条狗在这山里,可就了不得了!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要是磕大爪子呢,就不能领狗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们去。” “啊?”听赵有财此言,秦竹松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不敢应下。 打虎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给这厨子搭里头可咋整? 见三人不说话,赵有财也不着急,只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你们可以问小韩,我二十年前就参与过打虎!” 赵有财此话一出,秦竹松他们惊讶地看向了韩根良,眼看韩根良点头,秦竹松道:“赵师傅,这事儿得问问你们场里,要是你们场里同意,我们没问题。” “啊,那……”听秦竹松如此说,赵有财刚要开口,却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秦呐!继成!” 秦竹松闻声连忙起身,但出去接李春明的却是靠门口的韩根良。 等李春明进来,跟赵有财互相认识后,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众人说道:“我跟楚局说了,完了楚局让咱们下山,说是去请什么小赵炮儿。” “啊?”李春明说的含糊,秦竹松等人没太听清楚,张冬至问道:“什么炮儿?” “小赵炮!”李春明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说道:“楚局说这人嘎嘎厉害,到那儿就能给虎磕下来,让咱们找他就行。”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听李春明这么说,赵继成皱眉问道:“真的?假的呀?啥人呐,这么厉害?” 赵继成话音刚落,李春明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赵有财手往胸口轻点两下笑道:“那是我儿子,哈哈哈……” 林业局保卫组四人一愣,赵有财笑着重复道:“小赵炮是我儿子,叫赵军。” 赵有财说这话时,韩根良在一旁连连点头。 “啊……”一看虽然没找着正主,但找着正主他爹了,李春明忙向赵有财道:“那赵师傅,那你回家跟你儿子商量、商量?” “哎,李哥!”这时赵继成在旁扒拉下李春明,然后手往赵有财那边比划了一下,道:“赵师傅说他跟咱去。” 说完这句,赵继成又道:“赵师傅是他们猎帮的把头,他们猎帮可老大啦!八个人,十六条狗呢!” 这一句话,就误导了李春明,他忙向赵有财伸手道:“哎呦!赵师傅,有眼不识泰山呐!” “呵呵,好说,好说。”赵有财和李春明握手,听李春明道:“赵师傅,那你明天跟我走一趟啊?” 说着,李春明看了眼旁边的三个兄弟,才继续对赵有财说:“我们几个呢,对你们永安的山场不熟悉。你是猎帮把头,你肯定知道咋能给那老虎截住,完了到时候你指挥,我们都听你的。” 李春明这话说的客气,但其实就是让赵有财指路。 “行,行!”赵有财脸上乐开了花,而这时他听到了身旁韩根良肚子叫,便连忙起身道:“你们先歇一会儿,我去看看面条子咋还没好呢!” 说完,心满意足的赵有财转身就往外走。 当赵有财离去后,秦竹松对周围人道:“这回可妥了哈!” “可不咋的。”张冬至叹了口气,说:“咱赶紧给这老虎打了,完了咱好赶紧回去。” “哎,你说也巧哈!”赵继成接话道:“没想到,楚局让找的小赵炮是赵师傅他儿子。” “是呗!”张冬至笑着附和道:“这省事儿了,要不得咱还得下山找那小赵炮。” “哎?”秦竹松问道:“你们说用不用让赵师傅给他儿子领着?” “不用!”李春明摆手道:“赵师傅就管给咱带路,干活儿有咱们呢,去那么些人干啥呀?” “对!”张冬至道:“他们去一个人就够用,那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呀!” 当四人议论时,韩根良在一旁没插话。而当听到张冬至说“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的时候,韩根良挑着眼睛看了眼张冬至,嘴角一扯,小声道:“那可不是啊!”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二章恶虎再行凶 就在韩根良小声吐槽时,隔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李春明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谁也没听着韩根良说啥。 赵有财笑呵地端着个双耳焖罐进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手拿碗筷、咸菜碟的韩大名。 “来,趁热乎吃。”赵有财把热汤面往桌上一放,然后拿着筷子挨个给五个人挑面条。 折腾一上午,李春明等人饥寒交迫,此时见着热汤面,他们谢过赵有财就开造。 他们吃,赵有财就坐一旁看着。等焖罐里连汤都见底了,李春明把碗一撂,与赵有财相视一笑,同时手向衣兜摸去。 他这一摸才想起自己刚才换衣服了,而衣服被赵有财拿出去烘烤。 赵有财看到李春明的举动,手往自己兜里一伸,掏出烟盒、火柴盒,捏在手里冲李春明一摇。 都是男人,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可当李春明从赵有财手里接过烟盒时,却是被惊了一下。 看着手中的石林烟,李春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厨子抽这么好的烟?这不开玩笑呢吗? 反观赵有财,他笑着向众人一抬手,道:“都抽烟。” 大伙分了烟,李春明点着了吸一口后,掐烟拿在眼前观瞧。 他虽然是林业局的保卫科科长,但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也不过一百零六块五,他平常抽迎春都感觉不错了,只有逢年过节时,领导们可能会赏盒石林。 赵有财自己也点着一颗,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问李春明道:“咱明天早晨几点走啊?” “啊?”正在寻思烟的李春明被问得一愣,随口应道:“赵师傅,你是坐地户,我们都听你的。” 这也是跑山的一个规矩,到谁的地盘跟人家合伙,只要地主不是太差劲,那就得听人家这坐地户的。就连赵军那么大的能耐,当初到岭南跟陈学义打猎,最开始也是听陈学义的安排。 “那咱不用着急。”赵有财道:“去早了咱还冷,干脆等我跟通勤车上来,完了咱们再坐车往那边儿去就赶趟。”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韩根良问道:“小韩呐,明天我们几个就不能坐你那车了吧?” 那大吉普抛出司机,想坐五个人就挤了。韩根良闻言刚一点头,张冬至却在旁边接话道:“韩师傅,明天要不伱歇着也行,完了我开车。” 张冬至会开车,但他不认得路,就得韩根良跟着。可要是赵有财去了,有人给路的话,那就用不上韩根良了。 “嗯?”韩根良一愣,还不等他说话,赵有财就接道:“行,小韩,你搁家吧,我们几个去就行。” 这时候,李春明等人也看出来了,这赵把头可不是普通的厨子。 等从食堂出来,李春明四人回招待所去休息,韩根良则去找周春明复命。 当韩根良到周春明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周建军正抱怨道:“爸,我小舅子昨天刚过完礼,咋能让他跟着去打大爪子呢?” “啧!”周春明闻言砸吧下嘴,皱眉道:“那个姓李的,他给楚局打的电话。楚局长搁电话里说啥,我也没听着啊,完了他撂下电话才跟我说的。” “唉呀!”周建军叹了口气,自家人向着自家人,那打虎不是什么好差事,谁虎了吧唧的愿意捅咕大爪子啊? 更何况,周建军早晨在赵家吃饭时,看自己老丈母娘都不让老丈人去,足见赵家对打虎之事的抵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周春明扬头道:“进来!” 韩根良推门进来,先冲周春明叫了一声“周书记”,然后又跟周建军打招呼。 周建军问韩根良道:“他们几个那衣裳都合身不得?” 之前韩根良去后勤取衣物,他拿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周建军开完票子来找周春明签字。 “都挺好的。”韩根良笑着答了一句,而这时周春明对韩根良说:“小韩啊,你先别领他们几个下屯了。” “嗯?”韩根良一愣,就见周春明对周建军道:“要不得你一会儿回后勤,你跟周成国说说,让他明天再跟着去一趟。” “行!”周建军一口就应下来,而此时韩根良听明白了周家父子的对话,他忙插话道:“周书记、周组长,那个……赵师傅说他要跟着去。” “谁?”周春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赵师傅啊?” “一食堂赵师傅。”韩根良又补充道:“您亲家。” “有财?”周春明皱眉看向周建军,而周建军向韩根良问道:“我老丈人咋还要去呐?” “那个……”韩根良简单概括道:“赵师傅说的,他要替赵军去打虎。” 听韩根良此言,周春明、周建军都沉默了。而韩根良趁机把打虎队明天用车的事,向周春明做了个汇报。 在得到周春明首肯后,韩根良离去,办公室里沉默了四五秒钟,只听周春明重重叹了口气,道:“建军呐,你看见没有?这就是当爹的!” 韩根良概括的倒也没毛病,可却误导了周春明和周建军。 “嗯!”周建军点了下头,道:“我老丈人是真行。” …… 永安屯,赵家。 屋里热热闹闹,男女老少有说有笑。 今天人比较全,除了上班的四人和不知所踪的李如海,平常在赵家聚会的那些人,就少了张援民。 瓜子、花生、小淘气,饮料、茶水、爆米花。 “老舅!”赵军对王强说:“你明天跟我去呗?” 王强那俩舅子今早回家了,所以他们一家四口又来赵家了。 王强看了赵军一眼,随即把瓜子瓤嗑进嘴里,把皮往旁边桌上一扔,道:“去呗。” “兄弟!”解忠在旁边唤赵军道:“我也想跟你去,行不行啊?” “那咋不行呢?”赵军笑道:“你不去,我还得招呼你呢。” “就是!”解臣双手掰着花生壳,接茬道:“我张大哥不在家,咱缺人手。” “哎?”一听解臣提起张援民,赵军冲外屋地喊道:“嫂子,嫂子?” 外屋地有赵军俩嫂子,一个杨玉凤,一个徐春燕。但赵军一向管徐春燕叫二嫂,所以杨玉凤过来问道:“咋的啦,兄弟?” “嫂子,我大哥那个……什么钩子。”赵军实在是记不住张援民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只含糊地问道:“没拿走吧?” 杨玉凤微微一怔,而这时在炕里领着一帮孩子玩儿的小铃铛转向这边,大声道:“缚猪钩,我爸没拿走。” “啊……”杨玉凤恍然大悟,对赵军笑道:“没拿走,在家搁着呢。” 说完这句,杨玉凤又笑着补充道:“别说那玩意了,我连小刀都不让他拿呀!” 赵军闻言也是一笑,而此时坐在身旁的解忠看看杨玉凤,又回头看看小铃铛,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但转念一想到他张兄弟的本事,解忠心里的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了。 杨玉凤转身出外屋地干活去了,王美兰说晚上吃馄饨,而且是两种馅,一种是野猪肉白菜馅的,另一种是猪油渣酸菜馅的。 随着王美兰一声令下,女人们也不做棉裤了,她们有剁馅子的,还有和面的。 当赵军到东屋时,就见老太太正陪着赵春小声说话,解孙氏则在一旁抱着小周到悠荡。 看到赵军进来,老太太伸手招呼他道:“来,小儿。” 赵军往炕沿边一坐,看向了解孙氏,他可是知道上辈子解孙氏虽然喜欢孩子,但她从来不哄孩子。孩子小的时候,她想稀罕的就稀罕一会儿,但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她都不哄。 可没想到的是,自从来了永安屯,解孙氏的饭量虽然比原来更大了,但却啥活都能干了。 “弟!”赵春贴向赵军,小声道:“人家都干活呢,我在这屋是不是不好啊?” 该说不说的,赵春这两天可是享福了。就连她当初坐月子的时候,虽然不用干活,但也得抱孩子、看孩子。 可如今,这一天啥也不用她干。刚才她要出去帮忙,都被老太太给拦下了。 以前赵春只听说闺女婚后回娘家,是要帮娘家干活的。可她一回娘家,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用你,闺女。”老太太小声说了句话,同时伸手按住了赵春,随后又笑着往外轻轻一挥手,道:“她们那么多人呢,让她们干去吧。” 赵春又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点了下头,道:“姐,你歇着吧,没事儿!” 同样的话,听自己亲弟弟说,赵春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铛……铛……铛!” 这时,墙上的大钟敲响了三声。 东北的冬天,天比较短。城里四点多就见黑了,而山区则黑的更早,此时山里的太阳就渐渐地往山边儿落了。 运柴道上,一人赶着爬犁,鞭鞭打马! 此人身穿军绿色棉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嘴唇上、鼻子下的胡子挂着冰碴。 再看他脸上,斜着三条血凛子! 这是老虎挠的,但却是家里的母老虎。 他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归家探亲的江二栓。 那天把狗卖给了张援民,江二栓揣着钱回家看老娘。路上经过县城,江二栓给他妈买了双棉鞋,又给兄弟家孩子买了些糕点、糖球。最后还扯了二尺布,想托弟妹给老娘做件新衣裳,留着过年穿。 而等进了屯子,江二栓就直接把爬犁停在了他弟弟家院外。 看见江二栓回来了,还买了不少东西,他老娘和弟弟一家都挺高兴。弟妹张罗饭菜,留江二栓在家吃饭。 这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亲兄弟了,就是屯亲吃顿饭也没毛病啊。 可江二栓停爬犁的时候,被村里的一个老娘们儿看见了。 她看江二栓大包、小包的往江三栓家拿东西,转身就到了江二栓家,把这事儿就跟江二栓的媳妇说了。 因此,等到江二栓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媳妇就开始问他。其实这女人也没旁的心思,就寻思钱挺难挣的,自己平日都舍不得花,如今老爷们儿给老太太、小叔子家花了,自己虽然拦不住,但不行自己磨叨几句吗? 老话叫说破无毒,有时候女人磨叨,只是为了宣泄一下。嘴上痛快了,心里就痛快。 要是平常,江二栓也就忍了。可今天他喝多了,再加上有坏人教唆,江二栓的脾气就上来了。 “逼哧、逼哧的,没完啦?”江二栓骂道:“我给我自己妈花俩钱咋的呀?瞅你那逼样儿的,也TM就是我吧,换二一个爷们儿早给你打卑服的了!” “啥?”他媳妇本来就有火,江二栓再骂骂咧咧,那女人当时更急了,大声反问道:“你TM还想打我?我给你脸啦?” “艹!”江二栓叫嚣道:“打你咋的?我不是说别的,媳妇打跑了,我老爷们儿再娶还能咋的?但我老妈,那就一个!” 天地良心呐,这话全是张援民教的。可张援民教是教,张援民他妈都死十来年了! 江二栓一说那话,他媳妇就不干了,两口子最终厮打在了一起。 打架没好手,江二栓在混乱中给了他媳妇俩嘴巴子。而这两巴掌,一下子给他媳妇打暴走了,直接给江二栓挠了个满脸花。 夫妻打仗,很少有这么下死手的。因为按照老人的说法,老爷们儿在外面干活是露脸的,这张脸要是被挠了,走到哪儿都丢人。 气愤之下,江二栓给他媳妇一顿胖揍,打的他媳妇连夜回了娘家。 第二天早晨江二栓醒酒了,他老丈人、大舅哥也找来了。要不是有孩子拉着,江二栓不只是挨两巴掌那么简单。 所以江二栓回家也没消停,忙活了两天,装了些豆面、苞米面就往永安返。 他现在沿运柴道而行,左边山上是46林班,再往前走个十二三里地,向上一挑就是他的42楞场。 眼瞅着要黑天了,江二栓就想赶紧到楞场,他奔波一小天也累了,也想吃口热乎饭再好好休息一晚。 忽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两侧山林树枝刷刷作响。 就在这时,江二栓的马毛了,它长啸一声,迈蹄狂奔。 “吁!吁……”江二栓大惊,连忙拽缰绳试图把马控制住。 可下一秒,江二栓被吓得魂飞魄散。 右侧山林间弹下一大团东西,它于半空中舒展开来,发出“呜嗷”一声。 (本章完) 兄弟们,俺请个假,明天补 睡着了,睁眼睛十点半了,今天写不完了。 抱歉了,兄弟们,明天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俺请个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五十三章小八戒遇虎 一阵腥风自上而下,兽吼贯耳,江二栓浑身战栗,四肢麻酥。 人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江二栓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随着爬犁架翻了个个儿。 与此同时,那惊惧到胯下滴尿的马已被猛兽锁喉。与生理上的剧痛相比,心理上的惊惧让马无了反抗之心,几乎是没有挣扎地就卧倒在地。它艰难地张口哀嚎时,有血从它嘴里流出,同时它脖根喷出的鲜血呲入猛兽唇齿之间。 “呜……”猛兽嘴里漏出满意的吼声,惊得江二栓回神。 随着爬犁翻倒,爬犁上的麻袋滚落在地,苞米面、豆面撒了一地,江二栓也顺势滚在道边。 江二栓回神后,急忙以双手撑地起身,也不分东南西北就往前跑。 可没跑出多远,江二栓脚下一打绊,重重地扑倒在地。此时的他,浑身都在哆嗦。 看到了主人,那被猛兽锁喉的马发出声声哀鸣。可江二栓根本不敢回头,他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慌乱中的江二栓也不管东南西北,而大约两分钟后,他手脚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江二栓鼓足了力气,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跑。 十分钟后,裤兜子里湿乎乎的江二栓跑不动了。而就在这时,江二栓看见迎面驶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 江二栓不敢喊,他挥动着手臂,迎着车跑去。可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江二栓试着控制身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嗯?”车厢里,开车的李宝玉一愣,他今天去南工段送货,刚从那边回来。刚才看到有人拦车,李宝玉还寻思到跟前停下,问问这人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带他一程也无妨。 可那人突然变成了下跪拦车,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连忙一脚油门直奔江二栓。 汽车在江二栓面前停下,李宝玉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紧走几步过去扶住那正从地上爬起的江二栓,道:“老乡,快快请起!” “啊?”江二栓起初被李宝玉对自己的称呼造得一愣,随即缓过神来,甩开李宝玉的胳膊,没好气地说:“谁给你下跪了?” “那你这跪倒爬起的,我知道你干啥呀?”李宝玉白了江二栓一眼,语气同样不是太好。 “我……”江二栓忽然想起是自己有事相求,于是忙抓住;李宝玉的胳膊,道:“大兄弟,伱往哪儿去呀?能不能捎我一骨碌?” “我回林场啊。”李宝玉上下打量了江二栓一眼,见此人眼生便问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江二栓闻言手往右边一指,刚要说话就感觉不对,当他看向左边时,才又指了一下道:“我是上头42楞场的把头,我姓江啊,我跟你们林场韩志明家有亲戚!” 他不攀关系还好,他这一攀关系倒坏了!那韩志明是张占山的女婿,李宝玉闻言眉头一皱,嘴里嘀咕道:“这特么不冤家路窄么。” “嗯?”江二栓并没听清楚李宝玉嘀咕的是啥,忙问到:“小兄弟,你刚才说啥?” “啊……”李宝玉看了江二栓一眼,随即冲他一摆手,道:“我说你自个儿慢慢走吧。” 说完,李宝玉转身就往回走。 “哎!哎!”江二栓一下就急了,他紧忙追上李宝玉,道:“大兄弟,你要上林场,那你给我捎着呗。” “我不捎。”李宝玉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走吧。” “大兄弟!”江二栓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一把抓住李宝玉胳膊,这回是真跪下并唤道:“大兄弟!” “哎?这是干啥?”李宝玉急忙回身,伸手把江二栓拽起。 “大兄弟!”江二栓一手往来路指着,咧嘴哭道:“那边儿有虎妈子!” “啥?”听江二栓此言,李宝玉大惊,他转头看了眼江二栓跑来的方向。 没看到有老虎,李宝玉便向江二栓问道:“在哪儿呢?” “在那(nài)头呐!”江二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哭道:“给我马都咬死了!” 李宝玉反手抓住江二栓胳膊,试图再次确认,问道:“当真如此?” “啊!”江二栓重重地点着头,却见李宝玉伸手拽开车门,一步蹬了上去。 李宝玉长臂一展,抓过副驾驶上那棵56式半自动步枪。 这一片儿有虎出没,各个楞场都停工了,但给工段运送物资是不能停的。虽说老虎应该不会攻击汽车,但林场还是给他们这些跑运输的司机配了枪和子弹。 李宝玉手握钢枪下来,随手把车门一拽,“咵咵”连拉枪栓。然后从棉猴的大兜里掏出满弹夹的子弹,待他将子弹按入枪中,大拴一拉,子弹瞬间上膛。 做这些动作时,李宝玉根本都不看枪,而是望着那边,嘴里嘟囔道:“某家一向仰慕武都头,今愿效法都头景阳冈打虎!” “小兄弟!”江二栓自动过滤了李宝玉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此时他惊喜地看着李宝玉手中枪,道:“你有半自动,这可太好啦!” 说完这句,江二栓往他来的方向一指,道:“我那马……” 江二栓还想让李宝玉去救他的马,可他话未说完,就听一声兽吼随风而至。 “嗷呜……嗷呜……” 四五百米之外,东北虎咬着马脖子,环身压在马背上,三只虎爪死死地扣着马的身体。 这虎右前腿不是被什么猛兽给咬了,腿根内侧也就是相当于人腋窝的地方被咬透了,所以整个这条腿都使不上劲。 也多亏是冬天,伤口不曾感染,但老虎的行动必然要受到影响。 农村宰杀鸡鸭的时候,一般都得先放血。而当血快流干时,鸡鸭都会使出最后的力气做最猛烈的挣扎。 鸡鸭尚且如此,何况是马呢? 而当这匹马剧烈挣扎时,老虎向它身上压去,以自身的重量压制马的挣扎。 虽然这时虎嘴咬着马脖子,但老虎唇齿间亦有吼声传出。 当这吼声传入耳中时,李宝玉打了个哆嗦,顿时只觉得脸上一木,头皮全都麻了! 这时候的李宝玉,忽然感觉心里头没底儿了。 “哥哥……”李宝玉想赵军了,他以前上山都是跟着赵军。有赵军在,李宝玉就有主心骨。此时赵军不在,李宝玉心里发慌。 “小兄弟!”自兽吼传来,江二栓就躲到了李宝玉身后,此时他拽了下李宝玉棉猴衣角,然后往兽吼传来的方向一指,道:“搂它。” “啊……”李宝玉脸颊就如过电一般,感觉麻酥酥的。此时江二栓同他说话,李宝玉说话时都感觉张不开嘴,只咧嘴艰难地说道:“大……大爪子是山神爷,我们跑山人不能打。” “什么?”江二栓都懵了,心想你不能打,你拿枪干什么? “快,快!”李宝玉回手向江二栓比划,道:“赶紧上车,我拉你上林场。” 说完,李宝玉拽开车门冲上了驾驶室。 一看李宝玉要走,江二栓哪还顾得上马啊?他连忙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 李宝玉起车,打方向盘挑头,拉着江二栓绕路直奔永安林场。 李宝玉猛踩油门,等跑出二里多地,他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李宝玉无意间看了江二栓一眼,然后说道:“咱俩一见面儿,我就瞅你脸上有道子?但还不像是老爪子挠的呀?” 要是老虎挠的,江二栓整张脸都得废。 “不是。”江二栓先否定了一下,紧接着就说:“反正也差不多。” 由于说后面这句话时声音小,所以李宝玉没听见,他只道:“一会儿到了林场,我给你送到保卫组,完了你跟他们说说你是咋碰见大爪子的。” “嗯!”江二栓点头,心中甚是凄凉。 李宝玉在旁补充道:“那个……咱俩碰面以后的事儿就别提了哈。” 听江二栓再应一声,李宝玉暗松口气,心想得亏自己那缺大德的弟没上班,要不让那小子知道自己被老虎吓得扭头就跑,说不上得咋扒扯自己呢。 …… 当李宝玉“思念”幼弟时,正往家走的李如海忽然脚步、身体一顿,紧闭眼睛、扬起下巴,咧嘴发声:“啊啊……” “啊嚏!”一个喷嚏打出,李如海恢复了正常,他揉了揉鼻子,准备继续上路。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他早晨遇到胡丽娜、刘楠楠的地方。 再往前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往永安,一条通往永利。 就在这时,从身后过来一架马爬犁,李如海往道边一闪,寻思如果是熟人还顺路的话,自己就搭个顺风爬犁。 可回头一看,李如海却不认得此人。 但让李如海没想到的是,随着他一回头,那人冲他喊道:“那是不是李如海呀?” “正是在下!”李如海应声答应时,那人将爬犁停在了李如海身前两三米处。 那人一手握着鞭子、缰绳,一手向李如海伸来,同时笑道:“我瞅着是你嘛。” “呵呵……恕我眼拙。”李如海笑着对这人握了一下手,道:“你是……” “你认识宋国超吧?”宋本孝反问一句,紧接着就道:“那是我儿子!” “啊……”李如海向宋本孝抱拳,笑道:“宋叔!” 宋本孝口中的宋国超是李如海曾经的同学,李如海参加工作之前,那孩子就辍学了。 “哎!”宋本孝打量了李如海一眼,看李如海穿的人模狗样的,腋下还夹着一个公文包,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你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己家那小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成为了别人家孩子的李如海见宋本孝不说话,当即笑着问道:“宋叔啊,宋国超在家挺好的呗?” 这就是没话找话了,但不这么唠,也没啥说的呀。 “他还行。”宋本孝道:“如海啊,今天这是搁这儿看见你了,要不明后天,我还得上家找你去呢。” “宋叔,你找我有事儿啊?”李如海顺着宋本孝的话往下问。 “可不有事儿咋的。”宋本孝道:“我开春前儿搁山里捡仨小花了棒子,养一夏带一秋,到现在不能喂了,我寻思卖它得了!” 到冬天了,牲口咋喂都不长膘了,再喂就是白搭人力、物力,所以养了大半的小黄毛子就该卖了。 “啊……”一听生意上门,李如海笑了,他道:“宋叔,我明白了。完了哪天我去看看,给你做个登记,要碰着合适的买主,我就给你搭搁卖了。” “那还赶哪天干啥呀?”宋本孝笑着说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呐?” “明天不行!”李如海毫不犹豫地道:“我明天上班。” “那后天呢?”宋本孝追问。 “后天也不行。”李如海再次摇头,道:“后天早晨下班,没车回来。要不?叔,你看,大后天行不行?” “大后天……唉呀!”宋本孝眉头微皱,但瞬间舒展道:“还大后天干啥呀?你现在不没事儿吗?” “啊?”李如海一愣,随即笑道:“叔,你咋这么着急呢?” “这不那啥嘛。”宋本孝叹口气,苦笑道:“我家国超上边儿还有个哥,这我家你大哥再过年就二十二了,前两天他们给介绍个对象,现在正跟人谈彩礼呢。” “谁家闺女啊?”最近正准备发展副业的李如海一听人家孩子处对象,顿时来了兴致,当即问道:“家哪儿的呀?我认识不的?” “你认识。”宋本孝抬手指了李如海一下,笑道:“就你们屯子的。” “嗯?我们屯子的?”李如海更好奇了,追问道:“我们屯子谁呀?” “老刘家。”宋本孝道:“刘福贵他家二闺女。” “啊……”李如海嘴里拉着长音“啊”,脸上露出笑容道:“他家呀!” “认识吧?”宋本孝随口反问了一句,然后就见李如海哈哈一笑,道:“他家还说啥了!” 说着,李如海手往身前一切,道:“他家,我能做一半儿主!” “呵呵……”宋本孝呵呵一笑,道:“你可别跟你叔逗乐子了,我说的是刘福贵家,又不是刘老师家。” 说到此处,宋本孝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再说了,那就刘老师家,你也不好使啊,那得是你哥能做主啊。” 见此人不相信自己的能量,李如海也没多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听宋本孝道:“走呗,如海,跟叔上家去呗?完了看看那仨黄毛子,赶紧帮叔卖了。” “今天不行了!”李如海把头往旁一扬,道:“这都几点了?” “哪怕啥的!”宋本孝道:“你就跟叔走,晚上搁叔家吃,吃完了叔赶爬犁给你送家去。” 说完,宋本孝不容分说,就把半推半就的李如海拽上了爬犁。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四章悬羊再现 坐爬犁没几分钟就到了永利屯,爬犁在宋本孝家门口停下,李如海被邀请进了宋家院子。 “嗷嗷嗷……”忽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李如海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小狗正冲他摇着尾巴。 这年头东北没有宠物狗,这狗说是小狗,体重大概在三十斤左右,白底黑花。 这小狗颜值不错,小圆脸、短嘴巴,一对小支棱耳,一耳黑,一耳白。 看家的狗少有给洗澡的,尤其是冬天。可这小狗身上很干净,而且毛蓬松,看着还挺萌。 以一阵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后,那狗自己就不叫了,而是站在那里冲李如海摇着尾巴。 李如海家里养狗,他本身就喜欢狗。看到这小狗长得好看,李如海拍了下手,唤道:“来!来!” 他这一喊,那小狗捣腾着小碎步就到了李如海面前。 当李如海与那狗四目相对的时候,却发现小狗眼睛黑亮、黑亮的。 狗到李如海身前,当即往起一掀身,在李如海接住它一双前爪时,狗探鼻子向李如海裆部嗅去。 “哎?”这可把李如海吓了一跳,虽然这小狗看上去挺乖巧,但万一掏自己一口呢? “妞妞!”这时一旁的宋本孝喊了一声,可那狗只歪头看了宋本孝一眼,随后又往李如海的裤子上扑。 它这一扑,李如海的中山装裤子上多了两道黑印,气的宋本孝骂狗,但却被李如海拦下。 此时的李如海,一边摸着狗的脑袋,一边对宋本孝道:“宋叔没事儿,那裤子一打扫就好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宋家房门大开,透过窗户看到李如海来了的宋家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拄拐的老头,他左腿从大腿往下都没有了。 但这老头不用人扶,就自己拄拐往外走。走在老头儿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李如海的同学宋国超的妈妈,再后面是宋国超、宋国茂两兄弟。 别看之前李如海不认识宋本孝,但他却认识张冬冬,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宋家人便带着李如海往房后走去。 李如海走,那叫妞妞的狗就跟着。跟着的过程中,那妞妞还从后面扑李如海的小腿。 这样一来,随着李如海往前走,妞妞那一扑正好李如海的脚后跟。 被拌了两下的李如海没生气,但这时候宋家人感觉不太好,可不论谁喊那妞妞,那妞妞都紧跟着李如海。 “呵呵。”李如海拦住了要踢妞妞的宋国茂,笑道:“宋大哥,不打狗,它是稀罕我。”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屋后。 屋后有一个石头垒的猪圈,猪圈里有三头黄毛子。李如海过去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三头黄毛子,身长、身高都正常,但太瘦了。身体两侧都能看到肋骨突出的痕迹,现在大山里都没有这么瘦的黄毛子。得等到开春,饿了一冬的黄毛子才这样。 李如海业务水平不低,他看向身旁的宋老爷子,问道:“宋爷,这猪是就喂菜啦?” 李如海不但业务水平高,说话的水平更高。这样的猪一看就是吃草长大的,没得到过蛋白质补充造成的。 “啊,呵呵。”宋老爷子笑着应道:“咱自己家养,有啥就喂啥了。” 他这么回答,就算是承认了。 而此时李如海轻叹口气,回身看着宋本孝。 “进屋吧,如海。”宋本孝抬手往院前指引,道:“进屋暖和、暖和。” 宋家人拥着李如海进屋,妞妞也想进去,但被张冬冬抓着狗尾巴拽出去了。 进到屋里,宋本孝请李如海上炕坐下,叫宋国茂去给李如海倒水,然后对张冬冬说:“孩子晚上搁这儿吃饭,你去给张罗俩菜。” “哎!”张冬冬答应一声就往外去,李如海说了客套话但没拦住。 然后,李如海拒绝了宋老爷子递过来的烟。这老爷子名叫宋王,起这名并非其父母对他有什么期望,只因他爸姓宋、他妈姓王。 在接过宋国茂给的茶缸后,李如海才对宋王、宋本孝父子道:“宋爷、宋叔,这个吧……我刚才也看了,你家这仨猪卖不上几个钱。” 宋家父子是养猪的老把式,他们心里自然有数,那卷叶子烟的宋王伸舌头舔了一下卷烟的日历纸,然后对李如海道:“太瘦了哈。”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说:“那仨猪,大的能有七十斤呐?” 正常山里的小黄毛,抓完秋膘消耗到现在,小的还得八十多斤呢。可宋家养的猪,没指着它们过冬,光喂草根本不上膘。 见宋家人默认,李如海道:“仨猪加一块堆儿,往多了说能扒一百斤肉啊?再带点排骨,下水、猪头都不值钱,啧……” 李如海吧嗒下嘴,最终给出个结论道:“能卖五十块钱呐?” 这野猪让他家养这么瘦,当不了年猪,只能扒皮卖肉。 那猪在房后养着,能出多少肉都是有数的,而肉价也透明,宋家父子知道李如海没蒙人。 所以,宋本孝当即表态道:“行,如海,那你就帮着费点儿心吧。” “行!”李如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并表态道:“我明天上班就问问他们,完了……” 说着,李如海指向宋国超道:“我跟国超,我们都同学。这宋大哥要说媳妇,我也帮不上别的,卖这仨猪,我就不抽钱了。” “唉呀!那是干啥呀?”宋老爷子最先不干,他扒拉李如海道:“孩子,伱该咋办就咋办呗。” “没事儿。”李如海淡淡一笑,道:“宋爷,这回就这么的了。” 李如海如此,一是看同学面子,二是这生意太小,总共五十块钱能抽几个钱啊?再者自己今天在人家吃顿饭,总不能白吃吧? 说话间,外头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宋家条件不好,凑大儿子结婚的彩礼都费劲,伙食肯定是比不上赵家。 今天有客人来,张冬冬炒了一个酸菜土豆丝、一个炒鸡蛋,然后还有多半盘不是现炒的黄豆。 三个菜端上桌,宋家爷四个招呼李如海吃饭,宋王和宋本孝夹着那炒黄豆下酒。宋国超一个劲儿地给李如海夹炒鸡蛋,但他和他哥却只吃那酸菜土豆丝。 不一会儿,张冬冬又把主食端上来了。主食不是新做的,而是熥的馒头。 两种馒头,一种是白面的,一种是两合面的。 馒头一端上来,宋国超就给李如海拿了个白面的,而他则接过了宋国茂递来的半个两合面馒头。 这是来客人了,才给上了两种馒头。要不然的话,宋家兄弟吃窝头,李如海咋能吃下去白面馒头? 李如海并没客气,他也没说什么,接过来馒头大口就咬。 见他这个样子,宋王、宋本孝相视一笑。在这边儿,客人吃好了,主人家才有面子。 李如海鼓着腮帮子嚼馒头,他看向宋本孝时也笑了,并道:“宋叔啊,我记着以前听国超说过,你是不是还下套子呢?” 李如海记性好,他记得那还是小学的时候,宋国超拿过一把狍子角磨的小刀。当时李如海还借来玩了玩,随后好奇地一问,才听宋国超说那狍子是他爸在山上套的。 “不是套子。”宋本孝笑道:“我是下挑杆子!” “挑杆子?”李如海闻言一怔,而宋老爷子以为李如海不懂,当即还拿筷子给李如海比划了一下,道:“不是套子,跟套子不一样,挑杆子能抓活的。” “啊……”李如海寻思了一下,然后他往宋老爷子这边一歪身,笑着问道:“宋爷,我们中学那个门卫宋大爷,是不是你家亲戚?” “嗯?”这回轮到宋老爷子一愣,他看向李如海时点了下头,道:“是啊,他是我三叔家的,我们叔伯兄弟排行,他排老七。” 说完这句,宋老爷子问李如海道:“孩子,你咋知道的呢?他跟你说啦?” “他没跟我说。”李如海笑道:“我是听你和我宋叔说挑杆子,我才想起来的。我听我大哥念叨过,说是在那青石砬子上头有个宋老叔,他是我宋大爷的弟弟。他会挑杆子,说还是独门绝技。” 听李如海道出原因,宋老爷子微微点头,然后端起面前酒杯,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呵呵……”宋本孝看了他爹一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他便对李如海笑道:“也不能说是啥独门绝技,反正我太爷传下来的,就传我们两支儿。” “是吧。”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宋叔,是不是有啥绝活?” 说着,李如海像刚才的宋老爷子一样,把一根筷子拿在手中,道:“咱瞅着这玩意挺简单,但咱这么大个林区,就你们一家下的,肯定里头是有说道吧?” 李如海这番话是笑着问的,宋本孝也笑着答道:“有啥说道啊?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吧。” 说着话,宋本孝端起酒杯,并招呼李如海道:“如海呀,你多吃菜。也没啥好菜,反正你也别嫌乎。” 宋本孝这一下就给话岔过去了,李如海连应两声,夹了一筷子酸菜土豆丝吸溜进嘴。 等又咬了一口馒头后,李如海想了一想,才又问宋本孝道:“哎?宋叔,我听说那老爷子下挑杆子吊悬羊一年不少挣呢,你咋不整呢?” 李如海此话一出,宋家父子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然后就见宋本孝苦笑道:“我想整了,但我不敢去呀。” 李如海伸筷夹起一个炒黄豆粒,扔入口中使后槽牙嚼着,问道:“那为啥呀?” “为啥呀?”宋本孝道:“你宋叔也不瞒你,咱们这林区就俩地方有悬羊。一个是青石砬子,那旮沓有人压窝棚了,我不能去跟着抢。” “那另一个地方呢?”李如海放下筷子,问道:“也有人占啦?” “那没有。”宋本孝摇头,道:“那个地方是大杀岗大后堵,那谁敢去呀?” “啊……”李如海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胡乱一杆子,还真打下枣来了。那大杀岗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这是一关键的消息,回去报与自己大哥知晓,大哥肯定不吝赏赐。 而就在这时,宋老爷子又丢出一重磅炸弹,只听他道:“孩子,我知道你爸他们都打猎,你哥跟赵军他们那狗也厉害,但是千万别往大杀岗上去呀!” “咋的呢?”李如海顺势一问,就听宋老爷子道:“有悬羊的地方,必有大爪子!” “大爪子……”李如海把宋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这时他想起一事,便问老爷子道:“宋爷,现在那个……44到46那边儿出来个大爪子……” “是啊!”李如海话还没说完,宋本孝就插话道:“那不给永胜那个李大拐都抹(mā)搭了吗?”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向宋老爷子问道:“宋爷,那像你说的,有悬羊就有大爪子,那44那边儿还有悬羊吗?” “我说有悬羊就有大爪子。”宋王笑道:“但我可没说有大爪子就有悬羊啊!” “啊……哈哈……”李如海意识到自己错了,而这时却听宋王又道:“44那个大爪子,跟大杀岗那个不一样,我感觉它是个过路的。完了大杀岗那个,它是坐地户,它那个老窝儿是搁老鬼头子岭。” 听宋老爷子一番话,李如海印证了赵军曾经的话。老鬼头子岭上有虎,赵军还曾与周成国上去会过它。 “宋爷!”李如海心眼也多,他忽然这老头子不是一般人,当即问道:“你老以前是不也跑山啊?” “我爷以前可厉害了!”宋国超在一旁插嘴,道:“人家都管我爷叫宋炮。” “宋什么炮?”老宋头瞪了宋国超一眼,然后自嘲式的笑道:“好悬没送死。”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好像被勾起了往日回忆,他往自己左边残腿上一拍,对李如海道:“我这腿,就是打围丢的。” “啊?”李如海眉头紧皱,问道:“这是碰着啥啦,宋爷?” 宋王自己不提,李如海没好意思问。可此时老爷子既然自己提了,那李如海也就不客气了。 “唉呀!”宋王一下笑了,他看了宋本孝一眼,又看向李如海道:“那年么……那是六几年了,林场不去个虎么?你知道吧?” “知道啊!”李如海连连点头,而宋王微微抬头,道:“当时说是市里批了,说能打,我就想磕它来着!” “唉呦我……”虽难忍心中惊讶,但在长者面前,李如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爆脏口,而是惊讶地看向了宋王那条断腿,道:“这是让大爪子伤了?” 宋王抿着嘴,冲李如海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是让地枪崩的!” 说完这句,宋王顿了顿,语气中有七分骄傲、三分自嘲地道:“杀大爪子杀秃噜了,郭炮头把命丢了,我老头子就丢条腿,也行了哈,呵呵……”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五章夜向虎山行 以前那些老猎人,最好的家伙事就是老洋炮。 而那老洋炮洋在激发前,得从枪口往枪膛里灌火药,然后用探针往里怼。怼得差不多了,再往里灌铅豆,然后再怼。 这一枪干完了,要是打死了猎物还好。可要是没打死的话,再想干第二枪就费劲了。 打的若是野猪、鹿,那还好说。即便一枪没能给猎物打死,猎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可要是打熊瞎子,一枪过后那熊瞎子顶枪上,猎人来不及装第二枪就会有危险。 所以,老辈跑山人研究出来一种特殊的狩猎方法,叫做下地枪。 一般下地枪就是把洋炮绑在树上,使枪高于地面半米左右,然后以一根细钢丝连接扳机与枪口对面的树木,并且要求细钢丝与枪口平行。 等有野兽经过,绊住细钢丝时,扯动扳机激发洋炮命中野兽。 洋炮这个东西射程短,但威力大,所以下地枪不但能掩盖洋炮的缺点,还能发挥其长处。 像这种陷阱,一般用来对付大型猛兽,用到最多的是七八月份守护农田,将其布置在田间有熊或野猪出没的地方。但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误伤到人。 而那传说中的打虎将郭天,其下地枪堪称绝技,他用此招专杀猛虎,闯下赫赫威名。 当年永安闹虎,层层上报,上头发下文件说此虎当诛,并有丰厚奖励。 二十年前的宋王,年纪与眼下的赵有财相仿,有丰富的经历、经验,体力也在巅峰。 而且那时候宋王,是公认的宋炮,比眼下已在林场一食堂炒了二十年大锅饭的赵有财有名多了。 但宋王手中的家伙事不行,一棵老洋炮根本盖不住大爪子。 于是,宋王就想效法打虎将,在山中设下埋伏,以地枪之术击杀猛虎。 但最后的结果是,宋王自己丢了一条左腿,要不是他经验丰富,使绑腿紧紧勒住断腿,怕是连命都得丢在山里。 “宋爷!”李如海有些不解,问道:“你老自己下的地枪,咋还自己往上绊呐?” 是啊,要是别人不知道的,到那里误中了陷阱也就罢了。可你自己下的陷阱,完了自己往上踩,这得多少缺点儿啥吧? 李如海抛出疑问,宋王眉头皱起,只摇了一下脑袋,然后看向李如海,道:“我下的记号,让人给动了!” “啥?”李如海闻言大吃一惊,道:“谁干的呀?这么损呐?” 永安林区,山挨山,林连林。 就算是老山狗子在山里下套子,也得在旁边树上砍出痕迹,要不然第二天来了都可能找不到。 下套子尚且如此,何况宋王是下地枪呢? 刚才宋王的话没说太全,但李如海能脑补出来,想必是有人动了宋王留下的记号,给他造成了误导。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绊动了陷阱,触发地枪打折了一条腿。 如果是真的,那做这件事的人真是太坏了! “哎?”李如海话音刚落,却被宋王回手一巴掌拍在肩头。 李如海一怔,却听宋王道:“孩子,不行瞎说!” “啊?”李如海懵了,但宋王紧接着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那是山神爷动的!” “啥?”李如海惊愕地看向宋王,心想:老爷子,要说书,你可说不过我呀! 见李如海瞪眼看着自己,宋王问道:“打虎将咋死的?” “地枪崩死的么。”李如海刚回答完,宋王追问道:“谁下的地枪?” “他自己下的。”李如海又答,宋王又问:“他那么厉害,还能让自己下的地枪崩死?” 李如海被宋王问的一愣,咔吧了两下眼睛后,李如海感觉这里头有故事,顿时好奇心大作,虚心向宋王问道:“宋爷,那咋回事儿啊?” “咋回事儿啊?”宋王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年轻前儿,就听人家说那老炮头儿干了九十九个大爪子,他自己还说等干够一百个,他就收枪。” 说完这番话,宋王将手把炕桌上一摊,道:“咱都说大爪子是山神爷的坐骑,他干那么些大爪子,山神爷能让吗?” 听到此处,李如海插话道:“都说山神爷还给他托过梦了呢。” “是啊!”宋王道:“山神爷都告诉他了,不能再打了,他不听啊。” “不是?”李如海忽然感觉不对,忙问宋王道:“那宋爷,这跟你有啥关系呀?” 宋王嘴角一扯,道:“说是从那老炮头死了以后,你下地枪可以,但你下地枪打大爪子就不行。” “啊……”李如海感觉这话有点儿贴铺衬,而此时宋王又补充道:“谁要下地枪打大爪子,山神爷就收拾谁。” …… 当李如海在老宋家听故事的时候,李宝玉开车回到了林场。 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带着江二栓就往保卫组跑。到了保卫组,李宝玉简单跟刘金勇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让江二栓把他的遭遇说给刘金勇听。 刘金勇听到一半,打断了江二栓,并急忙让人去叫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 等李春明四人到了,江二栓再次从头开说,可他刚说到一半,又被李春明叫停了。 然后,李春明又让刘金勇再派人去一食堂请赵师傅。 这一句话,可是把留在旁边听热闹的李宝玉给整懵了。 “赵师傅?应该……是自己大爷吧?”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赵有财就来了。 当看到李宝玉时,赵有财愣了一下。 这回,江二栓终于能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了。 等江二栓说完,李春明看向赵有财询问:“赵师傅,你看怎么办呢?” “走!”赵有财自板凳上起身,回应李春明道:“咱们收拾、收拾过去!” “大爷!”李宝玉一听,连忙劝道:“这外头天都黑啦!” 赵有财斜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对李春明说:“咱们几个上去,到那旮旯瞅一眼,完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转向江二栓问道:“我们在你楞场倒个宿儿,行不行?” “行,行!”江二栓忙不迭地点头,道:“那太行啦!” 江二栓当然愿意了,赵有财他们要是不去,他江二栓都回不去楞场。 听江二栓答应,赵有财手往江二栓那边一比划,对李春明等人道:“咱今晚上搁他那楞场住,完了明天一早咱就过去!” “行!”这边赵有财话音落下,那边李春明当即一点头,道:“赵师傅,我们听你的!” “嗯?”李宝玉有些懵,他搞不清眼前这是什么状况,自己大爷啥前儿跟林业局的打虎队打上连连了? “那你们赶紧回招待所拿枪。”赵有财吩咐了李春明一句,然后看向李宝玉的同时,手指着窗外道:“宝玉,外头那车是你的吧?” “啊!”李宝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吩咐道:“你开车回队里加满油,完了给我们送回来。” 这要带上江二栓,那就不能开大吉普了。 “我……”李宝玉刚想再劝,赵有财便抢先开口道:“你跟队里说一声就行,我们打虎是为了场里,周书记都发话了,要啥给啥。” “你们?”李宝玉茫然地看着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跟刘金勇等人打个招呼,然后他一把拽住李宝玉胳膊,推着李宝玉就往门外走。 这时候李春明四人已离去,眼看赵有财带着李宝玉出去,江二栓连忙跟了过去。 只不过赵有财和李宝玉在前面窃窃私语,江二栓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大爷!”回过神来的李宝玉,有些着急地问赵有财道:“你咋还跟他们去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赵有财小声道:“晚上回去,别跟你大娘说我打虎去了哈。” “我……那……”李宝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大爷,这你不回去,我到家咋说呀?” “啧!”赵有财扒拉了下李宝玉胳膊,道:“你就说呗,场里来人了,得有人值班给他们做饭。张国庆请假跟媳妇回娘家,那不就得我留下吗?” “这……”一想到跟赵有财一条战线骗王美兰,李宝玉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 而此时赵有财看到车里有棵半自动步枪,顿时眼睛一亮,指着车里的枪,对李宝玉说:“那枪,我也拿着了。” “嗯?”李宝玉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而赵有财手背往他胳膊上一打,问道:“有子弹没有啊?” “有。”李宝玉答道:“我上膛里十发子弹。” “那你兜还有没有了?”赵有财说着,把手摊开伸向了李宝玉。李宝玉没办法,只能把兜里的十发子弹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满意地把子弹往兜里一揣,然后冲李宝玉一甩手,道:“去吧,你回队里把油加满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李宝玉只能按照赵有财的吩咐把车开回了车队,然后单独找到林祥顺,把事情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番。 “哎呦我的妈呀!”林祥顺听完,连咔吧了几下眼睛,然后对李宝玉说:“行啊,宝玉,你把车给他开去吧。” “开去?”李宝玉急道:“顺子哥,你不劝劝我大爷呀?” “劝不了。”林祥顺摆了下手,叹了口气道:“他在那儿库库给人家一顿安排,现在还能说不去了吗?” “这……”李宝玉被林祥顺一句话给问住了,他吧嗒下嘴也感觉无话可说了。 “行啦!走吧,宝玉!”林祥顺招呼李宝玉道:“咱俩去给车把油加上。” 李宝玉跟着林祥顺往材料库走,他一边走,一边向林祥顺问道:“顺子哥,你说……我回去跟我大娘撒谎,这能行吗?” “哎呦!”林祥顺闻言,脚步瞬间顿住,他抬手向李宝玉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道:“宝玉,这事儿你可不能担呐。” “我也不想掺和。”李宝玉苦着脸道:“这我大爷都交代我了,那咋整啊?” “咋整?”林祥顺想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对李宝玉道:“一会儿下班,咱碰着我李叔,他不得找我二叔吗?到时候你实话实话,完了你就啥都不用管了!” “你李叔……啊!”反应过来的李宝玉眼睛一亮,笑着连连点头。 十五分钟后,李宝玉开车到保卫组外,赵有财等人都已在此等候。 李宝玉把车交给了张冬至,然后大伙商量由赵有财、江二栓挤副驾驶,秦竹松和赵继成坐后车箱。 就这样,赵有财先上了副驾驶。等他坐下后,看着那往上来的江二栓,赵有财眉头微皱,“嘶”了一声问道:“我咋瞅你面得恍的呢?” “啊,呵呵……”刚上来的江二栓闻言一笑,道:“赵师傅,咱以前搁屯子里见过。” 自从来永安包楞场,江二栓每年都得带着东西去张占山家看看。曾经有几次,江二栓和张占山在永安屯里碰见过赵有财。 “搁屯子里见过?”赵有财追问道:“你谁家亲戚……啊?” 赵有财一下想起来了,42楞场的把头,那不是张占山家的亲戚吗? “那个……等会儿!”赵有财叫停了起车的张冬至,然后一扒拉江二栓道:“你下去!” “嗯?”江二栓听说过赵有财的“威名”,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一想到今晚还要在人家楞场留宿,赵有财还是给江二栓留了几分面子,他道:“你给李科长换过来,我有事儿跟他商量。” “哎!”江二栓不敢多言,连忙推门下车。这时守在一旁的李宝玉见状上前,问道:“这咋的啦?” “没事儿!”赵有财道:“宝玉呀,别忘了大爷交代你的事儿!” 李宝玉答应一声,在旁等候片刻,目送汽车离去。汽车刚一驶离,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李宝玉向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着,李宝玉一边想,自己的车被人征用,明天不用跑工段了,干脆请假跟自己哥哥上山大干一场! …… 永安屯,赵家。 “儿啊!”王美兰拿出准备好的膏药,问赵军说:“给黑虎整屋来呀?” 黑虎那腿如果治疗,得在屋里住几天。正好周建军回家了,王美兰就让赵春带着孩子到东屋跟自己住,然后让赵有财去西屋和赵军陪着黑虎、小猫、小黑熊。 “先不整了,妈,明天回来再说。”赵军笑着对王美兰道:“明天那猪帮大,我给黑虎也领着,到那儿大干它一场!” 第九百五十六章离家出走的小舅子 当李大勇从李宝玉口中得知,他大哥赵有财“远征”46的时,李大勇急的脸都红了。 李大勇倒不是想出名,他着急纯是担心赵有财安危。 对此李宝玉表示理解,虽然碰见老虎时他很害怕,但如果赵军要去打虎,李宝玉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这就是兄弟! 现在大哥自己走了,李大勇当即想到了得给大哥擦屁股,于是李大勇就对李宝玉说:“回家了不行说你大爷打老虎去了哈。” 嘱咐完李宝玉,李大勇又交代林祥顺说:“顺子,你也不行说。” “哎!”林祥顺应了一声,然后偷摸地冲李宝玉眨了下眼。 …… 通勤的小火车一路来到永安屯外,当靠站后,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往屯子里走。 “哎?大勇啊!”人群中,马大富喊了李大勇一声,然后凑过来问道:“咋没看见我亲家呐?干哈去了,他?” “马哥!”李大勇笑着答道:“那啥……他值班呢。” “值班?”马大富闻言一怔,随即皱眉道:“他值什么班啊?” “那不是局里来几个人嘛。”李大勇道:“我大哥搁那儿给他们做饭,招待他们。” 听李大勇此言,走在后面的李宝玉、林祥顺相视一笑。而一旁的韩大春则是看着李大勇背影,小声嘀咕道:“这撒谎聊屁儿的!” 暂且顺路,大伙就一起走。当马大富即将和他们分开始,李宝玉却是低声呼喊李大勇道:“爸,我刘大爷。” 李宝玉此言一出,众人一起往前看去,只见刘云峰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这边。 “哎呦!”看到自己未来亲家,李大勇急忙迎了上去,边走边道:“刘哥,搁这儿干哈呀?走啊,上我家吃点儿饭呐?” 这纯是客套话,他家天天晚上都不做饭,能招待谁呀。但是,嗑必须得这么唠。 “不得了。”刘云峰笑道:“刘梅她妈给饭都做好了,我这出来有点事儿,马上就回去了。” “嗯?”李大勇刚想自己亲家有啥事,李宝玉凑了过来,向刘云峰点头,笑道:“刘大爷。” “宝玉!”刘云峰冲李宝玉一笑,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马大富、林祥顺、韩大春他们。 这三人纷纷向刘云峰点头示意,但他们都没往前凑,毕竟人家两家是亲家,万一刘云峰是有事和李大勇说呢? 可就在这时,刘云峰唤道:“大富啊!” “刘哥!”马大富不敢怠慢,急忙小跑着奔刘云峰而去。 而此时刘云峰对李大勇道:“大勇啊,都这时候了,你赶紧跟孩子回家吃饭去吧。” 李大勇一听就知道人家有事要谈,便在与刘云峰道别后,带着李宝玉离去。 看旁边人都走了,马大富便向刘云峰问道:“刘哥,你找我有事儿啊?” 永安这个地方,哪怕是二十年前,这里的人也尊敬老师。所以,马大富跟刘云峰说话都相当客气了。 刘云峰淡淡一笑,反问道:“马洋回家啦?” “嗯?”马大富被刘云峰问的一愣,他上一天班了,他哪知道马洋回没回家呀? 但刘云峰在这里等他还问马洋,马大富当即就反应过来,问道:“刘哥,我家那小犊子是不是又搁学校惹祸了?” “也没惹祸,就是……”刘云峰把上午发生的事跟马大富讲了一遍,直听得马大富火冒三丈。 “我让他去找他们肖老师,没成想这孩子直接出校门走了,一下午都看着人影儿。”刘云峰道:“刚才放学,他们肖老师想上你家看看来了。但后来寻思这么晚了,过来还不好,就让我碰着你,跟你说一声。” “唉呀!”马大富被马洋气的直叹气,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刘哥,这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啥呀,这不应该的么?”刘云峰笑着说道:“就是这孩子一天也不正经念书,挺让人愁得慌。” 说着,刘云峰手往马大富肩膀上一拍,继续道:“行啦,兄弟,告诉你一声我就走了,你也回家吧。” “哎。”马大富向刘云峰抱拳,道:“刘哥,让你费心了哈!” 刘云峰笑着抬了下手,便朝他家的方向走去。等刘云峰走后,马大富长长地出一口气,然后快步往家走。 每走一步,就有一份怒气堆积在马大富的心里。当他到家门口时,整个人已被怒火所点燃。 马大富一把将自己房门扯开,带着外面的寒气闯进屋里。 “回来啦,爸!”正在往锅下粉条的马玲看到马大富回来,笑着问道:“冷不冷啊?嗯?” 马玲没等到马大富的回答,只见她爹气冲冲地奔西屋去了。 一脚踹开房门,当马大富看到那坐在炕上,背靠着炕柜发呆的马洋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巴掌就抽。 “啪!” 这一巴掌给马洋抽倒在炕上,但马大富仍不解气,脚踩炕沿边上去,一手按着马洋,一手连抽马洋。 可马大富才抽了四下,就被王翠花和马玲拉开了。 “啊……”马洋捂着脸放声嚎啕,而马大富仍不解气,指着马洋骂道:“小逼崽子,你特么给我憋回去!” “干啥呐!”王翠花挡在马洋身前,用力地推马大富胸膛,而马玲也在一旁拽着马大富胳膊。 趁着王翠花、马玲拦住马大富,马洋自炕上蹿下,哭着往外跑去。 “儿啊!” “小弟!” 王翠花、马玲双双去追,却被马大富喝住。 “别管他!”马大富挥着胳膊吼道:“一天啥也不是,还特么有脸哭!” “你干啥呀!”王翠花几乎是使全身之力,将马大富推坐在炕沿边。 马大富一肚子的火没发泄完,此时迎着王翠花喊道:“一天就特么让你给惯的!” “咋特么是我惯的……”王翠花也不干了,两口子直接吵了起来。 马玲也不敢劝,急忙回东屋摘下棉袄套在身上,然后一边戴帽子,一边往外跑。 与此同时,王美兰正狐疑地看着李大勇,问道:“咋的?平常你大哥也不值班啊?” 结婚的男人有几个不撒谎的?再加上跟着赵有财有样学样,李大勇也是老油子。 此时面对王美兰盘问,李大勇脸不变色、心不跳,当即答道:“这不局里来的人吗?那里有一个还是科长呢,本来应该是张国庆在那儿,但是他舅丈人没了,他陪他媳妇回娘家了,这不才给我大哥留下的嘛。” 王美兰闻言,感觉没啥毛病。而这时,李宝玉察觉到不对了,忙问王美兰说:“大娘,我哥哥上山啦?” 赵军没在屋里,而且不光他不在,解忠、解臣也都不在。 “啊,没有。”王美兰道:“刚才他们一走一过说,小卖店进来冻梨、冻柿子了,他仨就去买去了。” 正如王美兰所说,此时的赵军、解忠、解臣三人各扛着一个面口袋往家走。 忽然,赵军猛地一怔。而走在前面的解忠、解臣双双回头看向赵军,解臣更是问道:“军哥,你听是不是我嫂子动静?” 听着远处喊“小弟”的声音,赵军眉头微皱,道:“我听着也像呢?” 说着,赵军看到有个人踉踉跄跄地迎面而来。 赵军右肩膀一歪,肩上扛的麻袋落地,然后他快步向前跑去。 这黑灯瞎火的,周围只有人家屋里传出来的微弱灯光。对面的人离远了,根本就看不清。 等到近前,马洋一看是赵军,转身就要跑,但却被赵军一把抓住。 “玲儿啊!”赵军喊了马玲一声,而这时马洋在他手里挣扎,赵军揪住马洋棉袄领子,将他猛地往前一推,再往回一拽,扯得马洋撞在赵军身上。 在微弱的亮光下,赵军看到一个人往这边跑来,他忙扯着马洋迎过去,并喊道:“玲儿啊,你慢点儿的,不用着急,我给他逮(děi)着啦!” 听是赵军声音,马玲松了口气。等止住脚步,姑娘弯腰使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赵军拽着马洋过来时,马玲起身上去揪住马洋便打。她也是来气,但一动手,马洋那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听着马洋的哭声,马玲立刻停手,赵军也被吓了一跳。 他了解马洋,知道马洋是个很坚强的人,从小到大轻易都不会掉眼泪。 赵军上辈子曾带着马洋去罗刹闯荡,有一次马洋因为一个大洋马跟仨老毛子打起来了,结果被人划了一刀。 虽然伤口不深、不大,但是需要缝合。可因为身份关系,马洋没法去大医院,赵军就给他找了一个罗刹国的蒙古大夫。 就那样连麻药都没有,大夫拿着针线就给马洋把伤口缝上了。 针扎、线缝,外加白酒消毒,马洋不但没掉眼泪,连吭叽的声都少。 所以此时看他一哭,赵军立即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咋的啦?”赵军问了一句,就听马玲道:“该!不好好上学,让我爸给打了。” 说着,马玲一拽马洋,没好气地道:“跟我回家!” “我不回!”马洋一甩胳膊,挣脱了马玲的手,但却被赵军牢牢地抓着。 “那啥……”赵军拦着对马玲说:“要不让他跟我走吧。” “可不得!”马玲连忙拒绝,道:“上你家干啥去?” “那他这回家,我大爷不还得收拾他么?”赵军道:“上我家吧,家里吃喝啥都有。完了搁我那屋住一宿,明天早晨要上学前儿,再让他回去吧。” 马玲一想也是,等明天临上学前马洋再回家,马大富咋也不能揍他了。 于是,马玲就问赵军道:“那能行吗?” “行!咋不行呢?”赵军笑道:“我送你回去呗?” “不用送!”马玲摆手,道:“就这几步道,我自己就回去了。” 屯子里虽然黑,但没有坏人,就三四分钟的路程,马玲自己走也安全。再者,赵军还得照看马洋呢,总不能押着马洋去送马玲吧? 眼看马玲离去,马洋挣扎着晃动身体,并用手去掰赵军的手,道:“我不跟你去!我不上你家!” “你不跟我去,你能上哪儿啊?”赵军笑道:“走吧,上我家吃口热乎饭,完了给你看看我养那小猞猁、小黑瞎崽子。” 昨天两家过礼的时候,小猞猁和小黑熊都被送到李家去了,所以马洋没见过。 但此时马洋在意的不是这些,他问赵军道:“李如海搁你家,我不去。” “咋的?”赵军一听,忙问道:“他惹乎你啦?” “没有!”马洋倔强地一仰脖,道:“瞅他膈应人!”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走吧,他没搁家。” “真的?”马洋问道。 “真的!”赵军斜了马洋一眼,道:“再说了,他搁家怕啥的?你上我家,又不是上他家。” “那行吧。”马洋一想也对,关键是实在没地方去,于是便应了下来。 而当马洋跟着赵军往家走时,王富小卖店门口,马爬犁停下,宋本孝回头对李如海说:“如海,我给你送家去得了呗。” “不用了,宋叔。黑灯瞎火的,你赶紧回家吧。”李如海夹着公文包从爬犁上下来,他夹包的手端着,另一只手指了下小卖店,笑着说道:“我进去跟他们唠会儿嗑,你自己回去慢点儿哈。” “好嘞,如海。”宋本孝道:“完了那个叔求你的事儿,你给想着办哈。” “放心吧!”李如海笑着一挥手,目送宋本孝赶爬犁离去后,他并没有进小卖店,而是迈步向自己家走去。 此时赵军家里,一帮女人围着马洋,看他脸上的大巴掌印子。 但她们不是笑话马洋,而是看这孩子被打成这样,都有些心疼。 可打马洋的是他爹,就算是王美兰也不能说啥。唯有老太太,作为长辈的她嘴里叨咕道:“这大富啊,咋能这么打孩子呢?” 从这些人的身上,马洋感觉到了善意,心情也舒畅了一些。 等放上桌子,马洋就在东屋跟着女人、孩子们吃,赵春先给他盛了一碗馄饨,在递到马洋面前时,笑道:“多吃哈。” 说着,赵春又指旁边的辣椒油碗和醋瓶、酱油瓶,道:“那些你自己往里放。” 而这时,王美兰使筷子夹起几片风干肠送到马洋面前的空碗里,笑道:“孩子,你吃这个,这肠灌的味儿不错呢。” “嗯!”解孙氏在旁点头,道:“这玩意儿吧,多搁肥肉,它就香!” “是吧?”王美兰道:“明天小军他们上山干那大帮猪,我让他们别给那野猪肠子喂狗了。等拿回来以后,咱们给它摘干净了,完了自己灌点儿这肠吃。” 一听吃,解孙氏顿时眼睛一亮,道:“这行啊!灌好了,咱也差不多磨豆腐了,完了整点儿水豆腐,打个鸡蛋酱,再切点这肠,咔咔一配……” 随着俩人唠嗑,女人陆续全都上了桌。随着老太太和王美兰动筷,大伙开吃开造。 不是马洋没出息,而是赵家的饭太丰盛了。再加上大伙都对他重视,王美兰给他夹菜,赵春给他盛馄饨,就使马洋一连吃了两大碗。 “马洋,还吃啥馅的?”眼看马洋的碗又空了,赵春对马洋道:“大姐给你盛。” “不吃了,大姐。”马洋拒绝道:“我够了。” “得吃饱了!”赵春试着去拿马洋的碗,眼看马洋没抵抗,赵春就把马洋的碗抄了起来,然后再问:“乐吃啥馅的?大姐再给你盛一碗。” “大姐,我吃油滋了的!”马洋感觉那油滋了酸菜馅的馄饨太香了。 马洋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叫了起来,靠窗户的金小梅往外张望,入眼却是漆黑一片。 “这谁回来了呢?”金小梅看向王美兰,嘀咕道:“我大哥?” “什么你大哥?”老太太笑道:“你老儿子回来了!那肯定是你家如海!” “哎呀!”金小梅笑了,她看向大伙道:“这小子一天不着家,我都忘了他休班了!” 众人哈哈大笑,而这时马洋从赵春手里接过馄饨,在向赵春道谢后,马洋先低头吸溜了一口汤。 马洋也寻思了,这是自己姐夫家,李如海都能来,自己凭啥不能来? 外屋地房门开,李如海笑呵地进来,大声道:“我回来啦!” 李如海话音刚落,西屋传出李大勇的声音:“你干啥去啦?几点了,才回来。” 李大勇说完,还不等李如海答话,就听王美兰问道:“如海呀,吃饭没有呢?没吃赶紧的,过来吃馄饨。” “不吃了,大娘,我吃完了。”李如海应了一声,然后就想往西屋去,他刚在永利听了不少奇闻异事,正憋着给大伙说呢。 可就随意地往东屋里一打量,李如海便看到了马洋。 李如海一愣,缓步向东屋走来。而当他到门口时,就听金小梅问道:“你上哪儿啦?又搁谁家蹭的饭呐?” 老娘问话,李如海不敢不答。也就是在他转头时,马洋正向他瞪来。 这一眼瞪了个空,马洋收回目光,低头去咬夹起来的混沌。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如海道:“上永利了,搁我们同学家吃的。” 永利?同学? 马洋手一颤,筷子夹住的馄饨落入碗中,溅起馄饨汤溅了马洋一脸。 最近忙活差不多了,今天给酸菜腌上了,再也没啥活儿了,明天开始加更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七章小熊和它的孩子们 42楞场把头窝棚里,赵有财吸溜一口土豆汤,随即眉头一皱。 说是土豆汤,那就真是土豆和汤。简单地把土豆切成长条,扔到水一煮,再撒点盐就齐活。 赵有财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但这种连油星都没有的汤,他得有二十年没吃了。 但没办法,楞场就是这伙食。他们到这儿的时候,正好赶上工人们开饭,江二栓嚷着让老伙夫给赵有财他们掂对口吃的,李春明客气的拦了一句,江二栓借坡就下驴了。 跟着工人们一起吃,吃的就只是这个,赵有财喝着土豆汤,心里难免有些想家。 赵有财记得早晨从家出来的时候,看到王美兰从外面缸里捡出几块冻野猪肉回屋。当时他看了一眼,见肥肉、瘦肉都有,还问王美兰又要折腾啥。 王美兰说晚上包馄饨,而且还要包两种馅,一种野猪肉白菜馅,一种酸菜油滋了馅的。 赵有财一想到那酸菜油滋了馅的馄饨,面前的土豆汤、窝窝头更吃不下了。 “赵师傅。”这时,李春明把盛汤的小盔儿放下,问赵有财说:“你看咱明早晨几点走啊。” “咋也得等天亮啊。”赵有财说:“要不得不行啊!” 刚才他们直接先到了江二栓遇虎处,可那时运柴道上已没有了老虎和遇害的马,只留下一滩冻干的血和拖拽重物的血迹。 很明显,那老虎咬死马后,又将马拖上了山坡。据江二栓所说,下午时老虎就是从那边山坡上扑下来的。 看了眼山上的林子,赵有财和打虎队四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先到42楞场来落脚,明天一早再上去打虎。 没办法,当时山里已经黑天了,谁敢进林子里去寻虎啊? 同样的道理,明早也得等天放亮了才能上去。 当赵有财在山里忆苦思甜时,赵家屋里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西屋炕上,李如海怀抱小猫坐在炕上,叭叭着小嘴给赵军、李宝玉等人讲他在宋家听来的围猎往事。 但这孩子留了个心眼,他只把宋王被枪打折腿的经历和山神爷禁止用地枪猎虎的事说了,而那大杀岗上有悬羊的事,李如海却是没说。 他是想等着找机会单独告诉赵军,这样能获得一笔赏钱。而那宋王的亲身经历,听得众人唏嘘不已,老太太砸吧下嘴,道:“那老宋头子以前可不是一般人呐。” “嗯呐!”王强附和道:“我记着以前听我赵叔说过,那老宋头子还打过石虎子呢。” 王强口中的赵叔不是别人,正是赵军他爷。 “哎?老舅。”林祥顺好奇地问王强说:“到底啥是石虎子啊?他们上岁数人,一整就念叨那玩意,说石虎子、石虎子的,到底是啥呀?” “我也没见过呀。”王强笑道:“他们还有说,石虎子是东北狮的。” “东北狮?”解忠惊讶地道:“咱们这儿有那玩意吗?” 在东北,一直有东北狮的传说。按一些人的说法,三大猫科动物狮、虎、豹,既然有东北虎、东北豹,那一定还有东北狮。 “好像不是一个玩意儿。”接话的竟然是解孙氏,她向解忠一指,道:“老大你有印象不得,咱们东头儿那个老吴家,他家有个跩子。” 跩子就是胳膊有残疾的人,解忠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解孙氏继续说道:“他以前胳膊、腿儿利索的时候,跟外屯的围帮出去打围,那年他们上咱屯子落脚,都说他们打回石虎子来了,完了我还抱着你去看了呢。” 听解孙氏此言,解忠不由得一撇嘴。以自己老娘的性格,她要能抱自己的话,当时的自己一定尚在襁褓之中。而那么点儿的孩子,能看明白啥呀?所以,当时肯定是老娘自己想看热闹。 “妈!”解臣也没管他哥咋想的,反正那时候没有自己就是了,此时他向解孙氏问道:“那石虎子长啥样啊?” “不大点儿。”解孙氏比划着,描述道:“灰不突的,长毛打撒的。” 她这么形容,大伙也想象不出来那传说中的石虎子到底长啥样。 而此时,李如海一手夹着小猞猁,一手伸掌在身前一划,道:“哎?咱猜猜,我今天搁那老宋家吃啥肉了?” “啥肉啊?”李宝玉使手扒个瓜子瓤往嘴里一丢,使后槽牙嚼着问道。 “蜜狗子肉!”李如海笑着说出一个答案。 今天在宋家吃饭时,先上了一个炸黄豆,然后是酸菜炒土豆丝和摊鸡蛋。 这要是自家人吃饭,几个菜咋吃都行。但当时李如海在,而他是宋本孝请来的客人。 哪怕他岁数再小,他也是客。 而在永安这边,招待客人的菜不能是单数,因为只当家里有白事时,待客的菜才是单数。 当然了,如果就是仨菜的话,李如海倒是不介意,但老宋头儿怕是不能干。 所以,宋本孝媳妇出外面拿了坨冻肉进屋,搁在锅里化开。 那一坨是连汤带肉一起冻的,化开后把汤汁焅浓,就盛盘端上桌了。 李如海是客人,有好吃的肯定是得让他先吃,而李如海一尝,却发现那肉竟然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很膻,就连盘子里的辣椒和山花椒都压不住那肉的膻味。但该说不说的,肉质很好,纯瘦肉但也不柴,紧实又十分有嚼劲。 李如海好奇一问,才知道这是蜜狗子的肉。 “净特么扯淡。”由于惦记赵有财而一直没说话的李大勇,此时开口道:“蜜狗子肉还有个吃?那玩意儿贼骚的!” 蜜狗子就是黄喉貂,那玩意身上味道老大了。 就赵军在岭南与邵军初次相识那天,起初他和张援民带着黑虎在山里溜达,惊起一只黄喉貂。 当时那黄喉貂距离赵军有三四米的距离,可当其往树上一蹿的时候,就有一股骚味往赵军面前扑。 用当地的话说:那味儿都打鼻子! “呵呵呵……”这时老太太笑了,她的笑声吸引了大伙的目光,然后就见老太太身子往炕外一歪,向门外瞅了一眼。 外屋地里,女人们除了赵春在西屋看一大帮孩子哄自己孩子以外,其他人都在收拾东西。 眼看杨玉凤好像是在西屋擦桌子呢,老太太才说道:“援民他爸以前搁山里捡过一个小蜜狗子,完了就拿回家养,说是等养大了,就训练它抓兔子、抓野鸡。结果养一溜十三招又说不行了,又给那玩意扔回去了。” “咋的啦?”解臣下意识地问道:“咋还不行了呢?” “骚呗。”赵军插了句嘴,老太太点头道:“嗯呐。” 说着,老太太指了下赵军怀里的小黑熊,道:“蜜狗子和黑瞎子还不一样,蜜狗子身上那股骚味儿是自带的,咋洗也没有用。” “对!”李如海道:“那宋叔说了,蜜狗子身上有条骚筋,吃的时候得给那骚筋剔下去,完了再搁凉水拔、热水焯。” 其实蜜狗子身上那个叫骚腺,狐狸、黄鼠狼身上的那叫臭腺。但在这边,跑山人不知道那些名词,于是就称其为骚筋、臭筋。 “焯什么焯?”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李大勇道:“咱可不吃那玩意。” 是啊,家里野猪肉、狍子肉、黑瞎子还吃不过来呢,谁吃黄喉貂啊? 李如海也反应过来,他呵呵一笑,却是想起一事,忙问李大勇道:“爸,那宋爷说的山神爷调理他的事儿,你说是真的、假的?” “那不知道啊!”李大勇抿嘴摇了摇头,道:“那老头子把话的挺邪乎。” “我感觉是真的!”李如海道:“我感觉呀……” “你别感觉了。”李宝玉打断了李如海,然后指着外屋地对李如海说:“你看人家马洋,跟你一边儿大,人家咋知道干活呢?” “嗯?”李如海闻言,扭头向门外看去。而这时,马洋的声音正好从外屋地传来。 “林嫂。”马洋跟徐春燕说道:“这盘子、碗,我都摞碗架里了哈。” 说完这句,马洋不等徐春燕答话,又喊道:“李婶儿,你把桶放那儿,一会儿我出去倒!” 这是金小梅要出去倒脏水,让马洋给拦下了。 西屋里,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李如海。而李如海瞪眼看着门口,嘴里嘀咕道:“这小子,这特么不掩我呢么?” 在东北,把关门时门夹手、夹肉叫做掩。而人掩人的意思,是被人压了一头的挤兑。 在华夏,一般都有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这年头,男的在家里是不干家务的。 所以平常李如海在家不干活,也没人会说他什么。但马洋这么一表现,可是把李如海给掩了。 “快进屋吧,孩子!”这时外屋地又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只听她道:“我们这么多人呢,不用你呀!” “没事的,婶儿。”马洋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我搁家也总帮我妈干活。” 这话听得赵军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这小舅子在家也是个甩手掌柜的,一身懒肉是啥活不干的主,这咋到这儿还知道表现了呢? 紧接着,就听赵玲笑道:“这孩子啊,咱咋说他也不听,非要干活儿。” “唉呀!”金小梅叹气道:“你看人家这孩子咋养的呢?” 李如海:“……” …… 赵有财不在家,今晚马洋就和赵军在西屋住。等到第二天早晨吃完了饭,马洋告辞回家,赵军则在西屋炕沿边扎绑腿。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好李宝玉从隔壁过来。这几天因为山上闹老虎,李宝玉也不去工段送货了。于是他干脆跟林祥顺请了两天假,好能跟赵军上山打猎。 看李宝玉来了,赵军让他把枪摘下。而赵军自己挎上兜子,又带了两包共计五十发子弹。 东西都带好了,兄弟俩从西屋出来,跟王美兰、赵春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放狗。 今天的目的是干野猪,赵军就把家里的猎狗都给带上了。 隔壁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自家院里的黑虎、二黑、大胖、三胖、五龙,一共十三条狗全都被送上车。然后由李宝玉开车,赵军在后车箱陪狗,先顺路接上王强,再奔江家、解家而去。 等到了解家门口,赵军从车上下来,他让王强、李宝玉在车上等着,自己进屋去看小熊。 赵军一到,在屋里的小熊就有异样,解臣出来把赵军接进屋时,赵军问解臣道:“小熊咋样啊?” “挺好。”解臣答应一声,二人便进到了屋里。 这些天,解家三口一直在江家住,他家这屋里只住了小熊和四个狗崽子,但屋被解孙氏烧的很热乎。 此时解忠、解孙氏、老太太都在这屋里,赵军进来看到小熊略带警惕的目光,他就没往前凑。 不是狗跟人不亲了,这刚下完崽儿的母狗,它头两天就是这样。 赵军站在远处看了一眼小熊,此时的小熊半倚半靠在旧褥子围成的狗窝里。它前半个身子立着,肚子则横在窝里方便狗崽儿们吃奶。 “狗崽儿都挺好啊?”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解臣在旁答道:“可好了,一个劲儿地吃啊!” 赵军点了点头,他看到了狗窝周围摆放的盆和盔儿。那盆里装的是清水,而两个盔儿里,一个装的是老太太起早给小熊熬的骨头汤,另一个装的是麦乳精。 “哎?”赵军忽然指了下小熊,有些奇怪地问道:“它咋这姿势呢?” “哈哈哈……”大伙哈哈大笑,老太太抬手拍了下身旁的解孙氏,然后跟赵军说:“它等你解娘给它喂饼干呢。” 解孙氏也笑了,她从兜里拿出一饼干,对赵军道:“军呐,你瞅着哈。” “嗯?”赵军一愣,心想这有啥瞅的啊。可解孙氏并不是像赵军想的那样,直接拿饼干去喂小熊,她先回手把饼干往自己嘴里一塞,“嘎吧”一掰,一半饼干进她嘴里,另一半则被她递向了小熊。 小熊抻脖张嘴接住饼干,但随着小熊一咬,半块饼干碎开,中间那部分进了小熊的口,而两边的部分顺着小熊嘴两侧落下。 小熊嘴里含着饼干低头,当它看到那些碎饼干落在小狗身旁时,小熊的第一反应是护食。 “呼呜……”小熊呲牙,冲小狗发出示威声。可那些正在吃奶的小狗都还没睁眼呢,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只顾着吃奶 忽然,小熊一头扎过去,叼起一块饼干,边嚼边呼呼的示威,好像生怕那些小狗抢它吃的一样。 看着护食的小熊,老太太笑道:“这玩意儿,狗就是狗,它跟自己孩子也抢食。” “嗯。”解孙氏点头附和道:“跟人是不一样,这要是人呐,当妈有一口吃的,自己不吃也得给孩子留着。” 解孙氏这话好像有道理,但她刚说完,解忠、解臣就都向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有加更 第九百五十八章狗帮遇虎11月加更1/21 见小熊和小狗崽儿都挺好,赵军就放心了。他让老太太和解孙氏一会儿去自己家,然后他和解忠、解臣一起往外走。 三人上车后,汽车又奔张援民家。 到张家院外,解臣一按喇叭,张家房门打开,小铃铛提着一个长条的黑布包向院外跑来。 到后车箱侧面,小铃铛双手托举布包向上,由赵军弯腰伸手接过。 “这啥玩意啊?”解忠好奇地问了一句,解臣则笑道:“这是我张大哥的传家宝。” 听他这话,解忠一怔,心里更好奇了。而车下的小铃铛小脸一垮,摆手跟几人道别。 人、狗、装备齐了,汽车出永安直奔山场。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停在江二栓昨日遇虎处。今天江二栓没来,赵有财、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纷纷下车。 五个人全都掐枪在手,面带严肃地看着老虎拖马在地上、山坡上留下的痕迹。 “老秦!”李春明唤秦竹松道:“咱俩开路!” “好!”秦竹松答应一声,而李春明看向赵有财,叮嘱道:“赵师傅,你注意点儿哈。”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心里顿时感觉这李春明没瞧得起自己。 但赵有财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然后,李春明、秦竹松掐枪沿坡而上,赵有财、张冬至、赵继成落后十米相随。 一路跟上去,能看到很明显的拖拽痕迹和血迹。往上走了一里多地,在一处簸箕崴子里,李春明、秦竹松发现了那匹可怜的马。 马肚子被扯开并吃了大半,腹中内脏全没有了,一条大腿也被撕开。 “往上去了!”李春明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向上一比划,再次叮嘱道:“都小心点儿哈!” 说完,李春明冲秦竹松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在前开路,赵有财等三人在后面跟着。 再上路,两波人相隔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这样互相能有照应。 可又往上走了一里多地,赵有财忽然吹起了口哨。和他一起的张冬至、赵继成全都一愣,而在前面的李春明、秦竹松忙一前一后地往回来。 “赵师傅!”赵继成问道:“咋的啦?” 赵有财没说话,而等李春明下来,直接就问:“谁吹的口哨,咋的了?” “我吹的。”赵有财应了一声,李春明忙问他:“咋的了,赵师傅?” 赵有财眼睛快速地往左右一瞟,然后看向李春明道:“这大爪子受伤了。” “嗯?”赵有财此话一出,打虎队四人都是一愣,李春明眉头一皱,有些怀疑地问道:“赵师傅,你咋知道呢?” “你看呐!”赵有财往旁边走了两步,等他停下时脚往前一点,招呼四人来看。 打虎队四人过来一瞅,见赵有财脚尖点的是一个虎爪印。 虎、豹、猞猁都是猫科动物,它们脚印都像猫爪印,圆圆溜溜的。只是由于体型上的差异,导致它们的脚印有大有小。 而有经验的老猎人都知道,同一只动物在雪地上行走,雪深时和雪浅时的脚印大小是不一样的。 当雪厚时,雪喧软,留下的脚印偏小。雪浅时,留下的脚印偏大。 今年永安林区不但落雪晚,而且这一冬天的降雪量也少。 所以,那只虎留下脚印可是不小。 李春明等四人凑过来观瞧,看了一眼后全都茫然地看向了赵有财。 “赵师傅。”李春明问赵有财道:“你让我们看啥呀?” “你再看看。”赵有财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道:“这爪印和别的不一样。” 一听赵有财说和别的不一样,李春明忙蹲下去仔细观察。 这一看,还真看出来不一样了。 蹲着的李春明歪头抬眼,斜向上看着赵有财,很是惊讶地道:“有点儿拉沟啊。” 拉沟,是本地跑山人的行话,指的是野兽行走时蹄、爪在地面拖动留下的痕迹。 像野猪、马鹿,这些动物在山里放大步慢走时,它就喜欢拉沟。如此一来,它们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有时候就是一条一道的。 而老虎、黑熊慢走时,它们是不拉沟的,留下的脚印一个是一个。 这老虎留下的一连串的脚印中,有四分之一是拉沟的,虽然不明显,但和其它脚印一对比就很明显了。 这就说明老虎有一条腿迈不开,如此必然是受伤了。 听李春明之言,赵有财脸上神情不变,而旁边那三人瞬间就围了过去,打虎队四人蹲成一圈看那脚印。 他们四个不像之前的楚安民,楚安民是跟赵军上山之前没打过猎,但李春明他们打过。他们每年冬天都会下到周围林场,打几天狍子、野猪,一为过瘾,二为吃肉。 他们平常上山的收获也不错,可他们打猎靠的是自身优秀的身体素质和精良的武器装备。 说白了,他们打围就是简单、粗暴,要论技巧,那是没有。 他们这样,打野猪、狍子没问题。 但老虎可不一般,昨天四人想强杀都没能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多年前,永安闹虎时,林业局只拨枪而不派人的原因。 那几年正是困难的时候,山里的山牲口都挨饿,所以常有老虎袭击林场牛马的事情发生。 当时的林业局有经验,所以即便他们有的是从北方战场下来的老兵,但也不曾派人过来。 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英雄了得,但打仗和打猎是两个劲儿。 而这十来年,山牲口越来越厚。尤其是去年、今年,山牲口的厚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老虎不缺吃的,自然不会攻击牛马,所以现在的林业局没经历过这种事。 但那天周春明去局里时,他藏了个心眼儿。毕竟永安林区这几个能耐人,不是他邻居就是他亲戚,伤了谁也不好啊。 所以,是周春明求楚安民派人来灭虎的。 在打围这方面,楚安民是外行,周春明也是外行。他们倒也没多想,都相信局里的精兵强将。 至于打虎四人队,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外行。一听说打老虎,嗷嗷就来了。 “哎?”这时赵继成疑惑地道:“那天咱看着它前儿,也没瞅出来它瘸呀?” 赵有财居高临下地斜了赵继成一眼,撇嘴道:“不用瞅了,右边前腿受伤了。” “嗯?”打虎队四人闻言齐齐一怔,而此时赵有财继续说道:“它要没有伤,它不能攻击人、攻击马。”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回头望了眼来路,道:“要是后腿受伤,它不能拽马走上坡。” 这几年打围,李春明遇到过野兽瘸腿的情况,他也总结了,野兽前腿受伤肯定是奔上坡,而要是后腿受伤,那必然是奔下坡。 只不过,李春明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道:“赵师傅,那昨天它磕那马,它不是从上坡往下去的吗?” “嗯!”赵有财出人意料地点下头,然后说道:“别说昨天那马了,上周六它磕那马,也是从上头下去的呀。” 赵有财这么一附和,打虎队四人反倒懵了。野兽从上坡往下坡跑,必然是前腿发力,而这虎如果是像赵有财所说,它右前腿受伤的话,就与它杀那两匹马的方式相矛盾了。 也就是说,赵有财的话自相矛盾。 可正当李春明还想再问时,却听赵有财说:“大爪子跟旁的东西不一样,它发狠的时候是往出蹿。” “啊……”打虎队四人似有所悟。 赵有财表达能力有限,描述的不太恰当。东北这三种顶级的猫科猎手,豹善奔跑,虎善前扑后跃,猞猁则强上纵下跳。 靠着特殊的身体构造和强横体质,东北虎就算一腿受伤,也不影响它短程的连续扑跃。 所以,只有拖马上坡的那段路程,才是东北虎吃劲的时候。如果是后腿受伤,它绝不可能拽着马走上坡路。 见四人似乎明白了一些,赵有财指了赵继成一下,道:“一家子,你说你看着大爪子前儿,它腿不瘸那不是蹿起来了么?” 被赵有财点名,赵继成连连点头。而此时李春明也意识到赵有财不只是个向导,于是忙向赵有财求教,道:“赵师傅,你看咱接下来还往哪么走?” 赵有财闻言,举目向上观瞧,然后抬手后面那座高山,对张冬至道:“张师傅啊,你看见那高尖子没有?” “看见了!”张冬至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说:“咱现在往上走,前头有两茬。我跟你说,这个大爪子它不是坐地户,所以它肯定是往上顶。完了走57、走60,奔罗刹那边去。” 赵有财一席话,众人听着就感觉这人太厉害了。而这时候,赵有财再指那高山尖,道:“那个高尖子这边是57,翻过去还有两岔。我为啥说走60呢?因为那边那个茬是62,62再往那边是66,66上头是我们这边人说的老鬼头子岭,那顶上还有一个大爪子。” “还有一个?”赵有财这番话,听得打虎队四人齐齐一惊。 “嗯呐!”赵有财点了下头,继续道:“那个大爪子是坐地户,这个外来户肯定不敢奔66去,所以它肯定得按我说那么走。” 此时甭管是科长还是啥,谁还敢小瞧赵有财? 李春明忙再次求教,问赵有财道:“赵师傅,那你说,咱们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今天李春明这么说,可是发自肺腑了。 赵有财再三指着那高尖子,对李春明道:“让张师傅开车拉着你,完了再领一个人,你们坐车上那高尖子堵去。” 张冬至确实是外来的,但他开车码着山路就奔那高尖子去,还是丢不了的。 而此时赵有财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打虎队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个人乘车,过去围堵。然后赵有财领一个人码着老虎的脚印追,这就相当于打一场仗围。 只要三人到仗口,就等那老虎自投罗网了! “赵师傅!难怪楚局让我们找你儿子去,说是小赵炮一到,那老虎保证能磕下来。”李春明惊喜地拉过赵有财的手,摇着说道:“哎呀,要么都说虎父无犬子呢,今天我可是见识着了。” “嗯?”赵有财只感觉李春明这番话的逻辑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什么毛病。 …… 而此时,那小赵炮一行人到了永安老砖窑附近。昨日的张利福,就此在此处看到野猪群奔着62林班的方向去了。 今天是李宝玉开车,副驾驶上坐的又是王强,他们也不用人指路,驱车直往62林班。 可车还没到地方就停了下来,坐在后车箱的赵军一怔,他拄枪起身时,就听李宝玉喊道:“哥哥下车!” 赵军、解忠、解臣急忙从后车箱上下来,三人到车前与王强、李宝玉汇合。 他们行车这叫运柴道,是能走大车的。而上山那叫爬犁道,是牛马爬犁通往各个小号的。 运柴道上能走爬犁,但爬犁道不能走汽车。 这道被车、爬犁经行,压得光光溜溜,但林场有养路工护理道路,他们隔三差五就在附近烧沙坑,然后撮沙土铺在这道上,以防止汽车溜车、爬犁跑坡。 此时这道上铺着沙土,沙土上看不到脚印,但有不少野猪粪便。 这些野猪粪便有被车或爬犁压扁的,也有冻硬后被车和爬犁压碎的。 但不管是扁的,还是碎的,都足以证明昨天有一大帮野猪横穿运柴道而过。 如果是脚印,那是可以分出反正的,但粪便不能。不过,以张利福的说法,那帮野猪本来是从64林班奔62林班去。 可到这里,野猪忽然改道了。它们从右侧63林班下来,横穿运柴道奔60林班那边去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也可能是另外一帮野猪,它们从60林班奔着63林班去了呢。 这种情况,就算是赵把头亲至,也得进到道路两侧的树林里看野猪留下的脚印才能分辨。 可赵家帮不用,因为他们有狗。 “放狗!”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解臣翻上后车箱去解拴狗的绳子。 先放头狗,大胖自后车箱上一跃而下。当落地时,就见从这狗后脖子到屁股蛋,浑身皮毛颤动,油光锃亮的黄毛在阳光下好似黄色波浪一般。 大胖转至车前,没顾得上跟赵军亲近,往那些野猪粪上一嗅,鼻子贴地就奔左边60林班那侧去了。 紧接着的黑虎、青龙、黑龙跟随大胖脚步进了杨树林,然后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大黄、小花相继而出。 此时赵军右手持枪,左手牵着黄龙,身后跟着花龙。 他在前开路,身后依次是王强、李宝玉、解忠、解臣。 五人没走上十分钟,山风吹动之间,就听见声声犬吠。 山里有那野葡萄绕棹树而长,多年的山葡萄藤,枝条杂乱无章、密密麻麻。 随着落雪,雪将葡萄藤枝条压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拱形。 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隔年沉,不知怎得就落单了。 此时的它,就趴在那葡萄藤所成拱形下。奇怪的是,眼下这时节,正是野猪聚帮的时候。而现在是上午九点,正应该是野猪趴窝的时候。 可这头隔年沉,一不睡觉,二不找群,就趴在那拱形葡萄藤下,身体蜷缩、瑟瑟发抖。 大胖到这里,连个停顿都没有,扑过去就咬。随即猎狗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隔年沉制住。 在猎狗们的撕咬下,隔年沉嘶声嚎叫。 狗叫、猪嘶声随山风飘散,在此处向南,一路往上。即将抵达山驼腰时,就看到有血迹、有拖拽重物的痕迹。 这和老虎拖马的痕迹很是相似,而在驼腰子往上,一处窝风圈子内。 半只野猪已无了生机,它腰梁杆子给硬生生地咬断了。前半个身子趴在那里,后半个身子应该是被吃干净了。 而吃它的,此时就卧在它旁边。 那是一只虎。 当听到随山风飘来的野猪哀鸣声后,假寐的东北虎起身。 这只虎体型之大,要超过与黑熊精厮杀的那只虎。 它头体长达两米五,体重将近五百斤。可如此庞大的身体,随着虎往外一跃,瞬间出现在二十米开外。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九章赵家狗帮大战东北虎 猛虎一提身,瞬间落在二十米外,再往外一扑,又掠出三十多米。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 猛虎一动,裹着一阵恶风,连续几纵就沿山岗而下。 这时,离开赵军扑奔战场的黄龙、花龙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嗷!”黄龙声音都变了,它惊叫一声,竖着身后的尾巴立刻收入腹下。 落后它半步的花龙亦是如此,两条狗掉头就往回跑。 与此同时,围猎野猪的猎狗们也嗅到了那古怪的味道。 但此刻它们撕咬着野猪,即便闻到了虎的味道也没有一条狗会松口。 忽然,咬着野猪鼻子的大胖双眼上挑,眼中闪着凶光,嘴牙微松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紧接着,所有狗都像大胖一样,“呜呜”、“呼呼”的示威声此起彼伏。 那东北虎站立于十余米外的陡坡之上,琥珀色的玻璃体、乌黑的眼珠中透着贪婪与凶残。 这就叫:虎视眈眈! 它不用蓄力,只把身一提,眨眼便从陡橛上跃下。 当老虎落地的一瞬间,猎狗们撒开野猪退散开来。但它们没像黄龙、花龙那样往回跑,而是围成一圈,将老虎与野猪围在当中。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但那虎行走如闲庭信步,左右观瞧却不曾将这些“小东西”放在心上。 黔之驴能惊退老虎,那是因为黔地的虎之前不曾见过驴。 可这只东北虎雄踞老鬼头子岭数年,今年年初还曾屠戮过一帮猎狗呢。 在东北虎眼中,自己杀一条狗都不需要出第二招。 所以就算赵家狗帮狗数众多,也没被这只东北虎放在眼里。 但它不知道的是,赵家狗帮虽然成帮的时间不长,但这一年来纵横山林、所向披靡,它们在厮杀、搏斗中磨炼了意志、铸就了自信。 当夜大战母猪林,在吊水壶下硬生生咬死孤猪;次日一早,又于归途中生撕远东豹。 从那以后,它们不怕这山林中任何生灵。 此时虽为虎威所慑,但每一条猎狗心底都燃着浓浓战意,就连一向滑头的黑虎和年幼的青龙、黑龙也不曾想过退走。 反观那头隔年沉,它虽然没死,但它不敢逃也不敢叫,就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昂……”虎嘴微张,发出低沉吼声,周围林间鸟雀腾空而起,跳猫、灰狗慌忙躲入洞中。 虎啸山林,百兽惊恐! 猎狗们虽被虎啸震得浑身酥麻,但它们仍一个个勇敢地仰头咆哮,将犬吠声混在一起试压住虎吼。 而就在这时,那东北虎动了。 它都不用蓄力,平地而起,直奔右前方的花猫杀去。 “汪嗷!” 虎起、虎扑、虎落,肉眼不可查! 当花猫反应过来时,它的叫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都没有一眨眼的工夫,东北虎就出现在了花猫刚才所立之处。 而刚才站在那里的花猫,被东北虎按在了爪下、摁在了地上。 虎平时行走,爪子都藏于爪鞘之内。可它刚才袭向花猫时,四个爪子自爪垫中弹出,一把抓住花猫。 赵军重生后第一次猎熊后,花小儿、大黄曾与一只猞猁短兵相接。当时大黄被那猞猁按于爪下,多亏赵军鸣枪相助惊走了那猞猁,保全了大黄性命。 可眼下,花猫被东北虎抓按在地上,它脊背上四个窟窿冒血,两只前爪拼命挠地,而后半个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了。 虎那一按,直接按折了花猫的脊椎。 这时候,花猫仍呲牙咧嘴,拼命地拧着脖子,想要去咬那摁着自己身体的虎爪。 这只大半年前见着二百野猪都转头跑路的怂狗,在此刻也不肯认输。 说时迟,那时快。 东北虎摁残花猫只在眨眼之间,紧接着它弃了花猫往右一掀身。 花猫的牺牲,为二黑、白龙、青龙、黑龙争取了时间,当虎袭来时,它们全都散开躲闪。 东北虎一扑落空,当它落地之时,大胖、三胖、大黄、小花一起由东北虎身后发起进攻,袭其后路。 这就算是熊,都得挨上两口。 可东北虎再次往后一掀身,瞬间起在半空,凌空转身扑向四狗。 只觉头顶一暗,三胖张嘴就咬,但它的狗嘴不如东北虎的爪子快。 东北虎一爪按住三胖脊背,随即往前一窜,直奔大胖而去。 与此同时,虎尾抡起如钢鞭迎着大黄、小花扫去! 小花见事不妙灵活躲开,而大黄却不管不顾地咬住老虎后腿。 “噗!”一声闷响,虎尾抽在大黄背上,将其拍在雪地上。 大黄松开虎腿,嘴里有血流出。 《水浒传》说老虎有三招,一扑、一掀和一剪,大黄所中便是那虎尾一剪。 此时的大黄,和花猫、三胖不一样,大黄它受的是内伤。而大黄刚才的那一口,虽然只咬了一嘴虎毛,但还是对东北虎产生了一定的干扰。 那正去扑杀大胖的东北虎,这一扑就扑了个空。但它扑空时,虎爪离大胖屁股都不到一拳的距离。 大胖不知道东北虎会扑空,转身躲闪的它感觉恶风袭来,当即将身一转,舍命相搏! 说来也巧,大胖一转,狗嘴、虎嘴直接对在一起。 “嗷呜!”大胖张嘴就咬,和它平时擒拿野猪一样,这一口正咬住老虎鼻子。 然后,大胖就像是擒野猪,扯着虎鼻子往下一闷。 这是东北虎,不是野猪! 但大胖这一击,打了东北虎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即便它一身长毛,鼻子上却没有啊! “啊昂……”东北虎吃痛,嗷叫一声。但大胖咬着它鼻子,它咬不了大胖了,只能将肚子往下一沉、屁股向上一拱,在身体有了支撑后,再抬头将大胖带起,紧接着一双前爪齐出,直奔大胖抓去。 虎爪所抓,大胖从脖子往下,脖颈、前胸全都被虎爪撕开。 大动脉破,滚烫的鲜血喷入东北虎眼中,东北虎嗷叫着一晃头,瞬间又把大胖带了起来。 但此时,大胖的狗嘴仍死死地咬着东北虎的鼻子! 这条大胖狗,曾经是四怂之首。刚跟随赵军的大胖,作为头狗它不合格,作为帮狗它也不合格。 按理说,头狗靠天赋,帮狗靠身体。这大胖家伙一身膘,香头差、趟子远也就罢了,那当帮狗咋还能不合格呢?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它咬猎物时下口不狠。 可随赵军征战大半年来,自夜战母猪林后,只要是被大胖擒住脑袋的野猪,不管它多大都在劫难逃。 下口越来越狠的大胖,不但做帮狗合格,还凭借着自身的勤奋和努力,成为了一条优秀的头狗。 今天小熊坐月子,作为狗帮的大头狗,大胖以自己的悍勇为同伴们争取到了机会。 虎嘴受制,虎目被狗血喷的模糊,东北虎拖着咬它鼻子的大胖要走。 可这时,赵家帮剩余的猎狗一拥而上,对东北虎展开了撕咬。 花狼、二黑、白龙、青龙,四狗分两侧攻击老虎脖颈、前肘、后背,小花咬虎后腿。 前四条狗的体重,加在一起超过了四百斤,它们挂着东北虎身上狠狠地撕扯着。 而此时浑身是血的大胖还吊在虎鼻子上,东北虎是扑不出、掀不起,所以虎之三大绝招,就只剩一剪。 但就在东北虎尾巴根子朝上一发力,还不等剪出时,东北虎就觉得尾巴中段处一疼,顷刻间有一股巨力扯住了它的尾巴。 “呜!呜!呜!”黑虎咬着虎尾,身子不停地摇动,扯直了虎尾。 算东北虎命好,把它那虎枪藏起来了,要不然黑虎一定能给它那枪上的倒刺都撸下来! 这虎尾一剪,也被黑虎破了。 而黑虎对东北虎的伤害还不止于此,随着虎尾被扯起,黑龙蹿过去,张嘴朝着老虎屁股就掏。 黑龙以前咬猎物口也不狠,但此刻剩下这些狗都杀红眼了,它们使劲全力地撕咬着东北虎。 只是这时,大胖撑不住了。直到大胖的生命终止,不断用力甩头东北虎才得以将大胖甩开。 再没有了大胖的牵制后,东北虎回头就咬住了在它右侧的花狼。 此时花狼正咬着东北虎的前肘,当东北虎回头这一口,咬断了花狼的脊椎,咬得花狼两肋透气、喷血。 但和它的那三个老伙伴一样,即便被虎口锁住,花狼也不肯认输,也不曾放弃对东北虎的撕咬。 可东北虎咬着花狼一用劲,硬是把花狼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了。 被东北虎一甩,花狼飞向别处。而那东北虎又向左转头,欲杀白龙。 从东北虎扑花猫至今,都不超过五分钟。但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看看一个个同伴倒下,剩下的这几只狗都陷入了癫狂。 任你东北虎再怎么凶残,今天我们也要跟你拼到底了! 白龙不躲,但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嘭!” 枪声一响,猎狗们精神振奋! 开枪的是赵军,此时他站在百米之外,身旁站着王强、李宝玉。 之前黄龙、花龙退出战场,半道与赵军相遇。当时赵军就感觉不对,往前一看更觉不对。 那花龙一路上都在拉拉尿! 这是被吓的! 赵军心道不好,忙让解忠、解臣用绳子把两条狗拴上。 还不等他招呼王强、李宝玉快走,就听上头传下一声虎吼。 那东北虎自它离开趴窝的地方,到它遇到狗帮,它一直都没叫唤。 东北虎发出第一声虎啸,正是它攻击花猫的时候。这时赵军虽不在跟前,但他从猎狗的叫声中,能够判断出来自家的狗已经和大爪子干上了。 所以赵军阻止了要打枪的李宝玉,那时打枪虽会惊虎,但也会给狗帮传递错误的信息。 因为枪声一响,猎狗就会摒弃一切的战术,直接展开自杀式攻击。如果那时候猛虎反扑,那些狗一个也跑不了。 得亏赵军把握住了分寸,把战场交给了狗帮。在牺牲了花猫、三胖、大黄之后,猎狗们成功地围住了东北虎。 打围、打围,不围就没法打。 而接下来大胖的殊死搏斗,给它剩下的同伴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当赵军、王强、李宝玉赶到时,正好看见东北虎咬杀花狼。 这个时候,还有六条猎狗舍命撕扯着东北虎,开枪打虎很容易伤狗,所以赵军再次拦下了王强和李宝玉,他自己朝天打出一枪。 现在剩下那六条狗已经杀疯了,再打枪只会给它们助威,但却不会对猎狗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了。 而且这一枪,惊的东北虎放弃了继续屠杀猎狗,它双眼模糊看不分明,只把头一扬、脊背发力,拖着六条狗纵出四五米。 它这一起一落之间,甩开了身上的六条猎狗。当落地的一刹那,六条狗又向东北虎扑去。 可此时猎狗们冲击出去,眼前却早已无了东北虎的踪影。 “嘭!嘭!嘭……” 枪声如爆豆般在山林间响起,但没有一枪能追上东北虎的身影。 “汪汪汪……” “嗷嗷嗷……” 六条狗疯了一样向东北虎逃离的方向追去,赵军则大喊一声:“看狗啊!” 李宝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当他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大黄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大黄!” 受了虎尾一剪的大黄没死,它挣扎着试图起身,但此时的大黄,也只能趴在地上,翘起脑袋看向李宝玉。 大黄的鼻子和嘴里都有血流下! 在这些狗里,和李宝玉感情最深的,肯定是大黄。 但此时的李宝玉,只能如当初的黄贵一般,咬牙含泪弃了大黄,再奔前方冲去。 大黄的状态尚可,他得去看下一只狗! 大黄转头看着李宝玉的背影,而此时赵军、王强相继它身旁经过。 大胖死了,花狼死了,一个被东北虎撕裂了胸膛和大动脉,一个被东北虎咬断了脊椎、咬透了身体。 而三胖、花猫,它们还剩下一口气,它们的脊椎折了,身体两侧都各有两个窟窿,透气、出血。 当看到赵军和李宝玉时,三胖、花猫的眼睛里不再有搏虎时的凶狠。它们眼睛水汪汪的,清澈且明亮。 李宝玉跪在地上,把花猫的脑袋抱在自己腿上,眼泪一滴滴落在花猫身上。 他落泪不只是为花猫,也为战死的大胖、花狼。 赵军在一旁同样抱着三胖,三胖和花猫都活不了了。 这时声声“哈哈”声传来,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回来了。 与狗帮一战又遭三棵枪扫射,东北虎已然胆寒,所以并未返身与狗再战。而狗也追不上它,只能返回赵军身旁。 小花向李宝玉而去,另外的五条狗奔赵军而来。当它们到赵军身边后,并没有选择与赵军亲近表达委屈,而是一起用鼻子在三胖身上嗅着。 赵军用手合上了三胖的眼睛,当眼皮闭在一起时,三胖眼中流下一滴泪水。 “啊……”那边传来了李宝玉的哭声,赵军微微转头,视线越过青龙,看向站在他背后面色严峻的王强。 “大外甥。”王强声音沙哑地道:“给狗埋了吧?” “嗯!”赵军推开黑虎、黑龙,抱着三胖起身。 “宝玉呀!”赵军喊李宝玉道:“别哭了,赶紧顾大黄啊!” “啊?”李宝玉一怔,就听赵军道:“赶紧的,你给大黄往下背,它得回去打针!” 这个时候,得先顾活着狗。 李宝玉也明白这个道理,把眼泪一抹就奔大黄而去。 此时解忠、解臣牵着黄龙、花龙赶来。他俩来的晚,不是他们不卖力,而是那俩狗说啥也不往前来。解忠、解臣连拽带抱,才得以赶过来。 看到战场的惨烈,解臣伤心不已,他是赵家帮一分子,平常与赵军带着这些狗打猎,时间长了对这些狗都有感情了。 赵军也没客气,直接让王强、解忠、解臣三人把除小花以外的其它狗都拴上,然后他们牵狗下山。 “大外甥,那你呢?”王强问了一嘴,就见赵军咬牙道:“老舅,我先找地方给这四个狗埋了,完了我干那大爪子去!” 说到此处,赵军往雪地上啐了一口,望向东北虎离去的方向,道:“我特么非整死它!” 第九百六十章有财打虎 “大外甥,你等我!”一听赵军要去追杀那东北虎,王强忙道:“老舅跟他仨把狗送下去,完了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我也去!” “我也去!” 李宝玉、解臣异口同声地嚷着,他们都要和赵军一起去报仇。 唯有解忠比较冷静,他走到赵军身边,道:“兄弟,你听哥说句话呗?” 赵军看向解忠,只听解忠继续说道:“打虎不得有说道吗?咱们上头儿能不能安排明白?” “不用安排。”赵军明白解忠的意思,他把手一挥,咬牙切齿地道:“这大爪子那天给李大拐踢腾了,完了又给伱楞场套户的马扑了,林业局不都下文件了吗?” “嗯?啊……”解忠略一思索就知晓了赵军的意思,赵军这是要把那只虎犯的错误强加到这只虎的头上。 “军呐!”王强道:“那咱把这个干死了,林业局下来那帮人,咋给那个也干了呢?这死俩虎,那咋整啊?” “我管他咋整呢?”赵军冷声道:“他们杀错了呗。” 王强、李宝玉、解忠、解臣:“……” “宝玉呀!”这时,赵军对李宝玉道:“你跟解臣,你俩都别去了。” 说到此处,见李宝玉还要说话,赵军道:“大黄不是太好,你回家以后赶紧找韩尚给它打针?” “啊?”李宝玉闻言一惊,只听赵军继续道:“咱家不还有两支青霉素呢吗?让韩尚给大黄打喽,完了你告诉我妈上屯部,使屯部电话往林场打,跟大姐夫说,让他给整点青霉素,完了让我李叔下班捎回来。” “哎!”李宝玉一点头,就见赵军转向解臣,吩咐道:“小弟你也回去,宝玉走不开的时候,需要跑腿啥的,你就开车去,别舍不得油!” “兄弟,那我跟你和老舅去呗。”解忠主动请缨道:“这也有枪,我拿一棵跟你们去。” “也行!”赵军想了一下,说道:“那大哥,你跟老舅给狗送下去,完了你俩再回来找我。” 解忠答应后,使绳子拴住白龙、二黑。解臣牵青龙、黑龙和黄龙,王强则牵黑虎与花龙。 至于小花嘛,有李宝玉在的时候,它不跟赵军。所以小花不用拴,只要那抱着大黄的李宝玉吹个口哨,它就跟着走了。 人和狗都走了,赵军来到大胖身边。今天战死的四条狗,死状都很惨烈,但那仨都比不了大胖。 古代有个小故事,是说如何判定一个战士是否勇猛,就看他身上的伤疤是在前,还是在后。 往日不提,今天大胖所受的致命伤在正面,从它脖子往下,脖颈、前胸都被虎爪撕开,皮肉外翻,狰狞恐怖。 大动脉破,不但流干了浑身的血液,也喷得它脑袋上全是血。 赵军轻轻抚摸了着大胖那被血染红的脑袋,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血虽然还没被冻住,但凉且发粘。 赵军将大胖额头、眉心处狗毛捋顺,然后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在一起,轻轻地合上了大胖的眼睛。 这狗临死前,二目圆睁,眼神中七分杀气、三分不屈。 “我……”赵军张了张嘴,却只说个我字。他缓缓地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伴随一声叹息,赵军将气呼出后,才道:“不给你往远折腾了。” 说着,赵军抬头朝上望去。在东北虎之前站立的陡橛子往上,正好有一棵大红松。 “你们死这儿,我就给你们埋这儿。”赵军道:“你们几个也看着我给你们报仇。” 说完,赵军张开双臂去抱大胖。 有个词叫:死沉。 大胖活着的时候,赵军还能抱动它。而这时,赵军一抱它顿时感觉到了吃力。 “瞅这吃的。”赵军揉了揉大胖的肚子,道:“肥粗老胖的。” 往常赵军总这么说它,最开始每次赵军揉它的时候,大胖都会转头去舔赵军的手。 那时,赵军就会把手抽开,要不然被它舔得满手口水,自己还得洗手。 狗通人性,渐渐地大胖就明白了,所以后来它就很少舔赵军了,而是把鼻子贴过去嗅,嗅嗅主人的味道。 这一次它不会了,而赵军也不管它身上有血,干脆拽过大胖的狗腿将其背在背上,把大胖背到了那棵大红松下。 将大胖放下后,赵军又下去,依次把三胖、花猫、花狼背了上来。 四条狗转圈躺在大红松周围,这时赵军站在树前,嘴里念道:“松树长青,雪下安宁。” 说着,赵军双手捧雪扬在大胖身上。 东北冬天的林区,莫说没工具,就算有工具想挖坑都不容易。 像下面那些养路工,他们作业都得先烧沙坑,要在地面烧火把土层烧化,然后才能挖土挖沙。 烧火还不是一把火就行,得论小时计算。所以,养路工都是一帮一伙的出动。 而围狗死在山里,冬天就是用雪埋于树下,待到开春升温,尸体腐烂回归自然。 没办法,没办法让它们入土为安。所以,打围人一辈辈传下来两句话:松树长青,雪下安宁。 当初花小儿、大青也都是如此,只不过赵军一人埋这四个狗可不容易,他使脚趟雪,把雪趟成一堆再用手去捧。 这得亏马玲给他织了副毛手套,要不然比这还麻烦呢。 赵军忙活了将近小时,才把大胖埋在雪下。这时,王强、解忠背枪赶来,跟着赵军一起埋狗。 这个过程很耗时间,眼下那东北虎在逃,赵军确实着急要去追杀它,但眼前的事同样重要。 …… 当赵军埋狗时,44林班下的运柴道上,一架马爬犁缓缓停在道边。 “吁……”张援民掐着鞭子下爬犁,他扯缰绳把马拴在旁边的小树上,然后拽过爬犁上的麻袋。 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扯,旁边凑过来两个狗头,正是张援民从江二栓手里买下的那两条狗。 前天张援民回家就听杨玉凤和小铃铛叨咕,说张援民一走,她娘俩在家都害怕。 想想也是,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原来隔壁李家有人,即便相处的不好,但起码有俩喘气的啊。 如今旁边都没人了,杨玉凤和小铃铛就更害怕了。 按那娘俩的意思,是不想让张援民去楞场的,但没办法,谁让张援民有“建功立业”之心呢? 可今天早晨睡回笼觉时,张援民梦到那娘俩哭,张援民这才又下山,准备把两条狗送回家去。有狗在院子里,能给杨玉凤和小铃铛壮胆。 但最近这边闹虎,张援民下山只能按老法子,走一里、二里地就放一炮,反正他那爬犁上有半麻袋双响子呢,只要够放到家就行。 就在张援民把手伸进麻袋里去拿双响子时,身后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这车上坐的不是别人,开车的是张冬至,副驾驶上是秦竹松和赵继成。 他们三人是奉了赵把头之命,前往57林班堵仗。眼看前头停着马爬犁,马爬犁后边还拴着两条狗。 嗯?还有一个小矬子。 自打看见这爬犁,张冬至就鸣笛给张援民示警。 示警不是别的,只是让张援民赶紧给它让路。 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攥、一拧,随即松开麻袋,手向前拽住了马缰绳。 张援民牵爬犁往前走了三五米,催马往空旷处一扎,留出的空间足够大车经行。 而当汽车从爬犁旁经过时,秦竹松让张冬至停车,然后摇下车窗,指着张援民道:“林场下通知都不让出来了,你还满山摇晃啥呀?” “嗯?”张援民被喝得一愣,他最近在楞场横着走,两帮套户谁见了他都叫声哥,所以张援民有些飘了。 而秦竹松说话的口气让张援民很不喜欢,张援民翻了秦竹松一眼,指着爬犁后拴着的两条狗道:“看见没有?我有这俩围狗,碰着啥我也不怕!” “你吹什么NB?”张冬至毫不客气地道:“这山场有特么老虎,你不知道啊?碰着老虎,你这俩破狗有鸡毛用啊?” “还破狗……”张援民嚷道:“我瞅你不是我们当地人,我不跟你一样儿的。你有机会,你找个人打听、打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伏虎将?” 说到此处,张援民嘴撇得跟八万似的,拽道:“艹,你再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家帮?” “赵家帮?”张冬至转头看了秦竹松、赵继成一眼,然后又转回来,看着张援民扬下巴问道:“你是赵家帮的?” “啊!”张援民腰板一挺,自豪地道:“你出去打听,赵家帮里有个小诸葛、病魏延。” 说着,张援民反手往胸口一扣,道:“那就是我!” “你可别吹NB了哈!”张冬至一摆手,笑道:“你们把头跟我科长搁后头呢,你还吹啥呀?” “我们把头……”张援民眼睛一亮,忙绕过爬犁来在驾驶室下,抬头望着车窗道:“我赵军兄弟来啦?” “啊?”张冬至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赵军他爹来了。” “他爹?”张援民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他爹也不是把头啊……” 他自言自语时,副驾驶上的秦竹松扒拉了张冬至一下,张冬至回头就没听见张援民的话。 “那虎搁上头儿呢,昨天还吃饱了,今天不带下来的了。”秦竹松小声道:“他乐意走就走吧。” “就是!”赵继成附和道:“咱赶紧走,别让他跟着,要不得多一个人,不就多分出去一份钱么?” 这次打虎也是有奖励的,而且由于冬运生产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在经周春明与楚安民商议后,林业局出三百,林场出二百,凑够五百块钱算作奖金,分给打虎有功人员。 多一个赵有财,打虎队没有意见,毕竟那赵有财是有真材实料的。可眼前这小矬子,张冬至他们却没放在心上。 “那行啦!”听赵继成的话感觉也对,张冬至一边摇上车窗,一边看都不看张援民地道:“那行啦,你自己走吧!” 说完,张冬至起车扬长而去。 “这是干哈呢?”张援民盯着那汽车嘟囔了一句,然后就上了爬犁,一边打马,一边寻思:“行啊,省个炮仗,一会儿再放。” 那汽车是鸣笛过来的,和放炮仗有相似的作用,所以张援民决定不麻烦了,等再走个三四里地再放。 张援民扬鞭打马赶爬犁而行,与此同时山上树林之中,赵有财、李春明小心翼翼地前行。 他俩如此小心,一是防备老虎偷袭,二是想要偷袭老虎。 突然,赵有财拽了李春明一下,李春明虽不解但也停下。 赵有财端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前方。 没观察到危险,赵有财继续前行,此时他走在前面,气势当真不凡。 走不过四五十米,赵有财抬手示意李春明停下,然后赵有财指着一处,那里有一大团黄乎乎的东西。 有不少猎人在山里撵狍子时,会把棹树根部周围的玻璃哄子当成狍子,也会把狍子当成玻璃哄子。 而此时,赵有财看到那团东西似乎是动了一下。赵有财当机立断,把枪口向那边对去。 这时候,李春明察觉到了赵有财的异样,他顺着枪口往前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拦下了赵有财。 俩人谁也不说话,全靠用手比划、猜。赵有财知道李春明是啥意思,但他当即决定不管它是不是老虎,自己都打它一枪。 但这又被李春明拦住了,李春明再做手势提醒赵有财,他们不光离那里远,而且面前还都是树条子、针杆条子啥的。 在打围行里有句话叫:隔枝不打鸟。 当年的16号猎枪、挂管猎枪激发子弹后,子弹出膛击向猎物,中途只要碰到个小树杈都不行。 65、81式倒是没问题,子弹激发所过之处,基本都能打穿。 可即便如此,子弹剐蹭到树枝时受摩擦力,子弹的运动轨迹也会发生一些改变,只不过改变幅度很小。 赵有财没听李春明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上头那团黄乎乎的东西。 “嘭!” 一声枪响,子弹所过,枝条搅舌、搅碎。 当枪响的一瞬间,那团黄乎乎的东西瞬间掀起,身体起于半空,在转动中舒展。 “嘭!” 又是一枪,枪声落下,前方已无了老虎。 “赵师傅!”李春明道:“咱现在咋撵?” “照常撵!”赵有财道:“它奔仗口去了!” 仗口就是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埋伏之处! 李春明跟着赵有财往前走时,却听赵有财道:“李科长,咱们找找枪溜子,我刚才给那大爪子打着中了!” 等明天晚上,我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一章赵有财这下可毁了 李春明惊讶地看着赵有财。 刚才赵有财要出手,李春明也已做好了准备。他追了这只虎两天,见识过老虎的速度。 简单的说,当肉眼捕捉到老虎身影的时候,枪就已经递不上去了。 这也是二十三年前,赵有财、周成国、薛宝军、韩胜利四人夜猎猛虎时,明明四个人一共开了八枪,但赵有财和薛、韩二人却连根虎毛都没打下来的原因。 所以,李春明多了个心眼,想着赵有财那边把虎惊起来,自己这边就开枪打那起在半空中的虎。 李春明如此倒也不是为了别的,昨晚在42楞场喝土豆汤的时候,大伙就都说好了,猎虎的五百块钱奖金正好五个人分的话,就是一人一百。 所以,就算那虎是被他击毙的,李春明能拿到的也只是一百块钱。 可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过几回这么大的场面?谁打死了老虎,可是够吹一辈子的。 但当赵有财那边响第一枪时,李春明从枪星中看到一抹黄影闪过。可他没能递上枪,等他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老虎。 而这时,赵有财的第二枪响了。 如果赵有财这第二枪是蒙的,那什么都不用说。可要不是蒙的,就证明他的敏锐度和反应速度都远在李春明之上。 “赵师傅。”李春明问道:“你打哪儿了?” “那不知道。”赵有财摇了下头,说:“我搁枪星里没看见着(zháo)中,但我感觉肯定是打着了!” 李春明闻言,心里更为惊讶了。 猎人开枪时,可以通过枪星看到猎物出血或身体栽歪。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肯定就是打中猎物了。 但东北虎的速度太快了,赵有财一枪打出,枪星里就空了。 可枪法大成的赵有财,已经达到了另一种境界。 感觉! 一枪既出,中与没中,感觉就已经告诉了他。 李春明是转业军人,虽然没赶上参加战争,但枪法当真了得,要不然楚安民也不会派他带队来此。 可在今天的狩猎中,李春明被赵有财给盖住了。 李春明暗暗咬牙,他没有嫉妒之心,只是感叹自己退伍后这几年,结婚、生子、按部就班的工作,实战这方面落下的太多了。 赵有财单手提枪在前,大步向上走去。此时的赵把头毫无戒备,因为他相信自己那一枪肯定打中了。 而中枪的虎,不管伤势严重与否,都犹如那惊弓之鸟。因为它知道,这里有人能要它的命,故而绝不敢在附近埋伏。 赵有财先找到了自己第一枪打出的子弹,赵有财看了一眼,心想:“打低了!” 然后,赵有财再去另一道枪溜子。 想要枪打的好,用子弹喂是一方面。除此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打完枪一定要看枪溜子。这样才能做到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这一枪差在哪里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才能尽量避免。 最后,赵有财找到了一撮毛,一撮染血的虎毛。 赵有财捏起那撮虎毛,冲李春明一笑,道:“皮里肉外。” 李春明陪了个笑脸,按理说他是科级干部,整个永安林场能跟他平级的也没几个。但在强者面前,李春明表现的很谦卑。 “走!”赵有财往上一甩手,随着虎毛飘落,就听赵有财说:“咱继续追它,你就信我的,它必走57!” 李春明连忙答应,然后夸赞道:“赵师傅,附近这些林场我都转过,他们那些炮手我也见过,但我感觉呀,你打围是这个!” 当李春明说到“这个”俩字时,他右手往上一挑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闻言一笑,道:“嗨,咋说呢?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吧。” 虽然是谦虚的话,但语气中带着得意。 赵有财、李春明继续追赶老虎,同一时间赵军、王强、解忠也在对东北虎进行追杀。 一个小时后,赵军一马当先端枪从岗尖子上下来。此时他脸色不好,身后王强喊道:“军呐,你慢点儿的!” 赵军停在一棵树下,举目望着四周。但不用多看,往下再走一里多地,就是他埋大胖它们的地方。 又绕回来了! 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这虎在带着他们兜圈子! 这时王强、解忠跟了上来,他俩没被赵军落下多远,而刚才王强喊赵军是怕他遇到老虎偷袭。 “老舅!”赵军往下一指,对王强道:“咱又回来了。” “嗯呢,我知道!”王强道:“这是坐山虎,你越撵它,它越不走!” 江东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赵军上辈子看《故事会》,看过那样一段话。 王者都是有尊严的,就像傻大木、卡大佐,在他们困难时,都有外国表明立场可以为他们提供避难,但全都遭到了拒绝。 因为,王者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土的。一旦他们走了,也就不是王了。 这只东北虎的主要领地是老鬼头子岭,但附近这几座山也都是它的地盘。 此时被人追杀,东北虎一直在找机会反击,但赵军、王强二人经验丰富,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是一枪搂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东北虎也不逃跑,硬是带着仨人兜圈子。 赵军、王强也没办法,他们三人的战斗力没有赵有财那五人强,赵军和王强不能分开,这样也就没办法围仗这只东北虎。 而此时,赵把头与打虎队已经开始收网了。 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到了赵有财所指的高尖子上,并都找好了隐蔽的伏击点。 东北虎距他们所堵的仗口还有三四里地,当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时,东北虎猛地提身向上一纵,落地又起直奔仗口。 听到枪声的不只有虎,秦竹松三人听到枪声后知道这是赵有财、李春明的示警,用意是告诉自己三人,那大爪子来了! 可就当三人打起警惕,等候东北虎现身时,山头东边沿着山岗一路向下,到底是盘山路的一个大转弯。 此刻张援民双手拿着石头往木头撑上砸,边砸边道:“这个老蒋,特么第一天来,我就告诉他给爬犁修修,这特么死懒的一天!” 张援民说的是实话,楞场开工第一天他就喊蒋金友修爬犁,当时他嗓门大了点儿,还被邢三说成是矬老婆高声。 但天地良心,蒋金友当天真收拾爬犁了。可这爬犁天天拉着重木上山下沟的,不是修一次就再也没事儿了。所以楞场把头隔三差五都得给套户放半天假,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们能有工夫修整一下爬犁。 这几天楞场放假,套户们闲着就修爬犁。可蒋金友这架爬犁,张援民天天赶着,昨天回家给赵军送鱼,今天又回家送狗。 就这样,在转那个大弯时,爬犁出现了些问题,迫使张援民不得不停下来对其进行维修。 要不然的话,张援民这时候都出山场了。 在将最后一颗大洋钉锤入木头中后,完工的张援民把手里石头往旁一丢,然后招呼两条狗起身。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想起一事,他扯过装双响子的麻袋,从中掏出一捆来,拆开后取一个拿在手里。 这年头放炮仗没有搁地下的,全是用手拿着放。 张援民点着了一颗烟,使烟头点着了炮仗捻,然后这厮往山前蹿了一步,甩手将手里的炮仗往上一抛。 “听……”炮仗起在半空时,捻燃烧殆尽,它瞬间窜天而起,起于高处炸开。 “嘡!” 其实从这山脚到山尖,四五里地呢,炮仗再窜也窜不了多高。 但山风阵阵,炮仗声在山间回荡! 当听到炮仗声时,在山尖子上埋伏的三人脸色铁青。 “听……嘡!听……嘡!听!嘡!听!嘡!” 炮仗声一声接一声,而且越来越快! 只要是男人,不管大人、孩子,都乐意放炮仗。张援民也不例外,而且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长大了也不咋地。 只是最近条件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还有机会能攒下私房钱,心里有底的张援民就在这儿玩上了。 他这一玩儿不要紧,山转圈都是炮仗回声。一时间,都分不清楚炮仗声到底是从哪边来的了! 在打围里,管这叫盖住了! 只不过打围用的是枪,而不是炮仗。 当年赵有财、黄贵、徐长林三人互相起外号,徐长林的爆杆徐炮是咋来的? 不就是对面山坡上站了仨狍子,徐长林使枪去打,一口气打了十二枪。 可等枪声过后,雪烟落下时,三只狍子还在对面山坡上站着呢。 枪声阵阵在山间回荡,仨狍子也不知道枪是从哪儿打来的,当时都懵了! 此时的东北虎,就跟当初那仨狍子一样,它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四周。 四面出来“听嘡”声,东北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动静,但山风刮来的火药味让东北虎很不喜欢。 紧接着,只见东北虎将身一提,身体于半空中舒展,直奔西边陡坡扎了下去! 此时东北虎距离仗口不过一百多米,它往上行走时有树木阻挡,仗口那仨人虽是居高临下也没能发现它。 但它这一纵,秦竹松于枪星中看到了一抹黄影,当即枪口往东北虎消失的方向一挪。 可这时候,早已无了东北虎的身影。 秦竹松自树后蹿出,双手端枪就往下跑。张冬至、赵继成见状,连忙起身追赶。 等到东北虎消失处,秦竹松停下脚步,望着面前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陡坡。 这坡,东北虎能下去,可人下不去! “我CT个妈的!”张冬至、赵继成双双提枪奔东边杀去,秦竹松也没劝,端枪跟着俩人一起去。 仨人在高尖子上冻一个小时了,用东北话叫冻逼得喝的,眼瞅着老虎就过来了,让你一顿炮仗给崩走了。要是抓住你,不拿枪崩了你,也得毒打一顿! 三人憋着气,稀里哗啦地就往山下冲。可等他们到山下,张援民早就赶着爬犁走了! 张冬至破口大骂,赵继成扒拉了张冬至两下,道:“行了,别骂了。” 说着,赵继成往前一指,道:“咱搁这儿绕过去,坐车回去得了。” 他们车停在山南,而现在位于山的东侧,只需要绕过前面转弯再走五六里地,就能看到汽车了。 “回去啥呀!”秦竹松懊恼地道:“老李和赵师傅还搁上头呢!” “哎呦我艹!”张冬至骂道:“都特么给我气糊涂了!” 三人忙又往上返,而此时赵有财、李春明已到了仗口。 刚才的炮仗声,他俩也听见了,所以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看了看老虎在消失处留下的痕迹,又看了看三人下山的脚印,赵有财、李春明向三人迎去。 半道汇合后,五人一起下山,边走边说起那放炮仗的人。 其实炮仗一响,赵有财就想到了张援民。但不管咋生气,都不能给自己人卖了。 可赵有财不提,张冬至却对他道:“赵师傅,我们那前儿碰见个小矬把子,我估计就特么他干的!” “小……”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没吭声。 “谁呀?”李春明问道:“不都不让他们搁这片儿转悠吗?” “他说他要回家。”赵继成在旁接话道:“还说是赵师傅猎帮的人。”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而此时,秦竹松却道:“不能是他呀!” “那还啥不是啊?”赵继成道:“不是他,能是谁呀?” “啧!你咋这么犟呢?”秦竹松替张援民辩解道:“你们在哪儿碰见的他?” “啊……”赵继成迟疑了一下,抬手一指道:“在西头啊!” “对呀!”秦竹松一跺脚,道:“从西头到东头,还能走一个小时吗?” 秦竹松此话一出,张冬至、赵继成都不言语了。他们走一个小时,那是爬山。可人家张援民不用,不可能一个小时才转到这边儿来呀。 “行啦,行啦!”这时李春明拦住了几人的争论,道:“是谁还能咋的呀?” 制止了几人后,李春明转头对赵有财说:“赵把头,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自见识到赵有财的本事后,李春明对他就格外客气。也不知道途中俩人咋唠的,李春明就开始称他为赵把头。 对这个称呼,赵有财甚是满意,只不过此时,他有些失神地道:“这下可毁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永安首富的钞能力11月月票加更2/21 之前张冬至、赵继成说他们碰到了下山回家的张援民,那时候赵有财就有些慌。 但赵有财慌,不是怕这四个人找麻烦,而是因为他昨天让李宝玉转告王美兰,就说自己昨晚不回家是为了给打虎队做饭。 虽然这谎话是李大勇说的,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按理说,这慌撒的挺圆。再者,如果正常来说没有坏人捣乱的话,此时一行人都应该带着老虎尸体回去领赏了。 然后,赵有财晚上就能回家,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老虎没打下来,自己还容易有翻车的危险。 那张援民回去了一叭叭,王美兰知道他赵有财在外头打虎,还撒谎聊屁的,那不是麻烦大了么? “赵把头!”李春明被赵有财的喃喃自语吓了一跳,忙问道:“啥玩意毁了?” “啊?”赵有财回过神来。 “赵把头!”李春明再次向赵有财询问,道:“你看咱们是拢火烤烤干粮,还是回楞场吃口饭呐?” 今天五个人从42楞场出来的时候,江二栓给他们准备了一兜子两合面馒头。 没办法,楞场没办法摊大煎饼,有馒头吃就不错了。 但折腾一上午,馒头都冻实成了,想要吃的话,必须得先拢火,然后把馒头放火边烤。烤透一层啃一层,要不然没一个小时都吃不到嘴。 这挺麻烦的,而现在离着42楞场也不远,回去起码能吃口热乎的。 “不吃了!”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抬手制止了李春明,道:“咱们上车那儿去,完了坐车绕到西头,看看那大爪子到底奔哪儿去了!” 当说最后一句话时,赵有财眼神坚定地道:“今天必须给它干下来!” 赵有财如此说,李春明当即响应。而打虎四人以李春明为首,他都发话了,其他三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赵家父子各带一路人马在山间寻虎,而此时永安屯赵家。 当解臣把车停到赵家门口时,王美兰带着一众妇女和往常一样出来接狗、接肉。 可王美兰一出房门,看到黑虎、二黑它们往院子里跑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时候她没反应过来少狗了,只是看自家的狗精神状态不对,没有往常的那种欢实劲儿。 紧接着,放完狗的解臣绕到副驾驶这边,他帮李宝玉把车门打开,并伸手去接李宝玉抱着的大黄。 王美兰、金小梅一看就知道大黄受伤了,于是俩人连忙往门口迎去。 而当经过离门最近的狗窝时,王美兰停顿了一下,转头往那狗窝里看了一眼。 那个超大号的连体狗窝是大胖和三胖的,此时解臣都转过来了,那后车箱里就应该没有狗了。 王美兰眨巴下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自己儿子和弟弟都没回来,备不住是他们俩带着别的狗在后面呢。 李宝玉下车以后,直接抱着大黄回了他家。这狗不能放在外面了,得放在屋里。 但在进家门前,李宝玉让王美兰回家取药,又让解臣开车带金小梅去找韩尚。而他则抱着大黄进屋,将其安置在自己和李如海那屋的炕上。 炕头热乎,大黄趴在那里没一会儿就精神了许多。李宝玉看它状态好些,就到外屋地从碗架里拿了早晨剩的馒头,掰了一块送到大黄嘴边。 大黄看了馒头一眼,然后挑着眼睛看向李宝玉。 这时,王美兰拿着两只青霉素过来,见大黄不吃东西,她把青霉素放到旁边桌上,然后道:“宝玉呀,它要不吃,你就先别喂它了,我去给它整点儿温乎水。” 说完,王美兰出到屋外,拿大黄的狗食盆,给它往盆里兑了少半盆的温水。 等王美兰把水盆放到大黄面前以后,大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看到大黄起身,李宝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之前赵军说大黄不太好,李宝玉心如刀绞。 而刚才看大黄不吃东西,李宝玉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此时大黄能起来喝水,李宝玉那颗心一下就落了地。 可当大黄把嘴插进盆里,伸舌头去舔水时,随着它舌头连续吞吐,把水喝进嘴里的同时,水中有红色散开、沉浮。 王美兰一直在观察大黄,因为她没看到大黄有外伤,但看大黄的样子又不太精神。 此时一看有血进到水盆里,王美兰“哎呦”一声,看向李宝玉道:“宝玉啊,这狗受内伤啦!” 王美兰跟赵有财过二十多年,多少明白一些。 被王美兰这么一问,李宝玉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咧嘴哭道:“大娘!” 王美兰顿感不好,但她知道赵军和王强没事,要不然李宝玉不会就这么回来。 “咋的了,孩子。”王美兰从兜里掏出手绢,一边往李宝玉擦着,一边问道:“今天你们上山咋的啦?” 李宝玉:“大娘,我们碰见大爪子啦!” “哎呦!”王美兰闻言大惊,忙问道:“那你哥哥他们呐?” “他们给狗报仇去了!”李宝玉哭道:“狗都死了!” 王美兰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她眨巴两下眼睛,抓手绢的手在李宝玉肩上拍了一下,道:“行啦,宝玉别哭了,一会儿韩尚来了,咱别让人笑话。” 说完,王美兰向外面走去。 出了李家屋,王美兰看着李家那三个空荡荡的狗窝。 她知道大黄在屋里,但花猫和花狼肯定是回不来了。 看见王美兰,站在狗窝前的小花摇了摇尾巴。 此时的小花情绪不高,它的尾巴都不是翘着的,而是尾尖朝下的摇。 王美兰走过去,扯过狗链子把小花拴上,然后摸了把小花的脖子就往外走。 今天王美兰都没跳墙,而是走院门回了自家院子。当看到那个空的狗窝时,王美兰眼睛瞬间一热。 她鼻子抽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手绢往眼角擦去。 此时赵春在屋里哄孩子,老太太和解孙氏在屋裁布,她俩岁数都不小,一进一出、一冷一热容易感冒,所以王美兰没让她俩出来。 而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她们仨刚把那赵家剩下的那七条狗拴上。 要是往常,即便是熟人,这几个狗让拴,也不会很配合,肯定会摇头晃脑给人增加障碍。可今天,这七条狗除了黄龙、花龙,其它的都没挣扎。 拴完狗看到王美兰进来,杨玉凤她们刚想问问赵军、王强、解忠咋没回来,却看到了王美兰在抹眼泪。 这可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扑奔王美兰而去。 “姐呀!”赵玲一把扶住王美兰胳膊,着急地问道:“咋的啦?” “二婶儿,你哭啥呀?”徐春燕扶着王美兰另一边胳膊问道。 杨玉凤没抢上位置,就站在王美兰面前,可还不等她开口,院子里的狗就炸了。 “汪汪汪……”最先是白龙,它猛地往前一蹿,拴它的铁链瞬间绷直,只见白龙凶狠地向王美兰叫着。 “汪汪汪……” “嗷嗷……” 黑虎、青龙、黑龙也都冲着王美兰这边咬着,二黑、花龙、黄龙倒有些茫然。 这时,赵玲、徐春燕反应过来,俩人连忙放开王美兰胳膊,并和杨玉凤一起离开了王美兰身边。 看到这一幕,四条狗很快就安静下去。 它们刚才那样不是冲王美兰,而是冲赵玲她们仨。熟归熟,但狗知道她们不是家人,更不是主人。狗可以任由赵玲她们给拴链子,但不能由着人“挟持”王美兰。 没错,刚才三个人的举动落在狗的眼里,狗就以为她们是在冒犯王美兰。 所以,它们要护主。 院里的四个女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王美兰看了眼就近的白龙,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要是大胖砸、三胖砸在,尤其是大胖砸,都能把铁链子扯折了,但大胖砸和三胖砸回不来了。 她快步往屋里走,杨玉凤三人紧忙跟着进屋。 此时赵军那屋炕上全是棉布,老太太、解孙氏正坐在炕上忙活呢。 听见开门声,老太太喊话问道:“咋啦,闺女?” “没事啊,婶儿。”王美兰强忍着悲痛答了一声,然后带着杨玉凤等人进了东屋。 这时,赵春刚哄孩子睡下,看四人进来,她忙问自己兄弟咋没回来。 小周到在睡觉,王美兰就压低了声音,把狗在山里遇虎,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战死的事跟几人说了。 几人闻言唏嘘不已,同时也惦记起赵军、王强和解忠。 “妹子,没事儿。”王美兰怕弟妹担心,就安慰赵玲道:“他们手里三棵枪呢,还又两棵半自动,不怕的。” “嗯呐。”赵玲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跟王美兰说:“姐啊,我刚才看那狗肚子都瘪着呢。” “那啥……”王美兰道:“拿那个喂得罗下窖,拎上来一下子土豆子,完了再拿个窝瓜、抓几把苞米面,把狗食插上。” “哎!”杨玉凤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赵玲、徐春燕也出去帮忙。 赵军家喂狗的土豆都得削皮、洗干净,窝瓜也是如此。 三人出去忙活,烧水、洗土豆、削土豆,而此时赵春听王美兰抽搭鼻子,忙从后面揽住王美兰后背,小声安慰道:“妈,别太往心里去哈。” 赵春知道这话安慰不了王美兰,但此时此刻赵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没事儿,闺女。”王美兰拍了拍赵春的手,然后离开了自己闺女的怀抱,凑到炕柜前,将炕柜门打开,从中拽出个三角兜来。 在把公文包给了李如海后,王美兰装钱就用三角兜了。不过也好,那公文包装不了多少钱,还是三角兜实惠。 王美兰双手掐着三角兜系扣处,转头看向了赵春。 “咋了,妈?”赵春惊讶地问道:“你拿钱要干啥呀?” 王美兰有啥也不避着她大闺女,赵春知道这兜子装的都是钱。 “闺女!”王美兰道:“我感觉呀,你弟跟你老舅他们,今天整不住那大爪子。” “啊?”赵春闻言一怔,紧接着就听王美兰继续道:“他们今天要整不住,明天我也不想让他们去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顿了一下,又道:“但咱家狗不能就这么死了!” “嗯?”王美兰一席话,给赵春听懵了,她看着王美兰问道:“不是?妈,你啥意思啊?” 又想报仇,又不让他们去。那咋的?他们不去,你去呀? 此时的王美兰,盘腿坐在炕头,装钱的三角兜就放在她双膝中间。 兜子两边把手系在一起成扣,王美兰右手握着那个扣,左手抬起对赵春比划了个一,说道:“妈出一千块钱,咱们这林区能有人把这大爪子给我干死不得?” “这个……”赵春更懵了,自己老娘这么干,算买凶、雇凶不得? “两千!”王美兰左手的一变二,骂道:“杂艹的,我不信没人干!” 永安首富伤心、难过、愤怒之下,决定拿钱砸死那大爪子。 “两千……”赵春吓坏了,自己公公是林场一把手,管着一千多正式职工,但周春明一年工资加补助也就这个数吧。 “那肯定有人干。”赵春看出王美兰状态不对,试着调节气氛,微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咱娘俩说话,这要是我爸以前呐,你给他二百块钱,他都蹦高地去。” 赵春说的是搁她爸以前,她还以为她娘家现在有钱了,她爸不能干那事儿了呢。 大闺女开玩笑,王美兰虽然没乐,但心里稍微宽敞了一些,她咔吧下眼睛,道:“你爸呀,他那纯属是要饭的没见过高粱米!” 孩子在一旁睡觉,赵春强忍着没笑出声。 而此时王美兰嘀咕道:“这事儿吧,我还没法去办去,这如海……唉呀!” 王美兰叹了口气,随手把兜子往炕柜里一塞,然后对赵春说:“闺女,你搁屋,妈上你叔家看看大黄。” 说完,王美兰起身就往外走。而这时,屋外的狗正好叫了起来,解臣带着韩尚往李家院里走。 王美兰出来时,正赶上金小梅从后车箱上下来。去请人,就得让韩尚坐副驾驶,金小梅又不能跟他挤,于是就只能这样了。 姐妹俩相视无言,齐齐叹了一口气。 第九百六十三章矮诸葛献计——借刀杀虎 在去请韩尚的途中,解臣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地和金小梅描述了一番。 得知自家养的花猫、花狼回不来了,金小梅心里也很难受。 但此时医生上门了,姐俩就往李家屋里走去。而王美兰、金小梅一进门,正听见韩尚说道:“这药啊,给狗打都白瞎了。” 这年头,狗在大多数人眼中跟牛马没什么区别。而一支青霉素在林区,且不说值多少钱,关键是如果没有关系,根本弄不来。 所以在韩尚眼中,大黄这老狗还不如这两支青霉素值钱呢。 但狗对猎人来讲,那又是一码事。何况大黄在李家这么多年,李家人早就拿它当家里的一份子了。 李宝玉心里难受的都不行了,韩尚还说这样话,他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你……”李宝玉一横眼睛,刚要骂人就听王美兰道:“韩呐!” 话音未落,王美兰和金小梅就进来了。 “赵婶儿!”韩尚忙冲王美兰点头打招呼,然后又叫了金小梅一声“李婶儿”。 “别管白不白瞎了。”王美兰微微抬头,下巴向前一点,道:“我们不差这仨俩的。” 王美兰说“不差这仨俩”,意思就是不差钱。 “哎!”韩尚闻言,点头赔笑道:“那还说啥了,婶儿,我这就给它打上。” “儿子!”在韩尚开药箱时,金小梅上前一步,挡在李宝玉和韩尚之间,她背对着韩尚,伸手扒拉李宝玉一下,道:“你抱着点儿大黄,别让它给你韩哥咬了。” 说着,金小梅还给李宝玉使了个眼色。屯子里就这么一个大夫,磕打他两句可以,但撕破脸就不好了。 韩尚给大黄打针的时候,大黄一动没动,乖巧地趴在李宝玉怀里。 韩尚看大黄没有外伤,刚想询问却看到了旁边的水盆。 水盆里清水颜色发暗,韩尚忙问了大黄情况,然后告诉王美兰等人,这大黄是受了内伤,看情况不是太好,如果打青霉素的话,最少得打七天。 这个事,赵军早有交代,但此时韩尚在,李宝玉就没说。 而不用李宝玉说,王美兰也懂,她三句话打发了韩尚,由金小梅送着韩尚出去。 至于大黄的出诊费,就等打完七天针一起算。 然后,王美兰又出家门奔屯部而去。到了屯部跟赵国峰言语一声,便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林场后勤。 接电话的是周建军,一听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周建军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么多年都少有女同志往后勤组打电话的。 听那声音还挺熟悉,又是找自己的,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试探着道:“我就是周建军。” “建军呐,我是你妈。”王美兰往旁瞟了一眼,问道:“说话方便不得?” “方便,妈。”周建军应道:“咋的啦?啥事儿啊?” 此时周建军心里不踏实了,因为他知道要不是有大事,王美兰是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 周建军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儿子,但转念一想,赵家条件比自己家都好,还有那么多人忙前忙后的。最主要是丈母娘一家人都没说的,就算大人吃苦也不会亏待了孩子。 “哎呦!”周建军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能不能是自己老丈人出事了。 周建军不知道赵有财跟家里撒谎了,他和周春明都以为赵有财是替儿出征,所以一时间,周建军就以为是赵有财在猎虎中出事了。 “建军呐,家里出事儿了。”王美兰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接电话的周建军直接从木头椅子上起身,道:“妈,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回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随即忙道:“不用,不用!建军啊,不用你回来,你把药给你李叔就行,他晚上就捎回来了!” “嗯?”周建军一怔,问道:“妈,什么药啊?”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因为她听李宝玉说,自己儿子要嫁祸那害自家狗的老虎,所以她没和周建军明说,只道:“你兄弟今天上山打围,狗有受伤的,完了寻思让你搁那边儿给整点青霉素。” “啊……”听王美兰此言,周建军松了口气,屁股坐回板凳上,无意识地道:“唉呀!我的妈呀,整了半天是狗啊,我还寻思我爸咋的了呢?” “嗯?”王美兰停顿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问道:“建军,你爸咋的啦?” “我爸不替我兄弟打虎去了吗?”周建军道:“你这一打电话,我还寻思是他出事儿了呢,可把我吓死了……” “你爸打虎去了?”王美兰也顾不上旁边还有别人了,此时的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呃……”周建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问道:“妈,你不知道啊?” “不是?”王美兰皱眉道:“他昨天晚上没回来,说是他留那儿给打虎队做饭呐!” “啊……那个……”周建军慌了,他磕磕巴巴地道:“妈,那个……那啥,你别着急呀,他们五个人去的呢,拿五棵好使枪呢!” 这是不着急的事吗? 王美兰是生气呀,这不是没正事儿吗? 不是王美兰瞧不起人,区区一个局里加林场,能给几个奖金呐,你赵有财至于吗? 真是要饭的没见过高粱米! “行了,建军。”王美兰强压着怒火,说道:“你帮着给整二十支青霉素,完了需要多少钱,到时候……” “唉呀,妈!”一听王美兰提钱,周建军忙打断道:“咱都自己家人,啥钱不钱的?” “不是,建军。”王美兰道:“你上卫生所把药开出来,别给钱就挂账,完了到时候让你爸上那儿结去。” “啊,那行。”这回周建军没拒绝,而王美兰挂了电话,跟想问又不敢问的赵国峰道别后,出屯部气呼呼地就往家走。 “老婶儿!老婶儿!”王美兰走到半道,就听后面传来马蹄声和张援民的声音。 “援民?”王美兰回头看是张援民,等马爬犁停在身旁时,王美兰忍不住问道:“你咋又回来了呢?” 三天回家两趟,昨天早晨从家走的,今天又回来了,这是锻炼马呢么? “那个……”张援民手拿马鞭往自家的方向比划一下,道:“铃铛和她妈说晚上害怕,我给她们买俩狗送回来。” “唉呀!”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打扫了两下张援民胳膊上的灰土,然后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你还整什么狗啊,你搁家不就完了吗?” “我……”张援民感觉这话听着好像不大对,而这时王美兰往爬犁后看了一眼,问道:“狗呢?” “狗送家去了。”张援民道:“我到家看铃铛她妈没搁家,我寻思过来告诉她一声。”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拽马缰绳,对王美兰说:“正好老婶儿,你跟她说一声得了,我这就回山上……” “你回什么山上啊!”王美兰甩了下手,道:“家里出点儿事,你别走了。你脑瓜儿好使,你留下给参谋、参谋。” “嗯?”张援民闻言一惊,着急地问道:“老婶儿,家里咋的啦?” “走吧,到家说。”王美兰给张援民带回家,当他们到家时,杨玉凤和徐春燕已经把狗喂上了。 张援民一进院子,还来不及跟自己媳妇说话就看出了不对,连忙指着那空的狗窝问道:“那俩胖子呢?” 一听张援民问起大胖、三胖,王美兰顿时感觉鼻子一酸,她咔吧两下眼睛,抬手往远处大山一指,道:“留在山上啦!” 张援民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打围人说人或狗留在山上,那都是说死了。 “我兄弟呢?”张援民往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嚷道:“我兄弟干哈去啦?” 杨玉凤一把拽住张援民,道:“咱兄弟没事儿,他跟老舅还有解大哥,他们仨搁山里追那大爪子呢。” “哎呦我艹!”张援民眼睛一横,道:“我也去!” “行啦,援民。”王美兰叫住张援民,道:“你别去了,你去也白扯。走,咱上你李叔家,商量点事儿。” “哎!”张援民跟着王美兰到隔壁,俩人进屋时,金小梅、李宝玉、解臣都在西屋里观察着大黄呢。 因为那韩尚也说,大黄的情况不是太好。 此时王美兰、张援民来了,金小梅招呼他们上炕。等都落座后,王美兰让解臣把今天的情况简单给张援民介绍了一下。 然后,还不等张援民发言,王美兰右手抬起,指尖斜指道:“我拿出两千块钱,把咱这四个屯子打围的都鼓动起来,谁能给那大爪子干死,我这两千块钱就给谁!” 王美兰这壕气十足的话,听得三个小辈一愣。而最先响应的是金小梅,她左手往起一举,道:“嫂子,这钱不能都你出,我家出一千!” 说完,金小梅手往窗外一指,道:“我家还死俩狗呢!” “不是?”张援民都害怕了,他忙拦过话茬,对王美兰说:“老婶儿,那大爪子可不能瞎打呀!” “那不怕。”王美兰道:“你兄弟说了,整咱家狗那大爪子,就是上头让打那个。” “不是……吧……”张援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兄弟这招确实管用,但这件事操作起来可不容易,得让所有人口径一致。 但人心隔肚皮,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是没有,想要不走漏风声那太难了。 就在这时,抱着大黄的李宝玉抬头道:“大娘,把如海招唤回来吧。” “先不着急!”张援民又拦了李宝玉一下,然后问王美兰道:“老婶儿,就吃人那个大爪子,上头说打死了能给多少钱呐?” “那不知道。”王美兰摇头,道:“但他们给不多少钱,也就三头五百的吧。” “啊……”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打量下王美兰的脸色,然后说道:“那个……我老叔,他跟那个……上头下来那几个人,他们进山里磕大爪子去了。” 张援民此言一出,李宝玉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金小梅、解臣都有些难以置信,而王美兰却是嘴角一扯。 其实这事,张援民要是不提,王美兰都不带跟他们说的。毕竟自己这边要出两千块钱打虎,而自己老头儿那边为了三头五百的搁山里摸爬滚打,听着给人感觉怪怪的。 “那个缺大德的!”王美兰小声嘀咕一句,而她的态度也让众人晓得王美兰早已知道此事。 见王美兰如此,张援民向王美兰抱拳、拱手道:“大娘,此事不宜声张啊。” 说着,张援民双手分开,那在下握拳的右手往外移动时,一根食指立起,并道:“小侄有一计,定要那大爪子不得好死!” 王美兰被张援民的话说的一愣,而旁边的金小梅跟李大勇过半辈子,没事儿的时候多少也看过些小人书。 于是,金小梅冲张援民招手,道:“速速道来!” “嗯?”碰到明白人的张援民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向金小梅一拱手,然后看向李宝玉道:“宝玉,前天咱吃饭前儿,好像是如海说的吧?说上头下来的那几个人都挺厉害,是吧?”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家伙事也硬!” “那就行了。”张援民道:“咱干脆把两千块钱给他们,让他们打完那个大爪子,再过来把这大爪子干死。到时候就让他们说,是先打的咱们这个,打完了一看打错了,完了才打的那个!” 说完这番话,张援民还解释道:“一个山牲口,打错了那没招儿啊,谁也不能说他们。完了咱这边儿给他们拿两千块钱,他们乐不得的!” 听张援民一席话,王美兰不禁眼睛一亮。该说不说的,张援民确实有主意。那帮人就是为打虎而来,打错了也是名正言顺。关键的是,这四个人只要不傻,就不会把这事往回说,这可比找附近的人靠谱多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看向金小梅,重重一点头道:“好啊!这招行啊!” “嗯!”金小梅也是点头表示同意,而此时李宝玉冲张援民伸手,道:“大哥,此计甚妙!” 就是在等这句话的张援民,忍不住放声大笑,冷不丁吓了大黄一跳。 明天加更,不管加几更,肯定给这俩大爪子磕死一个。 打虎,肯定不能是简单的,得有特殊的手段。要不然,我之前吹身怀十余种擒虎方法岂不成了吹牛? 总有兄弟看不惯拿赵有财当对比,可关键是常出场的这几个人,除了赵有财,别人的能耐不足以跟赵军比较。而且那些人,从他们自己的角度,他们不会赵军“竞争”。 我也是吃没上学的亏,有时候写的时候,我也感觉力不从心,表达不够简洁明了。 而按我的浅显理解,暂时只能拿赵有财来跟赵军竞争,总不能写王二麻他爹吧? 再说,赵把头都多牛了,枪法多横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援民他爹的遗计 从山尖子上下来,赵军又一次看到了那被东北虎吃剩的半只野猪。 这已经是他和王强、解忠第二次绕回来了,那东北虎带着他们绕山头转了足足两圈。从见那老虎自狗帮中杀出以后,赵军三人就再没看到过这只虎。 赵军咬紧牙关,两边腮帮子后微微鼓起,他心中的恨意丝毫未减,但他们早晨从家出来以后,就再没吃过饭。虽然解臣给他们留下干粮了,但他仨一直追老虎,根本没工夫吃饭。 关键是看解忠戴的表,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三十五分,再过一会儿这山林里就该黑天了。 所以就算现在拢火烤干粮也不行,因为老虎本身喜欢搞偷袭,等天色暗下来,在山里追虎的危险性更大了。 赵军不敢硬来,便招呼王强、解忠回家。但当从那半只野猪身前经过时,赵军脚步停顿了一下。 “大哥!”赵军回头喊解忠,问道:“你兜子里是不是还有绳子。” “有!”解忠往挎兜子一摸,道:“不过就一根了。” “我这还有。”王强问赵军道:“大外甥,你是不是要给这半拉猪整回去。” “嗯!”赵军点头,咬牙切齿道:“杂艹的,我特么不能让它好过了。” “兄弟!”解忠闻言,忙指着下方,问赵军说:“它没有吃的,不能扒咱狗吧。” “那不能。”听解忠提起狗,赵军有些心疼,道:“狗都冻上了,它不能扒。” 说完,赵军回头往上瞅了一眼,道:“咱回去吧。” 赵军说这话时很不甘心,因为这虎带着他们兜了两圈,脚印可哪儿都是,明天再来看那漫山脚印,根本分辨不出虎往哪儿去了。 但事已至此,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赵军不得不回家。 见赵军看向身后,王强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过来说道:“军呐,咱先回去,晚上跟你爸说,让他明天请假。” 说到此处,王强顿了一下,道:“完了咱堵它一仗,要不这么撵没有头儿。” “嗯!”听王强这话,赵军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三人绑上那半只野猪,拽着它往家返。 当经过那埋大胖它们的松树时,赵军心里格外的沉重。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他们一行人在46楞场上兜了一圈,确定了那老虎的去处。 但同样天色已晚,哪怕五人本领高强也不得不往楞场回。 在下山途中,李春明问赵有财说:“赵把头,咱明天再堵它一仗?” “不行!”赵有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左右人说:“这个山跟咱上午堵仗那山不一样,这上头岗岔子多,保不准那大爪子往哪边儿去!” 说到此处,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要堵仗的话,就得排仗。上面少说五个仗口,那得多少人呐?” “那不行!”李春明道。 “唉呀!”秦竹松闻言叹口气,道:“这一天呐,又白溜了!” “CTMD!”张冬至忍不住骂道:“就赖放炮那个逼养子,要让我抓住他,我特么给他卵子籽儿捏碎了!” “别打岔!”李春明喝住三人,然后虚心向赵有财求教,道:“赵把头,那你看明天咱怎么整呢?” 不虚心不行,且不说赵有财枪法了得,今天李春明已然见识过了。关键是赵有财对这山场熟悉,就像刚才自己提议打仗围,却被赵有财拒绝了。 但李春明深知赵有财拒绝的对,这山上全是岗岔子。要想堵仗的话,得多人排仗。 这要是野猪,甚至黑瞎子都好说,但这是老虎!排仗的时候,每一个仗口最少得搁两个人。那么五个仗口,再加上赶仗的,一共就得十二个人。 一般人还打不了老虎,那十二个好手上哪里找去? 此时的赵有财听到了李春明在问自己话,可他紧锁着眉头,好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李春明等人也没着急,但他们都在观察赵有财的神色。 终于,赵有财下定决心,开口说道:“这个大爪子受伤了,要不然它不能吃人、吃马。” “对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李春明就点头附和。 赵有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面的高山,道:“咱回去跟那个江二栓借两架爬犁,明天咱还兵分两路,赶着爬犁搁上头那山上慢慢转悠,看那大爪子来不来。” “哎!”李春明、秦竹松闻言,二人齐齐眼前一亮,道:“这行啊!” “是不是?”得到认可的赵有财,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太行了!”李春明道:“咱就坐爬犁上去,大爪子敢来,咱就干它!” 听李春明如此说,赵继成也随声附和,唯有张冬至,他想了一想才对李春明说:“李哥,我想起个事儿来。” “嗯?”李春明一愣,随即问道:“咋的啦?啥事儿啊?” 张冬至道:“我们老家那边儿吧,以前可多大爪子了。” “啊!”李春明下意识地一点头,道:“这我听你说过呀,什么一道沟、二道沟啥的。” 他们同事多年,平常总唠嗑啥的,张冬至要说的事,李春明听过好几次了。 “对!对!”张冬至道:“我们老家在二道沟旁边,完了往这边儿来呢,是三道沟、四道沟。就那个四道沟,后来改成叫虎牤沟了。” “虎牤沟?”赵继成接话问道:“大爪子搁那儿干大牤牛啦?” “哎!”张冬至重重一点头,道:“对呗!咋回事儿呢?四道沟那边是韩宋堡(pǔ)子,他们说有一年去个要饭的。他们那书记心眼儿好,给那要饭的留下了。完了也不能让他白吃白喝呀,这就让他给队上放老牛。结果么,那天来个大爪子,给老牛造一个。” “哎呦我艹!”秦竹松在旁惊呼一声,道:“那没干死它呀?” “你听我说呀。”张冬至继续道:“我们那边是老爷岭,一走一过总有大爪子。反正吧,要知道有大爪子呢,我们这帮人就注意点儿。” 说到此处,张冬至笑了,他道:“没成想呢,第二天那放牛的,他又把那帮老牛赶那个头天碰见大爪子那地方去了,完了第三天又让大爪子造一个。” “哎呦我天!”李春明笑道:“这不傻吗?” “谁说不是呢。”张冬至笑着说:“我岁数小,我没见过这人,反正听我家老头儿说的,后来人家问这大傻子,说你咋没脸呐?咋还把老牛往那儿赶呢?你猜他说啥?” “说啥呀?”李春明好奇地问道。 张冬至呵呵笑道:“他说的,大爪子前天来过一次,寻思这几天再不能来了呢!”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赵有财也跟着笑了。 可张冬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赵有财笑不出来了,只见张冬至看向他道:“赵把头,听说那个人,老家是你们这儿的。” “嗯?”赵有财一怔,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说是十八道岗子逃荒过去的么。”张冬至道,而他们岭南人口中的十八道子,就是现如今的永安林区。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问张冬至说:“那人姓啥啊?” “姓张!”张冬至斩钉截铁地道:“我没见着过他,但我咋知道他的呢?我二舅提过,说是我们一家子。” 赵有财闻言不吭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张冬至口中的“傻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援民他爹张大脑袋张大皮。 张大脑袋是外号,而张大皮是张援民他爹的本名。据说生他那天,张援民他奶难产了,当时接生婆费了好半天劲才给张援民他爹接下来。 不说难产吧,就正常接生也得给人家费用啊。可当时老张家,穷的是叮铛山响,原来是想拿四个野鸡蛋给接生婆结账。 可要是没有难产这一出也就罢了,这人家忙活了一小天,再给四个野鸡蛋就不合适了。 张老太爷也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主,他一上来性情劲儿,当场把自己那件羊皮袄给了接生婆。 按张老太爷的想法,当时是五月初,接下来一天比一天暖和,就用不着这羊皮袄了。 但他却是想差了,还有冬天呢。 结果,张老太爷死于那年冬天,死的时候都冻硬了。 也正是因为那件羊皮袄,张援民他爹才有了张大皮这个名字。 想起自己那位小大哥,赵有财咔吧了两下眼睛,一直到回到42楞场,他都没说几句话。 …… 永安林场快下班时,周建军拿着一个铝饭盒到了调度组,将李大勇叫出来后,把饭盒递了过去。 “这是干哈呀?”还不等周建军说话,李大勇就笑着拒绝道:“咱家啥吃的都有,亏待不着你儿砸。” 李大勇还以为周建军是想给赵家拿吃的,所以才开了句玩笑话。可当等听周建军说那饭盒里装的是二十支青霉素,还是用来治疗家里的狗时,李大勇心里顿感着急。 而周建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李大勇心更慌了。 “李叔啊。”周建军看看左右,才小声问李大勇道:“我老丈人偷着打老虎去啦?” “嗯?”李大勇闻言大惊,忙拽着周建军胳膊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周建军没说是自己说漏的,只道:“我老丈母娘都知道了!” 周建军此话一出,李大勇瞬间呆立在原地。 昨天到家以后,是他替赵有财跟王美兰撒的慌,今天赵有财事发,能不把他牵扯进去吗? …… 当赵军、王强、解忠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 听着院里狗的吭叽声,赵军也没心思去安抚它们,背枪就进了家门。 今天赵家没有大鱼大肉了,很简单的酸菜粉丝汆牛肉,使小铜锅汆了,而锅坐在火盆上。 虽说李大勇和林祥顺还没回来,但赵军他仨一天没吃饭了,王美兰直接叫人把锅子煮上,让三人先吃。 趁着等锅开的时候,赵军把他们仨撵老虎的经历跟王美兰说了。 “儿啊!”王美兰听完就对赵军说:“妈跟你李婶儿,我们俩商量了,咱得磕这大爪子给咱家狗报仇。完了呢,咱不自己去。” “嗯?”赵军听得一愣,这时王美兰继续说道:“这大爪子不像别的,妈怕你们有危险。” 这才是王美兰要重金悬赏的原因。 赵军没说话,听王美兰道:“咱掏两千块,找他们下来那四个人……” 等王美兰把计划和盘托出,赵军没有反对,通过今天下午的追赶,他也感觉那大爪子难缠,如果赵有财不出手,单靠自己这几个人不太稳妥。 而即便请动了赵有财,王美兰说的也有道理,老虎不像别的,万一发生危险了呢? 见到赵军答应,王美兰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旁边的张援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啊……”王美兰反应过来,忙向张援民那边比划一下,并对赵军说道:“这是你张大哥出的招。” “嗯?”赵军诧异地向张援民看去,张援民脑瓜好使,这是毋庸置疑的。而赵军诧异的是,张援民咋又回来了。 反观张援民,他笑着向赵军一抱拳,道:“为兄略施小计,不足挂齿。” 赵军向张援民一竖大拇指,道:“大哥,你今天这妙计可以。” “是吧?哈哈哈……”张援民一听赵军都夸自己,一时间劲头更足,当即请缨道:“兄弟,明天我一早就从家走,到林场接着如海去找那四个人。” “行!”赵军一听张援民、李如海齐出,就知道这个事稳了。这俩人干别的不靠谱,干这个绝了。 这时,锅里冒出阵阵香气,王美兰招呼给赵军他们拿筷子,可赵军却起身对王强、解忠道:“老舅、解大哥,你俩先吃着。” 说着,赵军手往西墙一比划,道:“我过去瞅一眼大黄。” 都是自己家人,王强、解忠也不跟赵军客气,赵军自己出屋翻墙到西家,推门进去见李宝玉正搂着大黄在西屋炕上唠嗑呢。 当然了,一直都是李宝玉说,大黄在听。 “哥哥!”看到赵军进来,李宝玉问道:“大爪子磕下来了吗?” 赵军摇了摇头,李宝玉反过来安慰赵军,道:“没事儿,哥哥,咱张大哥出招了,我听还挺贴铺衬。” “嗯,这次他还挺靠谱。”赵军说着,侧身坐到了炕沿边,伸手摸了摸大黄后背,问李宝玉道:“大黄吃没吃东西?” “没有。”李宝玉有些沮丧地说:“就喝点儿水。” 赵军闻言,伸手轻揉着大黄耳朵,而大黄眼睛微眯,似乎享受着赵军的抚摸。 不知为何,赵军看着眼前的大黄,忽然想起了花小。 第九百六十五章好狗不死在家里11月月票加更3/21 「咕嘟嘟……」 小铜锅上冒着热气,锅里滚着泡。 赵军伸筷子进去,夹住往起一提,两根筷子中间有酸菜、有粉丝、有牛肉片。 赵军左手端碗过去接住菜,拿回到自己面前,再一次把菜夹起轻轻吹了两下,然后将菜送进张开的嘴里。 等嘴里菜嚼到差不多时,使筷子少夹一点韭菜花塞进嘴里,随后再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 刚才菜盖在上面,菜汤沉进饭里,浸泡的米饭热乎乎、有滋有味。 就在赵军吃饭时,远在42林班的赵有财也在吃饭,他吃的也是酸菜粉丝汆肉,只不过他们这锅里汆的是野猪肉。 美中不足的是肉太少了,六个人平均分,每人都分不上五片。 六个人是因为江二栓也在,这菜在楞场算好的了,他岂有不吃的道理。 六个人边吃边喝边唠嗑,江二栓试探着问五人楞场何时能复工。 江二栓虽不用给套户们开工资,但他得供人吃马嚼。楞场现在每天没有进账,他就白白往里搭钱。 提起这个,李春明四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是接任务来的,今天是第四天了还没给那老虎磕下来,这不禁让他们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赵有财,他是偷摸出来的,虽然自认为慌撒的挺圆,但每多一天就会有暴露的可能。 赵有财不知道的是,他撒的慌已经被戳破了。而李大勇提心吊胆地回家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花猫、花狼死了,给李大勇心疼够呛。好在王美兰没提他昨天帮赵有财撒谎的事,让李大勇暗松了一口气。 可等吃完饭回到自己家,李大勇被金小梅狠狠地训了一顿。 听着自己爹挨训,在西屋摩挲大黄的李小巧对李宝玉道:「大哥,大黄咋不吃东西呢?」 「它身体里头有炎症。」李宝玉的回答把李小巧吓了一跳,小丫头忙问:「那咋整啊?」 「没事儿。」李宝玉安慰妹妹说:「打几天针就好了。」 听李宝玉这么说,李小巧才安心。 可当夜深人静时,李家四口人都已睡着许久,东屋墙上的大钟已走过了十二点。 趴在李宝玉旁边的大黄忽然抬起了脖子,它静静地看着那打呼噜的李宝玉。 看了许久,大黄慢慢地往前蹭了蹭,把嘴搭在李宝玉枕头上,轻轻抽动鼻子嗅了嗅。 然后,大黄缓缓起身,从炕上一跃而下。 落地时,大黄屁股往下一沉,差点坐在地上。这要是往常,大黄落地后第一件事是噼里扑隆地抖毛。 但此时,它只艰难地起身,向屋门口走去。 当到门前时,大黄转头往炕上看了那熟睡的李宝玉一眼,然后低头使脑袋把屋门撞开。 夜深,灶坑里的火早已熄灭,外屋地里有些冷。大黄身体微微一颤,迈步到门后连挠数下,把屋门给李宝玉关上了。…. 然后大黄凑到东屋门前,低下头使鼻子往门底下嗅了嗅,最后才转头向外面走去。 李家的房门,就是一扇门板,门外有锁,门内没有。只是在门板关合处钉了块胶皮,如此关门后紧实,在里面不用力推是推不开的。 大黄用脑袋拱了半天,终于把房门推开,当它从屋里出来时,缩在狗窝的小花猛然惊醒。 小花嗅到是大黄,所以它没叫,但它从狗窝里蹿出,向大黄摇着尾巴。 大黄试图把房门合上,但因为关门处有块胶皮,不用气力的话,门是关不严的。 没办法,大黄只能把门虚掩上,然后在茫茫夜色中向院门口走去。 这时候,东院赵家的几条狗都察觉到了,它们起身从狗窝里出来,齐刷刷地望着李家的方向。 大黄到了院门前,赵李两家前帐子都是柳条围的,帐子门也是。 这院门使一根木棍别着,这只能防君子,却不能防小人。 大黄连续撞了三次,才把帐子门撞开。 这时候的大黄,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它从门里出来后,侧身一歪,直接横在了门前。 第二天早晨,当金小梅从东屋出来时,不禁皱起眉头,嘀咕道:「今天咋这么冷呢?」 说完,金小梅就看到房门咧开了一条缝。 「哎呦!」金小梅忙过去把门拽严,然后到灶坑前,拿过旁边的柴火往里加。一会儿李大勇、李宝玉就醒了,金小梅怕他们挨冻。 等烧着了灶坑,金小梅到水缸前,掀开盖帘一看,「啧」了一声道:「都冻上了!」 水缸里,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金小梅使葫芦瓢将冰磕碎,擓了几瓢水到锅里,嘴里喘着白气,嘀咕道:「今天不烀土豆子了,给我们大黄烫苞米面吃。」 说完,金小梅把锅盖一盖,准备等水开的同时,她拿着手电推门向外面走去。 今天早晨,她不准备做太复杂的,想熬了萝卜汤,然后弄点冻干粮在上面一熥。 当金小梅从家出来走到仓房门口时,手电无意地一扫,让金小梅看到自己院子的院门开了。 金小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来人了?但转念一想,家里有狗,断不会让外人进来。 可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后,金小梅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着院门外。 「大黄!」金小梅大喊一声,快步奔院门前跑去。 金小梅一喊,赵家狗、李家的小花齐齐仰头,朝天嗷叫。 狗叫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李家西屋,李宝玉正在梦中。 他梦到自己和赵军两个人,带着花小儿和大黄上山去打黑瞎子。 花小儿是头狗,它一进山就没影了,而大黄一直跟在他身边。 忽然,一阵狗叫传入李宝玉耳中,是花小开声了。 这时,大黄纵身向前飞奔,李宝玉刚要动身去追,梦里的狗叫声与现实的狗叫声合于一出,瞬间惊醒了李宝玉。…. 「几点了?」李宝玉下意识地抬头往窗前一看,只见窗外黑乎乎的,他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随手往身旁摸去。 这一摸,摸了个空。 李宝玉猛地坐起,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手电一打,却见旁边的褥子上已没有了大黄。「大黄!」李宝玉连棉袄、棉裤都没穿,直接从被窝蹿出下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外屋地也没有大黄,这时李宝玉隐约听到屋外有金小梅的哭声,他推门往外跑去。 两家院里,狗叫声连成一片,惊醒了赵军、王美兰、赵春。 赵军套上棉裤,披上棉袄就往外跑,当出到外屋地时,听东屋有动静便道:「妈,你别着急,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 说完,赵军推门出到外面。 此时天还未亮,院里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推开手电往院子里晃了一下,见不是自己家的情况,当即就往院外跑。 当他出来时,就见李家院门前,李宝玉抱着大黄放声嚎啕,金小梅一手抹眼泪,一手拽着李宝玉,试图将他拽起来。 赵军一看李宝玉没穿棉袄也没穿棉裤,就慌忙向他跑去。 这时,李大勇也出来了,以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那大黄已经冻硬了。 李大勇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的他,吼道: 「大黄咋出来了呐?」 金小梅抽搭一下,道:「它自己出来的。」 这老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硬是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出了家门、走出了院子。 李大勇闻言,脸颊不住地颤动,但他上前一把揪住李宝玉胳膊,道:「起来,屋里穿衣服去!」 赵军也上前,从李宝玉怀里抱过大黄。此时大黄已经冻住了,不能再往屋里抱了。 李宝玉被李大勇、金小梅带进了屋,赵军抱着大黄进了李家仓房。 看着那嘴角、鼻孔里都有红色冰碴的大黄,赵军狠狠咬住牙,转身从仓房里出来。 这时,王美兰也从家出来,看到赵军时,她喊着问道:「儿啊,咋的啦?」 紧接着,赵家房门又开,赵春也出来了。 赵军到隔墙前,隔着墙喊赵春道:「姐呀,你别出来啦!」 「咋的啦?」赵春问道。 「大黄没了。」赵军说完,王美兰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军让王美兰、赵春回家,而他则迈步进了李家。 他刚一进屋,就见李宝玉往外闯,赵军拦腰将李宝玉抱住,道:「行啦,宝玉,别出去了。」 赵军知道李宝玉对大黄有极深的感情,但哀大伤身,他要出去再看见大黄,那哭起来就没头。 「军呐。」李大勇站在窗前往外看着,问道:「给大黄放哪儿啦?」 「搁仓房里了。」赵军道:「我看仓房里有块苫布,我给大黄放那上了。」 「行!」李大勇闻言微微一点头,然后走到炕沿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大黄趴过的褥子。…. 「小梅呀!」李大勇看向金小梅,道:「去把钱查出来,让小军拿过去给嫂子。」 昨天两家说好,出钱买那老虎命。 「嗯!」金小梅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而这时,赵军拦住叫住金小梅道:「婶儿,你别取(qi)了。」 「嗯?」金小梅一愣,她还以为赵军又要一家出钱呢,当即就要反驳,却听赵军说道:「咱两家狗的仇,我自己报!」 「啥?」赵军的话,听得李大勇、金小梅一惊,旁边的李宝玉却是眼含泪花,激动地看向赵军。 「不用旁人!」赵军说话时,拼命地压住心中的悲伤与怒火,道:「我高低给它***!」 「哥哥!」李宝玉大叫一声,扑过来抱住赵军痛哭。 「行啦,行啦。」赵军拍拍李宝玉肩膀,道:「看看今天啥时候咱哥俩上山,还是给大黄埋山里吧。」 虽然大黄是在家里走的,但它是围狗,还是按照打围人的规矩,来个松树长青的好。 「先不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李宝玉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就在赵军一愣神时,李宝玉道:「得等如海回来,大黄救过他命,得让他给大黄磕头。」 赵军:「……」 这确实也是打围的规矩,当初黄贵在永胜屯外折狗,他给那救过他的狗一一磕过头。 而李如海,曾偷跑着跟赵军、李宝玉进过山,险些被野猪给挑了。多亏大黄舍身护主,要不然哪有今天的林场小门卫? 「那个……」赵军咔吧两下眼睛,道:「原来咱说让张大哥去接如海,那是寻思找人磕大爪子。现在咱自己磕它,就不让张大哥上去接如海了。」 昨天计划让张援民去接李如海,然后他俩双绝合璧,保准能说服那打虎队。 可如今,赵军既然决定自己解决这只虎,那还接李如海干啥? 折腾张援民是一方面,关键是到了林场,咋跟李如海说? 难道告诉 那孩子,让他回来给大黄奔丧? 「那就明天再送大黄。」李宝玉道:「如海晚上就回来了。」 「那行吧。」赵军嘴角一扯,起身拍了拍李宝玉肩膀道:「宝玉,我回去准备、准备。」 赵军说完,跟李大勇、金小梅告辞后,出门翻墙回了自己家。 赵军进了家门,直接往自己房间回。而他推门进屋后,却看到王美兰正坐在炕沿边,身旁还放着她那装钱的兜子。 「儿啊!」王美兰见赵军回来,当即一把拽过兜子。可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赵军道:「妈,别拿钱了,这老虎我自己磕。」 「啊?」王美兰闻言一惊,问道:「咋又变卦了呢?」 「嗯啊!」赵军心情特别不好,所以罕见没给王美兰解释,而是坐到老娘身旁长叹了一声。 王美兰见状,知自己儿子心意已决,于是便道:「儿子,那你想咋打这大爪子呀?」 「我寻思让我爸回来。」赵军道:「张叔跟他媳妇回娘家,今天也该回来了吧?他回来,就让我爸请个假,完了我再找我周大哥,加上我老舅,我们四个咋也干它了!」 昨天赵军回来以后,屋里人不少,王美兰就没提赵有财撒谎聊屁的事,毕竟不是啥露脸的。 再加上赵军昨天心情不好,又累了一天。等到大伙走后,他早早地就躺下了。 所以,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赵有财跟着打虎队走了。 「咳!」听赵军的话,王美兰轻咳一声,道:「儿啊……你爸那个……」 「嗯?」看王美兰吞吞吐吐的样子,赵军感觉不对,忙问道:「我爸咋的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道:「你爸忙着呢。」 我接着写,昨天说打死只虎,肯定得干一只。兄弟们先睡,我写完不定几点了,明早起来看。 .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九百六十六章干的就是山神爷11月月票加更4/21 听老娘说完自己老爹去向后,赵军甚是无语。 “妈呀!”赵军叹了口气,对王美兰道:“你做饭吧,吃完饭,我出去张罗、张罗。”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起身拎着装钱兜子奔外屋地去了。 王美兰走后,赵军想了一想,拿出江华江老爷子那本工作手册,从前往后的仔细阅读起来。 这小册子里,有江老爷子一辈子下炸子的心得与经验,赵军选自己不懂的地方仔细阅读。 等他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后,已经是五点多了。赵军从炕上下来,到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妈,我出去一趟哈。” “哎!”正在拿刀锛土豆的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儿子啥时候回来?二十多分钟就好饭。” “嗯,那回来了。”赵军伸手推门时,想了一下转头对王美兰说:“妈,你给缸里那牛油拿出来,搁火墙底下缓着,我有用。” 之前赵把头屠牛,一千块钱换来了一头牛,牛身上的牛油被剔出来,单独冻成了几坨。 这些牛油跟肉放在一起,赵军不知道在哪口缸里,只能让老娘帮着去找。 “行,妈知道了。”王美兰道:“妈把菜炖上,妈就出去给你找。” “妈,你多穿点儿,外头冷。”赵军叮嘱了一声,推门走了。 他从家出来,看到李宝玉正在他家院里打转,赵军轻叹一声,叫着李宝玉与自己同去。 二人直奔江家,一进江家院子,就听到仓房里有响动,紧接着就见解孙氏端着个盆出来了。 那盆里,装的是十来个两合面馒头,这是她家三口和老太太早饭的主食。 “解娘!”赵军、李宝玉和解孙氏打了声招呼,该说不说的,对现在的解孙氏,赵军是刮目相看。 这小老太太以前在家的时候,不睡到七八点钟决不起床。现在这还不到六点了,她就起来干活了。 跟着解孙氏,赵军、李宝玉进到屋里。一开门,就见解忠在从锅里往出盛汤,那汤是骨头汤,应该是熬给小熊喝的。 而解臣,则在一旁的靠边站上切土豆条呢。 看到赵军来,解家兄弟忙和他打招呼。 “江奶干啥去了?”赵军刚问一句,老太太就回来了。 她是去西院看小熊了,现在有解家娘仨在家干活,老太太清闲得很。 “小啊。”老太太看到赵军,第一时间就问:“你有事儿啊?” 老太太不糊涂,她知道如果赵军没事的话,那赵军到这儿应该先到西院去看小熊。可此时赵军奔自己家来了,那他就是有事。 “江奶。”赵军手往屋外一指,道:“仓房里挂那俩饭盒,我想拿走。” 老太太闻言眉头一皱,直直地看着赵军。她连棺材本都舍得给赵军,可赵军提到的俩饭盒里,装的都是江老爷子在世时用来缠炸子去的东西。 老太太知道赵军要这些,一定是琢磨下炸子,再联想昨天那只虎,老太太当场问道:“小啊,你跟江奶说,你要干啥?” 赵军也不糊弄老太太,直接道:“我想下炸子,崩那大爪子。” 赵军此言一出,老太太和解家三口都是一惊,老太太直接问道:“咱不是找人打吗?咋还要下炸子呢?” 赵军没和老太太说大黄的事,只道:“用别人,我心里不踏实。” 听赵军这话,老太太招呼赵军道:“来,小啊,咱上屋里唠去。” 说完,老太太招呼赵军、李宝玉、解孙氏到了里屋,留解忠、解臣在外做饭。 等到炕上落座,老太太对赵军说:“小啊,你江爷咋出的事儿,你也知道。下炸子那玩意,它不是那么稳妥。” 老太太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下炸子那玩意就是不太靠谱。就算再有经验,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 由于缠炸子时要用到炸药,有些人一个不慎,炸子在缠制的过程中爆炸了,给这人手指头崩掉、眼睛崩瞎的都有。 再就是像江华似的,缠炸子缠嫩了,黑熊嘴刚一碰到炸子就炸了。但只炸坏了熊嘴,没能一下把黑熊崩死,结果江华就死在了那只熊的爪下。 “没事儿,江奶。”赵军语带自信地说:“我把炸子缠上没问题,至于缠嫩了也不怕。”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下一个炸子,再配上一把地枪!” “地枪?”这回就连李宝玉都坐不住了,他忙向赵军道:“哥哥,这不行吧?” “嗯?”赵军看向李宝玉时,就听他说:“那天如海搁老宋家回来,不都说了吗?山神爷不让使地枪杀大爪子……” 李宝玉话没说话,就被赵军抬手制止了。只见赵军微微昂头,眼睛望向窗外,道:“兄弟,山神爷要敢蹦哒,咱连它一起干喽!” 五分钟后,赵军捧着两个饭盒出了江家,他带着李宝玉直往张援民家而去。 当二人到张援民家时,院子里传出声声狗叫。赵军昨天听说张援民是回来送狗的,此时一看那养在张家院里的两条狗,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李宝玉问道:“这好像张来宝、秦老三家整那狗呢?” “哎呀!”李宝玉咔吧下眼睛,道:“我瞅也像呢。” 院里有狗,又不知道这俩狗啥脾气,赵军、李宝玉没贸然进去,而是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 等张援民从屋里出来,一看是赵军和李宝玉,忙快步向他们迎来。 “去,去!”一边往门口跑,张援民一边赶狗,在跑到二人面前时,张援民招呼道:“来,兄弟,快进屋!” “大哥!”赵军一手揽着两个饭盒,一手指着那两条狗,道:“这在哪儿买的狗啊?” “在山里买的么。”张援民笑道:“昨天我还跟你说了呢。” 赵军狐疑地看了张援民一眼,他瞅着那俩狗像是张来宝、秦强从岭南整回来的,但他又叫不准,所以没法问张援民。 二人跟着张援民进屋,这时杨玉凤和小铃铛也都起来了,看到赵军、李宝玉来了,正在做饭的杨玉凤笑道:“你俩跟你大哥进屋,完了就搁这儿吃吧。” “嫂子,我们不吃了。”赵军道:“跟我大哥说点事儿,完了马上就回去。” “啥事儿啊,兄弟?”张援民一边把赵军往里让,一边说道:“我一会儿就接如海去。” “不用接了。”赵军拦住张援民,道:“狗的仇,我自己报,咱不用找旁人了。” “兄弟!”张援民闻言连忙问道:“咋的啦?” “大黄没了。”赵军说:“没死家里,那狗自己跑院外去了。” “唉呀……”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眼中流露一丝哀伤,就连杨玉凤和小铃铛也都唏嘘不已。 而这时,赵军抬头看向张援民那棵16号挂管枪,道:“大哥,一会儿我走前儿,这枪我得拿走。” “啊?”张援民一怔,道:“兄弟,这枪你咋使都行。” 可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兄弟,你有半自动不使,使这个……” “半自动不是咱的。”赵军道:“我要下炸子、下地枪干那大爪子,咱这个不能用别人枪,要不得有个闪失,人家就难办了。” 赵军家那两棵半自动步枪,一棵是从永兴大队借出来的,另一棵是永安屯部的。这两把枪属于公家,都是在武装部备案的。如果丢了的话,永兴的陶大宝、于学文和永安的赵国峰都得摊麻烦。 而且下地枪不需要枪能连发,放在李宝玉家的挂管,和张援民这棵16号枪都行。除此之外,赵军还打算把王强的枪也借来。 “兄弟!”一听赵军要下炸子、下地枪,张援民连忙劝道:“这两样都挺危险呐,咱是不是再研究、研究啊。” “是啊,兄弟。”杨玉凤也劝道:“咱昨天不都说了嘛?咱找林业局下来那四个人,让他们来打多好啊?” “兄弟!”张援民又劝道:“昨天大哥献那妙计多好啊,你咋还非得自己干呢?” “行啦,大哥。”赵军没听张援民、杨玉凤的劝阻,而是起身道:“就这么干了,自己的狗,咱自己报仇。”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在一旁附和,他是主张自己报仇的。 张援民见劝不了赵军,便起身把枪取下,在递给赵军时说:“行啦,兄弟,大哥这几天不走了。你啥时候上山,你就招唤着我。” 赵军应下,和李宝玉带枪离去,张援民一直把他俩送到院外才转身回家。 进屋后,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正在切菜的杨玉凤闻声,抬头问他道:“又咋的啦?” “唉!”张援民望着窗口,道:“不听谋士良言,白瞎我小诸葛的锦囊妙计了!” 说着,张援民迈步走到里屋,往炕沿边一坐,手上比划着,对跟进来的杨玉凤说道:“那刘皇叔不听大诸葛的,非要打江东,最后咋样?让陆孙一把火给烧没了!” 杨玉凤都不认识几个字,哪晓得张援民说的都是啥呀。 而一旁的小铃铛闻言,忙拦张援民道:“爸,爸,人家叫陆逊,不是陆孙。” “嗯?”张援民不晓得自己认错字了,而杨玉凤哈哈一笑,指着张援民道:“你连人家名儿都不认识,你还搁这儿叭叭啥呀?” “呵呵呵……”小铃铛也乐,张援民恼羞成怒,冲杨玉凤道:“你懂啥?妇人!” 杨玉凤被张援民吼的一愣,但根本不当回事,只笑道:“我不是妇人?我还是老爷们儿?” “哈哈哈……”说完,杨玉凤和小铃铛又一起大笑起来。 杨玉凤的话,张援民还真不知道该反驳,而他转念一想,老太太吃柿子挑软的捏,当即冲自己闺女道:“黄口小儿!” 一看亲爹冲自己来了,小铃铛淡淡一笑,道:“爸,你主我赵叔仁义无双、智勇双全,你就好好跟他干吧!” 张援民:“……” “谁说不是呢!”杨玉凤伸手在张援民腿上抽了一下,道:“一天总起屁!” …… 赵军和李宝玉回家吃了早饭,赵军在自己的房间里缠炸子。 这个东西真的很危险,赵军左手托着一块老碗茬,这碗茬是江华给留下的,比鸽子蛋大、比鸡蛋小。它不是搪瓷的,也不是瓷的,看着像泥瓦的,应该有些年头了。 赵军右手擓炸药平放于碗茬上,然后又取过一块碗茬,小心翼翼地压在炸药上。两块碗茬不能相碰,要不然摩擦出火星子,中间的炸药就会爆炸。那样一来,赵军少说得少俩手指头。 两块碗茬差不多大,夹着一份炸药。然后,赵军又继续添了炸药与碗茬,弄得就跟3+2饼干一样。 接下来就更得小心了,赵军使细麻绳缠绕夹着两份炸药的三块碗茬,将其缠成鸡蛋大小后,他拿过提前准备好的、泡过牛油的薄纸,将那碗茬、炸药包裹住。 如此一个炸子就算完工,赵军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一个空的铁饭盒里,然后将其拿到外面,挂到仓房里头。 赵军一连缠了三个炸子,他现在能随意支配的枪有三把,三把枪配三个炸子正好。 赵军这边完工,那几家人也都到齐了。女人们在家干活,男人们一起出动,乘车直奔昨天遇虎的地方而去。 到了目的地,众人下车沿山路而上,赵军一路观察山形地势,最后问王强道:“老舅,这边是不有人压窝棚?” “对!”王强点头,指着靠北山根处,说道:“永利的老郭头子在那儿,我们都十多年了。” “咱搁他那儿住两宿,行不行?”赵军问道。 “那咋不行呢?”王强道:“说一嘴就好使。” “那就行!”赵军说完,继续带人前行。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坐着马爬犁在山间行驶。马车的速度很慢,作为车老板的赵继成也不着急。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拉爬犁的马长嘶一声,赵有财忙叫赵继成勒住缰绳。 与此同时,赵有财一下子自爬犁上起身,他双手掐枪,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嗷呜……嗷呜……” 虎啸声响,赵有财眼睛追寻虎声。可这时,他和打虎队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马害怕呀! 听到虎啸,拉爬犁的马“嗷”的一声,直接蹿了出去。 它这一跑不要紧,站在爬犁上的赵有财直接飞了出去。当整个人觉得身体一空时,赵有财就感觉到了不对。而此刻,他看到了一抹黄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赵有财飞起一枪。 “嘭!” 兄弟们先睡觉,明早起来还有哈。 第九百六十七章互相伤害11月月票加更5/21 虎再伤也是虎,一声长啸,林木惊悚,马四肢酥软,临近的赵有财、赵继成头皮发麻、面如过电。 追杀老虎和直面老虎攻击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那虎瞬间出现,惊马狂奔打了赵有财一个措手不及。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仍打出一枪。 这一枪,他打也就打了。因为他们是兵分两路,此时那仨人坐着爬犁在山南转悠呢。而赵继成,他现在只顾着控马,根本腾不出手来打枪。 赵有财这一枪,说是蒙的,但也找到了那么一丝感觉。 虎由上而下连续的纵跃,赵有财身处下坡,他这一枪也没抬枪,肯定是打低了。 而打低这一枪,子弹直接打断老虎一只前掌。 老虎一头扎在雪地上,就地一滚,翻身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向远处逃遁。 几乎是和老虎同时起身,但赵有财却没机会再打第二枪了。刚才扑倒雪地里,他手中的半自动枪管进雪,此时再开枪也只会伤己。 眼看着老虎踉踉跄跄地逃走,赵有财气的捶胸顿足。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了办法,总不能上刺刀去追老虎肉搏吧? 赵有财还没虎到那个程度,此时的他不但没去追虎,还主动地与虎拉开距离。 而等赵继成控制住马后,他就近找树把马拴好,再端枪赶来时,赵有财一颗烟都抽完了。 看着赵有财脚旁那只残破的虎爪,赵继成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刚才他控制着爬犁远走时,在匆忙中也曾回头看过一眼,他看到赵有财扑倒在雪地里,更深知赵有财在那种情况下打伤老虎有多难。 赵继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科长跟赵有财赶了一场仗,便对赵有财十分客气了。 “赵把头!”赵继成道:“你没事儿吧?” 赵继成并没关心老虎下落,而是先关切地问了赵有财一句。 “没事儿。”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递给了赵继成。 赵继成连忙把枪夹在咯吱窝下,伸手将烟和火柴接过。 在赵继成眼里,赵把头不但本领高,而且豪气得很。石林烟就这么抽着,难怪叫赵有财呢。 这时候的赵有财,并没有任何沮丧。这一年的挫折,让四十三的他也成长了许多,何况能打落一只老虎爪,已经够赵有财吹嘘一阵子了。毕竟去年秋天时,他打猞猁才打折一根尾巴。 而且战斗还未结束,赵有财还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把你枪给我吧。”赵有财伸出手,对赵继成道:“你搁这儿歇歇脚,完了也等等李科长他们。” “嗯?”刚抽一口烟的赵继成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赵有财,只听赵有财继续道:“我这枪,枪管里进雪了,咱俩换枪。” “不是?”赵继成皱眉道:“赵把头,那也得我跟伱去呀。” “你去啥呀?”赵有财手往下一指,道:“那马、爬犁都搁下头呢,你能走吗?” “这……”赵继成迟疑了一下,再问:“那你自己能行吗?” “能行。”赵有财笑道:“那大爪子走一道儿,嘀嗒一道儿血,我怕它啥呀?” 打围人畏惧虎,一是因为它速度确实快,二是那货就算打个狍子,它也搞偷袭。 可现如今,那老虎断了一只脚掌,走路还会留下血迹。如此一来,速度提不上去,同样也没法藏匿身形偷袭人了。 听赵有财说的在理,赵继成把手中81杠和赵有财的56式半自动做了个交换,并叮嘱道:“赵把头,你自己可注意点儿啊!” 赵有财冲赵继成一笑,一手抓着81杠,一手朝脚下一指,道:“别忘了把这给我拿着。” “给你?”赵继成一愣神的工夫,赵把头提枪飘然而去。 赵有财在外建功立业时,赵军也带着扩大后的赵家帮出动了。 李宝玉开车,王强坐副驾驶,赵军、张援民、解忠、解臣坐后车箱。 一行六人入林场,穿过老砖窑,直奔昨天看到野猪过道痕迹而去。 等到了地方继续往前开,然后从山南沿爬犁道进山场,在山二肋一极窝风处,找到了王强所说的老郭头窝棚。 王强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他推门带着众人进窝棚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屋空。 屋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并且还存有高粱米和粘豆包,想来是那老头子听到老虎叫,不敢在此逗留便下山回家了。 按照跑山的规矩,这窝棚赵军等人可以住,窝棚里的食物他们也可以吃,但是不能祸害人家东西,更不能祸害人家吃的。 今天赵军他们过来是借住,但想着先到这儿跟老头打个招呼。眼下这种情况既然老头儿不在,那就按规矩来吧。 而且赵军他们也只就是找个住宿的地方,吃的、喝的他们都从家带,并且走的时候,吃不了的东西也都给老头儿留下。 看好了地方,一行人从窝棚出来,解忠、解臣从挎兜里拿出小鞭挂在附近树上,点着了就听噼啪作响,附近野兽有所耳闻全都四下奔逃。 这还不算完,张援民、李宝玉又拿出带上来的双响子开崩。 鞭炮和双响子都放完,众人下山返回汽车旁,从后车箱上拽下一个麻袋,又开始放双响子。 “听……嘡!听……嘡!” 放这个不是为了惊虎,而是为了惊走这山上的獐狍野鹿。 放了几个炮仗后,大伙上车绕山而行,走个二三里地停下,继续放双响子、小洋鞭。 那老虎不怕,山上的狍子、野猪都呼呼跑。而且它们今天跑了,没有一个月都不带回来的。 上车,继续往前开、继续放炮崩,从白天蹦到黑天还不回家,打着车灯继续崩。 就这样,他们也不上山,就开车走运柴道,从62、63林班一直崩到66林班的老鬼头子岭下。 这上头是那老虎的老巢,所以光在这山下,六个人就崩了半麻袋双响。 这也就是赵家帮,换二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雄厚的资金支持。 把王富小卖店划拉空才凑出来的两麻袋双响子都崩完了,这一趟也走到头儿了,六人又乘车往家返。 按赵军的计划,明天起早奔永利,把永利屯小卖店的双响子都买下来,然后再上山来崩一圈。 如此做,一是给那老虎断粮,二是尽可能地惊走山里的野猪。 这冬天外头少有熊瞎子,但野猪是杂食性动物。老秋的时候,它们都会去干涸的河沟子吃蛤蟆。这要闻到牛油味儿,没准也会来啃一口。 没办法,赵军这次是有目的性的下炸子,他只为了炸那老虎给自家狗报仇。不像江华他们下炸子,炸着啥都是赚。 当赵家帮往家返时,赵有财带着李春明、秦竹松到了山中一处窝棚。 这窝棚主人姓段,老头子今年六十了,在这山里下夹子,不打别的,专打黄叶子。 赵有财在这山里有几分薄面,带着二人在这窝棚住下。至于张冬至和赵继成,他俩赶爬犁回去了,没等来追赵有财。 这窝棚里的伙食比楞场还差,连个正经菜都没有,就是粘豆包配咸菜条,吃的赵有财直想家。 可今天的赵家,气氛不如往常。李如海下班回来,只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让孩子没办法接受。 “老儿砸!”金小梅看李如海呆愣在那儿,过去扶住李如海的同时,瞪着李大勇小声说道:“我不让你给孩子打个预防针吗?” “我……”李大勇苦着脸,道:“这孩子搁场子嘻嘻哈哈的,我也不知道咋跟他说呀。” 这时李如海转过身来,他倒是没哭,但有时候越是沉默无法宣泄,反而越是伤心。 “哥!”李如海叫了李宝玉一声,李宝玉也被李如海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回应了李如海。 “那大爪子呢?”李如海问起杀狗仇人来,李宝玉忙道:“目前在逃,但哥跟你保证,它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就行。”李如海摸了摸冰冷的大黄,然后转身跟李大勇、金小梅说:“爸、妈,走,咱上我大娘家吃饭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了。” “哎!”李大勇、金小梅齐齐应了一声,而李宝玉这时也没敢提让李如海给大黄磕头的事。 直到晚上躺在炕上,哥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李宝玉才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但他说完,李如海没吭声,李宝玉竟然没敢再说。 第二天早晨,当李宝玉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李如海。 李宝玉出到外屋地跟金小梅一问,金小梅也不知道李如海干啥去了,反正那孩子早晨四点多就走了。 等到快吃饭的时候,外面的狗叫了两声,正在放桌子的李宝玉透过窗户往外瞅了一眼,然后抬手指向外面,问李大勇道:“爸,你看如海拿的啥玩意?那么一大包子。” 李如海回来了,他抱个大三角兜,那兜子鼓鼓的。 爷俩说话时,端菜的金小梅也凑了过来,这时他仨看见李如海抱着兜子进了仓房,紧接着又出来了。 李如海进屋,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便去洗手准备吃饭。而那被勾起了好奇心的金小梅、李宝玉,娘俩溜出门直奔仓房。 进了仓房,就看到那三角兜放在大黄身旁,都不用打开兜子,通过兜子口就能看到里面黄澄澄的。 这年头虽然只有黄纸叠的,但这个也叫金稞子。 金小梅嘴角一扯,转身就往家里跑。当她和李宝玉进到屋里时,李如海已经在给他们盛汤了。 “老儿子!”金小梅到李如海身旁,急道:“你整那么多金稞子要干啥呀?” 金小梅当然知道李如海要干啥了,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可不能搁屯子里烧啊!” 其实烧纸钱只要找个十字路口就行,在屯子烧也没事儿,别人家也都是那么干的。 但人家是给人烧,你老李家要是给狗烧,不得让十里八村讲究死啊? “嗯?”李大勇一听也急了,可他刚要说话,却见李如海看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心里一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如海道:“哥呀,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你就代表咱家给大黄送走吧。” 李宝玉:“……” 李如海继续道:“我早起来出去买的金稞子,你到山里给大黄烧了,让它上那头儿自己买两瓶午餐肉罐头吃。” 李宝玉、李大勇、金小梅:“……” 李大勇、金小梅被他们儿子的想法给惊道了,至于李宝玉,他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好嘛,我让你给狗磕头,你就让我狗烧纸。 “你们今天不是不回来了吗?”李如海说着,拿过一个馒头一掰两半,道:“我明天得上班,要不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说完,李如海把半个馒头塞在李宝玉手中,道:“吃吧,哥,吃饱饱的。” 李宝玉:“……” “行了,行了,如海你也快吃饭吧。”李大勇招呼李如海吃饭,然后对李宝玉道:“完了,老大你上山,一把火就给那玩意燎了。” 那金稞子都拿回来了,没有搁家存着的道理,而且李如海是给大黄买的,改烧给别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李大勇也寻思了,大黄给自己家辛辛苦苦干那么多年,给它带点钱走,让它自己乐吃啥买点啥。 李宝玉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把此事应下,但他又想起那件事,便对李如海道:“如海呀,大黄救过你,按咱们……” “我早晨给它磕了。”李如海说完这句话,把脸别向了窗外。 李大勇见状,使筷子虚了李宝玉一下,金小梅也冲他一瞪眼睛。 李宝玉无语了,拿着李如海塞给他的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完饭,李宝玉在家穿戴整齐,摘下挂管枪、背上挎兜子,出门与赵军汇合。 李家人都出来了,李大勇使苫布裹住大黄,将它送上车,金小梅拿手绢给李小巧擦着泪眼,李如海抱着三角兜递给李宝玉。 赵军对李家人的全体出动并不感到惊讶,但他看到那兜金稞子后,赵军也被惊得一愣。 “大哥!”李如海向赵军抱拳,一脸严肃地说道:“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妥嘞,这大爪子跑不了了。”赵军先说一句,然后笑着解释道:“上次如海跟我这么说,我那一天干俩黑瞎子。” 听赵军这话,李如海小脸上露出笑容,而一旁的李大勇瞟了这俩人一眼,心想:“那小子上回跟你爸这么说完,你爸出门就干死个老牛!” “阿嚏!”被人挂念的赵有财忽然打了个喷嚏,此时他已带着李春明、秦竹松出发了。 他们撵的这只老虎生命力极其顽强,在断爪后不再在这附近逗留,而是像赵有财昨天最早预测的那样,它试图再翻57、走60林班,扑奔华夏、罗刹两国边境。 我错估一个情况,但我继续努力,十二点之前更下一章,肯定能给大爪子干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八章炸子加地枪山神也难当 赵军一行人先到永利屯,一进屯子就直奔小卖店去买炮仗。 当汽车在小卖店门口停下时,正好碰见了买完烟叶子出来的宋本孝。 “哎呦!”王强一看宋本孝,连忙推门下车和他打招呼道:“宋哥!” 他俩都是跑山人,隔三差五地总能碰见。 “强子?”宋本孝一怔,随即看向下车的几人,问道:“你这干哈来啦?” “啊……”由于打虎的事不能明说,王强随手向从车头绕过来的解臣比划了一下,道:“陪他们过来办点事儿。” 宋本孝不认识解臣,所以他就不能再刨根问底了。 而这时,张援民从后车厢翻下来,由于他腿短下车费劲,赵军、李宝玉一起伸手扶了他一把。 “宋哥!”张援民抬手跟宋本孝打了声招呼,可宋本孝看到是他,却是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地道:“你管谁叫哥呢?你是不是虎啊?” “谁虎啊?”张援民笑道:“我爸管你家老爷子叫大哥,咱俩这属于子一辈、父一辈……” “去你妈蛋的!”张援民话还没完,就被宋本孝打断了,但看宋本孝笑呵地骂人,就知道人两家有交情,跟这里闹着玩儿呢。 看热闹的王强一笑,叫过赵军,给宋本孝介绍道:“这是我外甥。” “是赵军呐!”宋本孝看向赵军,笑道:“一晃多少年没见,大小伙子了。” “宋叔。”赵军喊了宋本孝一声,然后王强又介绍李宝玉给宋本孝认识。 一听是李如海他哥,宋本孝更热情了。最后,王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解忠、解臣。 在互相打过招呼后,宋本孝招呼道:“那啥……上我家待一会儿呗?” “今天先不去了。”王强委婉地拒绝,道:“等哪天的,哪天上家看看我宋叔。” “行!”宋本孝刚才也只是客套话,听王强如此说急忙借坡下驴,道:“那哪天过来哈!” 说完,宋本孝与众人告辞离去。 当赵军一行人往小卖店里进的时候,赵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永安林区出过一条猎狗。那条猎狗是花小之后、青龙之前的永安第一头狗,名叫花妞妞。 在自家狗帮没起来的时候,赵军曾在打围中碰到过那条狗,那花妞妞不大,体重将顶四十六七斤。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尤其是打围人,要不是有明显的差距,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狗不如人家的狗。 所以,能在猎狗中称雄的,必然是名副其实。 但论猎狗,体重是决定其战斗力的重要因素之一,花小巅峰的时期体重在一百斤左右,青龙巅峰时更是超过了一百一十斤。 可那花妞妞,连五十斤都不到,它却能闯下偌大名头,想必是有特殊的活儿。 可那花妞妞的主人不在永安家属区住,而且那人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所以谁也没见过花妞妞干活,但那狗只要到山里,不管是大孤个子,还是大棕熊,那一人一狗就能下货。 这就吓人了! 四十来斤的小狗,蹲窝的话拿小黄毛子都不可能,它是咋留下熊霸的? 但人家上山就下货,十回有两回走空那都算多的。 这一年来,赵军家不缺猎狗,他自信自家这帮狗在大山里能横行无忌。 最关键的是还没到时候,所以之前的赵军就没去惦记花妞妞。 如今,狗帮折了五员大将,又碰到了宋本孝,赵军难免有了想法。 在赵军的记忆中,那花妞妞一开始是在宋本孝家,后来宋本孝家大儿子娶媳妇,当时钱不凑手。正好他家有个亲戚要买狗,宋本孝就把那狗卖了二十块钱。 可没想到的是,那花妞妞自89年扬名,一直到97年禁猎之前,那老狗还活着呢。更厉害的是,那狗前边儿门牙都掉没了,它还能上山拿大炮卵子呢。 现在是87年,也不知道那狗到没到宋本孝家。不过这难不倒赵军,像这种事只要派出李如海,那么借用张援民的话就是手拿把掐。 进到小卖店里,把他们家的双响子都包了,装了两个麻袋由解忠、解臣扛上了车。 从小卖店出来,一行人乘车再奔山场。他们从永利屯出来就直插老鬼头子岭,从老鬼头子岭下开始放炮崩,一路往老郭头子的窝棚而去。 到了山下,众人纷纷下车,扛着大黄、补给、炮仗、金稞子往山上走。 先到老郭头窝棚,把补给放下后,众人再掏山往62林班上头,也就是前天狗帮战虎的地方而去。 走到半道,李宝玉让众人先行,他抱着大黄由赵军陪着往隐蔽处去。 寻一棵松树,将大黄置于树下,二人使雪将其覆盖。李宝玉点着三棵迎春烟,一一插在埋大黄的雪包前。 然后,李宝玉晃荡脑袋往左右寻摸着。 他这举动看得赵军一愣,紧接着就见李宝玉往旁边走去,不大一会儿就捡了根树杈回来。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整得还怪正式的。 只见李宝玉拿树杈在雪地上画了个缺一边的正方形,然后把金稞子倒了进去。 赵军无语了,他把头歪到一旁不去看李宝玉作妖。 那金稞子一点就着,在火光中,李宝玉嘴里念念有词。 等仪式达成,赵军、李宝玉急匆匆地去撵大部队。 他们掏山而行,到昨天捡到半拉野猪的地方,赵军吩咐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在附近砍小树,砍倒后将其横在附近的山路上。 此为路障,而在路障前后的雪地上,用脚趟雪划出记号。 记号为一个三角形,然后一条线将三角形分成两半。如果有跑山人看到这标志,就知道前面有人下炸子,或按原路返回,或打起十二分警惕。 这一处标志怕人看不到,李宝玉他们还在路障两旁的树上使刀斧砍出痕迹。 这些粗活由他们来做,而赵军、王强舅甥二人则在布置猎虎的陷阱。 为避免万无一失,赵军决定双管齐下,既下炸子也下地枪。 他们先将王强的套管枪固定在一棵树上,使枪离地半米左右。 然后,赵军使一根细钢丝,连接枪的扳机与枪对面的一棵树。 正常来说,枪口应该与钢丝平行,等野兽经过时,绊触到地枪就会激发。 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在山里下地枪、炸子、套子,猎人得首先明确自己的猎物是啥。 像老辈人有套口诀,叫:狍子走岗口,野猪奔岗梁,黑瞎子钻色(sǎi)藤。 以此寻找猎物踪迹,然后再依照蛇有蛇道、鼠有鼠径的原则,在野兽经行处布置陷阱。 可今天赵军要打的是虎,作为山中霸主、食物链最顶尖的存在,这东北虎在山里横行无忌,毫无规律可寻。 所以,光下地枪的话,它万一不从这里走,或是一跃而过咋办。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李如海在宋家吃饭时,问宋王下地枪是否有诀窍的原因。因为当年的打虎将郭炮头,就有独门绝技在身。 赵军不会此绝技,所以只能换种方法,以炸子配合地枪来用。 将炸子提前绑在那钢丝绳中间,野兽被厚重的牛油味吸引过来,它张嘴一咬时,不但触发了炸子,还触发了地枪。 但如此一来,和单下地枪还不同。如果是单下地枪的话,野兽是脚绊到细钢丝,这时地枪激发,子弹是从肩胛骨处穿膛而过。 可要是下炸子,野兽是伸嘴去咬。这时候,要是还那样布置地枪的话,子弹激发时是奔野兽脑袋而去。 头的目标比身子小,这就有不着中的可能。所以,赵军没使地枪与钢丝平行,而是将其往一侧捎偏了一寸。 这样,野兽从偏侧过来就会触发陷阱。 当然了,谁也不能保证它一定从偏侧过来。所以在这里,赵军又用上了天地绝户対的方法,在另一侧砍倒小树,以树枝、树杈阻隔。这样就算野兽从那边来,也能得逼着它绕路。 像这样的炸子加地枪,赵军一共布置了三处,每两处间隔七八里地左右。 此时如果从高空往下看,那三处陷阱成三角之势,而其中央地带,就是老郭头子的窝棚。 布置完三处陷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眼看天色已晚,众人忙往窝棚里赶。 等到了窝棚,大伙打水的打水,烧炕的烧炕,做饭的做饭。 今天下的陷阱,不一定今天就会被触发,赵军他们做好了在这里蹲守三天的准备。 所以,他们没少从家往山上带吃的,而且都是做起来比较方便的食物。毕竟他们不是来野炊的,一天忙活下来都累够呛,谁还有精力做饭啊? 今晚,他们就吃煮面条。 大焖罐坐在炉子上,赵军不住地往里加雪。一焖罐的雪,可化不出一焖罐的水。所以,赵军赶着雪化赶着加雪。 直到大半焖罐的水烧开,赵军拿出在家擀的去痛片、土霉素粉、盐面,将其一一洒在焖罐里。 没办法,这条件必须这样,起码别吃坏肚子。要不零下三十多度,总出去上厕所屁股受不了。 药粉、盐面下锅,瞬间化开。 赵军又拽过旁边的麻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正方形的黄油纸包。 这里面包的是面条,而且还不是挂面,是王美兰带着妇女们在家切的手擀面。 切好后,把每一根都滚了面粉就不会粘连的面条放到铺了黄油纸的铝饭盒里。 然后拿到外面一冻,再扯着黄油纸把面条从饭盒里带出来,随即用纸包上面条,一个长方形的面条砖就做好了。 在这年头,挂面确实是好东西,但它咋也比不了手擀面。 这一个面条砖是二两面条冻成的,赵军连下了三个。等到面条散开时,赵军又从面口袋里掏出两个圆形的黄油纸包,将其打开后,里面是切好、洗过、攥团、冷冻的酸菜。 赵军一连扔进锅里的两团酸菜,然后又拿出一个长椭圆形的黄油纸包,这里包的是用刨子推完又冷冻的牛肉片。 随着牛肉片下锅,等里面锅再开,最先下到锅里的面条和后来的酸菜、牛肉片一起都熟了。 六人端着从家带来的小盔儿,挑着热乎面条、酸菜、牛肉吃着晚饭。除了赵军,那五个人还喝上了小酒。这屋里虽然冷,但坐在炕上比在外面好多了。 像赵有财,他此时正和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坐在一棵大红松下。 五人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大火堆。 赵有财用树杈撅成筷子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烤的黑糊的粘豆包,粘豆包在雪地上一滚,拿在手里缓一会儿,粘豆包就又烫手了。 赵有财咧嘴呲牙,使门牙啃粘豆包。外面一层烤软了,可里面还冻着呢。 赵有财转圈啃了一遍,把剩下冻着的粘豆包又扔回火堆里继续烤。等烤一会儿,再拿出来啃。 这么啃,啃得赵有财鼻子往下,嘴和脸全黑了。 打虎队四人都是部队转业的,可就他们在部队的时候,也没遭过这罪呀! 看着那风轻云淡的赵有财,李春明不禁心生敬佩。 “赵把头。”李春明轻轻唤了赵有财一声,那正呲牙啃豆包的赵有财眼睛往这边一瞟,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我瞅这大爪子是完了。”李春明笑道:“我看它走道儿落下那踪都拉沟了。” “它不是拉沟。”赵有财笑道:“它是三条腿,咱一门撵它,它蹦跶不动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回身看着62林班的方向,道:“我估计它现在到62大班上头了。” 说着,赵有财把手里小了三圈、只剩豆馅的粘豆包往火堆里一扔,抬手指着头上,笑道:“咱都不用着急,今晚上它只要趴下,明天它就起不来,咱到那儿保磕!” 打虎队四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一趟实在是太遭罪了,赶紧结束吧。 “咱还是别不着急了。”秦竹松咧嘴,苦笑道:“这也太冷了,太遭罪了,睡不着觉啊。” 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凉。 五个人从两点就开始划拉柴火,堆在一起的木柴也将把才够这火堆烧到明早天亮的。 “唉呀!”一旁的张冬至叹了口气,随手把刚硬的冻粘豆包扔进火堆里,道:“咱也没个咸菜,这玩意吃了不得烧心呐?” “有的吃,你就吃吧。”赵继成道:“这顿吃完了,明天早晨吃啥还不知道呢。” 没办法,姓段那老头子太困难了,找了半天才给赵有财他们拿了十七个冻粘豆包。 “行啦,咱凑合一宿。”赵有财稳定军心,道:“明天早晨咱给那大爪子磕死,完了往下一出溜,是一个姓郭的老头子压的窝棚。我跟他可好了,咱明早上他那儿吃去。” 寒风呼啸,一只东北虎在山岗上蹒跚而走。它有一条腿基本是废了,肘部被猛兽咬伤,小腿半截往下还断了。 但虎就是虎,兽王末路时,眼中凶光睥睨。它不时地张口,发出声声咆哮。 已经很累了,但它不得不示威,因为它嗅到了同类,而且是同性的味道。 避不开了,只有闯过去才可获得一线生机,否则此地就是它埋骨之处。 现在的它不敢休息,而且需要能量维持体能。可以它现在的状态,就连拉爬犁的马从它眼前过,它就逮不住了。 好在它嗅到了一种怪异的膻香气,而且那气味始终停留在一个方向,于是这只东北虎使出最后的力气向那边走去。 夜已深。 窝棚里,土炕上,赵军裹着大棉猴蜷缩成了一团。马玲给他织的帽子、脖套、手套都带着,睡得不实但也能睡着。 “啪!” “噗!” 忽然,一声脆响、一声闷响在山间连续炸开,赵军猛地从炕上起身。 而当他坐起时,“啪”、“噗”,又是一声脆响、一声闷响,赵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今天才布置的陷阱就触发了两个。 黑夜中,群山之间,一只东北虎下颚炸碎,子弹自左前肘后打入,另一侧射出。 子弹入肉处,弹孔不大,可另一侧子弹出去的地方,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汩汩冒着鲜血。 这只东北虎侧躺在地上,朝上的后腿微微抽搐两下,便已气绝身亡。 而在七八里外山腰处,山风将同类的血腥气带来,惊得一只东北虎仓皇远遁。 兄弟们这章更新完了,有点累了,脑袋和手不协调了。前天答应说,昨天打死一个大爪子,我以为顶多三章就完事儿呢。可写起来发现挺多细节,虽然是食言了,但我态度还可以哈。 今晚上就不更新了,我趁着这机会,调整一下作息,看看争取以后白天更新 第九百六十九章父子会师 两个陷阱先后被触发,接连的爆炸声将窝棚里的赵军等人惊醒。 “哥哥!”李宝玉欢喜地对赵军道:“大仇得报啦!” 赵军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高兴之色,就连耗子去踩耗子夹之前,它都会踩几次点,观察地明明白白再下口。 耗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虎呢? 而且这只虎是坐山虎,对于在它领地里忽然出现的食物,它一定会再三甄别。 所以,赵军认为那东北虎即便咬炸子,也得等到后天、大后天。 “兄弟!”这时解忠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道:“那咋响两声呢?” 外头响的是四声,解忠是词不达意,他想问的其实是一只虎咋触发的两处陷阱呢。 “呵呵!”解忠身旁的王强笑着插话道:“那咋的?那不还有旁的山牲口呢么?” 说完这句,王强又补充道:“咱再咋放炮仗,也不可能把这么大山场都赶个溜干净啊。” 王强话音落下,解臣就问赵军说:“军哥,那咱明天兵分两路呗?” 赵军看了看周围几人,道:“不能扯那个,咱明天先溜64那个,完了再上62,最后去63。” 解臣的意思是兵分两路,同时出发去溜两处陷阱。但赵军不想冒险,那毕竟是虎。所以,他要求大家一起行动,一起把三处陷阱都溜一遍。 “兄弟!”解忠道:“63那边儿也没响啊?” “没响那不是搁山背面么?”张援民道。 赵军他们在62、64两个林班下的陷阱,所在山坡正好与他们住的窝棚斜对着,声音在山间回荡,他们才听得见。 而63林班上的那个陷阱则不然,所以不能单凭声音来推断那个陷阱是否被触发。 同样的,赵有财和打虎队什么都没听到。此时篝火把赵有财脸颊烤得滚烫,背后却越来越冷。 这还是打虎队看他岁数最大照顾他,只让他一人靠着那大红松。 有红松树干挡风还好一些,但效果也有限,前热后冷让赵有财很不舒服。 他松开怀里抱着的钢枪,把身体转动烘烤后背,可如此一来胸前又冷了。 不光赵有财没睡着,打虎队四人也都睡不着,这五个人转圈折腾。 冻半宿了,他们早已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就等着明天天亮呢。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快六点,这几乎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而篝火就剩一小堆了。 旁边已经没有柴火了,五个人哆哆嗦嗦地蹲在火堆周围。但天没放亮,没法上路。 与此同时,窝棚里热气取寒,炉火烧开了焖罐中的水,赵军把饺子下入锅中。 “这也往里下三十?”王强在旁问道,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号的面袋子。 此时焖罐里煮的是野猪肉酸菜馅的饺子,而王强拎的那面口袋里,是牛肉胡萝卜的。 “老舅,那不着急。”赵军笑道:“一样一样下吧,这外头还没亮天呢。”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六个人围着桌子吃饺子、吃菜。 没错,还有菜呢。 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拿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按照王美兰最初的想法,他们把那罐头打开后,罐头底置于炉子上加热。 除此之外,还有炸花生米、干炒黄豆,要不怕白天出去碰着老虎,王强他们早晨都想喝一顿。 吃饱喝足就过七点了,看外头灰蒙蒙的,赵军他们打好绑腿、穿戴整齐,背上枪、别上刀,把窝棚里炉子压好了,才出屋直奔64林班。 上到64林班,一伙人奔昨天布置陷阱的地方去,走到半道看到了一行野猪脚印。 这山里,野猪脚印最常见不过了。赵军过去摸了一下脚印里的雪,判断那野猪过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这不是炮卵子。”王强过来看了一眼,道:“这猪不能太大。” 正常的情况下,只有炮卵子才独来独往。可现如今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不应该出现孤猪。而且正如王强所言,看那留下来的脚印,还不是炮卵子。 想来,这头落单的野猪不是被老虎杀散的,就是被炮仗给崩懵的。 那么,咬炸子那个,想必也就是它了。 果然,在临近陷阱时,就见一头野猪躺在陷阱前。 这是头小黄毛子,体重在八十斤左右,猪肚子是瘪的,怕是好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才相中了炸子。 而赵军这个炸子显然是缠轻了,野猪嘴一合,炸子就炸开了,虽说整个猪嘴连带鼻子都崩烂了,但没伤到脑干就不是致命伤。 但还有一枪呢。 布置这个陷阱时,赵军用的是周成国送的挂管枪,子弹直接把小黄毛子打穿了,当场栽倒,气绝身亡。 赵家帮众人过来看完,赵军便吩咐李宝玉、张援民收枪、收钢丝绳,并让解忠、解臣用小手斧砍猪腿。 这野猪没及时开膛,肯定会臭膛,身上的肉是没办法吃了,只有四条猪腿还能要。 从半夜冻到现在,野猪膛内没冻透,但外面都冻实了。 解忠、解臣先用弯把子锯锯开猪腿上的肉,再用斧头砍断骨头。这样的野猪身子扔下,那老虎也别想吃。 四条猪腿,俩俩使绳一绑,解忠、解臣往肩上一搭,众人返回窝棚把猪腿扔下,再奔62林班上那个陷阱去。 他们住的窝棚就在62林班下边,只要往上用不多远也就到了。 凡是常上山的人都知道,刚一山上都没精神,但只要随着活动将一把汗出透了,接下来再走就不觉得有多累了。 所以,赵军他们健步如飞地往那处陷阱去。 反观另一伙人,状态最好的竟然是年纪最大的赵有财,他手提半自动步枪,一脸坚毅地走在最前面,落身后那些人足有一里多地。 而那打虎队四人,此时如散兵游勇一样。要说他们身体素质不好,也说不过去。要说吃不了苦,也不是。 就是没遭过这罪。 昨天跋涉一小天,晚上吃烤粘豆包就雪,一个个吃得烧心,酸水不断地往喉咙处顶。 一宿没睡觉,浑身都冻透了,今早还没吃饭,想出身汗都没有。此时看着头顶山尖子,李春明等人想起赵有财说翻身就能遇见虎,所以他们一直在咬牙坚持。 越到山顶风越大,山风吹动赵有财棉袄外的黑大褂。 为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追老虎,五个人一开始穿的都是白大褂。可折腾这两天,尤其是昨晚熏了一夜,使得白大褂变成了黑大褂。 黑大褂鼓荡,赵有财快速地翻过山头,持枪沿岗梁子下坡。 赵有财敢断定,那老虎离自己不远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没法获取食物,没有能量供给身体需要,它必然得趴下。 而以它的状态,赵有财断定,只要它趴下去就起不来,甚至可能熬不过昨夜就得被冻死。 在赵有财看来,这虎即便是冻死了,那也是被自己逼到这般地步的。那也就是说,自己马上就是屠虎炮了。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脚步更快,一步快过一步。 忽然,前头有倒树拦路,看那倒树是棵似人小腿粗细的水曲柳,赵有财脚步稍微放缓,不禁眉头皱起。 这倒木横在岗梁子上,一看就是用来阻挡跑山人的。因为跑山人在走山路时,一般情况下多是抓着给岗梁子走。 “炸子儿?”赵有财没到树前,就认出了地上的标识,赵有财眉头一皱,伸手摸了下旁边人留下来的脚印,当即判断出这脚印不超过一天。 虎脚印下南坡绕树而过,人脚印同样往那边去,赵有财一看顿感不妙。 他知道老虎是奔炸子去了,饿了快两天的老虎看到炸子岂能不咬? 老虎若是咬炸子而死,那这功绩该怎么算? 一时间,赵有财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他甚至想自己先过去,看那虎如果真被炸子崩死了,自己就想办法给炸伤改为枪伤。 但思考片刻后,赵有财长出口气,回身朝岗尖子上打了一枪,招李春明等人过来。 以赵有财的本事,想弄虚作假也不是办不到。但他怕如果虎没碰炸子,而是往别的地方去了,自己去追老虎的时候,李春明他们分不清地上的脚印,沿着下炸子人的脚印过去,再刮碰到炸子可就坏了。 赵有财这人好名好利,但在此时此刻,他果断地选择等打虎队同行。 赵有财开枪之前,打虎队正艰难地往上攀爬。作为队长,李春明不断地给队员打气。 “哎呦我天呐!”赵继成叹气道:“李哥呀,别催啦,我这现在小腿肚子都哆嗦。” “就你事儿多!”李春明换种方法激励赵继成,说:“你看人家赵把头,比咱几个岁数都大,人家歘(chuā)歘的!” “李哥呀,咱能跟人家比吗?”张冬至也在一旁叫苦,道:“人家手底下那么大个猎帮呢!” 说到这儿,张冬至反而来了精神,道:“我老家那边儿那么多打围的,猎帮也有,但三四家也凑不上二十条狗啊!” “人家多有钱呐!”秦竹松道:“抽烟就抽石林的!” “唉呀!可不咋的!”李春明摇头苦笑,道:“这人心眼儿太好使了,抽烟就给咱们,整得我后来都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这下子,四个人以为赵有财给老虎磕下来了呢,当即犹如打鸡血一样往山尖子上奔去。 而开枪后的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最后的一颗石林烟刚放进嘴,还不等他划火柴点烟,就听下头有人开枪了。 这枪是王强打的,他们听见上头有人开枪,又怕贸然上去会有被误伤的可能,于是就开枪警醒上面的人。 听到枪声的赵有财一怔,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别在耳朵上,随即朝天再打一枪。 这时,下面也传来枪声。 “坏了!”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向下喊道:“嘿……是不是下炸子的?” 他的声音随风飘下,夹杂着山风与回音就有了些许变化,使得赵军等人一时间都没能听出来是他。 而且赵军他们也没喊话回应赵有财,因为他们到了陷阱前。 看到那里躺了只虎,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李宝玉嗷嗷地就往前冲,但却被赵军给喊住了。 然后,赵军、王强端枪向前,他们上山这面不是地枪枪口朝向那侧,前头有阻路的障碍,一行人只有绕过去才能看见陷阱。 在绕的过程中,赵军、王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可很快他们看到那躺在冰血中的老虎。 没错,是冰血。 挨崩、中枪后,虎血浸得虎身旁、身下雪化开,但很快凝成冰碴,最后成冰。 赵军见状,真以为大仇得报,兴高采烈地就过去了。 见赵军往那边跑,王强、李宝玉等人紧忙跟上,到近前虽看老虎已死,但李宝玉举枪就要鞭尸。 “宝玉!”赵军喝住李宝玉,歪头看着老虎断破那只虎腿。 半自动子弹直接打碎老虎那条小腿,使其落下一只虎爪。 此时见虎缺了一只爪子,众人都十分惊讶。但到现在,大伙也没想过,这只虎不是他们要打的那只。 “哎呦我艹!”王强眉头皱起,惊讶地道:“这谁呀?这么猛?打着(zháo)中两枪!” “咋两枪呢?”赵军闻言,忙转到老虎脊背那边,只见其背上一道沟,显然是子弹划出来的。 “我艹!”李宝玉也惊叹道:“这谁呀?” 当日他们赶到狗帮与东北虎交战处时,先是赵军开枪惊走了东北虎,然后赵军、王强、李宝玉持枪追着老虎消失的方向打。 他们打完了,连枪溜子都没看,因为连老虎影都没摸着,那能打着啥呀? “哎呀!”解臣往上一指,问道:“不能是上头那人打的吧?” “不像!”王强摇头,道:“咱搁这一片转悠两天了,还放炮啥的,没瞅着有人来。” 说完这句话,王强蹲下身子,伸手按按老虎断腿处,又起身道:“看着不像新伤。” “不对呀?”王强又狐疑道:“咱前天跟它打的照面儿么!” “哎呦!”李宝玉眼前一亮,喜道:“能不能是咱那天咵咵打枪,扫上的?” “也没准啊!”张援民在旁跟了一句,却见赵军摇头,道:“不能,咱那天追过去,没看着有血溜子啊!” 说着,赵军一指那老虎断爪处,道:“这腿都折了,得出多少血呢?” “啧!”王强往左右观望,口中道:“这人挺恶(nē)呀,这能是谁呀?周成国?” 就在这时,上头又有声音传下,只听他喊道:“下来人了哈!” 他下山时,身体刮碰旁边树条会发出声响,这时候必须得告诉下面自己是个人,要不然谁端枪给自己来一炮就麻烦了。 “嗯?”这人的声音随风而下难免有些变化,大伙乍一听只觉得耳熟。 赵军最熟悉了,但也不能直接就认爹呀。 “下来吧!”赵军大声喊道:“你谁呀?” 风是往下刮的,但来人离着他们挺近了,听到的是赵军原声,当即应道:“你爹!” 这话在此刻听着像骂人,赵军一愣的时候,李宝玉当时就怒了。 “我艹!”李宝玉刚要往上冲,却被张援民一把拽住!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 昨天有点整大了,下午两点多更完,我刚脱衣裳躺下,来电话就他们打完苞米,给我送苞米瓤子。现在下山在农村住,没有柴火就得烧苞米瓤子。 我捣腾完苞米瓤子,累的睡不着了。 今天早晨起来熬萝卜汤,盐都忘放了。今天缓一天也没缓过来,看看明天能不能加更吧。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章调赵军到林业局上班?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袭黑褂的赵有财,手握钢枪下坡而来。 赵军等人穿的不是棉袄,就是棉猴,唯有赵有财身外套着布大褂。此时那大褂被山风鼓荡,猎猎作响。 看着大褂被熏黑,头发跟鸡窝似的乱糟糟,脸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赵有财,赵军等人一时间都没敢上前搭话。 赵有财看着那躺在地上已无了生机的大爪子,脸颊颤动了一下,目光从赵军等人脸上扫过,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干啥来了?” “嗯?”赵有财一句话给大伙问懵了,这话好像应该是大伙问你才对吧?我们也不上班,想上哪儿好像都没毛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怕是你老吧? 没人答话,赵有财也没再理他们,快步走到那丧命的老虎近前,只看一眼瞬间眉头皱起。 “这……”赵有财刚开口,话还不曾说,就听见上头有人喊道:“赵把头!赵把头啊?” 刚才赵有财等到打虎队后,告诉他们下面有陷阱,而且还有其他猎人,让李春明等人跟着自己的足迹过来。 于是,赵有财先行一步,李春明四人紧随其后。 听有人叫赵把头,李宝玉看了身旁的赵军一眼,接着迎声往前两步,仰头朗声道:“赵把头在此,来者何人?” 上面一阵寂静,赵有财瞪了李宝玉一眼,呵斥道:“上一边儿去,瞎叫唤什么。” 李宝玉一缩脖,忙躲到赵军身后。 赵军回手拍了拍李宝玉胳膊,然后指着上头儿,小声问赵有财说:“爸,那是谁呀?” 赵有财回头往上瞅了一眼,答道:“林业局下来的,过来磕那……”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虎,道:“来磕这大爪子的。” “啊?”赵军等人闻言大惊,王强更是直接问道:“姐夫,你们磕大爪子,怎么还能撵这儿来呢?” 到此时此刻,赵家帮还都以为这只虎就是害自家猎狗那只,都以为大仇得报,还想着咋跟林业局那帮人撒谎呢。 “这不撵它嘛?”赵有财脚尖往前一点,点着那死虎,道:“李大拐不就让它给踢蹬的么?” 说着,赵有财又一点解忠,道:“完了还有你们楞场那马。” “啥?”赵军看看李宝玉,李宝玉看看赵军,大伙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而这时,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四人联袂而至。 看到虎尸前聚着一帮陌生人,李春明忙问赵有财道:“赵把头,这咋回事儿啊?” “啊……”赵有财有些尴尬,抬手指了下赵军,实话实说道:“这我儿子,他们下炸子、下地枪给那大爪子磕死了!” “哎呦!”李春明闻言,惊讶地看向赵军,快步向他走去,伸手道:“是小赵炮吧?” “啊……你是?”赵军忙摘下手套,与李春明握手,同时赵军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外来人咋知道小赵炮的。 难道是自己爹说的? 这个念头在赵军心中一闪而过,感觉不太可能。 这时,李春明给了赵军答案,只见他笑着对赵军说道:“楚局就说呀,让我们找你,准能给这大爪子磕下来。” “啊……”听李春明一提楚安民,赵军立马明白是咋回事了,但他仍想确定死的这只虎到底是不是害自家猎狗的那个。 于是,赵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李春明说:“啊,这就是吃人那大爪子呀?咋跑这儿来了呢?” 说完这句,赵军忙又作补充,道:“我们这两天撵个大炮卵子,实在撵不上了,才下的炸子、地枪。昨天晚上听着响。刚才上来一瞅看是大爪子,给我们吓够呛啊。” “不怕的,没有事儿。”李春明笑着一摆手,道:“我们撵它好几天了,搁特么的46那边撵过来的,跑有二百来里地。” “是吗?”李春明的话,赵军基本是信了,只是还有些不死心,再三确认道:“我们这边有个老鬼头子岭,那顶上也有个大爪子,都搁那儿多少年了,不能整错了吧?” “不能!”李春明一指那死虎,道:“你看它那缺个爪子么,那就是你爸打的呢。” “嗯?”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刚才大伙还在猜测,是何方神圣打残了这只虎,没想到竟然是赵有财。 此时的赵有财,微微昂头斜眼瞟着赵军。 赵把头对他儿子很不满意,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赵军不在这儿下炸子,这只虎也活不过昨晚。所以,赵有财认为赵军的多此一举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赵有财不知道的是,赵军也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如果这个虎不死,赵军还有机会杀那只东北虎为狗报仇。 而现如今罪魁祸首已死,再想让那只虎来顶罪也不成了。 没办法,人间正道是沧桑,犯法的事不能干。 “咕……呜!”忽然,一阵怪异的动静听得赵军一愣。 李春明脸一红,那声音是他肚子发出来的。 他饿了! “咕噜……呜……”张冬至的肚子也响了。 赵军打量几人面色,不禁皱眉问赵有财道:“爸,你们昨晚上搁山里倒宿啦?” “啊!”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心想这么明显你还问。 “那啥……”赵军闻言,忙吩咐道:“宝玉、小臣。” “哥哥!” “军哥!” 李宝玉、解臣应声而出,看得李春明等人一愣。 赵军又招呼张援民、解忠道:“大哥、解哥,咱们五个给这大爪子拽下去。完了,老舅啊。” 赵军看向王强,道:“你跟我爸,你们搁前头走,上窝棚整口热乎饭吃,暖和、暖和。” 跟自己人说完,赵军冲李春明摆手,道:“李科长,你们先走吧,这大爪子我们帮你拽。完了窝棚里啥都有,面条、饺子,你们乐吃啥就煮啥哈。” 一听面条、饺子,李春明等人下意识地用舌尖直舔嘴唇。 他们随王强而去,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李宝玉着急地向赵军问道:“哥哥!咱们大黄、大胖的仇,就这么算啦?” “唉!”赵军叹了口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帮人兴师动众地折腾了几天,最后落得这般局面,确实挺让人泄气。 关键是再打虎的话,丝毫的理由和借口都找不着,赵军总不能带着自己这帮兄弟知法犯法吧? “行了,宝玉。”赵军道:“咱们先回去,完了这两天我上永兴,找陶大叔商量、商量。” 赵军认识的所有人里,楚安民最是位高权重,但赵军跟他说不上话。往下就是周春明和陶大宝、于学文了,比起周春明,永兴大队那两位在职务上更独立。 今年春猎,永兴遇虎时,于学文第一反应就是干它。 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也无可奈何,只能拿出绳子,大伙给老虎四肢绑上,一起拖着它往下走。 当五人拽着老虎到窝棚前时,发现赵有财正站在窝棚外。 看到他们过来,赵有财快步迎了过来。 到众人跟前,赵有财停下脚步,说道:“那个……那啥,回家都别说碰着我了哈。” 赵有财此话一出,却见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嗯?”赵有财一怔,却见赵军连向自己使眼色。 赵有财跟赵军走到一旁,就听赵军道:“爸呀,你撒谎说搁单位值班,完了跟人家跑出来打虎,这事儿我妈都知道了。” “什么?”赵有财眼睛一瞪,怒道:“这个张援民,嘴咋……” “哎?爸!”赵军闻言,连忙拦道:“你可别冤枉人,这还真不是我张大哥说的。” “不是他说的?”赵有财追问:“那谁呀?” “你也别管是谁了,爸。”赵军笑道:“你一会儿要没啥事儿,你就赶紧回家吧。” “回家?”赵有财心里一突,强撑着道:“我……我回什么家?我还上班呢。” “爸呀,回家吧。”赵军小声说:“我姐跟孩子都搁家呢,我妈也不能说啥。”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我姐她老婆婆离不开大孙子,别晚上再给她们娘俩接过去。”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而这时,赵军继续说道:“爸,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接下来,赵军就把这些天的遭遇简单和赵有财讲了一遍。 “啊……”赵有财听完微微点头,道:“整了半天,我们撵这虎耽误你们事儿了。” “没事儿,爸。”赵军道:“我再想招吧。” “别瞎整哈。”赵有财叮嘱道:“你别忘了你年后还娶媳妇呢。” “嗯,爸,我知道。”赵军道:“要没人能给我平事儿,我不能干。” 说完这句,见赵有财点头,赵军忽然想起一事,问赵有财道:“爸,现在你打枪真厉害呀!” 赵军这话是由衷而发,只听他道:“那天我拿枪搂那大爪子,都没跟上它影儿。” “哼!”赵有财闻言,微微仰头使鼻孔对着赵军轻哼一声,然后背手向窝棚里走去。 赵军:“……” …… 吃完饭后,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解臣开车,拉着赵军、打虎队,还有那只虎直奔永安林场。 而另一路,赵有财和赵家帮给人家窝棚收拾利索,然后再去溜另一处地枪。 既然先不能报仇,就得给炸子、地枪收了。按计划,等他们收了陷阱后便步行返回永安屯。 临近中午时,汽车驶进永安林场,直达办公楼前。 其他人都在下面等着,唯有李春明自己进到楼内,直奔周春明的办公室。 当得知杀下老虎后,周春明连忙下楼来看。 这只虎,11月21号袭击解忠楞场套户的马,从那天开始40号到48号,整整九个林班停工。 而今天,都已经是26号了。 本来生产任务就重,这又耽误了这么多天,周春明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从楼上下来,周春明一眼就看到了赵军,也不知为何,一看到赵军,周春明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 不用问,周春明就感觉这只虎定是死于赵军之手。他走到后车箱往里一看,顿时高兴地一拍巴掌,喜道:“哎呀哈,这缺德的可下是死啦!” 这时,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东北虎不管死活都是稀罕物,永安林区上次见着死的东北虎,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呢。 “李科长!”周春明虽心里猜出是咋回事,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抓着李春明的手摇道:“可谢谢你们了,我代表我们永安林场感谢你们。” 说着,周春明还向秦竹松等人点头致意。 “周书记,你太客气了。”李春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这大爪子啊,是赵把头和小赵炮的功劳。” “赵把头?”周春明闻言眉头一皱,但随即反应过来,李春明说的应该是自己亲家。 想到替儿出征的赵有财,周春明忙看向赵军问道:“军呐,你爸呢?” “周大爷。”赵军笑着答道:“我爸他们昨天搁山里熬一宿,我看他累了,就让他先回家了。” “唉呀!”周春明叹了口气,指着赵军道:“你爸呀,可心疼你了。” “嗯?”周春明这话把赵军听得一愣。 而这时,周春明招呼他们上楼。李春明他们走的这些天音信全无,楚安民每天都得打十多个电话询问。此时有了捷报,周春明就想着跟楚安民报喜,外加给赵军、赵有财请功。 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周春明拿起电话拨打林业内部专线,直接接到了楚安民的办公室。 “老周!”楚安民一接电话,直接就问:“他们回来啦?整没整着啊?” “整着了。”周春明笑道:“那大爪子现在搁楼底下躺着呢,完了李科长他们都回来了……啊?你让李科长接电话呀?” 闻听此言,李春明急忙上前,等从周春明手里接过电话,李春明便开始在电话里跟楚安民简短地汇报了下情况。 “对,楚局,你说的对。”也不知道楚安民在那边说了什么,李春明点着头说:“这大爪子咬了小赵炮下的陷阱……啊?啊……那行,那我问问他……哎,哎,那好嘞,完了楚局你还和周书记说两句吗……啊,哎,那楚局再见。” 李春明这边挂了电话,转身对周春明道:“周书记,楚局让你们那几个林班尽快恢复生产。” “我们下午就恢复生产。”周春明道:“差这几天应该耽误不了完成任务。” “那就行。”李春明应对完周春明,然后看向赵军问道:“小赵炮,楚局让我问你,愿意不愿意到我们保卫科来上班?” 李春明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今天我过生日,想我妈了。儿的生日娘的苦么,从山上下来,到省城下面的县城看看我老娘。 我搁这儿住两天,明天白天没有事儿,我再加更。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一章永安四绝——有财的枪 城市,代表的是富裕、进步与繁华。 在这个年月,能调到城里工作,对林区人、农村人而言,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听到李春明转述楚安民的话,周春明惊讶地看向赵军,而他秘书于全金看向赵军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而接下来,李春明又对赵军说:“楚局说你到了局里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有好的发展。” 这句话,看上去是场面话。但屋里这些人,就连刚满二十岁的解臣都听得明白了,人家楚安民已经给了赵军一份保证。 秦竹松面露苦笑,他感觉自己明年评副科怕是要出岔子。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军淡淡一笑,对李春明道:“李科长,等你们回去以后,代我谢谢楚局长的厚爱。就是我在这儿工作挺好的,我就不到局里去了。” 赵军这几句话,比李春明转述楚安民的言语更令人惊讶。 周春明几步走到赵军身旁,抬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赵军呐,这事儿能你做主吗?你回家问问你爸、你妈呀!” 周春明着急了,他是真拿赵军当自家孩子看,生怕赵军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知道,他周春明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有一个往局里调动的机会,所以他不想赵军因为任性而在山沟里蹉跎光阴。 周春明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李春明道:“赵军呐,我听你父亲说,你是明年三月份结婚,是吧?” 李春明问完这句话见赵军点头,继续说道:“调动工作也不耽误结婚,到时候你媳妇跟你进城呗。” “就是啊!”周春明先是附和一句,然后问李春明说:“李科长,像我们赵军这马上要结婚的,调到局里的话,局里是不是能给解决一下住房?” 李春明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这应该没有问题。”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军还是拒绝了,只见他对周春明、李春明说:“大爷、李科长,我身上是一个姐姐、两个妹妹。我家呢,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爸妈年纪都大了,我妈身体还不咋好。我到城里能给媳妇领着,但我爸、我妈都不能跟我去呀。我爸搁咱林场有工作,他不走,我妈就不能动。” 赵军这番话说的简单,但表达了对父母的真挚情感,听得李春明瞪眼看着他。 稻花林业局下面大大小小十几个林场,这么多年林业局向下面林场要人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拒绝的几乎没有。 一般留下的,都是林场不愿放人,再三做工作才把人才留下的。 像赵军这样,一把手劝着走还不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赵军的理由,更让李春明感觉不可思议了。想当年知青返乡时,抛妻弃子不要太多。 比起妻儿,丢下父母出外去工作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惊讶之余,李春明对赵军高看一眼,又对赵有财心生羡慕,心想:“看人家赵有财这儿子教育的!” 此时的周春明,也被赵军一席话给整不会了。他跟赵军是亲戚,但赵军那话都说出来了,再亲戚也不能不让人家孩子孝顺爹妈呀? 可周春明仍不死心,对赵军道:“赵军呐,你先别着急做决定,你回去再跟你爸、你妈商量、商量,完了咱再说。” 周春明想的是,正常的父母,谁不愿意让孩子有个好的发展啊? 所以,周春明认为赵有财、王美兰都会认同自己的看法。 “大爷,我妈也不愿意让我出去。”赵军笑着再次婉拒,道:“等来年开春,我结完婚,我家就有地了,到时候还得伺候地呢。我爸得上班,就我妈自己还整俩妹妹,肯定是不行。” 李春明皱眉看着赵军,赵军的理由很合情理,可啥叫“我结完婚,我家就有地了”?这话让人琢磨不透呢。 而周春明就更不信了,赵军家没有地,这他是知道的。老马家倒是有地,这他也知道。可就算赵军娶了他们马家的闺女,人家也不可能把地给赵军呀。 但赵军把话都说出来了,就算心知是假,周春明也不能当揭他底。 于是,周春明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转身就往自己办公桌后走去。 周春明打开办公桌最右边的抽屉,从中取出封,拿在手里说道:“这个大爪子之前害过人、咬死过马,所以局里给批了三百块钱奖金。咱们林场呢,给二百……” 周春明说这话时,李春明悄悄往后撤了两步,只把赵军留在了前面。 李春明是要脸面的人,他深感此次自己没出什么力,所以不好意思接受奖金。 当周春明话音落下,李春明表态道:“今天我们没出什么力,这个大爪子是赵军下炸子崩死的,完了里头还有赵把头的功劳,这奖金应该是他们的。” 听李春明这话,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纷纷点头,同时也在心里骂那放炮仗的。 周春明看了李春明一眼,又看向赵军时,将信封递出道:“赵军呐,这你先拿着吧。” “哎!”赵军向周春明点头,随即上前双手接过那信封。 而这时,李春明对周春明说:“周书记,不管这大爪子是谁打死的,我们这次来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一会儿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完了就走了。” “哎呦!”周春明闻言,忙从办公桌后快步走出,道:“这着啥急呀?要不明天再走呗,晚上我让食堂准备点儿饭菜,咱们也算是庆功了。” “不庆功了。”李春明笑道:“楚局着急了,让我们赶紧给大爪子整回去。” “那行吧……”周春明说着抬头一看表,道:“那你们中午饭得吃啊?” “吃不吃都行啊。”李春明笑道:“过来前儿,赵军安排我们搁那窝棚吃的,现在还不饿呢。” “那也少垫吧一口,就搁咱食堂打点儿饭菜,好不好?”周春明一看这都十一点四十五了,再有十五分钟食堂就开饭了,所以没再安排食堂开小灶。 等李春明应下,周春明安排于全金道:“小于呀,你拿着饭票跟李科长他们过去,给安排好。” 于全金答应一声,带着打虎队四人离去。而此时,办公室里还剩下赵军、解臣和周春明。 周春明刚想再劝赵军两句,他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在永安林场,敢不敲门就往他这屋里闯的,那就只有他儿子了。 “爸!”周建军进屋先喊了周春明一声,赵军忙叫姐夫,解臣也跟着叫了一声。 周建军认得解臣,俩人寒暄两句,周建军就对赵军说:“上午咱妈打电话了。” 他跟赵军说“咱妈”,那说的一定是王美兰。 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咋的啦?妈打电话干啥呀?” “说永兴大队那个陶主任呐,早晨往家去电话了,说找你,完了你不在家。”周建军道:“妈上屯部接的电话,听那个陶主任说啊,他侄儿今天上午过来,连给咱场子送鸡蛋,带给你送狗、送大鹅。” “哎呦!”赵军听得一惊,忙问道:“姐夫,那他们过来了吗?” “过来啦!”周建军笑着对赵军说:“你不用着急,姐夫帮你安排他们了。” 说着,周建军手往门口一比划,道:“现在那俩人搁我办公室呢。” “就来俩人呀?”赵军又问。 “就来俩。”周建军道:“一个司机、一个跟车的,那个跟车的岁数不大,好像他就是陶主任大侄儿吧?” “对,对!”赵军连应了两声,然后跟周春明道:“大爷,那我先过去了哈。” 说完这句,赵军把手里的信封微微往上一抬,补充道:“正好我中午领他们吃口饭,完了再去看看李科长。” 听赵军这话,周春明当即心领神会,给了赵军一个赞许的目光,笑道:“那你赶紧去吧。” “哎!”赵军笑着冲周春明一点头,然后带着解臣,跟着周建军就往外走。 三人到了后勤组,一进周建军的办公室,就见陶飞和一中年男人正坐在板凳上唠嗑呢。 “军哥!”一看赵军进来,陶飞两步蹿到他跟前,一把搂住赵军。 “小飞!”赵军笑着往陶飞肩膀上拍了两下。 俩人松开后,陶飞又和解臣打过招呼,之前赵军带张援民、解臣去永兴打猎,解臣还在陶家吃过饭呢。 而后,陶飞又给赵军、解臣介绍那中年人道:“军哥、臣哥,这是我们大队的运输队队长,我管他叫杨叔。” 自己哥们儿叫叔,赵军、解臣就得跟着叫。而这时,林场午休铃声响起,周建军招呼道:“军呐,咱先吃饭去呗。” “吃饭去?”赵军看向陶飞道:“兄弟,要不跟我回家呗?杨叔也去,咱回家吃去,完了让我妈给咱做点儿好吃的。” “不得了,军哥!”陶飞拒绝道:“别麻烦我婶儿了,咱就搁食堂吃点儿就得了。吃完饭,我们把狗跟大鹅给你送回去,完了咱家不还有几个狍子么?我们一堆拉着就走了。” “啊……兄弟,你咋着急呀?”赵军问道。 “嗯呢。”陶飞道:“明天我们一队有个结婚的,今天晚上我得过去,看看那家里、家外还有啥没整的,我们再帮他忙活、忙活。” “啊,那行!”听陶飞如此说,赵军就没再劝,他和周建军带着几人到食堂,用饭票打了饭菜。 今天赵有财不在,食堂竟然有肉。 野猪肉炖白菜、粉条,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赵军先吃完,让周建军、解臣陪客,而他自己匆匆忙忙出了食堂。 赵军跑到场商店买了一条零四包的石林烟,外加四包迎春烟。 然后,赵军直接去了林场招待所,找到李春明他们住的房间,敲门后推门而入。 当赵军进来时,李春明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呢。看到赵军,李春明笑道:“咋的?后悔啦?” 李春明还以为他们几个走后,周春明教育了赵军,让这小子迷途知返,决定去林业局保卫科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不后悔,后啥悔?” 说着,赵军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来。 李春明见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这干哈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李科长,今天这大爪子是你们撵的,虽然最后是咬我们炸子崩死的,但我们这顶多算添枪。按照山规,我们可以多拿一份,但也必须得有你们的。” 说着,赵军把钱放到李春明面前,道:“这二百块钱,是你们应得的。” 说完,赵军冲李春明等人一笑。 台阶都给铺平垫稳了,李春明几人相视一眼,李春明回手拿起那二百块钱,道:“还有赵把头的呢?” “这里没有他的。”赵军忙伸手,把钱往李春明怀里一推,道:“他那份,我都留出来了。” “啊,那行。”被赵军这么一推,李春明顺势就把钱塞兜了。要是没有这么一出,他还不好意思收这钱呢。 收了钱,打虎队四人对赵军的态度更好了,秦竹松、张冬至和赵继成开始夸赵有财,夸赵有财枪法如神。 听他们夸赞赵有财枪法,赵军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上辈子的赵军,凭一手枪法力压其他三绝,稳居永安四绝之首。 而这辈子,赵军的经验还在,但他身体素质始终没能锻炼出来,所以枪法还无法跟周成国、王强他们相比。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赵军枪法大成,他爹先崛起了。 这已经不是赵军第一次听别人夸赞赵有财的枪法了,之前赵有财十枪毙十一猪的时候,周成国看过那些野猪的着弹处,就跟赵军称赞赵有财枪法了得。 而屠牛之战后,赵军和王强在房后燎牛头时,曾听王强说赵有财随手枪落喜鹊,枪法已经到了一个很惊人的境界。 今天李春明他们又信誓旦旦地夸赞赵有财枪法,让赵军感觉自己的枪绝之位要易主了。 “难道……”赵军忽然想到,或许若干年后,永安四绝就成了:有财的枪,宝玉的腿。张援民的脑袋,李如海的嘴。 一想到这里,赵军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二章永安第一枪11月月票加更6/21 李春明哪知道赵军心里想的是啥,此时他凑到赵军耳旁,小声说道:“那天赵把头一枪给那大爪子的爪子磕下来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这事我都知道了,你咋还说呢? “我看赵把头那意思,他相中那个爪子了,他想留着做个纪念。”李春明继续说道:“那爪子扔我们大前天住那楞场里头了,你让他啥时候有工夫,完了自己去取(qiǔ)去吧。” “啊?”赵军可以被李春明这话吓了一跳,二十二年前四人打虎后,薛宝军、韩胜利就因为偷虎骨连工作都丢了。 “啧!”李春明见赵军没理解上去,扒拉了赵军一下,笑道:“那天我们撵那大爪子,赵把头一枪给它小腿棒子打折了,这么的爪子就打丢了么。” “对!”秦竹松在旁附和道:“捡的,你怕啥的?” “是呗。”赵继成也说:“要不行,我们都给你打证言。” 赵继成说的打证言就是作证的意思,赵军也不拒绝他们好意当即应下,向四人抱拳道:“那谢谢大伙了。” “谢啥呀?”李春明笑道:“谁谢谁呀?那得我们谢你。” 说到此处,李春明砸吧下嘴,道:“这走之前,也没法跟你父亲打招呼了,完了你回去帮我们跟他说一声。以后你们爷俩下山,到局里一打听我名就能找着我了。” 赵军连连应下,随即说道:“李科长,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儿啊?” “说呗。”李春明先是一愣,随即摆手道:“还说啥求啊?” 赵军把手伸进衣兜,从中掏出一条烟来,笑道:“这阵子工作忙,我也没咋上山打猎,要不寻思整点肉给楚局拿去呢。这现在没有,我就寻思给楚局买条烟抽。” “啊……那行。”听赵军这么说,李春明就明白了,他淡淡一笑,道:“这都小事儿,反正我们回去就见楚局去,到时候我帮你把烟给他就完了呗。” “哎,哎,那谢谢李科长了。”赵军向李春明道谢后,又从衣兜掏出那四盒石林,将其一一塞在打虎队四人手中。 四人不好意思连忙拒绝,但被赵军强行把烟塞进兜里,并让他们留着抽。 等赵军走后,送他归来的打虎队四人继续收拾东西,秦竹松拿出赵军塞给他的石林烟,忍不住开口道:“难怪楚局得意他呢,人家太会来事儿了。” “那还说啥了。”看着被自己收进兜子里的整条石林烟,李春明都有些后怕。他怕的是,得亏赵军没答应调动,要不然用不了三年,自己都得听他摆弄。 赵军从招待所出来,急匆匆地跑回食堂,把兜里的四包迎春烟分给解臣、周建军、陶飞和杨师傅。 趁着赵军去见打虎队的工夫,四个人都把饭吃完了。此时赵军回来,他们一起从食堂出来,然后五人直奔后勤仓库。 此时工人们已经卸完车了,只留赵军要的七十五只大鹅还在车上,但是被关在五个木栅笼子里。 “军呐!”还不等赵军问,周建军就对他说道:“那仨狗,我给你放小仓库里了。” 这一提起狗,赵军没着急过去,而是转头对陶飞道:“小飞呀,是不是给我大叔、二叔添麻烦。” 赵军此言一出,就见陶飞身体直挺挺地往后一仰,看着赵军诧异地道:“军哥,你这说啥话呢?” 说完这句,陶飞用埋怨的口气对赵军说:“咱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赵叔到我们那儿,我们没能招待好他,这我爷、我爸、我大爷心里都老过意不去了,你咋还能说这话呢?” “兄弟,我错了。”赵军连忙告罪道:“再不说了。” “这对呗。”陶飞见状一笑,道:“走,咱跟姐夫过去看看那仨狗,那家伙都让我妈给它们喂胖了。” “唉呀!那咋还能让我婶儿给喂呢?”这回赵军没敢说太客气的话,而陶飞闻言嘴角一扯,道:“本来说是李鸣响给喂,但后来他又哭又闹的,说啥也不干了。” “哈哈哈……”听陶飞这话,赵军忍不住呵呵直乐。有一天赵有财喝多了,晚上说梦话,王美兰听他骂李鸣响、秦老大啥的了。 所以赵军知道李鸣响是谁,一想王大龙擓他媳妇,他讹了王大龙的狗。但第二天,狗就让陶大宝给要回来了,完了要再让他给养狗,李鸣响还不得憋屈死啊? 跟着周建军来到了小仓库,赵军看到了那一黑、两花三条狗。 之前王大龙在岭南买了四条狗,而他曾带着这四条狗跟赵家帮合伙打过一次熊。后来,赵有财组建赵家猎帮,王大龙带着四条狗参战,一起前往永安狩猎。 通过这两次的合作,王大龙的这几条狗跟赵军的狗很合得来,现在带回去也不会出现掐架的情况。 只可惜,当初有一条狗在永兴大队吃死耗子中毒死了,现在还剩下这三条狗。 赵军过去挨个摸了摸狗,和解臣牵着狗去开车。然后两辆车汇合,解臣在前,杨师傅在后,一起直奔永安屯。 与此同时,赵有财正与王强、李宝玉、张援民、解忠在山间赶路。 他们走之前,给老郭头子的窝棚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顿,然后把从家带来的吃的都给人家留下了。 全都收拾妥当,一行人才出来,翻山过岭直奔另一处陷阱之所在。 在这些人里,李宝玉、解忠压根没跟赵有财上过山,张援民倒是有过几次追随赵把头的经历。 而王强,他从二十岁就跟着赵有财混,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姐夫身上的变化。 虽然一天比一天岁数大,但赵有财脚步飞快,气势十足。 在赵有财身上,还有一点是与众不同的。在没有情况的时候,其他人都是背着枪,唯有赵有财单手握着钢枪。 一行人上到岗尖子,再往下走二里地就到目的地了。 大伙停下来抽颗烟,赵有财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处树腿子上,枪立于他右膝前、插在雪地上。 赵有财只吸一口王强给他迎春烟,就把烟从嘴里拿出,掐着烟屁股看那颗烟。 “这是特么不如石林。”赵有财腹诽了一句,但这话没往出说。 不如就对了,一盒石林能换一条迎春呢。 这时,赵有财转向王强,问道:“赵军下炸子儿跟谁学(xiáo)的?” “那咱不知道啊。”王强笑着说道:“我以为你教他的呢?” “我扯那玩意呢?”赵有财一撇嘴,满脸傲气地看了一眼面前钢枪,道:“我有枪,打啥打不着啊?” 要搁往常,王强非得阴阳他两句不可,但他之前看到了那死虎身上的枪伤,他知道自己姐夫的枪法确实了得。 “哗啦啦……”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五人居高临下,看到下方有鸟雀惊起。 赵有财伸手一捞,56式半自动步枪入手,同时他自树腿子上起身。 赵有财看了王强一眼,王强忙道:“炸子好像就在那一左一右。” 赵有财拨开保险,仍是单手提枪向下走去。王强、张援民、李宝玉、解忠纷纷端枪。 之前赵军走时,把两棵半自动步枪都留下了。而随着拆除那两个陷阱,赵军的挂管枪和王强的套管枪也都解下来了。 而赵有财手中枪,是从林场装备处弄出来的,所以此时五个人手里都有枪。 只不过王强、李宝玉、张援民、解忠都是双手端枪,时刻做着开枪射击的准备。 至于赵有财,他还是特立独行的那个,单手持枪快步走在最前面。 五人一路而下,往下走了将近一里地,山势越来越缓。而赵家帮布置的第三处陷阱,就在南照阳山坡的棹树林中。 忽然,赵有财一抬左手,跟在后面的四人纷纷止步。 赵有财看向王强,单手指着那片棹树林,毫不掩饰地问道:“是不是这里头?” “是!”王强把自己说话的声音压得很小,他道:“姐夫,要不拿枪崩两下子吧?” “不用!”赵有财说话一点都不加小心,他对王强道:“强子,你跟解忠一伙,离我五米左右。”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又看向张援民、李宝玉道:“你俩一伙,离他俩也五米左右。” 四人都以赵有财为主心骨,按赵有财所说行事。 赵有财提枪入林,一双小眼睛微眯,眼皮缝中暗藏光芒。 他脚步不停,走了二十多米,忽然停下静静地站立。 跟在赵有财身后的王强、解忠双双停下,而张援民和李宝玉此时都有些害怕,他俩快步凑到王强、解忠四旁。 此时他们四个一帮,赵有财自己顶在前面。 赵有财仍是右手掐枪,他忽然抬起左手,示意四人不用跟着,然后他自己往前走去。 不知为何,此时的王强等人心惊肉跳,他们都害怕这林子里埋伏着大爪子,而且会忽然现身袭击赵有财。 老虎这玩意败家,它实力足够却喜欢搞偷袭。 而当地老辈的跑山人常说:大爪子是一阵风,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在制止住四人后,赵有财放下左手,在四人的提心吊胆中继续向前。 赵有财步伐不乱,跟往常并无两样。 忽然,赵有财再次停下脚步。 此时,王强等人都抻脖看着远处树林间,他们角度不同,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衣角,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裤腿,还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胳膊肘。 但看赵有财不移动了,四人忙奔赵有财而去。虽然赵有财没有任何指令,但大伙都怕他有失。 赵有财目光落在右侧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上,那树上有三道清晰可见的爪(zhǎo)抓印。 赵有财眼光一触到那印记就瞬间挪开,同时他右手托枪往上一举,往自己身前一带。 这时,那大棹树后,一道黄影蹿出。 而此时,枪把子瞬间紧靠在赵有财右肩上,同时赵有财左手往前一伸,把枪托住直接开火。 “嘭!”那黄影可以说是正撞在了枪口上,随着枪声响起,黄影在半空一折,“嗷”的一声怒咆,落地后迅速转身一纵而走。 平常行走、搏杀时,它的那根尾巴都落在身后。而随着往外一纵,东北虎那根尾巴翘起。 “嘭!” 当虎尾竖起的一瞬间,应声而断。 “嗷呜……”东北虎惨叫一声,四爪落地之时一合一开,消失在树后。 “嘭!嘭!嘭……” 一连串的子弹声从斜侧方传来,赵有财安静地收起了枪。 在这林子里,那东北虎有树木能藏身。而冬天,严寒将那树干冻住,子弹打上去不但不会打穿树干,反而有反弹的危险。 王强等人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而看着他们过来的赵有财,去寻自己打第一枪的枪溜子。 “姐夫!”王强喊道:“你别自己去呀,大爪子再来了呢?” “呵!”赵有财冷呵一声,道:“我还怕它不来呢。” 说着,赵有财消失在林中。 而王强等人过来追入林中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和半截虎尾。 “姐夫!姐夫?”王强又喊了两声,但见赵有财一手抓枪,一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一路向这边走来。 “大爷!”李宝玉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双手举着那半截虎尾,呈于赵有财面前,道:“你大展神威,一枪断虎尾。” 赵有财斜了李宝玉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他向来记仇,当然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去石塘带蹲猞猁,打折了猞猁尾巴,却没能把猞猁击杀。 那天那只猞猁死在了赵军枪下,然后李宝玉拿着猞猁过来嘲讽他。当时李宝玉的话,赵有财记忆犹新,当时李宝玉说的是:“大爷,这尾(yǐ)巴是你打的。” 那天李宝玉说完这句话,赵有财转头就在李大勇面前给李宝玉上了眼药。 而今天,同样的意思,李宝玉却说了不同的话。 “嗯!”赵有财使鼻子发声,然后淡淡地说道:“揣着吧,拿回去炖了,咱都尝一口,看看啥滋味。” “哎,哎!”李宝玉忙不迭地答应,而王强称赞赵有财说:“姐夫,你这打枪越来越NB了,那天打折个爪子,今天又干折个尾巴。” 赵有财闻言瞥了王强一眼,随即把握着的左手伸至王强面前。 随着赵有财一张手,看到他手心上的东西时,王强可是被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三章假虎眼供应粮 赵有财手里血糊糊的一团,有毛、有血,还有烂肉。 看那毛分黑、白、黄三色,识货的王强瞳孔一缩,惊呼道:“假虎眼!” 王强此言一出,张援民、李宝玉、解忠瞬间围了过来。 虎眼? 赵有财是把东北虎打瞎了吗? 张援民等人狐疑地看着赵有财掌中那团东西,唯有王强满眼震惊地看着赵有财。 东北虎耳朵短圆,耳背为黑底,中间带有一块白斑,远看去好像是一双眼睛。 据传说,这双“眼睛”可以威慑想要从身后偷袭东北虎的敌人。 所以,老辈跑山人又称虎耳为假虎眼。 赵有财那一枪,打烂了东北虎的一只耳朵。 众人围着赵有财七嘴八舌地说着吹捧的话,赵有财趾高气昂地站在中央,微微昂首望着远处老鬼头子岭。 “大爷!”李宝玉有些激动地抓着赵有财胳膊,嚷道:“何不杀过去,取它性命告慰咱家帮狗在天之灵!” 李宝玉此言一出,其他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有财。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相信赵有财有凭掌中枪为狗报仇的实力。 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赵有财摇了摇头,道:“挨两枪,那大爪子都不带露面的了,它得奔老鬼头子岭上去,咱再就搭不着它影儿了!” “不是啊,姐夫!”王强闻言,忙道:“那天我跟小军、解忠,我们仨撵它,它就围着那山头子转圈。” “嗯?是么?”赵有财微微一怔,随手把手里东西一丢,斩钉截铁地道:“走!” 赵有财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乖乖跟上。 他们翻山过岭,却见东北虎爪印、血迹穿沟塘而过,直奔对面高山。 大前天,赵军和王强、解忠联手追杀东北虎,那兽王愣是带着他们兜了三圈。 可今日,被赵有财连击两枪后,带伤的东北虎把尊严抛到了脑后,玩儿命地往自己老巢跑。 赵有财往那山上看了一眼,对众人道:“咱捋沟塘子回家吧,搭不着它了。” 听赵有财此言,就连报仇心切的李宝玉也不再多言,大伙穿沟塘子上运柴道,捋着道路往家走。 而此时,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地驶入了永安屯。赵军让解臣先把后车带到张家别院,也就是杨玉凤后买李家兄弟的那个院子。 张家没有人,赵军也没客气,打开院门就往里进。而赵军堂而皇之地带人进来,旁边院子里张援民带回来的两只狗竟然没叫。 在这院子北墙前,已搭好了朝南的棚子。塑料布扣的大棚里,养活着一公三母四只狍子。 眼下太阳还没落山,冬日的阳光打在暖棚上透进去,使得棚里暖洋洋的。 四只狍子悠闲地在槽子前嚼着苞米叶子,它们对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毕竟跟那被王美兰锤杀的同类相比,现在这简直是太幸福了。 可陶飞的到来打破了它们的幸福,四只狍子被拽上车,取而代之住进暖棚的是七十五只大鹅。 四只狍子是卖钱的,公狍子一百,母狍子一百二。四只狍子就是四百六十块,抛出买大鹅钱,陶飞倒找给赵军不少。 但这钱不是陶飞出,是大队上出,在来之前会计都给算好了,交在赵军手中就完事。 “这大棚扣得真好!”眼看这哥俩交接完,一旁的杨师傅忍不住夸赞张援民的手艺,道:“这木匠活做的挺像样。” “这都咱张大哥整的。”赵军说着,又对陶飞道:“这是咱张大哥家。” 然后,赵军又向隔壁院一指,道:“那院也是他家,这边是他新买的房子,就是还没住人呢。” “哎呦!”陶飞闻言,忙指着隔壁道:“张大哥搁没搁家呀?” 说完这句,陶飞指着车上那几个麻袋,又对赵军说:“我爸给你们杀几个大鹅,那里有张大哥俩,他家要有人就给他送过去。” “哎呀!”听陶飞这话,赵军皱眉道:“我陶二叔咋还给我们杀大鹅了呢?” 说着,赵军一指那大棚,对陶飞道:“你看,我们自己不都买了吗?” “你们买是伱们的。”陶飞笑着说道:“你们那不得留着下蛋吗?” 说完这句,陶飞翻上车箱,拽过一个麻袋递下车,由赵军接过时,只听陶飞对解臣道:“臣哥,给你还拿俩呢,你新买那房子搁哪儿啊?我们给你送过去呗。” “不用,不用。”解臣连忙摆手,然后一指那拎麻袋奔仓房而去的赵军,笑道:“一堆儿整我军哥家就行,我们天天搁他家吃。” 解家和张家、李家不同,解家的新房子没燎锅底就不算搬家。 从张家别院出来,两辆车直奔赵家而去。 车往赵家院外一停,赵李两家院里狗开叫,院外车上的三条狗也在叫。 听见动静,王美兰带着一众妇女迎出来了。昨天赵军带着人上山为狗报仇,今天就回来了,想必是大仇已然得报。 可一出来,看到有客人,王美兰便热情地把陶飞和杨师傅请进了屋,然后让赵春去沏茶,又拿出瓜子、花生、小淘气招待他们。 赵家的房子说不上简陋,但也就是一般,家具也都老旧。可就满屋子人和这些吃喝,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王美兰说要留陶飞他们吃饭,但被陶飞拒绝了。听陶飞说晚上有事,王美兰也没强留。 王美兰、赵玲、老太太、解孙氏在屋和陶飞他们寒暄着,赵军、解臣出屋和金小梅一起把那三条狗安排到了李家。 然后,赵军拿了个三角兜独自出门,去到了小卖店。 下午时,小卖店里很是热闹,有打牌的、有看牌的。 赵军进来时,那帮看牌的正吵吵着让输家花钱买只大公鸡,然后让老板娘杨雪给炖上,晚上他们就在这儿吃鸡喝酒。 像这种活,王富两口子并不拒绝。这些人在他们店里吃,他们也能跟着吃肉。而且那些人吃饭时喝酒、抽烟,又能照顾他们生意。 上辈子的赵军也好打牌,跟这些人都熟。但这辈子,就连王强都不耍钱了,何况赵军呢? 他跟熟悉的人打了几声招呼,然后到柜台前把三角兜递过王富,道:“王叔,给我拿四条石林。” “哎呦我的妈呀!”王富闻言被赵军吓了一跳,当即道:“军呐,你咋要那么多呢?” “家来客了。”赵军笑道。 “啊,那行,我这就给你拿。”王富接过三角兜,转身打开柜门。 他那柜台里一共不到五条石林烟,其中一条已经拆开了。 王富把那四整条装进兜子里,回身将其往柜台上一放,笑道:“叔前天上的五条烟。” 说着,王富回手往身后柜子上一指,继续道:“还一盒没卖出去呢。” 石林烟,五块钱一盒,一般人自己抽都不买这个,买这个的都是送人。王富上这五条烟,正常能卖到过年前。 眼看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王富忙道:“军呐,你给一百八得了。”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给王富点出十八张大团结。 他俩在这儿买烟、卖烟,早引起了那帮打牌人的注意,全屯子人都知道赵家有钱,可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赵军与王富告辞,拎着兜子就往出走。他刚从小卖店出来,就看到顾洋挎着个土篮子从西边过来。 之前赵家跟顾家打了一架,但顾洋看到赵军,却一点记仇的架势都没有,一边向赵军跑来,一边抬手招呼道:“军哥!” “我的天呐!”当顾洋向他过来时,赵军不禁皱起眉头,道:“你这干哈去了?” 此时的顾洋,鼻青脸肿的,样子比那天跟赵家打完仗还惨。 “唉呀!”顾洋叹口气,道:“跟钉道队干了两天活儿……” “不是……”赵军拦下顾洋,追问道:“我是问你这脸咋整的?让谁给打的?” “可别提了!”顾洋本就鼻青脸肿,再一愁眉苦脸,那张本来颜值还行的脸,此时是没法看了。 只听顾洋道:“我搁钉道队跟俩人处挺好。” “啊……”赵军皱眉道:“完了呢?” “完了……”顾洋转头往左右张望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他俩昨天晚上整只鸡,搁外头林子里偷摸就炖上了,还招呼我去吃呢。” 听他这么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直接问道:“偷的?” “嗯?”顾洋被赵军问得一愣,随即很是惊讶地道:“军哥,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的?”赵军嘴一撇,冷笑道:“他俩跑特么外头干活儿,家又不搁跟前儿,在哪儿整得鸡?” “谁说不是呢。”顾洋闻言,嘀咕一声就低下了头。 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咋的?让人家打的?” “嗯!”顾洋点头,说:“今天早晨人家丢鸡的领他们一村子人来的,这家伙给我们叮咣一顿揍。” “不是……”赵军听着感觉奇怪,问道:“偷鸡的不是没有你吗?咋的,跟着吃肉就挨揍啊?哪个村儿啊?这么尿性?” “我没偷……”顾洋小声嘀咕道:“我过去拉仗,没注意给一个老太太撞个跟头。” 赵军:“……” 这年头,一个村、一个屯的人心特别齐,要跟外人起了冲突,一家打仗,全村、全屯一起出动。什么老太太、小媳妇,全都上阵。 赵军吧嗒两下嘴不吱声了,换位思考一下,谁要是给王美兰撞到了,赵军都得玩儿命。 但看顾洋可怜巴巴的样子,赵军叹了口气,问道:“那你那些工友啥的,没拦着啊?没拉架呀?” “没有。”顾洋道:“他们都没敢上前儿。” “啊!”赵军无奈道:“就你一个拉仗的?” “嗯!”顾洋重重一点头,就听赵军又问:“那咋的?活儿干不了啦?” “干不了了。”顾洋道:“闹到工长那儿,工长给我们开回来了。” “那这几天工资结没有啊?”赵军问这句话时,顾洋眼泪都快下来了,嘟囔道:“没有,说我们偷鸡,不给我们送衙门就算好的了。” “行了,行了!”赵军道:“哪天我给你问问,看养路队还招人不得了?”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又问:“跟养路队去行不行啊?” “那太行了,军哥!”顾洋激动地道:“我寻思我攒点钱,我好赶紧娶媳妇。” 赵军嘴角一扯,道:“行啦,我明天给你问问,完了你赶紧回家吧。” “嗯!”这小子也是痛快,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追上赵军说:“军哥,我回来前儿看35水泥桥那上头,有帮猪搁岗子上过去了。” “啊。”赵军问道:“往哪么去了?” “往老穆太太坟那边儿去了。”顾洋答道。 “行,我知道了。”赵军看了眼顾洋脸上的伤,道:“我要整着野猪了,到时候给你点儿肉。” 顾洋:“军哥,咱俩这关系,你给不给都行啊。” “唉呀!”赵军闻言,想起上辈子顾洋在树下给他捡李子的场景,当即叹了口气,手往顾洋肩膀一拍,道:“行啦,快回家吧,是不是没吃饭呢?” 跟顾洋分开后,赵军快步回家。当他开门进屋时,就听屋里传来了陶飞说话的声音。 “我那天跟我大爷上省城,特意到动物园看的那个大爪子。”陶飞摇头道:“那家伙,瘦的一条条啊!” “啊?”听陶飞此言,赵军忙进到屋里,问道:“小飞,是我们开春儿逮那个吗?” “是!”陶飞点头答道:“就那个么,搁冰城动物园呢!” “那咋还能瘦一条条呢?”赵军追问。 陶飞乐了,他道:“以前人那动物园有俩熊瞎子、有个土豹子,完了还有俩猞猁。那熊瞎子吃啥都行,土豹子、猞猁吃的也不算多,也就那么的了。 这家伙去了,头两天还行,不少人过去看它,卖票卖不少钱,它伙食还行。后来天冷了,一天比一天没人,这玩意不挣钱,它伙食就差呗。” 说到此处,陶飞笑容更盛,道:“他们上那屠宰场买大牛骨头喂它,但那顶上也没多少肉啊。完了有抠那小鲫瓜子喂熊瞎子的,寻思给它也整点儿吧,它还不吃。” “那净扯淡。”趁陶飞停顿的工夫,王美兰笑道:“那吃肉的,它不吃旁的。” “现在也吃了。”陶飞笑道:“后来实在没招了,拿骨头熬汤给它和(huò)苞米面,它也不吃。完了有一天呢,饲养员进去给它喂食,它好悬给那人扑了。” 说到这里,陶飞呵呵一笑,继续道:“这家伙,给动物园人都吓坏了,有那保卫呀,就拿……” 说着,陶飞向赵军一指,道:“军哥,你们抓它前儿使那树杈子,人家整得那样的大叉子。七八个人进去,给它摁那块儿,完了拿大棒子一顿削啊。” “哎呦我的妈呀。”老太太闻言唏嘘不已道:“没伤着人就行啊!” 这年头的人,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意识,他们更多的是在乎人,在乎的是自己的同胞。 而赵军听陶飞这番话,却是眼前一亮。 “给削懵了!”陶飞笑着继续说道:“说是趴那旮沓跟死狗似的,过半个小时它才起来。说等起来以后么,那苞米面子它也吃了。” “哈哈哈……” 大伙闻言,哈哈大笑。 而此时,赵军眼光飘向窗外,望着远处重重大山,心想:“我特么打不了你,我送你去吃供应粮!” 明天加更,那只大爪子也跑不了,但它能活一阵子。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四章媳妇孩子爹和娘当时只道是寻常 今天从山里回林场的时候,赵军心里有些不大得劲。五条狗埋在山里,没能给它们报仇,让赵军感觉心里堵得慌。 但他是成年人,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一路上答对打虎队,到林场后接待陶飞一行,赵军表现十分得体,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报仇,此时听陶飞讲述那只东北虎的凄惨遭遇,赵军忽然想到对一只虎而言,被关在动物园可能比死更让它难受。 想到此处,赵军只觉豁然开朗。 打虎不行,我帮动物园抓不就行了吗? 正好陶大宝那边有关系,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赵军是这么想,但他没跟陶飞说,就想着明早往永兴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陶大宝聊聊。 陶飞、杨师傅在赵军家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离去。 大伙出门相送,而在从屋里出来后,赵军拉住陶飞,他俩走在最后。 当路过赵军家仓房时,赵军将其拽到仓房背面,拿过挂在柳条帐子上的三角兜,塞进陶飞手中并道:“小飞,这是四条烟。” “军哥!”陶飞只往兜子里看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忙将其推还给赵军,道:“你给我拿这干啥呀?” 四条石林烟,价值在二百块钱左右。即便陶家生活条件不错,陶飞也没看过哪个败家的能天天抽石林。 “啧!”赵军手上加劲,把三角兜推回给陶飞,道:“小飞别吵吵,听哥跟你说,这是四条烟。完了你拿回去呢,给我陶爷一条。”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道:“我都挺长时间没见着老爷子了,我这不过去,你帮我给捎条烟。” “不用啊,军哥。”陶飞皱眉道:“你花钱买玩意儿干啥呀?” “兄弟,你别打岔,你得让哥说话呀。”赵军笑道:“这里还有我陶大叔一条、我二叔一条。” “我爸也不用。”陶飞闻言,忙把兜子往赵军怀里推,并道:“军哥,你搁哪儿买的?赶紧退了去吧。” “退什么退。”赵军道:“哥是没给你买,完了吧……你看我二叔跟老爷子他们抽烟,你就蹭一颗。” 赵军这么一说,他和陶飞都笑了,陶飞甩手试图把三角兜丢给赵军,但被赵军给按住了。 赵军强抓着陶飞的手,控制他握着兜子带系的扣,说:“不四条嘛?还有一条,帮我捎给于书记。行吧?兄弟,快别撕吧了。” 听赵军如此说,陶飞似被他说动,但仍手拿三角兜,道:“这我回家,我妈就得说我!” “我二婶儿……”听陶飞提起李云香,赵军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陶家,李云香杀大鹅的场景。 想到此处,赵军忙让陶飞在外等着,他飞奔进屋拿了盒未开封的万紫千红润肤膏出来,将其塞在陶飞兜里,告诉陶飞带回去给李云香。 就这样,赵军送走了陶飞。 等他们再回到院子里时,看着立在房前的三个麻袋,王美兰过去扯开一个麻袋,从中拿出一只白条鹅来。 那大鹅收拾的干干净净,外面又挂了蜡,当真是不错。 王美兰看看左右,问道:“咱整俩吃啊?” “今天不赶趟了吧?”赵玲道:“都这时候了,现缓(huān)得啥前儿能吃到嘴呀?” “缓啥呀?”解孙氏插了句嘴,等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过来后,她问赵军道:“军啊,咱买那鹅子不都到了吗?” “到了,到了!”赵军答道:“都搁我张大哥搭那棚里呢。” “那就杀呗!”解孙氏学着王美兰把手一挥,道:“抓俩公子,我请咱大伙吃鹅(né)肉。” 这批大鹅里,拥有鹅数最多的是解家。当初解忠、解臣不在,解孙氏定了十只母鹅、六只公鹅。 而且,解孙氏当时就表态,那十只母鹅留着下蛋。至于公鹅,是她买来请客的。 “姐啊!”王美兰闻言,当即拦道:“不年不节的,杀什么鹅呀?” “不年不节就不能杀啦?”解孙氏反驳道:“咱大伙吃!” 说着,解孙氏冲解臣仰脖,吩咐道:“去,老儿子,挑大的抓俩来。” 对于他妈的要求,解臣不但没犹豫,反而笑道:“妈,咱这么多人,俩不能够吧?” “那就抓四个……”解孙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拦下来了。 “抓什么四个?”王美兰对解臣道:“小臣啊,俩就够咱吃,咱还有别的菜呢。” 解臣答应一声,叫上赵军与他同去。 在二人走后,王美兰立即组织人手,刷锅、烧水、泡粉条、泡土豆干。 …… 当赵有财带着一帮人回到家时,随着阵阵狗叫声,众人还闻到了香气。 李宝玉抽抽鼻子,道:“呀,我大娘炖大鹅了。” “鼻子还挺好使呢。”王强笑着说了一声,而走在中央的赵有财眉头一皱,嘀咕道:“这给谁家鹅炖了?” 之前他家是有个鹅,但过礼那天就炖了。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谁家不一样?炖了大伙吃呗。” 在陶飞送鹅之后,他们家家户户都有鹅。可在陶飞送鹅之前,只有张援民家有一只鹅。 当众人沿着柳条帐子往院门口走时,赵有财眉头一皱,对李宝玉道:“宝玉,你听啊,你家咋那么多狗呢?” “嗯?”李宝玉一怔,随即迈开大步向自家跑去。 李宝玉边跑边往自家院里瞅,当透过柳条帐子隐隐约约地看到两条花狗时,李宝玉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花猫和花狼。 这一刻,李宝玉的情感很复杂。他仿佛忘记花猫、花狼已经死了,但如果忘记,他心里又怎会有特殊的惊喜? 当李宝玉跑到院门口时,他脚步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院子里那陌生的三条狗。 说陌生也不陌生,当初猎那害江华、陶大胜的黑熊时,王大龙也曾带狗参战。 而赵有财过来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他早就听赵军说过,陶飞会把狗给送回来,赵有财一直等着、盼着呢。如今终于等到了,这让赵有财心里甚是高兴。 “二黑一个、小熊下四个,还有养老洪家那仨狸狗子。”赵有财眼睛放亮,心想:“再加上这仨,我就有十一条狗了!”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却听张援民跟李宝玉说:“宝玉,这回咱哥几个的狗帮又起来了!” 赵有财、李宝玉:“嗯?” “这儿多仨狗。”张援民往李家院里一指,然后道:“我家还俩呢。” “可不咋的!”李宝玉闻言,也点头应了一句。 新来的这三条狗,虽然在感情上无法代替大黄它们,但对于狗帮来说是一次补充。 很多打狗围的,一旦成熟的狗帮散了就很难再创辉煌。 狗需要拖、需要锻炼,人与狗、狗与狗之间需要磨合,这都是一方面。 可最主要的,还是差钱,难寻围狗。 一条猎狗不管好坏,起码得它认山牲口,也知道跟着头狗干。 这样的狗,即便它有各样的毛病,也都有机会改正。就像一开始的大胖它们,后来不也锻炼出来了吗? 可这要是没见过仗的狗,那就难拖了。就像花龙,啥肉它都没少吃,可到现在还没出活呢。 这三条狗和张援民家的那两条都出自岭南,岭南比永安这边更盛行打猎。而且无论是王大龙还是秦强,在打围这方面肯定都比杜春江强。 所以,他俩挑的狗都比当初的俩胖、俩花行。 赵家狗帮遇虎折了五条猎狗,现如今得到了五条狗作为补充,在数量上不增不减,接下来就看赵军怎么拖这五条狗了。 “姐夫!”王强拽住那过去稀罕的赵有财,嘴贴到其耳边小声道:“你不赶紧回家看看呐?” “哎呦!”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紧忙回自家去了。 看到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并没说什么。而且,之前赵军也找机会,偷摸地跟王美兰把在山里碰见赵有财的事说了。 此时见赵有财平安归来,王美兰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而等李宝玉进来后,从挎兜子里拿出个长条布包。等他把那布包一层层展开后,赵李两家房前屋后的狗和牲口全都乱了。 尤其是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和小花,这六条与东北虎搏杀过的猎狗,当它们嗅到那只东北虎的气味时,全都跟疯了一样,拼命地扯着铁链,张口发出声声咆哮。 李家新来那三条狗里,有两条是公狗。起初它俩看到身段不错的小花,还都想往小花身旁凑。 可此时看着陷入疯狂的小花,两条狗害怕极了,全都离小花远远的。 看到这根虎尾,赵军是彻底信了。单论枪法,赵有财已远在他之上。 …… 铁锅大鹅炖土豆干、铁锅大鹅炖酸菜,分两个锅炖,一个菜上蒸米饭,一个蒸馒头。 待宾客散去,赵有财晃晃悠悠地进了赵军这屋,问道:“儿啊,爸晚上跟你睡呀?” 在赵有财出去打虎之前,就说等周建军走后,让他和赵军一个屋,然后把黑虎弄进来疗伤。 可从那以后赵有财就没回来,而在经历了搏虎之战后,赵军他们忙着复仇,也没来得及管黑虎。 赵有财话音刚落,后脖颈子就挨了王美兰一巴掌。 这一下没多重,打的也不疼。可王美兰刚洗完手,手上冰凉,打的赵有财一缩脖、一激灵。 “你个缺德的!”王美兰又往赵有财肩膀上抽了两巴掌,道:“不说不让你去吗?” 这两巴掌可不轻,但犯了错的赵有财也只嘿嘿一笑。 而这时,赵春从东屋过来,她已经把周到、赵虹、赵娜都哄睡着了。 过来以后,赵春看了眼被老娘训斥的赵有财,随即又看向在一旁偷笑的赵军。 “你还乐呢!”赵春一指赵军,道:“一会儿就让妈揍你!” “嗯?”正在看热闹的赵军一怔,诧异地笑道:“我咋的啦?还要揍我?” “还咋的了?”赵春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随即搬腿上炕,一手按住赵军膝盖,一手在赵军肩头推了一下,问道:“你姐夫说有个局长要给你调到局里去,你咋不去呢?” “啊?”赵军有些懵,皱着眉头笑道:“我姐夫啥时候告的状啊?” 对于这件事,赵军特意跟解臣说过,回家以后提都不要提。 该说不说的,解臣的嘴挺严,愣是一个字没往出说。 此时王美兰侧身坐到了赵春身后,她的肩膀和赵军的肩膀挨在了一起。 “就你们回来之前,你姐夫特意打的电话。”王美兰道:“还是你周大爷让他打的,说是挺好的机会让你去。” “啥机会啊?”这时候在对面卷烟的赵有财来精神了,而等听明白情况以后,赵有财指着赵军数落道:“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你自己就敢做主?你一天寻思啥呢?” 赵军也皮,被赵有财数落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这年头老人都这样,儿女能进步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事。而且儿女再大,在他们面前也是孩子。 “弟啊!”赵春语重心长地跟赵军说:“我公公那人吧,他平时工作忙,就你姐夫有啥事,他都不咋管。今天他能管你这事儿,就说明挺重要。” 说到此处,赵春情绪有个小波动,巴掌往赵军腿上一拍,道:“那林业局多好啊,你姐夫想去还去不上呢?” “姐呀,我就不去了。”赵军笑道:“我搁咱家这儿一天没啥事儿,单位活多就上班,活不多我就上山打场狗围,这不也挺好吗?” “这孩子!”还不等赵春有反应,赵有财先急了,他抬夹烟的手一指王美兰,道:“你听他说啥话呢?一点志气没有,这都是你惯的。” 就这么说,赵有财仍不解恨,指着赵军对王美兰道:“你给他两杵子!” 王美兰闻言一愣,回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赵军的脸上。 可就她那下手的力道,如果赵军脸上落个蚊子,她这一巴掌拍上去,那蚊子都得毫发无损。 赵有财:“……” “我儿子不去拉倒呗。”在赵军的笑声中,王美兰开口道:“上不上局里还能咋的?那局长他一月挣几个钱,我儿子一月挣多少钱?” 赵有财、赵春:“……” “妈!”赵春是服气了,回身看着王美兰道:“你是真惯你儿子呀。” 赵军哈哈大笑,他歪头靠在王美兰肩上。而这时,王美兰伸手来摸她刚才打过的赵军脸,好像把给她儿子打疼了一样。 赵军抬手把老娘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同时张开右臂拦住赵春的肩膀。 赵军记得上辈子有一天,他检尺回家,马玲给他炖了大豆腐、熘了粘豆包。那一顿,赵军吃了八个粘豆包,然后躺在炕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后,赵军侧躺在炕上。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背上,照得赵军后背都热了。 赵军一直背对着窗户,而在他身前,他儿子一次次地拧着铁皮青蛙的发条,让那小青蛙在炕上蹦蹦跶跶。 而在赵军对面,马玲靠在炕柜上织着毛衣,她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来,既看儿子,也看赵军。 当时的赵军,就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拧发条。 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小玩具,但那小子不厌其烦地拧了几十遍,赵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了半个多小时。 在那半个小时里,赵军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心里更是没有一丝丝的杂事。 一个多月后,赵军和解臣去了罗刹。 等到二十多年后,赵军再回想那个午后,他忽然意识到,自那天以后,他就再没有过那样的清闲、那般的自在。 心无杂事,便是自在。 自重生以来,赵军没刻意搞过钱,但他现在也不缺钱了。虽然跟城里的大富豪比不了,但赵军感觉自己小日子过得很好。 尤其是爹、娘、大姐都在眼前,妹妹、外甥在对面屋里,以后还会有媳妇、孩子,再加上一帮兄弟和狗的陪伴,自己以后还有会无数个清闲、自在的日子。 所以,什么事业、什么名利,去他娘的吧。 兄弟们,我今天带我老娘吃了点好的,有些感触。明天回去陪奶奶了,等我回去以后,休息休息再加更吧,身体属实有些乏累,感觉我从过年前阳了以后,身体一直就没没恢复。 (本章完) 兄弟们,俺请天假,明天补 兄弟们,我今天请天假,膀缝子疼,抬手就疼,有点写不动了。 我请天假,明天补上。 这几天吧,身体不是很好。 有兄弟说我,身体咋总不好呢,岁数也不大啊。 我是年轻的时候太要强,那时候纵横大山,磕了碰了也不注意,那时候挺得住,现在不行了。这就跟秦叔宝老了一身病一样,越是猛将越是如此。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俺请天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七十五章狗帮不对劲了 1987年11月27号。 一大早,赵军就被赵有财给吵醒了。 赵军躺着炕上,把头抬离枕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房了门口。 在赵军枕头旁,小猞猁弓着脊背,身上的毛几乎全都炸着,嘴里发出稚嫩的呜呜声。 “嗷!”一声怪异狗叫,吓走了赵军的困意,眼看黑虎奔炕头扑来,赵军下意识地把胳膊从被窝里扬出。 眼看赵军挥巴掌,扑到炕前刚把双爪搭在炕沿边的黑虎顺势往下一趴,把下巴搭在赵军枕头旁,想跟主人卖个萌。 “啪!”可迎接黑虎的是一巴掌,赵军一巴掌抽在黑虎脸上。 “嗷!”黑虎惨叫一声,整个狗向后仰去,摔在地上的同时,它翻了个四脚朝天,碰瓷似的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嗷嗷嗷……” “别叫唤!”赵军生怕它给小外甥、俩妹妹吵醒,指着黑虎低喝。 黑虎从地上翻身而起,夹着尾巴溜到赵有财身后。 “你打狗干什么玩意?”赵有财数落了赵军一句,却被赵军反问:“爸,你给它整进来干哈呀?” “还干啥?”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们虎子腿瘸那么长时间了,膏药都配好了,你还不给人家用上?” 赵把头有些心急了,他昨天粗略一算,自己的狗帮已经有十一条成员了,但却少一条像样的头狗。 如今大胖不在了,小熊又在奶孩子,青龙、黑龙尚小,于是赵有财就把如意算盘打到了黑虎头上。 新来的狗到家得熟悉几天,正好趁这机会给黑虎把腿伤治好。 其实黑虎腿伤不是很严重,它不是腿棒子折了,它当初是骨节错环。 在永兴大队的时候,那个大夫都给它把骨头接好了,只不过后来没太恢复好,到现在那条腿也不太能吃劲。 可这不怪赵军,主要是这狗太不消停,瘸着腿的时候又偷鸡又翻墙,还跟别的狗掐架,能好利索就怪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黑虎,也能上山、也能奔跑。而且除了下坡,它速度还不比别的狗慢。 由此可见黑虎的天赋、身体条件都不错,要是把腿伤治好,那绝对是厉害了。 赵有财回头摸了黑虎脑袋一下,对赵军道:“一会儿就给它带夹板了,还能让它搁外头吗?” “那有啥不能的呀?它又不是受外伤了得搁屋”赵军皱眉道:“再说了就不搁外头,伱给它整仓房去也行啊,非整屋里干啥呀?” 说着,赵军一把将逃进自己被窝的小猞猁扯了出来。 被赵军拽出被窝时,小猞猁仍有些惊恐未定,它破天荒地露出爪子,勾着赵军的背面不撒手。 赵军一边把小猞猁的爪子从被面上摘下来,一边对赵有财说:“一会儿我不搁家,我妈还忙,没看住它,它再给小猫吃了呢?” “吃啥呀?”赵有财上前一步,一把从赵军手里夺过小猞猁,将其送到黑虎面前,道:“虎子,你记住了,这不能吃哈!” 黑虎抬眼看向赵有财,而小猞猁则在赵有财手里瑟瑟发抖。 赵有财见黑虎看着自己,当即笑道:“我们虎子听明白了!” 说完,赵有财把小猞猁往黑虎嘴边一递,黑虎很给面子的别过头去。 “你看看!”赵有财回身瞪向赵军,道:“我咋说的?它都不咬。” 赵军无语了,黑虎那厮能听懂人话是能听懂,关键它主意也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它做的比人都溜。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来劲了,他给赵军上课,道:“你以后还能总把小猫圈屋里呀?到时候不得让它跟狗合群吗?你不先找个狗带带它?” 赵军闻言,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但当他看向黑虎时,那狗正把身子藏在赵有财身后,从赵有财腿旁探出头来看赵军。 当与赵军四目相对时,也不知道是害怕赵军,还是心虚啥的,这狗忽然抬头望向了棚。 就在这时,出门换豆腐的王美兰回来了。 从家走的时候着急,王美兰没戴手套,走这一路冻手了。 一进屋,看赵军这屋房门开着,王美兰把盆往灶台上一撂,边向西屋走,边问道:“儿子咋起这么早呢?” “妈!你看看我爸呀!”赵军当即告状,道:“他给狗整进来了!” 一听到王美兰动静,黑虎直接摇着尾巴迎了过去,这狗可是分得清楚大小王。 “哎呀!”王美兰看到黑虎,忙问赵有财说:“你给它整进来干啥呀?咱家天天那么多人,你们晚上还得在这屋吃饭,能搁下它吗?” 赵有财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说的没错,天天家里大人、孩子的二三十口人,人都摆不开呢,哪有地方放黑虎啊? “我不寻思嘛。”赵有财仍嘴硬道:“人家套夹板了,还搁外头住,多可怜呐。” “嫌乎它可怜,你搭块板儿给它供上!”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怼没声了,然后王美兰冲外一甩手,道:“给它送仓房去!” 赵有财不敢反驳,冲黑虎招手道:“走吧,虎子,人家容不下咱。” 黑虎能看出一些眉眼高低,赵有财话音刚落,它便动身往屋外走。 而在临出屋前,它还抬头、斜眼扫了王美兰一下。 “呀!”王美兰微微一怔,当即抬手指向黑虎。 当看到王美兰手指向自己指来时,黑虎尾巴一夹、两条后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呀,你给我消停点儿。”王美兰警告黑虎,道:“你要给那羊下掉羔子了,我就让你给生。” 赵军前些日子周家牵回来的那只大母羊,又成功地怀上了崽子。 听王美兰呵斥,黑虎夹着尾巴,跟上赵有财就往门外溜。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嘟囔道:“这个嘚瑟!” 赵军呵呵一笑,从炕上起身。王美兰向他看来,道:“儿子,你再躺一会儿呗。” “不躺了,妈。”赵军拿过棉袄穿上,道:“起来了,跟我爸给黑虎那腿整喽。” 说完这句,赵军问王美兰道:“妈,汤熬好了吧?” “早都熬好了!”王美兰手往外屋地一指,道:“那不搁外屋地窗户底下呢么?” “妈,给虎子热一碗。”赵军说完,王美兰答应了就往外走。她到外屋地时,正好锅里的水响边了。 王美兰出到门外,把黑虎的狗食盆拿进了屋。黑虎吃饭的盆,从来都舔得干干净净,锃亮的都不用刷。 王美兰从锅里舀出半瓢热水倒在黑虎的饭盆里。然后,王美兰把窗户下的砂锅打开,从中连汤带肉地舀出来一勺兑到盆中热水里。 砂锅里装的正是人参老母鸡汤,传说中的补气良方。 据说女人生完孩子来上一碗,出月子时身体状况比产前还好。 功效那么强,可不敢一次给黑虎喝太多,再少加点水稀释一下 穿好衣服的赵军从里屋出来,他走过去接过黑虎的饭盆时,跟王美兰道:“妈,你给那汤热三碗,你跟我爸、我姐,你们仨喝。” 这汤虽好,但赵虹、赵娜还小,她俩喝不了。赵军一个黄花大小伙子,他也喝不得。所以,赵军才让王美兰和赵有财、赵春喝。 王美兰闻言有些意动,但眨巴两下眼睛,道:“盛两碗吧,一共也没多少,给你爸、你大姐喝。” “唉呀!”正要出门的赵军闻言,回头道:“你也喝吧,黑虎它用不多少,喝两天就行。” “那行吧。”王美兰笑道:“妈尝尝啥味儿。”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一笑,随手推门出去。 他到仓房时,赵有财已经给黑虎的腿糊好膏药、上好夹板了。 该说不说的,这狗很通人性,赵有财不让它动,黑虎就一动也不动。 可当赵军端着汤往仓房来的时候,闻到气味的黑虎坐不住了。 看着“咵咵”舔汤的黑虎,赵有财乐呵地对站在一旁的赵军说:“你看这狗,多上食。” “嗯呢。”赵军嘴角一扯,道:“是上食,你给它盛一盆,它也都能喝了。” 喂完了狗,爷俩从外头进屋,赵军进屋叠被,赵有财看了眼那正在切豆腐的王美兰,问道:“兰呐,你要整啥呀?” 大豆腐要是炖的话,王美兰一手拿豆腐,一手拿刀切,边切边往锅里下。 可此时的王美兰,把豆腐放在菜板上切麻将块。 “溜个豆腐泡。”王美兰道:“老大乐意吃。” 溜豆腐泡,是当地的叫法,搁外头有些地方叫家常豆腐。是把豆腐切块煎,然后酱油口溜一下。 “啊……”赵有财一听,忙道:“那你把刀放那儿,我做!” 赵有财是大厨,做饭肯定比王美兰好吃。 可此时王美兰,却是手拿菜刀,使前尖点着菜板,斜眼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又想咋的?” 在王美兰眼中,赵有财脸上仿佛写着“无事献殷勤”几个字。 “呵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凑到王美兰近前道:“兰呐,我寻思……再整回几个狗来呢。” 说话时,赵有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神色。 “啊……”王美兰闻言,反手将菜刀把递到赵有财面前。 她这举动看得赵有财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兰呐,你这干哈呀?” “你不说你做吗?”王美兰把菜刀塞进赵有财手中,随即往旁闪身道:“你做吧,你做的好吃。”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轻声问道:“兰呐,那狗……” “领回来吧。”王美兰道:“现在院里也有地方。” 说完,王美兰迈步向里屋走去,留下拿着菜刀有些茫然的赵有财。 王美兰答应的太痛快了,让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 …… 小小的炕桌周围,围着赵家六口人,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着赵有财精心烹饪的菜肴。 吃完饭,王美兰端来三碗汤,其中两碗分给赵有财、赵春,剩下多半碗是她自己的。 熬汤后,鸡肉的味道全入了汤,也就不好吃了。所以,王美兰三人只喝汤,把肉留给了黑虎。 喝了一口汤,赵春有些感慨地道:“我这是第二回喝这汤,那回还是生周到前儿坐月子呢。” 赵春这话听得几人一愣,这汤能喝起一回就不错了,那还得说是周家条件好呢。 可紧接着就听赵春道:“那次是借我儿子光,这回是借狗光。” “哈哈哈……”在欢声笑语中,赵有财把空碗撂在桌上。而这时却听王美兰道:“大闺女呀,你就算享福了,妈生你们四个,坐月子前儿也没喝过这个呀。” 这话是对赵春说的,但赵有财知道是冲自己来的,他当即使手背一抹嘴,表态道:“兰呐,这玩意没啥喝头儿,等赶明儿的,我给你……” 赵有财这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他感觉以王美兰现在的吃穿首饰,自己也没啥能许愿的了。 “你呀!”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一天少气我点儿,比啥都强了。” 赵有财:“……” 赵军、赵春在一旁偷笑,而这时小赵娜忽然插话,道:“妈,你这话不是说我二姐的么?” “哈哈哈……”王美兰也笑了。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赵军道:“我一会儿看小熊去,你去不去?” “爸,你现在就去呀?”赵军道:“我今天上山,我寻思我搁家走前儿,顺道就去了。” “上山?”赵有财眉头一皱,道:“你可不能捅咕那大爪子了哈。” “嗯呐。”赵军道:“我领那五个狗上山溜达、溜达,看看要有猪就抓个猪。” 说到此处,赵军叹口气,道:“昨天回来,瞅它们几个好像不咋对劲儿。” “嗯?”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瞬间起身,从门后摘下棉袄,套上就往外走。 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他俩就近到青龙、黑龙的窝前。 看到父子俩来了,青龙、黑龙忙从绕开赵有财,扑着迎接赵军。 谁的狗跟谁亲,这个醋,赵有财不吃。 他走向二黑,二黑看到赵有财极为欢喜,尾巴在半空中连续地甩动。 赵有财到二黑面前弯下腰,正赶上二黑抬起一双前爪往赵有财身上扒。 赵有财只看一眼,就发现了二黑的不对劲。 昨天欠一章,我大概一点多钟多点能写完,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六章护林护场保卫生产标兵 昨天晚上赵有财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从外面进院子,几条狗都“嗷嗷”叫着欢迎他,谁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而今天早晨,赵有财忙着做饭,是赵军喂的狗。后来赵有财上茅房的时候瞅了一眼,看那些狗谁也没剩饭,一个个能吃能喝,赵有财就没太在意。 但刚才有了赵军提醒,赵有财仔细一看,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看二黑的样子,身体是没毛病,但它眼神不对。 有句话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这句话放在狗身上同样适用。 狗不会说话,但它的眼神能表现出它的情绪。 此时的二黑,好像锁着眉头。在被赵有财抚摸脖子时,二黑挣脱了赵有财的手,低头用脑袋怼着赵有财的腿。 这狗很是反常,平常的二黑不会拒绝赵有财的抚摸,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烦躁。 赵有财回头看了眼白龙,白龙好像也皱着眉头。 有人说有狗没有眉毛,也有人说狗有眉毛就是看不出来。 可当狗有表情变化时,看它的人就能看到狗的眉毛了。 赵有财伸手向白龙摸去,白龙拧脖子躲过赵有财的手,反口向赵有财的手咬去。 白龙咬着了赵有财的手,但它没使劲,却又连啃了两下。 赵有财见状,便离开二黑、白龙,向那正在安抚青龙、黑龙的赵军走去。 青龙和黑龙,性格很是互补,黑龙温顺,而青龙虽年幼,但它已经体现出性格中霸道的一面。 正跟赵军温存的青龙察觉赵有财走来,当即呲牙发出示威的声音。 但这已经是青龙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它是不会咬赵有财的。 而赵有财也没被青龙吓到,走过来弯腰看了青龙一眼,发现青龙、黑龙跟二黑、白龙一样,眼神不似平常。 赵有财又向黄龙走去,这狗到家有些日子了,慢慢地也知道亲近人。 毕竟狗这种动物,天生就是如此。它通人性也懂情谊,谁喂它,它就跟谁好。它天天能见着谁,就跟谁近。 像黄龙这样半道来的狗,是不如从小养到大的,但时间长了,它跟赵家人也亲。 看赵有财过来,黄龙摇摇尾巴,把嘴凑到了赵有财身前。 赵有财伸手一抬黄龙下巴,却见黄龙眼神并不像二黑、青龙它们那样。 而花龙,它和黄龙一样。 赵有财眉头一皱,对赵军道:“二黑它们那架势,我咋瞅咋好像要干仗呢?” 说着,赵有财手往隔壁李家院里一指,道:“能不能是跟那仨狗啊?” “不是!”赵军摇头,道:“不是跟他们。” “咋不是呢?”赵有财坚持自己的判断,翻墙过到西院。 他一过来,正落在小花与黑妞的狗窝中间。看到黑妞的一瞬间,赵有财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初跟王大龙合伙时,赵有财就感觉这黑妞有天赋,像是能出头狗,一直对其高看一眼。后来,这狗被李鸣响讹去,赵有财还为黑妞心疼呢。 赵有财摸摸黑妞,感觉这狗的状态很不错,并没有因为新到一家而有任何不适。 这就是岭南围狗的特点,岭南打围人多,一家有狗八家使,所以这些狗很容易适应新的主人和新的环境。 可赵有财转身一看小花,却发现不对了,这狗的眼神和二黑它们一样。 “大哥!”这时,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快步迎向赵有财,笑道:“看狗来啦?” “嗯呐!”赵有财招呼李大勇道:“大勇,你看看这狗!” “汪!汪!”赵有财话音刚落,被身旁忽然响起的两声狗叫吓了一跳。 赵有财急忙转身,却见小花扯链子扑向那两条花狗的狗窝。但小花链子不够长,咬不到那两只花狗,只凶狠地冲它们叫着。 再看那两条花狗,并排坐在窝前,齐刷刷别过脸去,仿佛看不到小花,就不知道它在咬自己。 “你看,我就说吧。”赵有财道:“这狗像要掐架似的。” “咋的了,小花?”李大勇过来摸摸小花,将其安抚下来,笑道:“咋还咬人家呢?” 听到李大勇说话,那两条花狗往这边瞟了一眼,但当对上小花那凶狠的眼神时,它俩紧忙又把头转了回去。 李大勇抚摸着小花脖子,一边安抚它,一边问赵有财道:“欺生呢吧?” 动物群体中,欺生的情况实属正常,让一个固定的群体接受一个后来者是很难的。 但像小花这样一个挑俩的,倒是不多见。而且那俩花狗都是公狗,体型虽不如昔日的花猫、花狼,但可比小花大多了。 “也不像!”赵有财摇头,迟疑道:“怎么说呢?好像暴躁似的呢?跟我也不像平常。”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宝玉从屋里出来,听说小花有异常,李宝玉很是着急。 “哥哥!”眼看赵军从墙头探过来,李宝玉忙向他问道:“我大爷说二黑它们也不对劲儿,这狗都咋的啦?” “想磕大爪子了!”赵军给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赵军上辈子带的黄龙、花龙,黄龙猛,花龙沾点虎。 而如今的花龙虽未成长起来,但黄龙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可谓是野性十足。 但当日一嗅到东北虎气味,这两条狗返身就往回跑,一直跑到碰见赵军。 不能说这俩狗怂,正常狗闻到东北虎的气味都怂。 但狗帮里其余的狗并非如此,那天大胖它们是怎么战斗的,赵军没能看见,但他亲眼看着二黑、白龙扯着东北虎撕咬。 那天从山上回来,这五条狗有些蔫,直到昨天闻到赵有财带回来的虎尾,这些狗就变得烦躁。 磕大爪子,暂时是不可能了,但赵军决定带它们进山里欺负一下野猪。 穿好衣服、打好绑腿,赵军在家里一边摆弄枪,一边等着解臣过来。 今天李宝玉得上班了,张援民和解忠也得回楞场。但张援民有爬犁,带着解忠就上去了,不用解臣特意送。 可就他们俩,赵军仍感觉有些势单力薄,于是便把王强给叫上了。 有三个人,赵军就把花龙、黄龙也带上了。就这样,三人带着七条狗入山,直奔顾洋昨天看到野猪帮的地方赶去。 …… 一大早晨,林业局就组织干部开会。 近五年,山里收成不错,山牲口越来越厚。 獐狍猪鹿多了,东北虎、远东豹、猞猁也都欢实起来。 之前说猞猁厚,而一向行踪难觅的远东豹,今年也数次出现。 还有东北虎。 最近不只永安有虎过境,林业局下面的跃进林场,林区范围内也出现了东北虎。 林业局对此高度重视。 不重视也不行,永安那只虎闹了多少天呐?本来今年生产任务就紧,楚安民好不容易把生产任务量协调分配好,大好形势可不能毁在东北虎身上。 昨天李春明他们跟上次的楚安民一样,也是坐摩斯嘎回来的。 在这边下车,有专人、专车把他们和死虎接到了林业局。然后,有人拿着照相机给东北虎拍照,这得存档、记录。 之后,楚安民又跟东北虎“合影留念”,紧接着他带着东北虎去了市里。 将死虎送到市里后,楚安民又连夜往回返。今早开过会后,他把李春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坐下后,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在一旁给俩人倒水,而楚安民直接就问李春明道:“赵军咋说的?咋还不来呢?” “他说他家里人都在永安,俩妹妹还上学呢,完了还有不少地,他妈身体不好,他走不了。”李春明按照赵军的话回答,楚安民听得“唉呦”一声,感叹道:“这还挺孝顺。” 说到此处,楚安民砸吧下嘴,道:“但他那本事,搁永安白瞎了。” 李春明想了想,对楚安民说:“楚局,那个……” “咋的了?”楚安民微微一怔,问道:“有啥事儿?你说。” 李春明道:“我们这次去吧,一开始是跟赵军他父亲,我们五个一块堆儿撵的大爪子。” “啊!”听李春明此言,楚安民点头道:“是啊,我听伱说了。”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身体往前一压,胳膊肘往办公桌上一搁,拿过赵子阳送来的茶缸,将盖子打开放在一旁,然后对李春明道:“你要一开始就听我的,直接就找赵军去,是不是早给那大爪子打下来了?” 李春明:“……” 他刚说的话,可不是想做检讨,而是想趁机推荐一下赵有财。 这时,楚安民从兜里掏出烟来。 看到手里的石林烟,楚安民就想起赵军来,当即不禁感叹:“那小伙子多好!” 楚安民先抽出一颗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抽出两颗向对面扔去。 而就在他扔烟的时候,还数落李春明道:“你瞅瞅,这耽误多少天生产!” 李春明也没话可反驳,他们跟累傻小子似的追好几天,晚上又搁山里倒宿,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呢。 结果呢,人家“简简单单”布置个陷阱,就给大爪子磕死了。 没错,在李春明眼中,跟他们的日夜跋涉相比,炸子加地枪就是简单。 见李春明不说话了,楚安民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检讨了,你们这些天也不容易。” 听着局长安慰的话,李春明心里反倒有些堵。但一想起仁义且仗义疏财的赵把头,李春明调整了一下心态,向楚安民笑道:“楚局,我是想说那个……赵军他父亲打枪挺厉害。” “嗯?”楚安民闻言一怔,就听李春明继续说道:“我寻思……要不给他调来也行。” “赵军他爸……”楚安民皱起眉头,思索道:“我听你们说了,但问题是这样啊,他在他们那山场行,那要换个地方呢?” 楚安民如此一问,却是把李春明给问住了。而这时,楚安民又道:“行啦,赵军不来就先这么地吧。跃进那边昨天来电话说,那虎过去了,现在没有情况,也不着急调他。” 楚安民这么说,那就是板上钉钉了,李春明也不敢再劝,等把这颗烟抽完后,便告辞离去。 而他走的时候,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跟了出来。像打虎队到永安打虎,性质上属于下乡,是有额外补助的。 刚才楚安民批了条子,但得赵子阳拿去人事入档,这样下个月开工资的时候,李春明他们的工资条补助那一项里才有钱。 从楚安民办公室出来,赵子阳看向李春明笑道:“李哥呀,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不让你说了,你咋还说呢?” 赵子阳和李春明是同乡,当初赵子阳能分到林业局来,李春明还暗中出力来着。 “唉呀!”李春明叹了口气,道:“我寻思赵把头那人不错,手把也好。” 说完这句,李春明看向赵子阳,比划道:“不是我替他吹,那人真挺厉害。” “嗨!那有啥用。”赵子阳往左右扫了一眼,不见有人便凑到李春明耳旁,小声道:“楚局这个人吧,孬的他也能吃,但是只要有好的,他肯定不吃孬的。” 李春明:“……” 就在赵子阳暗中议论领导时,办公室里的楚安民一个电话打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 “老周啊!”楚安民道:“上回说给赵军评生产标兵,他让出去了,是不是?” “是,是。”周春明也没想到楚安民打电话来是为的这个,当即连连称是,道:“我们有个老同志要退休了,赵军就说让给他。” 一提起这事,周春明就脑袋疼,自从赵军去他家以后,他没少派于全金出去打探。据说,赵军还没上班呢。这不上班,给他凭生产标兵能服众吗? 再一想到昨天就在这屋里,赵军跟李春明说他一天工作挺忙,周春明都愁得慌。 “这小伙子,多好!”楚安民夸赞了赵军一句,然后又问道:“我说调他来局里,他咋还不干呢?” “唉呀,谁知道了。”提起这事,周春明还替赵军发愁。可他刚叹了口气,下面的话还没说话呢,就听楚安民道:“他要实在不想来,就先那么地吧,这大小伙子是就惦记结婚呢,等他结完婚过两年,他就不这么想了。” 听楚安民此言,周春明咔吧咔吧眼睛,忽然感觉这是经验之谈。 而这时,楚安民又道:“生产标兵他不要就不要吧,完了局里过两天给他颁一个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 “什么?”周春明是没听清楚,关键是以前没听说有这么个标兵。 “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楚安民再次重复一遍,并道:“等过年之前,搁你们场子开个表彰会,咱表彰一下他!”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七章花小绝技再现永安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按照顾洋所说,汽车驶过三十五林班下的小水泥桥,然后靠路边停下。 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下车,从后车箱上把七条狗接下来。 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花龙一下车就四散开来,在道路两侧树根、树干上撒尿。 黄龙也想去,但却只能被赵军牵着。这狗虽然知道跟人亲,但它从小搁山里长大,看见啥都想撵,所以真不敢给它放开。 “老舅!”赵军牵着那冲树抬腿的黄龙,对王强道:“你开路呗?” “行!”王强抬手往南山上一指,问赵军道:“不就老穆太太坟吗?” “对!”赵军应道:“一上去,应该就能看着猪溜子了。” “那妥嘞!”王强从肩膀上摘下他那棵套管枪,掐枪沿山小路踩雪向上而行。 “走!”赵军招呼一声,牵着黄龙跟在王强身后,同时他把弹壳哨含在嘴里。 哨声一响,正在专注扩地盘的青龙忙把抬起的腿放下,循着哨声向赵军追去。 黑龙、小花紧随青龙,而其余狗,却只有花龙跟了上来。但花龙不是多服从命令,它就是那跟人的狗。 赵军又吹一声,二黑、白龙才向赵军追去,这两条狗的服从性稍差一些,但得看跟谁比。比起旁人家的猎狗,它俩就算不错了。 眼看猎狗们纷纷追赶赵军,殿后的解臣才持枪上山。 这一路翻山过岗,三人带着狗帮抓岗梁而走。沿途中,花龙紧跟在赵军左右,黄龙被赵军牵着,而其它五条狗则分成了三帮。 青龙、黑龙、小花,这三条狗一帮。除了它们,剩下的就只有二黑和白龙,可它们俩竟然分成了两伙,全都各自为战。 二黑、白龙,按打狗围行内的话,它俩都是带溜子的硬帮呛。 它俩能自己寻常猎物,但溜子都不超过三百米。要是没有头狗的猎帮,拿它俩也能对付用。 可要是有头狗在,那它俩的溜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只是这种事,二黑、白龙自己不晓得。不但不晓得,它俩还斗志昂扬地漫山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反观青龙、黑龙和小花,它们走在王强前面,但没下两侧山坡,而是与人一样,踩着岗梁子往上行走。 等上到山尖,青龙昂起头在半空中嗅了两下,当即快步向前直奔坡下扎去。 黑龙落后青龙两步上的岗尖,它还不曾嗅到气味,但见青龙奔袭而出,黑龙忙飞快跟上,并开声聚狗。 小花紧随黑龙而出,与此同时二黑、白龙听到声音,双双从山脊两侧狂奔而上,到了岗尖才翻山而下。 山脊自东向西,当黑龙开声时,它已翻山过到了西山,而赵军还在东山。中间搁着山体,所以赵军他们谁都没听到黑龙叫。 但此时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花龙蹿了出去,而且被赵军牵着的黄龙也往前挣着绳子。 赵军连忙解开绳扣,放黄龙出击。 在山西南坡,半山腰有一处窝风圈子,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棵松树。 此地正是一帮野猪趴窝之处。 这个野猪帮不大,一共九头野猪。为首的是一头四百五六十斤的炮卵子,其下有三头成年母野猪、两头隔年沉、三只黄毛子。 这头炮卵子挺享福,自己独占一个猪群。 今天是87年的11月27号,往前数四天正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所以,眼下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 但此刻,野猪们还没起床呢,它们有序地趴在窝风圈子里。 说是有序,但这个顺序是会调整的。 比如之前,都是小猪在里、大猪在外。可眼下,炮卵子带着三头成年母野猪挤在一棵大红松下,往外才是隔年沉和小黄毛子。 此时刚过九点,野猪们谁也不曾起窝。尤其是大炮卵子,要不是肚子饿,它可能中午都不带起窝的。 这天寒地冻的,不干啥还得消耗热量呢,何况它这几天都没闲着,现在身体虚得很。 可就在这时,一声声狗叫随风而至。 九头野猪齐齐仰头,顷刻间全都起身,一头小黄毛子先行往沟塘子底下跑去,其余的小黄毛子、隔年沉紧随其后。 “吼!呼!吼!呜!”大炮卵子口中发声,催促大小老婆快跑。 都是露水的夫妻,三头母野猪谁也不跟它客气,急忙追赶前房儿女。 大炮卵子跑在最后,大猪蹄子起落,荡起山坡上积雪。 这是一年中,炮卵子唯一会护猪群的时候。所以,当青龙追过来时,大炮卵子毅然决然地转身迎战。 正在追击的青龙看到前方野猪,当即一个急刹车把速度压下,来至炮卵子面前三米之外停下,冲着炮卵子发出声声咆哮。 青龙五声狗叫过后,黑龙、小花、白龙、二黑皆至。两条小母狗是一直跟着青龙,至于那俩家伙则是仗着蒙细天赋,速度惊人。 五条狗呈一扇面,与炮卵子形成对峙。 炮卵子不断左右甩头,鼻孔奔出道道白气之时,发出“吩吩”鼻响。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五条猎狗在与同伴叫声中交换着信息,可能是忽然意识到,今天没有黑瘸子和那几个胖子了,于是青龙它们瞬间压上。 这炮卵子也不甘示弱,猪头迎着右边白龙一挑,白龙抽身撤躲,青龙趁机上前咬炮卵子左侧猪耳。 可就在这时,炮卵子往左边一甩头,青龙急忙躲闪。 野猪连连撅头,逼得青龙、白龙、二黑这三条迎头狗一时间不敢上前。 但同样的,炮卵子也被这三条狗牵扯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而忽略了那两只小母狗。 自围虎一战后,这两只小母狗也有了变化。小花不再需要别的狗带领,当即向野猪发起了攻击,狠狠一口咬在野猪左后腿的小腿肚子上。 野猪左后腿一软,可它没顾得上小花,而是撅头逼退了二黑。 不是野猪不想去挑小花,关键是眼前这三条狗不给它机会。 青龙、白龙、二黑,一个比一个凶,野猪刚才稍微一侧身,右耳朵就被二黑咬住了。要不是野猪撅头将其逼退,然后又紧忙回头惊退了白龙,它此时已经被猎狗挂住了钳子。 猎狗的凶狠使野猪有些惊慌,它不断地向狗撅头,欲以獠牙攻击猎狗。 但青龙它们见仗太多了,在与野猪纠缠的同时,也躲避着野猪的攻击。 “嗷!嗷……”忽然,野猪身体一僵,脖子往前一挺,猪嘴大张喷出白气的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嗷叫。 黑龙下口了,往日下口不狠,咬一下就会松口的小母狗,此时狠狠咬住了野猪尾下的那俩鼓包。 五狗与野猪搏斗时,黄龙、花龙即将赶到战场,而赵军、王强、解臣三人刚翻过山尖往下来。 狗叫声一直传入耳中,但当狗在山下叫,人在山场听时,分辨不出来狗叫声传来的方向。相反,狗在山上叫,人在山下听,就很容易能判断出狗所在的位置。 好在这是冬天,赵军他们可以沿狗脚印追赶。 不过随着惨烈的猪嚎声响起,赵军他们准确地判定到了战场的方位。 野猪感觉自己从下生、从小花了棒子活成大炮卵子,都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痛苦。 黑龙四肢撑地,浑身肌肉绷紧,眼露凶光,狗头、狗嘴上扬,狠狠地咬着猪蛋。 野猪再也顾不上三只迎头狗了,它猛然转身,庞大的身体在转动中将小花、黑龙甩开。然后,野猪一头向黑龙撞去。 黑龙灵活地躲过野猪攻击,野猪一击无果也不回身再战,直接向沟塘子底下狂奔。 狗叫声乱做一团,青龙、白龙、二黑瞬间追上野猪,从其身体两侧掠过。 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战术,青龙包抄赶至野猪前头,身形一顿、将身一转,迎面直扑野猪。 按理说,四百五十斤的炮卵子冲起来,三百斤的黑瞎子也不敢挡。 猎狗包抄、拦截也就罢了,青龙反而直面野猪发起了攻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此凶悍,惊得野猪一慌。 而它这一慌,瞬间就乱了。 高速奔跑中的野猪没办法急转弯,于是它将身一停,拨头侧身躲开青龙一扑。 它是躲开了青龙一扑,但随之而来的是左耳被白龙咬进嘴里。 白龙是蒙细串儿,圆脑袋、大嘴叉,一口咬住野猪耳朵后,它猛地往后一扯,随即把自己身体往野猪身上一贴。 接下来,就等着同伴像它这样咬野猪另一边的耳朵了。 对此,白龙深信自己的同伴。要知道以前大胖它们在的时候,花猫、花狼也都是挂钳子的狗,这就导致了赵家狗帮围猎野猪时,如果只有一头野猪落入狗帮的包围时,那么这一头野猪的两只耳朵得是五个狗抢,下口晚了都抢不着。 而要是按正常发展,二黑在那边咬住野猪耳朵,随即像白龙这样把身体跟野猪靠在一起,那么这头炮卵子怕是下不到沟塘子底下。 二黑也是这么想的,它也要这么干。可就在它向野猪扑去的时候,一条狗抢在了它的前面。 花龙一口咬住了野猪右边猪耳,但它借着惯性扎到了野猪头前。 “啪!” “嗷!” 一声闷响,花龙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肩膀被野猪獠牙撕开一道口子。 落地后的花龙,哼哼唧唧地躲到树后去了。由于被它阻碍,二黑没能挂住野猪右耳,这也导致了白龙被迫松口。 可这野猪曾未然能冲起,它刚一迈步,黑龙和小花就到了。 按理说,狗无论咬什么,在冲到猎物近前、下口之前都会有个停顿。尤其是袭击猎物后路的狗,更是如此。 而且狗还不像猫科动物,在追击中可以使前爪扑抓。 所以,不管是围猎野猪还是熊,都是迎头狗包抄拦截,迫使其减速或停下,其它猎狗才会下口。 赵军两辈子见过的例外就是花小,那只狗在追赶猎物的过程中,会从后面对猎物的柔软处进行扑咬。这也是为什么,只要野猪碰到花小就基本跑不了的原因。 别说了野猪了,花小最后一战助民兵擒东北虎也是这么咬的。 之前赵军和林祥顺商量,想把黑龙拖成花小那样的,但训狗专家林祥顺也不敢保证能行。因为花小那个特点是无意中激发出来的,后来林祥顺也曾训练过大黄它妹妹三黄,但效果不佳。 可就此时此刻,无论是黑龙还是小花,追着那奔跑中的野猪,都是扑起来就咬。 这野猪刚要加速,就觉小腿肚子一痛,左后腿顿时发软。别说加速了,当场便是一个踉跄。 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扑起的黑龙一口将两颗猪蛋都咬在了嘴里。 黑龙没松口,它和小花一样吊在了野猪身上。 可对野猪而言,小花还好说,关键是黑龙扯着蛋呢。顷刻间,黑龙的重量坠着猪蛋往下一扯,野猪身体猛地一颤。 它疼麻了! 野猪的嘶吼声,震得来挂钳子的青龙、白龙、二黑耳朵直动。 不到一年,花小绝技再现永安。 野猪悍然转身,庞大的身体像门扇子一样转动,惊退了所有猎狗。 可这头野猪没再往沟塘子底下跑,而是拧身坐到了一棵棹树下。 赵军刚重生时,带着花小围猎野猪,几乎每次都是这样,迫使野猪自己蹲死窝。 后来,赵家狗帮发展壮大。十多条狗齐出,齐心协力地强抓野猪,一样也是定死窝,但跟花小带队的路子不一样。 野猪自己蹲死窝不动,这是它自己不愿意起来,除了是狗帮撤走、危险解除,否则这野猪都不带动的。 只见野猪在那棹树下,像狗一样往那里一坐,两条后腿着地,两条前腿撑地,不断地向左右甩头,试图惊退压过来的猎狗们。 它虽然看似勇武,但六条猎狗围在它面前,一个个晃着尾巴,向野猪发出声声咆哮,使这头大炮卵子显得弱小无助。 赵军上辈子养的第一帮猎狗是青、黑、黄、花四条龙,当时李宝玉媳妇管的还不严,他们哥俩还能一起上山打猎。 那时候,李宝玉曾评价四条龙,他说青龙高傲、仁义,是狗中关羽。而黄龙莽撞胆大,好似张飞。 此刻黄龙最先出击,从左侧扑奔野猪前腿。而它的冲锋,瞬间带动了其它猎狗。 当赵军赶到近前时,听着不远处的狗叫声,他还有些疑惑。一路而来看野猪的蹄子印,感觉这野猪不会小了。 这么大的一头野猪,少了五员大将的狗帮,咋还这么轻松就把野猪拿住呢?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八章打造最强狗帮 赵军、王强、解臣即将抵达战场,狗叫、猪吼声都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影影绰绰地也看到了不远处有道道身影前蹿后蹦。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一棵树后蹿出,直奔赵军扑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三人吓了一跳,慌忙止住脚步,枪口齐刷刷抬起。 「花龙!」赵军大叫一声,随即被花龙撞了个踉跄。 「军哥!」解臣一眼看到花龙肩上有伤,忙喊赵军说:「花龙受伤了!」 「不用管它!」赵军抬腿使脚把花龙拨开,招呼王强、解臣道:「快走!」 三人又奔狗与野猪战场而去,花龙见主人不理它,而它所受的伤也不重,便迈步追赶赵军。 虽说青、黑、黄、花四龙是赵军上辈子的头一帮猎狗,但这个狗帮存在的时间不长。黄龙、花龙没跟赵军多久,就在一次围猎中双双战死。 尤其是花龙,它不但跟赵军打围的时间短,见仗的次数也少。 可仔细算来,它跟赵军一年零三个月,其中经历两个冬天,按理说见仗不应该少。 但架不住这狗总受伤,见一仗就得养俩月、仨月的。 反正每次带它出去打围,当赵军、李宝玉急匆匆赶到战场时,就见青龙、黑龙、黄龙围着猎物缠斗,而花龙躺在一边。 所以,当赵军击毙猎物后,喊的第一句话不是「开膛」,而是「宝玉,快看花龙」。 因此,李宝玉将花龙称为狗中秦明。 这一世,花龙到赵家比较早,跟着永安最大的狗帮混肉吃,吃着、吃着就上瘾了。 如今的花龙,虽还算不上是合格的猎狗,但当听到头狗开声以后,它知道出去参战。 当赵军赶到战场外时,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一头大炮卵子坐在棹树下,它一双前腿死死撑着地面,不屈地与六条狗角力。 青龙可能是慢了一步,野猪两只耳朵被二黑、白龙给分了,青龙就扯住了野猪右前肘,黑龙则在它身旁咬着野猪肋部的鬃毛。 小花、黄龙在黑龙、青龙对侧,六条狗咬着野猪,齐齐向后抻着。 赵军有些惊讶,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很久都没看到了。 自花小去后,赵家第二代狗帮崛起,拿三四百斤的野猪都是强拿。靠着狗多力量大,硬将野猪摁在地上。 「军哥!」解臣把枪一收,回手把住背后缚猪钩,问赵军说:「抓活的呀?」 「不抓!」赵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解臣的提议,今天带狗上山发泄,猎狗们不负厚望拿下了野猪,必须开膛喂狗。 所以说,即便是给这野猪生擒,捆住以后也得开膛喂狗。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就在这时,只听两声狗叫,花龙呼啸而出,扑过去一口咬住野猪鼻子。 赵军一愣,他记着上辈子的花龙是专咬野猪哈拉巴的狗,这怎么改接大胖的班了? 不过对于猎狗来说,咬哈拉巴的狗很常见,咬猪鼻子的狗才稀缺。 在花龙下口之前,二黑、白龙一左一右地扯着野猪两只猪耳。如果把它俩看做一条直线,将野猪也看成是一条直线的话,这两条直线此刻是垂直的。 没办法,因地而异。 以此时野猪的状态,二黑、白龙没往它身上贴。但又怕被野猪挑着,所以俩狗尽可能地往左右抻着,将野猪脑袋固定住。 跟大胖比,花龙体重差得太多了。可它提供了压垮野猪的最后一份力量。 当它咬着野猪鼻子,将野猪脑袋向下闷时,野猪一直撑着的两条前腿再也支撑不住了。 野猪哀嚎一声 ,下巴重重地磕在雪地上。 今天,这七条狗已经给了赵军很多的惊喜。 但此时此刻,狗帮给予赵军的是震惊。 前世2020年后,野猪被移出三有目录,当时有些地方鼓励捕猎野猪护农。 在那期间,赵军见过一些年轻人玩刀猎。 那些人同样是训练猎狗,然后带着猎狗上山围猎野猪。 可用余罪的话说,他们干活太糙了。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 因为他们没有枪,打猎全得靠狗。 他们每次上山,少说都得带二三十条狗。 那些狗,大多都带着比特、杜高的血统。 按身体素质来说,那些狗比这时候的狗强太多。 只不过那些狗,都不如本土的狗聪明。 而且,即便狗的素质再好,它也强不过炮卵子。 再加上没枪,所以即便他们的狗再多,打围成功率也不尽如人意。 猎狗,在战斗中成长,积累战斗经验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自信心。 所以要搁三十多年后,那些玩刀猎的要想摁住一头四百五十斤的炮卵子,没有三十条狗想都不要想,而且成功率也就在五成左右。 赵家帮有人有枪,赵军训练出的第二代狗帮纵横山林。而那帮狗拿野猪时,主力是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白龙、二黑这几个大家伙。 这六条狗的体重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七百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今主力只剩二黑、白龙,竟然还能将野猪活活按在地上,赵军不禁在想:这帮狗是要成精啊! 反常必有妖! 赵军一把拽住了要上前捅刀的解臣,他仔细地观察着那头野猪。 这一看,赵军就看出了不对。 只见野猪后腰、后腿、后屁股都贴地、贴树根坐着,看它挣扎时,后腿微微颤动,显然这猪不是残疾了。 那也就是说,这猪整个后座子都不敢动,宁可被七条狗按在地上,它也不曾撑后腿起身。 这一幕,让赵军感觉似曾相识。他看了给黑龙一眼,再此拦住了想要捅刀的解臣,道:「拿那什么钩!」 「嗯?」解臣闻言一愣,赵军忙解释说:「就咱大哥抓野猪的家伙事!」 「啊!」解臣反应过来,忙将裹缚猪钩的黑布包摘下。 解臣很郑重地亮出缚猪钩,从树后绕过去,先钩住野猪一条后腿。 而王强拿着绳子过去,跟解臣配和着把野猪四蹄捆在一起。 在野猪被俘的过程中,所有狗仍对其进行着撕咬。 眼看野猪被俘,赵军过去搂腰抱起黑龙,将它从野猪身上扯下,随即往野猪屁股后一丢。 再看黑龙,毫不犹豫地把嘴一张,一口就将两个猪蛋含在口中。 「嗷……」撕心裂肺的猪吼声响起,赵军脸色一变,抬手指向解臣道:「快给它个痛快!」 赵军真不是故意的,他忘了这茬了。 而还不等解臣动手,黑龙犬牙挫磨,野猪两颗蛋在皮囊里相互磨滚。 野猪的两颗蛋在皮囊中颠倒了位置,疼的野猪眼睛一下就直了,后腿一蹬,差点昏死过去。 但很快,解臣就给了它一个痛快,一刀入喉,鲜血喷溅。 「开膛!」赵军一声令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就坐在那撕咬猪蛋的黑龙后面。 看着恶狠狠的黑龙,赵军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这批狗要起来就无敌。」 然后,赵 军抬头看向了老鬼头子的岭方向。 第九百七十九章又一条头狗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野猪哀嚎两声,四肢抽搐,嘴巴开合间有血沫流出。 “唉呀!”回过神来的赵军一拍巴掌,问道:“咋给猪杀了呢?” “不是你让杀的吗?”解臣有些无语,就这头野猪,自己一开始就建议抓活的,赵军不让;然后自己要捅刀,赵军又拦着说让抓活的。 等把野猪四蹄一捆,黑龙上去掏了两口之后,赵军又让杀猪了。 如今自己把猪杀了,赵军咋还变卦呢? “我寻思再干一场。”赵军道:“它这是一帮猪让狗给撵散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咱回去那么早干啥呀?” “那接着撵呐?”王强指了那下眼神发直、瞳孔涣散的野猪,道:“这膛得开喽哇。” “汪!汪!”王强话音刚落,身旁响起两声狗叫,赵军、解臣皆是一愣,可转念一想,黑虎也没跟着来啊。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花龙趴在野猪头前,一双狗爪按着猪脑袋,拖在身后的尾巴来回晃着。 “小弟!”赵军扫了花龙一眼,对解臣道:“你跟老舅给猪翻过来!” “哎!”解臣应了一声,与王强合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趁着他们翻野猪的工夫,赵军又把黄龙给拴上了。 然后,赵军对王强道:“老舅,你把这猪膛开了,完了你撵我们!” “行!”王强闻言摆手,道:“你俩搁头前儿走吧。” 他是老跑山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野猪。而且王强的本事不小,留他一个人,赵军也能放心。 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子弹哨,含在嘴里一吹,除黄龙以外的六条狗齐刷刷抬头看着他。 “走!”赵军招呼一声,青龙、黑龙瞬间起身,双双奔赵军而来。至于其它四条狗,它们还蹲守在野猪周围,等着王强开膛给它们喂肉。 看那几条狗不动地方,解臣也喊了一声。可赵军都喊不动,何况是他呢? 见那些狗不给面子,解臣抬眼向赵军望去,可他却看到赵军转身离去。解臣一怔,往后看了一眼便紧跟赵军。 二黑、白龙、小花看看野猪,又看看赵军。眼瞅着赵军走出十多米后,它们急忙动身,飞快地向赵军跑去。 听到身后传来“呼呼”的声音,赵军满意地回头观瞧。 可等赵军转身后,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少了一条狗! 花龙,还在王强身边等着吃肉呢。 赵军嘟囔了一句,然后连声吹哨,花龙却仍不为所动。 此时听到哨声,王强抬脚使外脚背拨了花龙一下。 但花龙仍毫无反应,两只狗眼直勾勾地盯着野猪。 “招唤你去呐!”王强又扒拉了花龙一下,道:“再磕一仗,磕完了再吃。” 花龙还是不动地方。 王强抬脚踢在花龙大胯上,这一脚没太用力,但也不再是轻飘飘的。 这要是黑虎,早蹦高跑了。那狗虽然馋,但知道好歹。 可花龙只是回头看了王强一眼,然后便又转回头看向了野猪。 “军啊!”王强扯着嗓子向上喊了一声,赵军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把黄龙交在解臣手里,然后气呼呼地往下走。 赵军一动,五条狗追随他而下,几步道就到了花龙面前,赵军抬腿就是一脚。 “嗷!”花龙吃痛叫了一声,可仍未起身,而且还是那个姿势趴在野猪脑袋前面。 “我特么!”赵军都无语了,这货比黑虎还认吃。 赵军弯腰,一手抓住花龙后脖子上的皮毛,试图将其拖起来。 可赵军一拽,竟然没拽动,花龙往下坠着身子,反抗着赵军。 “啪!啪!”赵军两个大嘴巴甩在花龙脸上。 赵军上山不打狗,以前教训黑虎也是意思两下。 关键是人家黑虎也识趣,主打一个好狗不吃眼前亏。只要赵军一动手,它就乖乖听话了。 但花龙这厮,整个一个贪吃不要命。 赵军生气打狗,把其它的狗都吓了一跳,二黑、白龙、小花纷纷躲到一旁,黑龙也退到了青龙身后。 青龙倒是没走,但它竖着的尾巴也落下了。 这就是赵军上山不打狗的原因,打狗会让狗与人向(xiàng)远。 但这花龙太气人了,挨了赵军两巴掌后,花龙甩了两下口,嘴里发出“噗”的一声,随即仍趴在野猪前头一动不动。 “啪!啪!”赵军甩开巴掌,又给了花龙两下子。打完以后,赵军就觉得自己手都疼。 赵军咬牙切齿,一手抓住花龙后脖子,一手抓住花龙脊背上的皮毛,双臂齐齐发力,试图将花龙拽走。 可花龙就是不走,四只狗爪在雪地上拽出一道道痕迹。 “军呐!”王强见状忙道:“你搁个绳子给它拴上。” “不拴!”赵军也来脾气了,怒道:“我不信我整不走它。” 可就在赵军说话间,花龙挣脱了赵军的手,然后转身再次凑到野猪脑袋前。 “杂艹的!”赵军大怒,指着花龙喝道:“你等我找个树条子,我捋(lǖ)死你!” 花龙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军,眼神中就透着不聪明的样子。 “汪!” 忽然,青龙向花龙扑来,一口咬在花龙尾巴根子上。 花龙怪叫一声,将身蹿起,正要回头跟青龙打斗,却被青龙、黑龙合力扑了个跟头。 花龙将身一扭,起来奔着解臣那边就跑,青龙、黑龙一路紧追,后面是二黑、白龙和小花。 “这啥狗啊!”王强吐槽道:“死认吃!” “跟特么没见过吃的似的!”赵军把手里树条子往旁一丢,对王强道:“老舅,给猪开完膛,你就赶紧撵我们哈。” 王强答应一声,目送赵军远去。 …… 当赵军与解臣汇合后,去寻猪帮的足迹。而这时,转了一圈的花龙又回到赵军身旁。 赵军低头瞪了它一眼,而与花龙四目相对时,赵军从它眼神中看到了茫然。 不能跟傻子置气,何况是只傻狗? 赵军也不打花龙了,只跟解臣快步行走。 那猪帮跑不多远,应该用不多久黑龙就会开声。 果然,五分钟后,一连串的狗叫声传来, 这是母狗的跑吠声,听到这声音,二黑、白龙、花龙一起冲了出去,同赵军也松开了黄龙。 四条狗,两前两后,很快消失不见。 赵军、解臣自上向下而行,听狗叫声忽东忽西,他们知道这是猎狗再与野猪追逐缠斗,还没能彻底将野猪控制住。 所以,二人并不是很着急,直到狗叫声停在东边不动,赵军、解臣才急吼吼地往下走。 但在下坡的途中,赵军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让他说哪里不对,他还说不出来。 当赵军赶到时,就见小花、二黑、白龙、花龙、黄龙,五条狗按着一头野猪。 赵军没急着上前,而是将目光扫向周围。 在附近雪地上,猎狗、野猪的脚印杂乱无章,但却看不到青龙和黑龙! 赵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青龙、黑龙一向形影不离,而青龙的香头比黑龙好很多,一般都是青龙先嗅到猎物气味,然后它跑,黑龙就跑。 在跑了一段距离后,黑龙便也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青龙是公狗,即便嗅到猎物气味,它也只会在达到猎物跟前时才开声。 但黑龙是母狗,它一旦嗅到猎物气味,就会以叫声聚集同伴。 而这正是雌性头狗的特点,被打围人称作是跑吠、跑狂。 之前的一阵跑吠声,叫走了二黑它们,当时赵军就以为这声音是黑龙发出来的。 可如果是黑龙发出来的,当它和青龙到达猎物跟前时,应该能听到青龙开声。 但没等到青龙开声,狗叫声就乱做了一团。当时赵军并没多想,此时他才知道刚才那阵跑吠不是黑龙所发,而是小花。 对于小花,赵军一直感觉这只小母狗能出头狗,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打狗围中,头狗就是那将。再厉害的硬帮腔子,价值也比不上末流的头狗。 自家的狗帮出了头狗是值得庆贺的,可此刻赵军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的青龙、黑龙不见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赵军是循着狗叫声下来,并非是沿着狗脚印。 但他这么做没毛病,想那狗追逐猎物可能来回绕圈,这就不能跟着狗脚印。 可如此一来,赵军就不知道青龙、黑龙没在队伍里。 “坏了!”赵军心道不好,忙叫解臣赶紧结果那野猪性命。 “军哥!”解臣急道:“不抓活的啦?” 此时被五条狗按住的,是一头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 这样的野猪肉好吃,肉质远胜过炮卵子肉,拿出去卖也能卖出高价。尤其是眼下,不光赵军欠着徐宝山的任务,李如海那里还有一堆订单。 虽说李如海把四个家属区的闲散猎户都收编了,可就算那些猎户能打野猪,但他们抓不住活的。 解臣是好意,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心情跟他抓猪啊? 就在赵军要下令结果野猪性命时,王强赶了过来。但他是跟着赵军、解臣脚印赶来的,同样是到了这里以后才知道青龙、黑龙跑丢了。 一看王强来了,有了帮手的解臣再次亮出缚猪钩,俩人合力准备生擒野猪。 但此刻赵军可顾不上野猪,他举枪朝天就打! 枪声一响,二黑、白龙、小花更加疯狂地撕咬着野猪,给王强、解臣增加了不少困难。 可赵军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继续打枪,试图以枪声把青龙、黑龙唤过来。 这两条狗在赵军前世,青龙那是一等一的大头狗,而黑龙则是一等的头狗,跟小熊不相上下。 关键这俩狗和赵军的感情深厚,青龙追随赵军四年多,黑龙更是陪了赵军六年。 而论贡献,它俩就更了不得了。青龙善猎熊,帮着赵军杀下一颗颗熊胆,让赵军家生活变得富裕起来。 至于黑龙,它不但能帮赵军打猎,还生儿育女继续帮赵军打猎。 在四龙之后,黑龙又生了四小、四兽,这些狗陪赵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无论如何,赵军也不能把青龙、黑龙丢了。 在打枪后,赵军动身往回走,他要找到青龙、黑龙脚印,然后一路追赶过去。 赵军把王强、解臣和那五条狗扔下,他独自动身去找青龙、黑龙。 但没走出多远,赵军就看到一条小黑狗正向自己跑来。 “黑龙!”赵军惊呼一声,忙跑着迎向黑龙。 等到赵军近前,黑龙并不像往常一样往赵军身上扑,而是将身一转,然后再回头看向赵军。 赵军知道黑龙这是让自己跟它去,当即拿出口哨连吹了两声。 听到连续、短促的两声哨响,王强忙招呼解臣道:“快走,别管这猪了!” “嗯!”解臣闻言,连忙起身。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一旦赵军如此响哨,无论如何也得过去。 “走!”解臣回头招呼猎狗们。 这样的场面,二黑、白龙、小花很容易接受,虽然不愿,但也都跟上了王强、解臣。 唯有花龙,它就趴那野猪前面一动不动。 王强、解臣也不打它,俩人一左一右抬着它走。 等与赵军汇合后,三人跟着黑龙一路前行。 这小母狗懂事得很,快走几步就回身等等人。 当三人找到青龙时,它正在一棵青杨树下挠树干呢。 赵军、王强见状,齐齐眼前一亮。 “有熊瞎子!” 这大青杨,有三人合抱粗细,在离地四米半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树窟窿。 窟窿周围挂着白霜,一看就是有生物在里面睡觉。 再看树干上,一道道见沟的爪子印无不在给人提醒这树洞的主人是谁。 黑瞎子! “军呐!”王强问赵军说:杀不杀? “几点了?”赵军问了一声,只听王强道:“还十五分钟十二点!” “先吃饭,老舅!”赵军抬头看了眼那树窟窿,道:“吃完饭再说!” “哎!”其实解臣也饿了,听赵军说吃饭,他忙把装干粮的小兜拿出。然后三人捡柴火拢火,等火烧着了,三人一边烤干粮,解臣一边对赵军说:“军哥,咱张大哥那回教我个好招,咱们试试呗。” 兄弟们,两点多钟还有一章,你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章有财买狗青老虎赵军遭遇两黑熊 听解臣说有招,还是张援民教的,赵军当即抬手将他扒拉到了一旁。 而王强,在一边笑道:「还使什么招啊,咱仨拿三棵枪,直接打死它就完了呗。」 「就是!」赵军附和了一声,然后对解臣说:「赶紧给干粮拿出来,咱先垫吧一口。吃完饭,咱再杀这仓子。」 说着,赵军还白了解臣一眼。解臣这小子干活勤快,做事也还算靠谱,但就是喜欢相信张援民那一套。 解臣讪讪一笑,从挎兜子里掏出从家带的大煎饼,将其分给赵军和王强。 就在三人嚼煎饼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李家三父子和林祥顺正在一张桌上吃饭。 此时食堂里吃饭的工人们议论纷纷,而他们谈论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赵军。 可他们谈论的,并非是赵军打虎的传奇事迹。 赵军打虎发生在昨天,解放车上午把死东北虎拉回林场,下午打虎队带着死虎乘坐森铁摩丝嘎回城,然后那九个林班的禁令解除,这对整个永安林区而言,都称得上是大新闻。 但昨天正好是李如海上班的日子,有他在林场,这些事很快就传遍了林场的每一个角落,大伙昨天就议论的差不多了。 而今天,工人们议论的是楚局长要调赵军去林业局,但被赵军拒绝的事。 这件事,也是从李如海嘴里传出来的。他虽然只是个门卫,但架不住他路子野。今天早晨下班后,滞留林场的李如海瞬间化身为工会干事,去到工会里去混日子了。 工会主席苏进宝,还是名义上的后勤组长,也正是周建军的顶头上司。昨天下午,周建军往永安屯打电话跟王美兰告状的时候,通话内容让苏进宝听到了。 当时,苏进宝还跟周建军就此事交换了意见,老同志也惋惜赵军没有把握机会。 今天上午李如海去工会时,苏进宝随口就把这件事给说了。 如果赵军同意去林业局,那这就是一件大事。可赵军既然不去,那也就算不得什么,说也就说了。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对工人的冲击,比赵军打死东北虎更为严重。 毕竟对他们而言,打虎的事跟他们不沾边,他们大多都是拿这当故事听。 可往林业局调动就不同了,他们也都在林业部门任职。这事对他们而言,称得上是一步登天。 但就是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竟然被赵军给放弃了,这让工人们替赵军惋惜,也更心痛得到机会的人为何不是自己。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数落道:「你这嘴呀,一天净瞎叭叭。」 而这时,赵有财从后厨出来,走进了食堂大厅。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有财的身上。 没办法,事件的主角不在,就只能看看主角他爹了。 赵有财从后厨出来,并不是要找李大勇他们,而是到了保卫组成员聚集的两张桌旁,对那正在吸溜粉条的洪云涛道:「老洪啊,你明天歇班吧?」 「啊!」刚想咬馒头的洪云涛稍微有个停顿,问道:「咋的啦?」 「不咋的。」赵有财道:「我那仨狗搁你家养挺长时间了,明天我找人去取(qi)去。」 「狗啊……」洪云涛闻言笑道:「你还要啊?」 「废话!」赵有财不大的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我特么花钱买的,***哈不要啊?」 洪云涛也是跟赵有财闹着玩,可他刚要答应,却听旁边有人说道:「二愣子,你赶紧把狗给人赵师傅吧。」 「去***!」洪云涛转头看着刚才说话那人,笑骂道:「你特么才二愣子呢!」 农村人都有外号,洪云涛也不例外。而且因为他小时候反应慢,所以小伙伴给他起了个二愣子的外号。 小的时候,洪云涛反抗不了,大了是说啥也不认了。 都是同乡,还是同事,有的都是子一辈、父一辈,说说笑笑的也都不带急眼的。 那人挨骂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跟我呜呜圈圈的行,你别跟赵师傅嘚瑟。要不等他儿子调城里去,回头就收拾你!」 赵军要去的是保卫科,而洪云涛是林场保卫组,俩人这岗位还真对路。 但洪云涛也知道这话是开玩笑,当即看向赵有财问道:「二哥,不能让大侄儿收拾我吧?」 「那可没准!」赵有财笑道:「我看看你把狗给我养啥样吧。」 「肯定没问题。」洪云涛道:「你不买,那也是我家狗啊,我能不好好养吗?」 「这行!」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那我明天派人上你家取去。」 自从当了把头,赵有财说话都硬气了。 答对完洪云涛,赵有财直接来在李大勇身旁。 李大勇配合地往里一挤李如海,给赵有财腾出个地方,并问道:「大哥,你吃没呢?」 「我吃完了。」赵有财说着,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来,自己一边点烟,一边问李大勇道:「大勇,那狗唠咋样啦?」 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宝玉惊讶地看向这老哥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时,李大勇答道:「唠妥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李宝玉、林祥顺异口同声地低呼一声。 但接下来,李宝玉问道:「啥狗啊,那么贵?」 而林祥顺却是说:「咋那么便宜呢?他不说少一百八不卖吗?」 「一百八,谁给他呀。」赵有财看了林祥顺一眼,然后又对李大勇说:「不过兄弟,一百块钱可是不贵。」 「是吧?」李大勇笑道:「孙旺子不要说后老伴么,着急要用钱。」 「他还能没有钱?」林祥顺诧异地道:「他特么最有钱了。」 「有啥钱呐!」李大勇道:「他四个儿子,去年结婚一个、今年结婚俩,他给那仨儿子又买房子、又办事儿的,啥人家受得了啊?」 「是!」在李宝玉惊愕的目光中,李如海插话道:「他跟我孙姨家有亲戚,我听我孙姨说,他仨儿子说媳妇,彩礼都按五百给的。」 李宝玉知道李如海口中的孙姨,便是他的头号粉丝孙永荣。可李宝玉现在关心的不是那家人给多少彩礼,而是什么狗值一百多。 眼看赵有财他们不理自己,而作为小辈,李宝玉又插不上话,于是他扬下巴向李如海一点,小声问道:「你知道大爷买的啥狗吗?」 「我不知道。」李如海摇头,道:「你都说我一天净瞎叭叭,我能知道啥呀?」 李宝玉:「……」 「一百块钱行!」这时,就听赵有财对李大勇道:「赶紧定下来吧。」 李大勇答应一声,暗中向赵有财使了个眼色。 赵有财眼睛微眯,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更是没有了。 赵有财不着痕迹地扫了李家兄弟一眼,然后对李大勇说:「我一会儿跟我们后厨那帮人说说,让大伙给我齐点钱,以后挣了再慢慢还他们。」 「行。」李大勇道:「他家那狗干黑瞎子靠,杀下来一个胆,咱就能把钱还上了。」 听这老哥俩的话,李宝玉都直撇嘴,他听赵军说过,虽然去年从赵有财、李大勇的棉袄、棉裤里查获了不少私房钱,但这俩老家伙肯定还有别的小金库。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深信不疑。他爹李大勇倒是个憨直的人,但赵有财一个人的心眼儿能顶好几个人的,能不狡兔三窟吗? 而一旁的李如海,一边往嘴里送馒头,一边面带笑容地看着那老哥俩。 李如海心知他俩这话是说给自己和李宝玉听的,在李如海看来,这话也就骗骗李宝玉那憨直的货,自己才不会信呢。 …… 午休结束,开工前的头遍铃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食堂往外走。 李如海一出食堂就没影了,而在与李大勇分开后,李宝玉第一时间就问林祥顺道:「顺子哥,我大爷要买谁家狗啊?」 「孙兴旺,你知不知道?」林祥顺提了个人名,见李宝玉一脸茫然,又补充道:「就以前咱屯孙狗剩子。」 「哎呀!」李宝玉闻言一惊,道:「他都多少年不打围了?他还有狗吗?」 「咋没有呢?」林祥顺瞥了李宝玉一眼,反问道:「青老虎,你都没听过?」 「我艹!」李宝玉瞪大眼睛,问道:「那狗还活着呐?」 「嗯?」林祥顺被李宝玉问的一愣,又听李宝玉说:「我跟我哥哥没出山的时候,就听人家念叨过那狗,这都多少年了。」 听李宝玉此问,林祥顺眉头微皱,道:「那狗比花小小一岁。」 「六岁啦?」李宝玉急道:「那还要一百块钱呐?」 「你没听我李叔说,一开始还要一百八呢。」林祥顺淡淡一笑,解释道:「那狗会干黑瞎子,杀一个黑瞎子胆就多少钱呐?」 之前李大勇就曾说过,说那狗干黑瞎子靠。而这个靠字,在打围行里就是稳妥的意思。 黑瞎子是厉害,但它轻易不与其它猛兽争斗,有时候为了躲避厮杀,它甚至会选择上树。 如果是跟野兽争斗那还好说,这山林里能威胁到它的猛兽都不会爬树。 但斗黑熊的如果是猎狗,那么上树的黑熊就会成为猎人的活靶子。 以前赵军他爷活着的时候。就曾说过,围熊的狗,不需要多。真正会干活的狗,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这样的狗,能躲开黑熊的攻击,并且还能对黑熊进行骚扰。如此一来,用不上三五个窝()儿,心烦气躁的黑熊就会上树。 尤其是秋天,抓膘的黑熊更是如此。 赵军上辈子的青龙,在七岁的时候,曾凭一己之力,在一周之内为赵军赚了三个熊胆,让赵家奔小康的同时,也把它自己推上了永安第一头狗的宝座。 没办法,谁让熊胆值钱呢。不管什么时候,会猎熊的狗,它就是值钱。 在了解了情况后,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再问林祥顺道:「那青老虎是头狗吧?」 「必须是头狗啊。」林祥顺道:「它跟老徐炮的青狼,它俩是一窝狗崽子。」 说到此处,林祥顺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青狗出头狗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林祥顺诧异地看着李宝玉,笑着问道:「你傻乐啥呢?」 「呵呵……」李宝玉呵呵一笑,道:「我大爷搁洪云涛那儿买仨狗,完了又买个青老虎,再加上陶飞给送那仨,这我跟我哥哥的狗帮不又起来了吗?」 李宝玉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赵有财买的狗,他跟赵军的狗帮也起来了。 「呵!」林祥顺闻言,冷笑一声道:「你咋净想美事儿呢?人家我二叔那狗也不是给你们买的?」 「啧!」李宝玉砸吧下嘴,笑道:「管他给谁买的呢?他把狗扔家,我们领着就上山了。他一年也不休几天,他买回来能使几次啊? 还不是给我们买的?」 「嗯?」林祥顺一怔,感觉李宝玉说的很有道理呀! …… 此时青杨树下,赵军、王强、解臣三人已拉开架势。 赵军一声令下,解臣拿着56式半自动步枪开始叫仓子。 「嘭!嘭!嘭!」 一连三枪,狗叫声乱做一团,树仓子里并无声响。 但此时,赵军没再让解臣开枪,而是叫他稍等片刻。 熊冬眠蹲仓,从开始到三九天,越睡越沉。 到三九天以后,黑熊几乎是不会醒。即便有人叫仓子,不给黑熊逼急了,它也不会现身。 此时距离三九还早,黑瞎子冬眠也睡不太实。 稍等片刻,赵军发话,解臣又是连打三枪。 这三枪过后,赵军等人听到树仓中传出声声熊吼。 熊吼声一起,猎狗们叫的更欢了。 青杨树周围乱做一团,赵军耳中只有狗叫、熊吼,再无其它声响。 此时此刻,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严阵以待,只等那黑熊从树洞中探出大半个身子,三人就瞄准一起开枪。 三个人、三棵枪,赵军、王强枪法又都不错,那黑熊挨上一轮攻击就好不了。 可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时青杨树内部,两只黑熊一上一下,皆沿树干内壁向上攀爬。 上边那只母黑熊个头不小,体重将近三百斤。斤。 被惊扰美梦的黑熊母子,怀着满腔怒火,欲出仓大开杀戒。 第九百八十一章管赵有财要账 母黑熊于冬眠时在仓中产子,次年入冬时,小黑熊长到百八十斤,再随其母一起冬眠。 等到第三个冬天时,小黑熊体重不到二百斤,这时候的它已经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但还需要和母亲再住一个冬天。 过冬后的小黑熊已性成熟,这个时候它和母黑熊分开,各自找寻另一半繁衍下一代。 这个树仓子的两只黑熊,要爬到洞口这只,是一头母黑熊。而从仓底往上爬的那一只,是一头即将成年的雄性黑熊。 这是它与母亲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冬眠,也是它在冬眠中第一次被吵醒。 经验不足的未成年黑熊有些茫然,但听母亲以吼叫声催促,它便奋力地向上爬去。 此时树仓外,七条狗仿佛已经察觉到了黑熊出洞,狗叫声乱做一团。 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围着树前窜后蹦,花龙则顶替了青龙之前的位置,它站在树前将身掀起,一双前爪搭在树干上不断地挠着。 看到这一幕,赵军不禁赞叹:“花龙好样的!” 不管眼下这狗干活咋样,关键它认猎物了! 见着野猪知道咬,见着黑熊也知道咬,剩下的就好办了,跟着其它狗慢慢锻炼吧。 不只花龙,黄龙也给予了赵军一定的惊喜,它身形灵活,使爪子抠着老树皮往上爬,但只爬到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坚持不住了。 黄龙翻身蹿落在地,随即再次试图往树上爬去。 这狗说是见啥咬啥,但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黄龙的见啥咬啥指的是家禽、家畜。 要不然那天碰见东北虎,它咋不咬呢? 这狗从小长在山里,野性十足也知道如何自保,以前碰见熊瞎子、大野猪,它都溜边儿。但随着赵军喂了两次熊肉,这狗也出息,开始认熊瞎子了。 对于这两条狗的进步,赵军很是欣慰。但此刻,他也顾不上看狗了,因为那树窟窿里已有熊头探出。 “出来了!”赵军大喊一声,他和王强、解臣几乎同时端枪上脸,齐齐瞄住黑熊。 今天与前一阵跟邢三杀熊的那次不同,那天四人端枪等黑熊从树上落地,才同时开枪将其毙杀。 今天三人三棵枪,其中还有两棵是56式半自动,火力绝对充足。 但那天只带了黑虎和大胖两条狗,在探出树仓子中有熊后,便把两条狗往后头一拴,也不用担心黑熊伤狗。 可今天不一样,七条狗拴起来是个麻烦。但如果不拴狗,那就不能等黑熊下了树再开枪,还得用老方法,瞅黑熊从树窟窿里探出大半身子就得打。 “昂吭……”黑熊吼声响彻林间,即便是老炮手,赵军、王强也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解臣就更不用说了,他脸颊就像过电一样。 这是人遇到危险时的正常生理反应,纯属正常。而三人都有猎熊的经验,即便身体有不适,也镇定心神瞄着露头的黑熊。 一只熊掌自树窟窿伸出,往树干上一扒,借力将身体往外一拔。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黑熊双肩、双臂都自树窟窿内探出。 “预备!”赵军大喊一声,然后和王强、解臣一起在心里默默地查数。 枪打一口气! 这时候喘气都会影响射击,所以赵军就不能再说话了。而当三人屏住呼吸,默契地一起在心里数到三时,那黑熊双掌往树窟窿左右一扒,一下子把前胸从洞里拔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嘭!嘭……” 一连六枪! 赵军打了三枪、解臣打了两枪、王强打了一枪。而赵军的三枪,有两枪打在了黑熊身上,当他打出第三枪时,黑熊已从树上坠落。 解臣的两枪,前一枪打中了黑熊,后一枪的情况和赵军的最后一枪相同,都是打在了树干上。 至于王强,他只打了一枪,是因为他用的是他自己的套管枪。一枪过后,王强撅枪换上子弹,那熊就已然落地了。 听着枪声一响,再看有黑熊坠地,七条狗全都扑到黑熊身上,扯着黑熊皮毛就咬。 此时的黑熊一动不动,任猎狗撕扯。 挨了四枪的黑熊,已然气绝身亡。 但赵军等人不敢掉以轻心,王强低喝一声,端枪直奔黑熊而去。 赵军、解臣一左一右,跟在王强身后。等到了近前,王强只看了一眼就把枪放下,回头笑道:“死透透的,咱仨赶紧给它翻过来开膛。” 赵军、解臣闻言,双双把枪保险一合,将枪背在肩上过去给王强搭手。 忽然,赵军意识到了不对,他顾不得翻熊,只大喊一声:“青龙!” 听到赵军呼喊,正撕咬黑熊耳朵的青龙嘴一松,口含熊耳看向赵军。 “过来!”赵军伸手一招,青龙忙从黑熊身上下来,跟着赵军来到青杨树前。 就前些日子,邢三发现两个熊仓,一个天仓、一个地仓。 赵军带着赵家帮轻而易举地捣毁了天仓,杀熊取胆后,驱车又奔地仓。 到了地仓以后,他们顺利地击杀了一头黑熊。但据邢三所说,这里面蹲了一个六七百斤的大家伙。 可被杀这头黑熊,却没有那么大。 这时候,大伙才意识到那仓子里可能有两只熊。 若不是及时察觉到这一点,赵军他们很可能会吃亏。 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赵军也感觉后怕,因为他们之前杀完天仓也没检查。 得亏那天仓里没有第二只熊,要不然在他们开膛取熊胆的时候,忽然有熊从天而降,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对此,赵军在心里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做了检讨,并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正是赵军的谨慎,助他们今天化险为夷。 当青龙鼻子往青杨树干上一贴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汪汪”叫着并使一双前爪挠树。 与此同时,一个熊脑袋出现在了树窟窿外。 那只未成年的黑熊,它探头了! “快走!”赵军都没往上看,只在青龙的状态有了变化后,赵军连忙离开青杨树,拽着王强、解臣就走。 他们刚才在树下,看不着上头黑熊露头。等跑出几步一回身,却见一只黑熊双臂抱树,两条后腿蹬着树仓门就出来了! 赵军肩膀一晃,钢枪入手。枪上脸时,轻拨保险。当枪星中出现一抹黑时,直接扣动扳机。 “嘭!” 按理说,黑熊上下树都是头朝上、屁股朝下,抱着树干挪动。 可这只黑熊,它从在仓子里时就嗅到了母亲的血。所以当它出仓以后,并没有往下爬,而是在树上将身一拧,好像跳水一样,直接翻身从树上扑下来了。 之前赵军的枪没追上东北虎,但此时却追上了黑熊。 子弹自黑熊后腰打了进去,穿膛而过,钻腹而出。 若是过后寻找枪溜子就能看到,那子弹带着熊肠子内壁上的黏液与恶臭。 这还多亏黑熊是在冬眠,要不然这一枪打个肠穿肚烂,收拾起来可就难了。 黑熊落地,几乎是一瞬间,它一纵而起,直扑青龙。而枪声一响,认枪的黑龙、白龙、二黑、小花全都扑到黑熊身上撕咬。 “嘭!” 一声枪响,黑熊脑袋上喷出一道血烟。 一枪爆头! 但这一枪不是赵军打的,刚才的过程描述起来繁琐,可实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赵军枪口还未来得及移动,但王强出手了。 这一枪击中要害,直接结果了黑熊,免去了猎狗受伤。 可中枪的黑熊往旁一栽歪,花龙躲闪不及,正被黑熊砸在了身下。 “嗷……”花龙的叫声瞬间就变了,赵军见状高呼:“快救花龙!”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刚咬完母黑熊的猎狗们,此时又扑到这只黑熊身上撕咬。 这是猎狗的本能,但花龙还在黑熊身下呢,这些狗往死黑熊身上一扑,花龙瞬间被加重,叫声立刻变得尖利起来。 “起开,起开。”赵军、王强、解臣三人赶来,强行将猎狗们驱散,等把黑熊掀在一旁,就有一股臭味扑鼻。 这可不单单是黑熊肠子被打漏发出的气味,而是花龙被压得屎尿横流。 “坏了!”赵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花龙拉起并抱到一边。 赵军上辈子的老青龙,在单杀第三个黑瞎子的时候,赵军一枪给那黑熊爆头,那黑熊从树上两米高处掉下来,正好把青龙砸到了底下。 即便是七岁的青龙,它的意志力和对自身的控制力都不是现在的花龙能比。被做自由落地的黑熊砸在底下,青龙都没尿,但却被砸出了屎。 那时候的赵军还不懂,其实当时的青龙受了内伤,但还没有被虎尾剪伤的大黄严重,如果带回家打消炎针的话,青龙的内伤是能治愈的。 此刻的花龙,腿似乎是不好使了,在赵军怀里痛苦地嗷叫。 这时,王强、解臣都过来了,王强更是问赵军道:“这咋的啦?” 赵军皱着眉头,道:“让黑瞎子砸一下子,瞅着不太好。” “不能吧……”王强咔吧两下眼睛,说:“我一枪磕脑袋上了,那黑瞎子往旁一栽歪给它拍底下的,那能有多大劲儿啊?” 赵军闻言一怔,随即一想也对,黑瞎子栽倒和从树上掉下来是两个劲儿。 赵军低头看向花龙,而此时与赵军四目相对,花龙忽然闭上了嘴,瞪着眼白多、眼仁少的眼睛看着赵军。 赵军嘴角一扯,有的狗一挨打就又拉又尿,可有的狗怎么打都不会失禁,这是狗意志的问题。 黑虎也血咧,但花龙这狗跟黑虎还不一样。黑虎贱是贱,但黑虎一碰就嚎,大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黑虎真受伤的时候,反而不会太脆弱,骨头也比花龙硬多了。 但赵军仍不敢掉以轻心,心想前几天托姐夫在林场医务室买的青霉素还都没用呢,等回家就给花龙打两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狗跟人不一样,它难受自己还不会说,就得主人多费心了。 “没事儿,老舅。”赵军对王强道:“我搁这儿看它一会儿,完了老舅你跟小臣,你俩给黑瞎子胆摘出来,再多割(gā)些肉喂狗。” 赵军说的这几句话,花龙就能听明白“喂狗”俩字。 可一听到这俩字,它脖子一下子就扬起来了,刹那间腿脚也好使了,一双前爪齐齐在赵军腿上一扒,当即便就要从赵军怀里出来。 “嗯?”赵军一愣神的工夫,花龙从他怀里蹦下去,几步跟上了王强,并往起一蹿,使前爪扒了王强小腿一下。 这冷不丁的举动,差点给王强绊个跟头。 赵军:“……” 就在赵军无语时,被解臣从黑熊身旁赶开的青龙跑了过来,它到赵军跟前时,摇着尾巴将嘴伸到了赵军的手心里。 赵军忽然一阵恍惚,一把抱住了青龙。 前世也是这样的一幕,深秋猎熊受伤的青龙在家养了一冬,瞅着没什么问题了,正好赶上开春化雪,赵军、马洋就带着青龙、黑龙上山撵狍子。 等俩狗抓住狍子,马洋就地给狍子开膛,准备拿狍子灯笼挂喂狗的时候,突然发现青龙不见了。 那时,青龙跑到赵军身边,把嘴往赵军手心里贴去,赵军翻掌想摸青龙的头,但却摸了个空。 此时赵军翻掌,使劲揉着青龙的脑袋,青龙被揉得闭上了眼睛,但也不愿离开赵军的手。 “啧!”赵军把手挪下,轻轻挠着青龙下巴,砸吧下嘴道:“那前儿也没条件,要不是不是给你打青霉素了?” …… “二十支青霉素?”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一手夹着石林烟,一手拿着眼前单子,惊讶地看向面前穿白大褂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名叫董成梁,是林场医务室大夫。当日李如海误食枸杞鼻子出血,“奄奄一息”时,就是这老头子给他瞧得病,然后刨根问底地间接导致了李大勇的社死。 前些天,赵家狗帮大战东北虎,大黄负伤归家。由于家里药品不够,赵军托王美兰往林场后勤打电话,请周建军帮忙到医务室开二十支青霉素。 这电话一打,周建军把赵有财打虎的事说漏了。王美兰一生气,就让周建军把青霉素的账记在了赵有财的头上。 如果王美兰说,这钱她出或者赵军结,周建军肯定自掏腰包把账结了。但王美兰说让赵有财结,周建军就选择听老丈母娘的话。 可问题是,不用自己掏钱,王美兰就记不起这笔账了。等赵有财回家,王美兰也没想起来这件事。而赵有财那两天没上班,董成梁没看见他,也就没法要钱。 直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董成梁见赵有财上班了。但那时候食堂里人多,董成梁给赵有财留了面子,没当场管他要钱,并选在下午把赵有财从后厨叫了出来。 可他再给赵有财留面子,赵有财也不知道这账啊!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二章永安林区的话语权 “这是建军来开的药。”董成梁见赵有财不言语,解释道:“说是他老丈母娘让挂的。” 姑爷子给老丈人家买东西,还挂老丈人名,这事办的容易让人讲究。 “啊!”在外人面前,赵有财肯定不会落自己女婿面子,当即点头道:“家里小子养那狗,搁山上打猎受伤了,整点药打上好的快。” “哎呦我天呐!”董成梁闻言皱眉,道:“给狗打青霉素,你们真行!” 说完这句,老头子又补充道:“我要知道,我都不带给他开的。” 说着,董成梁猛吸一口赵有财给他点的石林烟,没好气地说:“这药,都得是上头给批,咱林场一年也就能捞着百八十支的,上次你姑爷领那小八戒还拿走不少呢。” 好嘛,李宝玉这外号算是叫开了。 “董叔!”赵有财看出老头子不乐意,连忙从兜里掏钱,并问道:“急恼啥呀?一共多少钱,我给你就完了呗。” “那是钱的事儿吗?”董成梁皱眉道:“这不祸害人吗?” 赵家人拿狗当宝,却无法要求别人都和他们一样。 但赵有财知道该咋对付这老头子,当即伸手在董成梁小臂上轻拍两下,笑道:“董叔啊,哪天我上山打着野猪,我给你拿肉。” “嗯?”听赵有财此言,董成梁微微一怔,神色瞬间缓和下来,道:“我家你婶儿那天还说呢,让我找李如海定半扇野猪肉,好包点儿酸菜馅饺子。” 赵有财闻言一笑,没接半扇野猪肉的茬,只把手指往单子上点了一下,问道:“董叔,这多少钱呐?” “十五。”董成梁道。 “多少?”赵有财不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比董成梁来找他要钱时还惊讶,重复地问道:“多少钱?” “十五!”董成梁撇嘴,反问道:“七毛五一支,二十支多少钱呐?不是十五吗?” 赵有财心知这老头子不会骗自己,只是以前没买过,没想到这药这么贵。 赵有财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把最后面一张五元、三张两元先撂在桌上,然后把其它毛票数了一下,凑够十五给了董成梁。 等送走那老头子后,赵有财看着手里的四毛二分钱有些发呆。 “师父。”就在这时,韩大名端着茶缸从后厨过来,在把茶缸放到赵有财面前后,看了一眼赵有财手里的毛票,问道:“就拿一百块钱,能够吗?” 中午跟李大勇商量好了买狗,赵有财就告诉了韩大名,让他明天上班的时候,从家给自己带一百块钱来。 可随着董成梁来要账,赵有财兜里没钱了。这么大个男人,兜里总不能没钱吧? 赵有财打开茶缸盖,随即看向韩大名,道:“给我拿一百二……一百一吧!” “那行,师父。”韩大名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回后厨去却被赵有财叫住。 “不用了,大名。”听赵有财说了一句,韩大名反问道:“师父,那还一百就够呗?” “不是。”赵有财微微摇头,道:“一分钱也不用了。” “啊?”韩大名闻言一愣,道:“师父你不买狗啦?” “买!”赵有财微微昂头,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们买药让我花钱,我买狗就让他们花钱!”赵有财如此一想,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 “阿嚏!”刚把两个熊胆收起,正在系棉猴扣的赵军打了个喷嚏。 “咋了,军呐?”王强闻声便问:“是不是凉着了?” “没事儿,老舅!”赵军吸了一下鼻子,拿着鹿皮刀割熊肉喂狗。 这七条狗里,青龙、黑龙虽小,战斗力也一般,但它俩是头狗,就得给它们先吃。 对此,白龙有些意见,使爪子挠着地上的雪。但它懂规矩,也习惯了主人喂肉才能吃。 可花龙就不懂规矩了,眼看着赵军拿着一条熊肉往青龙嘴里塞去时,花龙凑过来了。 “呼呜……”赵军正把肉递向青龙,忽听青龙口中发出示威声。赵军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青龙怎么会对自己这样。 而就在赵军一愣神的工夫,花龙到了近前,伸嘴去叼赵军手里的肉。 两声狗叫,青龙、黑龙齐齐向花龙虚咬一口,见此情形,白龙、二黑、小花、黄龙纷纷往这边凑来。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赵军连忙大声呵斥,并给了花龙一脚。 见赵军生气还踢狗,白龙、二黑它们纷纷停下不往前来。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挨踢的花龙竟然没动地方,俩眼就直勾勾地看着赵军手里的肉。 赵军都被气乐了,这狗比黑虎还认吃,如果是黑虎挨这么一下,那厮早就跑了。 刚才怕猎狗们掐架,王强、解臣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此时见花龙这个样子,俩人干脆一个抓前腿、一个抓后腿,直接给花龙抬到一边。 这是花龙今天第二次挨抬了,即便四肢被擒,这狗仍不甘地扭头看着喂狗的赵军。 但没办法,即便王强、解臣都闲着也不能给花龙肉吃。毕竟啥事都得按规矩来,在今天这几仗里,花龙出力最少,头狗和硬帮呛还没吃呢,哪里轮的着它? 青龙、黑龙、小花,今天这一仗,它们的功劳最大。在大胖战死、黑虎疗伤、小熊奶孩子的时候,昔日的三条幼犬已经能担负起头狗的重任了。 或许它们还欠缺些经验,但今天猎杀两头野猪、两头黑熊,成绩可是挺吓人呐! 这边赵军喂三条头狗,那边王强喂二黑、白龙和黄龙。 而解臣,他抱着不断挣扎的花龙,安抚道:“花龙啊,你可消停点儿吧,一会儿它们掐你咋整啊?” 狗的团队意识很强。 在狗与狗的打架中,一帮狗肯定是帮自己的同伴。而自家内斗的话,一般都是帮跟自己熟的。 所以要是打起来的话,很可能是花龙自己挑一帮。 “小弟呀!”这时赵军发话,喊解臣道:“你喂它吧!” “哎!”解臣答应一声,连忙把花龙放下,并告诫道:“我马上就喂你,你别上人家那儿去!” 花龙似乎是听懂了,寸步不离地跟着解臣。 解臣使刀削下一条熊肉,提着一头送到花龙嘴前。 如果喂别的狗,不用这么小心,就算黑虎嘴馋,当人拿着食物喂它的时候,它也会注意在叼食物的时候不咬到人的手。 可花龙它不管那个,张嘴就是一口,所以解臣很小心地捏着肉条的一头。 花龙张口把肉条吞下大半,随着解臣松手,它竟然把整条肉都吸溜进嘴了。 “嗯?”看着吃肉不嚼的花龙,解臣惊呼道:“军哥!花龙倒嚼啦!” “啥?”正在喂狗的赵军、王强都被吓了一跳,狗倒嚼这种事,放在马戏团都能当节目表演。自家有个黑虎就挺了不起了,这咋还又多个花龙? 赵军把肉塞进黑龙嘴里,快步向解臣这边走来。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花龙天天挨着黑虎,从黑虎身上学到了本事? 当赵军过来时,正好看到花龙又吞下一条肉,这狗吃肉确实是没嚼。 赵军让解臣继续喂,眼看着花龙吞下六条熊肉,却不像黑虎以往那样,自己去到别处,吐出来再慢慢地享用。 随后,解臣又喂给花龙四条肉,花龙全都笑纳。 这狗体型不大,饭量可是不小,比黑虎、大胖都能吃。它在此时的赵家狗帮中,本领排在倒数第一,但饭量可是正数的。 关键是,这狗吃完十条肉也不曾倒嚼。虽离开解臣走到一旁,但却是吃饱不吃了。 这狗没倒嚼,不嚼也只是单纯的不嚼。 赵军是无语了,啥没出息的狗都让自己碰上了。 …… 两头黑熊、两口野猪,赵军、王强、解臣三人把它们都折腾下山并送上后车箱时,已经快要四点了。 这时候山林里已渐黑,三人急忙上车往家返。 当满载而归的三人还在路上时,永安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地往大门外走。 往日这个时候,李如海都会活蹦乱跳地游走在工人当中。 可今天的李如海,却显得有些沉闷,独自一人走上车后,自己找个角落坐下。 不多时,赵有财、李大勇他们上车。看到李如海安静地坐着,三人都有些诧异,但随即都坐到了李如海的周围。 “今天咋这么消停呢?”李大勇瞥了他老儿子一眼,甚是好奇地问道。 “啊……”李如海一张嘴,声音很是沙哑,李宝玉急忙问道:“你咋感冒了?” 李如海嗓子都哑了,面对李宝玉问话,他都不像往常了,只道:“没事儿。” “你咋没上卫生室看看呢?”李宝玉说着,把手心扣到了李如海额头上。 紧接着,李宝玉反手摸了一下自己脑门。 “也不热呀。”李宝玉诧异地看向李如海,却听他道:“我上医务室看了,董爷告诉我少说话,养两天就好了。” 李宝玉:“……” 这两天,李如海在林场里可谓是如鱼得水。赵军打虎、赵军辞官,两件大事让李如海白话了两天。 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李如海的嘴始终没停过。 “那啥……”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扒拉下李如海,道:“你明天正好歇班,搁家好好这一天,别就可哪儿跑了。” “嗯呢,爸。”李如海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句,却见李大勇指着赵有财道:“下礼拜一工人上来,你好好讲讲你大爷的光辉事迹。” 说到此处,李大勇稍微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你大爷打俩大爪子,一个干掉了爪子,一个让他把尾巴磕折,你说这得多厉害。” “嗯!”李如海闻言眼睛一亮,道:“爸,你放心吧。” 说着,李如海反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永安的话语权,在我李如海这儿。”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三章总有咕咚想坑我 今天王美兰带着女眷们在家做了一天的裁缝活,到四点半才收工。 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在屋收拾东西,王美兰则带着赵春、赵玲在外屋地做饭。 王美兰将化好、剁开的野猪哈拉巴骨下锅焯水,赵春和赵玲在一旁切酸菜。 “这几天忙啊。”王美兰叨咕道:“也没倒出工夫做点儿吃的。” “嗯?”赵春闻言一怔,她有些不大能理解自己老娘所说的“吃的”指的到底是啥。 今天中午大伙都忙,也没做饭,直接吃的槽子糕,喝的热乎水。 可晚上吃大骨头炖酸菜,这伙食还差吗? 一头野猪只有两块哈拉巴骨,但王美兰要炖酸菜的哈拉巴骨是四头野猪给她凑的,剁成小块后足足装了大半盆。 再说了,今天是周五,上周日家里摆席,整了十多道硬菜。吃不了剩下不少,这些天一直打扫那些剩菜。 虽然说是剩菜,但那都是硬菜呀。天天有肉,咋还嫌乎伙食不好呢? 赵春不知道的是,她没赶上好时候,前阵子王美兰天天摆席,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 当然了,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军最近带回的猎物不多。 过完礼的第二天,赵军领结婚证,外加忙活小熊生产,他就没上山。 周二带狗出征,便遇上了那只东北虎,虽说赵军回家的时候,给东北虎吃剩的半个野猪带回来了。可那野猪在山里冻了一天,到家以后都冻透了,想要扒皮的话,得拖进屋来放在火墙根下边,慢慢化透了才行。 那两天因为狗死,王美兰也没心情整吃的,就把那半个野猪埋到房后的雪堆里了。 同样这么处理的,还有昨天李宝玉他们带回来四个猪腿。 就在王美兰惆怅时,屋外传来了微弱的狗叫声。 “嗷!嗷!”叫声来自在仓房“住院”的黑虎,它听到了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知道是赵军回来了。 可它在仓房里,叫声传到屋内王美兰耳旁时,就有些听不太清了。 紧接着,养在隔壁李家的三条狗叫了。 狗叫声连成一串,王美兰忙把笊篱往盆里一丢,推门就往外面跑去。 以前,赵军一出去打猎,王美兰就在家等她儿子满载而归。 可今天,王美兰却为赵军带出去的猎狗们感到担心。 黑虎治腿、小熊坐月子,五大主力战死,如今赵军带走的七条狗,两个硬帮腔子二黑、白龙尚可,但青龙、黑龙、小花都算不得成狗,战斗力也远不如大胖它们。 至于黄龙和花龙,王美兰暂且忽略了它俩的战斗力。 “儿啊!”王美兰从屋里跑出来时,正赶上赵军从副驾驶上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农村也没有路灯,借着屋里传出的微弱灯光,王美兰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影,下意识地就喊赵军。 “妈!”一听是王美兰的声音,赵军连忙道:“你别着急呀!” “跑啥呀,姐?”王强也附和一声,道:“慢点儿的!” 王美兰到门口时,就听赵春在房门口喊道:“妈,是不是小军他们回来啦?” “是!”王美兰应了一声,回头就问赵军道:“儿子,今天咋样啊?” “挺好的,妈。”赵军刚一开口,就听王美兰追问道:“狗呢?” “狗也挺好的。”赵军又补充了一句,道:“就花龙肩膀头子让炮卵子挑个口子,但没有事儿,估计现在都封口了。” “啊……”王美兰说话时,王强、解臣已把猎狗从车上放下。这些狗一看见王美兰,立马撒欢儿起来,小狗朝王美兰身上又扑又蹭,大狗则围着她摇头晃脑、翻爪撂掌。 这些狗一搞出动静,李家院里那三条狗瞬间就没声了。 猎狗们闹做一团,王强扯着嗓子喊赵军道:“大外甥,车上那野猪、黑瞎子都咋整啊?” 赵军闻言,转向王美兰道:“妈,咋整啊?” 黑灯瞎火的,王美兰也看不清楚,但听赵军说狗都没事,王美兰心里就踏实了。 此时再一听有野猪,还有黑瞎子,王美兰大喜。 “嫂子!”屋那边传来金小梅的声音,她一边往院门口走,一边喊道:“用招唤她们出来不得?” “小梅!”王美兰冲身后一挥手,喊道:“掌灯!” 这两个字,王美兰小时候经常能听他爸喊。那时候,赵军他爷赵大柱、徐长林他们上山打猎,经常是一天在山里行走百八十里地。虽然回到屯子都黑天了,但他们也得先把猎物送到老王家,看王大巴掌能不能看得上。 那时候,王大财主就会让人点上提灯,借灯火挑选猎物。 一声“掌灯”喊出,王美兰感觉心里一片豁然开朗,当即转身补充道:“给那提灯、手电啥的,都拿出来!” 王美兰一声令下,赵军家里顿时热闹起来。不多时,院门两侧挂起了提灯,院里还有人拿着电棒。 “妈呀。”赵军对王美兰道:“我看这都没冻呢,今天晚上扒呀?” 王美兰到跟前一看,大眼睛瞬间都笑没了。 两头野猪、两只黑熊,都是一大一小。但两头野猪里,那头小的还活着。 “扒!”王美兰眼前一亮,道:“扒完了,明天咱烀肉!” “那现在就扒呗?”王强道:“扒完了,咱再吃饭呗?” “行!”王美兰重重一点头,对金小梅道:“小梅,你领凤她几个上你家,给外屋地收拾出来,完了搁屋扒。” 这大冬天的,要是白天也就罢了。现在天都黑了,掌灯也看不清楚,肯定是不能搁屋外整了。 金小梅答应一声,带着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去自己家。 一进家门,其他三人把外屋的桌子收起,板凳、笤帚都送到里屋。而金小梅,她忙刷锅烧火。 赵军杀回来的熊胆得赶紧处理,而赵家锅里炖着酸菜大骨头,蘸熊胆的活就得在李家完成了。 金小梅刚把水烧上,赵军、王强、解臣就把那大炮卵子拽进来了。 这大炮卵子生前四百五十多斤,此时仍然是四百多斤。 这是因为猪毛管空,野猪亦是如此。当在雪地上拖拽野猪时,野猪毛裹雪,越拖野猪越沉。 “肠子啥的都搁肚子里头呢。”赵军笑道:“我妈不说要灌干肠么?那肠子我就没扔。” “那我拿盆!”金小梅忙往碗架前去。 “嗯呐,伱们几个扒吧。”王强道:“早扒完了早利索。” 不管是野猪,还是黑熊,身上的味道都不小,弄得屋里都是骚膻味。但为了吃,就不能在乎这个。 李家外屋地小,就把这头炮卵子拽进来了。而赵家外屋地大,所以要把两只黑瞎子都弄进去,然后所有人动手一起扒。 那大黑瞎子,生前三百多斤。死后长托托、肉乎乎,一进赵家院里,仓房里的黑虎就“嗷嗷”叫个不停。 相反,青龙它们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回来的一路,它们都跟这黑熊在一起,对其味道早就熟悉了。 “军哥!”解臣在狗叫声中,对赵军说道:“黑虎挺知道看家呢。”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不白养活哈。” “嗷嗷嗷……” 外面俩人说笑,仓房里的黑虎却是心急如焚。它鼻子好使,不光闻到了野猪、黑瞎子的气味,还闻到了血腥气。 黑虎啥都懂,它知道这肉自己能吃,于是便叫个不停。 可赵军今天没想给它喂肉,把两头黑瞎子拽进屋里后,赵军、王强、解臣扒那头大的,王美兰、赵春、老太太、解孙氏扒那头小的。 大伙上手以后,靠门口的赵春听外面传进来的微弱狗叫声,疑惑地问道:“那狗咋还叫唤呢?” “冲房后那野猪吧?”王美兰抬手往房后的方向一比划,道:“那不还一活的,搁狍子圈里呢么。”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春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外面的“嗷嗷”狗叫了。 …… 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车,三一帮、俩一伙地往家走。 刚一进屯子,就见一道手电光束从东边胡同里打出。 “呀,韩哥!”李宝玉见是背医药箱的韩尚,连忙打了声招呼。 “赵叔、李叔、林哥,你们下班啦?”韩尚一看是他们几人,连忙小跑着过来,跟赵有财等人打招呼。 “啊,小韩呐。”赵有财随意地招呼道:“干哈去啦?” “那个……”韩尚回手往后一指,道:“徐奶今天不咋得劲儿,让我过去给她看看。” “啊?”赵有财看了一眼韩尚指的方向,问道:“老徐炮他家呗?” “嗯。”韩尚微微点下头,小声道:“老太太尿血了,好像不咋太好。” “唉呦!”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李大勇等人也有些唏嘘。 而此时,韩尚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家里那大黄狗咋样了?这两天咋没招呼我过去打针呢?” “啊……”一听韩尚提起大黄,李家三父子脸色皆是一黯,李宝玉轻叹一声,道:“那狗不在了,不用打了,韩哥。” 听李宝玉此言,韩尚咔吧两下眼睛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那啥……那个……”而接下来,韩尚再次开口时,却道:“我就上家去了一次,完了那出诊费也就那么地了。” “嗯?”赵有财等人齐齐一怔,李大勇当即说道:“韩呐,别那么地呀,咱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呗。” 之前,谁也没想到大黄那么快就走,赵军原本打算照着十天、二十天给大黄打针的。 所以,一开始跟韩尚约定的是,等把所有该打的针都打完了,再一起算账。 可第二天大黄就去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人急着给狗报仇,也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按理说,就找了他韩尚一次,还没用他的药,一共也用不多少钱。这都一个屯子住着,就算韩尚不要这个钱,赵李两家以后也会在别的地方补给他。 可韩尚提了,李家就得给。因为毕竟是用人家了,这就的确欠了韩尚一次出诊费。 “那还给啥呀,李叔?”韩尚笑道:“八分、一毛的,就那么地了!” “不,不!”李大勇闻言忙摆手,道:“那是干啥呀?你这一天也不容易!” 说着,李大勇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钱都好说,人情难还。 尤其是韩尚这个人斤斤计较,这样的人不好相处。也不知道他是真在乎那点钱,还是想整事儿。所以无论他咋说,李大勇都想着赶紧把钱给他。 李大勇往兜里一掏,就掏出一张五块的来。 跟赵有财一样,李大勇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五块。但这五块,李宝玉都揣半个多月了也没花。 “没有零的了。”李大勇看了眼李宝玉,问道:“老大,你那儿有没有啊?” “有!”李宝玉说着,把手往兜里一摸,摸出张一元的递向韩尚,道:“韩哥,你给窜开吧。” “唉呀!”韩尚把伸出的手往回一缩,道:“兄弟,我兜没有零钱呐,要不就那么地吧。” 李宝玉嘴角一扯,歪头看向了李如海。李如海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道:“韩呐,我这儿有,我给你。” 说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他那四毛二分钱来。而且赵把头没给韩尚一毛,直接给了他两毛,并道:“韩呐,让你费心了哈。” “唉呀?赵叔,你看这咋说的。”韩尚笑道:“以后再有事儿,你跟李叔就招唤我。” “嗯,行,行。”赵有财说着往旁一指,道:“你快回家吧,家里娟子都给饭做好了吧?” “嗯呐!”韩尚闻言一笑,跟众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看了离去的韩尚一眼,李大勇对赵有财道:“大哥,等到家,我把那钱给你。” “净特么扯淡。”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给什么给?”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一笑道:“你不要拉倒。” 说完这句,李大勇忽然话锋一转,道:“大哥,你买狗那钱凑着没有啊?要不行,我帮你出去张罗五十啊?”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宝玉、李如海对视一眼,林祥顺则是嘴一撇。 “不用。”赵有财道:“钱都整着了,那个……他啥时候要啊?” “那不着急。”李大勇说:“你啥前儿取(qiǔ)狗去,啥前儿给他就完了呗。”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行,那我明天让赵军去取去。” “嗯?”李宝玉闻言一怔,脱口问道:“大爷,让我哥哥去呀?” “啊!”赵有财瞥了李宝玉一眼,道:“他一天也没啥事儿,他就去呗。正好小臣有车,开着顺道上永福,把我搁老洪家买那仨狗给我捎回来。” 听他这话,李宝玉眨巴两下眼睛,就感觉有人要坑自己哥哥。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四章父子联手? 当赵有财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乱响时,马大富追了上来。 “亲家!” 赵有财看到马大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忙从兜里掏出石林烟,道:“亲家,抽烟。” “不抽了,一会儿回家吃饭了!”马大富笑着摆手拒绝,并夸赞道:“这我亲家呀,回回看着我,都给我点烟。” “不抽就夹着,回去吃完饭儿抽。”赵有财抽出颗烟,凑到马大富近前,把烟给马大富往耳朵上一别,惹得马大富哈哈大笑。 “哎,亲家。”马大富轻轻握了下赵有财小臂,问道:“我听说咋的?他们要给咱家赵军调局里去?” “是有那么回事儿。”赵有财扫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李如海,然后答道:“但咱家孩子他不乐去。” “啊……”马大富闻言咔吧下眼睛,道:“不去就不去吧,在家这儿挺好。有啥事儿啥的,家里都能照应着。” 姑爷子发达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对于马家人而言,他们不指着借女婿光,只图马玲能有个安稳的婚姻。 尤其是在马大富看来,现在的赵军已经很优秀了,以后小两口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挺好。 好在今天传言说,赵军拒绝了去城里工作,才让马大富心里稍微有了底。此时碰着赵有财,听赵有财亲口承认后,马大富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赵有财可是人精,他只一看马大富的态度,就晓得自己亲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其实,赵有财想让赵军去城里上班,但赵军自己不去,王美兰又支持她儿子,赵有财说的也不算。 既然事已至此,赵有财便顺水推舟地哄着亲家高兴,当即笑道:“是呗?我也说,上城里干哈去?” 说着,赵有财把手往马大富面前一摊,继续道:“这是咱哥俩唠嗑,咱说过完年,俩孩子就结婚。这一晃几个月,那还不快呀?他俩结完婚就得要小孩儿,这要上城里去了,谁给他们照顾?” “就是!”听赵有财如此说,马大富笑呵呵地点头附和着,并道:“在家这儿挺好,咱离着都近。等玲生小孩儿前儿,我亲家母她自己要忙不开,到时候就让你嫂子过去。” “呵呵……”赵有财呵呵直笑,心想:“我们家天天整一帮人,别说一两个孩子啊,整一窝也有人给伺候。” 老哥俩有说有笑、乐乐呵呵,气氛极为融洽。可就在这时,只听前头有人道:“大勇啊,下班啦?” “啊,刘哥!” “刘大爷!” 紧接着响起的,是李家父子和来人打招呼的声音。 马大富循声一看,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宝玉未来的老丈人刘云峰。 四天前,刘云峰在此截住马大富,向马大富告了马洋一状。 这导致马洋挨了一顿胖揍,跑到赵家跟赵军住了一宿。 这正应了那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 可实际上,家长也怕被老师找。 丢人呐! 此刻,马大富看到刘云峰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小犊子又搁学校惹祸了! “大富啊!”当刘云峰跟马大富打招呼时,马大富心里直哆嗦,小心翼翼地应道:“刘哥。” 可下一秒,却听刘云峰道:“有财、顺子,你们都下班啦?” “刘哥,下班了。” “刘大爷,吃没有呢。” 马大富猛地松了一口气,就听刘云峰道:“没吃呢,下班回来到屯部打了个电话。” 说到此处,刘云峰看向李大勇道:“给我哥他们打的,告诉他们下个月十二号过来。” 下个月的十三号是周日,正是刘家和李家过礼的日子。 “是,是。”李大勇闻言,笑道:“早点告诉一声,要有啥事儿也能提前安排。” 听着亲爹和老丈人的谈话,李宝玉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并趁着空当关切地向刘云峰问道:“刘大爷,我听你嗓子咋哑了呢?是不是凉着了?” “嗯?”李如海惊讶地看了李宝玉一眼,同样的话,他哥之前也问过他。 “啊,没有。”刘云峰笑道:“今天肖老师没来上课,我替她两节课,说话说多了。” 跟李宝玉说完,刘云峰忽然看向李如海,道:“如海呀,我才想起来,孙老师让我看见伱,告诉你一声,那半扇猪肉他不要了,说是他家亲戚给他拿了。” “啊,行,刘老师。”声音同样沙哑的李如海艰难地开口,道:“麻烦你了。” “哎呀?”刘云峰一怔,道:“如海嗓子咋也哑了呢?” 当着老师的面,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传八卦传多了,只道:“啊,凉着上嗓子了。” 听李如海如此说,赵有财等人都暗暗发笑。 陆续地与刘云峰、马大富分开,五个人沿路走到赵家篱笆帐子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便叫了起来。 “嗯?”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齐齐一怔,诧异地看着他们家的方向。 而他们三父子诧异,是因为他们家亮灯了。 一般这个时候,金小梅、李小巧都应该在隔壁赵家呢。 自己家亮灯,要么就是晚上不在赵家吃,要么就是今天吃大席,赵家的三口灶做不下。 可不管咋样,既然家里灯亮了,就先回家看看吧。 经过赵家门前时,眼看赵家院里挂着提灯,大伙心里顿时有了谱。这气氛,肯定是要摆大席。 赵家院里五条狗、仓房一条狗都叫的挺欢,可李家院里,却只有小花一直以叫声迎接着回家的主人。 不管晚上几个菜,先稀罕一下狗吧。五人分开,李家三父子往家走,赵有财、林祥顺一起进了赵家。 一看到小花,李家三父子不禁想起了大黄,至于那三条狗,它们看到李家人也亲,但它们对谁都那样。 三父子弃了那三条狗,一起奔小花而去,小花蹭蹭李大勇,又贴贴李如海,最后又恃宠而骄地在李宝玉下巴舔了两口。 而在赵家院里,赵有财乐呵地抱着二黑,林祥顺也逗着青龙和黑龙。 就在这时,赵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赵有财、林祥顺还以为是有人叫自己吃饭呢。 可那门一开,就见赵军伸脚把门一挡,手端一个大盆就从屋里出来了。 “哥哥!”李宝玉喊了一声,却听赵军喊道:“二哥,你给老舅开门。” 与此同时,李家门也开了,金小梅喊李家父子进屋帮忙。 而在赵家这边,林祥顺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房门前把门拉开。 门一开,王强倒退着从门里走出,只见他与解臣二人合力端着一个铁皮围的大洗衣盆。 此时林祥顺在门旁看得清楚,那盆里都是红亮红亮的肉。 红是肉质的颜色,亮是那肉油性极大。 林祥顺一看就知道这是熊肉! 熊身上,大多数都是肥肉。而看赵军端的盆、王强、解臣抬的盆,两盆肉加起来得有百斤之多,那得是多大一只熊,能出这么多的瘦肉啊? “爸呀!”赵军把盆放在屋外的土灶旁,然后对赵有财说:“你帮我拦一下黑虎。” “咋的?”赵有财问道。 “我给杀猪那大案板拿出来。”赵军道:“给肉都摆上,我妈让那么冻。” 一听是王美兰让的,赵有财不敢怠慢,连忙跟着赵军到了仓房门口。 父子俩对视一眼,赵有财拨开插环,猛地将仓房门一拉,赵军往前一扑,正将往门外蹿的黑虎一把搂住。 “嗷!嗷!嗷!”被赵军抱住的黑虎,扯着脖子大叫。 早晨的鸡汤挺好喝,鸡肉也不错,但野猪肉、熊肉,它也想吃。 闻着从两家屋里散发出来的肉香,闻着房后野猪身上的膻骚,黑虎很受折磨。 此时被赵军抱住,黑虎拼命地挣扎,它虽然有一条腿打着夹板,但将近一百二十斤的大狗,浑身都是力气,它这一挣扎,赵军就抱不住了。 “爸!”赵军腾不出手来,忙喊赵有财道:“你给它俩嘴巴子!” 要么说呢,虽然黑虎和花龙都是狗中吃货,但不同的是,黑虎是个有脑子的吃货。它知道这个时候再闹下去,不但依然吃不到肉,而且还得受皮肉之苦。 于是,还不等赵有财出手,黑虎立刻就老实下去,并往下一压身,将脖子和头从赵军怀里抽回。 看着退回仓房里的黑虎,赵有财笑指着他道:“看这狗多尖!” 赵军瞥了黑虎一眼,拽过立在墙根的门板往外走。 与此同时,刚回家的李宝玉也抱了盆肉出来。 “这是打多少啊?”赵有财惊讶地跟在赵军身后,就听赵军道:“俩黑瞎子、俩野猪。” “军呐,这野猪不小啊!”李宝玉之后是李大勇,他同样抱着个大盆。 “四百大几十斤呢!”王强一边把熊肉块往案板上摆,一边笑着说道:“扒完了剩五扣,不也得有二百来斤肉啊?” “有了!”李大勇把肉往墙头一放,道:“要么我说这猪大呢。” “哥哥!”李宝玉扶着墙头往赵家房前一指,问赵军道:“你们那屋扒的啥呀?” “俩黑瞎子。”赵军道:“这不给瘦肉都摘出来了吗?肥肉单搁盆里,咱几家油。” “还啊?”李大勇笑道:“上次那些都得吃到过年。” “哎!”这时,赵有财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扒拉了赵军一下,问道:“这都是你今天领狗抓的?” “啊!”赵军点头应了一声,却听赵有财问道:“就领那七个狗干的?”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意识到了问题。 在他们看来,如今黑虎养伤、五大主力阵亡,家里剩下这几只狗,也就二黑、白龙还凑合。 “啊!”赵军看着赵有财,郑重地一点头。而此时,王强在旁笑道:“姐夫,你可别小瞧小军这帮狗。” 说着,王强抬手冲赵有财比划着道:“我大外甥这帮狗,比你以前养的哪帮狗都厉害。” “嗯?”赵有财一愣,却听王强继续说道:“今天我眼瞅这七个狗,给那四百来斤的大炮卵子摁那儿了!” “啥?”李宝玉低头看了眼扒自己裤腿的小花,诧异地道:“它几个,这么恶啦?” “啊!”赵军笑道:“你别寻思咋的呢,咱小花出头狗啦!” “是吗?”李宝玉闻言大喜,忙蹲身搂住小花,大手抚摸着其脖子,笑道:“我们小花出息了。” 在李宝玉怀里,小花享受着主人的抚摸,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李宝玉一下。 李宝玉笑呵呵地也不躲,伸手从旁边盆里拿出块野猪肉送到小花面前,道:“小花,给你肉。” “嗷!嗷!”忽然,赵家仓房里传出两声狗叫。 看了眼被主人送到嘴边的肉,小花把头扭到了一旁。而此时,李宝玉闻到一股恶臭。 “别给它啦!”李大勇使膝盖顶了李宝玉胳膊一下,道:“吃的直放屁,你还给它。” 李宝玉一怔,就听解臣道:“李哥,不用喂啦,在山上它都吃饱饱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你李哥是不知道咋稀罕了。” 李宝玉也是一笑,他刚要把那小花没碰过的肉扔回盆里,却听身后传来了哼唧声。 “嗯?”李宝玉回身一看,却见那只叫黑妞的母狗正冲他摇着尾巴。 在更远处,分别叫做大花、二花的两只花狗,同样也是如此。 它们也馋。 “汪!”就在李宝玉迟疑时,一声狠厉的狗叫声在他身旁响起,冷不丁地给李宝玉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听铁链子哗啦啦响起,小花恶狠狠地扑向了黑妞。 由于铁链子长度有限,所以小花扑不到黑妞。而此时黑妞,它坐在原地根本没动地方。 当狗遇到同类宣战而没有反应时,就说明它怕了。 “小花!”李大勇喊了一声,小花立刻安静下来,回身冲李大勇摇了摇尾巴,面对主人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宝玉啊!”这时,赵军也拦了一下,道:“明天再给它们肉吃。”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那边角废料啥的,都给它们留出来了,黑瞎子肉也有,让它们吃两天。” 这么做,也是在拖狗。 听赵军此言,李宝玉把肉扔回盆里,然后摸了摸小花脑袋,道:“小花不行欺负人哈!” “那狗也是完蛋!”后出来的李如海护短道:“它熊,它赖谁。” “那狗不熊。”替黑妞辩解的是赵有财,但他这话是跟李大勇、林祥顺说的,只听赵有财道:“我领这几个狗打过围,使着正经不错呢。” 赵有财话音刚落,那黑妞和大花、二花竟然有了反应,它们不约而同地朝着赵有财连吭叽带摇尾巴。 “你瞅瞅!”赵有财一指那三狗,跟李大勇道:“还认识我呢。” “嗯,可不咋的。”李大勇附和一句。 而就在这时,赵有财看向赵军问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啊!”赵军点头,应道:“在家也没啥事儿,溜达去呗。” 说着,赵军又把一块熊肉摔在案板上,并道:“也锻炼、锻炼这几个狗。” “你明天别去了。”赵有财道:“你明天跟小臣跑一趟,上福泰给我办点事儿。” “嗯?”赵军闻言一怔,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完了后天休息,咱几个一块堆儿领这几个狗上山。” 赵军:“……”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五章父子间的“温情” 赵有财的这两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可是不少。 既让赵军帮他办事,还扬言要带狗上山。 “行,爸。”作为“孝顺儿子”,赵军一口便应了下来,但紧接着问道:“啥事儿啊?还得上福泰?” 记得赵有财上一次带狗上山打围,刚一出屯子就屠了张利福家拉爬犁的牛。 为了给他扫清摞烂,王美兰派李如海出去买牛。李如海就带着张利福跑了一趟福泰,一早便从家出去,晚上黑天才回来。 同样,马玲她三姨家也在福泰。 那屯子离永安足有八十多里地,一来一回的可是不近。 再说了,办事不也得知道办啥事嘛。 “啊。”赵有财随意答道:“你李叔搁那屯子给我搭搁条狗,完了你去给它取(qiǔ)回来。” 赵有财这话说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但他却隐去了一个重要信息。乍一听,还以为他已经把买狗钱付完了呢。 “买狗?”赵军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还跑那么远买狗去了呢?” “他那狗好。”这时,李大勇在墙那边接茬道:“大头狗。” “大头狗?”赵军甚是诧异,大头狗可不是一般的围狗,那得能找、能追、能蹲窝,也就是得同时具备香头好、趟子远、能留住猎物这三个优点。 这样的猎狗,往前数十年、往后数十年,赵军都没见过几条。 要论大头狗,现在的小熊和战死的大胖都不够格,赵军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大头狗,除了还未成长起来的青龙,再就是死去的花小和青狼了。 像这样的好围狗,都是有名有姓有主的,轻易不会转手。除非是像徐长林那样年纪大了,准备打马归山,才有从其手中买狗的可能。 “谁家的狗啊?”赵军皱眉道:“他们那儿,有那么狠的狗吗?” “有。”李大勇点头,道:“青老虎,你没听过吗?” “青老虎?”听李大勇这话,赵军大吃一惊,问道:“那狗还活着呢?” “伱跟宝玉,你们真不愧是哥儿俩。”李大勇看了旁边的李宝玉一眼,笑道:“人家那狗真经活挺好呢。” “那狗没多大吧?”这时,林祥顺在旁插话道:“他跟以前老徐炮那青狼是一窝……” “不是,二哥!”赵军摆手打断,道:“它跟青狼是一个妈,但不是一窝。” “啊……”林祥顺闻言笑道:“你还啥都知道呢?” “呵呵。”赵军笑道:“以前跟老徐炮唠嗑前儿,听他念叨过。” “哎?”听二人提起徐长林,赵有财扒拉了赵军一下,说:“老徐炮他老婆(pé)儿有病了。” 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啥病啊?” 虽然问了一句,但此时赵军已然想起,前世徐长林家的老太太是肾病走的。 起初是肾炎,没那么严重,打了几天消炎针后又改吃中药。 刚开始是见效了,但四年后老太太尿毒症。 想起那个让自己打她旗号去结交徐宝山的老太太,赵军心里有些不忍,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寻思那天碰到徐长林的时候,提醒老头儿一下,让他领老太太上城里看看。毕竟他们家儿子在城里,去看病也方便。 但这种事,作为外人的赵军还不能深说,只能点到为止。到底去与不去,就看那老太太的命了。 这时,李家房门打开,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她们四个,一人扯着野猪皮一角从屋里出来。 “你们爷仨干哈呐?”金小梅冲李家三父子道:“不说给我们搭把手。” “哎!来啦,来啦。”李大勇连忙带着李宝玉、李如海跑过去帮忙。 而这时,赵有财反应过来,手往自己房前一指,对身旁王强道:“咱赶紧进屋吧,你姐她们也快完事儿了吧?”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往屋走。 别说,赵有财还真会来事,他一进屋就见王美兰、赵春、老太太、解孙氏正在卷熊皮呢。 “兰呐!”赵有财见状,当即一撸棉袄袖子,喊了王美兰一声后,又叫屋里唯一的长辈,道:“婶儿啊,你们别伸手了,我整!” “哎呀!”老太太看到赵有财,当即笑道:“二啊,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这几个小子。”解孙氏也道:“跑外头都不回来了。” “赶紧的!”王美兰招呼进屋的几个男人,道:“把这都收拾出去,咱马上放桌子就吃饭。” 说完这句,王美兰特意指着灶旁的四个熊掌,对赵军道:“儿啊,这四个熊掌你收好了。” 王美兰是执意要在赵军的婚宴上,上红焖熊掌这道大菜。 两张熊皮,一张裹带肉的骨头,一张裹边角废料,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出屋去。 此时屋里还剩下两个熊腿、四大盆熊油,这都是明天要做着吃的。 等赵军他们把熊掌埋上、肉骨头冻上以后,李家那边的人一个个翻墙过来,李宝玉还抱着个小盆,里面装的是两条野猪里脊。 炮卵子的肉,赵家只要那两条里脊,其它部位的肉,不是卖到食堂,就是卖给李如海的客户。 众人进屋时,赵春和老太太、解孙氏都已经把桌子放好。 看了眼给孩子们分筷子的解孙氏,赵军不禁感叹,自己家的氛围简直是无敌,不动粗、不打骂,就靠着和谐的气氛和美味的菜肴,简简单单地就把解孙氏这样的顽固分子给改造好了。 今晚的饭菜很简单,就是酸菜炖大骨头配白面馒头。 按王美兰最初的想法,等这道炖菜出锅以后,再炒几个小菜来着。但赵军带回的猎物让她们忙到现在,看着酸菜也够吃,王美兰就没再张罗菜。 而就这一道菜,大伙吃的也挺好。 饭后捡完桌子,男人们在屋里喝茶、抽烟、唠嗑,王美兰则带着妇女们在外屋地忙活。 金小梅、杨玉凤各守着一个菜板咣咣剁馅子的,这是明天要包饺子。 赵玲、徐春燕围着大盆收拾猪肠子,这是王美兰吃过赵春带回来的干肠说好吃,非要自己也灌。 所以,今天那大炮卵子的肠子既没喂狗也没敬山神,而是被塞回猪膛里一起带回来了。 将近九点时,女人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便叫上男人、带上孩子各回各家。 今晚上,还是赵军和赵有财在西屋睡,洗完脚的赵有财盘腿坐在焐好的被子上,对那洗脚的赵军道:“明天你们搁福泰回来,顺路到永福,上洪云涛家,给我买那仨狗都领回来。” “行。”赵军应了一声,随口问道:“老洪家那仨狗,爸你都给完钱了哈。” “啊,给完了。”赵有财眼珠一转,忙岔开话题道:“刚才回来前儿,碰着你老丈人了,他拽着我唠半天呢。” “嗯?”赵军搬起一只脚,一边使抹布擦拭,一边问道:“我马大爷说啥了?” “啊……”赵有财道:“他没说啥,就问你调镇里的事儿。” 赵有财故意等赵军问一句,自己才答一句。 此时赵军大致能猜出来马大富是咋想的,忙问道:“那你咋说的呀,爸?” “我就说呗。”赵有财手往小猞猁头上一摸,道:“说你不去,就搁家跟马玲好好过日子。” 说完这句,赵有财看向赵军反问:“这么说,行不行啊?” “太行了,爸!”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面露笑容道:“我马大爷挺高兴呗?” “那是!”赵有财笑道:“乐呵地就走了,还说以后让你老丈母娘来给你看孩子呢。” 听赵有财提起此事,赵军不禁心中一暖。上辈子自家那个臭小子,全是王翠花给带大的,丈母娘对自己家是真够意思。 见赵军笑呵呵的,赵有财回手从炕柜上拿下烟盒,冲赵军比划一下,道:“就这烟呐,回回我碰你老丈人,我都给他点一颗。就晚上回来前儿,我要给他么,他说不要了,回家就吃饭。” 说到此处时,赵有财从烟盒里拿出一颗烟塞进嘴里,然后才说:“那我还给他拿一颗,让他夹着回去的呢。” “嗯?”赵军微微一愣,他看着赵有财手中的石林烟,想起这是马玲给赵有财买的,可马玲的钱能是哪儿来的? 赵军一下乐出了声,他对赵有财说:“行,爸,你们老哥俩就抽吧。完了等你要抽没了,你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买。”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小眼睛瞬间一亮,捏着烟盒在赵军眼前一比划,道:“儿子,这该说不说的,爸这抽烟可都是你给供(gōng)出的。” “啥?我给供出来的?”赵军眉头皱起,不服气地说:“爸,你跟我妈结婚之前,你就抽烟,咋还是我给你供的呐?” “哎呀。”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笑道:“是,我是十六岁前儿,就跟你爷卷叶子烟。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抽叶子烟,就是抽金葫芦。” 说到“金葫芦”仨字时,赵有财好像很生气似的,把烟盒拍在赵军的枕头上,道:“这现在让你给我供的,除了这烟,旁的我根本抽不了了。” 赵军:“……” 这时,赵有财一把将赵军枕头上的烟盒抄在手里,道:“什么花团儿啊、迎春啊,啥都不行。” 赵军:“……” “行,爸。”赵军看着这样的赵有财感觉挺可爱,忍不住笑道:“你乐意抽,你就抽。要抽没前儿,你吱声,完了我就给你备上。” 赵有财知道他儿子说话算数,当即喜笑颜开,趁机打蛇上辊道:“你把钱给爸,爸自己买也行。” “嗯?”赵军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有财说:“爸,我才想起来。你那个……我李叔搭搁那个狗,你给完钱没有呢?” 赵有财:“……” 看赵有财不吱声,赵军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花多少钱买,爸你得告诉我呀。要不我明天到人家那儿,人家朝我要钱,我兜没有,那多磕碜呐?” “啊,哈哈。”赵有财闻言一笑,道:“爸没倒出工夫跟你说呢。” “那到底多少钱呐?”赵军追问。 “一百块钱。”赵有财说完,只听赵军问道:“那爸,你兜有钱么?” “现在还没有呢。”赵有财说:“你李叔说出去给我掂对五十,完了后厨那帮人再给我凑五十。” 赵有财这话,听着让人感觉他挺可怜,但赵军是一句也不信。钱还没凑上,明天就让自己去买狗。 再说了,别人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赵有财、李大勇还有没被查封的小金库。 “行了,爸。”赵军想了想,最后摆了下手,拍板道:“你也别折腾了,不就一百块钱么,我明天到那儿就给他了。” “行!”赵有财答应的倒是痛快,道:“那爸就不管了哈。” “嗯,你不用管了。”赵军往被窝里一钻,小猞猁立刻离了赵有财的手,快步走到赵军枕头旁趴下。 今晚上王美兰在外卸熊肉,这小家伙没完没了地在屋挠门,把赵军房门都挠出道子了。 念其爪子如此锋利却从不向家人展示,赵军赏了它一条野猪肉。小猞猁嚼完,肚子撑的溜圆。 这小家伙在赵军家好吃好喝睡火炕,身上皮毛长得可好了。虽然小,但比一等皮子还优秀呢。 赵军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猞猁的肚子,对赵有财说:“爸,这小玩意熊啊!” “咋的呢?”赵有财问道。 “那天我抱它出去,它就哆嗦。”赵军说:“完了今天早晨看见虎子,它也害怕。” “那不要紧。”赵有财说:“你没让它出去过,啥前儿领它出去转悠两圈就好了。这玩意才皮实呢,你瞅这小玩意儿,等到明年这时候,它就了不得了。” “那我以后天天领它溜达。”赵军道。 “嗯。”此时的赵有财也进了被窝,并对赵军说道:“闭灯,早点儿睡觉,明天早上我还得去看看三黑、四黑它们呢。” “啥?”正要拉灯的赵军一怔,问道:“爸,你要看什么玩意?” “啧!”赵有财砸吧下嘴,憋了赵军一眼,道:“就小熊下那几个崽子!”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六章去了赵军家都忘自己家 之前赵有财图谋黑虎、小熊、黑龙,还有身上带黑点的花龙,想要以它们为组建一个黑狗帮,但却没有成功。 这回赶上小熊下崽儿,而且一下就是四个。更关键的是,谁也抢不过赵有财,这就让他从昔日的傻狗……不是,是从花狗赵炮变成了黑狗赵炮。 赵有财都盘算好了,明天赵军到福泰把青老虎买回来,以其为自己狗帮的头狗。 然后,给黑妞改名叫大黑,借青老虎最后的巅峰将其拖成头狗。再配上硬帮腔子二黑,辛苦两年把那四黑、两红六条幼犬拖出来。这样一来,自己的狗帮绝对NB! 想着、想着,赵有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赵有财梦到自己身穿着王美兰给他做的新棉袄,周围跟着大大小小十来条黑色猎狗,呼啸山林、驱虎逐熊。 赵把头枪声一响黑熊倒,枪声二响野猪嚎。枪声三响,老虎不如猫。 梦,总是虚幻的。 在美梦中,赵有财那一棵半自动枪里有无穷无尽的子弹。片刻之后,漫山遍野都是躺倒在他枪口下的猎物。 豺狼虎豹,獐狍野鹿,应有尽有。 “开膛!”赵有财大手一挥,赵军、李宝玉、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解臣,吞并赵家帮后的赵家猎帮全员出动,一个个拿着小刀给猎物挨个放血。 “呵呵!” 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一声傻笑,睡在赵军枕头上的小猞猁一激灵,本来睡在赵军、赵有财之间的它,瞬间跃过赵军胸口,藏在了背对着赵有财、侧身而睡的赵军怀里。 “呵呵!”仰脸的赵有财,脖子一梗,再次发出一声傻笑。 赵军脚下的松木箱子里,被惊醒的小黑熊挠着木箱,害怕极了。 “呵呵呵!” “什么玩意儿!”赵军也被惊醒,寂静的夜里,“呵呵”和“沙沙”声混在一起,吓了赵军一跳。 “呵呵!” 声音骤然响起,赵军一激灵,使人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打大围动火器的人,任何脏东西都近不得身。回过神来的赵军不害怕,同时也听出来那笑声是他爹发出来的。 可是,那“沙沙”声是怎么回事? 赵军想把胳膊从被窝里抽出,想要打开灯看一看。 可他胳膊往外一伸,一下子碰到了个毛乎乎的东西。 “哎呦我天呐!” “嗷……” “你咋还跑这儿来了呢?”坐起来的赵军单手抱起小猞猁,单手拽亮了灯。 当屋里有亮时,赵军先看他爹。 只见赵有财,仰面朝天,一只手放在被窝外、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上,双眼紧闭、一脸笑意,咧嘴露牙。 “这一天呐!”赵军小心翼翼地抬起赵有财那只放在外面的手,然后把被子提了上来。 赵军的新房有暖气片,但这老房子里没有,供暖只靠火墙和炕。 眼下还好一些,等到下半夜了,也就炕上热乎、被窝热乎,除此之外,屋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给赵有财掖好被子,赵军皱着眉头起身,来到松木箱前,将上面的小被掀开,把要往外爬的小黑熊抱在了怀里。 小黑熊嗅到赵军的气味,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小猞猁在一旁看看赵军,又看了看小黑熊。 赵军将小猞猁也抱了起来,像是抱孩子一样,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忽然,赵军想到了一直被安置在李家后院的三只豺。 豺、熊、猞猁……对了,现在自家后院棚里还有一头活野猪呢。 这大山里,顶级战力的几种动物,自己家就差东北虎和东北豹了。 “东北虎好像不让个(gě)人养。”赵军心想,要是可以养的话,自己说啥也给那只东北虎抓回来,喂它三月苞米面,再改三月高粱米。等高粱米也吃习惯了,再喂它粘豆包,让它咬一口都糊上牙膛。 想着、想着,赵军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王美兰四点多就起来,她先把灶坑烧上,然后拿出昨晚和好的面和馅,自己一个人在外屋地里忙活起来。 没过太久,赵春也从东屋出来。那正在揉面的王美兰仰头使下巴往旁一点,笑道:“闺女,那壶里有热水,妈刚烧完灌上的。” 赵春拎起暖壶,看了眼把面团中间扣了洞,转圈抻剂子的王美兰,笑道:“妈,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像话了?”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的了,闺女?” “懒呗。”赵春道:“回家来也不知道帮我妈干活。” 赵春出嫁前的三四年里,几乎每天起的都比王美兰早。没想到嫁人以后再回娘家,不但不用像其他人家的闺女那样,回娘家需要给爹妈干活,反而还让老娘伺候着。 “哎呀!”王美兰把那抻成长条的面在面板上滚了滚,拿起一头一连揪下三个剂子,随手一起丢在面板上,道:“干什么活?我大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得在妈跟前儿歇歇?” 赵春心中一暖,拿着暖瓶走到洗脸盆前,当她将暖壶塞拽开以后,回身唤王美兰道:“妈!” “嗯?”王美兰看向赵春,就见赵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再搁家住两天行不行?” 说完这句,赵春稍微顿了一下,紧忙又补充道:“等明年,咱家不就搬新房去了吗?” “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当即道:“闺女,你这说啥呢?” 说着,王美兰把最后一个面剂子扔在面板上,道:“你就搁家住着,啥时候住够了,啥时候再走。”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春脸上露出笑容。而这时,王美兰继续道:“就咱明年搬家了,闺女伱该回来也回来。你妈还当家呢,你怕啥的。” “嗯!”赵春重重一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铛!铛!铛……” 永胜屯周家西屋里。 周建军迷迷糊糊地醒来,没有孩子吵闹,他这几天睡得都不错。 周建军醒了就想上厕所,他从炕上起来,穿衣服下炕,蹬上棉鞋后出屋。 此时胡三妹正在外屋地剁酸菜呢,一刀一刀剁在案板上,发出“铛铛”声不绝于耳。 “妈呀!”周建军皱眉道:“今天周到不搁家闹,完了你铛铛剁馅子。” “铛!”菜刀剁在椴木菜板上的声音骤然变大,冷不丁地吓了周建军一跳。 胡三妹转头看向周建军,开门见山直接就道:“今天赶紧去,给我大孙儿接回来!” “嗯?”周建军闻言一怔,随即凑到胡三妹身旁,笑问道:“咋啦,妈?想你孙子啦?” “那还用问吗?”胡三妹白了周建军一眼,没好气地说:“都走几天啦?咋还不回来了呢?” “呵呵……”周建军呵呵一笑,道:“那着啥急呀?那不帮我老丈母娘做棉袄、棉裤呢么?” “你可拉倒吧!”胡三妹冲周建军摆手,道:“他家八百口人,一人做好几套,那不得做到过年去?” “哈哈哈……”当儿子的心粗,周建军一时间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笑道:“你看,春儿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乐待就待两天呗。” “她哪天乐待,她再回去呗。”胡三妹道:“我又不是不让她回去。” 胡三妹越说声越小,嘀咕道:“她这一走,走一个礼拜了。你爸不搁家,你也不搁家,她们娘俩再一走,天天就剩我自己。” “啊……”听老娘这么说,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当即扶住胡三妹肩膀,安慰道:“妈,我知道了。今天等我到单位,先往永安去个电话,让小军把春儿送回来。” “真的?”胡三妹脸色瞬间多云转晴,高兴的又追问一遍,道:“今天就回来呗?” “今天……”胡三妹这么一问,周建军还有些迟疑,道:“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回来了。” 周建军此言一出,胡三妹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眼看老娘脸色又变了,周建军忙赔笑道:“那啥……那个,我寻思我晚上去,给我老丈人、老丈母娘买点东西,完了明天我仨一块堆儿回来。” “也是哈!”听周建军如此说,胡三妹神色稍缓道:“应该去买点儿东西,春儿她娘俩搁那儿住这么长时间,完了你老丈母娘对你还挺好。” 说着,胡三妹把菜刀一撂,快步进了东屋。 不大一会儿,胡三妹拿着五十块钱出来,递给周建军道:“建军,妈给你拿五十块钱,你看场里商店有啥好的,你就看着买。” “哎!”周建军重重一点头,乐呵地伸手去接钱。 可当他手指即将捏到钱时,胡三妹却把钱往回一收,叮嘱道:“跟小军说说,让他明天早晨就给你们送回来。” “哎!”周建军再应了一声,把钱接在手里后,一边往兜里塞,一边问道:“妈,这包饺子?” “嗯呐!”胡三妹脸上露出笑模样,道:“这个我今天包完了冻上,晚上再剁点儿馅子,完了多搁里块肉,明天春儿和我大孙儿回来就吃了。” …… 岭南向阳屯。 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屯东头,车厢副驾驶上下来两人,一个三十多岁女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俩人打着手电进了屯子,一路来到解忠家院外。 解忠家院里的白狗嗷嗷叫着,但看它样子不是咬人,而是欢喜和兴奋。 女人拽开门开,推开柳条帐子门,带着小伙子进院。 看到两人进来,狗也不叫了,而是仰着头,冲俩人摇着尾巴。 女人和小伙子没顾得上狗,直接到了房门前。 此时解家外屋地和西屋都亮着灯,女人试探着拽了下门,门直接就开了。 正好刘兰英从西屋往外走,看到这女人和小伙子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嫂子!” “妈!” 女人和小伙子,各喊了刘兰英一声。 那女人,是解臣的二姐解华。而那大小伙子,是解忠和刘兰英的儿子解英明。 当年刘兰英嫁到解家,包揽了家里家外的活,还得照顾正值壮年的解孙氏和小姑子解华。 后来有了解臣,刘兰英又照顾解臣。 所以,刘兰英是老解家当之无愧的功臣。对这个嫂子,解华也是尊重得很。解英明到城里念书,一直就住在解华家。 今天周六,解英明放假,也赶上供销社有车运输货物经过向阳屯。作为供销社经理家属,解华就带着大侄子坐了趟顺风车。 胡三妹说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难受,难道刘兰英就不难受了? 此时看到大儿子、小姑子回来,刘兰英高兴坏了。 而这时候,解英明往西屋看了一眼,诧异地说:“我奶咋起这么早呢?” 他知道他爸去岭西包楞场,而这么多年只要解忠不在家,解孙氏从来都是跟刘兰英在一个屋住。 屋里亮着灯,不像有人睡觉的样子,但以解英明对自己奶奶的了解,她老人家冬天不睡到天亮是不会起床的。 想到此处,解英明两步就走到西屋门前,唤道:“奶呀!” 刘兰英一个没拦住,就见解英明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地看向她,问道:“妈,我奶呐?” “啊?”解华一听先懵了,可当她往西屋走时,却听刘兰英在旁说道:“你奶走了。” “啥?”解英明、解华大惊,解华更是觉得天旋地转。 “二妹妹呀!”刘兰英手疾眼快,一把扶住解华,道:“你咋的啦?” “嫂子,咱妈咋的啦?”解华大声问道,却听刘兰英道:“不上岭西了吗?你不知道吗?” 半个多月前,解华来过电话。在电话里,刘兰英告诉解华,解孙氏去岭西串门至今未归。 但刘兰英保证解孙氏没事,而且解忠已经亲自去接了,想必不日就能归家。 在解家哥兄弟、姐和妹这里,刘兰英说话比解孙氏都管用。 听刘兰英那么说,解华也就放心了。再加上这年头往屯子里打电话实在是费劲,解华最近也没往回打电话,就寻思回家来看看。 此刻解华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不是?嫂子,妈这都去多长时间了?” 解华太知道她妈是啥人了,那天解孙氏到她家都没住上一个礼拜,何况这次是去了旁人家呢? “四号走的。”刘兰英苦着脸,道:“今天二十八号了,都快走一个月了。” “那我爸呢?”解英明忍不住插话道:“我听我二姑说的,我爸不去接我奶了吗?” “那咱不知道!”提起解忠,刘兰英没好气地说:“这损种说去接你奶,谁知道他接哪儿去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七章要钱没钱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赵家人连同小周到在内,一起围坐在炕桌旁吃饺子。 酸菜野猪肉馅的饺子,热热乎乎的才好吃。 “儿子。”王美兰随口问赵军道:“你今天还上山呐?” “啊?”赵军抬眼看向王美兰,问道:“咋的,妈?你有事儿啊?” “还我有事儿?”王美兰笑道:“房后棚子里还一个野猪呢,赶紧看看该卖就卖,该送礼就送礼。” “今天不行啊,妈。”赵军看是瞄了赵有财一眼,见其神色如常的吃着饺子,于是赵军只能对王美兰道:“我今天得跟小臣上福泰去一趟。” “福泰?”王美兰眉头一皱,问道:“上哪儿干哈去。” “啊!”这时,赵有财接过话茬,道:“我搁那屯子买个狗,让儿子去给我取回来。” “你买狗?”王美兰打量了赵有财一眼,语带怀疑地问道:“你给儿子拿钱了吗?” 不愧是当家人,王美兰一语击中要害。 “那啥……”赵有财伸筷夹了个饺子,一边在碗里蘸调料,一边说道:“大儿子说不用我。” 赵有财叫赵军一声大儿子,而这个“大儿子”,跟以前张援民两口子叫小铃铛“大儿子”一样,都是昵称。 生平第一次被赵有财这样称呼,让赵军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正咬饺子他侧脸看了赵有财一眼。 一听是自己儿子花钱,王美兰眉毛微皱,问道:“多少钱呐?咋又买狗呢?家里都整多少狗了?” “人家那狗好。”赵有财道:“大头狗。” “啥?”跟赵有财过了二十来年,王美兰多少明白一些,当即问道:“大头狗?那得多少钱呐?” “一百块钱。”赵有财道:“原来要一百八呢。” “一百块钱不是钱呐?”王美兰瞪眼,道:“有好事儿你不想着儿子,花钱你知道找儿子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赵春都乐了。而赵有财,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道:“谁说好事儿不想着他?人家那狗专磕黑瞎子,进山就摇哪儿划拉。” 说到此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抬下巴,道:“不是你说的吗?儿子结婚前儿,咱桌桌都给上那个红焖的黑瞎子掌。我就寻思……现在咱家少好几条硬狗,咱再买个大头狗呗,要不磕黑瞎子不稳当。” 王美兰闻言一怔,咔吧下眼睛道:“也对哈。” 见王美兰认可了自己的说法,赵有财心中一喜,感觉自己媳妇最近挺好说话。赔牛的钱没管自己要,今天要买狗答应的也痛快。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转向赵军道:“儿啊,你爸说的也对,你这常上山,没有好使的狗不行。那啥……一会儿妈给你拿钱,完了等杀下黑瞎子胆来,卖钱攒着,妈给你买车!” “啊……”忽然,赵军眼珠一转,接王美兰的话,道:“这狗要算我爸的,那我领着它上山,每回下黑瞎子胆来,是不是还得有我爸一股呢?” “嗯?”赵有财眼睛一瞪,心道:“还能这么算?” 赵有财也不傻,他知道这狗买回来也是赵军使的多,所以才想这让赵军出钱。 同样,赵军经常上山,猎获熊胆的机会就大。如果真能次次都分红,那可是太合适了。 “算一股也行。”赵春给小周到喂了小半个饺子,然后回头对赵军笑道:“完了咱爸的,不也是你的吗?像咱妈说的,攒着给你买车呗?” “嗯?”正在心里想美事的赵有财,一听赵春那话,心里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拦住点头的赵军,道:“那不是呀,那我……” 话说到一半,赵有财就说不下去了。 想他赵把头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虽然赵军是他儿子,但总不能让赵军出钱买狗,自己一分不花却跟着分钱吧? “啥不是啊?”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了,爸?” “我……那个……”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道:“没事儿,快吃饭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赵有财话音刚落,屋外院里的狗叫了两声,紧接着有人从外面拽开了房门。 是李如海,这小子一进来,笑嘻地冲赵有财点头,然后向赵家人一一招呼道:“大爷、大娘、大姐、大哥、小虹、小娜、小周到。” “这孩子!”王美兰招呼道:“吃没有呐?没吃自己拿筷子去。” “吃了,大娘。”李如海说着,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坐在赵军身后,道:“我家也吃饺子。” 昨天和完馅子,王美兰直接给几家分了,让他们带回去,今早都在自己家包饺子。 这时,赵军回头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有事儿啊?” 李如海一笑,道:“大哥,一会儿你上福泰,给我捎着呗。” “嗯?”赵军微微一愣,问道:“你干啥去?” “溜达、溜达。”李如海道。 “那走吧。”赵军一口应下,而此时屋外的狗又叫了。 但听那些狗没叫两声就偃旗息鼓,就知来者不是生人。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解臣便从屋外进来。 同样是打了招呼,解臣往李如海身旁一坐,就听王美兰问道:“小臣,饺子吃咋样啊?” “唉呀,婶儿啊。”解臣笑道:“可别提了。” “咋的了?”大伙都十分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妈跟我江奶,她俩包的饺子。”解臣给众人讲道:“人家我江奶包的都挺好,完了我妈包的呢,一煮都漏了。” 王美兰笑道:“那是她没捏住。” “可不咋的!”解臣道:“一煮直接成片儿汤了。” “唉呀,你就别挑了!”这时,赵军回身“数落”解臣,道:“你能吃上我解大娘包的饺子,你就算有福了!” 说完这句,赵军紧跟着又补充道:“这你还挑三拣四的。” “没有,没有。”解臣被赵军给说乐了,紧接着又有些感慨道:“军哥,你别说哈。等今年过年前,我跟我大哥回家,得好好上上坟。” “嗯?”解臣一句话,给赵军说懵了。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前一句话还唠他妈呢,后一句话咋提起上坟了呢?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道:“我爹活着前儿,有一年三十儿,我们家包饺子。我大嫂、我二姐都伸手,就我妈不包。当时不怎么提起话了,我爹就说我妈要能包饺子,我们老解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哈哈哈……” 解臣一句话,给大伙都逗乐了,王美兰笑道:“这孩子,不行啥都说。” “呵呵……”正呵呵乐的解臣,忽然与身前李如海四目相对,他嘴里发出的笑声戛然而止。 “嗯?”李如海脸上笑容一滞,就听解臣道:“如海,你可不能出去说我妈呀。” 解臣还想在这头说媳妇呢,要是永安林区都知道解孙氏原来面目,那他解臣想在这儿找媳妇,可就不容易了。 “臣哥,我不能!”李如海不开心的道:“我能啥都说嘛……” 李如海刚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所以他忙改口道:“我说我解娘干啥呀?再说了,屯子人都不认识她,我说还有啥意思?” “你可拉倒吧。”解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周姨,咱屯子人就认识啊?那次上咱家来一趟,让羊顶了,你还出去叭叭呢。” 老底给揭的李如海小脸一垮,不忿地看了解臣一眼。 “哎?”赵军见状,急忙拦道:“如海呀,别忘了,咱自己家的事儿,可不能往出说呀!” 这话,是那天李如海在赵家借宿时,赵军对他说的。 而此时,赵军生怕解臣因为得罪李如海,而李如海编成故事。 要知道,这小子可是一不高兴连亲哥都能坑的主。 解臣也反应过来,连忙拉拢李如海,道:“如海呀,你别讲究我们,哪天哥给你买好吃的。” 李如海闻言翻了个白眼,自己可不是一年前的李如海了,如今自己拼缝,每天进账都能达到一块六七毛钱呢。 “行啦!”这时,赵军把筷子一撂、碗一推,伸手拨了拨小外甥肉嘟嘟的脸蛋,道:“我吃完了,收拾、收拾走了!” “军哥!”解臣闻言起身,道:“那我启车去。” 同时,李如海也起身,道:“我拿包去。” 赵家人:“……” 在解臣、李如海一起出去后,赵军从炕上下地,回自己屋去穿衣服。 他刚走,王美兰“唉呀”一声,道:“得给我儿子买狗钱呐!” 说完,王美兰还看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灵机一动,把筷子撂下,一边下炕一边说:“我吃完了,我给他送钱去。” 然后,赵有财接过王美兰递来的十张大团结,快步直奔西屋。 “嗯?”西屋里,赵军看着过来的赵有财,问道:“爸,你干啥呀?” “买那青老虎不用你掏钱了。”赵有财压低了声音,对赵军说道:“以后你领着上山,它要干活儿杀下熊胆了,你多少给我分点儿就行。” 那青老虎要价才一百,而一颗黑瞎子胆多少钱呢?当然了,赵有财心明镜似的,知道想从王美兰手里分一股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颗熊胆,自己分个十块、二十块的,应该没问题……吧? “啊,行。”赵军答应的倒是痛快,然后冲赵有财伸手,道:“那爸,你拿钱吧。” 赵有财:“……” 赵有财看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赵军,一下子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青老虎 赵有财下定决心,买狗的钱自己出,然后赚提成。 可当赵军向他要钱的时候,赵有财忽然愣住了。 此刻他手里是有一百块钱,但这钱是王美兰给的,而不是他赵有财出的。 “这……”赵有财稍微迟疑了一下,把钱往赵军手中一塞,道:“儿子,你先拿这钱给狗买回来。” “嗯?”赵军当然知道这钱是咋回事,手捏着钱看了赵有财一眼。 还不等赵军问,赵有财便主动解释道:“爸今天出去张罗钱,晚上就给你妈。” “行!”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这时听屋外有汽车鸣笛声,赵军把钱往兜里一塞,道:“爸,先不跟你说了,小臣招唤我了。” “走吧。”赵有财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叮嘱赵军道:“回来一道儿上,把狗经管好了哈!” “哎!”赵军答应下来,从西屋到东屋跟王美兰、赵春道别后,快步出屋与解臣、李如海汇合。 赵军走后,赵有财回到东屋,从门后摘下棉袄。 “伱也跟着去呀?”王美兰笑着问了一嘴。 “我跟着去啥?”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眼,道:“我去看看小熊。” “那你去吧。”王美兰说完,便开始捡桌子,赵春把周到交给赵虹,她也帮着王美兰忙活。 “妈,碗你都搁那儿吧,我刷。”赵春道。 “不用你!”王美兰手里拿着筷子,便使胳膊肘轻轻一点赵春,道:“就这几个碗,妈刷也不费劲。” 而等赵春端着盘子从屋里出来以后,手里的盘子更是被王美兰夺过。 “大闺女,你给那汤喝了。”王美兰指着灶台上的一碗汤,道:“温的乎的,喝吧。” “妈,你咋不喝呢?”赵春一看就知道是那人参鸡汤,当即问了王美兰一句。 “妈用不着。”王美兰又轻推了赵春一把,催促道:“你赶紧喝了,完了你把地下那盆给黑虎送去。” 说完这句,王美兰见赵春没动作,便又催道:“快喝它,妈这么大岁数了,喝不喝还能咋的?。” 赵春闻言,深深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端起碗将那汤一饮而尽。 “来,给妈!”王美兰把赵春手里的空碗接过,然后说道:“去吧,闺女,把那给虎子喂了去。” 赵春答应一声,从地上端起小盆出屋。 当赵春打开仓房门的时候,凑过来的黑虎仰头看着赵春手里的盆,捣腾着小碎步跟在赵春身旁。 “别整洒了哈。”赵春把盆放在地上的时候,她顺势往下一顿,使手把着盆的一边,生怕黑虎把这贵重的汤给弄翻了。 不等赵春话音落下,黑虎便把嘴扎进了盆里,“咵咵”地舔了两下汤,然后从盆里叼出一块鸡肉,歪头咧嘴使大牙嚼着。 “吃吧,吃吧。”赵春稀罕地摸着黑虎的脊背,这狗被赵家养的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摸着手感老好了。 黑虎这狗也懂事,它吃着东西的时候,赵春摸它,它也没有护食的举动。 这样的狗,就招人喜欢。 赵春随即又用手抬起黑虎那条打夹板的伤腿,嘴里嘀咕道:“我弟给你买的棒槌,我妈给你杀鸡熬的汤,都是为了你这腿,你可得赶紧好啊。” 赵春说这话时,黑虎刚把嘴里鸡肉吃完,它歪头看了赵春一眼,然后才继续吃肉、喝汤。 “好狗!”赵春又挠了挠黑虎的脖子。 …… “好狗啊!” 永安屯,解家新宅里,赵有财搂着小熊脖子,把狗脸和自己的脸贴在了一起。 这如果换成赵军,小熊肯定要回头舔他。但当是赵有财时,小熊除了眯眼就再没有其它动作,似乎有些抗拒。 “呵呵!”赵有财松开小熊,摸摸其脊背道:“小熊啊,这回你可成我们猎帮的功臣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伸手拽过一旁的狗食盆,从中拿起小半块饼干,送到小熊面前,道:“多吃点儿。” 小熊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即把头一扭,纵身蹿回狗窝里。 那饼干是解孙氏给小熊准备的,是怕它晚上饿,才给它留出来的。 而平常,小熊早晚各一顿月子餐。早晨刚吃完野猪蹄汤,它才不吃这饼干呢。 “不吃拉倒。”赵有财把饼干丢回狗食盆里,轻轻一撩大棉猴的下摆,人已坐到了炕上。 赵有财一侧身,贴到狗窝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奔一只小狗去了。 忽然,一只狗爪挡住了赵有财的手。 赵有财拨开小熊的爪子,双手轻轻地把一只小狗托了起来。 小熊见状,急忙又离了狗窝,凑到赵有财身前。 它这时候仍然护崽,除了赵军之外,再就是近几天总给它好吃东西的解孙氏可以随便动它的小狗。 “哎呦呦!”赵有财稀罕地把小狗托到眼前,看着那没睁眼的小狗,笑呵地刚要给它赐名,小熊一双前爪便齐齐搭在了赵有财的胳膊上。 “给你,给你。”赵有财顺势一侧身,把小狗放在了旧褥子上,然后看向小熊道:“等过两天你不护了,它们几个都是我的。” 小熊瞅了赵有财一眼,转身蹿回狗窝里。 就在赵有财讨狗嫌的时候,赵军、李如海、解臣已出永安,直奔福泰。 重生以后,赵军就没来过福泰,前世对这屯子的记忆也模糊了。 多亏给李如海带来了,一路全凭他指挥,三人才成功进了福泰屯。 刚进屯子,赵军透过玻璃看到前方迎面走来一人,便连忙叫解臣把车停下。 这不是别人,正是马玲的三姨夫孙长东。 这种情况,赵军必须得下车打招呼。否则,要被孙长东看到自己在车上,那回去指不定说啥呢。 赵军下车,解臣、李如海紧跟着也下来了。 “三姨夫!”赵军微微欠身,笑呵地招呼孙长东。 “我瞅着像你嘛!”孙长东说话时,也看到了解臣和李如海。 那天赵马两家过礼,解臣充当了一把服务员的角色,但那天帮忙的人不少,孙长东没记住他。 但他不认得解臣,却认识李如海。当看到小棉猴没系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腋下还夹着公文包的李如海时,孙长东笑道:“如海也来了。” “孙姨夫!”李如海笑道:“我就跟着我大哥叫了。” “哎,好!”孙长东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军给他介绍解臣,道:“三姨夫,这是我一小兄弟,叫解臣。” “哎!”孙长东忙向解臣伸手,解臣与其握手时,学着李如海叫了声“孙姨夫”。 “那啥……”松开解臣的手后,孙长东冲三人摆手,道:“走,咱上家去!” 说着,孙长东手冲赵军轻点一下,道:“让你三姨杀鸡。” 赵军知道孙长东家条件不好,但今天在这儿碰见了,不去孙长东家肯定不行。 要是去的话,赵军就得拿上些礼品,不能空着手去。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不是赵军舍不得花钱,而是要买东西的话,还不能带着孙长东去。 “三姨夫!”赵军冲孙长东一笑,道:“我们今天来,是有点事儿,我原来寻思办完了再上家去呢。” “办事儿?”孙长东看着赵军,问道:“我都忘了问了,你们奔谁来的?” “孙兴旺。”赵军道:“说他家那青老虎要卖,我去给它买来……” “啪!”赵军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青老虎”仨字的孙长东一拍巴掌,道:“哎呀,赵军!你打狗围,你买他家那狗就对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心中暗喜。孙长东他不打围,他都能说这话,足见那青老虎名副其实。 既然已经决定了花钱买狗,那就不怕花钱,只要狗好就行! 说起来,赵军都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当初就应该把老徐炮的三条狗挑帮买了。 “是吧,三姨夫。”赵军笑着对孙长东说:“他家那狗好?” “嗯!”孙长东重重一点头,道:“那狗,他们都说好,就是挺老了。” 说到此处,孙长东忽然一瞪眼睛,问道:“多少钱呐?他说没说多少钱给你?” “一百块钱。”赵军答道。 “啧!”孙长东砸吧下嘴,说:“去年有人要给他一百八,他都没卖。” “那他今年咋还要卖了呢?”赵军狐疑地问道。 “那咱不知道。”孙长东摇头道。 刚才赵军和孙长东说话,李如海一直没插嘴,此时听孙长东说不知道,李如海忙接茬道:“他给狗卖了,完了拿钱说后老伴。” 这边管娶媳妇叫说媳妇,而李如海说那孙兴旺要说后老伴,就是说他要续弦。 “啊?”赵军闻言一怔,这年头可不比二十年后老太太也要彩礼,这时候一般的二婚女都没有彩礼,谁娶后老伴还能花多少钱呐? 孙长东也是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他特么不要个逼脸!” 赵军、解臣、李如海:“……” 孙长东一骂,赵军就知道他和那孙兴旺不对付,当即笑道:“三姨夫,你这是往哪么去呀?” “我回家呀!”孙长东抬手往车尾一指,道:“那往南头一拐,第二家就是咱家。” “啊……”赵军顺着孙长东所指看了一眼,然后对他说道:“那三姨夫,你先回家呗,完了我们买完狗就到家。” “那……那也行。”孙长东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跟那个……我跟那个逼养的,我俩不对付!” “没事儿,三姨夫。”赵军闻言一笑,道:“不用你老出面,我们去就行。” “那行!”孙长东往自家方向一扬头,道:“那我回家告诉你三姨杀鸡。” “三姨夫,不用麻烦。”赵军道:“有啥,咱吃一口就行!” “有鸡!”孙长东道:“不麻烦,完了你们一定得到家啊!” “肯定得到家……”赵军刚说半句,就被孙长东打断道:“你不到家,我让你老丈人骂你!” “哈哈,三姨夫放心吧。”赵军笑道:“我都来了,能不到家看看我三姨吗?” “行!”听赵军如此说,孙长东放心道:“那我走啦,赶紧回去了。”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孙长东问道:“三姨夫,那个孙兴旺家往哪么走啊?” “啊……”孙长东过来与赵军并排,手往前一指道:“往前再走两趟杆,完了往北一拐,第三家就是!” 孙长东话音刚落时,李如海接了一句问道:“是不是跟孙长友他家挨着?” “嗯?”孙长东闻言一怔,诧异地道:“你个小孩伢子,你还啥都知道呢!那是我叔伯弟弟。” “我前几天来过。”李如海笑道:“我领人搁他家买的老牛。” “啊!”孙长东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可不咋的。” 弄清了路线,三人上车直往目的地。 按照孙长东所说,由西向东开了两趟杆后,将车停在第三家的柳条帐子外。 隔着帐子往院里瞅,看到房前有一狗窝。 狗窝前,趴着一条狗。 这狗圆脑袋、支棱耳,虎头虎脑。身上皮毛底色淡青,背上、头上都有黑色条纹,尤其是在额头上,不规则的几道黑毛好似组成了一个王字。 这狗以前应该也很胖,可如今又老又瘦,身上皮又松又垮。 这狗没拴绳子、链子,就那么趴在院里。不管是车停,还是人来到院门前,它都不曾起身,只把搭在腿上的头抬起,静静地看着赵军三人。 这时,西院屋里有人出来一看,当即喊道:“是不是如海呀?” “呀,孙叔!”李如海抬手冲那人打招呼。 这人就是前些日子卖牛给张利福的孙长友,看到果然是李如海,他忙快步迎了出来。 在李如海的介绍下,赵军、解臣与这孙长友互相见过。 而后,李如海笑道:“孙叔,那天我来是买牛,今天我来呢,是为了买狗。” “买狗?”孙长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中的青狗,随手一指问道:“买它?” “啊!”李如海点了下头,孙长友道:“那进屋吧,老旺子刚回来,我看着他了。” 说着,孙长友抬手示意三人进院。 就这样,赵军、解臣、李如海跟着孙长友就进了孙兴旺家的院子。 而当他们经过那青狗时,那一直没出声的狗,此时叫了。 “汪!汪!”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九章奇怪的人和奇怪的狗 孙兴旺家门前,当孙长友带着赵军三人要进门时,那青老虎忽然叫了两声。 之前它一声不吭,此刻冷不丁地把赵军吓了一跳。 “哎呦!”赵军向那狗看去,却见那狗脑袋垂了下去,把下巴搭在爪子上,晒着冬日的阳光。 “不用搭理它。”孙长友冲赵军一笑,随手拽开房门时,并道:“它给屋里人提醒呢。” “是吗?”赵军惊讶地再次转头看向那狗,平时赵家来人时,即便是自己家人,院子里的狗也会开声。 而这青老虎,在赵军他们到来时,它不叫唤;在孙长友带着三人进院时,它还是不叫唤。 但当赵军他们即将进屋时,这狗却是给它的主人提了个醒。 “谁来啦?”这时,从屋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孙长友往里一探头,回应道:“兴旺哥,家来客(qiě)了哈!” 说来也有意思,那孙长东跟孙长友是叔伯兄弟,可孙长东跟这孙兴旺不对付,孙长友却与孙兴旺称兄道弟。 “兄弟,快来!”那沙哑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孙兴旺。 “来,来!”孙长友闻声,忙招呼赵军三人往屋里进。 昨天中午,赵有财他们在食堂里唠嗑的时候,就说这孙兴旺家有钱。 他家这房子门朝北,进门是外屋地,东西各两个大屋,外屋地往里是一个小屋。 在本地,人们管南北通透的房间叫大屋,否则就叫小屋。 此时,孙兴旺就在这小屋里。 这小屋朝南,与外屋地的隔墙正好是面火墙。在火墙下,摆着八只兔子。 这兔子还都冻着,应该是孙兴旺溜套子溜回来的。 “兴旺哥!”孙长友一边叫人,一边带着赵军三人往小屋里走。 推门一进屋,就见一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坐在炕上,他下半身盖着一条脏兮兮的被子。 这年头,家里没个女人就这样。 “哎呦!”一看孙长友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孙兴旺忙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 就当他掀被的时候,赵军见他那掀被的右手,手掌向内蜷缩着,五根手指还聚在一起,形似熟鸡爪。 这是手上有伤。 “这谁呀?”孙兴旺匆忙地掀开炕头这边的炕席,在那炕席下拿出两团稻草、两块棉布和两只鞋。 大雪冰封东北大地,人在外奔波,鞋外面沾雪。而鞋里脚热,走路多了甚至还会出汗。 如此一来,等到家以后,鞋外面沾的雪一化,使得这双鞋内外都湿。 这年头困难,普通的农村人能有一双棉鞋就不错了。 这鞋湿了就得赶紧烘烤,以免有事出门的时候没鞋穿。 而烘鞋,就是将其放置在炕头这边的炕席下。 看外面火墙下的冻兔子不难猜出,这孙兴旺应该是起早溜套子去了,回来以后把鞋脱下来烘烤。 至于那两团稻草和两块棉布,只见孙兴旺快速地把稻草往鞋里一塞,这稻草可充当鞋垫,能起保暖的作用。 “来,来!小兄弟,你们进屋、上炕。”孙兴旺一边扬头招呼客人,一边把那棉布往脚上包。 这叫打包脚布! 这跟以前旧社会裹小脚的裹脚布不一样,这个包脚布一是起保暖的作用,二是为了防止磨袜子。 孙兴旺麻溜地打着包脚布,孙长友替他招呼赵军三人坐下。 此时的孙兴旺左脚踩住一块棉布,左右往脚面上一包,然后兜住后脚跟的同时,从旁边拿过一只牛鼻子鞋。 牛鼻子鞋,顾名思义形如牛鼻。这鞋好像没有脚面,就是两边鞋梆,前一掐、后一掐。 孙兴旺这双鞋,破破烂烂的,而他袜子都露脚后跟了,棉袄胳膊肘也破了,甚至能看到里头的棉花。 由此可见,这孙兴旺混的不咋的。 “如海也来啦!”这时的孙兴旺注意到了李如海,笑呵地跟着孩子打了个招呼,并问道:“今天又干哈来了?” 孙兴旺和孙长友两家是邻居,那天李如海带着张利福来买牛的时候,孙兴旺还过去帮着套爬犁了呢。 “今天人家买你狗来了!”孙长友说完这句,便给孙兴旺介绍赵军,道:“这是谁,你认识不得?” 听孙长友此问,孙兴旺眯眼一看赵军,瞬间把眉头皱起,摇头道:“不认识。” 说着,孙兴旺向赵军问道:“小兄弟也是永安屯的?”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道:“我叫赵军。” “呀!”赵军一报名和姓,孙兴旺顿时一怔,瞪大眼睛惊讶地道:“伏虎将!” 赵军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一报名,闻者就能叫出自己外号。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可这种待遇恰恰是李如海梦寐以求的。 只不过,这小子至今还没闯出什么好的名堂。 “快来!”孙兴旺抻胳膊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招呼赵军道:“抽烟。” “大叔,我不会抽烟。”赵军虽然如此说,但却把小筐接了过来,然后给了旁边解臣,道:“给我小弟来一颗。” 解臣当即把烟筐接了过来,随即便捏了一撮烟叶,顺着捻在台历纸上。 这时,赵军又把烟筐还给了孙兴旺。 孙兴旺和孙长友点着烟后,孙兴旺抽了口烟,看向赵军道:“爷们儿,我听说伱那帮狗可恶了!” “唉呀!”赵军也不瞒着孙兴旺,叹了口气后,苦笑道:“前几天上山,折个头狗、折四个硬帮腔子。” “唉呦卧槽!”孙兴旺惊呼一声,道:“那你这狗帮散了?” 按照赵军刚才的描述,这一仗就折了五条狗。而很多打狗围的人,家里可能都没有五条狗。 “啊……那倒没有。”赵军道:“还有几个狗。” “那我明白了。”孙兴旺点头,道:“你是没有头狗了,完了想买我的老虎。” 孙兴旺这么想也没毛病,有不少狗帮都没有头狗,山上就靠二黑、白龙那样带溜子的硬帮呛统领狗帮。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跟孙兴旺说自家还有两大、三小五个头狗呢。 赵军没辩解,孙兴旺便继续往下说道:“我给你说说我家老虎的活儿。” 这是必须的,凡是买狗,必须得跟狗主人问好了,这狗身上有什么样的活儿。 然后等狗到家与人熟悉之后,人带着狗上山打围。如果在围猎中,发现这狗跟它原主人的描述不一样,那么按照规矩,可以把狗给原主人送回去,让原主人把钱给还回来。 此时不用赵军问,孙兴旺自己就说:“凡是这山里,咱打围人磕的东西,它都干!什么野猪、黑瞎子、狍子、大个子,没有它不干的。抬头香,香头嘎嘎地,雪溜子、旱溜子没有不行的。趟子么……” 说到此处,孙兴旺停顿了一下,才道:“要搁二年前,七八里地也能磕,但现在不中了,但五里地绝对没问题。” 说着,孙兴旺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赵军微微点头,笑着问道:“大叔,我听说咱这狗干黑瞎子靠。” “哎呀妈呀!”孙兴旺一撇嘴,声音瞬间拔高,道:“啥叫靠啊?我们那是一绝!你别管咋的,是抠黑瞎子仓,还是圈呐,十个……” 说着,孙兴旺右手不好使,便用左手的拇指、食指比划个八,摇着道:“少说能给你磕下八个。” “这不是吹。”孙长友在旁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笑道:“就我卖出去那牛,去年还给他拉好几回黑瞎子呢,后来拉的那牛都不怕黑瞎子了!” 牛马都是怕黑熊的,记得赵军去年第一次和李宝玉杀下黑熊后,李大勇借了牛车去拉那黑熊。 当时牛闻到熊的气味不敢上前,在拉上熊后,它以为黑熊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就拼命地往回跑。 若是像孙长友说的,那牛闻黑熊气味闻习惯了,闻到不怕死黑熊的地步,那它得拉过多少头熊啊? 这话要是夸张也就罢了,要是真的,那外面那只老狗可就了不得了。 “我这手啊……”这时,孙兴旺把自己那只伤手抬起,对众人说:“今年开春前儿打枪,我那枪缺德,一下没整利索,让枪给崩一下子。这一枪没递上,我家那俩帮狗就让黑瞎子给踢蹬了。完了现在剩这么一个老虎,你要有心思,你就牵走吧。” 赵军闻言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大叔,那你这狗想卖多少钱呐?” 虽然在来之前,赵有财已有交代,但到这儿还得问个清楚,省着出差头。 “一百块钱。”孙兴旺道:“我这狗,你别看它老,上山没有问题。只要你人稳当,它干野猪、黑瞎子都不带受伤的。” 孙兴旺这话,赵军一听就明白了。他是说,他这狗经验足,只要不是为了救主与猛兽硬拼,那它就不会受伤。 “行。”赵军也不墨迹,当即从兜里拿出那一沓大团结,递给孙兴旺说:“大叔,那这钱我先给你,完了咱出去看看狗。” 孙兴旺看到钱时一愣,抬眼看向赵军。见赵军笑呵呵的,孙兴旺一抿嘴,伸手把钱接过,然后一张张查了起来。 赵军面不改色地看着孙兴旺把钱查完,然后孙兴旺把钱往兜里一揣,随手往门口一指,道:“走,咱看看狗去!” 众人下地出屋,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狗抬头往后看了看。 当看到孙兴旺从屋里出来时,狗直腿将身撑起。 孙兴旺走到狗身前,这狗用嘴轻轻地碰了碰孙兴旺那受伤的右手。 孙兴旺转头看向赵军,指着孙长友对赵军说:“这我兄弟在这儿呢,我当他面跟你说,这狗你牵回去熟悉几天,完了你领它上山,要是不行,你就给我送回来。” 孙兴旺此言一出,那狗竖起的尾巴瞬间垂了下去,抬起狗脸,眼神莫名地看着孙兴旺。 孙兴旺把他那伤手一翻,使手背在狗头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另一只手指向赵军,道:“老虎啊,以后你就跟着这小爷们儿啦!” 狗闻言,转脸看向赵军,然后再看孙兴旺。 孙兴旺见状,又指着赵军,对狗说道:“我不能领你上山了,你跟着他去。这小爷们儿是打围的人,不能亏了你呀。” 狗闻言,再次转脸看向赵军。 赵军没看狗,而是看向了神色淡然的孙兴旺,道:“大叔,这狗跟着我,我肯定不能祸害它。但是……” 赵军说到“但是”,不免有了个停顿,紧接着再道:“打围难免踢蹬狗。” “这你不用跟我说!”孙兴旺冲赵军一甩手,道:“你今天把狗领回去,过几天你上山试。要说这狗不干活,你直接拿枪崩了它,完了你回来找我,我退你钱!” 听孙兴旺此言,解臣被吓了一跳,但赵军、李如海却是神色如常。 他俩家里老辈就是打围的,而老一辈的打围人对自己的猎狗有极度的信心时,都会说这样的话。 这时,孙兴旺继续对赵军说:“这狗要好使,你留下,那这狗就是你的啦。完了它再是死、是活,那也是你的事儿,我都不管。” 这回,就连赵军也被惊到了。他见过徐长林卖狗,也经历过黄贵送狗,但那两位对自己的狗都有极深的感情。像孙兴旺这样的,赵军重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见。 “跟他去吧!”当说完那番话后,孙兴旺的态度忽然不好了,他伸手扒拉了一下狗脸,使狗脸朝向赵军,并道:“赶紧的!” 听孙兴旺这话,那狗凑到赵军身旁,小心翼翼地抬起鼻子向赵军垂着的右手上嗅去。 此时,孙兴旺死死地盯着赵军的右手,只见赵军没有躲,而且把手心翻向了狗,任狗使鼻子和嘴轻轻地拱着他的手心。 看到这一幕,孙兴旺收回目光,抬头看向院外,问道:“你们开车来的?” “啊!”赵军手没收回,任那狗使鼻子拱着,答道:“开车来的。” “行。”孙兴旺点了下头,道:“爷们儿你也看见了,我这家里啥也没有,我也就不留你们了。” “嗯呐。”赵军翻手摸着狗头,笑道:“大叔,我们也得走了,家里还不少活儿呢。” “那行。”孙兴旺没去看狗,只对赵军说:“这狗不是一般的通人性,你牵回去喂两天、三天的,领它上山就行。” “啊?”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那能行吗?可别丢了啊?” 此时赵军都有些怀疑,这孙兴旺是不是想坑自己。给狗领出去,万一丢了,那就没法谈退钱的事了。 重生以来,赵军一直与人为善,他很少把不熟悉的人往坏了想。但看这孙兴旺对狗的态度,赵军难免会这样认为。 “你就放心吧。”孙兴旺道:“还有一点,这狗回去就认你,换二一个人领它上山都不好使。” “嗯?”赵军更搞不明白了,当即问道:“啥意思?” 之前黄贵的小熊,一开始从来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但在永胜屯外围孤猪时,赵军救过小熊,所以小熊跟赵军。 而此时听孙兴旺的话,这青老虎比小熊还尿性。可话又说回来,小熊跟自己,是因为赵军救过它。 那么青老虎只跟赵军,又是为了啥呢?难不成是知道赵军买的自己? 这狗要是连这都懂,那它可真是成精了。 见赵军怀疑自己的话,孙兴旺与赵军对视,一字一顿地道:“这狗是我从小喂大的,我让它跟你,它就跟你。” “啊……”听孙兴旺如此说,赵军将信将疑,应道:“那行吧,那我回去试试。” 话是这么说,但赵军已经决定了,把狗带回家以后,一定不能听孙兴旺的,说啥得把狗搁家养半个月再山上。 此时几人到了院外,在与孙兴旺、孙长友道别后。赵军看了看李如海,道:“如海啊,你还上车,完了我跟这狗在后边。” 李如海答应一声,跟解臣分别从左右上了车厢。 这时,孙兴旺对赵军道:“爷们儿,你上去,完了让长友把狗给你举上去。” “行!”赵军应了一声,到后车箱侧面,手抓挡栏往上一拔时,孙兴旺抬手托了他一下。 与此同时,孙长友已将青老虎抱起,递给了车上的赵军。 当赵军接过青老虎时,却见那狗看着孙兴旺,而孙兴旺却一摆手,道:“走吧!” 汽车启动的一瞬间,青老虎欲从赵军怀中挣脱,但被他紧紧抱住。而这狗也只挣扎那一下,然后就安稳地待在了赵军怀里。 汽车走后,孙长友对孙兴旺道:“大哥你先回屋,一会儿我让你弟妹炒俩菜,完了上你家,咱哥俩喝一口。” 孙兴旺没说话,转身就往院里走。而这时,拐角处走来一人,离老远就喊道:“爸!我刚才看见狗让车拉走了?咋的?那狗卖啦?” 来人正是孙兴旺的小儿子孙少文。 听到自己儿子说话,孙兴旺停在原地,“嗯”了一声。 孙少文吊儿郎当地进院,大嚷道:“爸,狗卖多少钱呐?” 问完这句,孙少文又笑着说道:“看着我,它还跟我晃荡尾巴呢。” 孙少文话音刚落,却见孙兴旺猛地一回头,人已冲到其近前,狠狠地一脚踢在孙少文的肚子上。 “啊!”孙少文惨叫一声,仰面栽倒。而下一秒,孙兴旺冲过去,抬脚朝着孙少文脑袋上猛踢!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儿子,哪有亲爹这么打儿子的? 两脚下去,孙少文已满脸是血,惨叫连连。可孙兴旺仍恶狠狠地踢着儿子,嘴里咬牙切齿地骂道:“杂艹的,我特么卖多少钱,我也不给你!” 隔壁院里,听到动静的孙长友紧忙过来拉仗。而与此同时,汽车停在屯子的小卖店门口。 解臣、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赵军一手抱着青老虎,一手伸进兜里道:“我给你们拿钱……” 他们一会儿要去马玲的三姨家,肯定是得给买些东西。可当赵军一摸兜时,他忽然愣住了。 当赵军手抽出来时,手里攥着一沓大团结。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章有财的野望 看着手里的钱,赵军想起了临上车前,孙兴旺托自己的那一把,想来孙兴旺就是那时候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可这又是什么呢? 赵军至今还能想起,当初徐长林卖狗时,先难为秦强,又难为张来宝。直到最后老头子把狗卖给王大龙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死要钱的做派。 后来徐长林跟赵军、李宝玉解释说,他那么做是为了让王大龙爱惜那三条狗。 徐长林的心思,赵军能够理解。可孙兴旺这么做的用意,赵军却不明白。 别说他孙兴旺不要钱,哪怕他倒找给自己钱,自己也是该咋对这狗,就咋对这狗。 赵军相信他孙兴旺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 但赵军没有往回返,因为他想起了孙兴旺说的话,想必孙兴旺当时说的不是狗,而是这一百块钱。 “小弟呀。”赵军决定今天先这样,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孙兴旺,于是他直接抽出一张大团结,递向车下的解臣说道:“我就不下去了,你看着给买点东西吧。” 他得在车上看着青老虎,所以买东西的事就交给了解臣。 “哎!”解臣答应一声,伸手接过大团结,和李如海一起往小卖店里走。 俩人刚进屋,便有一人穿着黑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匆匆赶来。在掀小卖店门外的厚棉门帘时,他往车上看了一眼,当看到赵军怀里的狗时微微一愣,但紧接着就进了屋。 在他进屋时,解臣、李如海正在柜台前买东西。 一到冬天,农村彻底没有活儿了,人们大多都喜欢聚在小卖店、豆腐坊里唠嗑、打牌。 此时这屋里,有打扑克的,有看小牌的,还有下象棋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活动室。 那个穿黑棉袄的人一进屋,便凑到打扑克那堆里,问道:“孙少文呢?” 问了一句后,此人又问道:“回家卖狗去啦?” “卖鸡毛狗啊?”旁边看牌堆里有人笑着应道:“他特么又输了,输特么毛干爪净的,回家上他爹手里抠钱去了。” “那这回他妥了。”黑棉袄道:“他爹给狗卖了,手里又有钱了。” “啊?”这时,那下象棋的持红者回头问道:“孙兴旺真给狗卖啦?” “你看外头那车!”黑棉袄指着窗外,道:“一个小伙子抱那狗搁车上呢。” “啊?”众人闻言,纷纷往窗外张望,有人说道:“孙兴旺能舍得卖他那狗吗?不能是让人偷了吧?” 听他这话,在柜台前等着老板娘称槽子糕的解臣猛地一回头。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人说道:“谁能偷他家狗啊?他家那狗,孙兴旺要不吱声,你动弹它,它不咬死伱呀?” “就是呢。”一人接茬道:“是去年?还是前年呐?永安屯儿那王大卵(lǎn)子,上咱这儿擓特么的孙二牤子他媳妇,就不咋惦记上那狗了。他看孙兴旺不拴狗,就扔块干粮给那狗从院里逗扯出来了。完了么,赶那狗低头吃东西,他拿绳子往狗脖子上一套,寻思能给狗牵走呢,没成想,好悬没让那狗给卵子籽儿掏出来!” 听到这话,解臣惊讶地看向李如海。 这年头,不少人家的狗都是散养。而偷狗也简单,就像那人说的,拿干粮把狗从院子里引诱出来,然后拿绳往狗脖子上一套。被绳拴住脖子的狗,人往哪边牵,它就往哪边走。 这招对大多数的狗都好使,但解臣想问的是,那王大卵子是谁? 可此刻的李如海根本没顾得上解臣,他回身看着那说话的几人,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瞅你们说那玩意说的!”这时,黑棉袄冲窗外一扬头,道:“你瞅人家开那车,人家得啥条件呐?还至于来偷狗么?” “将军!”下象棋持黑者,拿起自己的七路砲,隔着红棋的过河兵,打了红棋的三路相,把那枚相拿在手中,说道:“那孙兴旺以前多NB呀?这媳妇儿才走两年,就混成这逼样儿了。” “那能赖他么?”持红者落相飞黑砲,道:“他家老四,一天特么是正经事儿就不干,还给人拉帮套……哎?” 正说着,持红者看向对手,道:“这特么不整死我了么?” 此时黑棋七路还有一砲,隔着红兵再打红棋底相,造成红棋老帅闷宫绝杀,此为双杯献酒。 持黑者哈哈一笑,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连点棋盘上那枚黑砲,笑道:“傻眯了吧?” “去你妈蛋的!”持红者笑骂一声,被后进来的黑棉袄轻轻一推,道:“起来,我跟他杀一盘。” 黑棉袄坐下后,跟对面对手互交棋子、重新摆盘,楚河与汉界,两军再交兵。 而在那看小牌堆里,一老头皱眉说道:“我就说呀,那孙少文以前也不这样啊,这两年咋的了,你说?” “那是这两年么?”老头的上家道:“就这十来天。” “是吗?”老头诧异地道:“咋回事啊?” “五大爷,你不知道啊?”上家看了老头一眼,笑道:“他给那孙二牤子媳妇拉帮套,这几天就干进去五六百块。” “哎呦我艹!”老头闻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他干啥呀?家趁啥呀?他这二年天天往出输,就爹那手让枪崩了,都没舍得进城。” “哎?你说哈!”这回说话的还是那黑棉袄,只见他笑道:“去年王大卵子偷孙兴旺家狗,让那狗追着咬,整得大伙都知道他给孙二牤子家拉帮套。完了么,这一阵子王大卵子不来了,换孙兴旺家老四给孙二牤子拉帮套,这玩意!” 黑棉袄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爷们儿!” “嗯?”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的溜光水滑的小伙子,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站在人群外问道:“你们知道那王大卵子为啥不来了吗?” 听他这话,大伙不禁面面相觑。比起想知道那王大卵子哪里去了,他们更想知道眼前这小子是谁。 解臣一手拎着四个黄油纸包,过来一把揪住李如海的棉猴后脖领子,拽着他就往出走。 众人目送他俩离去后,那黑棉袄咔吧两下眼睛,诧异地问身边人道:“刚才那谁呀?”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棉袄干脆抻脖看向柜台前,喊道:“英子,那小子是谁呀?” “唉呀!”柜台里的老板娘冲黑棉袄一甩手,道:“二哥你忘啦,去年你家我荣姐回娘家来,她领的那小子!” “啊!啊!哎呀妈呀!”黑棉袄连连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他上我家那前儿大鼻涕咧些的,今天穿这样没认出来。” “呵呵……”对面持黑棋者笑道:“你瞅他岁数不大,上礼拜还是大上礼拜呀,他领人过来买长东子家的那牛。正赶上我们两口子过去帮长东子家包粘豆包,就那小子那嘴呀,没有闲着的时候,叭叭白话地那嘴巴丫子都冒沫子了。” “哈哈哈……”老板娘笑道:“咱屯子跟他还不熟呢,你要到永安附近那几个屯子,你一打听破车嘴,谁都知道。” 破拖拉机发动时,会发出啥动静? 可怜的李如海,还想着自己在媒婆界闯出一片天地后,让别人管自己叫李金嘴呢,却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 就在赵军三人到孙长东家做客时,永安林场调度组门外的大柳树后,李大勇鬼鬼祟祟地把五张大团结塞在赵有财手里。 今早赵有财跟李大勇说,他决定自己掏钱把那青老虎买下,然后自己带狗上山仗义,还跟赵军分红。 对此,李大勇十分支持,并表示要与赵有财同进同退。 为表决心,李大勇出资五十块钱入股买那青老虎。 “大哥!”这时,李大勇问赵有财说:“你那钱凑够没有啊?” 今天赵军就会将青老虎带回来,赵有财想将那青老虎的主人名分定下来,并且和王美兰、赵军谈缴获分成的事,那么他今晚就得把一百块钱给王美兰。 可昨天赵有财忽然反悔,告诉韩大名今天不用给他带钱。韩大名听话,就没从家给他拿。 如此一来,赵有财便跟后厨同事借钱,然后等后天也就是周一上班时,再让韩大名把钱带来还给大伙。 可后厨那些男人在家都不管钱,凑了半天也才给赵有财凑了十二块五。 至于管女人借钱的事,赵把头干不出来。 听赵有财说钱不够,李大勇道:“大哥,我家里柈子剁里头还有钱,我回家给你拿去。”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摆手,道:“家里都是人,再让谁看见,告诉小梅可毁了。” “那咋整啊,大哥?”李大勇着急地问道。 “没事儿。”赵有财说:“兄弟你回去吧,我到商店看看去。” “那也行。”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点头道:“借使两天,周一就还上了。” “嗯!”赵有财和李大勇分开,李大勇回调度上班,赵有财一路走到林场商店。 他一进商店,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要这个,要那个西凤!” 赵有财循声望去,唤道:“建军呐!” “嗯?”周建军回头,惊讶地喊赵有财道:“爸!” 林场的内部商店归公家所有,设有一个管理员和四个售货员。 管理员名叫曹金亮,在这商店里相当于店长。 看到赵有财进来,曹金亮冲周建军笑道:“你老丈人听着风,自己就来了!” “嗯?”赵有财向曹金亮、周建军走来,边走边问道:“咋的啦?” “哎呀,有财呀!”曹金亮笑着对赵有财说:“还是你有福啊,儿子孝顺,姑爷子也孝顺!” 说着,曹金亮手往柜台上一划,道:“建军说晚上上你们家,给你买这老些东西。” 赵有财到跟前一看,四个黄油纸包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网兜苹果,这个就贵了! “你这是干哈呀?”赵有财问周建军,却听周建军笑道:“寻思晚上过去看看你跟我妈。” 在外人面前,周建军没法说接媳妇、孩子的事,就说要去看老丈人、老丈母娘。 赵有财眉头一皱,忽然眼前一亮,手往那网兜上一按,看向曹金亮说:“老曹啊,给这都退了!” “嗯?” “啊?” 周建军、曹金亮齐齐一怔,周建军急道:“爸,退啥呀?这都我给你们买的!” “买什么买?”赵有财瞪向周建军,道:“都自己家人,你买这些玩意干啥呀?” “不是,爸……”周建军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有财一把拍在肩头。 只听赵有财道:“听话!自己家人,你别扯这个,有那钱你留着,以后我大外孙花钱的时候还搁后头呢!”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周建军心里暖洋洋的,而曹金亮和那四个售货员都不禁羡慕起周建军来。 他们都有媳妇,可谁也没有这么好的老丈人。毕竟这年代还比较传统,而且家家孩子都不止一个。女儿嫁人以后都算外人,何况是姑爷、外孙呢? 赵有财能说出这话来,顿时让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 “爸……”周建军感动之余,更想买东西了,可这时赵有财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对曹金亮道:“老曹,不好意思了哈,你帮着把这些都退了吧?” “啊,那倒行。”曹金亮也不忍破坏如此难得的翁婿情,先是答应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都不要啦?” 说着,曹金亮一指那网兜里的苹果,道:“这是早晨新来的,可好了。” “不要了。”赵有财摆手,道:“家里啥都有,完了那啥……给你添麻烦了哈!” 赵有财说着,就把周建军往出推。此时的周建军甚是为难,他作为姑爷、晚辈,今晚要上赵家去,一定不能空着手。 可赵有财不容分说,强拉硬拽地把周建军从商店里拽了出来。 “爸。”周建军无奈地道:“我晚上上家去,家里那么多人,我能空手吗?” “唉呀!”赵有财回手轻拍了周建军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递给周建军。 看着老丈人递过来的石林烟,周建军嘴角一扯。但老丈人条件再好,自己该买东西也得买东西。 可就在这时,周建军听赵有财说:“建军呐,你兜要有钱,你先借爸俩。” “啊?”周建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 这一把钱,分为两沓,其中一沓是五张大团结,另一沓则是有零有整,大概五块多钱。 “爸!”周建军把那五块多钱递到赵有财面前,道:“你要用,这都给你了!” 赵有财看了一眼这沓钱,又看了眼另一沓,最后抬眼看向自己大方的女婿,微微一扬下巴,问道:“你那手里是多少钱呐?” “那手……”周建军看了一眼那五十块钱,不由得苦笑道:“爸,那是五十块钱,是我妈早晨给我的,说让我上家前儿给你们买东西。” “我不说不让你买了吗?”赵有财眉头一皱,道:“你买那玩意干啥呀?家里啥都有。” “不是。”周建军闻言,忙道:“家里有是家里的,我买是我买的。” “你这孩子……”赵有财斜了周建军一眼,再问道:“你买东西,不是为了孝敬我吗?” “啊!”周建军一点头,就听赵有财又说:“那爸现在要用钱,你先给爸拿四十块钱,不也是孝敬我吗?” 周建军:“……” 周建军看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赵有财,感觉老丈人这么说,好像也对。 “你还寻思啥呀?”赵有财笑道:“你给爸拿四十,完了剩下那十块钱,你自己留着。” “嗯?”听赵有财这话,周建军眼睛一亮,嘴里嘀咕道:“这……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有财说:“这钱算爸管你借的,我是为了买狗,又不是干旁的,都是正事。”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一下,才又道:“这回爸的狗帮要起来了,那你就妥了。以后你跟我亲家,你们用野猪、用黑瞎子,爸都给你包了。” “爸,可别的!”周建军道:“这一年,小军都没少帮我们了,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啥不好意思啊?”赵有财瞪眼道:“咱自己家人,你咋还说这话呢?” “自己家人也不行啊。”周建军苦着脸,道:“给我拿那野猪、狍子,那都是能卖钱的。我妈都说,这不就顶算是给我们钱了吗?” “唉呀!”赵有财摆手,道:“我亲家母说话太客气,要不这么的吧……” 赵有财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这四十块钱,你就给爸出了,完了买回那狗算有你一股,以后爸上山打着野猪、黑瞎子啥的,也都有你的。” “哎?”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随即将那手中的五张大团结一起都递到赵有财面前,道:“爸,那这你都拿去吧。” “那也行。”赵有财也没客气,把钱接在手里,往兜里一揣,道:“那我就不用管旁人借了。” “别借了。”周建军闻言,急忙道:“你就使这钱买吧。” “行。”赵有财冲周建军一笑,随即指了下周建军手里的香烟道:“抽烟。” 周建军回过神来,拿火柴先给赵有财点烟,然后才是自己。 翁婿二人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烟,周建军回后勤,赵有财回一食堂。 在往回走的路上,赵有财心中踌躇满志:“等青老虎到家,我好好喂它几天,完了使它把我那帮狗拖出来。到时候我上山,就我这身板子,再干它十年都没有问题!”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一章得知小黑熊被杀 永安林区,一辆解放牌汽车慢慢悠悠地驶入了42楞场大门。 眼下正是上工的时候,为了不惊动拉着套子进出楞场的牛马,汽车没有鸣笛,只是靠边停在了楞场里。 正巧老伙夫孙兴民从窝棚里出来,当他看到从汽车上下来个大高个子时,忙迎上前问道:“小伙子,你是咱林场的驾驶员吧?” 这年头,八大员的说法已经不时兴了,但林场司机在这林区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是啊,老爷子。”李宝玉问道。:“你们把头呢?” “我们把头……”孙兴民被李宝玉一问,咔吧着昏花的老眼,言语有些迟疑。 他们的把头是江二栓,此时正往后山,去探望那两只冬眠的小黑熊。 虽然江二栓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他归来的当天就遇到了饿虎劫道。 江二栓丢了老牛,也被吓了个半死。之后的几天,江二栓都不敢出楞场。 直到前天,老虎被被击毙的消息传来,附近这些楞场恢复生产。而停工了那么久,耽误了好几天的作业工作,这几个楞场紧锣密鼓地开始生产。 这一忙,江二栓也没顾得上去看那两只小黑熊。今天稍微有点闲工夫,江二栓便往后山去了。 “他出去有点事儿。”那两只小黑熊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所以孙兴民含糊地对李宝玉说:“不过也快回来了,小伙子你要是不着急的话,伱上窝棚等他一会儿呗。” 江二栓出去,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我还等他么?”李宝玉闻言,眉头微皱道:“老爷子,前几天林场下来人打虎,磕下来个老虎爪(zhǎo),说是放你们楞场了,你知道搁哪儿呢不得?” “啊!啊!”一听李宝玉说起这个,孙兴民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啊!” “我是来取(qiǔ)它的。”李宝玉道:“你要知道搁哪儿呢,你给我拿着就完了。” “那我给你拿。”孙兴民抬手往窝棚后一指,道:“搁后边儿雪堆里埋着呢。” “啊,那咱俩取去呗?”李宝玉道。 “走!”对于李宝玉这个要求,孙兴民一口应下。因为他知道那老虎爪不是能落在个人手里的东西,眼前这大个小伙子又是林场驾驶员,应该是林场派他来取老虎爪的。 可实际上,李宝玉今天来是奉了赵有财之命,正好他顺道往山上工段送东西,回来就到这42楞场给虎爪取了。 二人来在窝棚后,孙兴民拿过旁边的铁锹往左边那个雪堆里根部一铲。 人工堆积起来的雪,跟自然下雪堆起来的有所不同,孙兴民这一锹下去,大块的雪块随锹裂开。 孙兴民使锹头一扒拉,便露出一只老虎爪来! 虎死威犹在! 当看到那虎爪时,李宝玉心神为之一颤。而一旁的孙兴民对他说道:“小伙子,我给你拿个麻袋装着吧,要不得你不好拿。” “那麻烦老爷子了哈!”李宝玉道了声谢,他在原地等候,而孙兴民则绕向了窝棚前。 在孙兴民走后,李宝玉拿过立在一旁的铁锹,使锹头将那虎爪扒拉到自己脚前。 李宝玉手拄铁锹蹲下,用手指尖触碰了一下那依然锋利的爪子尖,又看了眼那被7.62子弹打折的伤口。 “我大爷……确实有两下子。”此时的李宝玉也不得不承认,赵有财属实厉害。 忽然,李宝玉听到窝棚那面有人说话,而在对话的内容里,李宝玉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说黑瞎子啥的。 李宝玉眼前一亮,起身就往前走。 李宝玉几步绕过窝棚,当与江二栓四目相对时,二人齐齐一愣。 “李驾驶员!”江二栓当然认识李宝玉了,那天他赶马爬犁被老虎截了,逃跑的途中遇到了李宝玉,也正是李宝玉把他带到了林场,才引得赵有财替儿出征。 “江把头!”李宝玉知道江二栓是张来宝家亲戚,但冤有头、债有主,那天碰见遇虎的江二栓,李宝玉还是载了他一道。 但赵军一直怀疑黑虎被偷以后,就被安置在江二栓的楞场里。这事说实话,江二栓没多大责任,但这事在李宝玉心里有个疙瘩。 所以,李宝玉即便不会太仇视江二栓,但也不会和江二栓太亲近。 这时,孙兴民在一旁对江二栓说:“二栓,你们认识啊?这小伙子是来取那个老虎爪的。” “啊!”江二栓也以为李宝玉是林场派来的,当即便对孙兴民说:“那孙叔,你去给装上去吧。” “哎!”孙兴民答应一声,提着麻袋就往窝棚后走,而此时江二栓隐去脸上忧色,热情地招呼李宝玉道:“李驾驶员,走,咱上窝棚里暖和一会儿。” 如果是平时,李宝玉肯定会拒绝江二栓,然后拎上老虎爪就走。 可此时,李宝玉想知道江二栓口中黑瞎子的信息,于是便跟着江二栓进了窝棚。 到了窝棚里,江二栓让李宝玉上炕卷烟,而他则去给李宝玉倒水。 李宝玉也没客气,盘腿往炕上一坐,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就开始卷烟。 等李宝玉这颗烟叼进嘴里时,江二栓把茶缸递过来,道:“这眼瞅就中午了,驾驶员你也别走了,我让老孙叔张罗口饭,好赖的你跟我在这儿吃一口。” “不行,不行。”这次李宝玉拒绝了,但他没把话说的太直,而是道:“我得着急回场子,队里还有任务呢。” “啊……”听李宝玉如此说,江二栓就没再劝,而是侧身往炕沿边一坐。 他屁股一挨炕,就听李宝玉问道:“江把头,我刚才听你跟老爷子叨咕,说什么黑瞎子啥的,你是在哪儿看着黑瞎子仓啦?” “啥黑瞎子仓啊?”李宝玉不提还好,李宝玉这一提,江二栓整张脸瞬间垮了下去,正要卷烟的他也不抽烟了,把烟叶子筐往旁一丢,愁眉苦脸地道:“我们养的黑瞎子,让人家给逗扯去了!” “啥?”李宝玉闻言一怔,他刚要说话,就听门口有人说道:“二栓啊,我天天搁这楞场,也没听着后山打枪啊!” 说话的正是孙兴民,他跟江二栓说完话,便把装虎爪的麻袋放在窝棚门口,然后冲李宝玉示意了一下。 可这时的李宝玉,注意力全在江二栓身上。 “不特么是打枪!”江二栓拳头往大腿上一捶,道:“我瞅地上那血,好像是让人攮死的!” “攮死的?”听江二栓此言,孙兴民大惊,两步走到江二栓面前,急道:“咱那俩小黑瞎子呢,谁有那么大能耐呀?” 那俩小黑瞎子,没有孙兴民的股份,这老头子对那俩小黑瞎子也没有感情。 但吃谁的就得向着谁,孙兴民不是套户,全完受江二栓雇佣。在江二栓闹心时,老头子表现得比江二栓还上火。 听孙兴民之问,江二栓沉默不语。此时他在想,自己该如何跟张家人交代。 要知道,人家把那俩黑熊托付给他江二栓,可是付了工钱的。 工钱就是那俩狗,是已经被江二栓卖给张援民的那两条。 收了工钱,现在俩小黑瞎子没了,不管是咋没的,江二栓都不好跟张家人交代。 其实出了这样的事,江二栓肯定有责任,但责任多少就不好说。毕竟那俩小黑熊冬眠处离这楞场还有一段距离,江二栓总不能日夜在那里守着。 可问题是,那张家人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张来宝的姐夫董志明是林场归楞组的小组长,不说有多大权利吧。但他要想给身为外来户的江二栓使绊子,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与江二栓的忧愁不同,此时李宝玉心里却是闪过了一个个念头。 李宝玉知道江二栓跟张家有关系,也知道张来宝在受伤前就曾带着两只小黑熊进山。刚才听江二栓那话,李宝玉料定他说丢的那两只小黑熊,就是张来宝养的那俩。 一想到这里,李宝玉差点没乐出声。 但转念一想,那两只小黑熊养到现在,都得有百十来斤了。 虽然不大,但去年冬天,李宝玉跟着赵军去永福打围时,曾见过邢智勇、李虎配合花小、大黄欲擒小黑熊的那一战。 那一战,令李宝玉记忆犹新。 张来宝这两只熊,和当初邢、李二人要抓的那只差不多大。熊虽小,但战力不弱,而且还是两只,人想刀猎它们,怕是不容易啊。 如果是战虎前的巅峰赵家狗帮,想摁住那两只小黑熊应该不难。可李宝玉知道,自己哥哥没打过这么一仗。 所以,李宝玉诧异的是,难道永安地界又出了个强大的狗帮? “我CTMD!”忽然,江二栓骂了一句,然后他愤怒地道:“不是哪个逼养子,往那树窟窿里头灌水。” “嗯?”李宝玉、孙兴民听得齐齐一怔,李宝玉忍不住问道:“灌水干啥呀?” 见是李宝玉问话,恼怒中的江二栓强压下怒火,耐心地答道:“我瞅树两边儿有冰溜子,我估计呀,他特么赶我们那俩小黑瞎子睡觉呢,他往里头灌水,给那俩小黑瞎子冻上了!” “唉呀妈呀!”孙兴民有些难以置信,问道:“那冻上了,他咋往出抠的呀?” “抠啥呀?”江二栓没好气地说:“他赶半冻不冻前儿,就给那俩小黑瞎子整出来了!” 说到此处,江二栓双手往外一摊,道:“给小黑瞎子冻木了,他不一刀一个吗?” “啊……”李宝玉听得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妙计啊!” “什么?”江二栓、孙兴民齐齐向李宝玉看来,但他俩文化有限,没听明白李宝玉说的是啥。 “啊?”李宝玉反应过来,忙改口道:“我说这逼养子挺损呐!” “谁说不是啊!”江二栓道:“给我们那俩小黑瞎子抠出来,就特么整跑了!勾八毛都没留下!” “这能是谁呢?”此时,孙兴民怀疑道:“咱这边儿这几天闹大爪子,林场不让上山,也没有旁人来呀?” “唉!”江二栓长叹一声,道:“知道是谁也没招啊,这玩意又不像别的,你说是你的,谁能认呐?” “也是。”孙兴民撇嘴道:“那玩意要是狗也行,黑瞎子这玩意……唉!是特么不好说!” “狗?”李宝玉闻言一愣,他忽然想到了张援民买的那两条狗。 那天赵军带着陶飞运送大鹅回屯子,到张援民家的时候见过那两条狗。虽然张援民之前不承认,但别忘了那两条狗其中有一条,曾被花小咬过,现在裆上还有伤呢。 当初张来宝受伤前,曾独自一人背枪,带着熊、狗进山。后来,张来宝被给黑虎废了,江二栓赶着爬犁送他回了永安屯。但张来宝的两只狗和两只熊,一直都杳无音讯。 如果江二栓口中的两只黑熊是张来宝所养,那张来宝的两条狗也应该在这楞场里。 至于那狗又是如何到了张援民手里,李宝玉不做考虑,他现在就怀疑是张援民抠了那两只小黑熊。 “江把头!”李宝玉唤了江二栓一声,在把江二栓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李宝玉问道:“你养的那俩小黑瞎子,是不是我们屯张宝子的?” 宝子,是张来宝的小名。 “啊!”江二栓小心翼翼地打量下李宝玉的脸色,然后答道:“是他的。” 言多必有失,这句话江二栓不会说,但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此时的江二栓不敢多言语,只李宝玉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因为江二栓知道,知道张来宝曾偷过赵军家的狗。 听江二栓承认,李宝玉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没再问其他的。 李宝玉只问熊、不问狗,却是怕江二栓联想到张援民。而且,李宝玉已经能断定,那两只小黑瞎子的失踪,一定和张援民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李宝玉把手中烟头一掐,一边起身,一边对江二栓、孙兴民说:“江把头、老爷子,我得走了哈!” “走啊?”江二栓以为李宝玉因为张来宝跟自己生气了,于是并未强留,捎带客气地道:“我说中午搁这儿吃呗。” 孙兴民也出言相劝,但却被李宝玉婉拒。然后李宝玉在江二栓、孙兴民相送下,拎着麻袋出了窝棚,开车直接离了42楞场,奔那解忠的楞场而去。 (本章完) 兄弟们,请个假,明天中午更新 兄弟们说我这一阵子没加更,我也没闲着,天天就是运雪。 我是用那种,能装下俩人的麻袋灌雪,然后往房前拽,拽到房前再往我家这趟杆把头拽。 一趟大概7/80米,我每天拽10趟,拽到今天赶上零上开化,我就干一天都给运出去了,要不该结冰了。 这回整完了,我休息一宿,明天早晨起来写。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请个假,明天中午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九十二章黑瞎子大闹楞场上 解忠承包的小43林班,在原来的43林班后身,离着42楞场也不远,李宝玉走运柴道,穿山用不上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而在半道上,李宝玉看到了背枪归来的邢三。 老虎被除掉后,邢三这些天每个上午都会往返楞场与大皮窝上的窝棚。 邢三今天翻山回来,忽听身后有汽车鸣笛声,邢三回头看了一眼后,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顿时有些慌乱。 那两颗小熊胆还在他窝棚里挂着呢,万一李宝玉去了,看着不就露馅了吗? “三大爷!”李宝玉看老头站在那里没动,便打开车窗喊道:“上车呀!” “啊……”邢三拉开副驾驶,还没上车就冲李宝玉咧嘴一笑,问道:“大小子干哈来了?” “没啥事儿。”李宝玉笑着应道:“搁这儿一走一过看着你了,我就给你捎回去呗。” 虽然都是解放汽车,但李宝玉这车的暖风没坏,车厢里暖和得很。 可邢三闻言,却是把车门一摔,摆手道:“就这两步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就回去了,你赶紧快走吧!” 说完,老头子转身就要溜。 “哎!”李宝玉急忙叫住邢三,道:“三大爷,我也到楞场去,你快上来吧。” “啊……”邢三吱吱扭扭地上了车,李宝玉实在,也没看出邢三有些不大情愿,还掏出烟来给邢三点上。 邢三刚抽上一口烟,就听李宝玉问道:“三大爷,我张大哥最近咋样啊?” “咳!咳……”被李宝玉突然一问,邢三身形一颤,吸进去的那口烟都没及时呼出去,一下子被呛着了。 也难为这老头子了,之前的二十年里,他一直坦荡得很,自己在山里独居,少有碰到人和人交谈的时候,他也都是有啥就说啥。 此刻有些心虚,难免心神不宁。 李宝玉终于感觉出了邢三的不对,当即关切地询问道:“三大爷,你是哪儿不得劲儿啊?” 邢三抬起一只手,连着摆了两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咋还咳嗽呢?”李宝玉帮着老头儿顺顺后背,然后手捏了一下邢三的棉袄袖子,道:“你这棉袄薄啊?” “不……不……”邢三还没说完,就被李宝玉打断道:“三大爷你再对付两天,我大娘她们给你做那棉袄、棉裤马上就完事儿了。” “啊?”邢三闻言一怔,诧异地道:“这么快呢?” “啊。”李宝玉闻言一笑,道:“我哥哥说了,让她们都先给你做。” 李宝玉此言一出,邢三心里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而此时,李宝玉继续说:“也就这两天,完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叼着烟的邢三看了李宝玉一眼,刚要说话,车已停在了距离楞场四五百米的地方。 “嗯?”邢三微微一愣,李宝玉便对他把车上的老虎爪的事说了。 虎死威犹在,李宝玉生怕虎爪惊扰了楞场里的牛马。 二人一起从车上下来往楞场里走,这时的邢三更慌张了,生怕李宝玉进到他窝棚,看着那两颗小熊胆。 情急之下的邢三恰好看到杨树秋从伙夫窝棚出来,当即喊道:“老杨啊,解把头搁场子没有啊?” 邢三话音刚落,解忠从伙夫窝棚里跟了出来,他看向邢三这边刚要答话,却看到了李宝玉。 “呀!”解忠忙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道:“宝玉,你干哈来啦?” 说着,解忠回手向伙夫窝棚指了一下,道:“中午让杨叔炒俩菜,咱跟邢叔,咱们几个喝一口。” “啊,那倒行。”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解忠身旁说:“解大哥,我有个事儿寻思问问你呢。” “嗯?”这时,解忠看到邢三给自己使个了眼色,然后那老头子溜边就走。 解忠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紧接着就听李宝玉问道:“解大哥,我张大哥在咱这儿干的咋样啊?” “哎呦!”一听李宝玉问的是这个,解忠当即说道:“要么说呢,还得是咱自己兄弟,援民可是帮我老忙了!” 这话是解忠发自肺腑的,那张援民只要不捅咕黑瞎子,他干活绝对是把好手。 张援民这人实在,干自己的活从来不偷懒。而对那些不属于他的工作,只要让张援民看到,张援民也回主动帮着解忠料理。 “啊……”李宝玉一边跟解忠往把头窝棚走,一边问道:“我张大哥最近没干啥不该干的吧?” “嗯?”解忠脚下一顿,咔吧两下眼睛,干笑一声道:“我这场子搁山里头,他能有啥不该干的。” “呵呵……”李宝玉闻言一笑,追道:“他没捅咕黑瞎子啥的吧?” “黑……黑瞎子?”解忠眼睛连续、快速地眨了四五下,才说:“这两天场子里忙,他也没工夫啊!” 解忠这话也没撒谎,这两天场子里工作是忙,张援民也没有空扯别的。 这时候的张援民,正在林班小号里作业呢。 “呜呃……”张援民操作着油锯,油锯刀板撕开树皮、树干,将树枝、树杈打掉。 这叫打枝! “哎!哎!”蒋金友叫住张援民,道:“你先别捅咕那玩意了!” 说着,蒋金友一指那青杨树根,道:“你给这根节卸了,我给它拽回去,完了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忙活呗。” 他俩是一个工作小组,每个月拉到楞场多少木料,都算他俩的业绩。 按蒋金友的意思,他自己先赶爬犁把没有枝杈的根节部分运回去,留张援民在这里打枝、造材。 然后,等蒋金友运完木料返回来,到这里就能跑下一趟。如此工作,节省时间,多跑一趟就多赚一趟的钱。 “我寻思跑一趟得了,咱俩一堆儿回去,就搁场子里等着吃晌午饭了。”张援民道。 “这才几点呐?”蒋金友没有手表,估摸了一下说道:“才十点来钟,你就张罗吃饭?” 说到此处,蒋金友耸手道:“赶紧按我说,下趟我来接你来!” “行!”张援民白了蒋金友一眼,随即问道:“根节留多少啊?” 蒋金友过去歪脖一看,这青杨树根节能有六七十公分,于是转头对张援民说:“五米、六米都行,再长就不行了哈,大牤子该整不动了。” “好嘞!”张援民启动油锯,链条带动刀板呜呜作响,在树根往上约六米处开锯。 油锯工作,破开树木,卷起木屑纷飞。 这油锯是将青杨树一分为二,而在根部距离刀板一米处的地方,有一巨眼形的树窟窿。 张援民下油锯的地方是实心,可这树窟窿再往根部,就是空心了。 此时根节这边的树洞里,正晕着一头大黑熊。 张援民自号屠熊少保,一天净琢磨捅咕黑瞎子,在这楞场开工的第一天,他就对楞场里的套户、油锯手们说过,让所有人注意自己伐区的树窟窿。如果看见树窟窿外挂白霜,就立马回来告诉自己。 张援民如此要求别人,他自己自然也会这么做。上山作业的第一天,张援民就把小号里所有树木都观察了个遍。 当时没看到哪个树窟窿外挂霜,对此张援民还挺失望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片山场闹虎的那几天,有一头黑熊走驼子到了这里,被东北虎的气味惊得藏入树洞里。 黑熊一着急,连倒踪都没打。而且它是走爬犁道上来的,那爬犁道天天走牛马过爬犁,早都被趟平压实了。所以,这头黑熊没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 从住进来到几天,这熊在这树洞里才住了五天,都还没睡实成呢。 今天一早晨,张援民、蒋金友上来直接开干,当被惊醒的黑熊往外爬的时候,树被放倒了。 树倒在山坡上一砸、一滚,不但直接把树窟窿扣在了底下,还使熊头重重地撞在了树干内部。 这一撞,撞得黑熊昏死过去。 大脑遭到了重创,黑熊一直昏睡不醒。而张援民、蒋金友在造材后,直接把根节这段木料绑在了老牛身后。 蒋金友这头老牛拉过好多次死黑熊了,再加上树干阻隔了黑熊大部分的体味,这老牛也没想太多,拉着套子就往楞场走,只留下张援民独自在山上造材。 按理说,楞场每天进来木料,检尺员都得给检尺,然后由归楞工人把木料运上楞堆。 可这个楞场归赵军管,他这两天没来。没经过检尺的木料不能往楞堆上扔,套子拉到头直接就卸。 这就导致了,一根根木料,四五根为一一排,一排排地自楞堆场往外排。 蒋金友赶着牛进到楞场,走到伙夫窝棚前时,就已经走不了了,只能在这里把套子解开。 等解开套子后,蒋金友用铅笔头在木料切口处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然后赶着爬犁紧往山上走。 当蒋金友到小号时,和张援民把第二节木料绑在套子上,然后俩人跟着一起往回返。 回到楞场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张援民、蒋金友正在解套子时,就听邢三喊他:“张爷们儿,张爷们儿!” “哎呦!大叔!”张援民闻声,连忙把活丢给蒋金友,自己跑到邢三面前,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一边问道:“你老找我有事儿啊?” 邢三伸手按住张援民掏烟的手,往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个子来了!” “大……宝玉呀?”反应过来的张援民心喜,笑道:“搁哪儿呢?” “你先听我说!”邢三一把拽住张援民,说:“我俩搁半道儿碰见的,他看见我就问你干哈呢,让我打马虎眼打过去了。完了到楞场了么,他就问解忠,问你是不是捅咕黑瞎子了。” “嗯?”张援民眼睛一瞪,忙问道:“大叔,解忠咋说的?” “说没有呗。”邢三说着一指把头窝棚,道:“他们现在都搁窝棚里呢,解忠让老杨做的菜,说是中午咱几个喝点儿。” “啊……”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点头道:“行,大叔,那我知道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伙夫窝棚里走出杨树秋,这老头子端着个瓷盆,喊道:“老邢啊,过来端菜!” 邢三和张援民一起过去帮忙,端着饭菜进了把头窝棚。 这时李宝玉正在窝棚里跟解忠唠嗑,看到张援民进来,忙应了上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张援民把菜放在桌子上,他端的是炒狍子心、肝、肠、肚,这狍子是邢三在山上套的。 杨树秋端的那个盆,里面装的是野猪肉烩酸菜。至于邢三,他端的小盔儿里盛的是红焖黑熊肉。 看到红焖熊肉,李宝玉看向解忠,问道:“解大哥,上回打那黑瞎子肉还有呢?” 张援民闻言,偷偷看了李宝玉一眼,心想:“这憨小子还学会套话了!” “啊!”解忠迟疑了一下,笑道:“那不得细水长流么?” “啊……”李宝玉微微点头,邢三则在一旁招呼,道:“快,大小子,上炕!” 等杨树秋再端个炒黄豆凑上四个菜后,二老三少五个人边吃边喝边唠嗑。 虽然邢三、解忠都说张援民表现的挺好,但不知为何,李宝玉就认为那两只小黑瞎子是死于张援民之手。 李宝玉想了想,干脆也不藏着了,直接把今天自己在42楞场的见闻说了出来。 李宝玉刚一开口,解忠和邢三就懵了,俩人眼珠乱转、无比慌乱。 好在此时李宝玉的注意力都在张援民身上,而张援民神色如常,听完李宝玉讲述之后,张援民不禁赞叹道:“好计呀!就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嗯?”李宝玉一怔,就见张援民微微昂头道:“我自出茅庐以来,还没见过这等人物!” “大哥,你这说啥话呢?”听张援民这么说,李宝玉当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张援民道:“我哥哥不比这厉害多啦?” 说着,李宝玉白了张援民一眼,傲然道:“永兴大队擒猛虎,前两天还下地枪崩一个!” “那是,那是!”张援民赔笑道:“我赵军兄弟那还说啥了,那就跟有三头六臂(bèi)似的!” 夸完赵军,张援民又捧了李宝玉一句,道:“兄弟,其中你也厉害!” “我?”被人一捧,李宝玉为数不多的聪明劲儿瞬间消失,他眼睛一亮问道:“大哥,你咋看出来的?” “那还用看吗?”张援民道:“哪次咱哥几个上山,我赵军兄弟不都是让你开路啊!” “开路?”李宝玉听得眉头一皱,他自己知道,赵军让他开路是因为他个高能趟雪。 可这时,却听张援民道:“兄弟,你别小瞧开路,你这相当于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啊!” 说到此处,张援民忽然反问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你好好想想,书里那些先锋官都是谁?” 说着,张援民扒着手指数道:“哪吒,是吧?那给杨戬都顶了!还有赵云,七十多岁还那么猛!你瞅瞅,这哪个也不是一般炮啊?” 永安第一说客一开口,李宝玉顿时被忽悠得找不着北了,咧着嘴哈哈直乐。 旁边的邢三、解忠对视一眼,齐齐松口了口。而杨树秋则端着酒盅,笑呵地看着热闹。 “大哥!”李宝玉端起酒杯,跟张援民碰了一下,再放下后说道:“其实你那脑瓜也挺好使!” “是吗?”张援民声音怪异地反问了一句,就听李宝玉点头道:“我今天搁上头儿听他们说那事儿,我第一反应就是你干的。” 李宝玉如此说,张援民脸不改色地看着李宝玉。 李宝玉继续说道:“我就感觉不是我大哥,谁能想出这招来?。” “我这……”张援民刚一开口立马感觉不对,连忙改口道:“他这算啥呀?你大哥我胸中藏铁锈……” “大哥!”李宝玉连忙拦道:“那叫藏锦绣!” “你别管啥绣!”刚露了怯的张援民一甩手,道:“我这就是我赵军兄弟跟你嫂子不让,要不得……” 说到“要不得”三字时,张援民胸脯一挺,朗声道:“我非一展援民平生之所学!” 张援民话音刚落,忽听屋外牛哞马啼,众人闻声齐齐一怔,紧接着就听一声兽吼。 “吭……” 张援民心中一颤,手中酒杯滑落,白酒撒了一裤裆! 这是补昨天请假的,晚上正常更新,如果可以,还有加更。 第九百九十三章黑瞎子大闹楞场下 当黑熊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它茫然了片刻,它搞不懂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树仓是它所熟悉的,给了黑熊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可就在这时,黑熊闻到了一种令它心悸的气味,黑熊忙顺着树干内壁往树窟窿处爬去。 这节原木躺在地上,黑熊很容易地爬到了洞口,当它的熊头往外一探时,楞场内的牛马瞬间都毛了! 这些牲口的嗅觉不如黑熊,那冻虎爪的气味对它们的影响不大,可近在百米之内的黑熊却是把它们都惊到了。 牛哞马啼声,一声接一声,惊动了正在午休的套户们。 他们没有肉吃、没有酒喝,吃完午饭就在窝棚里午睡,养精蓄锐好继续下午的劳动。 此时外面牛马闹翻天,直接惊醒了这些人,套户们急匆匆地从炕上下地。 对王美兰而言,一头牛不算啥,说赔就赔了。对解忠而言,一头马也不算啥,说买就买了。 但对大多数的套户来说,牛、马是家里的大半财产,甚至可以说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就在马晓光要拽开窝棚门时,一声熊吼响起,这些套户一个个脊背发寒,头皮炸麻,面如过电。 “吭……吭……”黑熊自树洞内钻出,看着眼前的一切,它感觉到了陌生。以往在山林里,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 而此时,几十头牛马的吼叫声让黑熊心烦意燥,慌不择路的它被堆在道路上根根原木阻挡,便把身一拧。 而就在这时,东边那趟窝棚的门开了,三个人一前两后地自窝棚里闯了出来。 这个窝棚里住的,都是解忠的同乡,虽然听到黑熊叫,但牛马不能舍呀,大家伙当即抄起能抄的家伙,开门出来赶黑熊。 可当黑熊看见人的一瞬间,它直接就奔人来! “啊呀!”在窝棚里说的挺好,自己想的也挺好,可当看到黑熊迈开大步跑向自己时,那种恐惧当头罩下。 在门口的人慌忙转身,把要出来的人往里推,一边推,一边大喊:“快回去!黑瞎子来啦!” 这些人刚刚提起的胆气,在再一次听到黑熊的吼叫声时,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最后一个人挤进窝棚后,他重重地把门合上,然后大伙一拥而上,合力顶住窝棚门。 “吭……” 冲到门前时,黑熊将身一掀,借着惯性扑在木栅门上。 门扇子、门框子,都为之一颤。 而在屋里推门的众人身体微微一晃,他们成功地把门顶住了。但这时屋里这些人,却处于无尽的恐惧当中。 这种恐惧,不亚于直面黑熊。 “啊……” “妈呀!” 这个窝棚一乱,西边窝棚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这边哭爹喊娘的,西边窝棚里的人全都不敢出屋,大伙合力将门死死顶着。 “张大哥哪儿去啦?”李远大声地喊道。 这个窝棚里的人,都是张援民招来的,他们都听过张援民吹嘘,也知道张援民横刀立马诛黑熊。所以,在他们看来,张援民绝对是条好汉,除了怕媳妇。 而此时把头窝棚里,李宝玉、张援民、解忠、邢三四人把门裂开条缝,一起偷偷地向外观望。 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来,却又担心楞场里的牛马。而那杨树秋,却是害怕极了,不断地催促四人赶紧关门。 “吭……吭……”黑熊掀身而起,再扑那东边的套户窝棚门! 木刻楞的房子架构挺结实,再有多人在里面推着,又一次没能扑开窝棚门的黑熊,扬脖发出声声怒吼。 它这吼声是在示威,同时也是在给它自己壮胆。 黑熊想不明白,自己一觉醒来,咋就出现在这里了? 陌生的环境,古怪的设施,一大堆奇怪的生物,还有那令熊胆寒的气味很微弱,但始终在空气中弥漫。 眼看黑熊转身,李宝玉四人齐齐抽回目光,李宝玉紧忙把门推上,张援民、邢三等人纷纷上前抵住木门。 “黑瞎子要奔咱这儿来,咱整不住啊!”邢三急切地说道,他刚才看到黑熊扑那窝棚门的场景。那套户窝棚里住了三十来人,能挡得住黑熊冲击。而他们这窝棚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俩还是干巴老头儿,哪扛得住黑熊啊? 那黑熊没扑开窝棚门,转身便在楞场里跑动起来。 它这一跑,拴在牲口棚里的牛马更毛了,一个个扯着缰绳嘶吼。 牛马这一叫,黑熊心里更慌了,吼叫着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黑熊连吼带跑,牛马就毛;牛马毛了就扯着嗓子叫,它们这一叫,黑熊害怕就继续连吼带跑……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不行啊,兄弟!”解忠一把抓住张援民胳膊,喊道:“你快想招啊!” “就是啊!”邢三一拳捶在张援民肩膀头上,大声道:“你不说你杀黑瞎子最能耐吗?” 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心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想自己刚在窝棚里说要不负援民平生之所学,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黑瞎子,这难道是天赐良机? “赶紧的吧,裤裆!”这次催促的是杨树秋,他是永安本地人,早就知道张援民底细。 老杨头子急道:“赶紧给那黑瞎子收拾了,要不一会儿老牛、大马给绳子挣开,那就麻烦啦!” 这楞场里五六十匹牛马,万一挣脱了缰绳,麻烦真就大了。 杨树秋此言一出,解忠顿时心急如焚,损失一匹马,他能买的起。都损失十匹以上的牛马,他也抓瞎呀。他不是赵军,他妈也不是王美兰,哪能赔的起呀? 危难之时,张援民忽然眼睛一亮,扯开门缝时就见一道黑影从门前掠过。 张援民迅速把门一关,众人一起顶住窝棚门。过了一会儿没等到黑熊扑门,张援民对左右人道:“我有一计,可保楞场平安。” “嗯?”解忠闻言大喜,一把拉住张援民举起的右手,急切地道:“兄弟,那就看你的了!” “那就看你的了”这六个字一出,张援民仿佛嗑了仙丹一样,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当即冲解忠一笑,紧接着转向李宝玉说:“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大哥,你可别墨迹了!你要咋整,你就赶紧说吧!”要是平时张援民献计什么的,李宝玉咋也听他说完,可这都火烧眉毛了! “兄弟,你跑的快!”张援民道:“一会儿咱俩找个机会冲出去,完事儿分头跑。” “你可别扯犊子!”这时候,解忠反倒阻拦张援民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怕,大哥。”张援民抬手示意解忠不要说话,然后他给三人解释道:“一会儿我先出去,黑瞎子奔我来,我就领它绕窝棚后头堆那大雪包跑。” 平常黑瞎子撵人,人都是绕着树跑。这楞场里没有树,而要是绕着窝棚跑的话,这窝棚四边都是直线,黑瞎子两步就撵上人了。 所以,张援民想出了绕雪包跑的办法。 听他如此说,李宝玉忙问道:“那完了呢?完了还咋整啊?” “完了啊……”张援民面露微笑,道:“你大哥跑的慢,但黑瞎子一时半会儿也撵不上我。趁这工夫,你赶紧奔邢叔那窝棚去,他那窝棚里有枪!” 说完这句,张援民郑重地看向李宝玉,问道:“兄弟,撅把子枪你能不能行?” “这……”李宝玉算计了一下,重重点头道:“行!要隔个三十来米,够我打两枪的!” “妥!”张援民见李宝玉应下,大手一挥道:“那就依计行事吧!” “要不我去吧!”张援民话音刚落,却听邢三对张援民道:“别让大小子去了。” “嗯?”张援民等人闻言齐齐一怔,只听邢三说道:“大小子打枪,我怕他不准成。” “大叔啊!”张援民道:“他不准成是不准成,但不准成,他也能跑啊!” 李宝玉:“……” 李宝玉也知道张援民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打不死黑熊,黑熊奔自己来了,自己也能跑。而且李宝玉有信心,百米之内黑熊未必能追得上自己。 邢三就不一样了,他老胳膊、老腿儿的,黑熊两纵就给他摁底下了。 可此时,邢三却指着李宝玉鼻子,说道:“你张大哥逗扯那黑瞎子,也没有你打枪的危险。你那边儿一打枪,黑瞎子保准嗷嗷奔你去!” 邢三这话说得没错,李宝玉也知道黑熊是顶枪上。然后,就听老头子继续道:“我打枪比你有经验,再一个我都这么大岁数,黑瞎子要踢蹬,它就踢蹬我呗。” 邢三最后这句话,震撼了屋里所有人。而李宝玉那是绝对的性情中人,当即拽着邢三的手,说道:“三大爷,你就放心吧,黑瞎子撵不上我!” “不是……”邢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援民出言打断,只听张援民道:“没事儿,大叔,还有我呢!”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向杨树秋,问道:“杨叔,你劈柈子那大斧,是不是还搁房后呢?” “是,是!”杨树秋连连点头,他是做饭的,时常得劈柴火。所以,在他手里有一杆八磅大锤改的大斧,张援民这人心善,早起来还帮着老头子劈柴火了。 “妥了!”张援民看向李宝玉道:“那黑瞎子要奔你去,你也不用怕,有你大哥呢!” 说完最后那句话,张援民又问李宝玉道:“你信得着你大哥吧?” 在这紧要关头,李宝玉与张援民四目相对,李宝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一点头。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而与人相交,还得看对方的优点。 张援民这个人,优缺点都很鲜明。而他最开始能融入进赵军、李宝玉这个小团体,正是因为这个人在危难关头也靠谱。 张援民那些妙计,可信可不信,但李宝玉始终相信,如果自己有危险的话,张援民能拼命来救自己。 而且李宝玉也相信,如果有危险的是张援民,自己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兄弟俩什么都没说,但兄弟情义此刻流淌在心间。 “兄弟!”这时的解忠有些着急,他拉住张援民道:“这么的,你别去了,我跟宝玉去。” 说到此处时,解忠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援民的那两条短腿,道:“我咋也跑的比你快呀!” “那没有用!”张援民摆手,笑道:“大哥,你说的那个没有用。” 张援民说得解忠一愣,然后他继续对解忠说:“你没有经验。” “嗯?”解忠有些不解,而李宝玉在旁笑道:“解大哥,你就让我张大哥去吧,他总让黑瞎子撵,他有经验。” 李宝玉说的挺有意思,但解忠咧了咧嘴却没笑出来。 而这时,张援民看向邢三,道:“大叔,你把你外头棉袄给我呗。” 邢三闻言一怔,就听张援民说:“我把你棉袄套我这外头,要是黑瞎子撵上我了,抓我啥的,我穿两层咋也能扛一下子。” “行!”听张援民是这用意,邢三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棉袄扣。见此情形,旁边解忠也解扣,并对张援民说:“兄弟,要不你穿我这个呗?” “不用!”张援民一按解忠的手,道:“你衣裳大,我穿着晃荡,邢叔这正好。” 邢三解最后一个扣的手一顿,但随即还是把棉袄脱下了交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把邢三的棉袄往自己的棉袄外头一套,戴上狗皮帽子后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五人把门咧开一条缝,但听耳旁熊吼响亮、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张援民转头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扒开门缝,纵身冲了出去! 此时那大黑熊刚到二十米外的伙夫窝棚前,跑了好几圈的它渐渐地把脚步放慢了些许。 忽然,它嗅到了一股酸臭、一股油泥味儿。 “哎!”同时,有人喊了它一声。 黑熊视力不好,转身后隐隐约约见有个什么东西在前头晃悠,而那酸臭味、油泥味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眼瞅那黑影迅速移动,黑熊迈步就追。 张援民带着黑熊到了把头窝棚后,然后绕着那雪堆就跑。 这雪里埋的是肉,而雪堆正好呈一大圆锥,黑熊不知道这是啥,没敢愣往雪堆上撞。张援民带着它绕着雪堆跑,黑熊就跟着跑。 与此同时,咧开门缝的李宝玉不见外头有人、有熊,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奔着二百米外的楞场大门就跑。 说来也巧,此时张援民正带着黑熊绕过来,那黑熊透过把头窝棚、伙夫窝棚之间的空处看到一道黑影闪过,视力不好的它直奔李宝玉而去! 加更还差半章,明早八点半左右发。 第九百九十四章尿裤裆张援民11月月票加更7/21 张援民他自己都说,他被熊追是有经验的。 这经验,赵军也有不少,但李宝玉没有。 当黑熊咆哮着奔李宝玉追来时,措手不及的李宝玉不禁有些慌乱。 李宝玉想不明白,张援民明明安排得挺好,咋就又出纰漏了呢? “大哥!”李宝玉高声大喊一声,铆足劲地往邢三窝棚跑。 永安四绝,从张援民的脑袋和李如海的嘴上来看,就知他们绝非浪得虚名。 当李宝玉全力加速时,他竟然短暂地拉开了自己与黑熊之间的距离。 “嗯?”还围着雪堆绕圈的张援民听到李宝玉呼喊,还以为李宝玉已经拿到了枪,所以等他从雪堆后绕过来时,直奔伙夫窝棚后身而去。 抄起大斧往前一跑,张援民却是一愣。但见黑熊没能追上李宝玉,张援民倒也安下心来。他把手中大斧往胸前一端,追着黑熊赶了过去。 李宝玉跑到窝棚门前,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将身一拧便已经进了屋。 而此时,李宝玉听到一声熊吼,奔跑中的黑熊将身一纵,起在半空。 猛虎一扑,二三十米。而黑熊一纵,最多不过五米。 这黑熊一纵都没有五米,不过三米左右。等它落地后,眼看窝棚门已被李宝玉关上,它小跑着到了门前。 邢三的枪,从来都是挂在门后。 李宝玉一进窝棚,便将那棵猎枪连同子弹袋一起摘下。 这时候,黑熊已跑到了窝棚前。但它这次没选择大力破门,而是很好奇地伸出一只熊掌,向门缝处拨了两下。 门内,李宝玉咬牙背靠窝棚门,死死地用力顶着。同时,他撅开枪将子弹填入枪膛。 由于拿着子弹袋不方便,李宝玉又从中拿出两枚子弹攥在手心里。 等做好这一切,李宝玉也没等到黑熊破门。他不知道黑熊在外面做什么,可张援民却是看得清楚。 当看见黑熊追着李宝玉到窝棚前时,张援民都吓坏了。 他知道如果黑熊破门的话,以李宝玉一人之力绝对没有办法抵挡。 黑熊冲进窝棚,与李宝玉之间没有了安全距离,到时候如果李宝玉不能一枪结果黑熊的话,那他怕是小命难保。 一想到这些,张援民眼睛都红了,咬紧牙关疯了一样地追向黑熊。 而紧接着,张援民就看到了在窝棚前,那想要像人一样开门的黑熊。 张援民脚下一缓,身体稍微一侧,紧跑两步就从窝棚前的清雪地带到了运木料的爬犁道上。 没错,楞场里也有爬犁道,爬犁道上不清雪以供牛马拉套。 这爬犁道上经常过原木,早已被压实、压光。而窝棚前,却是把雪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供人行走。 张援民从土地到爬犁道上时,身子微微一扭,侧身一脚前、一脚后,直接在爬犁道上滑行出一段距离。 在东北,这叫打出溜滑。 人在做出某种决定时,或是灵机一动,或是临时一傻。刚才带着黑熊绕雪堆跑的张援民,确实是跑累了,打出溜滑也确实省时、省力,甚至不发出声音。 但有个问题就是,自己打出溜滑没外力推拽,但受摩擦力会停下来。 想要继续滑行的话,就得再次跑几步,然后才能再打个出溜滑。 当张援民感觉速度变慢以后,他端着大斧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继续向前出溜。 而此时,解忠已拿着小手斧从窝棚里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心,也不能任由李宝玉、张援民冒险,而自己却待在窝棚里。 可当出来以后,解忠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懵了。 好诡异的一幕,只见黑熊在窝棚前使掌扒拉着门,而张援民却在爬犁道上向黑熊出溜着。 此时楞场内,牛哞马啼声此起彼伏,解忠将身一转,几步蹿到西套户窝棚前,抬脚重重地一踹门,大喊道:“出来,拿上家伙事,都出来!” 然后,解忠又奔东套户窝棚喊人。 就在这时,黑熊烦躁起来,开始用熊掌推门。 即便它没扑,但熊掌之力也够李宝玉受的,他背靠着窝棚门,双脚死死蹬地,咬紧牙关顶门。 “吭……”黑熊发出一声怒吼,它似乎是要破门而入了。 忽然,一声闷响传来,黑熊转头一看,就见张援民正趴在地上。 “吭!”黑熊拧身扑奔张援民,而滑倒的张援民慌忙起身,眼瞅着黑熊离自己不过十来米,张援民大喊一声:“宝玉!打它!” 说完,张援民转身就跑。 危难时候,张援民的经验真是丰富,他猛跑几步后,快速地一个转弯,直奔邢三的窝棚后奔去。 张援民记得那里也有一个雪堆,只要自己及时赶过去,绕着雪堆跑定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黑熊猛地将身一纵,瞬间追上了张援民,熊掌一挥,直抓张援民。 感受到腥气、恶风的一瞬间,张援民将身一拧,手里大斧横扫而出。 这一招,他学自赵军,也曾在被熊追时施展过,但无论是赵军,还是之前的张援民,他们拿的都是丹东产的镜面大板斧,形状更像大李逵用的。 而张援民现在拿的劈柴斧,是长杆的,更类似《三国》里徐晃的兵刃。 这斧是八磅大锤改的,劈柴不靠锋利,更多的是靠重力。一斧抡出,气力十足。 在这危难时刻,张援民一招回马斧使出,同时张援民松手弃斧。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之力,然后即便是逃跑,也不能再端着大斧了。 而这一斧脱手时,正赶上黑熊张臂,飞出的大斧斧头直接抡在黑熊腰间。 “嗷……”饶是黑熊,吃这一斧也是痛苦不已,它身形有个停顿的工夫,张援民逃出生天绕着雪堆而跑。 这时候,解忠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了过来。 之前这些套户不敢出来,是因为没有领头的。如今把头登高一呼,再加上解忠在他那些乡亲之间的威望,两个窝棚的套户都拿着能拿的东西出来。 小刀、斧头、棍子、棒子、赶爬犁的鞭子,除此之外,更多的人拿着自己吃饭的小盆、小盔。这玩意是没啥攻击力,但可以敲。 “铛铛铛……” 当敲盆、敲盔声汇聚在一起时,黑熊也懵。张援民听到声音心想援兵已至,当即带着黑熊向前跑去。 张援民与黑熊一前一后从窝棚后出来,此时他们左边是解忠带着的大队人马,而右边的楞场大门前,则是持枪的李宝玉。 当黑熊蹿出来的时候,距离李宝玉不过七八米,李宝玉拿枪一瞄,却是没敢开枪。 对面五六十号,此时开枪容易伤人。 李宝玉没白跟赵军一年,他当机立断,举枪朝天就打。 “嘭!” 一枪打出,李宝玉转身就往楞场大门外跑,一边跑,一边撅枪换子弹。 听到枪声的黑熊怪叫一声,转身追赶李宝玉。 “宝玉!”听到枪响的张援民回头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大喊一声反追黑熊。 “跟我上!”解忠怒吼着,带着套户们往外冲。 而此时李宝玉正于山路上飞速的奔跑,他之前把车停在另一头,这边不往林班,少走爬犁所以地上有积雪,李宝玉跑着不滑。 他已将枪装好,但不知黑熊追到何处,所以不敢停下。 而此时追击李宝玉的黑熊,以它灵敏的嗅觉嗅到了虎爪的气味。 黑熊身形一顿,它回头朝楞场前看了看,一大帮人从楞场中出来,黑熊连忙扑向南面山坡。 这山坡陡峭,连路都没有,上面还有厚厚积雪,可黑熊不管不顾,强行爬山而行。 “别追了!别追了!”当张援民看到李宝玉撒丫子往远跑去,而黑熊硬搬山而走时,他忙拦住追赶的众人。 听张援民呼喊,解忠也反应过来,忙喝住套户们。而此时的李宝玉尚且不知黑熊已改道逃走,他还猛劲儿的汽车前跑呢。 因为黑熊没走太远,所以张援民他们就没敢喊李宝玉。 张援民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化开的雪水,故作淡定地对解忠道:“解大哥,穷熊莫追,待我巧设奇计取它性命。” “行啦,兄弟!”解忠拉住张援民,激动地道:“它走就走吧,咱可不捅咕它了!刚才瞅那黑瞎子追你,给大哥都吓完啦!” “呵!”张援民淡淡一笑,摆手道:“大哥,我瞅了,那黑瞎子不大,将顶三百斤。” “多少斤,咱也不打啦!”解忠再劝,却听张援民说:“不超三百斤的熊瞎子,没资格伤我!” 解忠听得一愣,而这时有一他的同乡名叫钱胜利,这人笑着轻拍了张援民胳膊一下,然后一指张援民裤裆,笑道:“老张你可别白话了,你特么都吓尿裤子了!” “嗯?”张援民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裆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张援民裆下,紧接着哄笑声四起。 哄笑声惊得黑熊快步奔逃,也叫住了跑到车前的李宝玉。 听到笑声的李宝玉有些惊讶,可他一回身,却已无了黑熊的踪影。 “不是!不是!”在哄笑声中,张援民无力地辩解道:“不是尿的!是撒的酒!” “嗨呀!”旁边有人道:“尿了还能咋的?谁也不笑话你,我们谁让黑瞎子撵,备不住还不赶你呢。” 这人这句话挺中听,听得张援民微微一怔,可没想到就是这厮接下来又道:“但你要尿裤子了,你就别吹NB了!” “我……”张援民大怒,冲那人喊道:“我不是尿的!” 说到激动时,张援民一步上前,一手抓着那人手腕,一手往自己下面一指,吼道:“你闻闻,你闻闻是啥味儿!” “去你妈蛋的!”这人扒拉开张援民的手,没好气地道:“谁特么闻你那勾八玩意!” “哈哈哈……” 哄笑声震耳欲聋,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而且谁也不会去闻张援民的裤裆,都认定张援民是尿裤子了。 “哎?”忽然,又有一人喊道:“老张,我听他们说你叫什么大裤裆,我看你裤裆也不大呀,要不叫尿裤兜得了!” “我特么……”张援民气得肺都要炸了。 “六子!”解忠喝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人,然后劝张援民道:“兄弟,你别生气,大哥说他们!” “大哥!”张援民拉住解忠的手,急道:“真不是尿的!” “兄弟!”解忠郑重地看着张援民,问道:“真不是尿的?” “真不是!”张援民跺脚急吼。 “没事儿!”解忠按住张援民,道:“大哥不怕,大哥闻闻,完了大哥给你打证言!” “大哥!”张援民激动地抓住解忠的手,刚才被熊撵时,张援民都没这么委屈。 可像这种事,就算他不是尿的,也没人会去闻。但解忠不忍张援民这么难过,只能硬着头皮蹲下身去。 所以当李宝玉回来时,就看到了怪异的一幕,他忍不住喊道:“这是干哈呢?黑瞎子呢?” 这时,所有人都没理会李宝玉,而解忠起身对两帮套户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说完这句,解忠又替张援民解释道:“黑瞎子叫唤那前儿,我们正搁屋喝酒呢……” “你可拉倒吧,大哥!”解忠的话还没说完,他那个小名叫六子的同乡嚷道:“你就仁义,你就替他打马虎眼吧!” “真不是!”解忠、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喊道,好不容易有解忠给作证的张援民急道:“要不你们也闻闻。” “我们可不闻!”听张援民如此说,众人都是一脸嫌弃。 “我特么的……”张援民又气又急,他目光所过,蒋金友等人直往人群后边躲。 好在这时李宝玉赶来,刚一到这儿,李宝玉就收到了张援民过分的要求。 刚才还纳闷解忠、张援民在干啥的李宝玉,终于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李宝玉脸色有些不好,但他不是冲张援民,而是冲那些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人嘲笑张援民,这让李宝玉很不爽。 但李宝玉知道这时候不能急眼,要不然张援民真就说不清了,而等他闻完,便对众人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再有李宝玉作证,众人才不笑话张援民,而此时张援民气还没消,瞪了眼那些套户,冷声道:“还说我吓尿裤子了?我张援民当年捅死熊霸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嗯?”李宝玉诧异地看向张援民,心想:“你捅死的不是黑瞎子么?咋变熊霸了呢?” “行啦,行啦!”解忠冲众人摆手,道:“谁也不行跟我兄弟说不三不四的,今天要没我兄弟,咱们全特么得完犊子!” 看解忠指向楞场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楞场里跑去看自己的牛马。 黑熊走后,牛马已安静下来,它们倒没什么损伤,只是受了惊吓。老牛还好,但大多数的马都被吓尿了。 可这种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众套户心存感激,纷纷出言感谢张援民。 张援民从来都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刚才生气归生气,眼下被众人一捧,他立马喜笑颜开。 “我……”张援民刚想表态,要取那黑瞎子性命时,却听李宝玉在旁说道:“解大哥,这黑瞎子你们不用管了,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休息,我跟我哥哥,我们就给它磕了!” 张援民:“……” 第九百九十五章赵军欲买花妞妞 正当李宝玉在外面给赵家帮拉业务的时候,福泰屯孙长东家房门大开,孙长东一家人送赵军、李如海、解臣从屋里出来。 “赵军呐,要我说吃完晚上饭再走呗。”马玲她三姨王翠玉做着最后的挽留。 “不得了,三姨。”赵军笑着拒绝道:“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跟王翠玉说完,赵军抬手一指孙家仓房,对解臣说:“小弟,你去给那狗牵出来。” 他们到孙家以后,没把青老虎独自留在车上,而是把它带进了孙家。 按赵军的意思,在院子里找个没雪而且朝阳的地方,给这狗拴在那里。但王翠玉没让,而是把狗安排在仓房里,并抱了一堆豆杆扔在地上让青老虎趴着。 “他爹呀!”这时,王翠玉从后面轻推了孙长东肩膀一下,道:“你去帮着孩子给狗整出来。” “我不去!”孙长东斩钉截铁地拒绝,但拒绝后生怕赵军多心,忙跟赵军解释说:“孙兴旺家那狗缺德,一看见我就呲牙。” 跟赵军说完,孙长东招呼他三儿子道:“老三,你去!” 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闻言答应一声,和解臣一起奔仓房而去。 就在这时,西墙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道:“那狗净咬坏人!” “去伱妈的!”孙长东转向西边就骂,而西院那边一人探出头来,看着孙长东笑道:“你看你激恼啥呀?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完啦!” “真你妈了个蛋的!”孙长东指着西院那人,没好气地道:“小李三子,你再特么逼哧,看我不抽你大嘴巴子!” 王翠玉拽了孙长东一把,然后冲西院道:“不是?兄弟,你干啥呢?”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年头邻居之间少有相处不融洽的。平时咋开玩笑都行,可今天外甥女婿来了,让邻居这么说,王翠玉脸上也挂不住。 “嫂子,你看你跟我急啥眼呐?”说话这人好像是喝了,满脸通红眯着眼睛,口齿不利索地道:“孙老旺子家那青老虎,咱屯子谁不知道啊?那狗从来不咬好人,专门咬特么坏人!” “我CNM的!”孙长东大怒,迈步就奔西墙冲去。可就在这时,西院屋里出来一矮胖妇女,她冲到那醉酒男人身后就是一脚。 “滚屋去!”女人回手又给了男人一杵子,吼道:“喝点儿猫尿就管不住那逼嘴!” 男人被他媳妇怼一踉跄,顺势转身就往屋里跑,而那女人则满脸歉意地对孙长东、王翠玉道:“东哥、嫂子,我家这王八犊子喝酒了,说啥不是人的话,你们别跟他一样的哈!” 这女人挺会说话,先给自家男人找了个理由,然后又架了孙长东和王翠玉一下。说白了,这是沾点道德绑架。 这年头还没有这个说法,但这女人这么道歉,孙长东不好意思跟女人白扯。 “妹子!”王翠玉却仍觉得心里堵,直接说道:“你管管你家老爷们儿,别特么喝点儿酒就啥都说!” “哎!哎!”那女人连声答应道:“嫂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家抽他大嘴巴子!” 说完这句话,女人也不等王翠玉再说话,转身就往她自家屋里跑去。 她这么一走,王翠玉也没法再计较了,强挤出一个笑脸对赵军说:“赵军呐,别听他瞎说……” “放心吧,三姨。”赵军接过话茬,道:“那人一瞅就是酒蒙子,他说啥,咱也不搭理他!” “对!对!赵军你说的太对了。”王翠玉先附和了赵军一句,然后颇为嫌弃地道:“那人就那玩意儿,一天喝点儿尿酒,啥都往出嘞嘞。” 赵军闻言一笑,却是没再往下接话。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孙长东是啥人。 你看这老小子貌似忠厚,实则奸猾得很。但对赵军来说,这都跟他没关系,他和孙家人之间只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时众人走到了门口,解臣也把青老虎牵出来了。赵军三人和孙家人告辞后,他从解臣手里接过了拴狗的绳子,让解臣去开车。 然后,赵军把手里绳子交给李如海,让他在自己上车后,抱着青老虎举上来。 这老狗生得一副大骨架,但骨瘦如柴,能看得出来,这狗以前的体重肯定超过了一百斤。 如今剩下七十斤左右,李如海还是抱得动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李如海张开手臂去抱狗时,那狗眼中寒光一闪,嘴唇咧开,唇齿间发出“呼呜”声。 “嗯?”李如海收回手臂,一扽拴狗的绳子,他以为自己牵着狗,这狗就会给他面子。可当李如海一扽绳子时,那狗口中“呼呜”声不减,并且狗嘴都张开了。 “哎!”赵军见状连忙呼喊一声,也别说,赵军这一喊,那狗立马安静下去。 “我来!我来!”还是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上前,将青老虎抱起。 “谢谢三哥!”赵军把青老虎接过,并向孙敏学道谢。 忽然,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听那醉酒之人的意思,这狗似乎能分辨善恶,并且专咬坏人,而不咬好人。 赵军知道那孙长东不是啥好东西,还是孙敏学是一点儿不随他爹,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而那青老虎,不就是不咬孙敏学而咬孙长东吗? 如果按这个来说的话,那狗冲李如海呲牙好像也没毛病。且不说眼下的李如海如何,反正赵军上辈子认识的成年版李如海,是绝对归不到好人堆里的。 别看现在一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围着他,那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等他十八九了,哪个妇女敢天天跟他打连连呐? 而且就他那一张嘴,自家的事儿都往出说,何况其他人了? 后来发展到全屯子都没人敢跟他说话,而李如海他家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只听李如海一个人叨咕,他媳妇、孩子一言不发,都一声不吭光顾着闷头吃饭。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李如海、解臣都上了车,然后赵军再次与孙家人道别后,汽车驶离福泰屯。 此时,赵军坐在车箱里,而那青老虎就坐在他身旁。 赵军揉着青老虎后背上松松垮垮的皮毛,口中唤了一声“嘿”。 那狗耳朵一支棱,转回头看向赵军。 赵军伸出另一只手,托着青老虎下巴,轻轻地挠了两下。 此时刚过下午一点,汽车由李如海指路,直奔永福屯。 今天是周六,林场不休息。但洪云涛的工作性质跟李如海差不多,他也需要值夜班,所以就得倒班。 当赵军他们来的时候,洪云涛正好在家。 见是赵军来了,洪云涛热情地邀请赵军他们进屋,毕竟只要赵军愿意调到局里干保卫,直接就成他上级领导了。 此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如果赵军他们进屋,那么洪家人肯定得张罗晚饭。到时候,吃就给人添麻烦,不吃还不好拒绝。 所以,赵军便以家里有事为推脱,没往屋里进,直接让洪云涛领自己去接狗。 在洪云涛的引领下,赵军三人来在房后,看到了赵有财心心念念的红红、大红和小红。 三条狗,一大两小。 大红母狗长得可是不小,大脑袋、宽肩膀,赵军看它得有六十多斤,这在母狗里也称得上是大家伙了。 而那两条小狗,在洪家养也有三四个月了。生它们的母狗大,这俩小狗长得也都不小,个头都快赶上黑龙了。 两条小狗都是公狗,同样是大脑袋、宽肩膀、大爪子,一瞅就是东北大型笨狗的种。 赵军特意看了一眼两条小狗的屁股,这是林祥顺教给赵军的选狗办法。据林祥顺说,猎狗首先得有胆,而狗的菊花越大,这狗的胆子也就越大。 别说,赵把头买狗不是瞎买,三条狗的菊花都不小,都是能出猎狗的好苗子。 可等三条狗一出院子,看到那在后车箱里立起来,扒着挡栏往出看的青老虎时,三条红狗齐刷刷地夹住了尾巴。 而当它们夹住尾巴的时候,青老虎一双前爪立刻离了挡栏,翻身撤回车箱内。 “来!”赵军招呼一声,那红母狗远离汽车,绕到赵军另一侧。 这狗很温顺也赖搭,初见赵军就跟他很亲,但在被抱上车箱时,红母狗在赵军怀里拼命地挣扎。 赵军将红母狗往车上一抛,红母狗落地时,顺势趴在车箱里,它转头看了眼青老虎,见青老虎趴在靠车厢的地方打着哈欠,红母狗在车箱里匍匐到车尾离青老虎最远的地方,然后改趴为坐。 但红母狗坐着时,却是把脖子直直地挺起,并扭脸看着车外。 这时,赵军、洪云涛一人抱着个小红狗过来,红母狗一看洪云涛过来,死命地哼唧着往外扒。 “这咋舍不得我呀?”洪云涛把小红狗往车箱里一扔,伸手摸了摸大红狗的脑袋。 大红狗哼哼唧唧,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一双后爪不住地往上蹬。 但洪云涛没安慰大红狗,而是看向了车箱靠里的青老虎,可看它是只老狗,洪云涛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这时,赵军也把怀里的小红狗丢进车箱里。一时间一大两小三条红狗一起往车箱外扒着,口中发出“吱呜”的声音。 洪云涛对这三条狗并无太多留恋,只对赵军说:“我说,要不咱进屋呗?让你婶儿张罗俩菜,你们在家吃一口再回去。” “不行啊,洪叔。”赵军笑着婉拒道:“家里还不少活儿呢,得赶紧回去了。” “那行吧!”见赵军去意已决,洪云涛不再相劝,只道:“回去帮我问问你爸,他答应我那俩野猪啥时候给我抓呀?” 听洪云涛如此说,赵军笑呵地应下,然后和洪云涛道别后,赵军翻身上了后车箱。 此时三条红狗仍试图从车箱里出去,而里面的青老虎只有在赵军上车时,它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走了,洪叔!”李如海也与洪云涛道别,可等他往副驾驶走,经过车箱右边时,青老虎猛地抬头,呲着牙向李如海发出示威的声音。 这冷不丁地给李如海吓了一跳,同时也把那三条红狗惊得更恐慌了。 “这狗咋回事儿啊?”李如海怒瞪青老虎,没好气地说:“我打你身边儿过,还不行啊?” 这让李如海很生气,因为解臣刚刚才过去,解臣经过时它不咬,自己过来它就这样! 狗还看人下菜碟?瞧不起谁呢? “哈哈哈……”走在前面的解臣回身笑道:“如海呀,你都这么大了,还讨狗嫌呢!” “我才不得呢!”李如海不服气地道:“我……我平常可招狗稀罕了。” “你可拉倒吧!”此时的解臣正绕过车头往驾驶室走,他边走边道:“那狗都要掏你了,还稀罕你?” “它……那是它有问题!”李如海拽开副驾驶车门,在临上车前说道:“我同学宋国超,他家那狗见着我,一个劲儿往我腿上扒,那才得意我呢!” “它扒你,不是要咬你吧?”解臣说着,便上了车。 “那才不是呢!”李如海说着,也上了车。而赵军在后车箱上与洪云涛挥手道别,然后乘车驶离永福屯。 后车箱里,赵军背靠车厢坐在三层麻袋上。那青老虎趴在他腿旁,也趴在麻袋上,并且是尾朝车厢,头朝车尾。 它舒服服地趴在那里假寐,而那三条红狗却是直挺挺地坐在车尾,一个个抻着脖子,把脸扭向车外。 对此赵军也没什么办法,他曾试图把那三条狗带过来。但带过来以后,只要赵军一松手,它们仨就紧忙往远处溜。 “你瞅瞅!”赵军挠了挠青老虎的头,指着车尾处那三条红狗,道:“是不是你给人家吓的?” 青老虎不曾起身,只睁眼朝前看了一眼,然后眼珠转动,翻眼瞟了赵军一下。 而这时,赵军拍着它后背道:“我告诉你哈,你到家也不行咬人!” 不都说嘛: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它就不叫。 想到这狗冲李如海呲牙,赵军生怕它暴起伤人。 “嗯?”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回手在车厢后壁上猛拍了两下。 解臣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喊道:“军哥,咋的啦?” “如海!”赵军没答话,而是喊了李如海一声。 “大哥!”副驾驶车门打开,李如海从上面蹦下,几步来到赵军面前。 赵军伸手一拍,那仰脖的青老虎顺间把头垂下。而这时候,赵军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刚才说的,你哪个同学家有狗?” “宋国超。”李如海答道:“家搁永利,他爷也是打围的,跟咱爷他们都是一辈的……” 赵军没等李如海往下说,直接打断道:“你同学他爹,是不是叫宋本孝?” “对!对!”李如海道:“他爹不打大围,净下套子啥的。” 一看对上了,赵军当即问道:“你说他家有狗,那狗是啥狗啊?” “那狗啊……”想起老宋家那条赖搭的小花狗,李如海笑道:“大哥,那狗打不了围。” “嗯?”赵军闻言一愣,心想难道现如今花妞妞还没到老宋家? “他家那小母狗子不大点儿。”可李如海继续说道:“我瞅抓獾子都费劲。” “小母狗……”赵军急切地问道:“啥色的?” “花的,黑白花的。”李如海说着,抬手往自己旱獭帽上一摸,道:“耳朵这旮沓……” “行了!”赵军再次李如海的描述,然后问他说:“如海,我就问你。我要想买他家这狗,能不能买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六章狗中破鞋花妞妞 当汽车在永利屯宋家院外停下时,院子里散养的小花狗摇着尾巴,“汪汪”叫着奔门口来了。 此时,宋本孝的媳妇张冬冬正在院子里晾洗好的衣服呢。 现在是下午四点,又是东北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洗好的衣服湿漉漉的,这么挂在外面,用不上十分钟就会冻住。 可这年头,大多数人家晾衣服都是如此。 当然,这样就不能说是晾了,而是靠冻把衣物冻干。 赵军没有文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他知道湿衣服放在外面,冻个十来天也就干了。 看到汽车停在自家门口,张冬冬把手里的水洗布长裤往晾衣的铁丝上一挂,然后快步往她家房门前跑去。 张冬冬拽开房门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奔着院门外跑来。而此时,赵军、李如海、解臣已全都从车上下来。 当看到李如海的一瞬间,那小花狗声音一下就变了,哼哼唧唧地低着身子、晃着尾巴跑到了李如海身前。 李如海确实没扒瞎,这小花狗是真稀罕他,到李如海身前后,它一边往起蹿,一边使一双前爪往李如海裤腿上扒着。 赵军看到这小花狗,当即眼睛一亮。他上辈子进山打围时,曾遇到过一次花妞妞,花妞妞的那对黑白耳让赵军始终都忘不了。 就在这时,张冬冬从院门口走出,她一看道李如海,张冬冬当即面露喜色,道:“呀,如海来啦,快进屋啊!” “宋婶儿。”李如海笑着跟张冬冬打了声招呼,然后把赵军、解臣引荐给她认识。 张冬冬以前见过赵军,但那都是七八年前了,一听是声名鹊起的小赵炮来了,她更加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 赵军笑着婉拒时,宋本孝和宋国茂、宋国超两兄弟从屋里出来。而宋王宋老爷子,应该是腿脚不方便没出来。 那天赵军他们到永利小卖店买双响子崩东北虎的时候,曾见过宋本孝一面。 今日看赵军临门,宋本孝忙热情招呼他进屋,可赵军却道:“宋叔,不麻烦啦。我们着急回家,这是顺道过来把猪抓了。” “哎呦!”宋本孝闻言,惊喜地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猪都卖出去啦?” “啊……”李如海一笑,道:“搭搁给我们屯子高秃子了,他家儿子下礼拜会亲家,买你这仨猪,连会亲家带请客。” 宋家养那三头野猪虽然肉质不好,但主打一个便宜,三头猪加一起才卖五十块钱,对于家庭条件不好的来说,胜在性价比高。 “唉呀!”宋本孝闻言大喜,拉住李如海的手,上下摇动道:“如海呀,可是谢谢你了,你这帮我们大忙了。” 宋本孝打听过,找李如海卖猪、卖肉,是要给李如海抽钱的。但像自己家这种小买卖,李如海一般都不接。最主要的是,李如海说过帮自己家卖猪不抽钱。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一笑,抬手指了下一旁的宋国超,说:“我跟国超,我俩是同学,能帮就帮一把呗。” 听李如海这话,解臣惊讶地看了赵军一眼。别看李如海岁数小,办事可是老道得很。当宋本孝向他道谢时,李如海并没说“不客气”,反而一下子就把人情给坐实了。 赵军嘴角一扯,他跟李如海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但他没法说李如海是对是错。 “我家国超跟你可没法比。”宋本孝夸赞李如海,说:“叔那天搁道儿上一看见你,我当时心里就有底了。” 一句话把李如海夸乐,宋本孝又对赵军说道:“大侄儿啊,这回麻烦你们了。” “没事儿,宋叔。”赵军道:“我们就顺道。” 听赵军如此说,宋本孝顺势就说:“那也挺好,省着叔还得套爬犁往你们屯子送了。” 赵军一笑,道:“宋叔,那咱抓猪吧。” “哎!哎!”宋本孝连连点头,他们一家四口引着赵军三人往房后去。这一路上,那花妞妞始终跟着李如海。 赵军见状不禁有些好奇,他上辈子在山上见过这狗,当时没感觉这狗赖搭呀。 “啧!啧!”赵军口中发声,试图引起花妞妞的注意。可那狗听见动静倒是看了赵军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一眼过后,那狗眼里又只剩下李如海了。 “哎?”这一幕被宋王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花妞妞后,对赵军笑道:“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家妞妞就乐意贴呼如海。” “嗯!”张冬冬附和道:“上次如海来前儿,妞妞就这样,一个劲儿往如海身上扑!” 听两口子这话,赵军更疑惑了,心想这狗难道跟青老虎相反,专得意坏人,不稀罕自己这样的好人?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李如海忽然道:“宋叔啊,你这狗卖不卖啊?” 他们今天来,拉猪是顺道,主要是为了这花妞妞。而此时恰好有这么个机会,李如海也不含糊,直接就问宋家人的意思。 “啥?”宋本孝脚步一顿,回头惊讶地看着李如海问道:“这狗,你要它干啥呀?” 谁都不认为这个叫妞妞能打围,而此时赵军趁着小狗冲李如海摇尾巴,他看了一眼狗屁股,竟然惊讶地发现这小狗菊花不大。 一时间,赵军心里有些怀疑,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但花妞妞的那对黑白耳给人的印象太深了,两只耳朵一黑一白,这样的狗又是出自宋本孝家,应该不会错啊! “啊……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瞅它跟我挺好,完了我也挺稀罕它的。” “唉呀!”听李如海如此说,宋本孝长叹口气,道:“这是看家的狗,要搁别人啊,我说啥也不能卖!但今天如海你说话了,那你就牵去吧。” 李如海一听明白了宋本孝的意思,当即一笑道:“那可不行,宋叔,那成啥事儿了?看看咱爷俩商量个价,我兜里没带钱,但我大哥兜里有。” “谁有我也不要!”宋本孝大手一挥,道:“你叔能管你要钱吗?你一会儿牵走就完啦!” 宋本孝说话时,一行人已来到房后猪圈前,宋本孝招呼一声,着急忙慌地带着俩儿子下了猪圈。 而这时,李如海带着小花狗到了张冬冬身旁,问道:“婶儿啊,这个狗,我多少得给你扔俩钱。” 男人好面子,尤其是李如海刚帮自家卖了猪,宋本孝不好意思管他要钱。但家里又困难,所以宋本孝说“你叔能管你要钱吗”。 叔不能要,那就跟婶儿唠呗。 “啥钱不钱的?”张冬冬扭捏地指了宋本孝一下,道:“你叔都说了,不能要钱。” “那可不行!”李如海把小脸一板,严肃地道:“婶儿,那你们要是不要钱,这狗我也不要了。” 李如海如此说,就是为了张冬冬一个台阶。听李如海说出这话,张冬冬似乎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如海,那你就给扔五块钱吧。” 说完这句,张冬冬加快语速地补充道:“你喜欢,你就领走。” 李如海闻言一笑,回身把赵军叫到一旁,让赵军给他拿了五十五块钱。 这五十五块钱里,有五十是买猪的钱。由于今天来的突然,所以李如海没跟高秃子那边拿钱,就让赵军先给垫上。 等拿到钱后,李如海回头把钱交给张冬冬。而这时,那宋家三父子强把一头黄毛子摁住。 野猪虽小,但野性犹在,它挣扎起来,力道可是不小。 收了钱的张冬冬,拿着绳子下了猪圈,帮着宋家父子将黄毛子四蹄捆住。 然后,宋家父子把野猪折腾出了猪圈,抬着往院外走。 这时,赵军才想起来,后车箱上还有一只青老虎呢。 那三条红狗没打过猎不会咬野猪,但那青老虎会呀。 于是,赵军先一步上了后车箱,将那扒着挡栏往外看的青老虎抱了下来。 这狗被赵军抱下来后,就不再往上扒了。而此时,赵军看到那三条红狗,仍坐在后车箱尾部,母子三狗齐刷刷地抻脖仰脸,全是一副即将赴死的模样。 赵军也看明白了,人家青老虎都不搭理它们,这三条狗纯是自己怂成这样的。 “过来,来!”赵军出声唤狗,一会儿宋家父子要把野猪从车尾往车上扔,它们仨坐在那儿,万一被砸着呢? 可有青老虎在这边,那三条红狗说啥也不过来。 赵军没喊两声,宋家父子就抬着野猪过来了,宋本孝和宋国茂各拽野猪俩蹄子将其往车上一悠。 当野猪砸在后车箱上时,给角落里那三条红狗吓得奔赵军蹿来。 但蹿到一半,它们仨看见青老虎扑来,顿时吓得呆立当场。 “老虎回来!”赵军大喝一声,青老虎当即停下。它不是奔三条红狗去的,而是奔野猪。 但听赵军呼唤,青老虎转身返回赵军身边,只留下那三条红狗瑟瑟发抖地坐在车箱中间。 “哎?”赵军摸摸青老虎的头,他发现这老狗听话得很。而此时,李如海在车下喊道:“大哥,我把妞妞也给你扔上去了!” 李如海话音落下,花妞妞被扔了上来,这小母狗落在黄毛子侧肋,随即借力一蹬,便直接蹿到了三条红狗身旁。 看着三条红狗,花妞妞很是好奇,晃荡着尾巴,把嘴向离它最近的红母狗贴去。 或许这三条红狗以后能有很好的发展,但眼下它们母子属实是没见过世面,起初被青老虎的气势所摄,刚才又被野猪吓了一跳。 这时的红母狗就好似惊弓之鸟,即便花妞妞比它小很多,可当花妞妞向它嗅来时,红母狗靠外的那条前腿折起,把前爪提在胸旁。 这是害怕极了的表现! 赵军见此情形,忍不住吐槽道:“这特么熊瞎子叫门——熊到家了!” 听到赵军说话的声音,花妞妞弃了红母狗奔赵军而来。它这举动,看得赵军一愣。 猎狗征战山林,围猎猛兽,身上有一种气势,或许人感知不到,但动物尤其是同类的狗肯定能察觉到。 看那三条红狗对青老虎的畏惧,赵军就知道这老狗身上气势不弱。可这花妞妞是咋回事?它咋不怕呢? 花妞妞捣腾着小碎步,摇头晃尾地奔赵军和青老虎而来。此时不光赵军愣了,青老虎也诧异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小花狗。 花妞妞到青老虎面前停下,抻着脖子把鼻子凑向青老虎。 或许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青老虎一动不动地任花妞妞嗅了嗅。 可下一秒,随着花妞妞的一个动作,青老虎猛地起身。 青老虎还以为花妞妞要咬人、咬狗呢,可没想到的是,那花妞妞迅速地一个原地转身,直接把屁股冲向了青老虎。只见花妞妞的尾巴翘在半空中连续地摇晃,一双后爪不断地向后蹬着。 赵军、青老虎,一人一狗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花狗。 没等到回应的花妞妞转过身,冲着赵军和青老虎叫了两声,然后奔着车尾那被捆着的野猪跑去。 “汪!汪!”到野猪跟前,花妞妞叫了两声后,转身又奔赵军和青老虎。 之前起身的青老虎刚趴下,看到花妞妞奔自己跑来,这身经百战的老狗不禁一脸懵逼。 花妞妞跑再一次跑到青老虎面前,低下头就把脸往青老虎的脖子上贴,青老虎被花妞妞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躲。 花妞妞动作稍微有个停顿,然后抬起一只狗爪,轻轻地往青老虎脸上撩了两下。 紧接着,花妞妞猛地一个原地转身,随着它晃胯,小屁股和花尾巴一起摇晃着。 然后,一双后爪连续往后蹬着车箱底。 此时的赵军,也懵逼了! “躲了哈!”这时,车箱底下传来宋本孝的声音,然后他和宋国茂把又一头黄毛子丢上了车。 “宋叔!”赵军慌忙地喊了宋本孝一声,问道:“这小母狗子起秧子啦?” 狗起秧子,是说狗到发情的时候了。 看这花妞妞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赵军断定它应该是起秧子了。 可在本地有句老话叫:母狗不掉腚,公狗干落(lā)尿。 意思就是,公狗发情与否,完全取决于母狗。即便青老虎老了,它也应该有那能力。如果花妞妞是起秧子的话,那它身上有特殊气味传出来,青老虎应该会有反应。 所以,赵军也搞不懂这是咋的了,只能询问花妞妞的原主人。 “咳!”被赵军一问,宋本孝咔吧下眼睛,有些尴尬地道:“大侄儿,这狗吧……说不明白它起不起秧子。” “啥?”赵军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话呢? 而此时赵军都问了,甭管这狗是几块钱卖出去的,宋本孝也是实话实说地道:“这母狗子现在得两岁了,它这一年……” 说到此处,宋本孝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天天都跟起秧子似的,我们平常也不拴着它,它天天自己往出跑,跟我们屯子那些家的公狗都配个遍……” “嗯?”赵军听得目瞪口呆。 而这时,宋本孝苦笑着说道:“它干起秧子,完了特么不揣崽子。” 赵军:“……” 第九百九十七章红颜祸水花妞妞有财初见青老虎 “汪汪汪……” 当解放牌汽车距离赵家院子还有三四百米时,赵、李两家院里狗叫声此起彼伏。 汽车后车箱中,青老虎抻脖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而花妞妞则是激动地跑到挡栏前,掀身而起使一双前爪扒着挡栏向外观看。 汽车在篱笆帐子外停下,李如海、解臣双双从车厢里下来到后面接狗。 至于那三头野猪,一进屯子就给高家送去了,买猪的钱也给了赵军和李如海。赵军拿到的,是他替高家人垫付的五十元。而李如海得到的一块钱,是他当掮客的获利。 赵军拽过红母狗,把它从车上递了下去,当解臣接过它时,红母狗哆哆嗦嗦地挣扎着。 “给它拴大胖那窝。”赵军对解臣说了一句,然后又把两只小红狗中,名叫大红的那只递给了李如海。 “给这个跟它妈拴一起。”赵军叮嘱道:“正好它们娘仨住那大窝。” 原来大胖、三胖共用一个大狗窝,那俩胖子单拿出来一个,都抵得上三条红狗。 李如海答应一声,抱着大红往院子里跑。 这时,王美兰带着赵春从屋里出来。看天已经黑了,王美兰推开手电给解臣、李如海照亮,并大声问道:“用不用掌灯啊?” “不用,婶儿!”说话时,解臣已把红母狗拴好,然后出院子来接小红。 在把三条红狗运下去后,赵军将花妞妞递给了李如海,道:“如海,你给这狗先拴小熊那窝。” 现在赵军家前院还空着两个狗窝,一个属于奶孩子的小熊,一个归在仓房疗养腿的黑虎。 赵军想暂时把花妞妞安排在小熊窝里,然后把青老虎安排在黑虎窝里。 家里忽然多了陌生的狗,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花龙都向三条红狗吼叫着。 而在离开了青老虎以后,三条红狗顿时就精神了,它们扯着链子和对面的六条狗咆哮对峙,气势虽弱,但一点都不哆嗦了。 当李如海抱着花妞妞的腰从外面进来时,花妞妞在李如海怀里一个鲤鱼打挺,从李如海臂弯里挣脱。 配合着灵活地一翻身,花妞妞平稳落地,然后它直奔离它最近二黑跑去。 说来也怪,当花妞妞跑向二黑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狗忽然都不叫了。 “哎?”当王美兰看到花妞妞时,眼睛也是一亮,夸赞道:“这小狗好看呐!” 这话不假,花妞妞从头到尾,身材特别匀称,小圆脸、短嘴巴,一对小支棱耳一黑一白,看着有个性还特别可爱。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小狗把自己打理的特别干净,身上没有污垢,毛发也没有打结的地方。 这简直是太难得了,这年头没有宠物狗那一说,养在外面的狗少有像花妞妞这么干净的。 看到花妞妞奔自己来了,刚才还冲红狗三母子吼叫的二黑愣住了,它嘴巴尚未合上,愣愣地看着花妞妞。 “嗷!嗷!”花妞妞跑到距离二黑半米之处,将身往起一掀,朝着二黑一蹦,口中伴随两声狗叫。 它的叫声,短促、清脆,不是掐架那种,而是好像打招呼一样。 花妞妞一蹦,落在二黑面前时,其瘦小的身体带着一股风拍在二黑脸上。 二黑狗嘴嘎吧一下,眼睛瞬间就直了! 花妞妞把身一转,小屁股连着小尾巴几乎贴到了二黑的脸上。可这时,花妞妞又看到了旁边狗窝前的白龙。 二黑、白龙,都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身形、外貌也还相似,但白龙一身白毛,瞅着比二黑干净,卖相就要好上不少。 所以,只看白龙一眼,花妞妞便将身一转,把头凑向了白龙。 这个时候的花妞妞,尾巴不再是竖着摇,而是横着与其身体成一条线,然后不断地左右摇动。 再看白龙,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花妞妞,任花妞妞在自己下巴底下、脖子上嗅着。 可下一秒,白龙看到了二黑觊觎花妞妞的眼神,当即呲牙,唇齿间发出“呼呜”的声音。 二黑一怔,随即看向白龙时,二黑的目光中充满了战意。 “干哈呢!”王美兰见状不对,连忙呵斥一声。 要搁平时,王美兰说一句话,二黑、白龙立马就老实。可美色当前,二黑、白龙什么都不顾,看向对方的眼神也越来越犀利了。 “儿啊!”王美兰一看不好,连忙呼喊赵军。这两条狗都一百来斤,厮打起来可不是王美兰能拉住的。 但就在这时候,只听“啪啪”两声,李如海拍手喊道:“妞妞!妞妞来!” 听到李如海的声音,花妞妞的支棱耳一动,转身直奔李如海跑去。 本地老辈人有句话叫:小猪打架,就为了那点儿食。 二黑、白龙急眼,不就是为了花妞妞吗?此时花妞妞跑向李如海,二黑、白龙都呆呆着花妞妞远去,也顾不上掐架了。 可紧接着,二黑、白龙感觉不对,它们脊背微弓,齐齐望向院门口。 只见赵军带着一条狗走了进来,那老狗精瘦精瘦的,浑身松松垮垮,不急不慢地跟着赵军,行走时左顾右盼,观察着院子里的人和狗。 “干哈呢?”赵军看向二黑、白龙,喝道:“是不是欠揍?” “汪!汪!”听赵军呵斥它俩,青龙立马冲二黑、白龙这边叫了两声。 “儿啊!”王美兰快步走到赵军面前,看了眼跟在赵军腿边的青老虎,问道:“你爸让买那狗呢?” 虽然家里一起来了五条狗,但王美兰看它们谁也不像值一百块钱的样子。 “这就是!”赵军伸手一指身旁的青老虎,眼看青老虎抬头看着自己,赵军又指向王美兰,给青老虎介绍道:“这是我妈!” 说着,赵军抬手往院子里指了一圈,道:“这都自己家人,你可不行咬人!” 赵军说话,青老虎好似听懂了一般,它看了看王美兰,并竖起尾巴冲王美兰摇了摇。 “呀!”青老虎的举动把赵军看得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青老虎对孙兴旺以外的人摇尾巴。 赵军看着青老虎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这老狗真能分得清好赖人? “嗷!嗷!”忽然,花妞妞离了李如海身旁,直奔那刚叫出声的青龙而去。 青龙虽小,但它从小跟着赵军喝羊奶长大的,后来也是好吃好喝,从来没受过苦,卖相比白龙还好。 赵军循声望去,看到花妞妞时不禁一怔。那小母狗奔向青龙的姿势不是正常的跑。狗正常跑的时候,四条腿是前后捣腾。 而此时的花妞妞,是两条后腿倒腾着小碎步,两条前腿左右摇晃着往前跑。 如此一来,这小母狗从头到尾,整个身体都在左右摇晃着。 赵军忽然想起,有一天他去小卖店买东西时,路遇李如海跟一帮妇女扒扯屯子里的寡妇姜晓兰,也就是跟王大龙搞破鞋的那个。 当时,老齐大婶对姜晓兰的评价是:一天走路拧逼晃腚的。 而眼下,这花妞妞不正是如此么? “哎?”王美兰看着花妞妞那小屁股、小尾巴颤颤悠悠地跑动,不禁笑道:“这小狗好玩儿啊!”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嗷呜”一声,花妞妞还没到青龙跟前就被黑龙拦了下来。 往日很温顺,从不咬人也不跟其它狗掐架的黑龙,却是异常凶狠地咬向了花妞妞。 “啊啊……”黑龙这一口,正咬住了花妞妞右边那只黑耳朵,咬得花妞妞尖叫不止,但黑龙咬住就不松口。 “汪汪……”听到花妞妞凄惨的叫声,白龙、二黑愤怒地向这边咆哮着。 反倒是青龙,要是黑龙和别的狗打架,它肯定帮着黑龙。可这一次,青龙围着咬架的两只小母狗转圈,但却两不相帮。 “哎!”赵军被吓了一跳,慌忙过去一手抱住花妞妞,一手抓向了黑龙的嘴。 当赵军扣住黑龙鼻子、嘴,把手指塞进黑龙上牙膛时,怕伤主人的黑龙才肯松口。 而松口后的黑龙,仍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怒视着花妞妞。 “哼……哼……”花妞妞缩在赵军怀里,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咽声。赵军扒拉了一下它的脑袋,还好那耳朵没被黑龙咬掉,但那耳朵上全是黑龙的口水。 “赶紧给它拴那边儿去!”见花妞妞没啥事,赵军把它塞给解臣,并交代把它栓到黑虎的狗窝里去。 原来是想给它安置在小熊的窝里,可小熊左边是白龙,右边是青龙、黑龙,要给花妞妞安排到它们之间的话,不打死两个怕是不会消停。 解臣给花妞妞抱走后,赵军把青老虎带到了小熊原来的狗窝,然后扯过链子把青老虎拴上。 这老狗很是配合,而它左右的邻居则是默默地观察着青老虎。 与此同时,花妞妞也被安顿在了黑虎的狗窝里。可这小母狗一住进去,就搭上了旁边的花龙。 还好因为黑虎比较不老实,所以赵军把它安顿在东屋的窗户根下,它狗窝离着花龙的狗窝有段距离,两条狗扯直了绳子也凑不到一起。 但这也架不住花妞妞一个劲儿地冲花龙晃腚摇尾,勾得花龙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花妞妞。 “儿啊!”这时王美兰也看出不对了,她忙喊赵军问道:“那小母狗子起秧子啦?” “说是没有么。”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王美兰解释,只道:“妈先不用管它,观察两天看看再说。” 王美兰白了那花妞妞一眼,刚才是瞅这小母狗挺好看,也觉得它挺好玩。但这小狗刚到家就惹一大堆麻烦,这就不好了嘛。 “小熊起秧子那前儿也不这样啊。”王美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招呼赵军他们进屋。 赵军一进家门,热气腾腾扑面而来。大锅并没盖锅盖,里面热汤滚开,烀着大块的黑熊肉。 …… 半个小时后,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下班归来。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来接媳妇、孩子的周建军。 “爸呀!”周建军跟着四人往家走,却是感觉这四人越走越快,便忍不住问领头的赵有财说:“你走那么快干啥呀?” “啊……下班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呗。”赵有财没说他着急看狗,而是随口应付了一下。 听赵有财如此说,周建军也没多问,而他们快到家时,就听到了从赵李两家方向传来的狗叫声。 听到狗在欢迎自己回家,赵有财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时已经黑天了,虽然赵军家东、西两屋和外屋地都亮着灯,但灯光从屋里透出后就已经很微弱了,赵军家院子又大,根本照不亮仓房、院门这边。 但赵有财早有准备,他往旁一伸手,李大勇从大棉猴兜里掏出手电筒打开。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赵有财看到了红狗三母子。 “是红红吧?”赵有财凑过去问了一声,那红母狗温顺地向赵有财摇着尾巴,还任由赵有财摸了两把。 比起红母狗,那大红、小红刚到新环境有些怕人,它俩没让赵有财摸,但也没表现出敌意。 赵有财看了它们几眼,就拿着手电满院子地找青老虎。 那是他准备花一百块钱买的狗,能不重视吗? 可赵有财在院子里找寻一圈后,最先看到的却是花妞妞。 说来也怪,这小母狗看到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时都挺欢实,但往赵有财身边凑了一下后,花妞妞竖着摇晃的尾巴立马就耷拉下去了。 赵有财何许人也,他一眼就看出这小母狗不待见他。可赵有财并没把花妞妞放在心上,因为他感觉这小母狗不像是能出好围狗的样子。 “哎?”赵有财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青老虎,他一下子就急了,正好花妞妞的狗窝离家门口近,赵有财一步蹿到门前,拽开门喊道:“赵军!赵军!” “啊?”正在屋里逗小外甥的赵军,抱着孩子往外一走,当出东屋门时感觉一股凉气,赵军忙抬手护住孩子的小脑瓜,转身把周到递给了老太太,然后走出来问赵有财说:“爸,咋的啦?” “狗呐?”赵有财问道:“让你去买那狗呐?” “那不搁外头拴着呢吗?”赵军答了一句,而王美兰暗中怼了赵有财一下,警告他不要乱喊。 “搁哪儿呢?”赵有财声音倒是小了不少,但他瞪着赵军问道:“我搁当院找个遍,也没看着啊?” “咋能看不着呢?”赵军跟赵有财出屋,几步走到青老虎的狗窝前,此时那老狗正蜷缩着趴在狗窝里。 刚才赵有财回来的时候,其它狗就连新来的三条红狗和花妞妞都在外面叫唤,唯有这青老虎一动不动地趴在窝里。 可像它这样的,属于异类。即便是新狗到了新家,忽然有那么多陌生人闯进来,出于本能它也得出来看看、叫唤几声啊。 赵有财拿手电往狗窝里一打,他都没看到青老虎的脸。此时那老狗蜷缩着,头和肚皮、屁股都藏在里面,只把后背露了出来。 二三十年后家养的宠物狗,咋趴窝的都有。但这年头,家里养的大狗,无论是围狗还是看家狗,趴在窝里的时候都是脸朝外。 狗嘛,就是看家护院。 即便不看家,也得防止自身遭受袭击吧?可这狗是一点警惕心、防备心都没有啊,窝前站了一堆人,它仍一动都不动。 “这狗咋的?”赵有财瞪大眼睛,看着赵军问道:“这狗有病啦?” “没有!”赵军唤道:“老虎!” 听到赵军叫它,青老虎把头往后一扭,将狗头从窝里探了出来。 然后,青老虎起身,不急不慢地从窝里走了出来。 此时,不光赵军、赵有财在,李大勇、李宝玉、周建军、林祥顺都在这狗窝前,他们都想看看青老虎是何等模样。 可当青老虎现身时,他们都有些失望。这老狗身上皮比沙皮狗还松垮,长长毛披在身上,状态就跟冬眠后刚出来的黑熊一样,好像饿了很久、很久一样。 青老虎出来以后,慢步到赵军身旁把身一转,狗眼扫视众人后,最终停留在赵有财脸上,随即嘴一咧,呲牙发出“呼呜”的示威声。 兄弟们,支原体感染发烧,请天假 昨天还行,今天实在挺不住了,上医院说打针没有用,开的药吃也不退烧。 刚才烧三十九度二,糊涂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支原体感染发烧,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九百九十八章慧眼如炬的赵把头 “嗷汪汪……” 就在青老虎冲赵有财呲牙咧嘴时,南边靠仓房的那个狗窝前,二黑撕心裂肺地嗷叫着。 下午初见花妞妞,正值壮年的二黑看着花妞妞摇晃的小屁股,瞬间坠入了爱河。 可没想到的是,它和花妞妞的爱情还没开始,花妞妞就移情别恋了。后来,赵军棒打鸳鸯,让解臣带着花妞妞远离了它。 正一肚子辛酸委屈的二黑,终于等到了下班回家的赵有财。 可让二黑伤心又绝望的是,往日一进家门就会跟他亲近的赵有财,却也如花妞妞一般“移情别恋”了。 二黑这一叫,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赵军趁机抬腿磕了青老虎一下。 看赵军瞪自己,青老虎闭上了嘴巴。 这时,赵有财转回头来,看着面前的老狗。之前注意力被二黑引起,使得他没看到青老虎冲自己呲牙。 看着眼前浑身皮毛松松垮垮,瘦得脱相的老狗,赵有财眉头紧皱,随即看着赵军道:“这啥狗啊?” 他这句话,把赵军问得一愣,诧异地反问赵有财说:“爸,这不你让我去买的吗?” “爸呀!”赵军话音刚落,只听屋前传来赵春的声音,“李叔、二哥、宝玉,饭好啦!” 说着话,赵春从门口过来了。 刚才她在里屋,透过窗户和外面的手电光,赵春看到周建军来了。 一个礼拜没看着媳妇,周建军也想赵春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而此时,赵有财冲林祥顺他们回手,道:“你们先进屋,我稀罕、稀罕二黑!” 说完,赵有财瞥了青老虎一眼,转身就奔二黑而去。 “春儿!”周建军快步来到赵春面前,上下打量自己媳妇一眼,感觉她好像胖了。 在屋里影影绰绰看见周建军时,赵春是满心欢喜地迎了出来,可当周建军站在她面前时,赵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春儿!”恰好走过来的林祥顺笑道:“我妹夫想你跟孩子了。” “啊,二哥,快进屋吧!”听林祥顺说话,赵春强挤出个笑容,并招呼李大勇、李宝玉。 李大勇、林祥顺往屋里走,李宝玉一把搂住了赵军,他有很多话要跟赵军说。 四人向屋里走去,院子里只剩下了赵有财、赵春和周建军。 此时赵有财在远处跟二黑互动,赵春瞪了周建军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伱来干啥来了?” “嗯?”周建军一怔,下意识地答道:“我来看看你跟孩子。” “你就这么空手爪子来的?”赵春一听周建军这么说,心里更生气了。 不怪赵春矫情,自从她怀孕、生孩子以后,他们两口子一年也就回来几趟。 像这种情况,不管是姑娘回门,还是姑爷上门,都不能空着手,多少也得给长辈买些吃的。 更何况,赵春、周到在这儿混一周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你周建军一个礼拜来看一趟,还不得给买点东西吗? 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就算做给别人看,也得买些东西呀?这空着手,不是让人讲究你这当姑爷的吗? 被赵春这么一问,周建军脸瞬间就垮了。一开始,他也没多想。但等跟着赵有财一上通勤小火车,碰着别人打招呼,问他“建军上老丈人家”时候,周建军才感觉到不舒服。 当时周建军就后悔了,可也已经晚了。 “不是,春儿……”周建军刚要解释,却听身后传来赵有财的声音。 只听赵有财道:“你俩叽咯啥呢?” “爸。”周建军转身看了赵有财一眼,而赵有财也不负他众望,直接对赵春说:“你别赖建军,他要买东西,我没让他买。” “嗯?”赵春闻言一愣,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都自己家人,花那钱干啥呀?” 赵春虽然眼睛不大,但此时也瞪得溜圆。 “行啦!”赵有财伸手扶着自己大闺女胳膊肘,道:“回屋吃饭去吧,外头怪冷的!” “我……”赵春一口气憋着没宣泄出来,她爹说的话很好听,但她们两口子脸上无光啊。 三人进到屋里,杨玉凤、徐春燕等人跟周建军打着招呼,这时候空手上门的周建军更觉着尴尬了,可能是屋里热,周建军感觉自己脸上发热。 同样没面子的还有赵春,她气呼呼地剜了周建军一眼。她知道自己丈夫不是小气的人,但今天咋就干这么不靠谱的事了呢? 对于女婿的到来,王美兰很是高兴,因为这对她而言,是家庭团聚,这回家里人是一个也不缺了。 “建军,你把外头棉猴脱喽!”王美兰一手拎着一件棉袄找到周建军,道:“试试妈给你做这棉袄!” “妈!”周建军心中一暖,起身接住王美兰手里的灰色棉袄,道:“真给我做啦?” “那你看!妈都说了,能不给我姑爷做吗?”王美兰把另一只手里的蓝布棉袄放在炕头,捏了下衣角说道:“这俩是厚的,还有两件薄的,那不着急穿,搁后头做。” 周建军脱下场里发的棉猴,把厚实的新棉袄穿上,这棉袄从上到下、从领口到袖口都得体合身。 一时间,周建军心里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样,说啥也不把那五十借给老丈人,高低得给丈母娘买兜苹果。 但事已至此,周建军反悔也晚了。而这时,女人们拿出一件件棉袄,给男人们试穿。 人多力量大,这些女人聚在一起辛苦数日,给男人和孩子把厚棉袄都做出来了。 “儿啊!”这时,王美兰拎着一件黑布棉袄,对赵军说:“这是那老爷子,你哪天给送上去。” 这棉袄是给邢三做的,赵军接过来叠上,正准备用布包上时,就听身后赵有财道:“明天咱去,给他捎上去。” “嗯?”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怔,娘俩齐齐看向赵有财。 “那啥……”赵有财解释说:“今天解忠楞场套户拉套子,根节木头里头猫个黑瞎子。” “哎呦我的妈呀!”赵有财的话把大伙吓了一跳,解孙氏更是一下从炕上弹起来,急道:“那咋整啦?伤着人没有啊?” “没有!”赵有财摇头,道:“他们给那黑瞎子撵出去了,我寻思我们明天领狗磕它去呗。” 听赵有财此言,李宝玉、解臣把目光投向了赵军,尤其是李宝玉,他下午回到林场后,就把中午在楞场的遭遇和林祥顺说了。然后坐通勤车回家的途中,林祥顺像唠嗑似的把这事儿跟赵有财、李大勇说了。 本来赵有财就说,明天休息要上山溜溜,这回好,这回还有明确目标了! 眼看李宝玉、解臣都看赵军脸色说话,赵有财轻哼一声,对李大勇、王强等人说:“明天没有事儿,咱都上山溜达、溜达。” 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王强、林祥顺纷纷响应。 …… 吃完晚饭,大伙各回各家。 赵军跟着解臣、老太太、解孙氏一路,去看了一眼仍在奶孩子的小熊。 比起之前,现在的小熊更能吃能喝,身体也胖了一圈。 看到赵军来了,小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赵军抱着小熊,轻轻地摸着它后背。 赵军感觉自己手摸到狗毛有些发糟,这是小熊身体营养流失的表现。 “行啦!”赵军看了一眼在窝里四处找奶喝的狗崽,然后贴了贴的小熊的脸,道:“生完这窝,再不让你生了。” 一说到生崽,赵军忽然想起了今天到家以后便兴风作浪的花妞妞。 一想到花妞妞,赵军感觉有些不对。他上辈子打围时,见过一次花妞妞,当时花妞妞的主人只带了两条狗。除了花妞妞,还有一条体重在百斤左右的大黑狗。 就这两条狗,常理上来说,它们都拿不下二百斤的公野猪。那么问题来了,花妞妞是咋继承花小永安第一头狗的头衔的? 能成为所谓的第一头狗,首先肯定得达到大头狗的级别。 而大头狗,得具备香头好、趟子远、能蹲住窝儿这三个优点。 香头好、趟子远,这个暂时看不出来。但蹲住窝儿通俗的来讲,就是得能拖住、留住猎物。 要不然,那野猪、黑熊撒欢跑起来,不得把人溜死吗? 所以,赵军两辈子都想不明的是,花妞妞是咋留住猎物的? 今天赵军抱过一次花妞妞,掂量一下感觉它才三十多斤。上辈子见到的花妞妞比现在的大,但也就四十斤左右。 而且花妞妞又是母狗,单抓小黄毛子都费劲,又是咋留住大货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赵军回家就来到了花妞妞的狗窝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赵军回来时,院子里除了青老虎之外的所有狗都出来接他,花妞妞也不例外。 但赵军感觉,花妞妞对自己更亲了,就像是下午扒李如海一样,扒着自己的双腿。 “好狗。”赵军揉了揉花妞妞的头,随手把它推开,生怕花妞妞扒脏自己身上的新棉袄。 赵军迈步进了家门,当他进来的一瞬间,却听东西俩屋里都有争执的声音。 西屋里,小周到已经睡着。王美兰给小外孙把炕烧得热热乎乎,孩子睡热了就把一只手伸到了被子外面。 而此时,赵春往周建军肩膀上捶了一拳,压低声音道:“你咋寻思的呀?你空手来!” “春儿啊!”周建军道:“我都挑好东西了,咱爸搁外头进去,说啥不让我买。” 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周建军想跟赵春坦白交代,但被赵有财打岔给岔过去了。 而吃完饭后,趁着大伙捡桌子的时候,赵有财偷偷地拽着周建军说了两句话。说是花一百块钱买的那狗,可能留不下。如果不留的话,就把那五十块钱还给周建军。 周建军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些小心思。他想事情已然就这样了,媳妇也生气了,何不将错就错,自己把这五十块钱留下,反正谁也不知道。 等下次自己来的时候,再多给老丈母买点好东西。 所以,此时周建军没坦白交代,而是继续按照原来赵有财的说法。 “爸不让你买,你就不买呀?”赵春气呼呼地道:“你多少买点儿,让人看着不是好看吗?” “啧!”周建军砸吧下嘴,道:“在商店里,爸就跟我撕吧,我……我不得听爸的么?” 赵春狠狠瞪了周建军一眼,转过头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唉呀,媳妇儿,可别生气……” 就在周建军哄媳妇的时候,东屋里的王美兰正冲赵有财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张罗的要买狗吗?你咋又变卦了呢?” “我没变卦。”赵有财刚说了一句,就被王美兰打断,只听王美兰道:“早晨儿子走了,你跟我说的,说买狗钱,你晚上回来给我。完了儿子领狗打着黑瞎子啥的,也有你一股。” “啊!”赵有财点头,道:“是我说的呀!” 说完这句,赵有财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买狗不得试试狗啥活儿吗?狗活儿要不好,咱就给他送回去了呗。” “那倒行……”王美兰也知道有这个规矩,但却说道:“那你把买狗的钱给我呀。” “那着啥急?”赵有财道:“你先给垫着呗,完了过几天上山看看,要留这狗呢,我就把钱给你。要不留,那头退完钱,也是退给你。” 王美兰一时语塞,停顿片刻道:“你就这么办事儿啊?” “我咋的啦?”赵有财咔吧眼睛,一脸的无辜。 “你一天秃噜返账的!”王美兰道:“早晨,你说你不掏钱。完了么,没屁大工夫,你又要掏钱。这晚上回来,你又变卦。” “那他能赖我么?”赵有财嘴硬道:“你儿子出去买狗也不看看,我瞅那狗特么是个哑狗。” 不怪赵有财有这样的怀疑,好狗护三邻,这是一种本能。 就像赵军刚才回来,同样是新到家的狗,花妞妞和三条红狗都有反应,唯独那青老虎没有。 但对赵军而言,即便青老虎什么活都不干,他也不好把狗给人送回去。 所以,赵军到东屋门前轻咳了一声,在给了王美兰、赵有财提醒后,赵军推门进屋对赵有财说:“爸,那狗不是哑狗,今天我听着它叫唤了。” 看赵军进来,赵有财使眼皮夹了他一下,问道:“你花多少钱买的狗啊?” “啊?”赵军微微一怔,没回答而是反问道:“咋的了?” “还咋的了?”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你瞅那狗瘦啥逼样了?那得是多长时间没吃着肉了?” “哎呀……”被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那孙兴旺是开春的时候,打枪崩伤的手。怕是从那时起,孙兴旺就没再上过山。 或许从那时候起,青老虎就没再上过山,没再打过围。 猎狗不怕累,甚至不怕伤,但猎狗怕歇。歇久了,狗就回生,甚至不认猎物得重新拖。 之前王大龙带着狗加入赵有财的赵家猎帮,就是怕他那四条狗回生,才让赵有财带他。 “你还唉呀啥呀?”赵有财冲赵军一扬下巴,没好气地说:“我瞅那狗,少说得半年没上山了,那还能剩下啥活儿了?” 被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咔吧、咔吧眼睛不吱声了。 该说不说的,他爹看的真准! 今天下午六点多退烧了,一直都没再烧,应该是过去了。今天就这一章了,昨天欠的,明天补 推荐一下《手术直播间》的作者,真熊初墨的新书《白衣披甲》。 罗浩集齐七个学科的执业证,召唤系统。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九章青老虎出战 当赵军回到西屋时,立刻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这咋的啦?”赵军笑着问赵春说:“一礼拜没见着我姐夫,咋还不高兴了呢?” 赵春狠狠瞪了周建军一眼,少见地没接自己弟弟的话。 而此时,赵军侧身在炕沿边坐下,然后对周建军说:“姐夫,房后那个野猪,给你了哈。” “啊?”周建军闻言一愣,却听赵军道:“这到年底了,你看看哪旮沓该烧香的,咱们就烧香。” “这个……”周建军有些迟疑,但他更多的是不好意思,这一年没少借小舅子光,送礼的野猪、狍子都是赵军给他弄的。 一旁的赵春听了赵军的话,看向周建军的目光愈发不善。到现在赵春也想不明白,他周建军是咋寻思空手来的呢? 越想越来气,赵春搬开盘在一起的腿,一脚蹬在周建军后腰上。 “呀哈!”这一下倒是不疼,但冷不丁地把周建军吓了一跳。 周建军回头对上赵春犀利的眼神,一时间没敢吭声。 赵军见状一笑,但没笑出声。在他的印象里,大姐和姐夫感情相当不错了,两口子有啥事一说一笑的也就过去了,像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想着、想着,赵军脸上笑容一滞,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落魄回乡那天,大姐在家里包了饺子,姐夫出去买了酱肉。晚上吃饭的时候,姐夫数落了自己两句。但姐夫多是恨铁不成钢,说自己把那么好的工作给丢了,把那么好的家庭整散了。 当时被说,赵军并没生气,心里多是感慨和辛酸。可正当周建军借着酒劲还想再说两句时,却挨了赵春一脚。 想到那一幕,赵军紧忙揽过周建军,冲赵春道:“姐,你咋还动手动脚的呢?” 被赵军这么一说,赵春忍不住笑了,她斜眼瞪了周建军一下,撇嘴道:“瞅他来气。” 周建军呵呵一笑,他自知理亏也不能跟赵军说因为啥挨踹。 “姐夫,那个……明天我们上山溜达一圈,中午不回来,下午也早早的。”赵军对周建军说:“等我们回来,我就用小臣那车,给你送回家去。完了那野猪给你装车上,还有前天我打的野猪、黑瞎子,妈都给你们留出肉来了,正好一堆都给你装去。” 听赵军这话,周建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就算亲兄弟,也没有这么帮衬的呀。再说这么多年,周建军只见过姐夫帮小舅子的,还没见过小舅子帮姐夫的呢。 而这时,赵春又一脚踹在周建军后腰上,但这一脚比上一脚还轻。 只听赵春道:“你都应该谢谢我弟弟,这一天给你又吃、又送礼的。” “这说啥呢,姐?”赵军伸手把赵春踹周建军的脚扒拉开,笑道:“咱不是一家人吗?” “就是!”周建军顺着话茬,搂过赵军对赵春说:“这不也是我弟弟嘛。” 跟赵春说完,周建军又对赵军说:“军呐,你就看姐夫以后咋对你吧!” 赵军闻言一笑,周建军这话他信。 而此时,周建军看到赵春脸上露出笑模样,顺杆往上爬地说道:“春儿,明天咱弟开车,你也跟我回去呗?” 一听周建军说回家,赵春脸色顿时一沉,没好气地说:“我不回去!” “这……”周建军还想再劝,却听赵军道:“姐夫,让我姐再搁家住几天呗。” 赵军今早听王美兰说赵春还想搁家住几天,说是赵春担心以后马玲进门,自己这当大姑姐再回娘家会给弟妹添麻烦。 对此,赵军感觉赵春是多虑了。但大姐想搁家待,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被赵春拒绝,又被赵军一劝,周建军知道媳妇明天是接不回去了。 可周建军一想到,今天早晨老娘的殷切盼望和那五十块钱,便硬着头皮对赵春说:“春儿啊……” “行啦!”赵春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一挥手,道:“你下礼拜天再来,完了到时候……” 说到最后时,赵春没把话说全,而是攥着拳头轻轻地在周建军背上捶了一下。 这回周建军明白了,媳妇是让自己下礼拜天来的时候好好表现。 …… 1987年11月29号,星期日。 今天要上山围猎的赵把头早早醒来,亲自插了一锅狗食,然后把两家院子里的狗都喂了一遍。 赵有财喂狗顺带着跟狗亲近沟通感情,而他家养的狗属实有些多,等赵有财喂完那些狗,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赵有财从外面回来时,家里人除了两个小丫头、一个小小子,其他人都起床了。 王美兰炖了一锅冻豆腐炖土豆,上边是满满一盖帘的粘豆包。 赵有财进屋时,看见王美兰往盖帘上摆粘豆包,不禁诧异地问道:“搁哪儿整的豆包啊?” “亲母给拿的。”王美兰回了一句,见赵有财愣神,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啊……”赵有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俩亲家母了,而王美兰刚才说的应该是马玲她妈。 “昨天我给亲家他们送点肉。”王美兰笑着说道:“亲母非得给我拿半袋子粘豆包。” “行!”赵有财闻言点头,道:“上山之前吃这个正好,扛饿。” 王美兰看着他一笑,随手把锅盖扣上,然后问赵有财说:“等你走前儿,再给你沏碗糖水呀?”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忽然回忆起一段不美好的往事,他咔吧下眼睛就往屋里走,正好看见赵军抱着小周到在地下晃悠呢。 “你买回那狗要够呛啊。”赵有财这一句话给赵军说得一惊,他忙把孩子交给周建军,随即一边往外,一边说道:“不能啊,那小妞妞昨天到家可欢实了。” “不是妞妞。”赵有财拦住赵军道:“你买回那青狗,瞅着都不咋吃食了。” 赵军听得眉头紧皱,对东北人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家养的牲口,不能吃了就要代表够呛。 “能不能是刚到家的事儿啊?”赵春在旁边问道。 “不像。”赵有财撇着嘴,微微摇头说:“它不是不吃,它也吃,但吃不多少。”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停下脚步没往外走。 …… 冻豆腐炖土豆。 东北正宗的卤水大豆腐放在室外自然冷冻,原本白色的大豆腐变成了金黄色。 每一块冻豆腐上都带着蜂窝眼,在铁锅柴火炖后,豆腐吸满了汤汁,一咬一股汤。 连菜带汤的盛上一碗,将那放在灶坑里烤焦的辣椒往汤里一掰,赵有财一连吃了三大碗。 主食他也没少吃,当赵有财夹起第十二个粘豆包时,桌上已经没有旁人动筷了。 “那啥……”王美兰忍不住道:“你还吃啊?”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这特么饭还不让我吃啦?” “不是,谁能不让你吃啊。”王美兰道:“我怕你吃伤着。” 这粘豆包,王美兰才吃了仨,赵军和周建军也只是一人六个。 “没事儿!”赵有财把粘豆包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扯开大黄米面皮,带出里面的红小豆馅。 “呵呵……”赵春在一旁笑道:“我爸这饭量真行,建军和我弟都吃不过他。” 赵春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几声狗叫,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穿戴整齐地过来了。 赵有财快速地把第十二个粘豆包吃进肚里,将碗一推,拿出烟来分给李大勇、周建军。 在几人抽烟的时候,王强、林祥顺、解臣结伴而来。 今天林场放假,大伙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起上山不为挣钱,纯是娱乐。 一看他们都来了,赵有财、赵军、周建军紧忙打绑腿。 没错,周建军今天也跟着去溜达。要不然,他也得等到赵军回来才能送他,干脆跟着上山溜达一圈。 就这样,赵军、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周建军、李宝玉、解臣,一行八人。其中赵家父子各背一棵半自动,李大勇背着赵军那棵16号挂管,王强背他自己那棵枪,其余人则别着侵刀、带着手斧,浩浩荡荡地自赵家而出。 这么多人,做上山装束,院子里的猎狗顿时炸营。 猎狗们嗷嗷叫着,一个个在狗窝前连窜带蹦。大狗窝里的三条红狗,看到对面的五龙、二黑都跟疯了似的,没打过猎的它们不禁有些疑惑,也有些害怕。 而花妞妞,这小母狗虽没打过猎,但看着一条条公狗激昂澎湃,花妞妞嗅到了令它激动的气味,当即蹿出狗窝,面朝花龙而立。 然后,花妞妞尾巴高翘,小屁股朝天,两条前腿拄地,两条后腿不断地往后蹬着土。 看到这样的花妞妞,最近刚入行的花龙顿时忘记了打猎的激动,忍不住向花妞妞凑来。 但下一秒,花龙被赵军拽住。 等脖子上铁链去了,花龙一步蹿到花妞妞跟前,伸嘴就奔花妞妞屁股上闻去。 “去!”赵有财抬腿拨开花龙,花龙还想再上,却被赵有财一脚逼退。 “汪!汪!”花龙很是不满。 “嗷!嗷!”花妞妞更是不满。 “这母狗子要起秧子?”赵有财歪头往花妞妞屁股后看了一眼,还不等赵军说话,就见赵有财大手一挥,道:“等回来给这母狗子拴二黑旁边去!” 该说不说的,赵把头对二黑是真好。 “爸,这狗……”赵军刚要劝阻,却被赵有财用手扒拉开。 拨开赵军的手后,赵有财抬手往前一指,对赵军说:“你明天赶紧把那狗给他送回去吧。” “嗯?”赵军顺着赵有财所指望去,只见青老虎站在狗窝前,它静静地看着闹吵的院子,看着被解开链子后在院子里嗷叫、蹿高,着急上山围猎的青龙、黑龙,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 “这狗完了!”赵有财道:“看着人要上山,它一点儿兴奋劲儿都没有,这还能剩下啥活儿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沉默不语。 赵有财说的没错,如果猎狗对打猎都不兴奋,那它还能叫猎狗吗? “啪!”就在赵军沉默时,赵有财回手打在赵军肩膀上,道:“这狗完了,这都老狗了,费劲扒力地拖出来,它还能干几天活儿?要我说,你赶紧给人送回去,完了把一百块钱退回来给你妈。” 就在赵有财和赵军说话时,李宝玉等人已把要出战的猎狗都运上了车。 赵军、赵有财也往外走,当他父子二人走到仓房前时,却听里面传出了黑虎的嗷叫声。 养狗的人,能从狗叫声中分辨出狗的心情和状态,此时黑虎的叫声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 如今的黑虎,也算是一条合格的猎狗,自大战东北虎后,黑虎就没上过山。虽然赵军打到猎物,第二天也给它肉吃,甚至它每天还有人参鸡汤喝,但猎狗是圈不住的,它们向往着大山,渴望着围猎战斗。 如果长期让它们不上山,它们会憋屈,会冲着大山的方向嗷,这在打围行里叫嗷山。 “你瞅瞅!”赵有财回身又扒拉赵军一下,道:“虎子这样的,都知道上山。” 听他这话,赵军猛地回头看向了青老虎。 此时那老狗还是静静地站在狗窝前,浑身皮毛松松垮垮,浑身上下确实没有精气神。 赵军忽然想不明白了,这狗瘦有情可原,这狗就算回生也是有情可原,毕竟大半年、将近一年没上山打猎,没有肉吃就会瘦,见仗少了就会回生。 可这狗,这大半是怎么过来的? 曾经的大头狗,不可能甘心老死在狗窝里,越厉害的狗越有脾气,它不可能不嗷山。 但这狗,它平常都不叫。 从赵军见到这狗,这狗就叫过两声。 赵军没跟赵有财一起出去,他自己快步走到青老虎面前。 当走近时,赵军对上青老虎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 从那双眼睛里,赵军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色彩,赵军描述不出来。但他一直认为,万物都有灵,而狗是最通人性的那个。 “老虎!”赵军平伸出手托住青老虎下巴,指尖连续后弯,轻轻挠着青老虎下巴,问道:“跟我上山呐?” 赵军此言一出,这老狗秒懂。 只见青老虎把头一低,使它的鼻子在赵军手心里一拱,随着它转动脑袋时,身子顺势而起,一双前爪齐齐搭在赵军身上。 这老狗嘴里,仍未发出任何声响。 可此时赵军隐约猜到了原因,他抱住青老虎,摸着它后背道:“你跟我出去,可不能跑丢了啊!” 当赵军说这话时,青老虎耷拉着的尾巴竖起,快速地摇晃着。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赵军解开青老虎脖子上铁链,青老虎落地时,猛地一晃身,身上松垮皮毛抖动。 “走!”随着赵军一声令下,青老虎跟着赵军就往院外走去。 当一人、一狗从院子里出来时,坐在副驾驶上的赵有财推开车门,指着赵军道:“你特么咋给它领出来了呐?这狗刚到家,你就领着上山,跑丢了咋整啊?” 前天请假欠一章,我接着写,但得晚一点,怕是得两三点钟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第一千章老狗戏黑熊 赵有财说的没错,刚到家的狗就是不能往山上领。 尤其是花钱买的狗,如果不好使了可以退,但要是丢了的话,那找谁退呀? 更何况,赵有财到现在还以为这狗是赵军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呢? 赵有财说了一堆,青老虎虽没听懂,但感觉这小老头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要呲牙。 而在这时,赵军道:“没事儿,爸,这狗认我,不能丢了。” 然后,赵军喊了声“老虎”,青老虎便跟着赵军就往车尾走去。 “这小犊子!”见赵军不听自己的,赵有财怒道:“一天你就嘚瑟吧!” 说完,赵有财用力把车门关上。 此时赵军来在车尾,他把青老虎抱起,李宝玉、林祥顺搭手接过。 “小军!”林祥顺摸着青老虎松垮的皮毛,也担忧地问赵军说:“它昨天才到家,今天就领它上山能行吗?” “不行吧,军?”李大勇也说:“搁我家那仨狗,还跟你爸打过围呢,都没敢领它们。” “没事儿!”大伙的担忧,赵军心里清楚。要是换别的狗,赵军也不会如此,但不知为何,此时赵军相信孙兴旺的承诺,也相信青老虎这条老狗。 赵军翻上后车箱,对众人笑道:“咱人多,咱上山看着点儿它。” 赵军说话时,青龙、黑龙凑了过来,它俩每次跟赵军上山都是这样,必须牢牢占据左右。 被它俩挤,青老虎也没介意,而是安静地趴在一旁。 就在汽车即将启动时,忽听李家院里传出一个声音:“别走,等等我呀!” 众人听声就知道了李如海,看着要往车箱里翻的李如海,李大勇喝问道:“你干哈去?” “捎我一骨碌!”李如海道:“我着急上小卖店。” “啊……”听李如海如此说,李大勇松了口气,道:“那你赶紧上来吧,我还寻思你要跟我们上山呢。” “嘿嘿。”李如海嘿嘿一笑,道:“你们要领我,我也能去。” “你可拉倒吧。”赵军伸手拽了李如海一把,道:“再给你吓尿裤子了,我们还得拢火给你烤。” 赵军此话一出,李如海小脸一垮,众人哈哈大笑。去年李如海偷摸跟在赵军、李宝玉身后上山,被野猪吓尿了裤子。 “大哥!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咋还总说呢?”李如海埋怨赵军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那是耻!”不愧是亲哥,李宝玉替李如海纠正完,还说道:“你说你哈,人家顾洋吓哭尿子了,你满屯子讲究人家。你自己尿裤子,你咋不叭叭了呢?” “哈哈哈……”众人哄笑声中,李如海淡淡地瞥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则不甘示弱地横了李如海一眼。 “呼呜……”就在哥俩对峙时,趴在李如海身旁的青老虎忽然抬头冲他呲牙。 “你看看!”李宝玉见状笑道:“狗都要咬你!” “哎?”林祥顺则惊讶地看向青老虎,问道:“这狗不是哑狗啊?” “不是!”李如海瞥了青老虎一眼,随即凑到李大勇身旁,才道:“这狗才缺德呢,一看见我就呲牙。” 李如海说话时,汽车启动,半道将李如海卸在小卖店门口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奔解忠的楞场。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在楞场外停下,留李宝玉在车上看狗,其余众人纷纷下车往楞场里走去。 一进楞场,看到一根根木料沿路自楞堆场排出,赵有财回身瞪了赵军一眼,道:“你一天呐,也不正经上班。” 赵军讪讪一笑,刚要说话就旁边的窝棚门开,邢三、解忠、张援民迎了出来。 昨天李宝玉走的时候,就说要回去搬兵,找赵军来猎这黑熊。为了等赵军,邢三今天没去大皮窝子巡逻,张援民也没上山伐木。 可没想到,赵军了带这么多人来,邢三的窝棚待不下,解忠就张罗让大伙去他的窝棚。 在往把头窝棚走的时候,刚把新棉袄交给邢三的赵军见张援民一瘸一拐的,不禁问道:“大哥,你腿咋的啦?” “这不昨天嘛。”张援民笑道:“你大哥驱逐那黑瞎子的时候,寻思给它来一招狠的,没成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啊?”众人闻言大惊,而知道事情的几个人,李宝玉在车上没下来,邢三回他自己窝棚试新棉袄去了,唯有解忠,因为昨天张援民救了楞场,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张援民。 但解忠不说,大伙会问。在众人的逼问下,张援民才苦着脸说:“特么的,我寻思打出溜滑快,没成想一个跟头卡那道上了。” “摔的呀?”赵军问了一句,只见张援民点了头,摸着自己左腿大胯,道:“这一面子都青了。” “哎呦我天。”赵军听得皱眉,道:“那啥……要不我们回来前儿,给你接回家啊?” 昨天,李宝玉跟别人说了解忠楞场闹黑瞎子的事,但张来宝两只小黑熊被害的事,李宝玉只告诉了赵军。 听完李宝玉所说,赵军也怀疑张援民这老小子在山上不老实。 但张援民不承认,解忠、邢三兜说没有,赵军没有证据没法说张援民。正好趁着张援民腿上有伤,赵军就想给他领回去。 “啊,不用,兄弟。”张援民笑道:“这场子现在离不了我。” “这是实话!”解忠由衷感叹道:“得亏张兄弟搁这儿帮我忙活,要不得我呀……真不行。” 张援民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问道:“老叔,你说明年咱林场重新划分伐区,我包个楞场行不行?” 说着,张援民手往解忠那边一比划,道:“我跟解大哥,我俩一家包一个,完了我们两家楞场挨着,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那有啥不行的?”赵有财抽了口解忠刚给他的迎春烟,感觉这烟不好的赵把头皱眉道:“到时候让你兄弟给你安排就完了呗。”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深深地看了张援民。而见赵军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张援民嘿嘿一笑。 一根烟抽完,众人跟张援民、解忠道别,一起从楞场出来,在汇合李宝玉后,将车上猎狗们放下,直奔南山而上。 昨天黑熊奔南山而走,众人一上来就看到了黑熊的脚印。 霎时间,青龙、黑龙、小花、二黑、白龙、青老虎齐出,沿着脚印一路翻山而走。 这四条狗中,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都是头狗,而二黑和白龙,它俩是带溜子的硬帮呛。如果掐着雪地上的脚印往出跟,它俩跟出二三百米不成问题。 至于花龙和黄龙,花龙纯是帮狗,它一路尾随赵军而行。黄龙目前咋样还看不出来,因为头狗不开声没人敢放它。此地毕竟是伐区,来往多有牛马,万一它再带着狗帮来场屠牛之战,那就不光是屠牛炮的事了,赵家帮都得改成屠牛帮。 果然,没跑出三百米,二黑、白龙就在原地转圈了。而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却是翻山过了这条岗,直奔高山大岗而去。 在跑出二里地后,四条狗发现雪地上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它们分散开,四处嗅了两下,青龙、青老虎齐齐仰头,朝天嗅了嗅。 然后,一老一少两条青狗直奔山巅而去。 青龙一动,黑龙、小花紧紧相随,它们仨把青老虎落得很远。 没办法,这狗不但老,又大半年没上山。秋天的时候,身体没活动开,体力没积攒足,冬天上山必然跑不动。 “汪汪汪……”不多时,嗅到空气中黑熊气味的黑龙开声。 黑龙一叫,二黑、白龙如箭打一般蹿出,花龙也离了赵军身旁。 赵军见状把手一挥,李宝玉撒开黄龙,黄龙几纵追上花龙。 有了同伴的花龙不甘示弱,与黄龙比着往山上跑。 猎狗们全都出去了,此时赵军刚要说话,却见身前的赵有财大喝一声:“快走!” 说完,赵有财单手掐枪,大步而行。 被赵有财抢先的赵军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高山顶,一棵红松树下,一头黑熊没老实的趴在树下,它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背靠红松树,肚皮朝外、两条后腿向外分开。 然后,黑熊把嘴探到腿间,慢慢地舔着下面。 昨天张援民抡斧打在黑熊后腰处,钝斧没破开黑熊皮毛,但重击力道透入黑熊体内,伤到了黑熊肾脏。 所以,这黑熊跑着、跑着,下面就滴答着尿血了。 按照黑熊的习性,它就不住地舔。所以,昨天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这黑熊光顾着舔了,也没跑出多远。 当黑龙的叫声随风飘来时,黑熊仰脖往四周张望了一眼。没经历过狗围的它,还不知道这叫声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直到青龙带着黑龙、小花出现在黑熊面前时,黑熊猛地翻身而起,绕树奔南坡而下。 青龙、黑龙、小花齐齐开声,沿山路往下追。 作为迎头狗,青龙快速超过了黑熊,它从黑熊右侧包抄,自黑熊身前两米处绕向左边。当黑熊向左追赶青龙时,黑龙、小花趁着扑咬黑熊屁股、大腿,迫使黑熊回身。 这战术,还是巅峰赵家狗帮对战黑熊精时自主开发出来的。如今大胖它们不在了,三条小狗也使得有模有样。 只不过,黑龙、小花太过瘦小,它俩对付野猪还行,一个掏后门,一个咬野猪后腿弯,都能阻止野猪逃跑。但黑熊屁股和后腿都不怕咬,黑龙、小花留它不住。 此时二黑、白龙距此尚有一段路程,青龙带着黑龙、小花不停地骚扰,但当黑熊一心想走时,它们仨就拦不住了。 “汪!汪……”忽然,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传下,一条老狗呼啸而下。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这老狗俯冲而下,浑身松垮的皮毛荡起,好似浑身生翼一般。 若让青老虎追青龙,它追不上。但此时追熊,青老虎顷刻而至。 当它赶到时,青龙正从黑熊头前掠过,引得黑熊向左转身追赶青龙。 黑龙、小花趁机双袭黑熊后路,但它俩咬上去,咬得一嘴都是熊毛。 看到黑熊,青老虎眼睛发亮,它纵身直奔黑熊身后。 这时候,黑龙、小花被黑熊一拖一拽,便双双松口放开了熊毛。 而黑熊也追不上青龙,无奈只能放弃,然后继续赶路。 黑熊放弃了,青龙却不放弃,它再次奔跑追赶黑熊,并再一次从黑熊左侧赶超过去,在黑熊头前划了个弧线直奔黑熊右边。 黑熊见状,仍忍不住去追赶。 就在这时,青老虎瞅准时机往前一窜。恰好黑熊侧身,青老虎落在黑熊短尾下,张嘴就咬住了黑熊左大腿内侧。 东北人管大腿内侧叫大腿里子,老娘们儿掐孩子都往这地方掐。这地方是活肉,掐着疼还掐不坏。 黑熊,即便是百十来斤的小黑熊,它也是遍体长毛。这些长毛,是黑熊最主要的防御。 狗咬黑熊,咬的就是一嘴毛。 但黑熊的大腿里子上,长毛也不长长毛。毕竟这个位置,来回走、来回磨,长长毛不符合自然规律。 “嗷!”青老虎一口咬住黑熊大腿里子,黑熊顿时吃痛,当即弃了青龙,转身扑向青老虎。 此时青老虎身后是冲过来的黑龙和小花,它俩被猛然转身的黑熊吓了一跳,连忙往左右躲闪。 这是配合不默契导致的,它们没想到青老虎一击会让黑熊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追赶青龙。 可黑龙、小花身法灵活,黑熊没过来呢,它俩就早早跑开。 但那青老虎真是久疏战阵,当黑熊向它扑来时,青老虎反应、动作都有些迟钝。好在黑熊速度比它还慢,让青老虎能有机会脱身。 当黑熊袭击青老虎的时候,青龙带着绕过来黑龙、小花扑咬黑熊屁股,但咬在嘴里的都是熊毛。 黑熊凶悍地拖着三条小狗前行,青龙它们先坚持不住而松口。 而这时,青龙看到青老虎带着黑熊绕树一转,还不等黑熊转过去,青老虎就已绕到了黑熊身后。 “嗷!”黑熊叫声没有多惨,但它的疼和愤怒都是真的。 黑熊转身就扑,青老虎很容易地把身一拧,直接消失在树后。 黑熊一招扑空,当即掀身而起,一双熊掌提在胸口,张嘴咆哮:“吭……嗷!” 吼叫还没尽兴,黑熊又挨了青老虎一记偷袭。还是绕树而击,一口咬在黑熊大腿里子上。 青老虎不下死口,一咬即松,松口即走。而黑熊背对青老虎,灵活地使用熊掌往身后一掏。 可此时青老虎已走,黑熊这一掌抓空,它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 但当黑熊转身后,只看见一条青色狗尾消失在树后。 黑熊往前一迈步,那老狗又绕到它身后,张嘴就咬。 “嗷!”黑熊的嗷叫声短促,听不出有多惨,但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不过,等它再转身时,青老虎再一次只给它留下一个尾巴尖。 这过程说时迟,那时快。 七八米的距离,青龙、黑龙、小花瞬间即至。可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黑熊被青老虎用一棵一人合抱粗细的水曲柳树耍得团团转。 黑熊如此频繁地反复转身,使得青龙、黑龙、小花不敢上前,它们游走在外围,看着自己前辈戏耍黑熊。 二黑、白龙将至,与此同时赵有财带着众人登上岗尖。 赵有财侧耳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军,说道:“定死窝了?” 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只听狗叫声确实只从那一个方向传来。 第一千零一章有财神枪误伤花龙 众人站在岗尖子上,听山下狗叫自一处传来,不免都有些惊讶。 黑熊虽然速度不如野猪,但同等体重下,黑熊对狗的威胁可比野猪大多了。 要是其它季节还好,不喜恋战的黑熊喜欢上树,这样能定住死窝。 可眼下是冬季,冬天的黑熊几乎不上树。 这里说几乎,是因为小黑熊会上树。就像去年邢智勇请赵军、李宝玉赴永福猎熊的那一次。 那一大、一小两只熊被花小、大黄冲散,大熊逃之夭夭,小黑熊被花小、大黄撕咬得承受不住便上了树。 而大黑熊在冬天,一般是不上树的。 这是野兽的习性,轻易不会改变。 此时听狗叫聚于一处,众人诧异之余,在赵有财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往下跑。 与此同时,二黑、白龙已赶到战场。 之前,青老虎借一棵水曲柳树,在半分钟之内耍得黑熊团团转。 也正因黑熊的连续转身,青龙、黑龙、小花没机会从后面偷袭它。 此时援兵赶至,青龙、黑龙、小花士气大振! 狗可以仗人势,也可以仗狗势。 五条狗向黑熊围来,而此刻的黑熊已被青老虎绕懵了。 眼看五条狗向自己压来,黑熊背靠水曲柳树将身一掀,如人般立起,并把一双熊掌提于胸口月牙形白带处。 “吭……”黑熊张口咆哮,熊头微晃,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乱摆。 “汪汪汪……”当压到黑熊身前三米处时,青龙五狗没再上前,而是稳住阵脚,仰头朝黑熊吼叫着。 狗叫声连成一串,吸引黄龙、花龙飞快来援。 “吭……吭……”熊与狗之间,最先按耐不住的是黑熊,它一双脚掌走鸭子步向前,步步之间身体左右摇晃。 “汪汪汪……”狗叫声急促起来,青龙等狗纷纷侧身准备躲闪。 而在此时,水曲柳树后闪出青老虎。这老狗抓住机会往前一蹿,下口刁钻地撕扯了一下黑熊的大腿里子。 “嗷!”黑熊右边熊掌往身后一掏,青老虎抽身退到树前。 眼看黑熊没转身,青老虎也没绕树躲闪,而是在黑熊收回熊掌后,近身又是一口。 “嗷!”黑熊吃痛,右掌再往后一掏,青老虎再退至树前。 黑熊上半身往下一落,两只熊掌着地的一瞬间,拧身徘坡就往林中跑。 “汪汪汪……”狗帮咆哮着追杀黑熊,尤其是二黑和白龙,让它俩掐踪不行,但黑熊就在眼前,两条猛犬断然不会叫它跑了。 这两条狗还是迎头狗,几纵就追上了黑熊,二黑在左、白龙在右,双双赶超黑熊,并如之前的青龙一样,在黑熊身前两米处包抄引诱黑熊。 之前是青龙独自拦截,黑熊尚且知道往哪边追。可眼下,二黑在黑熊面前划圈向右,白龙在黑熊前面划圈向左,黑熊看着一左一右两条狗顿时懵了,它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追了。 而就此时,青龙自左向右于黑熊前面划圈跑过,黑熊怒吼一声,拧身追赶青龙。 青龙还是老战术,在划了个圈后,带着黑熊往后跑。 黑熊随着青龙一侧身,一头就扎进了其它猎狗设下的包围圈中。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猎狗,黑熊一双熊掌左拍右抓,在逼退了黄龙、花龙、二黑后,被白龙、黑龙、小花咬住了后屁股上的毛。 黑熊脊背微弓,两只后掌发力,纵身往半空一起,瞬间旋出三四米远。 当黑熊起在半空时,那三条狗就拽不住了,任粗长坚韧的熊毛自犬牙中拽脱。 黑熊落地,青龙、二黑、黄龙、花龙一起拦在它面前。 黑熊刚要往前冲,青老虎自旁边那棵棹树后蹿出,只一口就咬得黑熊转身便扑。 黑熊转身,青老虎也转身;黑熊扑下,青老虎却已闪在树后。 黑熊一招扑空,黑龙、白龙、小花代替了青老虎出现在它面前。 黑熊视力不好,但它的嗅觉比狗灵敏得多,它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这几条狗,也能嗅出那咬熊最疼的狗此时藏在树后。 “汪汪……”七条狗结成阵势,成一半圆向黑熊迎面压来。 此时黑熊心中怒火稍退,反而感觉有些憋屈。恰好青老虎看黑熊没有动作,再一次从树后绕出。 可还没等它到黑熊近前,黑熊便转身向它扑来。 青老虎急忙转身绕树而走,黑熊追赶到树前时,回头一看,就见青龙等狗已欺近自己两米之内。 “吭……嗷!”黑熊张口呲牙,熊吼声刚起,青老虎又从树后蹿出咬它一口。 黑熊转身,青老虎退,青龙等狗再次向黑熊逼近。一条条猎狗怒视黑熊,张口发出声声咆哮。一道道白气自这些狗口中发出,并伴有口水迸溅。 再一次被青老虎戏耍的黑熊看着眼前的大棹树,当即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决定。 只见它将身一挺,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一只蹬上树干,另一只后掌蹬地,当即就要上树! 黑熊的这一招虽违背常理,但青龙它们太熟悉了。正好此时它们距离黑熊也就一米多远,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一拥而上,咬屁股的咬屁股,咬腿的咬腿,瞬间扯住了黑熊。 “汪!汪!”花龙、黄龙见状,纷纷过来参战。 “吭……吭……”此时黑熊屁股离地将近一米,两条后腿,一条蹬在树上,一条想往树干上蹬,可却被二黑、白龙死死扯住。 这两条大狗加一起,体重超过了二百斤,它俩四肢蹬地,就如挂野猪钳子一样,死死咬住黑熊那条腿。 黑熊这条腿蹬不上树,它就没法往上爬。 与此同时,青龙、黑龙、小花掀起身来扶着树,张嘴咬着黑熊屁股,几乎都是吊在了黑熊身上。 至于黄龙和花龙,它俩今天的表现也都不错。 山里长大的黄龙,在跟赵军之前没猎过熊。而跟了赵军以后,吃了不少熊肉的黄龙开始认熊。这两仗跟着打顺风仗,使得黄龙愈发凶猛。 这狗踩着树腿子往上爬,专咬黑熊大腿处。 而花龙,它则咬着黑熊蹬树的小腿,凶狠地晃身撕扯着。 猎狗,打胜不打败。 猎狗从来不怕受伤,只要能打胜仗,它们就是越战越勇。 前天那一仗,花龙被黑瞎子砸了一下,多少有些怀恨在心。今天再战黑熊,已经开始认猎物的花龙表现出来悍勇着实令人惊讶。 说时迟,那时快。 青老虎也就一个绕树的工夫,回来就递不上口了,它的这些后辈根本没给它留下咬熊的空当。 眼前都是狗,挤不进去的青老虎站在外围,头尾齐齐往高一翘,摇着尾巴的同时张口发声:“汪!汪!汪……” 别看着老狗骨瘦如柴,但叫声极为洪亮,且中气十足! 这叫声,仿佛是助威,青龙等狗听到声音,更凶悍地撕扯着黑熊。 而实际上,青老虎是在叫人。这老狗没忘了自己是跟人出来的,而眼前这种黑熊上树的场面,它见过的太多了。 其实,这只黑熊不能算是上树,它是想上没上去。此时被猎狗们拽住,黑熊思维简单地开始与猎狗们较劲。 黑熊一心往树上爬,猎狗们却想把它往下拽。此时如果大胖、三胖它们还在的话,赵家狗帮一定能把这只黑熊从树上拽下来。 可现如今,熊狗之间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此时赵军、赵有财、李宝玉、解臣正往这边奔走,不是人不想快,是根本快不起来。 今年永安林区的雪还算小,但也都没过了脚脖,在雪地上奔跑很是吃力。 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三人平常不锻炼,此时难免落在后面。 而赵军、解臣这半年都没闲着,李宝玉则是天赋异禀。 至于赵有财嘛,可能是心气足,赵把头单手持枪,行动敏捷。虽比不上李宝玉,但也不弱赵军和解臣。 这时,群狗撕咬着黑熊,从它们口中发出的叫声杂乱。而青老虎那洪亮的叫声,一声接一声,一声是一声,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哎?”赵有财忽然叫住众人,歪头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赵军等人说道:“狗叫声发空,黑瞎子上树了?” 这几个人,包括现在的解臣也算得上有经验了,赵有财一说,他们也都察觉出来。 “不对!”赵有财皱着的眉头舒展,大叫一声:“快走!” 说完,四人快步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如果黑瞎子上树的话,人完全可以不用着急,就地吃顿饭都赶趟。 可此时,一只狗空叫,一群狗乱咬,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有财猜不到,因为上山打围的过程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而意外,就代表着危险。 四人都怕猎狗有失,拼命往阵前赶。 李宝玉先到一步,但他手里没枪。不过,赵军、赵有财、解臣也没落后太多。 当三人赶到时,在距离那棹树十来米远处停下,赵军抬眼观察战况,并迅速地调整气息。 枪打一口气,气息不稳,打枪必然不会稳。 可就在这时,赵军就听身旁一声枪响。 “嘭!” 赵有财开枪了!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他刚才看了一眼就知这黑熊不是很好打。 他们是居高临下,打的时候枪口须得往下压,可七条狗都坠在黑熊下面,往下压还容易伤狗。 所以,赵军就想再往前走走。而且眼前这种战况,走到距离战场七八米再开枪更稳妥。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有动作,赵有财那边直接磕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从黑熊后背打了进去。 子弹打穿了黑熊身体,射出的部位在黑熊锁骨左侧,打围人管这个位置叫蹬坑子。 这颗子弹打穿黑熊身体,打在棹树上时,所剩力道不多。但冬天树干被冻住,由于树干有水分,导致这树干冻了以后邦邦硬。 子弹打在树上后一个反弹,角度刁钻地钻进了花龙屁股里。 此非有财之过,一百次难有一次的劫难让花龙摊上了。还好那子弹力道所剩无几,入肉不深就好像镶在花龙屁股上一样。 “嗷……”虽然屁股上都是活肉,伤势也不重,但花龙还是惨叫一声,松开黑熊急往左侧奔逃。 “爸,你打着狗啦!”赵军大喊道:“宝玉、小弟,快救花龙!” 喊完以后,赵军深吸一口气,当即端枪上脸。 而此时的赵有财,心中毫无波动,不管是狗叫还是儿子吼,赵有财都置若罔闻,此时他眼中只有那头黑熊。 挨了一枪的黑熊仰面从树上落下,而听到枪声的猎狗们疯了一样扑向黑熊。 “吭……”黑熊就地一滚,猎狗们哪像它那样皮糙肉厚,纷纷被黑熊甩开。 起身的黑熊,直扑赵军、赵有财。 身中一枪的黑熊红了眼,赵家狗帮也急了眼,一心护主的它们勇敢地去咬黑熊。 在树上的时候,狗能拽住这只黑熊。可在山坡上,狗就拽不住了。 随着黑熊向赵军、赵有财奔袭,一条条狗被黑熊从身上拖开。 此时赵军、赵有财双枪瞄住黑熊,但因为黑熊身后全是狗,父子俩谁也没开枪。 而在黑熊冲到父子二人十米之内时,本就捕捉住机会的赵有财刚要扣动扳机,却见那黑熊一声嗷叫,猛地将身一掀。 “嘭!嘭!” 赵有财快速连开两枪,然后他自枪星中看到黑熊两腿之间,只有那一条老狗。 赵有财不知道青老虎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定是这老狗迫使黑熊放弃攻击人,并且将身掀起空门大开,给了自己一个打枪的绝佳机会。 “好狗!” “嘭!” 随着赵有财一声夸赞,赵军一枪打出。但当他这颗子弹出膛时,黑熊已然往后栽倒。 “哼!”赵有财轻哼一声,提枪直奔黑熊倒下处走去。 “爸!”赵军急喊一声,道:“你别过去!” 喊完,赵军端枪紧紧追上赵有财,然后一把拉住赵有财胳膊,道:“那黑瞎子万一拱哧、拱哧起来呢?” 不是赵军胆小,像这样的事在打围行里发生的太多了。 赵有财被赵军扯得一踉跄,转头没好气地说道:“拱哧什么,我两枪都打它白带上了。” 黑熊有两个弱点,一是脑袋,二是心脏。而黑熊心脏,就在胸前那月牙形的白带后。 “嗯?”赵军微微一怔,看着赵有财走向黑熊躺倒处。在那里,七条猎狗扑在黑熊身上凶狠地撕咬着。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章赵有财又变卦了 赵军只往狗帮那边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花龙跑走的方向。 “哥哥!”正好李宝玉、解臣带着花龙归来,看到赵军看着自己,花龙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晃着尾巴捣腾着小碎步来到赵军身前。 赵军急忙蹲下抱住花龙,手自花龙脖子往其脊背上摸,同时口中发问:“伤着哪儿了?” 花龙自然是没法回答,解臣替它说道:“我赵叔开枪,子弹打花龙屁股蛋子上了。” “说啥呢?”听解臣之言,赵有财猛然回头,道:“我不可能打着狗!” 赵军搬过花龙,见其屁股蛋上糊住了药面,旁边又有李宝玉递来子弹。 然后,赵军、李宝玉、解臣、花龙,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眼倒地的黑熊,随即向黑熊之前攀爬的树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赵有财转过身,没好气地道:“看我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那棵棹树上一指,道:“子弹磕透黑瞎子,打树上崩着它的。” “啊……”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咔吧下眼睛,又拿过子弹看了一眼。 这事,确实不能怪赵有财,赵有财能控制住子弹出膛不打狗,但却管不了反弹的子弹。 这时赵军不吱声,赵有财倒来劲了,他回身指着赵军道:“我那前儿打枪呢,你搁旁边叫唤撒欢儿的,得亏我没分心,要不黑瞎子就得收拾狗!”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抿了抿嘴唇更不吱声了。 在赵有财一枪撂翻黑熊,花龙嗷叫着远跑之后,赵军曾喊过赵有财一声。那时候,如果因为赵军这声喊使赵有财分了心,转身的黑熊必要伤狗。 因为枪声一响,再能戏耍黑熊的狗也不会躲了。 “汪!汪!汪……”就在赵军尴尬时,一阵狗叫声自赵有财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半个身子都卧于黑熊身上的青老虎,一双前爪摁着黑熊尸体,同时把头高高昂起,尾巴在身后晃荡着。 看到青老虎,赵有财眼前一亮。而此时,青老虎自黑熊身上跃起,飞快地向赵军跑来。 奔跑中的青老虎,身上长毛随风而起、松皮颤动,好似身外环着一团青云。 跑到赵军面前,青老虎四爪一并,速度瞬间降了下来。然后,这老狗猛地一转身,直向山下狂奔。 “唉呀!”解臣大叫一声:“军哥,那狗要跑啊!” “汪汪汪……”解臣说话时,花龙连叫数声,离了赵军身旁,随着青老虎跑了出去。 但这时,赵军、赵有财、李宝玉都没着急,他们养狗多年,所以他们看得出来,青老虎不是乱跑,它也不是又嗅到猎物的气味,而是兴奋! 听到青老虎、花龙的叫声,围着黑熊撕咬的其它猎狗纷纷抬头向青老虎消失的方向望去。 “汪!汪!汪!汪……”山下,一声声洪亮的狗叫在沟塘下回荡。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龙等狗纷纷发出叫声回应,然后就听狗叫声越来越近,先是花龙跑入众人视线之内,这狗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 紧接着,青老虎踏雪上山。花龙感觉有趣,想与这老狗嬉戏,便在半路拦截,可却被青老虎撞了个跟头。 眼看青老虎奔自己这边来,赵有财慌忙把枪往肩头一挎,然后双手拍在一起,冲青老虎喊道:“来!来!” 一阵寒风自赵有财身旁掠过,青老虎冲到赵军身前,它围着赵军翻脚、蹬腿带撩掌,兴奋的样子让人看了以后都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高兴啦?”赵军伸手摸向青老虎,青老虎低头把脑门往赵军手里一怼,然后脑袋、鼻子、嘴、下巴连续不断地往赵军手心里蹭。 这老狗跟自己的时间不长,但赵军已经看出来了,青老虎与人亲近的方式就用它的头来蹭人的手。 赵军任由青老虎蹭着,而此时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一起赶到。 “大哥!”李大勇往下一看,见猎狗们围着黑熊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于是便向赵有财问道:“你磕下来的?” “嗯!”赵有财下巴微微往起一扬,随手向围在青老虎身旁的赵军、李宝玉、解臣一摆,道:“狗不咬了,你们就过去把膛开了,给胆摘出来。” “爸!”赵军闻言,看向赵有财问道:“咱们今天人也多,要不就手给这黑瞎子扒了,完了把肉往回一背。” 这黑熊拖回家,王美兰她们也是扒,到时候还得往屋里整。莫不如趁现在热乎,就把黑熊皮扒了,剔出肉装麻袋。 “那也行!”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你们扒吧,我得歇一会儿抽颗烟。”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并无任何异议。在这场围猎中赵有财是打枪的炮手,他已击毙了黑熊,那么其余的脏活、累活都不应该再由他来干了。 “二叔,那你歇着吧。”林祥顺从兜里掏出一把一捺长的小刀,对赵有财说:“我去跟他们开膛。” “我也去!”李大勇同样掏出一把剥皮刀,并跟林祥顺道:“我扒黑瞎子、野猪皮都厉害。” 这话不假,以前李大勇跟赵有财上山的时候,他就相当于是赵军身旁的李宝玉,干的都是脏活、累活。 熟能生巧嘛。 “爸!”周建军向赵有财伸手,并有些兴奋地说:“把你那刀给我使使。” 周建军没干过这个,纯是感觉好玩儿。 而此时,赵有财一把拉住周建军伸出的手,并将其拽到一旁,小声说道:“建军。” “爸!”周建军眼睛一亮,以为赵有财要把钱还给他呢。 临出门的时候,赵有财决定放弃青老虎,但在上山的途中人多眼杂,赵有财只找机会跟周建军小声叨咕一声,说让赵军明天就把狗退了,而跟周建军手里拿的的钱等找机会给他。 这时候的周建军才高兴了没两秒,就见赵有财随手指了一下那跟着赵军奔黑熊尸体而去的青老虎,道:“建军,那狗不能给送回去了。” “啊?”周建军闻言一怔,伸向赵有财的手一颤,道:“爸,那钱咋整啊?” “钱呐!”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摸自己裤腰带,说道:“钱……按咱爷俩昨天说的,算你入股了。” “算我……”周建军有些懵,连眨了两下眼睛都没回过神来。 他心里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错信了赵有财。但不是因为买狗,也不是因为钱。 周建军兜里是没多少钱,但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这钱别说借赵有财了,就算给赵有财都行。 但问题是,他被赵有财晃了一下,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按一开始的说法,买狗的一百块钱由他出五十,或者是赵有财借的,那周建军昨晚上直接就跟赵春坦白了。 而赵春要听说这钱是到了赵有财的手,她必然不会怪周建军。周建军要带她和孩子回家,哪怕赵春不太情愿,但也会有个商量。 可昨晚赵有财说要退钱,周建军就有了些许不该有的小心思,然后硬扛下了赵春的怒火。 结果现在赵有财又变卦了,周建军才发现自己亏大了。五十块钱没攒下,还给媳妇惹生气了。今天媳妇、孩子不跟自己回家,那么接下来的一个礼拜,自己老娘都不带给自己好脸色的。 周建军张了张嘴,埋怨的话没能说出口。忽然,周建军觉得手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只见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去吧。”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挥手,道:“跟他们扒皮去吧。” 周建军:“……” 此时周建军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老丈人给坑了。 为啥说“又”呢? 上一次是赵有财到他家住,给周建军画了一张大饼,说是一定能给那土豹子打下来。然后,他们爷俩一共买了三只羊,头两只小羊都是周建军掏的钱,后一只大母羊里也有周建军少许股份。 “爸,跟我姐夫唠啥呢?”这时,赵军手捻着已装袋的黑熊胆向赵有财走来。 平常这胆都是揣在赵军怀里,但这次不行了。 “没唠啥。”赵有财敷衍一句,随手接过熊胆,解开棉袄扣子把熊胆往里一揣。 然后,赵有财叫住了要走的赵军,道:“那狗,你别给人退了哈?” “啊?”赵军心中一动,就知赵有财说的是青老虎,当即笑道:“不退啦?” “不退了!”赵有财大手一挥,道:“你不用管了,等晚上回家,我就把钱给你妈了。” “不是……”赵军刚要告诉赵有财那狗他没花钱,却见赵有财指着他身后喊道:“你们等着,我过去喂狗。” 说完,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塞,小跑着赶了过去。 等到近前,赵有财接过李大勇递给他的肉条。而这时,向来与他最亲近的二黑凑了过来。 “不行,不行。”赵有财右手捏着肉条,左手伸掌一挡二黑,道:“咱得有规矩。” 见赵有财阻拦,二黑也不强要,往赵有财身旁一坐,大尾巴在雪地上晃荡着。 “来,青龙!”赵有财招呼一声青龙,青龙转头看了眼赵军,但见赵军没有动作,它便挪到了赵有财身前。 一般人喂的东西,青龙都不吃。但赵有财是家人,平常有时候也喂它。 喂了青龙两条肉,赵有财又喂给黑龙两条。而当他举着肉条看向青老虎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 “老虎啊,来!”赵有财笑呵地喊了一声,青老虎倒是没有青龙、小熊那样的毛病,直接凑到赵有财近前,歪脖把肉接了过来。 “大哥!”这时,李大勇又给赵有财递来一条肉,并问道:“你不说这狗不行吗?” “谁说的?”赵有财接过肉条,笑着对众人道:“买这狗可是掏上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顶枪上的黑瞎子,都能让它给拽回头了!” “啥?”众人闻言大惊,就连赵军也瞪大眼睛看向了青老虎。 黑熊顶枪上的时候,身后有八条狗拽它,它硬拖着这些狗也得奔那开枪的人冲。 “二叔,真的假的?”林祥顺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赵有财把肉条塞给青老虎,当青老虎低头吃肉时,赵有财满是油的手向青老虎脑袋上摸去。 赵有财的手还没落在狗头上,青老虎便转头躲过。 摸空的赵有财并没在意,而是对众人道:“我瞅真亮的!它给那黑瞎子拽一翻身,黑瞎子露给我个大面儿。” 说到此处,赵有财左手摸上自己胸口,道:“要不还打不着白带呢。” “哎呦我的妈呀!”林祥顺闻言,拿着一条肉起身,过来递给青老虎,然后他惊讶地看着这老狗,说道:“不说这狗是哑狗吗?” “谁说的?”赵有财把烟头往雪地上一丢,脚捻灭烟头的同时说道:“这狗叫唤声还响呐!” “啊……”众人面面相觑,心想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这狗是通人性。”解臣想着不让长辈太尴尬,替赵有财说话,道:“我们上那人家的时候,这狗看我们进院都不咬。等我们进屋前儿,它才叫唤两声。完了它那邻居说的,这狗不乱叫,叫这两声就是通知屋里头,告诉说有人进去了。” “啊!”李宝玉眼前一亮,配合地道:“是不是我们昨天一回来,它就知道我们是自家人呐,完了就不叫唤了?” “你可拉倒吧。”李宝玉话音刚落,给赵有财递来五条肉的林祥顺笑道:“它刚到家,家里都是味儿,它还没闻明白呢,上哪儿认识咱们去?” 林祥顺把李宝玉问的一愣,然后他又问赵军说:“小军,这狗瘦这样,得多长时间没上山了。” “哎呀……”赵军想了下,说道:“孙兴旺说的,他开春打枪把手给崩了,完了再就没上过山。” “哎呦!”林祥顺摸了把青老虎背上的毛,惊讶地道:“这狗就搁家圈着啦?” “那是呗,要不能瘦这样么。”赵有财接了一句,他看林祥顺摸了青老虎,赵有财便再次伸手去摸青老虎的脑袋,但那老狗一躲,赵有财又摸了个空。 “这狗能不能是憋出病来了?”这次插话的周建军,他说道:“我听春儿说的,上山的狗搁家待不住,不上山能憋死。” “嗯呐!”李大勇塞了条肉给自家小花,接话茬说道:“就你们屯子,以前那个老蒋炮,他让黑瞎子踢蹬了。完了他家剩个母狗子是咋的呢?老蒋炮死那天,那狗子在家奶崽子就没跟着去。后来那母狗子奶崽子过时间了,它不上山就天天嚎。” “哎呦!”听李大勇说完,赵有财惊呼一声,道:“我才特么反应过来呀!” “咋的了?”身旁人问他,就听赵有财说:“老蒋炮跟黄老尿他们两家是亲戚,后来那母狗子让黄老尿牵去了吧?” “是呗。”这个话题小辈人接不上,李大勇应了一句后,赵有财紧接着便道:“咱家小熊能不能跟那母狗子有关系呀?” “唉呀!”李大勇咔吧下眼睛,道:“也备不住啊!” “我瞅这狗不像憋的。”这时,林祥顺没管什么母狗子,而是摸着青老虎脖子道:“它要憋完了,它还能打围吗?” 说着,林祥顺从解臣手里接过条肉,塞进青老虎嘴里后,对众人说:“像我二叔说的,这狗活儿先是也嘎嘎的呀。” “这狗啊……”赵军看着那歪头吃肉的青老虎,道:“我感觉它是年头多了通人性,它是净意儿不叫唤。” “嗯?”众人闻言都好奇地看向赵军,赵军说的净意是故意的意思。 赵军继续道:“它要嚎山,孙兴旺不可能留着它,早就得张罗卖狗了,还能等这么长时间么?我估计呀,是它嚎山的时候,孙兴旺不跟它说啥了,它就不叫唤了。” 赵军的这个推测来自于楚安民,楚安民曾跟赵军讲过,他家以前有个狗,在搬家的时候听主人说不能带它,那狗绝食而死。 赵军这话,有些人相信,有些人将信将疑。周建军凑到青老虎近前,看着那骨瘦如柴、皮毛松垮的老狗,怀疑地道:“这狗能这么通人性?” “那你寻思啥呢……”赵有财刚接话并想伸手再摸青老虎时,却听赵军喊道:“唉呀!我老舅呐?” 今天上山的人也是多,大伙七嘴八舌的,赵军也就忽略了。 而此时,他忽然意识到王强不见了。 “他丢不了。”李大勇笑道:“那前儿狗开声了,你们搁前边跑,他跟我们搁一起来了。后来可能是狗叫唤惊的呀,有狍子从西山沟塘子底下起来,他说咱这边用不上他,他就撵狍子去了。” “啊……”听李大勇这么说,赵军就放心了。王强是跑山的老手,丢是肯定丢不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在远处响起于山间回荡。 “嘭!” 众人纷纷寻找枪响传来的方向,青龙等人纷纷动身,但枪声传来的方向较远,青龙它们跑出几步就了停下来。 “嘭!” 又是一枪! “嘭!” “嘭!” “嘭!” 每隔五秒就有一枪! 此时众人全都起身,齐刷刷望着一个方向。 而大概过了十秒,又是一声枪响。 “这是招唤人呢!”赵有财当机立断,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拨开保险后朝着枪声传来方向的天空扣动扳机。 “嘭!” “嘭!” 赵有财一枪过后,那边紧接着响起一枪。 “是强子!” 赵有财掐枪在手,对李大勇道:“大勇,你们你别扒了,给这黑瞎子往下拽,我领狗过去看看!” 说完,赵有财提枪就走。 赵有财走,二黑急忙迈步跟上,而其它的狗却是纹丝不动。 这时候的赵军见赵有财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忙冲着赵有财背影喊道:“爸呀,我也跟你去!” 说着,赵军背枪追赶赵有财。他这一动,青龙等六狗才纷纷动身。黄龙也想去,但被李宝玉使绳扣套住。 赵军、赵有财父子俩带着七条狗匆匆赶路,爷俩下坡穿沟塘上对面岗,一路抓着岗梁往上走。 忽然前头的青龙、黑龙停了下来,而赵军、赵有财身旁的其它狗也纷纷跑向前头。 紧接着青龙叫了几声,朝前奔跑过去,其它狗除了青老虎都往前跑去。 赵军、赵有财没有着急,因为他们从狗身上看出,前头来的不是猎物而是人,并且是熟人。 “强子!”赵有财大喊一声,就听上头林间有人应道:“姐夫!” 赵军、赵有财对视一眼,二人加快脚步向上,等与王强汇合时,只见王强满脸煞白。 “姐夫!小军!”王强吼道:“快跟我走!” 兄弟们,今天还得请个假 颈椎带着后脑勺疼,肩膀带着后背疼,写一半坚持不住了。 上周我去按摩一次,那摩师傅说我脖子、肩膀、后背都梆硬。 那次按摩效果倒是挺好。但按摩地方人也多,给我传染的支原体感染,好悬没要我老命。 明天中午我再去按摩一次,回来以后把今天的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今天还得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三章人眼看狗低的赵家父子 之前王强以枪声招唤众人,但在赶来的途中,赵军、赵有财通过猎狗们的反应得知这附近没有什么猎物。 所以,赵家父子就没为王强担心。 可当与王强汇合到处时,赵军、赵有财被王强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 只见王强脸色惨白,看不出他身上发抖,但王强的上下牙齿却不断地磕碰在一起。 这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老舅!”赵军扶住王强胳膊,问道:“咋的啦?” 说着,赵军紧忙往王强身后、腿上打量。 赵军也有些纳闷,自己老舅跑山也有十年了。跑山这么多年,王强即便碰着炮卵子、大熊霸也不会哆嗦。除非是让野猪、熊之类的大牲口给撵了,才会受到如此大的惊吓,所以赵军要看看王强身上是否有伤。 王强咬住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再哆嗦,他与对面的赵有财对视一眼,才艰难地开口道:“姐……夫,我撵狍子去,半道找着李大拐了!” “啥?”赵军、赵有财闻言大惊,本月的21号,秦大山在山里发现了李大拐遇难。 而今天是29号,已经过去八天了,那老虎都被打死了,可李大拐的尸体却仍然没被找到。 林场不是没派人找,头一天整个保卫组全员出动,再加上永胜屯的男人们给那两座山头都趟平了,也没找到李大拐的一块零件。 为此,李家人还特意进山找过了秦大山。因为当初看到李大拐半截尸体的,只有他秦大山一人。 与秦大山再三确认后,李家人心里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人死了却没法埋。 山里人都不知道啥叫衣冠冢,他们只知道入土为安,亲人埋在哪里,子孙以后就去那里祭奠。 如今这种情况,李家人没法为李大拐办后事,李家人心里必然不会安稳。 此时一听王强说看到李大拐了,知道不是有大型野兽的赵有财暗松一口气,他将手中枪往肩上一挎,大手在王强肩头一拍,道:“没事儿,强子,他在哪儿呢?咱们给他接回去。” 看王强被吓成这样,赵有财就知李大拐死的挺惨,但他的言语中不失对死者的尊重。 和自家人碰在一起后,王强渐渐地平复了心情,扶了一下肩上的枪带,然后转身带着赵军、赵有财往上走。 翻过山头,三人往下二三百米后,徘坡向西南而行。 走了四五十米,王强便指着前头一棵欠身而长的青杨树,对赵有财说:“姐夫,那树底下有个仓子,就在那里呢。” 王强说仓子,赵军、赵有财顿时就明白了。那树底下应该是有个坑,而且还不小,起码能蹲进去黑瞎子。 “我看看去。”赵有财顺着王强所指看了一眼,然后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此时赵军想要跟上,却被王强拽了一下。 赵军与王强对视一眼,见老舅跟自己使眼色,赵军顺势便让赵有财在前打了头阵。 就这样,赵有财在前,赵军、王强落后赵有财七八步的距离。而七条狗跟在三人的周围,离着他们都不远。 “汪!汪!”二黑先赵有财两步到树根前,在这大青杨树根部有一土坑,二黑把头探进里头叫了两声。 “二黑!”眼看二黑要往里钻,赵有财暴喝一声:“回来!” 与此同时,赵军在他身后吹响后哨。 两短一长,短声引得群狗回头,然后随着长声哨响纷纷返回赵军近前。 唯有二黑跑到赵有财面前,却被赵有财抬手拨开。 “起开!”赵有财轻喝一声,试图将二黑赶走。死者为大,不能让二黑它们去碰李大拐。 这些狗智商都不低,见赵有财面容严肃,二黑迈步往后与其它狗汇合。 赵有财快步走到青杨树下,他往那洞底一看,顿时只觉忽悠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下乱套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哎呦……”赵有财心脏剧烈跳动,额头、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汪!汪……”眼看赵有财坐倒,猎狗们全都叫了起来,二黑更是赶在赵军之前跑到了赵有财身边。 “爸!”赵军挤开二黑,跟王强合力把赵有财扶起。而此时的赵有财,脸色苍白。 “唉!”赵有财轻叹一声,道:“白瞎这人了。” 赵军把赵有财交给王强,自己上前驱赶围在坑前的猎狗们。 赵军只往底下看了一眼,瞬间头皮炸起、遍体生寒。 在那坑下,一颗带脖的人头朝上瞪着眼睛。 这时,赵有财、王强走到赵军身后,王强说道:“刚才看着,好悬没给我吓死。” 听王强此话,赵家父子沉默无语。 他们仨都是见过阵仗的,也曾在打围中遇到过危险,个个都是胆大的主。 同样,他们也见过横死的人,但却没见过死这么惨的。 赵军轻叹一声,回身看向赵有财、王强道:“爸、老舅,咱先找他们去。” 说完这句,赵军紧接着又解释说:“看看他们手头有啥,完了再想办法给这……李叔接回去。” “行!”赵有财、王强齐齐应了一声,三人急匆匆地带着猎狗们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汽车前时,比拖着黑熊下来的李宝玉等人只晚了不多一会儿。 “咋的了,哥哥!” “咋的啦,大哥!” 眼看赵军三人回来,李宝玉、李大勇迎着跑过来,向赵军、赵有财问道。 “宝玉呀。”赵军没答李宝玉的话,只对他说:“你挑那干净麻袋给我拿一条。” “哎!”听赵军吩咐,李宝玉也不问干啥,从挎兜子里拿出一条麻袋,对赵军说道:“我这就挺干净。” 而此时,赵有财对李大勇道:“我们找着李大拐了。” “啊?”听赵有财此言,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周建军当先问道:“在哪儿找着的?” “唉呀!”想到李大拐的惨状,赵有财不想让他们上去看,而是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儿子,你拿麻袋想咋整啊?” 赵军双手扯着麻袋两边,问赵有财说:“爸,我搁这麻袋这么给他一包,行不行。” 听赵军如此说,其他人没觉得怎样,赵有财、王强却是齐齐点头。 如果把“李大拐”装到麻袋里,显得不尊重,包就相对好很多。 这一份心意,赵军他们在山里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行!”赵有财点了下头,对王强说:“强子,要不你跟小军,你俩去呀?” 李大拐就剩下个脑袋了,也没有多大分量,两个人去足够了。赵有财不去而让王强和赵军去,却不是他懒,是他有些不大舒服。 “爸!”王强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打断,只听赵军道:“不折腾我老舅了,让宝玉、小臣跟我去就行。” 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让他俩瞅。” 赵军所说的,正是赵有财的顾虑。李大拐是横死的,而且死状很惨,连自己看了都心有余悸,所以就尽量不再让别人看了。 “军呐!”周建军忽然开口道:“要不姐夫跟你去吧?” 赵军闻言一怔,想到周建军跟李大拐是同乡,当即点头应下:“行,姐夫,那咱俩去。” 听赵军又不领自己了,李宝玉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听赵军对他说道:“宝玉,你跟小弟你俩看看哪个狗没吃饱,给它们都喂饱了。” 那时候事发突然,赵军、赵有财背枪就走,猎狗们也纷纷跟上。而这次再上去,赵军就不打算带狗了,正好让李宝玉给它们喂饱。 但赵军一动身,猎狗们又都纷纷跟上,赵有财叫住了二黑,李宝玉叫住了小花。然后赵军回身轰赶,白龙、花龙向后跑时被李宝玉、解臣拿肉叫住,但青龙、黑龙和青老虎不管赵军怎么撵都不走。 “老虎!老虎!”赵有财连喊两声,眼看青老虎无动于衷,便喊李宝玉问道:“那狗是不是叫这名啊?” “是吧?”李宝玉被赵有财问得一愣,他也有些不敢确定,便替赵有财问解臣说:“小弟,那狗是不叫老虎啊?” “对!”解臣刚答应一声,就听赵有财扯着嗓子喊:“老虎!老虎……” 赵有财喊到第五声,那青老虎忽然加快了速度,从赵军身旁超过了赵军,自己走在了最前面。 赵有财:“……” “行了,姐夫。”王强笑着对赵有财说:“你别喊了,你再喊,再给大爪子喊来可咋整?” 赵有财嘴角扯动,而一旁李大勇诧异地道:“这狗昨天不刚回来吗?咋就跟小军这么亲呢?” “是啊!”赵有财也纳闷,道:“我刚才喂它肉,它也咵咵造啊!这我招唤它,它咋不过来呢?” 听二人对话,昨天与赵军一同去买狗的解臣刚要答话,手指头被叨肉吃的花龙使牙隔了一下。 解臣吃痛,回手在花龙脑袋上拍了一下,而等他再想跟赵有财说话时,却听赵有财说:“我上车上坐一会儿,刚才出完汗往回走,现在身上有点没劲儿。” “哎呦!”李大勇闻言,急忙凑到赵有财身边,关切地道:“大哥,别感冒了啊,要不吃两片去痛片呢?” 对于山区人而言,去痛片能治百病。 “整两片也行。”赵有财看了李大勇一眼,问道:“你那儿有吗?” “我……我这儿没有。”李大勇说着,回身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你那儿有去痛片没有啊?” “没有。”李宝玉道:“我们上山,药都放我哥哥兜里!” “你哥……”李大勇向赵军离去的方向望去,此时已经看不到人和狗了,李大勇当即冲李宝玉挥手,道:“去,撵上你哥,要几片去痛片。” “行啦!”赵有财伸手拦李大勇,道:“别折腾孩子了……” “没事儿!”李大勇扒拉开赵有财的手,冲李宝玉喊道:“快去!” …… 此时赵军和周建军正往山上走,看着前头的青老虎,周建军问赵军道:“小军,这狗好啊?” “不知道啊。”赵军冲周建军一笑,道:“我那前儿也没看着它干活,反正就听咱爸说它干活行。” 这是真话,赵军当时真没看到青老虎是咋迫使黑熊回头的。但就看打完那只黑熊以后,赵有财对这老狗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就知道这青老虎肯定是有惊人的表现。 而就在这时,青龙、黑龙、青老虎齐齐倒往后跑,但跑到赵军身后两米处就停下,看着赵军他们来的方向。 见狗如此,赵军就知道上来人了,连忙招呼周建军停下。 然后就见三条狗向着山下跑了几步,紧接着赵军、周建军看到了大步而来的李宝玉。 “宝玉!”赵军问道:“咋的啦?” “哥哥!”李宝玉喊道:“我大爷凉着了,朝你要两片去痛片。” “哎呦!他咋不早说呢?”赵军闻言忙打挎兜子,从中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李宝玉。 李宝玉往赵军跟前跑时,青龙、黑龙闪在一旁,唯有青老虎挡在两人中间。 李宝玉往旁绕了一步,在接过纸包后,回手在青老虎脑袋上摸了一把。 青老虎没躲,只静静地看着李宝玉。 “宝玉呀!”赵军想起了赵有财打熊时,李宝玉也在现场,于是便向他问道:“你那前儿看着青老虎咋干活了吗?” “没有,哥哥。”李宝玉摇头说:“我那前儿不奔花龙去了吗?” “哎呀,对呀!”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而此时李宝玉笑道:“不过这狗干活儿肯定像样。” “嗯?”赵军一愣,连忙问道:“你咋知道的呢?” “还我咋知道的?”李宝玉笑道:“你看我大爷那态度,你就知道这狗肯定行。” 听李宝玉这么一说,赵军、周建军齐声发笑,心想李宝玉说的跟赵军一样。 可下一秒,李宝玉又对赵军说道:“哥哥,我大爷这就跟你以前一样。” “嗯?”赵军咔吧下眼睛,看着李宝玉笑道:“咱家虎子以前不行的时候,上山跟着你,你骂人家踩脚后跟没出息。后来咱虎子行了再跟着你,你就说虎子是知冷知热了。” 赵军:“……” 可李宝玉还没说完,他又继续说道:“一开始你总说虎子吃的多,吃肥头大耳的。后来人家行了,你又说虎子那是虎头虎脑。” 赵军:“……” “哈哈哈……”一旁的周建军听得哈哈直乐,与此同时被赵军瞪了一眼的李宝玉反应过来,拿着装去痛片的小纸包冲赵军、周建军挥手道:“哥哥、姐夫,宝玉先行一步!” 说着,李宝玉像一阵风似的往下跑去。 昨天欠一章,我接着写,但是得很晚。李大拐不是白死的,他能引出一些事,完了我再设计一下,大该几点能更,我也不大确定。 反正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第一千零四章背井离乡的东北虎 赵家帮和赵家猎帮的首次联合围猎,可以说进行的相当顺利。 由于那只黑熊被张援民锤伤了肾脏,一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它都没能跑出太远。 两帮联手、猎狗卖力,用时两个小时多一点就解决了黑熊。 但后来突发情况,导致汽车到达永安屯外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李大勇、王强、林祥顺、李宝玉、解臣牵着所有猎狗下车,赵有财也把兜里的熊胆交给了李大勇,让他带回家处理。 这颗熊胆是两帮合力缴获的,但在上山之前就有人提议,如果杀下熊胆,不管卖多少钱都归赵家,作为几家人整日在赵家吃吃喝喝的费用。 这一提议得到了除赵军、赵有财之外所有人的响应,但赵军是没发表意见,赵有财却是明确的反对。 可在几家人的坚持下,赵有财反对无效。而那头黑熊一身肉加零件,就都给周建军了。 虽然刚入冬不久,但赵家帮在赵军的带领下,没少猎杀黑熊。前天刚打死两头,几家根本不缺熊油,每天早晨吃窝窝头都得使油将其煎一下,就这样熊油还吃不完呢。 再者,王美兰给周建军准备了一麻袋熊肉、一麻袋野猪肉,是让周建军回家时候带着的。 可现在着急送李大拐回去,而横死之人不能进屯子,于是大伙就说干脆不折腾不取那两袋肉了,直接把这头黑熊都给周家。 这样汽车在永安屯外站个脚,大伙带着狗下车回家,让赵家父子送周建军和李大拐回去就完事。 至于王美兰给她姑爷做的那两套棉袄,等下礼拜周建军来接赵春和孩子的时候再一起带走,反正赵春和孩子今天也不跟他回去。 这话倒是没错,但周建军听得心里发苦,在赵军发动汽车时,周建军深深地看了眼那远去的青老虎,心道:“那狗啊,是花我钱买的呀!” 十几分钟后,汽车在永安屯外停下,赵有财从副驾驶上下来,而周建军却没下车。 赵有财拿下一个麻袋包裹,然后他自己再车下忙活,由赵军开车,拉着周建军和黑熊进了屯子。 今天从一早晨开始,胡三妹隔几分钟就得往窗外张望一番,等着、盼着大孙子回来。 所以,当汽车在屯外停下时,胡三妹直接从炕上弹起。 “大孙子回来了?”周春明把手中书往旁一丢,也往窗外望去。 今年永安林场的冬运生产时间紧、任务重,周春明平时都不回家,只有周六晚上才回来,周日在家休息一天。 上礼拜六,赵军来给赵春接走了,这就导致周春明已经半个月没看见大孙子了,他也对小周到也想念得很。 昨天晚上到家以后,周春明一直听胡三妹念叨说,今天大孙子就回来。此时看汽车停在院外,周春明紧忙翻身下炕,蹬着棉鞋就往外跑。 可当老两口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时,却见赵军、周建军正从车上往下拽黑熊。 “大娘!”眼看胡三妹先从屋里出来,赵军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并问道:“我大爷在家没有呢?” 李大拐下山,肯定得通知其家人。可李大拐现状很惨,就连赵军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其家人看见肯定会受不了。 而像这种情况,还需要屯里人帮着在屯外搭棚子,所以得先通知屯长。 赵军、周建军都是小辈,如果周春明在家是最好了,让周春明出面去找齐胜利,再让齐胜利去通知李大拐的家属。 “赵军呐……”胡三妹一边小跑着奔门口来,一边笑呵地与赵军打招呼,可刚一开口,胡三妹脚步就慢了下来,同时俩眼直勾勾地望着车箱里。 没有儿媳妇抱着小孙子下车,那娘俩也都不在车内,胡三妹脸上笑容顿时消失,而当她看向周建军时,周建军心虚把视线挪到黑熊身上,并对赵军说道:“军呐,跟姐夫把这黑瞎子整院里就行,完了一会儿我找人就扒了。” “啪!” 周建军话音刚落,后背上就挨了胡三妹一巴掌。这一巴掌倒是不重,但那大棉猴材料粗糙、厚重,拍在上面就是这动静。 “我孙子……”赵军在旁,胡三妹还是比较控制的,压着怒火改口向周建军问道:“春儿咋没抱孩子回来呢?” “妈呀,遇着特殊情况了,我们直接搁山里就回来了。”周建军也不傻,忙想借着李大拐把责任推卸掉。 而就在这时,赵军向院里微微欠身,喊了一声“大爷”。 “孩子,把这玩意整下来就进屋,晚上搁家吃。”周春明没看见孙子也有些失望,但他情绪比胡三妹还稳定。 赵军先没答话,而是和周建军一起用力,把黑熊从车上拽下后,才对周春明说:“大爷,饭先不吃了,我们搁山里遇着事了。” “嗯?咋的了?”周春明眉头一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片山场都是他的地盘,只要赵军他们人没事,其它的都好解决。 “爸,我们找着李大拐了。”周建军此话一出,胡三妹竟然抢在周春明前面问道:“在哪儿找着的?人咋样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小老太太暂时忘了大孙子。 “挺惨的。”周建军说这仨字时撇了下嘴,然后说道:“现在我老丈人跟他搁屯南头呢。” “哎呦,亲家来啦!”周春明一听赵有财也跟着来了,忙对胡三妹说:“你去找俩人,给这黑瞎子扒了,完了张罗几个菜,晚上让亲家他们搁这儿吃。” “哎,哎!”胡三妹连应两声,招呼赵军、周建军道:“你们把黑瞎子扔这儿就行,完了你哥俩进屋洗把脸、洗洗手。” 五分钟后,赵军、周建军跟着周春明到了永胜屯部,找到屯长齐胜利把事情一说,齐胜利没使大喇叭叫人,而是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叫男人们带着工具、木料到屯外。 然后,齐胜利、周春明一起去李大拐家,赵军、周建军则出屯与赵有财汇合。 在永胜屯外的赵有财一直也没闲着,他找了根大树杈,用其在雪地上划出了灵棚的范围。 灵棚的底是长方形内,面积应该有七八平方,但赵有财划出的长方形少一边,而且少的是对山场的那一边。 如此等灵棚搭起来,口也是朝着大山,这是让李大拐魂入深山就不要再回屯了。 没办法,横死之人只能如此。 当看到赵军、周建军从屯子里出来时,赵有财皱眉问赵军道:“车呢?” “搁周大爷家门停着呢。”赵军应道:“我周大爷、周大娘让咱俩晚上留下吃饭。” 赵军可不是差这顿饭,而且即便是书记,家里饭菜不会有王美兰张罗的好。但问题是亲家来了,还给送了个黑瞎子,周家必须得留饭,所以赵军没撕吧,直接就答应了。 “吃啥呀……”赵有财刚一开口,就被周建军打断,只听他道:“爸呀,让我妈掂对几个菜,完了你跟我爸,你们老哥俩搁家喝一口。” 女婿这么说,赵有财也法没拒绝。但是他知道,自己着凉了。 之前在山上被李大拐吓得闪了一下,惊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赵有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现在没表现出来,是因为去痛片的药劲上来了。等药劲下去,症状该上来了。 但赵有财要面子,他自己不说,赵军、周建军也不知道。 等赵有财、周建军抽完一颗烟,屯子里陆陆续续地出来人。 毕竟都是一个场子的,所以这屯子里的人,没不认识赵家父子的。 大伙互相打着招呼,而此时赵家父子接回李大拐的事就已经传开了。李家人没到,谁也没去触碰裹着李大拐的麻袋,但大伙七嘴八舌地跟赵家父子、周建军询问着情况。 说起李大拐来,众人有些唏嘘。而这时候,周成国、蒋明、魏来从屯子里出来了。 一看到赵军,周成国极为热情,嚷着让赵军、赵有财别走,晚上一定要到他家吃饭。 过去快一年了,周成国两口子始终想请赵军吃顿饭。可今天他的愿望还是完不成,再有周建军在旁边几句话,最后成了周成国、蒋明、魏来晚上一起去周建军家作陪。 几人说话时,就听哭声从屯子里传出,齐胜利带着李家人从屯里出来。 主人家不到,大伙没办法帮工。 毕竟即便是帮忙,但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此时李家人到了,先由李大拐儿子向众人道谢,然后大伙开始搭棚子。 李家人也没着急开那麻袋,而是先来向赵军、赵有财道谢。 李大拐媳妇早已泣不成声,李大拐的儿子李新民到赵家父子面前跪下就拜。 送他亡父归家,这是莫大的恩情。 赵有财将李新民扶起,并好言安慰了几句。李新民含泪点头应下后,与其母亲一起到那麻袋包裹前放声嚎啕。 “有财呀,辛苦了啊!”这时齐胜利过来向赵有财道谢,而赵有财往李家那边看了一眼后,小声对齐胜利说:“挺惨的,你可得有点儿准备。” 现在没开麻袋卷,李家人都哭成这样。一会儿入殓的时候,还说不定啥样呢。有些事,就得屯长齐胜利给他们兜底了。 “嗯!”齐胜利冲赵有财一点头,随即轻叹一声,众人也都沉默无语。 人多力量大,一个简易的木头棚子很快拔地而起,寿材也被李冬等人从屯子里抬出。 作为侄子也是赵军的熟人,李冬再次赵家父子表示感谢。 虽然有赵军、赵有财再三警告,但也架不住屯里人心里好奇。当麻袋包裹打开时,李大拐的媳妇、闺女齐声哀嚎一声,双双晕厥过去。而屯子里人,也吓坏了好几个。 悲戚的李家人乱做一团,齐胜利招呼屯里胆大的青壮上前帮忙,然后由一个姓柏的老头子帮着李新民操持李大拐入殓的事宜。 这个姓柏的老头儿是这十里八村看事的先生,就在永胜屯住。 等给李大拐入殓后,李家人穿上衣服,在棚里开始烧纸钱后,帮完忙的屯民们三一帮、俩一伙儿的往屯子里走。 赵军、赵有财、齐胜利、周成国、蒋明、魏来、韩大名都被周家父子请到了家,胡三妹和两个帮忙的女人在外屋地做饭、烧菜,男人们则在屋里说话。 坐在一起就难免提起李大拐,而一提到他,众人又都唏嘘不已。 “唉呀,这我老李哥呀。”提起李大拐,魏来不禁摇头道:“他就是财黑,他上山琢磨啥,连李冬都不愿意领。” 听魏来此言,赵军等人纷纷点头,周成国则有些感慨。李大拐是财黑,独自一人上山遇了难。而他周成国虽然不是财黑,但去年也是自己上山才险些把命留在山里。要不是赵军相救,他周成国祭日都快到了。 想到此处,周成国凑到赵军耳边,小声问道:“兄弟,你要半自动不得?” 被周成国这么一问,赵军不禁一愣,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周成国说的半自动是他自己的那棵枪。 “老哥我不要,家里现在有两棵呢,有使的就行。”赵军先表明了态度,然后才问周成国说:“咋的,老哥?你以后不上山啦?” 刚才问赵军是否要枪时,周成国说的很隐秘,声音低得也没让其他人听见。 而听赵军不要枪,还问起自己以后,周成国便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说:“我以后不上山了,打够了。” 周成国此言一出,周春明、周建军、齐胜利、韩大名这些不打围的倒不觉得什么,赵有财、蒋明、魏来三人却是大为震惊。 赵有财最近才枪法大成,在永安林区这些打围人心中,他的威望还比不上周成国。 如今周成国打马归山,在整个岭西的打围行中都相当于顶流退圈。 被蒋明、魏来追问,周成国淡淡笑道:“从我转业就打围,这十来年野猪、黑瞎子、狍子,我都打老了。想想也行了,差不多得了。” 听周成国如此说,蒋明微微点头,对身旁魏来道:“也是,咱周大哥啥没打过,还跟赵叔他们打过虎呢。” 周成国确实是低调,他打虎之事至今仍未被人知晓,岭西只知当年四人打虎,却不知道击毙老虎的两枪是谁人打的。 “哎?”就在这时,魏来看着蒋明吧嗒下嘴说道:“这是你刚提大爪子了,要不我都不说。” “咋的?”蒋明闻言一怔,反问道:“你也打过大爪子?” 说完,蒋明看向众人一笑。 众人被蒋明逗乐,而魏来白了蒋明一眼,似心有余悸地道:“我昨天跟我大小舅子、二小舅子,我们仨领狗上横条沟那边打围,半道上我家那仨狗都往回跑,还落(lā)落尿儿。” “哎呀!”周成国惊道:“那是碰着大爪子!” “嗯呐!”魏来努了下嘴,点头道:“我们仨紧往回走,回到身后岗尖子上,看对面60大班西哨子上过去个大爪子!” 说到此处,魏来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CTMD,我看特么真亮的,那大爪子得有四百来斤。” “哎呦我艹!”蒋明闻言惊道:“这玩意,搁山里谁也整不住它呀!” 蒋明这话是不假,前两天死的那只东北虎才三百来斤,过境时都异常嚣张。何况这一只,体重高达四百多斤呢。 “也不是啊!”可此时魏来却摇头道:“不知道咋整的,那大爪子少个尾巴!” 他此言一出,赵军、赵有财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爷俩瞬间断定那虎是跟自家有仇的那只,但同时他俩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就是:“那大爪子要过境!” 第一千零五章禁止东北虎出境赵有财受惊生病 当初赵有财带着打虎队,追杀那害死李大拐的东北虎时,通过观察赵有财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那东北虎要走57、60林班,然后从永安林区进入小北湖耳站,穿大海林、走绥芬河经行两国边境,由华夏进入罗刹。 果不出赵把头所料,那只东北虎真是按他所说的路线行进。 只不过途中遇到赵军布置的陷阱,使得那只东北虎命丧小赵炮的炸子加地枪下。 如今与赵家帮有仇的这只东北虎,弃了它盘踞多年的老巢,长途跋涉去到了60林班,赵家父子怀疑它是要跑。 大仇未报,岂能叫仇人跑了? 虽然这个仇人是只老虎,那也不能让它得好。作为二咕咚的独子,小咕咚赵军想给这只东北虎找个能吃上供应粮的铁饭碗。 但眼下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得将这只东北虎给拦下。 它穿过60林班再往那边走,可就不是永安的地界了,那片林区甚至都不属于稻花林业局,而是归牡丹江下面的大海林林业局管。 这还好说,毕竟是华夏的国土,又都在林业系统混饭吃,赵军进到小北湖耳站甚至海浪林场,都能找到人罩着。 但赵军怕那只东北虎的目的地不是大海林,而是更远的罗刹国。 那虎要是入了罗刹,这仇就没得报了。 “哎?”就在这时,蒋明对赵有财问道:“赵叔,你是老跑山的,你听说过没有?” “嗯?”赵有财闻言看向蒋明,就听他说道:“我爹活着前儿可是念叨过,他也是听老辈人说的,只要有大爪子的地方,差不多都得有青山羊。” “我也听说过。”赵有财说这句话时,向赵军这边扫了一眼。青山羊就是悬羊,那玩意毛色发青,体形似山羊,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为是青山羊。 但之前李如海在永利屯宋家吃饭时,曾听宋王讲过,宋老爷子说老鬼头子岭上有悬羊。 而当晚,李如海回来就把这件事说给了赵军, 按李如海的说法,这种可以邀功请赏的机密情报只能说与赵军一人听,但架不住赵有财一走一过给听去了。 “那得是坐山虎。”忽然,一人开口接了一句,众人全都惊讶地望向从烟盒一起抽出三颗烟的周春明。 周春明不断地从烟盒里掏烟,把那迎春烟往下分,接过烟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周春明是咋知道这些的。 “头二十五六年,都有人专门过来告诉。”这时齐胜利说话了,对于他的发言,众人同样很是惊讶。 “齐叔。”魏来诧异地向齐胜利问道:“我们咋没听说过呢?” “你这话问的。”齐胜利瞥了魏来一眼,给自己点着烟后,又把火柴送到赵有财面前。等给赵有财的烟点着以后,齐胜利才又看向魏来,笑着反问道:“那前儿你多大呀?你能上山吗?” 魏来被齐胜利问得一愣,他今年三十二了,可二十五六年前的他确实没法上山呐。 “那我呢?”齐胜利问魏来,赵有财也问了齐胜利一句。 在场这些人里,周春明和齐胜利不算,因为他俩不打围。而除了他们俩,最年长之人是赵有财,其次就是周成国。 但二十五六年前,周成国离家在外参军。 唯有赵有财,这位自诩纵横岭上三十四年,号称九岁就上山打围的大山燕子杀手,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赵军他爷上山打围。 所以即便是二十五六年前,赵有财也在跑山行里。如果当年有打悬羊的号召,赵有财不可能不知道。 齐胜利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说:“那年他们来前儿,咱们这儿还真有悬羊。” 说着,齐胜利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在那个大顶子后身。” 说到此处,齐胜利稍微一顿,回手往周春明小臂上轻轻一拍,道:“林区7大班,以前叫啥来着?” “恶虎沟。”周春明答道:“还叫大爪子沟。” “对!”齐胜利回手向赵有财一点,问道:“那你敢去呀?” 齐胜利这么一问,赵有财不吭声了。 恶虎沟、大爪子沟,顾名思义那里面一定有虎。而那时候的人比现在困难多了,家里能养起两条狗的就是大户。 至于枪吗,大多数人用的都是老洋炮,拿那个打虎不是开玩笑吗? 这些陈年往事,大伙闲唠嗑地一说一唠,但却入了赵军的心。 那只东北虎既然与赵家帮有仇,那它肯定是留不下了。不管它是自己走,还是以后把它送走,没了这只坐山虎,赵军再谋划老鬼头子岭上的悬羊时,也能少很多的麻烦。 至于那悬羊的飞檐走壁之能,赵军已有准备,他家养的那只小猞猁该教着打猎了。 猞猁号称老虎崽子,翻山跃石肯定比人灵活得多。或许单只猞猁未必能拿住悬羊,但有人相助肯定会不一样了。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之时,屋外开始上菜了。 周家就那一口锅,肯定不能像赵家似的五六个大菜炖着。 而胡三妹她们先给上来的,是男人们下酒的毛菜,炸花生米、呛土豆丝、午餐肉罐头、鱼罐头,除此之外还有两道菜,一个是炸鱼,一个是猪肉炖粉条。至于熊肉,是来不及做了。 这一顿酒,从下午四点钟开始喝,喝到晚上八点。在众人相送下,赵军扶着喝多了的赵有财从周家出来。 俩屯子离着不远,晚上开车顶多二十分钟。 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家里那些食客都已散去。听见外面狗叫,在炕上跟赵春唠嗑的王美兰急忙下地。 当娘俩走到屋门口时,正好赵军扶着赵有财到门前。 “哎呀妈。”王美兰一看脸色通红的赵有财,不禁皱起眉头道:“这咋喝这样呢?” “喝……喝这样咋的?”赵有财有酒量,他栽歪是栽歪,但他认得家里人。一看说话的是王美兰,赵有财白了她一眼,道:“我喝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啥?”赵军、王美兰、赵春都被赵有财说得一愣,王美兰冷呵一声,道:“你不嫌乎磕碜,你喝这嘛样儿,跟我有啥关系呀?” “呵!”赵有财往炕上一坐,抬脚脱鞋时,随口道:“你知道跟你没啥关系,你还问啥?” “我……”王美兰少有地被赵有财怼得说不出话来,引得赵军、赵春在旁哈哈直乐。 “我给你一杵子!”王美兰也乐了,但她同时向前一步,攥着拳头向赵有财一比划。 正搬起腿往下脱棉鞋的赵有财向后一躲,要是平常还好,可今天他喝多了,整个人一下子向后栽去。 “爸!” “爸!” 里面是炕,躺下也磕不疼赵有财,但赵虹、赵娜急忙扶住赵有财。 赵有财起身后,看向左右两个小闺女,感慨地道:“还得我二闺女、老闺女呀!” “你大闺女不好?”赵春笑着挑了句理,然后帮赵有财把另一只棉鞋脱下。 “我大闺女能不好吗?”赵有财笑道:“我大闺女最好了。” 说着,赵有财向屋外一摆手,道:“今天搁建军他家喝酒,那帮人都夸我大闺女。”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春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问道:“今天都谁去了。” 这是纯好事、纯闲唠嗑,而此时赵军也拉着王美兰坐下,一家人坐在炕上听赵有财白话。 赵有财这人,平时挺沉默寡言的,可一旦喝多了,那话就多了。 赵有财把那些人细数一遍,然后拉着赵春道:“走前儿,你老婆婆还跟我夸你呢,说什么你搁家,你跟她俩处得可好了,跟亲娘俩似的。” 当父母的,谁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尤其是亲家母胡三妹能这么说,那自己闺女在婆家就能好过。 所以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啧!”这时赵春砸吧下嘴,道:“爸,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我婆婆了。” “行啊!”王美兰闻言,忙把话拦过道:“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在家待几天。” “嗯!”赵春重重一点头,想婆婆归想婆婆,但她暂时还不想回去,于是只道:“再待几天,下礼拜六建军说来接我们,我们再跟他回去。” “那也行。”王美兰笑着拉起赵春的手,道:“这几天妈再给你整点儿好吃的。” “不用了,妈。”赵春双手往腰间一掐,紧着鼻子道:“这几天都给我吃胖了。” 听着家人的谈话,赵军忍不住发笑。赵有财今天是喝多了,胡三妹跟他说的话,他记个半拉糊片,其实人家胡三妹说了一堆,中心意思是让赵春早点回去。 “唉呀!”忽然,赵有财长叹一声,双臂张开搂住在他身后按他肩膀的两个小丫头。 在将赵虹、赵娜搂进怀里后,赵有财乐呵地在赵娜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爸!”赵娜喊了一声爸,同样在赵有财脸上亲了一口。 也就下一秒,赵虹在赵有财另一面脸上亲了一口。 这下子,赵有财乐得找不着北了。可这时候,就见赵虹抱着他胳膊,把嘴凑到赵有财耳边道:“爸,你给我们买个书包呗?” 赵虹此言一出,王美兰、赵春在一旁呵呵直乐。今天李如海在外奔波了一天,也不知道他帮人家办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帮的那人是干啥的,竟然送他一个书包。 那书包可跟山区孩子用的挎兜子不一样,关键那书包上还有一个塑料的米老鼠。 虽然软塑料冬天不会裂,但一冻也发硬。可即便如此,那书包在这年头也了不得了。 这是别人送李如海的,还只有那么一个,李如海肯定是给他妹妹李小巧了。 赵虹、赵娜这俩孩子也算懂事,当着众人的面,她俩虽然喜欢,但也没管人家要东西。 可等李家人一走,两个小丫头就缠着王美兰和赵春。还没等赵春说话,王美兰就借着吃糖没够的事把俩孩子数落了一顿。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想起了自己爹爹。记得那次赵有财给她们买头绫子、买布娃娃的时候,十块、五块的往出扔。 在赵虹、赵娜的世界里,五块钱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自己爹有钱,自己哥啥都能买到,于是两个小丫头盯上了回家的赵有财。 要搁平常,赵有财肯定得琢磨、琢磨,但架不住今天喝酒了,赵有财大手一挥,对王美兰说:“咱家那么多布呢,你给闺女一人做一个新书包。” 赵有财还以为俩小丫头要的,还是那种自家做的书包呢。 “我可做不了。”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要能做,你做去吧。” 赵有财一愣,却听赵春在身旁拦道:“爸,那书包咱自己家做不了,得花钱买。” “那玩意还用买?”赵有财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是一甩手,对怀里两个丫头道:“买就买!爸有钱!” “爸!” “爸!” 赵虹、赵娜齐齐抱住赵有财,把小脑瓜往赵有财怀里蹭,引得赵有财开怀大笑。 高兴的劲儿一上来,赵有财解开外裤、棉裤,从棉裤内兜里掏出一把钱来。 可当把钱拿在手里以后,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看了眼赵军,随即又看向了王美兰。 此时夫妻俩四目相对,王美兰问道:“你哪儿整这么多钱呐?” “啊……”赵有财咔吧下眼睛,将手里窝着的钱展开,道:“这……这是哪个……” 此时的赵有财,醉意上来了,他知道自己得撒个谎,但该怎么撒,他却是忘了。 “我爸先头不寻思买狗吗?”赵军在旁边替赵有财解围,道:“完了跟同事、徒弟啥借的。” 天地良心,赵军就是想帮他爹解了围,解释清楚这笔钱的来源。然后再把孙兴旺送青老虎的事一说,就不收赵有财的钱。至于赵有财那钱到底是咋来的,赵军不打算管。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歪头看向王美兰,道:“你这家伙早晨好顿说我,说我说话不算数。现在你瞅着哈,这钱给你拿回来了!” 说着,赵有财把手里钱递向王美兰。 “咋的?”王美兰没去接钱,而是问道:“你不是不要那狗吗?” “我又要了。”赵有财捏着钱往下一甩,说到:“那狗以后就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看向赵军道:“啥狗搁你手都白瞎了。” “嗯?”赵军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有财,搞不明白这咋又数落上自己了。 “打枪啥也不是。”赵有财抖钱指着赵军,道:“你有工夫的,哪天我教教你。” 赵军嘴角一扯,他爹话说的倒是不假,但这么说不是很好听啊。 “小孩伢子,上几天山不知道咋的好了……”醉意上来的赵有财有些胡言乱语了,而此时王美兰一把将其手中钱夺过,说道:“别粘牙倒齿了,赶紧收拾、收拾睡觉。” 说完,王美兰把钱往兜里一塞,然后对赵军说:“儿子,有热水,你烫烫脚。” “好嘞,妈!”赵军帮赵春把小外甥抱下来,跟着王美兰就往对面屋走。至于钱的事,赵军决定暂时先不说了。 而此时,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拿着赵有财给的四毛七分钱去撵赵军。俩孩子对钱也没概念,希望这钱够买俩书包的。 跟俩妹妹逗了一会儿,等赵军拿着暖瓶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栽歪到炕上了。 赵军伺候他爹,把被褥焐好,又替赵有财把棉衣、棉裤脱了。在把赵有财送进被窝后,赵军脚还没洗完呢,赵有财那边呼噜声已经震天响了。 而睡到后半夜,赵军被小猞猁给拱醒,迷迷糊糊的赵军只听旁边赵有财哼唧上了。 赵军急忙起身,将灯拉开一看,只见赵有财面色稍带痛苦,脸颊潮红,嘴里嘀哩嘟噜地说着胡话。 赵军把手背往赵有财脑门上一贴,抬起又贴了自己脑门一下。 赵军眼睛瞪大,心中暗道不好。 有人质疑悬羊血的真假,这个东西呀,我要细说,你们更觉得假。 本章后边有个彩蛋章,大家看一下,那是我今天挖开雪层露出来的。 那雪不说到膝盖吧,也差不多了。但大雪之下,绿意盎然,那草不冻不死。 这草名唤不死草,乃长白山灵药。 长白山嘛,自古以来就是仙家道场、洞天福地,连台风都过不了我长白山。 就像野山参这种宝贝,除了长白山只有小兴安岭有,但小兴安岭的参,药性、药用价值和长白山的没法比。 在这仙山之上,采不死草和以悬羊血、野山参,炼制成长白长生血参丹,集日月之灵气,夺天地之造化,神效非凡,不可说与外人。 ——本段节选于《胡诌八咧》 第一千零六章科学无法解释的偏方 半夜时分,赵军睡得迷迷糊糊,起来摸下赵有财额头,再回手摸自己脑门。 这是对比着看对方是否发烧,但当手触碰到自己额头时,赵军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不用对比、不用试探,自己亲爹就是发烧了,而且温度还不低。 赵军慌忙拽过盖在被窝下面的棉袄,往自己肩上一披,又拿过棉裤蹬上便下了地。 赵军双脚踩在棉鞋上,转身朝着炕里,双手扶着炕沿边,使劲地把脚往鞋里蹬。 这时,旁边枕头上赵有财嘴里又是嘀哩嘟噜的一大堆。 赵军把手轻轻贴在赵有财脸上,感觉赵有财脸颊同样发烫。 赵军突然想起来来,白天在山上时,李宝玉曾追来管自己要去痛片,说是赵有财有些不舒服。 当时赵军记在了心里,但把李大拐接下山去,一帮人心里就揣进了一件事。 等到永胜把事情安排好后,赵军从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有财在屯口忙活。 那时候,赵军想起来赵有财吃药的事,但看赵有财状态不错,赵军就以为吃药顶过去了。 “爸呀。”赵军凑到赵有财耳旁,轻轻唤了一声。赵军想把赵有财叫起来,然后给他喂点药吃。 此时的赵有财,难受得很。整个人处于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赵军的声音,赵有财嘴唇微动,喃喃道:“小犊子。” 赵军:“……” 这就是亲爹,要不赵军非拿枕头捂死他不可。 赵军嘴角一扯,转身走到靠墙的桌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联白药片。 这个药片比去痛片大一圈,是赵军和王美兰去稻花县卖熊胆时,在药店柜台上买的安乃近片。 这药是专门退烧的,但这年头人都皮实,就连小孩子天天在外头跑也少有感冒发烧的。所以这药买回来以后,还没人吃过呢。 赵军撕出一片药,又拿过桌上的暖壶往缸子里倒水。 正好缸子里剩了些凉开水,赵军往里兑了些热水后,端起来使嘴唇抿了一下。 感觉水温正好,赵军一手端着缸子,一手拿着药片来到炕沿边,侧身坐在赵有财枕头旁,微微低身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赵有财的肩膀,连着低声唤道:“爸,爸,起来吃片儿药。” “啊……小犊……”赵有财皱眉咧嘴,眯着小眼睛避过灯光,看是赵军才改口道:“儿砸。” 赵军也不跟他一样,先把药片塞进赵有财嘴里,然后用空出的手将其扶起。 “啥呀?”赵有财嘴里叼着药片,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了赵军一句。 “药。”赵军把缸子送到赵有财嘴边,道:“爸你发烧了。” “啊!”赵有财这时候精神了一些,喝了两口水把药送下,才道:“闪着汗了。” “爸。”赵军扶赵有财躺下,把被子给他盖上,并把被角掖好,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今天吓着了?” “嗯?你……”刚闭上眼睛的赵有财睁眼看向赵军,道:“伱放屁。” 赵军:“……” 赵军可不是跟他爹开玩笑,更不是笑话赵有财,他只想知道赵有财是怎么闪着汗的。 像他和赵有财这种打大围的人,任何脏东西也近不了他们的身。可他们山上遇到危险,受惊出汗着凉和正常的感冒不一样。 就像小诸葛初出茅庐丢油锯那次,赵军猎熊被吓到了,回来睡了一宿就发烧。 所以,赵军要问清楚赵有财到底是咋的了。 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而赵把头恰恰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骂了赵军一句后,赵有财缓缓闭上双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打猎的时候,还特么没有你呢?我能让吓着。” “不是吓着。”赵军皱眉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吓完了闪着汗了?” “别特么磨叽。”赵有财把身一转,背对着赵军道:“赶紧关灯睡觉。” 可他面向那边,正是赵军被窝所在。 见此犟种,赵军无奈地一撇嘴,脱衣上炕关灯后,他钻进被窝躺下。 可躺下以后的赵军并没睡着,他闭眼眯了一会儿后,悄悄地伸手在赵有财脸上摸了一把。 “呃嗯……”赵有财吭叽一声,赵军把手抽了回来。 赵有财的烧一点也没退,这就让赵军无法安心入睡。 又过了十几分钟,距离赵有财吃药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赵军又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在赵有财额头上摸了一下。 安乃近的药效很好,从吃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按理说应该起作用了,可赵有财的烧仍然未退。 “唉!”赵军轻叹一声,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待、观察。 又过了半个小时,期间赵军数次查看赵有财情况,见其高烧始终不退,赵军不免有些着急。 他直接从被窝里坐起,先把自己的棉袄拿过来穿上,然后又把赵有财的棉袄拽了过来。 这是王美兰新给做的小棉袄,赵军一手拎着棉袄领子,一手从里侧伸进袖子里,等抓住袖口后把衣服袖子往里翻。 就这样,赵军三下五除二地把棉袄翻了个面,棉袄的外面冲里、里面朝外。 然后,赵军再次把赵有财招呼醒。 “啊嗯……”这回的赵有财也不喊小犊子了,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赵军让赵有财靠在自己身上,把棉袄给赵有财反穿上,然后才将其送回被窝。 这世间,有许多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其中,有些偏方亦是如此。 就像眼睛里长针眼了,只需取根红线缠在中指上,用不上十分钟,那针眼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因为受惊出汗,再因出汗而着凉导致的高烧不退,当服药无效时,可将衣服反穿。 这种事,着实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十分钟后,赵有财惊人的退烧了。 在用手背试过赵有财额头上温度后,赵军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会儿,感觉赵有财确实没事了,他才安心睡下。 …… 第二天,也就是87年的11月30号。 王美兰、赵春娘俩早早起来做饭,今天赵家有大活动,要淘米磨面准备包粘豆包。 棉裤还没做完,但干活的女人们都说男人和孩子有穿的就行,她们先不着急,先把粘豆包包出来。 即便二三十年后,粘豆包也深受东北人民喜爱。像赵有财、赵军他们这两辈人,男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碰甜的。 但他们即便不吃白面豆包,也爱吃粘豆包。这可不是因为舍不得吃,比如赵有财,他就是这样。要是吃白面豆包的话,他只吃外面的皮,不吃里面的豆馅。可要是吃粘豆包,他昨天早晨一顿就吃十二个。 可别小瞧那十二个粘豆包,这玩意相当顶饱了,赵军、周建军两个人才吃十二个。 今天有的忙活,王美兰、赵春起来地就早,天不亮娘俩就起来生火做饭。 赵春往大锅里舀水,王美兰去碗架里盛黄豆,准备去豆腐坊换二斤干豆腐。 可就在这时,东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赵春把葫芦瓢往灶台一扔,快步就奔东屋而去。王美兰也顾不上舀黄豆了,而等她进到东屋时,赵春已经把孩子抱起来。 “我大外孙咋哭了呢?”王美兰一问,便听赵春道:“孩子尿了。” “嗯?”王美兰一怔,就见自己大闺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懒了,起夜没把孩子尿尿。” 在娘家待这些天,赵春忍不住地犯懒。 “没事儿,没事儿。”听赵春如此说,王美兰轻轻把了赵春胳膊一下,道:“我去给我大外孙取小被儿去。” 说着,王美兰抬手兜了兜小小子下巴,笑着小声说:“我大外孙知道小姥给做新被了,完了就把旧被给尿了。” 说完,王美兰拿过炕柜上的手电筒就往西屋走。 这些天,王美兰特意用小花布给孩子做了两套被褥。但那些都和周建军的棉袄一起打包,放在了赵军那屋的柜里。 要搁平时,赵军不起来,王美兰是肯定不会往他这屋来。但今天孩子有需要,王美兰就悄悄地推开了西屋的门。 王美兰虽然蹑手蹑脚,但赵军卧榻之侧有异兽守护,小猞猁自赵军枕头上一跃而起,蹬高落在赵有财身上,朝着门口“嗷”的一声。 “小猫!”王美兰低声叫了小猞猁名字,小猞猁一看是自家人,顿时就安静下来。 可它发出的动静已吵醒了赵军、赵有财和小黑熊,赵军只是微微抬头,可赵有财却猛地从炕上弹起。 赵有财动作幅度有些大了,惊得小猞猁直接蹿到赵军怀里。 “几点了?”此时的赵有财已经不发烧了,但他觉得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脑袋迷迷糊糊的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来叫自己是因为自己起来晚了,所以第一句就是问时间。 “才四点来钟。”王美兰还不知道赵有财昨晚发烧了,只道:“你爷俩接着睡……” 说到此处,王美兰拿着的手电光一晃,看到了赵有财身上反穿的棉袄。 “哎呦。”王美兰一愣,问道:“昨天冷啦?咋还给棉袄穿上了呢?” “嗯?”赵有财被问得一愣,昨天赵军给他穿上棉袄后,赵有财退烧便一觉睡到现在。 “哎呀!”王美兰感觉不对,走到炕沿边仔细一看,手轻轻赵有财棉袄领口,道:“这咋穿反了……啊……” 王美兰跟赵有财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些事,当即问道:“你吓着啦?” 反穿棉袄这个,尚且两说,但长针眼那个偏方是真好使。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章有财乱点鸳鸯谱嫉恶如仇青老虎 “嗯?”看了眼自己身上反穿的棉袄,赵有财猛地回身看向赵军,声音沙哑地道:“你瞎特么整啥呀?” 躺在被窝里的赵军嘴角一扯,道:“爸,你昨天都烧迷糊了,我寻思你搁山上看着李大拐吓着了呢。” “滚一边子去!”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赵军一句,脱下棉袄翻面重新穿的时候,嘴里说道:“我那是凉着了。” 赵军无奈地撇嘴看了赵有财一眼,小声嘀咕着道:“吃完药,干等伱也不退烧,我把衣服给你翻过来穿上,没一会儿你就不烧了。” “跟那有啥关系?”赵有财重新穿好棉袄后,仍嘴硬道:“那是药劲儿上来了。” “行啦!”这时王美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然后指着炕柜上头说道:“你给大包拿下来。” “大早晨折腾啥呀?”赵有财嘟囔一句,但随即起身站在炕上,将王美兰所指的大包拿下。 王美兰抽开系的十字扣,打开包袱从中拿出崭新的小被子、小褥子,然后对赵有财说:“你给它系上,完了送顶上去。” “我不送!我再躺一会儿!”赵有财往被窝里一钻,将被子往上一拽。但下一秒,赵有财心里有些不安,也感觉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生硬,便忙着补充解释道:“我不得劲儿,一会儿让儿子送吧。”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拿着被褥转身就奔东屋去。 这时赵军也没起来,但他却问赵有财道:“爸,你还难受啊?” “嗯!”赵有财鼻子发音,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见他如此,赵军也就没再多问。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睡回笼觉的赵军醒来,他睁眼看到赵有财正下炕穿鞋,便问道:“爸,你还难受呐?” “嗯呐!”赵有财穿上鞋后,站在地上直腰时,手摸在胸口上呲牙咧嘴道:“这胸腔子疼,浑身没有劲儿呢。” “那是没好利索呗。”赵军从被窝里起来,边穿衣服边道:“要不行你今天搁家歇一天吧。” “歇一天?”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这个月……好几天没上班,还请假能好吗?” 以前是儿子不好好上班,现在是爷俩不好好上班。 “哪怕啥的?”赵军语气很是仗义地说道:“那几天不是帮林场打虎了吗?林场同意你去的,也不算请假呀。” “对!”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把棉袄扣系上后,从靠墙的木桌抽屉里拿了几张卫生纸和手电筒后,便向外面走去。 没办法,再生病、再难受,想解大手也得去外面。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时,外面的天蒙蒙亮,二黑当先朝他叫了两声。但此时,赵有财却是看向了东窗户根下的小花母狗。 花妞妞、花龙,它们俩现在都不避人了,两条狗各自扯着链子往一起凑。但因链子不够长,使俩狗之间隔了有二十公分。 这二十公分好似阻断了牛郎织女的天河,那花妞妞和花龙它俩脸对着脸,身后竖着的尾巴齐齐摇晃着。 除此之外,花妞妞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一双后爪时不时地向后蹬上两下。 “这……”赵有财一见,顿时面露喜色。凭他的经验来看,这小母狗是起秧子了。 虽说这大冷天不是母狗起秧子的时候,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这一幕明摆着,赵有财便不疑有他,快步向院外走去。 当路过二黑的狗窝前,赵有财冲那一直扑奔自己的二黑一甩手,道:“别着急,等我回来就给你安排个媳妇儿。” “嗷!嗷!”赵有财话音刚落,仓房里传出两声狗叫,黑虎抢在二黑前面给予了赵有财回应。 当赵有财从茅房里出来时,赵军也正好从屋里出来。 而当赵有财进院时,赵军刚好进到仓房里去看黑虎。 虽然限制黑虎的行动,但每天得放它出来溜达一圈。这狗毛病不少,可也挺有规矩,它宁可憋着也不会在仓房里拉尿。 因为家里来了两只小母狗,而黑虎这厮不但贪吃还好色,所以赵军拿个绳子将其拴上,然后牵着黑虎从仓房里出来。 可当赵军牵着黑虎从仓房出来时,正碰上赵有财带着花妞妞过来。 二黑的狗窝离仓房最近,所以爷俩各带着一只狗在仓房前相遇。 花妞妞被赵有财一路牵来,不住地左顾右盼。这小母狗在永利屯风流惯了,那屯子的公狗让它睡了个遍,再无新鲜感可言。 而前天一到赵军家,看到这么多精壮公狗聚在一起,花妞妞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可还没等它发挥,就被赵军用链子给拴上了。此时随赵有财一路走来,花妞妞不住地向它经过的每一条公狗摇尾巴。 “嗷!”忽然,一声狗叫引得花妞妞回头。当与黑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花妞妞正冲二黑摇晃的尾巴瞬间顿住了。 “嗷!”花妞妞尖叫一声,身体轻轻跃起,落下时已蹿在黑虎面前。 这小母狗落地时把身一转,带动赵有财手中链子哗啷一响,然后只见花妞妞尾巴一抬,小屁股直接转到了黑虎眼前。 在永兴搞大了小熊肚子,在岭南调戏黄贵家狸母狗的黑虎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热情奔放的花妞妞,黑虎懵了。 紧接着,花妞妞摇动尾巴带起的风打在黑虎脸上,香头不错的黑虎在这股风里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 那不是母狗发情时散发的香气,但却引得黑虎忍不住把嘴向前探去。 “去!”可就在这时,赵军狠狠一扯那拴黑虎的绳子,黑虎顿时一个激灵,转头翻着白眼看向赵军。 “嗷!”花妞妞迅速转身,面向赵军以一声轻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来!这儿来!”赵有财一拽花妞妞,将其引向二黑旁边。 眼看赵有财带着花妞妞过来,二黑激动地在狗窝前连蹿带蹦。 可此时的花妞妞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黑虎,引得黑虎扯着绳子要去追赶花妞妞。 一时间,黑虎和花妞妞就像两只被打散的小鸳鸯,花妞妞抵挡不住赵有财的拉扯,黑虎也被迫臣服在赵军的淫威之下。 “你给我消停点儿吧!”赵军在黑虎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他给黑虎用的方都是补血、补气的。而这种药服下后要养,不能做损伤气血的事。 当初黄贵给的方子上,明确写着忌房事,赵军心想人如此,狗也得这样呗。 但看赵有财把花妞妞领到二黑面前,嘴里嘟囔道:“二黑,看我给你找这小媳妇儿咋样?” “汪!汪!”可能是激动的,二黑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仰头向赵有财叫了两声,应该是在表达自己很满意。 可这时的花妞妞似乎有些抗拒,它躲到了赵有财腿后,扭头看着那同样表情哀怨的黑虎。 “来!”赵有财轻扯链子,将花妞妞带到二黑面前。 “爸呀!”赵军见状不得不大声喊道:“你别整啦!” “嗯?”赵有财皱眉回头,语气生硬地问道:“咋的?” “那母狗子不揣崽子。”赵军抬手指了下花妞妞,答道:“你让它俩配也白配。” “净特么扯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回身扯着链子把花妞妞送到二黑面前。 “爸!”赵军忙把黑虎拴在帐子上,快步向赵有财这边走来,并拦道:“这母狗有毛病,老宋家就说它光起秧子,完了揣不上崽子。” “净扯蛋!”赵有财大手一摆,然后一手拽着花妞妞,一手拽着赵军胳膊,道:“我不得劲儿,不乐意哈腰,你给它拴二黑旁边。” “拴啥呀?”赵军都无语了,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二黑跟这小母狗折腾,一时半会儿都上不了山。 现在赵家狗帮虽然也挺横,但黑虎仍在治伤,百斤以上的猎狗就只剩下二黑和白龙了。 常言道:身大力不亏。二黑、白龙虽然不是头狗,但它俩是硬帮呛,要少一个二黑,影响可是不小啊。 关键是,二黑要能跟花妞妞配出狗崽也行。可问题是,那花妞妞揣不上崽子。这不就相当于,种地白播种,忙活一秋零八夏,一粒粮食不打嘛。 “这母狗起秧子了。”赵有财见赵军不动地方,便一手拽着花妞妞,一手扒拉赵军说:“我看得真亮的。” 赵军甚是无语,你看得真亮的?那宋本孝养活它那么长时间,不比你看得明白呀? “爸呀。”赵军无奈,只能再跟赵有财说:“那宋叔都跟我们说了,这狗干起秧子,不揣崽子。” “你别听他瞎叭叭!”赵有财一耸手中链子,另一只手轻推赵军,没好气地说:“不特么用你了!我自己拴!” 说完,赵有财弯腰把花妞妞拴在了二黑身旁。 可能是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当被拴上以后,花妞妞立马对二黑有了反应,它还像之前,欢快地冲二黑摇头、晃尾、扭屁股。 二黑张着嘴,仿佛是在傻笑,它欢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母狗。 “去!去!”赵有财连冲赵军摆手,道:“你领黑虎上外头溜达去。” 虽然赵有财最疼二黑,但他也得承认黑虎的卖相能甩二黑两条街,生怕黑虎在院里转悠再把花妞妞勾搭走。 赵军嘴角一扯,转身到帐子前,牵着黑虎就往外走。 被主人牵着,黑虎不敢挣扎,但它不断回头看着跟二黑亲昵在一起的花妞妞,嘴里发出声声呜咽。 狗耳朵多灵啊?当黑虎呜咽时,院子里大多数的狗都抬头看它看去。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但作为同类,这些狗也不懂黑虎为何如此哀伤。 眼看二黑、花妞妞黏糊上了,赵有财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而就在这时,西院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从屋里出来。 “大哥!”李大勇跟赵有财打招呼,道:“起来啦?” 赵有财见是自己好兄弟,忙快步走到墙边,与李大勇隔墙说道:“大勇,你瞅二黑。” “呀!”李大勇抬头看了一眼,喜道:“这母狗子好啊,到家就配上了!” “嗯!”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你大侄儿买这小母狗子算是掏上了。” “嗯呐呗!”李大勇笑道:“这小母狗子跟二黑配,再给你下窝黑狗。” 说到此处,李大勇伸手在赵有财肩膀上轻轻一拍,道:“到时候你都能排到九黑、十黑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李大勇的意思。现在已经排到六黑了,要是能排到九黑、十黑,那自己的黑狗帮就强大起来了。 想到这里,赵有财忍不住嘴角上扬,低声地傻笑起来。 “哎?大哥。”忽然,李大勇双手扶墙头,迅速地一指那趴在窝里的青老虎,道:“那狗真老实哈!” “嗯!”赵有财努嘴点头,道:“八成是岁数大了,平常不动弹还能省点劲儿。” 在二人说话时,那趴在窝里的青老虎虽没探头,但它眼睛从里往外看着。见那二人冲自己指指点点,青老虎也没搭理他俩。 而这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便对李大勇说:“大勇啊,把这狗留下,完了那五十块钱就不给你退了。” 赵有财昨天丢给王美兰的一百块钱,其中五十是周建军出的,另外五十则出自李大勇。 “不退了!”李大勇道:“留下了,还退啥了?管花多少钱呢?狗好就行。” “可不咋的!”赵有财笑道:“我是这么想的,这老狗能再一年、两年就中,给咱带带那些小狗子,这样咱狗帮不就起来了吗?” “汪!” 赵有财话音刚落,一声洪亮的狗叫声在院中炸开。 青老虎自狗窝里一纵而出,冲着赵有财连连咆哮:“汪!汪!汪……” 这狗虽老,但自昨日猎熊后,青老虎气势十足,叫声洪亮,一声声在赵家小院上空回荡。 虽然不知道青老虎因何而叫,但它连续不停地叫,立刻引得赵、李两家院里十余条狗纷纷开声。 一时间,两家院里乱做一团。 忽然,一声短促哨声自院外响起,赵家狗帮老成员纷纷住嘴。青老虎往院外看了一眼,将身一转钻进了狗窝。 而俩家院里的新来狗见老狗不叫,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这时,赵军牵着一条腿打夹板黑虎出现在院门口,王美兰也出现在屋门口。 王美兰眉头紧皱,但见李大勇在,王美兰只喊赵有财道:“他爸呀,狗咋叫这样呢?咋的啦?” “啊……”赵有财不知道那老狗为啥冲自己叫,但此时他也有些心虚,当即答道:“不知道啊,是不是有山狸子、黄皮子啥的,搁一左一右过去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章雇凶杀虎王美兰懂人语的馋黑虎 今天早晨,赵家吃炖三片配大米饭。 所谓三片,分别是土豆片、胡萝卜片和干豆腐片。 这三种食材炖到火候,土豆片、胡萝卜片面面呼呼,干豆腐片肉肉头头。 这菜往大米饭里一和,就上一点小咸菜,相当可口了。 眼看赵军盛饭,赵有财抬手轻按了下赵军端碗的胳膊,道:“给我少盛一口。” “爸,你还不得劲儿啊?”赵军往碗里盛了半碗饭,然后伸胳膊把饭碗放到赵有财面前。等他回手时,却是拽了一下抱着孩子正准备吃饭的赵春。 赵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挪动屁股向炕沿边,从挨着赵有财到远离赵有财。 而此时,王美兰端着炒咸菜进来,当她把咸菜放在桌上时,招呼挨着赵有财的赵虹和赵娜道:“你俩往边上串。” 说完,王美兰上炕坐到了赵有财的左边,而赵军坐到了赵有财的右边。 这是怕赵有财如果是感冒的话,可能传染给孩子。但一家人还在一张桌上,如此做不过心理安慰罢了。 这时往碗里夹了两片干豆腐的赵春开口道:“早晨我出去换干豆腐前儿,听他们都在豆腐坊议论呢。” “议论啥呀?”往嘴里送饭的王美兰斜眼瞟了下赵春问道。 “议论我大龙哥。”赵春道:“说他拉帮套都拉到福泰去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王大龙在福泰的风流韵事肯定是李如海传出去的。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为王大龙默哀三秒,想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你今天不上班啦?”王美兰向赵有财问了一句,赵有财“嗯”了一声,道:“我跟大勇说了,让他到单位找老张说一声。” “行,那你在家吧。”王美兰开玩笑道:“你在家还能帮我们淘米。” 从今天起,王美兰要带着女眷们包粘豆包。这年头一到冬天,东北家家户户都开始包粘豆包。 这时候属实也是困难,一般人家到了东北真没啥吃的。按老辈人的话说:一年就等这么一茬呢。 一般人家包粘豆包,都得淘二三百斤的大黄米。赵家因为赵有财喜欢吃,所以王美兰准备淘三百斤。然后,其他几家中江家和张家人口少,这两家只淘二百斤,另外几家也都是三百斤。 虽然王美兰手下人比赵家帮、赵家猎帮合并都多,但就赵家这三百斤米,也够她带人忙活两天的。 所以,六家包粘豆包属实是项大工程。 “我跟你扯那玩意?”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没好奇地说:“我可啥也干不了,你别刮拉我。” “那你看孩子。”王美兰也是个会讨价还价的,可刚说完就道:“不行,你再我大外孙传染了。” “我不是感冒啊……”赵有财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王美兰打断道:“那你是咋的了?” “我……”赵有财语塞,但说啥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吓着了。 赵军见状呵呵直乐,而这时王美兰看向他道:“儿子,今天你干哈去?” “妈,我今天得上我解大哥那儿去一趟。”赵军道:“这到月底了,他那楞场还堆不少木头呢,我得去给他检尺。” “那房后野猪咋整啊?”王美兰问道。 “那没事儿。”赵军说:“一会儿我跟小臣,我俩开车走,先把野猪送我姐夫家去。”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没意见了,而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道:“你姐夫家有咱林场以前老伐区的分布图,你让你大娘给找一张。” 赵军闻言一愣,而王美兰在一旁问道:“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赵有财先瞥了赵军一眼,然后跟王美兰说:“踢蹬咱家狗那个大爪子,它要奔小北湖去。那一撇子是老伐区,哪儿跟哪儿我记不住了,我寻思找那老图看看,完了好找地方堵它去。” “啧!”王美兰吧嗒下嘴,放下筷子看向赵军、赵有财说道:“要我说,你爷俩别整了。” “嗯?”赵军、赵有财齐齐一愣,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我寻思啥呢?咱干脆上岭南找俩硬实人,给他们拿俩钱,让他们给那大爪子磕死得了!” 赵军、赵有财:“……” 赵有财瞄了王美兰一眼,心想:“这娘们儿越来越狠了。” 而赵军深深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笑道:“妈,我不知道雇凶杀虎犯不犯法,但教唆可是不行啊!”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随手抄起筷子道:“我不寻思不让你爷俩整吗?” “是啊!”赵春忧心忡忡地道:“爸、弟,打那玩意不让呀!” “没事儿。”赵有财并不在意地说:“大爪子不赶黑瞎子扛造,我只要掐折它一条腿,它就蹦跶不了几天。” 打围人说掐折一条腿,意思是使枪打折。赵把头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自信。 而说完以后,赵有财转向赵军道:“踢蹬李大拐那大爪子,让我掐掉一个爪子,要不是你搁那儿瞎捅咕,它自己就死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斜眼看向赵有财说:“爸,你们要不给它往我们这边儿撵,咱家狗那仇早都报完了!” “那我知道吗?”赵有财小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我让它往哪儿跑,它就往哪儿跑啊?”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微微撇嘴不吭声了。而这时候,王美兰忽然想起赵有财昨晚对自己冒犯,当即插话对赵有财说:“你还埋怨儿子呢,你要真有那两下子,你何必掐掉它个爪子呢,你一枪给它干死那儿多好?” 赵有财:“我……” “呵呵呵……”赵军、赵春把头闷在饭碗上不住的发笑,赵有财却是瞪了王美兰一眼没说话。 今天是30号,明天就进入12月份了,林场每个月月初都要结算,然后准备发工资。 王美兰说这个月给赵有财涨五块钱零花,赵有财心想该忍就忍吧,那可是五块钱呐! 一家人有说有笑、有吵有闹地吃完饭后,王美兰、赵春捡桌子,赵军抱着小周到满地晃悠,赵虹、赵娜则围着赵有财议论书包的事。 早晨醒酒后发现自己身无分文的赵有财,此时也回忆起自己身上的钱都哪里去了。 给王美兰那一百,他是要不回来了。给两个小闺女的几毛钱倒是能要回来,但赵把头可是个要面子的人,总不能忽悠孩子。 于是,赵有财向那满地晃悠的赵军一扬下巴。 “嗯?”赵军一怔,抱着周到来在赵有财面前,问道:“咋的了,爸?” 赵有财转头,使下巴往窗外一点,道:“那狗,你不凑一股啊?” “啥?”赵军被他问的一头雾水,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道:“那老虎,是我们三家买的。” “什么?”赵军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想到一条没花钱的青老虎,让赵有财搞得这么麻烦。 那钱要都是赵有财的也就罢了,关键听他意思,那里还有别人的股份,所以赵军急忙坐到炕沿边,问赵有财道:“爸,你说那三家里有我李叔,完了还有谁呀?我二哥呀?” 赵军知道李大勇和赵有财那就相当于李宝玉跟自己,赵有财搞出的事里面肯定有李大勇的份。但赵军想不明白的是,还有个人是谁。 他猜是林祥顺,但他知道林祥顺没什么钱。 这时的赵有财往门口扫了一眼,然后一把拽过赵军,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姐夫。” “啥?”赵军不是没听见,他是有些不敢相信周建军咋还能掺和这事儿呢? 而此时赵有财竖起食指在自己嘴前,示意赵军不要声张。 赵军无语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小声说:“爸,我就不跟你们掺和了。”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继续道:“咱爷俩又不分家,你那股不就是我的股么?” “我……”赵有财无话可说,不过赵军说的有道理,爷俩不分家,出去吃席都只随一份礼呢。 赵军呵呵一笑,伸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沓钱来,看着好多张大团结,得有八九十块。 这些钱,正是孙兴旺给退回来的一百块钱,那天赵军去马玲三姨家时买了些东西花了不到十块,到永利买花妞妞又花十块,这还剩下不少。 “给你,爸!” 看着赵军递来的十块钱,赵有财根本不敢相信,他并没第一时间把钱接过,而是看着赵军问道:“这都是给我的?” 赵军淡淡一笑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把钱塞进赵有财兜里。 “儿子!” “哥!” “哥!” 那声儿子是赵有财叫的,那两声哥是赵虹、赵娜叫的,两个小丫头终于知道家里谁有钱了,分别从左右搂住赵军脖子、胳膊。 就在这时王美兰在外面招呼喂狗,他们吃饭时盛出来的狗食已经晾凉了。 赵有财让赵军在屋,他抱着狗食盆出去了。而赵春跟在赵有财后面,拿着人参鸡汤直奔仓房。 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仓房里的黑虎激动地直挠门。 这狗可聪明了,这些日子赵春天天喂它鸡汤,此时一听到赵春脚步,黑虎转身叼起了自己的狗食盆。 赵春打开仓房进来,黑虎跟着她到平常吃饭的地方,然后乖巧地坐在赵春腿旁,“嘡啷啷”声响中把狗食盆放在地上。 “虎子!来!”赵春没让黑虎久等,把鸡汤给它倒在饭盆里。 黑虎把嘴伸过去“咵咵”的舔着人参鸡汤,而这时赵春稀罕地摸着黑虎脖子,像往常一样嘟囔道:“喝吧,喝吧,喝完了,咱这腿就好了哈。” 赵春跟王美兰一样,平时爱喂家里动物的时候都会跟它们唠嗑。 这些日子喂黑虎鸡汤时,赵春每天都是这样的话。 此时,黑虎从汤里叼出块鸡肉,它激动抬起头,使后槽牙咬着鸡肉。 眼看黑虎下巴上沾了不少汤,赵春笑着埋怨说:“你慢点吃啊,吃满杉都是,都白瞎了。” 说完这句话,赵春手指往那盛汤的狗食盆上一点,道:“你都不知道,这汤可老贵了。也就是为了给你治腿,要不说啥也不能给你喝这个呀。” 说着,赵春伸手摸起黑虎那打着夹板的腿。 而这个时候,黑虎将嘴里鸡肉、鸡骨头嚼碎咽下。听赵春刚才的话,黑虎低下头时,乌溜溜的眼珠瞄向了自己的那条伤腿。 第一千零九章黑虎装病惹人怜有财借机售人参 赵春给黑虎喂完鸡汤,很快就回屋跟王美兰一起收拾屋子。 等归置得差不多了,就听屋外几声狗叫,解臣、解孙氏和老太太来了。 解臣手里拎着一个张援民在家时用铁丝围的耗子笼,笼子里装着三只大耗子。 之前老太太家闹耗子,解孙氏“慷慨解囊”,拿出自己常备的耗子药为老太太暂时解决了鼠患。 可那之后没几天,待产的小熊搬过去住到了解家新买的房子里。 虽然两家之间有院墙,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把耗子药给撤了,换成了张援民编的耗子笼。 有一个词叫:心灵手巧。 张援民心灵不灵的不好说,但他手是真巧。他用铁丝围成的这种笼子里面有个机关销,一旦耗子进入笼中碰到那个销,便触发机关导致笼门关闭,进而将耗子困在里面。 这样的笼子,一次只能抓一只耗子。而这里面的三只耗子,是仨笼子抓完了被解臣折腾在一起的。 “叔!” 听解臣跟自己打招呼,赵有财回头冲解臣一摆手,然后跟老太太、解孙氏道:“婶儿、大姐,来啦!” 老太太、解孙氏齐齐应了一声,而这时赵有财看到了解臣手中的耗子笼,关键是那笼子里的三只耗子还活蹦乱跳的。 “小臣,你整这玩意干啥呀?”赵有财问了一句,就听解臣答道:“我军哥要的。” “啊……”赵有财转头往自家西屋窗前望了一眼,赵把头自认为枪法远在自己儿子之上。而打狗围嘛,赵有财认为自己现如今只是没有像样的狗帮,等自己的黑狗帮起来了,肯定不比赵军拖出来的那帮狗差。 但在打小围那方面,赵有财承认自己不能跟赵军比。他这当爹的,都不知道赵军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手段。 赵有财跑山多年,他看得出那些把式都是独门,按理说这样的把式是不会外传的,赵军能学到那么多肯定有猫腻。 赵把头确实没看错,赵军那些下捉脚、黄皮子套的把式,的确与流行的法子不同,属于老山狗子的独门把式。 而这样的把式,一般只传儿孙。 可在禁猎以后,再厉害的打围把式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昔日的跑山人坐在一起喝酒唠嗑时,便道出了自己当年的独门绝活在理论上与同行分个高下。 在当时那个时候,这些把式已经没什么用了,可对重生回来的赵军而言,那是太有用了。 “小臣!”透过窗户看到解臣来了的赵军从屋里迎出,解臣拎着耗子笼上多出来的铁丝环,将其递给了赵军。 “抓仨,军哥!” “够用了。”赵军把耗子笼暂时放在墙头上,然后招呼老太太和解孙氏进屋。 前些日子,邢三占了一个大皮窝子,老头子虽然没明说,但听他说话的意思,赵军知道那大皮窝子归自己了。 大皮,那是值钱的东西,赵军不可能不动心。 去年冬天,赵军带着李宝玉下了一溜夹子,才只夹到一张大皮。所以赵军感觉下夹子不太稳妥,就打算用些特殊的手段。 这时隔壁李家屋门打开,李宝玉、李如海依次而出。 “哥哥!”看到赵军,李宝玉嚷道:“我俩给你往过递盆。” 说完,李宝玉快步就往他家仓房里走。 “如海呀!”赵军叫住了紧跟李宝玉的李如海,指着他身上说道:“你干活,伱穿这么立正干啥呀?” 李如海还是那身衣服,头上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只不过,之前他在中山装外套棉猴,今天却换成了蓝色棉布的新棉袄。 “没事儿,大哥。”李如海笑道:“我注意点儿,蹭不到身上。” 说着。李如海已到仓房门前,正好接过李宝玉从门里递出来的大盆。 这大铁盆,盆口有两个成年人合抱,李如海吃力地将其举上墙头,由赵军、解臣在这边接过。 今天赵家包粘豆包,而粘豆包的面分两种颜色,黄色的是用大黄米磨出来的。而白色的,则是由糯米或江米所磨。 赵家全包大黄米的,而这仨大盆就是用来淘米的。 “军哥!”解臣捧着大盆,一边往房前走,一边对赵军说:“我今天不跟你去了,我搁家帮着干活。” “行。”一听解臣要帮自己老娘干活,赵军一口答应下来。 等他们把三个大盆弄进屋后,赵军、李宝玉、解臣又一起赵家仓房门前。 他们是要进仓房取一种用槐树皮编的大筐,那大筐大到能坐进去一个人,是淘米后用来控水的。 在淘米后,要把水分控干,那米处于用手攥而不成团的状态,才能拿去磨面。 如果用笊篱,一点点掂量着控水,那光控水就得控三天,而且还控不净。 所以,就将淘好的米置于大编筐中。而大编筐放在屋中打斜的桌子上,这样任由水从编筐缝隙中滴落。 此时赵军在前面开门,李宝玉、解臣在后面严阵以待。他们如此小心,是怕一开门的工夫,黑虎就会从里面蹿出来。 “起开哈!”赵军一边开门,一边从门内恐吓道:“你嘚瑟,我可揍你!” 但让赵军诧异的是,当他开门后时,却发现黑虎并不在门后。 “嗯?”虽然刚才连喊带吓唬,但此时一开门没看见黑虎,反而让赵军感到疑惑。 当赵军进到仓房里时,却见那待产的大母羊悠闲地趴在稻草上。 而黑虎,则缩在右边的角落里。 此时的黑虎,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并使鼻子不断地推蹭它腿上打的夹板。 “这咋的了?”赵军见状吓了一跳,当即向黑虎走去。 听到赵军的声音,黑虎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它随即起身,可好像是因为那条伤腿的缘故,黑虎没能站起,反而呜咽一声趴倒在地。 当倒地的一瞬间,黑虎惨叫发出尖锐的哀鸣,紧接着它转头,看向赵军时猛地一摇尾巴。 “虎子!”赵军惊呼一声。快步跑到黑虎近前。 “呃……啊……哼……”一看赵军跑过来,黑虎嘴里发出各种声音,三条好腿不断地蹬着地面,尾巴贴地摇动着。 “虎子,这咋的啦!”赵军扑到黑虎近前,一把将其脑袋抱起。 这下子,在赵军怀里的黑虎叫的更欢了。并且它浑身哆哆嗦嗦,还把舌头从嘴里伸出个尖来。 更绝的是,这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跟猎狗受伤、濒死的状态极其相似。 和赵军一起冲过来的,还有李宝玉和解臣,他俩都被黑虎的样子吓到了。 “虎子!”李宝玉一大手在黑虎身上摸着,想找黑虎身上有何外伤,但李宝玉的举动却惹得黑虎微微转头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黑虎回头抬起,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军。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助有多无助,看得赵军心里难受得很。 “虎子!”赵军抱着黑虎脑袋,看着它眼睛问道:“你咋的啦?” “呜……呜……”黑虎哀鸣着,将它那打着夹板的腿抬起。 赵军见状紧紧抱住黑虎,并叫李宝玉、解臣给黑虎解下夹板。 等夹板退去,露出膏药。 这膏药,是赵家自己熬的,入药的药材都是上好的。熬成后按照方子上的医嘱,每五天换一次,换十五天即可。 这副膏药贴上还没到五天呢,但此时赵军也顾不得了,忙让李宝玉、解臣把膏药揭下。 这时还在外面喂狗的赵有财也来了,他撵开两个小辈后,赵有财也不顾地上埋汰,直接盘腿坐在黑虎趴过好几天的豆杆堆上,轻手轻脚地给黑虎腿上的膏药揭下, 为了贴膏药,黑虎旧伤处的毛都被剃光了,但此时露出的那里黑乎乎的,显然是膏药的颜色染在了狗腿上。 “不行!”赵有财当机立断,抬头对赵军说:“你们赶紧找棍子绑个担架,完了给虎子抬屋去!” “抬我家去吧!”李宝玉一边起身,一边道:“搁我跟如海那屋!” 赵家人多,屋里还有小猞猁、小黑熊,肯定是没法安顿狗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小熊安排在解家。 听李宝玉如此说,赵军也没客气,连忙带着解臣去到柴火垛,从中抽出两根适合的棍子,然后使大粗麻绳缠了个简易担架。 这时候,李大勇从他家出来,招呼李宝玉去上班。赵家父子可以不上班,但他们爷俩不行啊。 至于李如海嘛,他本来是周日那天当班,结果赶上休息,所以加上周六那天,李如海可以连休四天。 这可把李如海高兴坏了,这孩子刚才抬完大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知黑虎受伤,李大勇还过来赵家看了一眼,也同意把黑虎安顿到自己家。 就这样,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合力把黑虎抬上简易担架,然后赵军在前、解臣在后,哥俩把黑虎抬进了李家。 这时得知消息的王美兰、赵春、老太太也都过来了,只留解孙氏在家看孩子。 黑虎被安排在李家西屋,金小梅拿了条干净麻袋放在炕头,就那么让黑虎躺在上面。 对于黑虎而言,这屋它挺熟悉的。 当初它跟赵军回家之前,在永兴陶二宝家的时候,就把小熊、白龙给得罪了。 当时那几条狗也都受伤了,回来必须都得安排在屋里。赵军怕小熊、白龙联手揍它,于是便将黑虎安顿在了李家。 结果,这厮在李家扒碗架、咬小鸡,可谓是劣迹斑斑。 此时躺在熟悉的炕头,黑虎眼睛连续转动,看着王美兰、赵春等人,发出声声哀鸣。 “虎子!”养狗的人最是听不得这个,再加上女人本就心软,王美兰摸着黑虎脖子,急道:“你这是咋的啦?” 从黑虎口中得不到答案,王美兰转向赵有财说:“要不你去给韩尚找来,咱家还有青霉素,让他给虎子打几天。” 一听青霉素仨字,赵有财老脸一垮,要不是周建军把青霉素记他账上了,现在的赵把头也不会这么难。 但为了黑虎,赵有财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可正当他要往外走时,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妈、爸,先不用着急。”赵军说着,轻轻抬起黑虎那条伤腿,道:“我感觉是它那腿的事儿。” 狗不会说话,所以当它无外伤时,很难通过观察来确定它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嗷!啊……啊……”忽然,黑虎惨叫声响起,并将那条伤腿从赵军手中抽出。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黑虎那条伤腿上。 “轻点啊,儿子!”王美兰破天荒,少有的埋怨了赵军一句,一旁的赵有财也瞪了赵军一眼。 “不是……”赵军很是委屈,自己刚才的动作真的很轻,真的没敢用力。 此时的黑虎,把嘴贴在王美兰手心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同时那泪汪汪的双眼,颤巍巍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心疼极了,这狗平常就招人稀罕,此时看它如此遭罪,王美兰很难受。 “儿啊!”王美兰转头看向赵军,吩咐并催促道:“赶紧想办法呀。” 赵军闻言,却是看向了赵有财。 见赵军看自己,赵有财骄傲地微微昂了下头,然后对金小梅说:“弟妹,麻烦你给整个盆,再弄点温乎水,我们给它洗洗腿。” 金小梅答应一声,十分钟后,王美兰、赵春亲自给黑虎洗腿。 这时候的黑虎,似乎承受了极大痛苦,它把头插入赵有财臂弯,浑身颤抖着。 “这狗多懂事!”老太太忍不住赞道:“疼这样儿了,都不跟闺女她们呲牙。” 老太太如此一说,王美兰、赵春更怜惜黑虎了。 “是不是药不行啊?”金小梅发表了一下意见,就见赵有财摇头,道:“人能吃的,狗就能吃。老尿子都好了,就不是方的事儿。” 赵有财说话时,王美兰、赵春把黑虎腿上膏药色洗净,赵军、赵有财一起仔细端详。 从外表上看黑虎腿没啥毛病,赵有财又用食指指尖,轻轻触碰黑虎伤腿无毛处。 触碰过后,赵有财皱起眉头,道:“骨头没事儿,好像要恢复了。” “能不能是药起作用了?”老太太在旁说道:“骨头接上前儿长芽啥的,就不得劲儿。狗跟人不一样,它难受就叫唤呗。” “没准啊。”王美兰感觉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微微点头后看向赵军问道:“儿子,要不得勤给虎子换换药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咱家虎子这么大体格子,用的药是不是得比黄贵多啊?” “不能吧……”赵军闻言有些迟疑,这个药的医嘱上就写五天一副药,也没写还得随体重增加而增加啊? 黄贵一百二十斤那么用,那一百八十斤的人不也得那么用吗? 一百八十斤的人还不抵黑虎吗? “反正咱家那么些膏药呢。”王美兰道:“留着干哈呀?都给虎子用了呗,咱人费点儿工夫,两三天给它换一副。” “哎呀!”王美兰话音刚落,旁边的赵有财眼珠一转,道:“那汤咋整啊?” “汤?”王美兰闻言看向赵军,道:“儿子,汤……不就喝七天吗?” 人参鸡汤是补元气,一天一碗,七天足够固本培元。 “喝几天也就那么地了!”赵军道:“那也不能再给它熬了?” 老母鸡家里有,喂给黑虎一只也行。但关键是那棒槌,黑虎用的那种棒槌,拿到药店卖的话,卖一百块钱肯定不成问题。 “唉!”听王美兰、赵军说起鸡汤,赵春叹了口气,道:“我不喝那两碗好了,我要不喝,是不是给虎子留着了?” “留什么留?”一听大姐这话,赵军感觉心里不舒服,有狗喝的,还能没有自己大姐喝的吗? “哎!”就在这时,赵有财忽然起身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只见他冲王美兰一挥手,道:“我认识个老山狗子,他手里有棒槌。要不你给我拿五十块钱,我给你整回一苗来!”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章坑姐夫的小舅子 当赵有财说他能买到棒槌,并报出一个价格时,赵军、王美兰谁也没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五十……”赵军眉头微皱,看了眼趴在炕头哆哆嗦嗦的黑虎,又看向王美兰道:“不贵哈!” “儿子,你看着办。”王美兰摸了摸黑虎脑袋,对赵军说:“要不得咱就再给虎子买一苗。”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双手捧起黑虎脑袋,挠了挠它下巴道:“虎子到咱家来,这一年也没少给咱出力。” 王美兰这么说,实则是找个给黑虎买人参的理由。 而听她这么说,赵军当即点头对赵有财道:“爸,那你就看看给虎子张罗苗棒槌吧。” “哎!行!”赵有财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妈,那我回去给黑虎再取贴膏药。”赵军说完,就听王美兰道:“你给它找个喝水的盆,完了再给它擓碗鸡汤。” 听王美兰说到“鸡汤”二字时,黑虎脑袋下意识地往起一抬,但眼珠一转,瞬间又把头沉了下去。 谁也没留意到黑虎的小动作,赵军、赵有财、解臣、赵春、老太太从屋出来,一起走院门回了赵家。 这时老太太张罗淘米,解臣忙去打水,老太太则带着赵春、解孙氏先刷那大盆和编筐。 赵军没参与劳动,而是按照王美兰的指使,到仓房拿了黑虎平常喝水的盆。 他刚从仓房出来,就见赵有财拿着那装鸡汤的小盔儿过来,一直来到赵军面前说:“这汤凝着呢,能行吗?” 家养的母鸡没有公鸡大,但却比公鸡沉,这是因为母鸡肚子里有大块的鸡油,就跟猪板油一样。 当初给黑虎熬汤时,王美兰把那巴掌大小的鸡油搁在汤里熬,熬出的汤油水大,遇冷便会凝固。 “那先等会儿吧。”赵军道:“爸,你给它盛这盆里一勺,完了搁火墙下面热乎、热乎。” “行!”赵有财应了一声,从赵军手中接过黑虎的狗食盆后,他就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嗯?”赵军一怔,问道:“爸,你有事儿啊?” “啧!”赵有财脑袋向后挪动,瞪着赵军说:“你把钱给我呀。” “钱?”赵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啥钱呐?” 赵有财被赵军问的一撇嘴,没好气地说:“你说啥钱?买棒槌的钱呗!” “啊……买棒槌呀。”赵军反应过来,当即笑道:“爸,那你穿衣服,咱俩走吧?” “啊?”这回轮到赵有财不解了,他愣了一下就听赵军说:“正好我一会儿开车上山,你跟我去,完了咱到他那窝棚就买了呗。”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瞪大了眼睛。 “爸,哪个老山狗子啊?”见赵有财不说话,赵军想起赵有财昨晚生病了,忙改口说道:“我认识不得呀?你要是不乐意动弹,你就告诉我搁啥地方,完了我自己就过去了。” “不是……”赵军一席话说得赵有财有些慌乱,他哪认识抬棒槌的老山狗子? 再说,眼下马上就十二月份了,之前抬出的棒槌,谁不拿去换钱啊? 而赵有财那么说,是因为他跟赵军去老埯子抬参的时候,曾眯下过一苗。 当时赵有财借尿遁,将那人参埋在了老埯子的背坡后。没过多久,他又偷偷地去把那苗人参挖了出来。 然后,赵有财用特殊手段处理了那苗人参。而他想卖给赵军的,正是这一苗。 因此赵有财没法带赵军去买参,更不可能让赵军自己去。 “那啥……”赵有财摆了下手,道:“那个……咱冷不丁上去,他不一定搁那儿。要我说就你不用管了,你把钱给我就行。” “爸,你明天上班,你咋上山找他买棒槌呀?”赵军颇为不解地问道。 “我上班也不忙啊。”赵有财说:“最晚后天,我咋也给棒槌拿回来了。” “啊,那行!”对于赵有财这番说词,赵军并没怀疑,他不认为赵有财能干出拿钱不认账的事,于是便从兜里掏出那沓大团结,数出五张递给了赵有财。 赵把头平时是挺高冷的人,唯有看到钱时,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笑容。 可就在赵有财把钱拿到手时,青老虎自西边狗窝里冲了出来,朝着赵有财恶狠狠地就叫。 “汪!汪!汪……” 正沉浸于发财喜悦中的赵有财,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 赵军也被吓了一哆嗦,他看向青老虎呵斥道:“老虎!干哈呀?” “汪!汪!汪……”青老虎扯着铁链,凶狠地向赵有财咆哮着。 “这狗真缺德!”赵有财生气,骂青老虎道:“我刚喂你吃的前儿,你咋不咬我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白了青老虎一眼,在狗叫声中继续说道:“分不清好赖人!” 然后,赵有财不再理会青老虎,而是转身就往屋里走。 他一走,还不等赵有财进屋,青老虎便安静下来,这老狗冲赵军摇摇尾巴,转身回窝去了。 赵军看了眼青老虎背影,又看了眼赵有财背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但就赵有财要干的事,赵军是万万也想不到。此时看时间不早了,赵军便进屋收拾东西。 等赵军换好衣服,拿上检尺的工具,又带了一把半自动步枪。 然后,赵军招呼淘米的解臣跟自己出屋,俩人合力把房后那头野猪抬上了车。 对了,还有那装耗子的铁笼子,被赵军搁在后车箱里。 该拿的都拿了,赵军启动汽车离家先奔永胜屯。 当赵军到周家院外的时候,胡三妹正坐在自家炕头上叠孩子的小衣服呢。 她想孙子了。 忽然,屋外汽车鸣笛声响起,胡三妹抬眼往外一看。 当看到那解放汽车时,胡三妹直接从炕头弹起,趿拉上棉鞋就往外跑。 因为太着急,差点没把棉鞋跑丢了。 等胡三妹到屋外,看着那从车上下来的赵军,胡三妹抻脖子瞅了两眼,随即脸上笑容凝固。 但下一秒,听到赵军跟自己打招呼,胡三妹又不得不强装笑容来回应赵军。 “大娘!”赵军往左右打量一眼,然后对胡三妹说:“你看谁家老爷们儿在家呢,你招唤他来给搭把手呗。” 说着,赵军往车上一指,道:“给我姐夫送来个野猪。” “唉呀,咋又给送野猪了呢。”胡三妹感激地道:“你这一年,可是不少搭我们。” 胡三妹知道这野猪能帮助自己家结交人脉,但比起野猪,她更希望自己小孙子回来。 “大娘,咱自己家人客气啥呀。”赵军笑道:“你快看看能不能找个人,跟我俩给它抬下来。” “哎,你等着哈!”胡三妹急忙往西院跑,不大一会儿带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回来。 “薛叔!”赵军一看这俩人,忙分别打招呼道:“四哥!” 来这俩人是父子,岁数大的叫薛万有,岁数小的那个是薛万有的四儿子薛中杰。 “大小子!”薛万有冲赵军抬手,笑道:“你姐不搁家,还给你姐夫送东西呀?” 老头子说了句俏皮话,引得胡三妹笑骂道:“这老死头子,你话咋这么多呢?” 赵军也感觉薛万有的话不好接茬,就只与薛中杰相视一笑。 而薛中杰到后车箱一看,顿时一惊,看向赵军道:“兄弟,我就纳闷儿了,你咋整啥都能抓住活的呢?” 之前赵军给周家拿活野猪、活狍子,作为邻居的薛家人肯定看得到。其实也不光他们好奇,整个林区人都好奇赵军是咋做到的。 “呵呵,狗好使。”赵军淡淡一笑,随便找个理由含糊过去。而薛中杰也不是讨厌的人,他问纯是出于好奇、惊讶,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在薛家父子的帮助下,赵军将野猪运到了周家仓房前。 把野猪放下,薛万有抬脚往野猪屁股蛋子上轻踢一下,看着野猪那颤悠的屁股蛋,说道:“这猪行啊。” 说完这句,薛万有转头看向胡三妹,笑道:“嫂子,啥前儿杀猪请我们吃肉啊?” “上一边儿去!”都是老邻居说说笑笑的,胡三妹也不是生气,只笑着向薛万有一挥手,道:“那次杀猪,你不吃着肉了吗?” “哈哈……”老薛头儿哈哈一笑,道:“那次不是那次么?” “还想有几次啊?你咋这么馋呢?”胡三妹瞪了薛万有一眼,笑着说道:“这个不能给你们吃了,这得送人呢。” “不给吃拉倒!”薛万有回身冲薛中杰摆手,道:“走吧,咱爷俩回家。” “走啊?”出于礼貌,胡三妹顺嘴问了一句,就听薛万有道:“不走还干啥呀?猪肉,你也不给吃。” “这老东西!”胡三妹笑骂一声,然后道:“那我不让你们了哈,我跟大小子说点事儿。” “行!”薛万有道:“完了你家我大哥不搁家,建军白天还上班,你要有啥事,你就过来喊我们。” 说归说,闹归闹。那么多年的邻居,有事绝对不含糊。 “嗯呐!”胡三妹笑道:“有事儿跑不了你。” 说完,胡三妹冲薛中杰一挥手,道:“谢谢四儿啊!” “唉呀,大娘!”薛中杰笑道:“咱还客气啥?” 目送薛家父子离去,胡三妹叫赵军跟自己进屋。刚才赵军听胡三妹对跟薛万有、薛中杰说找自己有事,而他找胡三妹也有事,于是便跟着胡三妹进了屋。 进到屋里,胡三妹张罗要给赵军倒水,却被赵军婉拒。 “大娘,自己家人就别麻烦了。”赵军道:“我爸问你,咱家有没有那个林场老伐区的分布图?” “有!”胡三妹答的痛快,并问道:“你爸要啊?” “他要。”赵军道:“大娘,你给找一张呗。” “那好找。”胡三妹冲外一挥手,道:“到外头就取了。” 胡三妹说的外头,并不是指院子里,而是指外面的仓房。 赵军闻言一点头,然后问胡三妹说:“大娘,你刚才说有事儿跟我说,啥事儿啊?” “唉呀!”胡三妹轻叹一声,随手拿过叠在一旁的小孩衣服,对赵军说:“正好你来了,我寻思你把这衣裳给周到拿去呗。春儿抱孩子走前儿,没说去这么多天,就没准备那么充裕,我怕孩子尿了啥的没换的。” “不用啊,大娘。”赵军笑道:“前阵子我下山,搁城里扯不少布回来,我妈这几天给我大外甥做不少衣裳呢。” 胡三妹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倒不是怕别的,只怕自己孙儿在他姥家乐不思蜀了。 “那个……”胡三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孩子到家作祸不得呀?” 她这么一问,赵军就听明白了,这小老太太是急着让孙子回来,当即笑道:“挺好的,不作。完了这周林场放假,我姐夫上我们那去,我礼拜天开车就给他们送回来。” “啊……”胡三妹大喜,激动地道:“你姐说回来啦?” “啊!”赵军点头,道:“我姐夫说的,说礼拜六接他们去。” 那两口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军是不知道的。他只昨天早晨听周建军说,这个礼拜六过去接赵春跟孩子。 “啥前儿说的呀?”胡三妹追问道。 “昨天早晨。”赵军道:“吃饭前儿说的。” “吃饭前儿……”胡三妹闻言,忍不住咬紧牙关,搁在炕桌的拳头紧紧一握。 昨天周建军到家,也不敢跟胡三妹坦白说是因为自己没买东西,给赵春惹生气了,她们娘俩才不跟自己回来。 他只说的,原定计划是昨天白天上山,然后昨天晚上一家三口回来。可在上山途中遇到了李大拐,虽然在回永胜之前也到过永安屯外,但因为车上有李大拐,他怕孩子沾着,所以就没带赵春和孩子。 要么说呢,儿子撒谎骗妈,那是一骗一个准儿。 听周建军这么说,胡三妹并未埋怨。毕竟死者为大,要是因为顾着李大拐而没接孩子,胡三妹是可以接受的。 但此时听赵军说,周建军昨天早晨就决定这周六才去接孩子,胡三妹就知道自己被儿子骗了。 想孙子心切的胡三妹火冒三丈,想自己前天给儿子五十块钱,让他去亲家家里给孙子接回来。结果,自己这不是赔了孙子又破财么? 就在这时,坐在胡三妹对面的赵军感觉小老太太有些不对。 只见胡三妹脸颊紧绷,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墙,赵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墙上有东西,才轻声唤道:“大娘!” “啊?”胡三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思维有些乱,下意识地对赵军道:“前天早晨,你姐夫说晚上到你们那儿去,我让他给我亲家母买苹果,不知道他买没买着?” 胡三妹就是这么一说,买苹果的事是她今早问起时,周建军说的。 “大娘啊,都自己家人,买啥呀?”赵军此话一出,胡三妹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赵军这么说,就意味着周建军没买。 而见胡三妹神情不对,赵军忙替周建军解释道:“我爸到家还说呢,我姐夫买东西前儿碰着他了,我爸没让他买。” 胡三妹:“……”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一苗传奇棒槌 周建军和赵有财的勾当,赵军真是一无所知。 胡三妹虽然没文化,但绝非一般的农村老太太。即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胡三妹也没在赵军面前表现出来。 在赵军提出要走时,胡三妹将其送出门,并从仓房里给赵军找了两张最老版的永安林区采伐划区图。 赵军拿着两张图跟胡三妹告别时,隔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唤道:“兄弟,兄弟!” “呀,四哥。”赵军循声一看,正是刚才帮自己抬野猪的薛中杰。 而且,赵军感觉他找自己应该是有事。 此时不但赵军看出来了,胡三妹也明白,她笑着向薛中杰问道:“四儿,你找小军有事儿啊?” 邻居再好也只是邻居,胡三妹替赵军把话接过来,如果薛中杰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胡三妹绝对能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帮赵军挡回去。 “啊,大娘。”薛中杰冲胡三妹一笑,道:“我前天上山看着个野猪,寻思告诉我兄弟一声,好让我兄弟上山抓去。” “啊,这么回事儿啊。”胡三妹笑道:“那你跟你兄弟说吧。” 打猎的事那就简单了,顶多就是给薛中杰弄些肉呗。 “四哥,你搁哪儿看着的猪啊?”胡三妹话音落下,赵军便向薛中杰问起有关野猪的消息。 随着大胖它们离去,现在的赵家狗帮正是需要磨合,应该经历阵仗的时候。 大前天,狗帮上山历经恶战。前天在家休息一天,昨天上山猎熊也是狗到成功。如今士气正盛,正是锻炼猎狗的好时候。 当然了,赵家狗帮头狗多,进山找野猪不成问题。但进山找不如有人提供消息来的准确,到地方就能见仗。 “在105大班下头。”薛中杰道:“105往104来,有个小山坡,就在那甸子边儿上。” “甸子边儿?”赵军闻言眉头一皱,脱口问道:“大孤个子?” “啊!”赵军这么一问,反把薛中杰问得一愣,有些诧异地反问赵军:“你咋知道呢?” 赵军微微一笑,道:“这时候猪在甸子边儿,肯定是孤个子。” 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问:“多大猪啊?” 赵军在教李宝玉、解臣打围的时候,总告诉他们说,打围得知山形地势、野兽习性。 上礼拜一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按理说眼下正是野猪打圈的时候,猪帮应该往高山上走。 即便因为各种情况,有野猪掉队、落单,它也会循着同类的气味往高山融入猪帮。 唯有一种情况,野猪会离群独处,那就是打圈后筋疲力竭的炮卵子。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在没打圈前,炮卵子巴不得自己群里的母野猪多。可等开始打圈,炮卵子一天不如一天。 但野兽的习性、本能会驱使它把群里的母野猪都伺候好,但之后筋疲力竭的炮卵子可能是怕母野猪索取无度,所以它会离群独处。 这时候的炮卵子,一般都会到甸子边休息,而且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平常的时候,孤猪难斗。而眼下正是趁它虚,要它命的时候。 “哎呦我艹!”听赵军一问,薛中杰双臂张开,双手比划道:“我瞅着得有五百来斤,跟特么大门扇子似的。” “啊……”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果然如此。 野猪打圈,一般在小雪前后。今天距离小雪才过去一周,这炮卵子就离群休息,说明它打圈时间早,说明它孔武有力。 虽然五百斤的野猪在赵军战绩里都排不到前头,但在野猪族群里也称得上是大家伙了。这样的炮卵子,是有实力独自霸占一个猪群的。 “行,四哥,那我知道了。”赵军道:“兄弟要给它磕来,我保证给你送肉来。” “嗨呀兄弟。”薛中杰没有推辞,而是笑道:“四哥还能信不着你吗?” 薛中杰也就是这点心思,想让赵军把野猪磕下来,然后分些猪肉给他。 前天从山上回来,薛中杰就曾找过蒋明、魏来,但他俩一听那炮卵子五百来斤,他俩没敢答应。 而今天看到赵军,薛中杰就有让赵军去打那野猪的心思。但当时胡三妹说找赵军有事,薛中杰就暂且回家了。 可他到家以后,一直扒着窗户往外看,当瞅见赵军和胡三妹往院外走时,他才出来找的赵军。 就这样,赵军与胡三妹、薛中杰道别,然后上车从永胜屯出来,驱车直入林区,一路来到了解忠的楞场外。 昨天他们来猎熊的时候,赵军说过今天要来检尺。所以当他到楞场时,张援民、解忠、邢三早已在窝棚里等候多时。 “三大爷、解大哥。”赵军跟邢三、解忠打过招呼,又问张援民道:“大哥,你那腿咋样了?” “没事儿了。”张援民笑道:“皮肉伤,今天就不那么疼了。” “啊,那还行!”听张援民如此说,赵军不再担心他前天的摔伤,但却担心张援民在这楞场里不老实。 不光李宝玉认为那俩小黑熊是张援民所害,就连赵军听完也是如此认为。 但他安排看守张援民的两个人,邢三和解忠都说张援民挺安分,赵军心里怀疑但又不得不信。 这时,邢三一边引着赵军往窝棚里走,一边问他说:“小子,你咋还背枪了呢?” “啊,我寻思下午跟你上山看看。”赵军先答了邢三一句,然后又问道:“三大爷,那山头占下来以后?没再跟人叽咯吧?” “没有!”邢三闻言一笑,伸手推门时转头对赵军说:“你三大爷搁这山里这么多年了,还没谁敢跟我俩赛脸的。” 赵军有此一问,是因为邢三刚占那大皮窝的时候,曾跟秦强父子发生过激烈冲突。 此时邢三把话说的这么硬,赵军相信这老头子说的,但也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邢三道:“三大爷,我问你个事儿呗?” “问!”进到窝棚里的邢三摆手示意赵军他们上炕,然后对赵军说道:“咋的了?” 说话时,邢三悄悄地向赵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如果是关于大皮窝子的事,你就别问了。 赵军心领神会,嘴上说道:“我想问问你,咱这林区有谁是放山的呀?” “放山……”邢三眉毛一跳,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永胜庞瞎子他们呗……” “三大爷。”邢三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道:“我不是问他们这些成帮的,我是问那些搁山里压窝棚的。” “压窝棚的?”邢三看着赵军,语气加重地问了一遍。见赵军点头,邢三道:“放山拿棒槌,它不像下套子。这活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哪有几个跑单帮的呀?” 说完这番话,邢三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军说道:“有个白三指儿,你认识不得?” “白三指儿?”听邢三提起此人,赵军忽然愣住了。 见赵军如此,旁边的张援民以为他不知道,忙对赵军说:“兄弟,这人不是咱家属区的,是咱家北边跃进那屯子的。” “啊……”赵军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此时,只听邢三说道:“那老灯搁我原来那地窨子往西七八十里地压窝棚,还开二亩地。完了,他好下炸子崩野猪、崩黑瞎子。” 说着,邢三抬起右手比划道:“他那右手少俩手指头,就是缠炸子崩的么?我听说他不搁哪儿有个埯子,年年都能抬几苗棒槌。” “他会挖参啊。”解忠在旁随意插了句嘴,就见邢三摇头道:“他会个屁,我听说他就上那埯子里趟,看着红榔头了就拿锹往出撅。” “那不整白瞎了吗?”张援民道。 “那人财黑。”邢三道:“他要是找参帮,人家分他财,他闹心。这么整,卖多少都是自己的。” 财黑并不是说人心黑,而是说这人在钱财方面比较独,不愿与他人分享。 这种事不能说对错,毕竟是人都有私心。就像邢三口中的白三指,他如果与参帮合作,或许能分到的更多,但也有被参帮甩了的风险。 可刚才邢三乍一提这白三指时,赵军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那白三指不是林场家属区的人,但赵军上辈子就和他认识。 有一次赵军打围经过白三指的窝棚,到白三指窝棚歇个脚的工夫,他带来的猎狗中有个叫小狐狸的,扒着人家窝棚外的树往上爬,然后扒掉了树上挂的两个铝饭盒。 两个铝饭盒落地摔开,在那每个饭盒里,各有两个缠好的牛油炸子。而赵军当时带了五条狗,除了爬树的小狐狸,地上还有四条。 正好一条狗咬一个炸子,等赵军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狐狸还站着了。 可以说,四个炸子灭了赵军的狗帮,这回忆是惨痛的,但这不是赵军此时回忆的关键。 刚才邢三说那白三指用锹挖人参,赵军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时永安林区最轰动的一件事,不是他赵军在外发财、妻离子散啥的,而是白三指曾用尖锹挖出了一棵连体人参。 两苗人参连体而生的情况不是没有,但白三指挖出来的,是四苗人参连体而生。 准确的说是五苗,还有一苗让他挖断了。 如果那五苗连体参完好,就算赵军到罗刹捣腾一辈子棒槌都抵不上。 但白三指那苗参没成财,原因是94年以后,国营商店、药店日渐减少。而且林区多了各种捣腾山货的老客儿,那些老客儿给的价又不低。 白三指找几个老客儿到家看那苗棒槌,三个老客儿给出的价格依次差个三五倍。 这种情况下,白三指贪心大起,捂着人参想买出个天价。 可随着老客儿一个个上门,他家有好人参的消息随之走漏。 一天夜里,有歹人潜入白家,使榔头敲死了白家老少五口人,唯有白三指的孙子白家发命大,虽脑部遭重创,但却没丢性命。趁着歹人们翻箱倒柜的时候,白家发爬出家门大声呼救。 虽然邻居们赶来时,歹人已带着那苗棒槌逃走,但好歹白家发保住一命。 而这白家发不但命大,后来恢复的也不错,伤愈后还跟赵军混了几年。 你看现在的赵军对身边人仗义,上辈子的赵军对人更仗义。关键是他心还软,可怜白家发命不好,一直帮衬着白家发。到后来,白家发娶媳妇的钱,都是赵军给出的。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最忘恩负义的正是这白家发。当赵军落魄回村时,最落井下石的也是这厮。 重生以来,赵军还没见过白家发呢,此时邢三一提,许多往事浮现心头。 其实,赵军不想记着这些前世的恩怨。重生这一年多,他也尽量不招惹是非。他亲近前世与他交好的人,而远离前世与自己交恶的人。除非是像张占山、张来宝那样赶着送死的,赵军才会主动出手。 而此刻想起白家发来,赵军不禁在心中感慨,感慨自己绝不随二咕咚,绝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即便上辈子白家发忘恩负义,自己这辈子也决定救他一家老小。 至于怎么救,赵军已经有了主意,只要抢在白三指之前给那苗连体参抬了,白家不就免了灾祸吗?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邢三说:“三大爷,那白三指现在还搁他窝棚呢么?” “没有。”邢三摇头道:“早就下山了,他跟老秦头子他们不一样,他开春上来,赶黑瞎子出仓子饿不行了,他拿炸子崩黑瞎子。完了经管他那二亩地,秋天抬完参他就下去了。” “唉呀!”邢三说完,还不等赵军说话,旁边张援民惊叹一声,道:“这老头子挺有招啊!赶那个黑瞎子出仓子前儿,下炸子个儿保个儿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见赵军向自己看了,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赵军白了张援民一眼并没说啥,而是邢三问道:“三大爷,那咱们这儿还有谁是耍单帮抬参的?” 赵军心想那白三指既然下山了,赵有财就不可能是找他买棒槌。 “再没有谁了。”邢三皱眉道:“以前北三班那有俩老头子是新乡过来的,他俩合伙放山,但那早都死了。” 兄弟们,我休息一晚,明早更新 今天屯子有杀猪的,招唤我,我去跟着喝了点,小半年没喝酒了,冷不丁喝完了有点迷糊。 我休息一晚上,明早八点之前就更新哈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休息一晚,明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下紫貂套香獐子窝昨天欠的晚上补 这些天赵军没来,楞场里积攒了不少的原木。在与邢三、张援民、解忠有过短暂交谈后,赵军便带着张援民、解忠出去工作。 他测量,张援民帮着打号锤,解忠则拿着账本记录,工作进行的极快。 等到中午,赵军已将积攒下的工作完成。在吃过午饭后,他收拾好东西,带着邢三从楞场出来,驱车达到邢三刚“占领”的山头下。 赵军下车时,把他带来的那棵半自动步枪背好,然后再从车上拿下一个三角兜和那装耗子的铁笼子。 就这样,赵军、邢三一路踩着岗梁子直往上走。 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后,赵军、邢三即将到达高山顶那片石塘带,此时俩人脚下的雪已经没到膝盖了。 赵军往周围看了一眼,便相中了一棵大鱼鳞松。 赵军抬手向那松树一指,招呼邢三跟着他过去。此时邢三有些疑惑,因为赵军选择下陷阱的这面坡,并非是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 他邢三虽没打过紫貂,但听也听人说过,夹紫貂得在其常走的路上下夹子,就像去年冬天赵军和李宝玉做的那样。 这大鱼鳞松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粗壮的树根有一部分破土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拱形。 赵军把手里东西交都给了邢三,然后他跪在树腿前双手往后扒雪。 待厚厚雪层被赵军扒开,露出地表后,赵军从后腰拔出小刀,使刀尖往树腿下探去。 慢慢在树腿下抠出个坑后,赵军让邢三带着手套从笼子里抓出一只耗子。 邢三手捏着耗子,赵军取一根铁丝,一头在耗子腰上缠了足有四圈,另一头则在树腿子上缠了三圈,这样使得那耗子正好处于赵军在树腿子下抠出的浅洞中。 并且铁丝长度更好,此时的耗子趴在那里没有一丝的活动范围。 换句话说,赵军是给这耗子绑在了树腿下。 紧接着,赵军把他刚才用小刀刮开的冻土又围在了耗子身前。 此时耗子被固定的太紧,张嘴、伸爪都够不着这些土。 一旁的邢三见状,不由得眼睛一亮。 邢三他是老山狗子,一眼就看明白了赵军的用意。如此捆绑耗子,即便它牙尖爪利,但也逃不掉、走不掉。 而这树腿下本就遮风,再加上赵军围土为其御寒,使耗子如处于巢穴一般。或许不如深坑、石洞里暖和,但以耗子坚强的生命力,扛个两三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赵军围土的目的还不止于此,他从兜里又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一端系在树腿上,另一端则在围土与树腿的空隙前围成了套子。 “小子。”邢三见状忙道:“你别下死套啊,你整个活套多好啊?这不给皮子挣坏了吗?” 套子的另一头系在树腿上,这就是死套。当紫貂被套后,它越是挣脱不开就拼命地挣扎,那时候铁丝套就会箍破紫貂身上的皮毛。 而紫貂,卖的也正是皮毛,箍破就不值钱了。 这个道理,赵军自然知道,但他笑着对邢三道:“三大爷,我寻思下活套,到时候你不还得漫山找它么?” “你别扯犊子!”邢三闻言急声道:“我一天待着干啥呀?不就溜这玩意么?” 说完这两句话,邢三干脆自己上前,将铁丝套另一头从树腿上解下,并边解边道:“一张皮子多少钱呢?坏了跟好的差多少?” 赵军淡淡一笑,并未阻止邢三。 他这下套子的方法看着简单,但这年头的跑山人都还沿用着最传统的方法。 传统的下夹子,是按照“蛇有蛇径,鼠有鼠道”的原理,在紫貂出行、回巢的路上布置陷阱。 可紫貂极其在乎它自己进出巢穴的路线,一旦附近有其它脚印存在,紫貂避免危险就会舍弃这条路线。 所以,在这样布置陷阱的时候,必须得小心。不能在紫貂脚印附近留下痕迹,这也是去年赵军和李宝玉踩滑雪板上去的原因。 而紫貂这种动物特别灵敏,有的时候即便人很小心不留下脚印,但在大雪中做这些事时,难免会留下的一些其它痕迹。这些痕迹,也会引起紫貂的警惕。 而它们从巢穴出来觅食,不止一条路。当发现这条路线不安全后,它们会更改路线,有的甚至还会放弃巢穴。 所以下夹子捕获紫貂的概率很小,即便是这行里的老把式,一冬天能整着七八张大皮就算不错了。 但赵军今天下套子,是以猎物来诱捕紫貂,关键是避开了紫貂在意的地方。 这样远离了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它就不会在意周围是否有其它脚印了。 它只要凭借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断定附近没有危险,紫貂就一定会上钩。 等它过来看到那围土和树腿之间有道缝隙,紫貂定会从那里往进钻,这一钻必然入套。 今天赵军带着邢三来,将这办法教给了老头儿。而这时,邢三在旁边捡了根树杈,他使侵刀从粗的那一端削下来三十公分,在将多余枝杈削掉后,这根长三十公分,细端也有拇指的树棍就被系在了铁丝套的另一端。 这样一来,这套子就成了活套。 这跟套野猪一样,当紫貂钻进套子里以后,虽然它挣脱不开套子,但这时候它能拖着树棍活动,就不会死命拉扯。 但这时候,紫貂拽着树棍在雪地上经过,肯定会有痕迹留下,到时候邢三沿途追过去即可。 邢三布置好套子后,起身与赵军相视一笑。 而此时已过下午三点,东北冬天短,此地又处于林区,天色渐黑,赵军便对邢三道:“三大爷,我领你上来,就是寻思教会你咋下这套子。这眼瞅着黑天了,咱俩赶紧下去吧。剩那俩耗子,让它们多活两天,你老哪天来溜这套子,顺道你就给下上了。” 最近赵军有些忙,得拖狗,还得找那大爪子报仇。所以套大皮这个事,他打算交给邢三,反正挣了钱他俩也是一起花。 邢三倒是一口应了下来,但这老头子挺爱财,他说让赵军自己下山,而他则要在这山里窝棚住一宿,然后明早直接出去下套子。 但赵军没让他这么做,山里那窝棚平时没人住,屋里冷得很。于是,赵军带着邢三下山,并开车将其送回了楞场。 到楞场以后,赵军没急着回家,而是往西边的套户窝棚走去。 一进窝棚,赵军就看张援民正跟一人嘀嘀咕咕。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忙伸手拦住了那人,然后向赵军快步走来。 见赵军皱眉看着自己,张援民眼珠一转,忙找话题道:“兄弟,你记着不?咱还有一窝香獐子没打呢?” 兄弟们,今天起来晚了,我先更两千字。完了,这个不算昨天欠的。今晚我更两章四千字的,把昨天那章补上。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为展抱负的赵把头 被张援民一问,赵军稍微一怔,但想起确有此事。 那窝香獐子生活在一处漏斗形的石塘带里,像这种地形在当地被称为是山圈(juàn)子。 那山圈子四外圈道路狭窄,连一巴掌宽都没有,而且石路光滑,人很难在那上面行走。 所以,没有人能在那上面下套子。只能像之前张援民那样,使绳索下到山圈子里,将那些香獐子惊起。 人难行走的山圈子四壁,却难不住香獐。可当它们自下而上时,守在上面的赵军就可开枪将其击毙。 但当时那些香獐子是一母带一窝崽儿,其中没有成年雄性就没有麝香,所以赵军便暂时留下了它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下此事被张援民提起,赵军摇头道:“那香獐子还没长成呢,打它干啥呀?” 雄性香獐子一岁半左右性成熟,渐渐才开始在体内结香,现在去打它们,却是杀鸡也取不到卵。 “啊……还没长成啊?”张援民眨巴下眼睛,随即战略性的转移话题,问赵军说:“兄弟,你这要回去啦?” “嗯呐。”赵军点头,道:“我走了,我寻思问问你跟我回去不得?” “我不回去了,咱解大哥这儿离不开我。”张援民说着手往外一比划,陪着赵军出了窝棚。 俩人正往外走,就见解忠从把头窝棚出来。 看到赵军,解忠也问了赵军,在知道赵军现在要回家后,解忠点头说道:“兄弟,这天黑了,大哥就不留你了,完了你自己开车慢点儿得。” 赵军答应一声,在张援民、解忠的陪同下往楞场门口走。 当经过邢三的窝棚时,赵军特意过去推门喊了一声:“三大爷,我回去了哈。” “走啊?”邢三把手里活扔下,快步追了出来。 可当邢三踏出窝棚的一瞬间,就听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兄弟再跟你说一遍哈,咱搁山里可不行捅咕黑瞎子。” “哎!”张援民笑呵地一口答应下来,点头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大哥听你的。” 赵军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看了眼邢三,紧接着又看向解忠道:“三大爷、解大哥,你俩可得看着点儿他,不能让他瞎整。” 比起那撒谎脸不红不白的张援民,解忠、邢三就老实多了,当赵军跟他们说这话时,解忠、邢三脸上发红,好在天色已晚,赵军没看出来异样。 而感觉自己都安排好了,赵军便让三人留步,自己背枪登车离去。 目送汽车消失在运柴道上,解忠、邢三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转头看向张援民。 刚要跟二人说话的张援民被吓了一跳,就听邢三道:“张小子,你可别瞎整哈,要不我们都跟你担责任呢。” “不能,大叔。”张援民咧嘴一笑,道:“我出手多准成啊?” 说着,张援民抬手一指邢三窝棚道:“要不你柜里那俩小黑瞎子胆咋来的?” 被张援民如此一问,邢三又想起了张援民冰冻黑熊仓的奇谋,刚因赵军而对张援民大减的信心,瞬间又回来了。 而张援民在与邢三、解忠分开后,匆匆回到窝棚,找到刚才和他说话那人,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 赵军回到永安屯时,已经五点了。他驱车往家走,当快要到家时,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此时赵军把着方向盘,眯眼看着前头。在车灯光照亮下,赵军看到一人正在自家篱笆帐子外站着。 赵军眉头皱起,心中升起警惕。他记得当初张占山要害花小,曾往自家扔过羊油药豆。这一年来,赵军与四邻为善,但还得防着有那眼红的人来搞破坏。 可当汽车离近时,赵军暗松了一口气,只见赵有财站在篱笆帐子外,把双手插在袖子抱膀在那儿来回踮脚踱步。 不知道赵有财在外头站了多久,才被冻成这个样子。 赵军见状连忙下车,迎着赵有财走了过去。此时院子里猎狗们叫声震耳,赵军只能拔高声音对赵有财说:“爸,你让我妈撵出来啦?” “滚一边儿去!”赵有财闻言一愣,随即大怒,扑到赵军身前给他一杵子道:“你叫唤啥呀?” 此时车灯没关,透过灯光赵军看到赵有财鼻尖都冻的通红。 所以即便刚挨了老父亲一拳,但赵军也不生气,反而心疼赵有财,当即拽住赵有财胳膊,道:“爸,走,跟我俩进屋!” “我……进什么屋?”赵有财把赵军的手扒拉开,没好气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向东院老孙家东房山头走去。 老孙家院子东边是道,而贴他家东帐子是一个个柴火垛。 林区人闲来没事就是捡柴火,捡到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柴火垛,而且那些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孙家这俩柴火剁,中间有一米半左右的空,赵有财离那空处还有半米时停下,然后他转头看了眼赵军,随即向那空处一扬下巴。 赵军快走几步过去一看,不禁嘴角一扯。 在那两个柴火垛的空处,二黑和花妞妞屁股贴屁股,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我拱你退,我退你拱。 赵军转头往回,走到赵有财面前说道:“爸,你就搁外头看这个呢?” “嗯?”赵有财一怔,他感觉赵军的话难听,便狠狠瞪了赵军一眼说:“我不看着点儿,它俩再跑喽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道:“要不你在外头看着,我进屋去?” 赵军撇了下嘴,说:“看着它干啥呀?你给它俩整院里去,它俩愿咋整就咋整呗?” “那不行!”赵有财道:“它俩搁院里一天也没动静,旁边那些狗还总打搅乱。” 赵军无语,当即转身就往回走,听身后赵有财喊他,赵军只道:“我不看,你乐意看(kān),你自己看着吧。” 赵军重新上车,在把车开回自家院外后停好,然后他下车进院,和猎狗们挨个亲近了一下后,便往屋里走去。 赵军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家里外屋地白雾弥漫,全是大锅做饭产生的热气。 赵军伸手一拨,就听杨玉凤笑道:“兄弟回来啦?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哎,嫂子。”赵军一笑,但不知为何,此时赵军忽然想到了张援民。 不过赵军还是相信解忠和邢三,于是微微摇头,晃去脑中杂事。 “儿子回来啦!”这时,王美兰招呼赵军一声,然后问道:“你爸还搁外头呐?” “啊!”听王美兰提起赵有财,赵军颇为无奈地应了一声,并问道:“我爸出去多半天了?” “那可有半天了!”王美兰嘴角一扯,转头一边切菜,一边道:“不稀得说他。” “嗯?”赵军被王美兰的态度弄得一愣,但见大姐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连连向自己使眼色。 赵军跟着赵春进了西屋,在赵军问了一句后,赵春贴在他耳边说道:“爸搁外头转悠一下午了,妈咋招唤他都不回来。” “这一天呐!”赵军往窗外看了一眼,道:“昨晚上还发烧呢。” “谁说不是呢。”赵春小声道:“妈都生气了。” 说完这句,赵春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然后再次附耳对赵军道:“这是家里人多,妈没搭理他。” 赵军闻言一笑,从肩上摘下挎兜和枪将其挂在墙上,同时转头向赵春问道:“姐呀,老舅、老舅嚒他们呢?” 赵春说家里人多,但此时家里人少。不过赵军刚才回来的时候,看李家屋里亮着灯。想必今天老娘带人又没轻折腾,又是两家开火做饭,金小梅、徐春燕应该都在隔壁。 可自己老舅是男的,他不应该过去呀。 “老舅麼她妈有病了。”赵春道:“下午来电话,赵叔找咱家来了,老舅、老舅麼领着王田、王雪着急忙慌就走了。” “啥病啊?咋的了?”赵军问了一句,赵春却摇头说不知。 就在姐弟俩说话时,王美兰忽然从外屋地过来,她扒拉了赵军一下,然后手往外一指,道:“去,给你爸招唤回来去!” “哎!”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而身后传来了王美兰嘀嘀咕咕的声音:“这一天不够他嘚瑟了!” 当赵军出到外院时,没看到赵有财在自己帐子外。他快步走到孙家院东头,眼看赵有财正在人家柴火垛旁偷窥呢。 赵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赵有财肩膀旁往那俩柴火垛中间看去。 只看一眼,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 原本那屁股顶屁股的两条狗,此时换了姿势,变成了花妞妞在下,二黑在上。 这俩狗会的还真不少。 这时赵有财察觉到了赵军,他以为赵军是来自己的,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儿子,你搁这儿看着吧,我回去了。”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并没说话只目送赵有财往家跑。 此时林区的下午五六点钟也在零下二十五六度,赵军在外面站没一分钟就挺不住了。 忽听一阵口哨声传来,赵李两家的狗瞬间有了反应,齐齐发出声响。 “嗷!”而那柴火垛里,花妞妞一声尖叫,紧接着竟有狗打架的声音传出。 赵军都懵了,这俩狗刚才还干那事儿呢,怎么打起来了呢? 赵军两步跑过去一看,却见一百多斤的二黑,正在被三十斤左右的花妞妞撕咬。 “妞妞!”赵军轻喝一声,花妞妞松开二黑,快步从赵军身旁蹿出。 “妞妞!”赵军见状大惊,忙大声呼喊,但下一秒,赵军急忙又喊二黑。 这时候的公狗最是卑微,即便被花妞妞咬,当看到花妞妞跑走时,二黑也不计前嫌地去追。 可二黑追花妞妞,赵军就得去追二黑。这黑灯瞎火的,俩狗跑丢了上哪儿找啊? “嗷!嗷!”可紧接着,花妞妞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且两声狗叫在一个地方停留,证明花妞妞没有跑远。 赵军往这边一拐,就见花妞妞正被李如海抱起。看到这一幕,二黑急的坐在李如海身前,抬头看着那花妞妞,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大哥!”看到赵军,李如海急招呼他喊道:“你快来呀,这二黑要咬妞妞!” 赵军撇嘴,问道:“你咋看出来二黑要咬它了?” “嗯?”李如海被赵军问的一愣,随即道:“那……二黑从那边呜呜地就过来了。” 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一把从他怀里夺过花妞妞,转身就往家走。 这外头这么冷,赵军可不陪着这俩狗搁外头折腾,他抱着花妞妞在前面,二黑哀声哼唧着跟在后面。 而李如海快步追上赵军,道:“大哥,你看,二黑不还跟着呢吗?” 赵军又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说道:“如海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出去别总叭叭没有用的!” 李如海被赵军说得愣在原地,而看到李如海被落下,赵军怀里的花妞妞拼命挣扎,但它眼中始终只有李如海。至于地上吭吭唧唧的二黑,花妞妞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赵军也发现了这一幕,他停下来回头看了那傻小子一眼,感觉那小子样貌跟自己比差远了,但为啥花妞妞就得意他呢?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二黑掀身而起,两条后腿直立,抬两条前腿来扒赵军怀里的花妞妞。 可这时,正在看李如海的花妞妞低头就是“嗷”的一口。 这一口没咬到二黑,就是惊醒了赵军,赵军抱着花妞妞进院,直接去到那属于黑虎的狗窝前。 在他拴花妞妞的时候,二黑始终在旁边试图接近花妞妞,但每次迎接它的都是妞妞无情的一口。 二黑想不懂,明明应该是自己事后无情才对,这无情的咋是这只小母狗呢? “嗷!”当二黑再次往前凑时,花妞妞回头又是恶狠狠地一头。但下一秒,看着走过来的李如海,花妞妞摇着小屁股、小尾巴就要奔李如海去,但却被赵军使铁链拴住了。 等赵军把二黑拴好,和李如海一起进屋后,就见赵有财正盖棉袄蜷缩在西屋炕上。 这大冷天的,可是给赵有财冻坏了。但为了一展胸中抱负,为了狗帮的繁衍、壮大,赵把头决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看评论区有兄弟着急,那我先更一章,这章补昨天的,完了今天的,大概得一点发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赵军:他们要老虎不? 赵家外屋地,紧里面有两张方桌并排摆放。桌子腿内高外低,使桌面外侧向下倾斜。 桌上两个大编筐,里面装的是淘洗好的大黄米。淘米后,米上挂的水透过编筐的缝隙滴落,倾斜落到地上的盆里。 这米控水一宿,控到手攥不成团,就可以磨面了。 明天磨面、和面、发面,后天才能包粘豆包。 而包粘豆包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赵军:他们要老虎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这孩子咋就跟老虎过不去呢? 陶大宝绝非一般人物,但乍一听赵军的话,也被吓了一跳。 这年头,也有走村串屯卖东西的,但却没听说谁上门推销老虎的。 “陶大叔。”赵军道:“咱开春在你们永兴,不是逮个大爪子么?最后给省城动物园送去了。” “啊!”陶大宝前阵子去省城办事的时候,还带陶飞去看过那只大爪子,但此时他多余的话都没说,而是在等赵军的下文。 只听赵军道:“咱上回抓那是母的,完了我们这旮沓还有个公的,我寻思你问问他们要不要凑一对。” 陶大宝:“……” 这么听赵军说话,感觉他真是个热心肠,人还怪好的。 只不过陶大宝跟那动物园领导是战友,知道那动物园目前的情况不是太好,于是便对赵军说道:“赵军呐,那大爪子他们不能要,现在那个都养活不起了。” 赵军闻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那动物园要是能负担,又岂会让之前的那只老虎吃糠咽菜? 那一只老虎,他们照顾起来都困难,要是再来一只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 就在赵军愣神的时候,电话那头陶大宝有些诧异地问道:“赵军呐,我听说你们那边儿,前些天有个大爪子给人吃了。咋的?还没抓住它呀?” “不是那个。”虽然事不成,赵军有些失望,但他知道有求于人却是不可强求,于是仍客客气气地跟陶大宝说话,道:“吃人那大爪子早都打死了……” “哎呀!”一听那老虎被打死了,陶大宝顿时来了好奇心,忍不住打断赵军问道:“谁打死的?磕几枪啊?” “啊,呵呵,我打死的。”赵军淡淡一笑,道:“我在山上下的地枪,一枪就崩死了。” “地枪?”陶大宝很是惊讶,他虽然没捅咕过那玩意,但他看大队上猎人整过,他也知道地枪的优缺点。此时听赵军以地枪诛杀猛虎,陶大宝不禁称赞道:“赵军呐,要不人家都说伱是伏虎将呢。” “啊?”这回轮到赵军惊讶了,他都没想到自己这名号都传到永兴去了。 “哎?”这时,陶大宝又问赵军说:“那你刚才说要送动物园这大爪子,它是另一个呀?它咋也祸害人啦?” “啊……嗯呐。”赵军当然不说自己跟那老虎有仇,只道:“陶大叔,我寻思啥呢。这大爪子跟我们这附近,早晚是个祸害。这玩意,打还不能打,要不就先给它送进去得了。” “啧!”陶大宝闻言砸吧下嘴,道:“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个事儿。” 说完这句话,陶大宝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这青石砬子上头,还有一个大爪子呢,你们那次不也碰着了么?” “是,上回碰着了。”赵军前一次去永兴,到青石砬子上找寻悬羊踪迹时,曾遇见东北虎、熊霸王对峙。后来张援民献计,赵军乘车灭了熊霸王,可那只东北虎仍在青石砬子上占山为王。 听赵军承认,陶大宝呵呵一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寻思呢,要不得给我们这块儿那大爪子也送进去得了。” 赵军闻言语塞,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事也有抢着来的? 电话那头,陶大宝似乎在想把东北虎“送监”的可能,但他想了一会儿却道:“今年咱们这边雪小,用你那招好像不行啊!” 赵军在永兴大队抓那老虎时,依仗山形地势借大雪阻碍东北虎奔走。可今年,永安这一片的降雪量都很小。赵军他们所在的永安林区,只下了两场雪还都不大。 所以,陶大宝说想再用上次抓老虎的方法,怕是不行了。 “陶大叔。”赵军笑道:“行不行的,这没地方接手,咱抓不也白抓么?” “这倒也是。”陶大宝道:“这玩意不能养、不能卖钱,还不能杀吃肉。” 陶大宝这句话把赵军逗乐了,俩人又随意唠了几句嗑,才挂了电话。 “谭叔。”赵军撂下电话后,回身跟会计谭朝阳打招呼说:“我一会儿还来哈。” “啊!”谭朝阳神色怪异地应了一句,刚才赵军跟陶大宝说的话,谭朝阳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谭朝阳看来,赵军这是抓野猪、打黑熊感觉不过瘾,开始琢磨大爪子了。 这可是个狠人! 从屯部出来,赵军急匆匆地往家走。即便陶大宝这边不成,他还有一个备选方案。 当赵军即将到家时,眼瞅着赵有财牵着二黑,李大勇牵着花妞妞从自己家出来,然后进到了李家院里。 “爸!爸!”赵军见状,急忙追了过去。可等他追上时,却见赵有财、李大勇已将二黑、花妞妞送入了李家仓房里。 “回来啦?”看到赵军,赵有财问道:“咋说的呀?” 赵军先没回答赵有财的问题,而是指了下二黑说道:“爸,你这是干啥呀?” “你这话问的就多余。”赵有财皱眉斜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小母狗起秧子,不得趁这机会让二黑跟它近乎、近乎吗?”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忍不住撇嘴,道:“爸,我跟你说,你咋不信呢?” 说着,赵军指向花妞妞,道:“这母狗搁人家前儿,满屯子配狗,它也没揣上崽子。” “你听他扯犊子呢?”赵有财不信狗还有不孕不育的,当即冲赵军一甩手,道:“你不用管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那不行啊!”赵军道:“我今天跟小臣领狗上山干大炮卵子去,那得领二黑呀!” “这一天呐!”赵有财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然后把拴二黑的绳子往赵军手里一塞,道:“去,领去吧!” 赵军接过绳子,就听赵有财嘀咕道:“我以前一要买狗,你们娘俩就不让。完了我整个狗么,你天天往出领。” 赵军:“……” 赵有财如此说,赵军一时间还真无言以对。 “行啦,大哥!”李大勇笑道:“你们爷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李大勇话音刚落,他脚旁那不断往二黑身边凑的花妞妞忽然怪叫一声,扯着绳子冲向仓房门口。 三人往外一看,只见那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外罩新棉袄,还夹着公文包的李如海从屋里出来。 “这小子,这个嘚瑟!”看李如海这样子,李大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嗷!嗷……”而此时,花妞妞不断地扒着仓房门,朝着李如海“嗷嗷”直叫。 听到狗叫,李如海向仓房门前看来。 “你瞅你穿那样。”李大勇指他说道:“狗都要咬你。” “才不是呢。”李如海看笑着走来,眼看他越走越近,花妞妞把头低下,嘴里发出吭叽声,同时小屁股、小尾巴齐齐摇动。 “来,妞妞!”李如海到花妞妞跟前,弯腰将其抱起。 花妞妞轻,李如海一抄就把它拦腰抱起。 “给棉袄蹭埋汰了,你妈不骂你。”李大勇在旁发出警告,李如海却笑道:“那不能,我们妞妞最干净了。” 这话倒是不假,赵李两家院里总共十多条狗,顶数花妞妞最干净。 此时被李如海抱在怀中,花妞妞脊背弓起,尾巴向前夹在两条后腿中间,同时抻脖把狗嘴向李如海脸上嗅去。 “汪!汪!”看到这一幕,二黑急吼吼地扑奔李如海。 但这狗不是要咬李如海,当它扑到李如海近前时,将身往起一掀,抬起一双前爪要扒李如海胳膊,试图把自己的心上狗夺回来。 可让人没想到是,李如海怀中的花妞妞腰部发力将身一拧,倒转头向下狠狠就是一口。 “嗷!” 抱狗的李如海看不到,但赵军、赵有财、李大勇都看得清楚,花妞妞咬二黑这一口时,小母狗眼中凶光闪烁。 这一口没咬到二黑,但却将它逼退。此时的二黑不敢再往上扑了,只坐在李如海面前,委屈地看着花妞妞。 “呜……呃……”二黑口中发出声声呜咽,李如海忙将花妞妞放下。可落地的花妞妞二话不说,当即扑过去朝着二黑前腿就咬。 “哎?”李大勇惊呼一声,忙扯动绳子将花妞妞拽开。 “这咋的啦?”赵有财也懵了,饶是他养狗多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黑,走!”赵军扯着那拴二黑的绳子把它往出拽,二黑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跟着赵军离去。 回到自家院子,赵军把二黑栓到它自己的狗窝前。至于花妞妞,就暂时留在李家仓房里,等着二黑打猎归来再上门亲热。 “你又干哈去?”这时,李大勇的声音从那院传来,然后就听李如海说:“出去溜达、溜达。” 赵军循声望去,看着那夹着公文包从自家院门口经过,还冲自己挥手致意的李如海,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这小子是有啥魔力,能让花妞妞那么得意他。 对花妞妞这个狗,赵军有很多的疑惑。前世花妞妞名传永安时,赵军的狗帮还没起来呢。 而等青龙死后,花妞妞在山林里称雄。 这小母狗巅峰期特长,从它出名到消失,花妞妞纵横山林七八年,即便年老时,被人传出来的战绩都不容小觑。 这也是赵军最搞不懂的,就算这小母狗香头再好、趟子再远,那它又是如何留住猎物的呢? 要知道在花妞妞的战绩中,可是有六百斤的炮卵子和四百斤的黑瞎子。 而就它这小身板子,十个它也留不住那么大的山牲口啊。 现如今,家里新狗比较多。养在李家那三条还好,只需要跟人熟悉了就能带着上山。现在的问题是花妞妞和那三条红狗,它们都是没上过山的,都得一点一点地拖。 那三条红狗也就罢了,赵家别的不多,就头狗多。有头狗带,那三条红狗只要不夭折,都没问题。 而关键就在花妞妞身上,这小母狗一身骚气,怕是上了山也不会消停。 如果说红颜祸水,那它花妞妞就是狗中祸水,到家第一天就惹得公狗打架、母狗嫉妒,这要上了山那还了得? “儿啊!”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喊他道:“办咋样啊?” 赵军摇了摇头,走到王美兰近前,跟着她一边进屋一边说道:“不行啊,那动物园搁不下它了。” “那咋整啊?”王美兰问了一句,刚想再提自己的想法,却听赵军说道:“妈,那周姨电话号呢?” “嗯?”王美兰一愣,脱口问道:“哪个周姨呀?” “就给你做检查那周姨。”赵军道:“那回还上咱家来了呢。”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她老公公是吉省那边什么专家,专门研究这些山牲口,他肯定能跟动物园啥的说上话,我寻思找她给问问。” “哎,儿子你别说,这真行!”王美兰听得眼前一亮,急忙回屋翻箱倒柜。 就在王美兰装钱那个布兜子里,有一个小本,王美兰将其取出翻开一页后递给赵军。 赵军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在心里默记了两遍,然后从家出来,急匆匆地往屯部走。 到了屯部,让谭朝阳帮着打电话。这年头跨省的电话比较难打,通过交换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了舒兰县医院。 电话接通,赵军声称要找周淑娟。就这样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周淑娟的声音。 “喂,哪位?” “周姨。”赵军忙道:“我是赵军呐。” “赵军?啊……”周淑娟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当初永安之行让周淑娟记忆犹新。而且赵军、王美兰对她都不错,不但给她拿肉,还找摩斯嘎送她回家。 “你们都挺好的呗?”周淑娟本就是个热心肠,此时很是热情地问道:“我王姐也挺好的呗?” “挺好的,周姨。”赵军笑道:“我妈身体不错。” “啊,那就行。”周淑娟再问道:“那你找姨是有啥事儿啊?” “嗯呐,周姨。”赵军知道周淑娟挺忙,而他自己也挺忙,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上回听你说家里老爷子是研究动物、植物的,我寻思问问他需要大爪子……不是,他研究老虎不得?我给他整一个。” 赵军怕周淑娟不知道大爪子是啥,于是便直接问了老虎。 可即便如此,周淑娟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 而在屯部里的谭朝阳,更是眼神怪异地看着赵军。 谭朝阳心想:“这孩子咋就跟老虎过不去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怕是活不过阳历年了 “赵军,你说你抓什么?”电话那头,周大夫有些难以置信。她初到永安,还没被李如海得罪的时候,曾听那孩子说过赵军抓虎的壮举。 但此时周淑娟听赵军的口气,好像他抓老虎就跟小孩儿逮蚂蚱子、捕蝴蝶一样简单呢。 “老虎。”赵军语气确定地说道:“东北虎。” 陶大宝说的不错,今年雪小,永安雪更小。可即便不用去年的法子,赵军也有办法抓那东北虎。 听赵军之言,周淑娟沉默了两秒,才道:“赵军,你抓那玩意干啥呀?抓那玩意也给不了你多少钱。” 周淑娟这么一问,赵军眨巴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他收拾这东北虎还真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的话,王美兰也不会要悬赏两千磕那东北虎。 “周姨。”赵军没办法,只能装回好人,对周淑娟道:“我们这儿前几天来个老虎,给我们这边一个人吃了。” “啊?”周淑娟闻言大惊,这种消息对他们城里人来说,属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赵军,吃人的老虎可不能留啊!”周淑娟道:“我听我公公念叨过,只要那老虎吃一回人,它就能吃二回。” 赵军知道周淑娟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周姨,这个老虎让我打死了,我要给你抓的是另一个。” 周淑娟:“……” 谭朝阳:“……” 看电话那头无声,赵军道:“我们这儿吧,原来还有一个坐山虎。它以前搁一个地方不动弹,我们大伙绕着它也没事儿。但昨天呐,我听我们西屯一个人说的,这老虎也动地方了。我听了我就怕再跟那个似的,再给谁害了,所以就寻思给它找个去处。” 赵军此言一出,谭朝阳看赵军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他之前就在想这孩子为啥跟那大爪子过不去,此时才知赵军这是为乡亲们着想。 “这孩子真仁义呀!”谭朝阳看着赵军背影,不禁在心中感叹:“比他爸可强多了!” 谭朝阳尚且如此,周淑娟就更不用说了,深受感动的她对赵军道:“赵军呐,你等我给我老公公打电话,完了我再给你回过去。” “周姨呀!”赵军一听,紧忙问道:“你明天还上班吗?” “上班啊。”周淑娟答了一句,就听赵军说:“那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今天我一会儿就得出去了。” 这年头,电话不是那么好打。像林区或各个系统内部电话互相打专线还好,要不然的话,通过转交换台那会相当麻烦。 就像赵军刚才给周淑娟打的这个电话,属于跨省通话,更是足足打了半个小时之久才接通。 而赵军今天还有不少事,他可没工夫在这儿等周淑娟。 “行,赵军。”周淑娟很爽快地道:“你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吧,完了明天还这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妥嘞,周姨。”赵军答应下来,在与周淑娟道别后挂了电话。紧接着赵军又谢过谭朝阳,才出屯部往家赶。 等赵军到家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都已经上班去了。 可赵军进到屋里,却发现王美兰也不在。 “姐呀!”赵军喊了赵春一声,问道:“妈干哈去了?” “妈上后头喂驴去了。”赵春道:“说今天驴上磨,得给它吃顿好的。” 赵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自己老娘这话说的,咋好像要给驴吃断头饭似的呢。 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几声,赵军往窗外一看,只见解臣吊儿郎当地来了。 “姐呀!”赵军对赵春说:“今天你就跟我外甥搁家。” “那可不行!”赵春当场就不干了,嚷道:“我自己搁家多没意思啊,我也得去!” “那你愿意去就去吧。”见赵春如此坚持,赵军也不管她了,而是对俩妹妹说:“你俩别总让大姐给穿衣服,自己把棉袄穿上,一会儿咱找铃铛去。” 说完,赵军出到屋外冲解臣一招手,带着他往房后走去。 赵家房后,早已扣起了塑料棚。鸡、鸭、鹅、小松鼠在里面过冬,唯有那头驴自己待在圈里。 但它不怕冻,一直在赵家过着好吃、好喝还悠哉的生活。 毕竟赵家有汽车用,也不用它拉车、拉爬犁,驴一天清闲得很。 今天王美兰还给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苞米脐子配黄豆饼,这两样用剁碎的白菜叶子一拌,毛驴吃得香甜可口,脑袋闷在槽子吃得那叫一个美。 此时王美兰站在一旁,一双大眼睛来回移动,从头到尾地把这毛驴端详个遍。 “啪!”忽然,王美兰一巴掌拍在驴大胯上,毛驴冷不丁一激灵,就听王美兰说:“吃吧,吃吧,吃饱饱的,吃胖乎的。” 不知为何,王美兰说的明明是好话,但毛驴凭着兽类敏锐的直觉感觉脊背发寒。 毛驴耳朵向后翻转,同时一双驴眼眼珠向后转动,但对上王美兰那双眸子时,毛驴忍不住叫:“呃啊!” “妈!”这时,赵军到了。 “呀,儿子回来啦!”看到赵军,王美兰紧忙向他走来。而此时,毛驴身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 “你周姨咋说的?”王美兰问赵军。 “让咱等信儿,我明天早晨再给她打。”赵军说着,走到驴槽子前,看了一眼后对王美兰说:“妈,驴这吃差不多了,咱收拾、收拾走吧。” “走!你俩抬米去。”王美兰说着,伸手就去解栓驴的绳子。 赵军见状,忙道:“妈,你能行吗?要不我俩来吧?” “能行!”王美兰说话时,已将绳子解开掐在手里,然后冲赵军一甩头,道:“你跟小臣,你俩抬米去吧。” 说着,王美兰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双手攥着绳子,前边那只手微微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 “嗯?”王美兰愣住了,那纹丝不动的毛驴也是一愣。 下一秒,王美兰两只眼睛对上毛驴左眼,然后手上加劲一拽,这次毛驴乖乖就跟着王美兰走了。 见王美兰成功牵驴,赵军、解臣紧忙先行,他俩进屋各抱一个七八十斤的大筐往外走。 赵家一共准备了三百斤大黄米,淘洗好后用四个大筐装着。 赵军、解臣把装米的大筐往车上折腾时,王美兰一手牵驴,一手扒着墙头冲西院喊道:“小梅呀,小梅!” “嫂子!”金小梅推开房门,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给西屋门掩上。” 赵家黑虎在李家西屋住着,这狗有前科,金小梅怕它在家祸害东西,就得把它关在西屋。 “那你跟赵军他们坐车走吧。”王美兰道:“我先过去!” 本来金小梅都要关门了,一听王美兰这话,忙问道:“你自己咋过去啊,嫂子?” “我走着去呗。”王美兰说:“我牵着驴走,不让驴上车,要不它身上灰大,都扑腾米上了。” “哎,军哥!”听王美兰、金小梅俩人对话,在院外的解臣小声跟赵军嘀咕道:“我婶儿整啥都挺讲究哈。” 赵军闻言一笑,抬眼看了看那牵驴往外走的王美兰。 赵军知道他老娘爱干净,用以后的话说就是稍微有点洁癖。 “军哥,那你说我大娘嫌乎驴身上有灰,怕都扑腾到米上。”这时,解臣继续说道:“那一会儿拉磨前儿,驴一圈一圈的,不照样嘛?” 赵军又是一笑,刚要说话却听院子里传出一阵狗叫。 不同的狗,叫声是不一样的,听到这声音,赵军紧忙往院子里走去。 当赵军进院时,就见黄龙扯着绳子向那毛驴“汪汪”直叫,而其它狗却都不像它这样。 赵军见此情形刚要呵斥黄龙,就见王美兰一手牵驴,一手指着黄龙喝道:“你消停点儿哈!” 在山里长大的狗,虽然没见过啥世面,但每天要自己找食的黄龙非常聪明。就赵军家里这么些人,黄龙知道谁是它主人。同样,它也能分得清大小王。 所以,当王美兰用手指它时,黄龙立马闭嘴,在身后竖着的尾巴也撂下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脚步稍缓,可这时却听王美兰又对黄龙说道:“等它回来前儿,你再咬。” 赵军:“……” 赵军感觉不妙,深深怀疑自己老娘是不是把张援民那套《三十六计》小人书借来看了。前两天琢磨雇凶杀虎,今天又寻思借狗杀驴。 “儿啊!”王美兰看到赵军,刚指黄龙的手往自家一指,道:“你们抬米,完了妈先过去。” “哎,妈,你牵着它,你慢点儿。”赵军叮嘱道。 “嗯,没事儿。”王美兰牵驴先走,赵军、解臣进屋抬剩下那两筐米时,赵军喊大姐和两个妹妹出来。 四筐大黄米都搬上了车,解臣开车,赵春自己抱孩子坐副驾驶,赵军、赵虹、赵娜、金小梅、李小巧上后车箱,一行人直奔张家别院。 赵家离张家没几分钟的路,当汽车到时,正好追上了王美兰。 这时,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都已经到了。听到汽车鸣笛,徐春燕、老太太和杨玉凤、小铃铛一起从张家别院房后往前来。 “啊……啊……啊……啊……” 而在她们来的方向,不知多少只大鹅齐齐引颈长嚎。 “这咋的啦?”赵军、王美兰异口同声地问道,解臣则是问:“我妈呢?” 是啊,解孙氏呢? “我解婶儿搁房后抓大鹅呢。”杨玉凤回手向后比划着说道:“她说晚上要请客。” 之前几家买大鹅,解孙氏单独要了几只公鹅,说是要请客。 这批大鹅到的那天,就宰了两只公鹅。今天解孙氏跟老太太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看热闹、唠唠。 结果一到这儿,解孙氏看到大鹅就要抓。 “啊?她自己能行吗?”解臣被吓了一跳,起步就要往房后跑。 大鹅会攻击对它产生威胁的生人,嘴一掐一拧,人身上就是一个紫疙瘩。虽然冬天穿的厚,但也架不住鹅多,没准趁人低头就往人鼻子、脸上啄。 这几家一共养了六十多只鹅,解孙氏自己进去,哪还了得? “小啊!小!”老太太见状急忙把解臣拦住,这事可得跟人家儿子说得明白,老太太拽住解臣胳膊,道:“你妈没事儿。”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解孙氏自房后,一手掐着一个大鹅出来了。 两只大公鹅,都得八九斤重,解孙氏双手掐着鹅头连鹅颈处。 而那两只鹅,在解孙氏左右不断地扑腾着翅膀。 大鹅挺有劲,但解孙氏可不是善茬,一手掐着一只鹅,还一溜小跑地奔这边而来。 赵军、解臣连忙迎过去,俩人各从解孙氏手里接过一只鹅。 赵军是双手掐住鹅一双翅膀,可如此一来,大鹅鹅头向后一拧,一口叨在赵军棉袄领子上。 这一口,险些叨到赵军脸。 赵军一惊,就见解孙氏一把掐住大鹅后脑,将其鹅头往下一抻,强行迫使大鹅松口。 “军呐,你松手,你不行!”解孙氏说着,手上用力又把大鹅拽了回去。 然后,解孙氏又帮忙手忙脚乱的解臣制住了大鹅,道:“来吧,小二儿,你这也给妈吧。” 看着一手掐一只大鹅的解孙氏,赵军都忍不住想夸她一声女中豪杰。 而这时,老太太对解臣道:“看着了吧,小?不是我们不帮你妈,我们先头进去,都让她给撵出来了。” “你们进去碍事,我一个人就行。”解孙氏很是豪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招呼杨玉凤拿绳给大鹅腿绑上。 等将大鹅捆好后,解孙氏冲解臣一扬下巴,道:“小二,我让你给我买那家伙事儿,你给我买了吗?” 解臣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没有!” 解孙氏白了解臣一眼没说话,而这时一旁的王美兰道:“姐呀,咋又抓鹅了呢?” “吃呗。”解孙氏道:“咱大伙吃,我请客!” 解孙氏还真不是个小气的人,而王美兰更大气,当即一扯拴驴的绳子道:“行,那今天你请客,改天我安排一顿好的。” “呃啊……呃啊……”王美兰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驴忽然叫了起来。 兄弟们,休息一晚,还是明早更 兄弟们,我歇一晚上,一入冬浑身上下就没得劲的地方。 颈椎病,气管炎,每天都挺难受。最近这俩月都没咋加更,太吃力了。 对了,大前天还是大大前天来着,收到后台祝福,开书两年的祝福。一晃两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休息一晚,还是明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不叫白虎压青龙 这一天,活还没开始干,晚上的铁锅炖大鹅就先安排上了。 这时,作为主人的杨玉凤招呼赵春抱孩子进屋,又叫小铃铛带着她的三个小姑姑上学。 赵春不想进屋,想在外面看热闹,可怎奈她怀里的孩子待不住,于是就抱着孩子和老太太先进了张家。 而在张家别院东南角,有个敞开式的棚子,那棚子没有别的东西,只摆了个缺少上磨盘的石磨。 一副石磨有两个磨盘,又称两扇。下扇不动,上扇动。而这两个磨盘接触面上有齿,这样在转动上扇磨盘的时候,就会磨碎漏入两个磨盘之间的粮食。 如果是小磨的话,在上磨盘上只有一个往下漏粮食的孔。而现属于张家的这个磨,属于大磨,上磨盘上应该有两个漏粮食的孔。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上磨盘有几个孔,而是眼下张家这个石磨少了上磨盘。 “凤啊!”王美兰牵着驴到别院菜园前时,转头对杨玉凤道:“你跟小军、小臣去把磨盘请回来去吧。” “哎!”杨玉凤应了一声,与赵军、解臣一起往院外走。 等到了院外,解臣开车,赵军上后车箱,杨玉凤坐副驾驶,汽车启动直往屯东头。 他们这是按照王美兰说的,要去请把磨盘请回来。 老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山东、东北这些爱吃面食的地方,早些年几乎家家都有石磨或石碾子。 而在老辈人口中,磨盘为青龙,碾盘为白虎,都是有说道的东西。 在永安这个地方,老辈规矩是白虎不能压青龙,青龙、白虎还不能在家。 像那磨盘、碾盘,都不能放在自己家里。要不然一到逢年过节,人在屋里睡觉时,就会听到有磨盘、碾砣转动的声音。 按老辈的说法,这就是青龙、白虎在琢磨人。 既然是有说道的东西,不放在自己家,放在别人家,别人也不能乐意。 要是在镇上住的话,讲究把这个东西运出街(gāi),在出街百步后,再找低洼处放置。 而赵家住屯子,按本地习俗,青龙往东,白虎向西。所以,一般磨盘都在屯东头,碾砣都在屯西头。 就这样,汽车很快出了屯子,又行三五分钟到一片杨树林前。 在道路与树林边缘之间有一道沟,杨玉凤下车后,捋着沟边自南向北看着沟对面的一棵棵杨树。 在其中不少杨树上,都有斧凿刀砍的痕迹,这是各家各户放磨盘留下的记号。 杨玉凤走了十七八米停下后,跟在后面的解臣忙踩住刹车,然后他和赵军双双下车。 等二人走到杨玉凤身后,当他们看到那杨树上刻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蜀”字时,赵军、解臣相视一眼皆沉默不语地笑了。 这时的杨玉凤面对杨树而立,双手交叉握在胸前,闭着眼睛嘀咕了两句,然后招呼赵军、解臣下沟。 二人下沟,拨雪露出里面的磨盘来。这大磨盘,赵军、解臣俩人抬是抬不动,但他俩合力能掀起一边。 待将磨盘掀起后,使铁链穿漏眼捆住磨盘,将其绑在汽车后。 接下来就简单了,三人上车后,解臣发动汽车拉着磨盘往回走。 而等进了屯子,赵军从后车箱上下来,跟着车往回走。 沿途,赵军看到青壮汉子就招呼他跟自己走。这磨盘能由车拉到家,但往磨上放就得人抬了。 “小军呐!”当经过老魏家时,正从茅房出来的魏铁看到赵军,喊道:“你着干哈去?” 还不等赵军答话,就有刘汉山替他答道:“走啊,铁子,帮赵军抬磨盘去。” “那等我拿副手套!”魏铁说着,跑回自家院里,到仓房拿了副手套出来加入队伍。 就这样,等赵军快到张家时,身旁已经跟了八个人了。 其中七个,即便有人不是赵军出言邀请来的,但也是都他认可的。 只是唯有一人,看得赵军一愣。 “哎呦!”赵军眉头一皱,看着一小子问道:“小弟,你不上学,你来干啥来了?” 赵军话音刚落,旁边魏铁笑道:“小舅子帮姐夫干活,不正应该么?” 那混进人群的,正是马洋。这小子歪戴着狗皮帽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听赵军问他来干啥,马洋看了旁边刘汉山一眼,道:“刚听你喊老朱我二哥,说要找硬实人儿跟你抬磨盘。” 说完这句,马洋反手往自己胸前一拍,道:“我就硬实人儿!” 赵军:“……” 赵军无语,众人哈哈大笑,刘汉山拽了下马洋棉袄袖子,笑道:“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呢,算啥硬实人儿啊!” 刘汉山如此说,笑声更加响亮,赵军抬手拦了马洋一下,道:“你快上学去吧,我们这人也够,不用你。” 当着外人的面,马洋表现得不错,“哦”了一声就走了。 看着小舅子远去的背影,赵军不禁暗暗摇头,就这一天还吵吵着要考大学呢? 就如赵军所说,这些人再加他和解臣抬磨盘是妥妥够了。 等把磨盘放回去后,王美兰向来帮忙的一一道谢,赵军也从解臣手里拿过一包迎春烟,给每人点一颗,又给每人耳朵上夹一颗。 这次和上次跟老顾家打仗不一样,抬磨盘出力搭把手对于一个屯子的人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当赵军去请磨盘时,王美兰她们在这儿也没闲着,她们一帮人把驴拴好后,撮雪往驴身上扬。 这不是虐待动物,在把雪扬上后,随即就用扫帚扫落。 这是在给驴去灰,这法子是王美兰想出来的。她说她爹王大巴掌以前有个紫貂围脖,每年落雪时都把那围脖搁到雪地里滚,以达到清洁的目的。 这法子,跟十几年后东北人清理貂皮、羊毛衫的办法如出一辙。 这时,磨盘装上后,金小梅、徐春燕拿着干净扫帚不停地扫着那磨盘。 杨玉凤则用锹撮雪扬在石磨周围,这样一来,毛驴来回转圈时,蹄子踩在雪上就不会带起地上的灰尘了。 看到这一幕,来帮忙的人都挺诧异。他们家家也都包粘豆包,每年也磨大黄米,但他们都是人力推磨。而像这种大磨,得两个人才能推。 “哎?”这时,魏铁问赵军道:“他这房子买的那俩氓流子的吧?” “嗯。”赵军闻言点头道:“买的李大臣、李二臣的。” 都一个屯子,魏铁能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么?他刚才的问题不重要,而接下来魏铁指了下那石磨,道:“他哥俩住前儿,没给那青龙请走吧?” “那没有。”赵军道:“我张大哥买完他们房子,才给请出去的。” “啧!”听赵军此言,旁边一个叫朱长贵的砸吧下嘴,道:“他家这房子吧,是老李头儿搁原来刘大瘸子手里买的。刘大瘸子搬走之前我记清楚的,他们给磨盘请回来,给家里粮食都磨完了才走。” “哎呀妈呀。”朱长贵话音刚落,就听魏铁笑道:“你这记性真好,那刘大瘸子都搬走多少年了。” “四年呗!”朱长贵道:“不是我记性好,我就记着他们走之前磨粮食,使爬犁往回拉那磨盘,还找我跟着搬了呢。” 说完这句话,朱长贵夹烟的手冲石磨一点,道:“完了老李头儿买刘大瘸子这院儿,这磨盘他就没请走。” 说到此处,朱长贵左右扫视一眼,才继续说道:“看那老李头子,买完这院儿,过完年就没了。还有他那俩儿子,这两年净出事儿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磨盘、碾盘确实不能往家放,还有人说早些年那会儿,永利屯一家人把磨盘盖在废弃的水井上,结果那屯子里牲口莫名其妙地死不少。 后来还是老韩婆子去给看过,把那磨盘请走才见好。 而老韩婆子也是因为这事,当初被一顿收拾。 众人越说越玄乎,赵军越听感觉越有意思,对于打围人,尤其是打大家伙的炮手而言,任何东西都沾不得他们。赵军也什么都不怕,但就这些事,赵军还是选择相信。因为这样再跟人吹牛时,才能突显自己诸邪不侵的厉害。 一颗烟抽完,来帮忙的众人结束话题,纷纷告辞离去,唯独刘汉山没走。 “兄弟!”王美兰看出刘汉山留下来是有事,于是便向其问道:“最近忙啥呢?” 王美兰跟刘汉山媳妇还能说上话,但跟刘汉山就差点,所以想着先唠两句家常。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这一开口就直入主题了。 听她之问,刘汉山苦笑道:“唉,嫂子,最近啥也没干,就干待着了。” 一到冬天地里没活,农村待着的人很多。但刘汉山说“就干待着了”,就能看出他对现状有所不满。 “刘叔。”赵军问道:“你不搁杜春江那场子干活啦?” 这刘汉山以前在77楞场归楞,跟杜春江他弟弟杜春林关系挺好,俩人还曾一起去挖战死的猎狗准备扒皮吃肉,因此险些让徐长林一枪给崩了。 听赵军提起杜春江,刘汉山摇头道:“以前我在77那儿归楞吧,是宋铁民给我安排的,我不不是咱林场归楞的吗?现在场里管的严,不让用外人了,我这冬天就没活了。” 宋铁民是李大勇徒弟,赵军在77楞场归楞时,俩人还曾共事过。 宋铁民家也在永安屯,屯里屯亲的帮刘汉山安排个临时工,这很正常。 但从今年开始,归楞必须得林场正式的归楞工才能上,刘汉山就失业了。 说起来,这都是那窦保国造的孽,他一上任就起高调。说是归楞有危险,不能雇用临时工。 可归楞就是抬原木,体力活虽有些省劲儿的窍门,但招这些临时工都是林区本地人,谁还不会干这个呀? “啊……”听刘汉山这话,王美兰一时没敢往下接,她怕刘汉山让自己帮他找工作,这王美兰可不敢做主。 王美兰不说话,赵军也没吱声。而这时,扫完石磨金小梅看出些许端倪,她从旁边过来了。 金小梅的打算是,如果刘汉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话,自己帮着打个茬,让王美兰好能委婉地拒绝刘汉山。 可当金小梅走到刘汉山身后时,就听他跟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啥情况。我们老大前年结的婚,我连给他盖房子带娶媳妇,可是没少拉饥荒。现在我家老疙瘩也十七了,眼瞅着就得开亲,我这在家也待不起呀。” “那兄弟……”王美兰试探着问道:“你是啥打算呐?” “我啥打算呐?”说话时,刘汉山接过赵军递来的烟,自己掏出火柴点着烟后抽了一口,才对王美兰说道:“我寻思呀,要不行我就买个马,我也跟他们拉套子去得了。” “啊!”一听这话,王美兰心中豁然开朗。他刘汉山这么说,大不了就是借钱呗,借钱这对王美兰来说倒是好办了。 而且屯里屯亲的,王美兰知道刘汉山不是那赖账的人。 可接下来,刘汉山却道:“我吧,还真相中个马,是北二屯苏老板子家的。” 这年头,这边管赶车的叫老板子。 听他这么说,无论是赵军,还是王美兰、金小梅,真就以为这刘汉山要管王美兰借钱呢。 但问题是,即便王美兰当家,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是赵有财。刘汉山又是个老爷们儿,就算张嘴借钱的话,他也应该去找赵有财啊。 眼下他即便跟王美兰张口说借钱,王美兰也得跟他说,自己得回去跟赵有财商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圆了赵有财的面子。 这个道理,刘汉山不会不懂。 但这时,刘汉山苦笑道:“那马要我一千五百块钱,这钱吧……我跟我媳妇出去跟人借,强巴火给凑上了。” “嗯?”赵军、王美兰、金小梅闻言皆是一愣,都不解地看着刘汉山。 既然他说把钱凑上了,那就不是借钱啊。既然不借钱,说这些是干啥呀? 这时,只见刘汉山半转头,看了金小梅一眼,才道:“就是吧,买这马是如海给我搭搁的。他要抽八十块钱,完了这钱……我现在实在凑不上了。”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几只猞猁? “啊,这孩子一天呐。”听刘汉山跟自己诉苦,金小梅也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赵军、王美兰也没说话,娘俩不约而同地扫了刘汉山一眼。 按理说,刘汉山不应该跟金小梅说这个。别管李如海从中抽了多少钱,你是不是答应人家孩子了? 人家把买马的事给你安排明白了,你又嫌人家抽的多,这事做的就不地道。 而一个大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说这个,就更不地道了。 可刘汉山紧接着就跟金小梅说:“弟妹啊,你可别误会,既然我答应孩子了,那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嗯?”听他这么一说,赵军、王美兰、金小梅皆是一愣。这刘汉山说一句话好几个晃,都把他们给绕糊涂了。 这时,刘汉山继续说道:“我跟如海说了,这钱吧……我现在没有,但年前我一定给他,一分都不带差的。” “啊……刘哥,那都好说。”金小梅刚说句客套话,就见刘汉山面露苦笑,道:“弟妹,如海答应了,但是吧……他有个条件。” “嗯?”见刘汉山吞吞吐吐的,金小梅脱口问道:“啥条件啊?” 刘汉山干笑一下,道:“他说他要给我家老疙瘩保媒。”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 “刘叔!”忽然,向这边走来的杨玉凤听了一耳朵,问道:“你家老小相中谁家闺女了?” 刚才刘汉山说最后一句话时,并没提李如海的名字,杨玉凤只听这一句,就不知道李如海掺和了此事。 可等杨玉凤问完,却见赵军等人脸色都不太对。 刘汉山冲杨玉凤尴尬一笑,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跟金小梅说:“弟妹,如海给我们保媒倒是行,但是这不就得罪人刘铁嘴了吗?” 听他这话,金小梅脸色沉了下去。 自古以来,除了武二郎杀王婆,还有谁敢得罪媒婆? 别看那刘铁嘴病病歪歪的,可十里八村就这么一个能被所有人的认可的媒婆。 就算男女小青年互相看对眼了,就算两家父母也都同意,但老辈的规矩不能坏,必须得请媒人上门帮着提亲。 所以,自刘铁嘴出道二十年,除了在解孙氏面前吃过亏,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再真没人敢得罪她。 当初得罪人是痛快,过后就傻眼了。 当解孙氏乐不思蜀后,就后悔了曾经的所作所为。 但这件事还好说,只要由老太太出面说和,解臣娘俩再多准备点谢媒人礼,想来那刘铁嘴看在老太太和钱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给解臣说亲的事。 可如今,李如海要抢刘铁嘴饭碗,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这一年来,老李家在永安林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一家三个正式职工,李大勇更是调度组干部,一般人真不敢得罪李家。 但你李家再牛,家里子子孙孙,还都不成家了? 要说李宝玉子女的婚姻问题,那确实有些遥远。但过几年李小巧咋办? 最主要是李刘两家即将过礼,这时候得罪刘铁嘴不是疯了吗? “刘哥呀!”金小梅看向刘汉山,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哈。” “没事儿,弟妹。”刘汉山应了一声又听金小梅继续说道:“他说啥吧,你不用搭理他。完了那钱啊,你宽绰了就给,不宽绰就那么地了。” “那不行。”刘汉山闻言忙道:“你刘哥说哪儿就办到哪儿,年前我肯定给你送家去。” 说完这句话,刘汉山都没给金小梅插嘴的余地,直接道:“就是如海吧,他这几天咋没上班呢?” 以前的李如海,每三天中有两天都待在林场。但这次赶上特殊情况,所以算上今天,李如海已经在家里混四天了。 “啊。”金小梅答道:“他当班那天赶上礼拜天,林场休息么,他这些日子就都在家了。” “我说的呢。”刘汉山微微点头,道:“弟妹,那他在家,你得看着点他啊,别让他摇哪儿乱跑了。” “嗯?”金小梅一怔,只听刘汉山道:“要不得他可哪儿张罗给人介绍对象。” 刘汉山此言一出,金小梅脸色瞬变,她牙关紧咬,一双拳头紧紧握住。 而刘汉山,说完话以后就向众人告辞道:“那啥……嫂子、弟妹、援民媳妇、赵军,你们忙着,我回去了。” “哎!”王美兰先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扶了金小梅胳膊一下,回过神来的金小梅忙向刘汉山道谢。 刘汉山这可不是嚼舌根子,这是帮他们老李家呢,金小梅咋也得念这份人情。 在送走了刘汉山后,金小梅对王美兰道:“嫂子,我我回去了,今天不跟你们干活了。” “别的!”王美兰见状,急忙拦住金小梅,并对赵军、解臣道:“你俩上小卖店瞅一眼,看看如海在没在那儿。要在那儿,你们就给他领回来。要不得,你们就问问旁人,问谁看着如海了。” “哎!”赵军、解臣答应一声,双双往院外跑去。 等赵军、解臣赶到小卖店时,李如海正在屋里口若悬河。 今天李如海讲的是徐家堡一户人家哥俩分家并打爹骂娘的事。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听来的事,本来没多严重,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被描绘得得精彩连连。不但一众妇女听得入神,就连那些打扑克、看小牌的,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娱乐。 平常赵军一进来,老板王富、老板娘杨雪不管是谁看店都得跟他打招呼。可今天,杨雪在柜台后光顾着看着李如海白话了,连赵军进来都没发现。 “来,齐婶子借光,我过去。”赵军挤进人群,从后面把巴掌拍在李如海肩膀上。 “嗯?”李如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赵军便问:“咋的啦,大哥?” “走!”赵军一拽李如海胳膊,将其从板凳上拉起,道:“回家,家里有事儿。” “啊,行。”李如海闻言转头,向四周抱拳道:“各位叔伯婶子、大娘、大哥、大姐,家里有事没我不行了,我先撤了!” 听李如海说家里有事没他不行,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出言调侃。李如海本想回复几个人,但却被赵军、解臣一左一右架起,半抬半拽地往外走去。 “来者不善!”他俩这架势,顿时引起了李如海的警觉。 在稍微努力了一下后,李如海果断放弃了挣扎,不断扭头看着左右,道:“二位大哥,咱有话好说!” “不用说了!”解臣笑道:“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如海:“……” “不得……”李如海双臂被赵军、解臣架着,他双腿向上蜷起,使自己重心向下沉。 但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情急之下,李如海喊道:“大哥,我有要事禀报!” “啥要事也没用了。”赵军双手用力,配合着解臣抬李如海往张家去,边走边道:“你这回可是完了!” “大哥!大哥!”李如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大事,赵军、解臣不会这样对他。 李如海连叫了两声,但也没叫停赵军、解臣,他急忙道:“大哥,我知道个老虎崽子!你跟我臣哥去给它磕了,到手好几千块呀!” “嗯?”听李如海此言,赵军、解臣齐齐顿住脚步,二人相视一眼。 一看俩人停下,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可下一秒,赵军、解臣再此将其架起,连拖带拽地往张家走。 “救命啊!杀人啦!”李如海心道不好,连忙扯着嗓子大喊。 他这一喊,附近还真有人出来,但一看是赵军架着李如海,他们纷纷跟在后面。 这可不是要救李如海,这都是要看热闹。 当赵军、解臣把李如海拖到张家院外时,隔壁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那毛驴孤零零地现在棚子前。 此时李如海一喊,毛驴把头一抬:“呃啊……呃啊……” 紧接着,张家院里那两条狗也跟着叫。 这时,张家房门打开,王美兰自屋里跑出。 “大娘救我!”李如海看到王美兰,顿时把她当做了救星。 可王美兰只冲赵军、解臣一摆手,示意他俩压着李如海进屋。 张援民家的这个房子,只有一个屋。 当赵军他们进来时,除金小梅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外屋地里或坐或站。 看到这阵势,李如海更慌了。 王美兰冲东边一挥手,赵军、解臣架着李如海到东屋前,直接将他丢了进去。 此时这屋里只有金小梅、李如海母子二人,赵军手疾眼快地将屋门关上。 然后,赵军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嘭嘭”两声,应该是金小梅捶在李如海棉袄上发出的声音。 这么打根本就不疼,而当娘的毕竟心软,金小梅打不动也就不打了,随即里面就只剩金小梅的呵斥声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房门打开,金小梅一杵子怼在李如海后背上,将其怼得一个踉跄的同时,李如海从屋里出来。 “我告诉你哈!”金小梅从后面指着李如海,道:“一会儿跟我们磨米,完了以后再休班,你哪也不行去,就给我在家。” 李如海小脸垮成一坨,撇着嘴没说话。 而这时,金小梅拿着李如海的公文包向王美兰比划了一下,道:“嫂子,一会儿你想着给这个拿家去。” 李如海闻言,面上多了几分沮丧。 “小梅呀。”王美兰笑道:“我寻思孩子喜欢,就给他了。” “不给他!”金小梅答对完王美兰,瞪向李如海道:“一天不够他嘚瑟的了!” 李如海不敢吭声,王美兰见状忙打圆场道:“那啥……咱们出去干活去吧。” “走!”金小梅冲李如海一甩手,李如海乖乖地跟在后面出了张家。 这帮人除了赵春带孩子留在张家,其余人都从屋里出来。 “儿子。”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跟小臣,你俩去吧。” 按原计划,赵军今天要和解臣上山打围。 “啊,妈,不着急。”赵军淡淡一笑,看向李如海道:“如海,你说那块儿有个老虎崽子?” 李如海:“……” 就李如海一愣神的工夫,肩膀头上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 “你大哥问你呢!”金小梅喝道:“赶紧跟你大哥说!” “嗯!”李如海清了下嗓子,开口道:“永利屯杨满堂……” 提起这个名字,李如海看向杨玉凤道:“是张嫂子家亲戚吧?” “是啊!”杨玉凤应了一声,然后她看向了赵军。 那杨满堂,赵军也认识并打过交道,黑龙就是他给赵军的。 “这件事,还得从杨满堂身上说起……”虽刚被尅了一顿,但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李如海瞬间起范儿。 可他这一张嘴,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 “你好好说话!”金小梅喝道:“别扯那没有用的犊子。” “哦!”李如海心中叫苦,揉了揉肩膀,对赵军说:“他前天领狗上永福,跟胡二混子他俩打围。没成想,他们从那屯子出来走小石桥,紧接着就上小阳山么。 我听说他们刚一进山,他两家那狗就蹿出去了。完了四个狗,就回来一个。” “哎呦!”赵军听得眉头一皱,问道:“老虎崽子?” “嗯呢!”李如海点头道:“爪子印滴流圆,比猫大不多少。” 赵军问道:“几个?” “啥?”李如海一愣,道:“四个狗,死仨。” “不是。”赵军摇头,道:“我问你是几个猞猁?” “几个猞猁?”李如海被问得又是一愣,随即道:“大哥,那玩意能几个呀?一个就了不得了。” 听李如海这话,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却是想起了深秋时,同样是李如海报信,说他在林场跟人闲唠嗑时,从崔大喇叭口中得知,在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有猞猁出没。 当时大胖还在,第二天早上,赵军带着大胖去到永福屯外,从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撵出三只猞猁。 那三只猞猁是一大带两小,赵军看小的太小,就放了它们一马。 刚听李如海的话,赵军凭直觉断定,伤狗这猞猁必与那三只有关联。 所以,赵军才问李如海有几只。 可看李如海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个究竟。 “小臣!”赵军转头看向解臣,道:“走!跟我回家,取枪、取狗!” 颈椎病严重,休息一晚,明早更 气管炎,颈椎病,双重折磨。东北外头冷,我出屋就咳嗽个没完。所以就不能去按摩,真是太难了…… 兄弟们,我坐不住了,躺下拿手机写就慢。我写半章睡觉,明早醒来再写那半章,八九点钟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颈椎病严重,休息一晚,明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只认衣衫不认人 “大哥!”眼看赵军、解臣急吼吼地往外走,李如海急了,可他刚迈步往院外一追,身后就传来了金小梅的呵斥。 “站那儿!”金小梅手往西院一指,道:“一会儿跟我们磨面,哪也不行去。” 虽然拉磨的是驴,但在驴拉磨的过程中,得有人不断往漏眼里扫米。 今天来张家干活、唠嗑的人不少,不差李如海这一个干活的,但金小梅的目的是不让李如海出门惹祸。 被金小梅喝住,李如海回头道:“妈,我回去换个衣裳再来!” 金小梅闻言一怔,他看了眼李如海身上的新棉袄和头上的旱獭帽,当即挥手道:“去吧!一会儿回来哈!”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快步跑出院子,跟赵军挤在副驾驶上。 汽车启动,李如海猛地转身,一把拉住赵军胳膊,唤道:“大哥!” “哎?”赵军忙按住他拽自己的手,道:“你可别琢磨我,我帮不了你。” “知道指不上你。”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自从上次在食堂曝光他爹买药材壮阳的事发生,李如海就知道赵军不咋靠得住。 此时见赵军一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李如海没好气地道:“大哥,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道:“我答应你啥事儿啊?” 李如海嘴角扯动,道:“就那次崔大喇叭家苞米地上猞猁,我回来就告诉你了。完了你跟我说,打着老虎崽子少不了我的好处。” “啊……”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想起来似有此事,看向李如海笑道:“你记性真好啊。” 赵军这话多少带点调侃,可李如海听了却是长叹一声,道:“像你这种有钱人,咋能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难处。” 李如海这一句话,直接把赵军、解臣给逗乐了,解臣更是说道:“你可拉倒吧,你还穷人?” “就是!”赵军附和道:“你帮人买个马,拼(bīn)缝儿抽人家八十!你可是挺黑呀!” “大哥,你不懂。”李如海小手一挥,道:“这前儿有牛有马的,都上山拉套子挣钱,想买些大牲口就得加钱。” “还真是。”听李如海如此说,赵军认可地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别说,你还真行,那次给张叔买牛没多花钱。” 赵军说的,是上次为赵有财的屠牛之战善后的事,那次不管花多少钱,王美兰也得出。但由于李如海的出面,最后皆大欢喜。 “那你寻思啥呢?”李如海低下头,委屈地嘟囔着说:“你们这么对待有功之臣,属实真让人寒心。” “哎呦呦……”赵军看他这样子,笑道:“这是抻着我跟你臣哥抓你去了呗?” “抓我倒行。”李如海不满地说:“那大哥,你看着我落难,你也不说拉帮我一把。” “我拉帮你啥呀?”赵军笑着说:“你没看我婶儿那都气啥样了?再说,就你办的那事,挨揍也不多。” “我咋的了?”说起这个,李如海不服,他不认为自己要给人保媒拉线是个错误。 “行了。”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这孩子说,只道:“你等晚上我李叔回来,说不定他还得揍你呢。” “那……我不怕。”李如海小脖一梗,看得赵军一愣,随即笑道:“你嘴还挺硬。” “那怕啥?”李如海冲赵军一笑,道:“大不了我上你家睡去。” 赵军:“……” “大哥。”李如海忽然话锋一转,道:“咱说正事儿哈,要打着老虎崽子,可不能少了我的好处。” “那肯定的。”赵军道:“消息你提供的,没有你家一股,也得有半股啊。” “我家?”李如海瞬间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重要信息,急道:“大哥,你上次不答应我,给我,不给我妈么?” 赵军斜眼瞟了李如海一下,淡淡道:“行,给你,不给我婶儿。” 李如海闻言,瞬间面露喜色。可下一秒,赵军说道:“我可先告诉你,一张猞猁皮,半股还得五六百元子呢,你拿着就不怕烧手。” “我……”李如海语塞,赵军却道:“行了,大头给我婶儿,完了大哥肯定不待亏了你就是了。” “好!”李如海脸色再次变化,喜笑颜开道:“大哥,还得是你呀。” 李如海话音落下,车已在赵家门口停稳。 赵军、解臣进屋打绑腿、拿装备,李如海则回自己家换衣服。 等赵军、解臣穿着上山的衣服、背着枪从屋里出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猎狗直接炸营。 这时候,李如海已换好衣服先一步出来。这孩子把李大勇以前干归楞时的旧棉袄、工服裤子穿上穿上、破烂的狗皮帽子戴上,此刻正在赵家东屋窗户根下逗花妞妞呢。 可那早晨对李如海还一副急不可耐的花妞妞,此时却是对他爱答不理,缩在狗窝里连看都不看李如海一眼。 “大哥!”李如海回头喊了赵军一声,道:“你看妞妞是不是有病了?” “它能有个屁病。”赵军道:“刚才还贼啦欢实呢。” “八成是累着了。”解臣在旁补了一句。 赵军虽然那么说,但也到花妞妞的狗窝前喊了一声“妞妞”。 这些狗都特别聪明,花妞妞虽然才来两天,但它知道自己吃喝都是谁提供的。所以在赵军叫它时,花妞妞当即起身,从狗窝里出来。 而看到赵军冲自己伸手,花妞妞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掀身而起,往赵军腿上一扑。 赵军扒着看了下花妞妞眼睛,随即又摸了摸她那冰凉的鼻子尖。 就在这时,李如海往前凑了一步,喊道:“妞妞!” 见李如海奔自己而来,花妞妞将身一转,从赵军身上离开,转头就钻进了狗窝。 “大哥,你看!”李如海往狗窝里一指,道:“它是不是有病了?” 不怪李如海起疑,这小母狗早晨还跟他亲得不行,这时候咋就不理人了? 赵军也是纳闷,但他不认为花妞妞是有病。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军看向李如海,见他一副破衣烂衫,赵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海!”赵军对李如海说:“你回去,给你原来那身换上。” “啊?”李如海闻言不解,说道:“大哥,我妈让我一会儿帮她们干活呢,穿那衣服咋干活呀?” “你听我的。”赵军抬手往西院李家一指,道:“你换上再过来。” 李如海还算听话,翻墙回家把旧棉袄、水洗布裤子脱下,中山装一套,外罩新做的小棉袄。 狗皮帽子也丢在了一边,旱獭帽重新戴上后,李如海抬了抬胳膊,却是轻轻一叹。 从家出来,穿的溜光水滑的李如海没翻墙,而是走院门到了赵家。 看到穿成那样的李如海款款而来,解臣忍不住笑道:“这孩子,是能嘚瑟。” 赵军闻言一笑,抬手冲李如海一指,道:“妞妞,你看谁来啦!” 听赵军喊自己名字,花妞妞扑棱下脑袋,不耐地抬头看了赵军一眼,然后顺着赵军所指望去。 “嗷!”只看一眼,花妞妞变了样子,直接从狗窝里蹿出,瞬间绷直了拴它的链子。 眼看花妞妞奔自己这边来,正因能跟赵军上山而激动的花龙又被花妞妞吸引,转头向花妞妞凑来。 “嗷!”花妞妞恶狠狠的一口虽咬在了空气上,但也把花龙吓了一跳。 “嗷……”吓退了花龙,花妞妞看向李如海时声音变得软弱、尖细,同时小尾巴竖起,跟着小屁股一起扭动。 “哎?”见此情形,李如海有些惊讶,道:“妞妞好啦?” “嗷……”听李如海叫自己名字,花妞妞更把持不住了,急得在原地直蹦。 这回赵军看明白了,这小母狗喜欢穿好看衣服的人,因为李如海穿的是整个林区第一好,所以花妞妞第一次看到李如海就跟他亲的不行。 可当李如海穿上旧衣裳,这小母狗连理都不理他。 赵军跟解臣、李如海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是那么回事。”赵军坚信自己的想法,道:“那天我穿新棉袄,它跟我也亲。” “是吗?”解臣、李如海仍然不信,解臣道:“哥,不说狗不嫌贫爱富吗?” “它不是嫌贫爱富。”赵军看了眼使小脑袋瓜在李如海中山装裤子上来回蹭的花妞妞,笑道:“它应该是得意人穿好看的。” “不可能!”李如海不信,道:“妞妞就是喜欢我!” 说着,李如海脖子一梗,道:“我多优秀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看了眼那扭着小屁股冲李如海摇尾巴的花妞妞,抬手往西院一指,笑着对李如海说:“你要不信,你回去再给我叔那身再换上。” “换就换!”李如海转身就往外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的花妞妞沮丧地垂下了尾巴。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进屋,他也换衣服去了。 两分钟后,当李如海穿着旧衣服翻墙过来时,苦苦守后在狗窝前的花妞妞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钻进了狗窝。 李如海:“……” 解臣乐得都不行了,而这时赵军也已从屋里出来。 这人就是爱较真,赵军没穿王美兰给他做的新棉袄,而是直接将王翠花给他做的厚西服穿上了。 所以,当他往狗窝一站前时,花妞妞“嗷”的一声蹿了出来,到赵军腿前把身子掀起,直接把肚皮贴到了赵军腿上,小尾巴、小屁股不断地摇扭着,一双着地的后爪捣腾着小碎步,一双前爪连续挠着赵军裤腿,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得亏赵军没穿毛料西服的裤子,要不然都得让它挠坏了。 既然已经试探出来了,赵军拨开花妞妞,转头就往屋里走。 看到赵军离去,花妞妞扯着链子往门口追,直到链子绷直才停下脚步。 “妞妞!”李如海双手拍在一起,然后喊了花妞妞一声,当花妞妞回头时,李如海双手往外摊开,意思是要抱花妞妞。 “嗷!”花妞妞只扫了李如海一眼,就嫌弃地钻回了狗窝。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李如海愣在当场,一旁看热闹的解臣笑弯了腰。 不大一会儿,换好上山衣服的赵军再此背枪从屋里出来。 看见此时的他,院里猎狗纷纷以兴奋的叫声表达自己请求出战的渴望。 而花妞妞离赵家房门最近,当听到赵军脚步时,这小母狗就起身探头往外看。 当看到如此打扮的赵军后,花妞妞直接把头抽了回去。 “如海。”赵军出来就对李如海说:“你去给小花撒开。”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翻墙到自己家院里去解小花。 “小弟。”赵军又叫解臣,对他说:“新狗不领,花龙、黄龙不领。” 此次上山,赵军的目标是猞猁。 它不像黑熊、野猪,猞猁的速度、灵敏都在狗之上,再加上它那锋利的爪牙,很容易对猎狗造成损伤。 就像李如海说的,杨满堂和永福屯胡二埋汰两家合伙的四条狗,遇上猞猁只回来一条。 他们两家猎狗的状态,赵军不好判断。但徐长林去年卖给王大龙的那三条狗可不白给,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狗。 但在面对猞猁时,那三条狗一旦分散,就是被猞猁屠杀的命。 所以,赵军不打算带花龙和黄龙。之前两次打围,花龙次次受伤,但好在都是皮里肉外。 这并不影响继续上山,但它莽又缺乏经验,赵军怕它有失。 至于黄龙,这狗从小在山里长大,它聪明得很。冯金贵曾对赵军说,这狗见啥磕啥,这话似乎不假,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落得个屠牛炮的美名。 但它要是真见啥磕啥,那天碰见大爪子,它咋跑了呢? 狗都不傻,像这种在山里长大的狗更聪明。赵军怕黄龙遇到猞猁后乱跑,所以也不领它。 于是,赵军、解臣把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送上了后车箱。 然后,汽车出永安直奔永福。 兄弟们,更新时间以后改早晨吧 晚上是不行了,还是明早更吧。 干脆以后都改成早晨更新了,晚上我是挺不住了,颈椎带的后脑勺疼,再加上越到晚上越咳嗽。 抱歉了,兄弟们,今天欠一章,我看看要是行,就明天上午更两章。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更新时间以后改早晨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二十章赵家狗帮vs猞猁母子 按照李如海的描述,赵军给解臣指路,汽车在永福屯南边直接走运柴道进入山场。 沿路行走二里地左右,汽车驶过一座石桥,再往前二里地向南一转,解臣便把车在路边停下。 赵军、解臣双双背枪下车,赵军没着急放狗,而是抬头向顶上小山岗望去。 这小山岗就是李如海说的小阳山,赵军扶了扶肩膀上的枪带,抬头观察附近山场地势。 按理说,猞猁一般生活在高山上,少有下山来到人居住地附近来找食吃的。 但随着近两年食物足够充足,猞猁的数量在今年突飞猛涨。 可此消彼长之下,猞猁种群之间竞争压力日渐加大,一些弱小的猞猁,尤其是带崽的母猞猁往往会到山下活动。 就像小猫它娘,当初就是在永安中学后山上被赵有财击毙的。 对于这次在永福屯出现的猞猁,赵军猜测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三只有关。 在观察了一番后,赵军回身扒拉下解臣肩膀,二人转身到后车箱,将六条狗一一放下。 然后,二人六狗沿山路而上。 此山靠近永福屯,山势不高,岗子也短。 而且因为离屯子近,常有人过来划拉柴火,所以这山上很清亮,除了稀稀疏疏的树木外,少有乱七八糟的。 随着主人上山,猎狗们不断地到处跑。 像二黑、白龙也就罢了,它俩跑也跑不了多远。但其它四条狗包括小花在内,只要它们当中有谁离开赵军视线,赵军就会吹哨重新将狗聚在身边。 青龙、黑龙、小花都认哨,唯有青老虎不认得,但这老狗听话,只要赵军招唤一声,它就立刻回来。 赵军这样经管着狗,是为了防止猎狗拆帮而被猞猁抓单。他相信自家这六条狗只要聚在一起、同进同出,即便围不住猞猁,想全身而退却也不难。 这山离屯子太近,不但山上没乱七八糟的灌木,就连野生动物都少。野猪、狍子根本没有,山鸡、野兔、黄皮子、黄喉貂、松鼠的脚印倒是有一些,但看痕迹都是数天前留下的。没有新踪,猎狗们即便往出追,兴奋度也不会太高,只要赵军看得紧,就没有狗会远走。 翻过岗尖,赵军打头带着狗帮走下坡路。 可不等走出二百米,狗帮有了异动。 当赵军发现时,青龙和青老虎已经冲了下去,紧跟着黑龙汪汪叫地去追青龙。 而受黑龙叫声所吸引,小花、二黑、白龙纷纷跟上。 赵军肩头微晃,56式半自动步枪甩下,被他抓在手里, 但他和解臣往下没跑多远,就听不到狗的叫声了。 这要换一般的猎人,此时就得担心。因为狗帮一旦失声,就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但赵军对自家这几条狗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不是碰到了东北虎,哪怕是远东豹,即便狗帮不敌,也不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既然如此,想来必是前方有变,而且狗帮刚出去就这样,那么发生变故的地方离自己不会太远。 果然,向下将近一里半地,眼看二黑在一棵树下嗅着。 看到赵军赶来,二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去嗅树。 赵军到二黑身后一看,只见树下有一滩血。 不光这里有,附近有不少血呲的痕迹。 眼看赵军过来,青龙、黑龙很快来到他身边,两条狗不约而同地把身掀起,各将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身上。 同时,青龙、黑龙摇着尾巴,口中发出声声呜咽。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青龙、黑龙嗅到了同类的血气。 当然,其它的狗也都闻到了,但那四条狗跟赵军的关系没有青龙、黑龙这样亲,不会像这两条狗一样,有任何情绪都会与赵军分享。 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摸了摸青龙、黑龙的脑袋。 在被赵军抚摸安慰了一下后,青龙便从赵军身上下来。可黑龙这小母狗爱撒娇,它还想让主人抱抱自己,所以赖在赵军身上不下来。 但眼下不是时候,赵军再次抚摸黑龙脑瓜后轻轻将其推开。 赵军往下走,沿途把小花、二黑、白龙唤到自己身边。 这时就差青老虎了,赵军轻声呼唤:“老虎!老虎!” 赵军喊了两声,青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望向一棵松树。 这狗虽年幼,但相当乐意管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老虎自那松树后跑出。 地上,除青老虎留下的一行脚印外,再就只有人脚印了。 人脚印通向那棵松树,赵军到树前就见一个雪包,应该是那两家埋狗之处。 二人六狗继续赶路,当赵军准备穿沟塘上对面山坡时,就见先行一步的猎狗们纷纷向上快速移动。 赵军举目往对面山上望了一眼,却见一棵青杨树上,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闪过。 “小臣,快走!”赵军大喊一声,大步往前跑。 在对面山上,青杨树林之间,一大一小两只猞猁正在全速奔跑。 大猞猁体重在五十斤左右,小猞猁则在二十斤上下。 猞猁,每年过年后交配,春暖花开后生崽。 小猞猁长到一个月时就能吃肉,跟着母猞猁生活满一年后,母猞猁返群,留小猞猁独自生存。 这猞猁母子俩,应该是赵军见过的那三只其二。随着进入冬季,它们的皮毛换成了灰白色,此时在山上逃窜,速度不如东北豹,纵跃不如东北虎,但绝不比猎狗差。 赵家狗帮本就落后于猞猁,所以很难撵上那两只猞猁。 但今天赵军带出来的这六条狗,除了青老虎以外,都是随他经历过硬仗的。 于是,猞猁母子跑,青龙带着猎狗们就追。 这片山场没有高山,没有大岗,一条山岗不过二里地左右,猎狗们很快到达山顶,然后翻岗尖往下追。 如此一来,赵军就看不到自家的狗了。 但这时候不能吹哨,要不然一部分狗回来,那不回来的就要遭殃。 赵军只能加快脚步,而青龙等五狗很快追下沟塘,再上另一座山。 青老虎掉队了,这老狗哪里追得上那几个青壮?呼哧呼哧地坚持着往,尽量不让自己被落下太多。 两里地的山岗,青龙、黑龙、小花、白龙、二黑呼啸而上。从发现猞猁到如今,它们已经追出六七里地了。这么远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般猎狗的趟子,但对于这五条狗而言,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青龙打头,带着四条狗继续下坡。这条山岗很短,从岗尖到沟塘不过才一里半地。 而当它们快下到沟塘时,青老虎才到岗尖。 青老虎脚步有些凌乱,速度放缓。 按理说,一个狗帮趟子远近取决于头狗,只要头狗不停,帮狗就能跟。 而青老虎停下的原因,是因为它跑不动了,这老狗咋也没想到,自己当了一辈子头狗,到老了得跟着后辈混,关键这些后辈太能跑了,青老虎根本吃不消。 可就在这时,青老虎身体微微一颤,它颠着往下跑了几步,来在一棵松树下。 在那松树下有一洞,青老虎到洞前轻嗅两下,随即仰头“汪汪”开声。 虽然这老狗跑不动了,但狗叫声仍十分洪亮,它又是在山尖发声。所以,青老虎这一叫,下到沟塘的青龙五狗听到了,才上到后一座山尖上的赵军听到了,已经上到前一座山尖的两只猞猁同样听到了。 “汪!汪!汪!汪!”青老虎仰头大叫,道道白气自它口中喷出。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老虎在表达什么,赵军听不懂,但青龙五狗却是听明白了。 那一直跑叫的黑龙闭上了嘴,五狗纷纷转身往回而来。 青老虎不知道后辈们已经在回援它了,随着它叫完那四声后,便开始用双爪扒那树下洞穴。 “啊……啊……”洞里传出叫声,一只体重将过十斤的小猞猁在洞中惊叫。 它撑着一双前腿坐在地上,两条后腿却是自拐肘处向后折断拖在身后。 这伤应该是旧伤,折断处往下的腿脚已经萎缩。 青老虎不断使一双前爪扒着洞口的雪,里面的小猞猁惊恐地“啊啊”叫。 不知怎的,它一双后腿落下了残疾,使得它比同日出生的兄弟瘦小了很多。因为残疾,没经历过世面,所以又胆小得很。 此时,前一座山的山尖上,大猞猁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眸子中依然冰冷。 但它仅仅迟疑一下,便转身往回跑。可它却又在跑出两步后,回头冲跟过来的小猞猁呲牙,并发出威胁的声音。 小猞猁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自己母亲,母猞猁继续呲牙威胁,小猞猁身后短小的尾巴垂下,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 母猞猁深深看了小猞猁一眼,返身往下跑。之前是狗帮追它,此时成了它追狗帮。 当青龙五狗赶到时,青老虎也没能扒开残疾小猞猁寄居的洞穴。 没办法,冬天冰雪封住了大地,雪能被它扒开,可地土却扒不开。 而猞猁能钻进去的洞穴,青老虎钻不进去。它无奈地在洞外,只能把爪子伸进洞穴里去掏。 此时如果小猞猁暴起一口,青老虎掏进去的爪子就得伤,但这只小猞猁胆小得很,它缩在洞穴的最里面。当青老虎爪子一次次在它面前空气中划过时,小猞猁除了叫,什么都不做。 “汪!汪!”随着黑龙两声狗叫,青龙五狗赶到。 刚才撵那俩猞猁撵红眼了,经过这里的时候,青龙它们一溜烟就过去,也没察觉此处还藏着一个。 正好尝试无果的青老虎把爪子抽回,在它闪开地方以后,二黑、白龙都急吼吼地要往洞里钻。 但它俩跟青老虎一样,都因为脑袋太大而进不去。 当它俩放弃后,黑龙到洞前,直接把头插了进去。 看着里面的小猞猁,黑龙果断出击,一口咬住小猞猁的一只前爪。 “嗷!”小猞猁吃痛,使另一只前爪抓向黑龙狗脸。 黑龙见状,咬住小猞猁猛地往后一扯,但在猞猁爪子临头时却松口撤走。 这只残疾的小猞猁全靠两条前腿支撑身体,刚才黑龙拽住了它一条前腿,它又使另一条前腿去抓黑龙。 黑龙突然撤走,使得它直接扑倒在洞穴里。 黑龙趁机一口咬住小猞猁脑袋,在小猞猁双爪上撩之前,黑龙猛地往后抽身,将其从洞穴中扯了出来。 看到猎物,旁边的二黑、白龙一拥而上。 俩大狗一左一右扯动,小猞猁惨叫一声,瞬间被它们撕开。 而此时,青老虎咆哮两声,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山尖,挡在小花身前,迎上那从下而来的大猞猁。 “嗷……”大猞猁尖叫一声,纵身扑向青老虎,青老虎将身一闪,绕那松树而走。 青老虎阻这一下,其它猎狗瞬间反应过来。二黑冲过去,张口就咬那扑空的猞猁。 猞猁有所察觉,身体灵活地一转,紧接着整个猞猁瞬间掀身而起,锋利的爪子自爪垫内弹出。 可猞猁满怀信心的一爪落空了,当它回身的一刹那,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纷纷止步,青龙、黑龙从左包抄,白龙、小花从右侧包抄。 至于被它攻击的二黑,早已摇身转头而逃。 再次扑空的猞猁身形一滞,它隐约有些记忆,前几天也有几个这样的家伙来找自己麻烦,但当时自己是一爪子一个呀。 下一秒,猞猁只觉脊背一沉,连忙翻身脱离压制,同时爪牙齐出,连抓带咬。 原来是那青老虎,这老狗打围全靠一棵树,打熊绕树跑,打猞猁也是绕树。 当看到猞猁回身去攻击二黑时,青老虎就从树后溜出。当猞猁扑空时,正被青老虎扑在身下。 但猞猁毛太长了,青老虎咬这一口,嘴里全是毛。 猞猁翻身脱离它压制时,青老虎直觉感觉不对,慌忙松口蹿至一旁。 猞猁速度很快,但其它猎狗都早已张网准备多时,当猞猁翻身而起,立足未稳的时候时,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瞬间一拥而上。 猞猁猛地向前一蹿,但被青龙、白龙咬住扯倒在地。 “嗷!”猞猁两条后腿被扯,倒在地上翻身向后猛抓。 黑龙、小花见状,双双张嘴咬向猞猁上半身,而那二黑、青老虎也近在咫尺。 眼看猞猁就要被狗帮分尸,突听白龙惨叫一声,松开咬着猞猁的嘴回头攻击。 “嗷!”紧接着是小花,它同样是屁股挂彩。 只见一只小猞猁,正凶悍地截下青老虎,它爪牙未成,但野性十足 抱歉兄弟们,更新晚了。那啥,下午六点多,在更一章。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发生在永安的灭门惨案 猞猁这种动物,从小到进入成熟期的速度特别快,这半岁的小猞猁如今已经在大猞猁传授下,开始捕猎野鸡、野兔了。 之前大猞猁的恐吓,没能吓走这只小猞猁。当它从后面追过来,正是大猞猁困难之时,小猞猁用自己稚嫩的爪子救了它娘一命。 白龙右侧大腿三道伤口,小花屁股蛋上两条血痕。 因那小猞猁爪子未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发生在永安的灭门惨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过河拆桥赵有财? 随着一声枪响,赵家帮又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制造了一场灭门惨案。 被爆头的母猞猁脖颈喷血,无头栽下。 狗叫声声,猎狗们一拥而上。 “去!” “起来!” 赵军迅速将保险一关,把枪往肩上一挎,和赶来的解臣一起驱散了猎狗。 赵军双手提着母猞猁一双后腿将其拎起,此时仍有鲜血从其脖颈处滴下。 这猞猁现在还热乎,趁热扒皮最好。 扒能卖钱的皮子,和扒不能卖钱的皮子肯定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猞猁皮这种贵重皮毛,一旦造成损坏,那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 赵军以前是不会,但去年打死第一只猞猁后,赵有财亲手给他示范过。 在赵军给母猞猁扒皮时,解臣也在给那两半的的小猞猁扒皮。比起赵军扒大猞猁,解臣这个就省事多了,而且不用太加小心。 当他俩忙活着手上活时,六条狗围在俩人周围。 忽然,青龙起身离去。 感觉到有异动,赵军抬头望去。 只见青龙跑出不远停下,低头在雪地里拱拱,紧接着从里面拖出个小猞猁来。 赵军眼睛一亮,他一直以为这母子三猞猁在遇到自己之前碰过什么麻烦,导致两只小猞猁少了一只。 眼看青龙从雪堆里拖出小猞猁,其它狗纷纷起身迎上青龙。 青龙叼着小猞猁左右摆头,脱开白龙、二黑,快速地扑到赵军面前。 它并非懂得什么样的皮毛值钱,这么做就跟家猫抓耗子送主人、小狗捡骨头送主人是一个道理。 “好狗!”赵军给予了青龙夸赞,而一旁扒完那两半小猞猁的解臣惊讶地道:“军哥,这个比我扒那个,大得有两圈啊。” “你那个不有伤么。”赵军道:“它动弹费劲,活动不开吃的就少。吃的少,它长得就慢呗。” “这倒是。”解臣附和了一声,就听赵军感慨道:“这大母猞猁行,要不像一般的崽子受伤,早给它扔下自生自灭了。” 说着,赵军把那母猞猁皮卷起,然后让解臣用麻袋将猞猁肉装上。 这肉,狗不怎么爱吃,赵军也不想给它们吃。 等把两只、两半猞猁都收拾完,赵军、解臣带着狗按原路往回返。 将近十一点,两人带狗上了车,但他们没往家走。 解臣从挎兜里掏出两张煎饼,一张给了赵军,另一张被他拿在手里,一边开车一边吃。 他们这是要去猎薛中杰说的那头炮卵子。 两个小时后,坐在汽车上的赵军指着山头那座大山对解臣说:“小弟,这是104最后两道岗,再往那么那高尖子就是105了。” 解臣听着赵军说话,眼睛看向了车外。 绕过这座山,赵军让解臣靠边停车。 二人背枪下车放狗,准备进山再战。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 午休结束后,其他人都在打扫卫生、收拾残羹剩菜时,赵有财掐灭了烟头,起身往后厨内侧走去。 在后厨最里面,有一处空间,这五六平米的地方用两块大木板与两面墙一起隔成一个小单间。 此处离灶和火墙都远,又是背阴处,所以温度不高。但后厨二十四小时有人有火,所以这里的温度也不会太低,始终保持在七八度左右。 这样的温度,可以用来储存一些特殊的青菜。 赵有财拿着手电筒钻进隔间,不大一会儿就翻出个很大很鼓的黄油纸包出来了。 赵有财没出去,在隔间里就将黄油纸包打开。 打开后,入眼的是个毛巾包。毛巾是林场发的,新毛巾就被赵有财拿来包东西了。 打开这层,里面还是毛巾。两条毛巾应该是湿的,但不是很湿,是从水里捞出来后拧干了的那种。 再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层层青苔。赵有财拨开青苔,右手拇指、食指捏着一苗人参的芦头拿在眼前。 看了两眼后,赵有财重新用青苔将人参裹住。这次没在外面包湿毛巾,而是直接包了黄油纸。 这回这纸包就小了,赵有财拿着它出去,到外面将其塞在板凳上的棉袄兜里。 后厨太热,在这里穿不住棉袄。 然后,赵有财坐在长条板凳的另一边,从裤兜里拿出石林烟,取一颗点着了。 赵把头美美地吸上一口烟,在呼出的白雾之间,赵有财眼神迷离,思绪越飘越远。 又无所事事的过了一下午,当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后,赵有财穿上棉袄,拎着一个饭盒走出了食堂。 没走多远,赵有财看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哥!”赵有财笑呵呵的姿态很低地和张国庆打了声招呼,要知道他平常可都是直接叫老张的。 张国庆白了赵有财一眼,一声没吭,快步就走。 “哎?哎!”赵有财见状,连忙追上张国庆,从兜里掏出石林烟,道:“张哥,咋生气了呢?来,抽颗烟。” “我不抽!”张国庆没好气地推开赵有财的手,继续快步向前。 可刚走两步,张国庆猛地停下脚步。他先是往左右扫了一眼,发现附近没人才指着赵有财手里的饭盒,道:“你一天不好好上班,还往家拿东西!” “没有,没有!”赵有财把那沉甸甸的饭盒往身后一挪,道:“我没不好好上班。” 张国庆:“……”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也愣了下。他有些疑惑,“一天不好好上班”这话咋听着耳熟呢? 紧接着,张国庆就给了他答案,他数落赵有财道:“你咋跟伱儿子似的?一天不正经上班。” “我……”赵有财不乐意了,但自己确实不占理,于是便道:“我这不是有事儿嘛。” “你有啥事儿?”张国庆瞪了赵有财一眼,反问:“上山打围?” “打围……”赵有财也斜了张国庆一下,没好气地说:“打围咋的?现在不是你缺肉的时候啦?你食堂没肉了,你让我出去打野猪。这回不缺肉了,你就不让我打了?” “废话!”张国庆道:“让你打野猪,就跟打标本一样。打够了,还打啥呀?”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有财嘴角一扯,随即凑到张国庆身边,小声道:“老张,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 “嗯?”张国庆怪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了?” “老鬼头子岭上不有个大爪子么?”赵有财先问了一句,见张国庆微微点头,他紧接着就道:“那大爪子动弹了,他们看见它跑62那边去了?” “啊……”张国庆仍然不解,问道:“那咋的了?” “我今天请假,就寻思明天我背枪去,给它圈回去。”赵有财道:“还让它搁那老鬼头子岭上好好待着。” 听赵有财这话,张国庆惊讶地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有病啊?” “嗯?”赵有财被张国庆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忙回道:“你才有病呢!” “你没病,你捅咕它干啥呀?”张国庆没好气地说:“咱林场都说,你媳妇天天给你张罗七八个菜。咋的?给你吃撑着啦?” “你懂个屁?”赵有财道:“我不给它撵回去,它再给谁整了呢?” 张国庆愣住了,他听赵有财道:“那李大拐今天早晨埋的,你跟他儿子有礼,你也去了吧?估计他们不给让你看,但你没听人说那李大拐死多惨么?” 听他这么说,张国庆不吭声了。 赵有财趁热打铁,道:“二一个我寻思啥呢?那个大爪子搁咱林区折腾一通,那边儿十了个林班停工好几天,这不耽误生产吗?本来今年生产任务就重,这都忙活不开呢。再耽误,那不完了吗?” 不愧是爷俩,事先没对过词,他俩竟然能想出一模一样的理由。 而赵有财说完那番话,张国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其中有敬佩,也有怀疑。 “有财呀。”张国庆道:“你说这都对,假(jià)我也给你了。但你自己去不行啊,那大爪子它不像别的。” “没事儿,老张。”听张国庆愿意给自己假,赵有财笑道:“我儿子跟我去。” 赵有财此话一出,张国庆忽然笑了,他指着赵有财道:“我就觉着你没这好心眼子么?你说实话,这事儿是不是你儿子张罗的?” “我特么……”赵有财把之前挪到身后的饭盒又提到了前面,此时的他有一饭盒送走张国庆的冲动。 “你呀!”张国庆笑着拍了赵有财一下,道:“有财啊,你是真有福啊,我们谁也比不了你!你说你娶媳妇,娶媳妇好;生儿子,生儿子好;找姑爷,姑爷还好。行啦,你明天去了,你多帮着点赵军哈。” 说完,张国庆把手从赵有财肩上挪开,挪到了他面前。 “干哈呀?”赵有财被他这举动搞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烟呐!”张国庆道:“你刚才不要给我烟吗?” “没有!”赵有财一顿手里饭盒,绕过张国庆大步就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烟个屁?我特么看你长得像烟!” 他的小声嘀咕,张国庆听不到。但他说没有,张国庆却听得清清楚楚。 “哎?这什么人呐?”张国庆都被气笑了,道:“这不过河拆桥吗?”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李如海的黑靠山倒了 这一天,赵家父子上班的上班,上山的上山,王美兰在家也没闲着。 虽然只是磨面,又有李如海帮忙扫米,但磨出来的面还得和面。 包粘豆包的面,相当有讲究了。 有不少人包的粘豆包看着挺好,可一蒸就塌了,这就是面没和好。 这个面,一定和得非常硬。 一盆面,三分之一用热水搅成面絮,另外三分之二的面不加水,硬往这三分之一的面絮里揣。 和这种面很费劲,有时候那面团干得都不行了,剩下的干面实在揣不进去了,就稍微等一会儿,待面团稍微软和一些再继续往里揣干面。 如此,最后和出来的面团很硬,差不多扔出去能当石头用。 然后把面团放在盆里盖好,再将盆置于热乎的炕头,使棉被盖住促其自然发酵。 没错,粘豆包的面需要发,但绝不能加任何的发酵物,要不然的话,那面又该软了。 正常来说,像张家那种大型的石磨,要是两个人推磨的话,一天能磨三四十斤面都算好的。 而驴拉磨磨面,一天能磨六七十斤左右,比人给力多了。 厉害的是,那头被王美兰寄予“厚望”的驴,今天表,这毛驴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似的,给旁边添米的李如海都累着了。 三点多,太阳往山边落时,已经和好面的王美兰等人从屋里出来。 和面盆就放在张家炕头了,在她们几个女人中,唯有杨玉凤、徐春燕各抱了一个小盆,每个盆里都是一只宰杀、剁好的大鹅。 她们这是要回赵家去做饭了。 “嗯?”从屋里出来的金小梅往左右找了一圈,当即大声喊道:“如海!李如海!” 从张家出来往西是他家别院,往东两家一户姓郑的人家门口,李如海正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唠嗑呢。 今天跟驴转悠一小天,挨多大累不说,可是把李如海给憋坏了。 好不容等到收工,他也没敢走太远,就在附近找个人攀谈了几句。 “哎!来啦!”听见金小梅喊自己,李如海大声应了一句,然后冲那妇女摆了摆手,小声道:“郑娘,你快进屋吧,别让我妈看见你!” “哎!”那女人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院里跑。可刚跑出两步,她便停了下来,茫然地看了看左右,道:“我跑啥呀?她妈看见我还能咋的?” 这时,跑到张家院门口的李如海,和金小梅相遇了。 “你干哈去了?”金小梅目光不善地看着李如海问道。 “我……我那啥。”李如海手往后一比划,道:“我上茅房去了。” “啊……”金小梅并未怀疑,只冲李如海摆手道:“去,上那院给驴牵着。” “哎!”李如海忙往隔壁跑,到张家别院的磨棚里把那拴在桩子上的牵驴绳解开。 “走!”李如海一扯绳子,道:“回去了!” 不知为何,那驴两只耳朵齐齐往外一翻,将身往后一抽,差点把绳子从李如海手里拽出来。 “哎?”李如海一怔,随即手上用力拉动绳子。可这时,毛驴竟然跟李如海拉扯上了。 “唉呀?”一拉一扯间,今天本就心情不顺李如海来脾气了,他猛地往棚子外一退,右脚蹬地、左脚抬起蹬住支棚顶的立柱,双手用力一扯拴驴绳,喝道:“出来!” “呃啊!”毛驴扬头往后踱步,等它退到第二步时,李如海就撑不住了,被毛驴拽得一个踉跄呢。 “这干哈呐?”在院外等着李如海牵驴的金小梅见状大惊,喊道:“你别给驴整毛了!” 在金小梅喊话时,王美兰大步向院里走去。这时,解孙氏、杨玉凤、徐春燕陪着抱孩子的赵春先走了,只剩老太太在后面喊道:“闺女,注意点儿那驴呀!” 王美兰没答话,而是一边往棚前走,一边喊道:“如海呀,没事儿吧?”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如海揉揉手腕,道:“大娘,我没事儿,这驴不听话了呢?之前磨面前儿挺好啊?” “你先出来!”王美兰喊了一声,见李如海从棚里出来,便问道:“驴毛没有啊?” “好像是没有。”李如海答了一句。 “没有吗?”王美兰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歪头往棚子里看去时,嘴上道:“要毛了,就等你大哥回来。” “啊?”李如海跟在王美兰身后,而这时金小梅也到了,她拉了下王美兰胳膊说:“嫂子,驴毛了,小军来管啥用啊?” 王美兰瞅了一眼没看到驴,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一边向棚里张望,一边答道:“我让他背枪来。” 金小梅、李如海:“……” 王美兰这次看到了棚里的驴,那驴看起来倒是很老实,乖乖站在磨旁。 “咋的?干活没干够啊?”王美兰看样子感觉没事,便大步走进棚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干活挺积极,回家咋不乐意呢?”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走到了驴身旁,伸手拽住绳子轻轻一扽,道:“走!” 说来也怪,那跟李如海角力的毛驴,王美兰轻轻一拽,竟然跟着就走。 眼看王美兰牵驴出来,金小梅、李如海和老太太都是满脸的惊讶。 王美兰牵驴到家时,赵家父子还没回来。她把驴送回房后,给驴添上饲料。 “吃吧,吃吧。”看驴大口咀嚼着饲料,王美兰手欠地扒拉了驴耳朵一下,看那驴耳朵转圈往后一翻,王美兰感觉挺有意思。 随着赵李两家的烟筒同时冒烟,铁锅炖大鹅和大鹅炖土豆干都已入锅。 眼看着墙上钟,时针已经过了五,院外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几声狗叫。 妇女们从屋里出来,就见一条条狗从院外跑了进来,一个个肚子吃的溜圆。 “凤啊!春燕儿!”王美兰大声喊道:“赶紧掌灯!” “不用,妈!”听见王美兰呼喊,赵军忙回应道:“别折腾了。” “啊。”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以为今天成果一般。 可她拿着手电往门口走时,却见赵军、解臣正从车上往下拽东西呢。 而且,那东西看着还不小。 “如海搁家没有?”这时,院外传来赵军的声音。 “大哥!”李如海以为赵军要发给自己赏钱,乐颠地就往外跑。 “来!”看李如海出来,在车尾的赵军喊道:“赶紧来,帮我俩拽这猪。” “哎呀妈呀!”李如海过去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这么大野猪?” “啊?”听到李如海声音,王美兰急忙拿着手电往外跑。 等她到屋外,看到那大野猪时,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儿啊!”王美兰急道:“这野猪不得扒吗?” “不扒了!”刚把野猪拽下来的赵军,叉腰在车尾喘两口气,嘴上说道:“一会儿拿斧子,我跟小臣在这儿就给它劈开,整两个半拉半儿,一个等送我姐回家前儿,给老薛四哥拉去。那个给我张叔,完了让他们自己扒去吧。” 半拉半,是指摘头去尾剁了蹄子的白条猪,从中间一分为二。 “那也行!”王美兰闻言,十分赞同赵军的提议,道:“这肉咱家不吃,给他们得了。” 说完,王美兰转身回院,去仓房给赵军取斧子。 等王美兰出来,准备把手里的镜面大板斧递给赵军时,赵军却是没接。他到车前,打开副驾驶门,从里面取下挎兜子。 “妈!”赵军把兜子递给王美兰,道:“猞猁皮搁这里头呢。” “是吗?”一听到猞猁皮仨字,王美兰眼睛一亮,把大板斧往赵军手里一塞,随手拿过挎兜,转身就往屋里走。 …… 当赵有财下班回到永安屯时,他家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屋外是因为赵军打着炮卵子后,不光上山的猎狗吃饱了,他还在野猪囔囔踹上剔下了一些肉,给家里没跟着上山的那几条也都喂了一遍。 屋里是因为三张猞猁皮让王美兰大喜,当即大手一挥,让赵军、解臣去小卖店搬箱啤酒、搬箱汽水,扬言今晚要大肆庆祝一番。 李如海趁机也跟着去了,而在他们从小卖店出来往家走的途中,遇到了下班回来的四个人。 “这又干哈呀?”赵有财看赵军、解臣一人搬着一箱喝的,而那啤酒、饮料,都不是他爱喝的。 “我妈今天高兴。”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 赵有财嘴角一扯,问道:“咋的了?”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我今天打着猞猁了。” 赵有财:“……” “哥哥,给我!”听赵军打着猞猁,李宝玉比他自己打着还高兴,两步蹿到赵军面前,接过赵军手里的汽水箱,并问道:“打多大的?” “五十多斤。”赵军笑道。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瞥了他儿子一眼。要不是在场的晚辈太多,赵有财非得说一句“那也不大呀”。 而这时,搬啤酒的解臣在旁边接茬道:“还一个十来斤儿的,一个二十来斤的。” 赵有财:“……” “哎?小军。”林祥顺问赵军道:“不说你今天磕炮卵子去吗?” “炮卵子也磕着了。”赵军笑道:“早晨如海告诉我永福那边儿有猞猁,完了我就去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猛地转头看向了李如海。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有财卖参赵军验货 最近一个多月,赵有财和李如海一直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李如海帮赵有财化解流言蜚语带来的重伤,赵有财则为李如海提供一定的武力庇护。 就像上次李大勇要揍李如海,就是赵有财替他摆平的。 李如海感恩戴德之下,自是什么承诺的话都往出冒。什么效犬马之劳之类的话,一般人听了只会当这孩子胡说八道。 可赵把头是一般人吗? 即便你说的是假话,只要你跟我说了,你就得认。 有这种好事,伱告诉赵军,不告诉我,这不岂有此理吗? 此时的李如海,还不知道自己又得罪人了,跟在李大勇身旁的他,笑呵地问道:“爸,你上一天班,累了吧?” “这小子惹祸了!”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心里瞬间有了猜测。至于怎么猜到的,应该是经验。 “嗯?”李大勇被李如海问的一愣,从赵军打了三只猞猁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就在李大勇茫然时,只听赵有财轻咳一声。 李大勇紧忙向赵有财看去,当看到赵有财把空着的手摸在脖子处时,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 “不累。”李大勇冲李如海一笑,笑得李如海跟着笑。 “我老儿子知道心疼爸了。”李大勇说着,抬起胳膊穿过李如海后背上,大手轻轻搭在李如海肩膀上。 李如海嘿嘿一笑,张开手臂抱住了李大勇的腰。父子俩搂脖抱腰的,好是温馨。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李宝玉差点把汽水箱子扔了。 这年头的父亲都不会表达感情,李大勇平时在家,只对李小巧相对温和一些,对他们哥俩都是呼来喝去。他李宝玉长这么大,也没享受过这种父爱啊。 一时间,李宝玉心里五味杂陈,有嫉妒,也有失落。 跟在后面的赵军,看得倒是明白,他微微摇头,暗道李如海这一顿揍是逃不过去了。今天金小梅没打这小子,一是因为孩子大了,金小梅打不动;二是金小梅想等李大勇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平息刘铁嘴怒火,商量好了再揍。 如果李如海要是命好,躲到赵家受赵有财庇护,他不回自己家,还有可能躲过一劫。 可现在嘛……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家。 搬箱子的李宝玉、解臣在前快步疾走,与他们同时进赵家院子的林祥顺,小跑着到赵家门前给他们开门。 走在后面的李大勇,看到自家亮灯了,回头问赵军道:“大侄,你婶儿搁家做啥呢?” “炖大鹅呢。”赵军笑道:“今天解娘又杀俩鹅。” “啊!”李大勇道:“那我回去看看你婶儿。” 说着,李大勇揽着李如海就往家走。 “哎?”李如海虽还不知道他爹已经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对他的异样产生了怀疑。但李如海知道如果自己跟李大勇回家,金小梅肯定得告状,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必是一顿毒打。 想到此处,李如海环着他爹腰的手落下,并在收回后试图推开李大勇。 可这时候,李大勇那搂住李如海的手上一紧,大手牢牢扣住李如海肩膀,强壮有力的胳膊瞬间将李如海箍住。 “图穷匕见!”读书多的李如海,顿时察觉到了危机。 “老儿子!”李大勇语气生硬地道:“跟我回去看看你妈那大鹅炖咋样了,要炖好了,你给送过来。” “爸,那有你俩呢,你俩就送呗。”李如海在李大勇手下挣扎起来,试图逃进赵家。 “你给我过来吧!”李大勇也不装慈祥了,一手揽着李如海,一手再抓住他棉袄领子。这一下,竟将李如海拔了起来,一扽就到了李家院门口。 “大哥救我!”李如海喊了一句感觉不对,忙改口大喊:“大爷救我!大爷!大爷!” 随着李如海被拖进李家院子,李如海蹬腿大喊:“大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本来家里回来人,院子里的狗就一直叫。此时李如海又在喊救命,狗叫的就更激烈了。 小花急的叫声都变了,但它即便没有铁链束缚,冲过去也不会帮李如海咬李大勇,它急只是不想看着家人打架。 “小花救我!”情急之下,李如海什么都喊。 这时,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金小梅满眼惊喜地看着李大勇。 “哎!”赵家院里,抻长脖子往墙那边看的赵家父子见李家房门关上,他们齐齐收回目光,重重叹了口气。 “给你!”赵有财把手里饭盒递给赵军,然后冲他一摆手,道:“这是鸡蛋,拿进去!” “哎!”赵军接过饭盒就往屋走,而赵有财直奔二黑就去了。 稀罕完二黑,赵有财准备从外到里,挨个宠幸一遍。 下一个是白龙,然后是青老虎。 可自从赵军回屋,这院子里就剩下赵有财以后,青老虎就钻进狗窝不出来了。 赵有财站在狗窝前招唤了半天,青老虎说啥也不出来。 赵有财没办法,只能又把黑手伸向了青龙、黑龙。 …… 赵家院里不消停,李家屋内不太平。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后,隔壁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金小梅各端着一个盆从屋里出来。李大勇那个盆里,装的是大鹅炖土豆干;金小梅那个盆里,装的是蒸花卷。 两口子到墙边把盆放在墙头,翻墙过来后,正好赵有财也稀罕完院子里这些狗了。 他到屋前把门打开,李大勇、金小梅端着饭菜进屋。 赵有财最后进来时,看到王美兰正在大锅前炒酸菜粉呢。 “兰呐!”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你干一天活,累了……嗯?” 最后一个“吧”字没问出口,赵有财忽然一怔,想起李如海之前就是因为太殷勤而引人怀疑,到现在都没再出场。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小心地观察着王美兰神色。 “还行吧。”王美兰只顾着炒菜,连头都不抬。 感觉王美兰没有怀疑,赵有财放下了戒备,当即冲王美兰伸手道:“你累了,你进屋吧,这给我炒。” “不用你。”王美兰还是头也不抬,拿铲子的手趁着翻菜往旁一躲,道:“你进屋把衣服换喽。” “哎!”赵有财笑呵地应了一句,迈步往里屋走去。 今天赵家还得放两张桌子吃饭,所以一样菜得分两份。此时金小梅、杨玉凤在往两个大盘子里挑鹅肉,而徐春燕在往两个小盔儿里捡花卷。 所以谁都不曾看到,当赵有财走到西屋门口时,那炒菜的王美兰猛然回头,深深地看着赵有财后背。 炒完酸菜粉,王美兰又炒了花生米。 这样,今天的晚餐就是铁锅炖大鹅、大鹅炖土豆、酸菜炒粉条、蒸鹅血,还有炒花生米和糖拌冰糖萝卜丝。 六道菜,有凉有热,有荤有素。 东屋里,女人们面前倒上啤酒,孩子们则是捧着汽水瓶喝,一片欢声笑语,动静比西屋那些男人还热闹。 李家西屋。 昏暗的灯光下,李如海坐在炕头,左手揉着左腿大胯,右手揉着右腿小腿。 李如海低着头,眼泪已经止住了,但却发出声声抽噎。 “嗯……呃……”这吭叽声,可不是李如海发出来的,这是趴在一旁的黑虎发出来的。 但它不是在安慰李如海,更不是在心疼李如海说,而是炕下靠墙的木桌上有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装着花卷,另一个里装着大鹅肉。 按金小梅的意思,今晚都不给李如海吃饭,但李大勇不干,说那样太过分,毕竟就算蹲笆篱子也得给饭呐。 此时的李如海,不但身体疼痛,心里更痛。因为李大勇说了,从今往后只要李如海休息,就得在家帮忙干活。除了赵李两家和外面茅房,别的地方,他哪都不能去。 这对李如海而言,这不跟蹲笆篱子是一样的吗? 李如海吃不下饭,在隔壁赵家的那帮人吃得是沟满壕平。 吃饱坐在炕头的解孙氏,拽过赵家扫抗的小笤帚,从上面撅下一截高粱糜子,将其探进嘴里,一边剔牙,一边跟抱孩子的赵春说道:“吃肉啊,咱就不能抠搜。等过两天,你家孩子他爸来了,大姨抓仨大鹅杀喽,咱再敞开了吃一顿!” 由于解孙氏和王美兰论姐妹,所以解孙氏非让赵春管她叫大姨。 “大姨呀!”赵春一听,忙道:“别杀了,大姨,咱家啥肉都有,吃啥还不行啊?你买那公子都不剩几个了,你还得留俩,赶过年回家给你家我嫂子拿回去呢。” “你嫂子……”被赵春这么一念叨,解孙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媳妇。出来这么久,解孙氏还真想刘兰英,但此时的她还不想回家,当即把手一摆道:“那不怕,公子杀完了,不还有母的呢么?” 赵春:“……” …… 吃完饭,女人们帮着王美兰收拾完剩菜剩饭、桌椅碗筷,她们就陆陆续续回家了。 屋里没有外人时,坐在炕上抽烟的赵有财抬腿轻蹬了赵军一下。在赵军向他看来时,赵有财手往墙上一指,道:“那棒槌我给你买回来了,搁那衣服兜里呢,你去取(qiǔ)去吧。” “啊?”赵军一怔,虽然之前听赵有财那么说,但他真没想到赵有财办事效率这么快。 赵军起身下炕,过去从赵有财棉袄兜里掏出那个黄油纸包。 赵军将黄油纸包打开,从里面的青苔里扒拉出来那苗人参后,他掐着芦头将参提在眼前。 只看了一眼,赵军就眉头紧皱。 下午六点来钟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有财吃瘪宝玉坑弟 当初赵家父子一起上山放人参,挖出一苗小捻子,赵军当时手头还有活儿,便让赵有财在附近找个隐蔽处将其埋下。待到二三十年后,再来挖它。 那时候长成的参,叫趴货,药用价值与野山参一样,但卖相大不相同,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时赵有财揣着这苗棒槌,找了个地方挖坑、埋土,但却没把这小捻子给密在土里,而是揣回了家。 那时候的赵有财,想的是把这小捻子卖给上回来收山货的郑家父子,而且要狠狠地黑他们爷俩一笔,以报那郑东海说自己媳妇是姓王的寡妇之仇。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晃三四个月过去了,那郑家父子也没再来。 时间一长,即便赵有财保存得再好,这苗人参也免不了流失水分。 此时,这苗参已经干了。 在赵有财眼中,这苗人参跟一开始相比,可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想来赵军应该也看不出来。 这就是外行了! 凡是参把头在密小捻子时,都会记清楚什么地方,密了一苗什么样捻子。那捻子的芦头是啥样,形是什么形,体是什么体。 赵有财是看不出来这样,但赵军一看那人参的卢、形、体,差点被他爹给气死。 赵军右手捏着人参芦头,将其提在眼前,浓浓的眉毛皱着,大眼睛眯成两条缝。 “瞅啥呀?”赵军这么一看,赵有财顿时有些心虚,对赵军道:“这费挺老大劲整的呐?这前儿,山里还哪有棒槌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向赵军伸手道:“给我吧,我给你妈送去,完了让她明天早晨熬汤。” “熬什么汤啊?”赵军没把人参交给赵有财,此时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空口说没有证据。像这种事,赵有财被戳穿后是不会承认。 想到此处,赵军换了种方式,道:“这棒槌也不够入药的呀!” 这话倒不是赵军胡咧,这棒槌要是够格,当初直接就卖了,也不会再给它密回土里。 “咋不够呢?”赵有财侧身往炕沿边一坐,伸手扯过赵军胳膊,将那小人参夺在手里,提在手里后冲赵军瞪着眼睛,道:“咱也不入药,咱熬汤还不够吗?” “干哈呢?”忽然,一个声音在赵有财身后响起。 赵有财被吓了一跳,只见王美兰拎着水壶站在门口。 “啊……兰呐。”赵有财挪了挪屁股,把人参递向王美兰,说道:“棒槌买回来了,明天早晨我早点儿起来,给那小鸡儿再杀一个,完了你辛苦、辛苦,再给熬锅汤。” 说着,赵有财另一只在空中一甩,道:“赶紧让那虎子腿好了得了。” 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没接他手里人参,而是问赵军说:“儿啊,刚才听你说咋的?” “没咋的?”赵有财连忙把话拉过来,道:“咱家又不是做药材,咱就是熬汤,这棒槌绝对够了。” “够不够的,这也不值五十块钱呐!”赵军从赵有财手里拿过人参,展示给王美兰道:“这……连二品叶都没有,谁买这玩意啊?”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目光不善地看向赵有财。从赵有财一进屋,王美兰就看出他不对,这时候王美兰都不用问,就知道赵有财又搞事情了。 “那个……”赵有财连咔吧两下眼睛,急中生智道:“这话让你说的,你懂这玩意,我懂吗?那人家咋卖我,我就给人家钱呗。” “那咋的?”赵军没好气地道:“你兜里有多少钱,他就要多少钱呐?” 赵军也是生气了,没有这么干的。 “我……”赵有财心理素质很强大,撒谎还是脸不红不白,道:“人家要八十呢,我费劲拔力地讲到五十。” “谁呀?”赵军问道。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赵军道:“谁这么黑呀?” “你不认识。”赵有财道:“一个老山狗子,以前跑山儿总能碰见。” 说着,赵有财转向王美兰,道:“老轱辘棒子一个人,我瞅他可怜不识件儿的,我也没跟他俩硬讲。” 赵有财知道王美兰心善,想来自己的发言能引起王美兰的共情。 王美兰是善良,但王美兰不傻。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赵有财一愣,却听赵军在旁道:“爸,他可怜不可怜的,他不能蒙人吧?” “啥蒙人呐?那……那……”就在赵有财大脑飞速运转时,赵军道:“行了,爸。你啥也别说了,你就是实在。” 赵有财:“……” 赵有财从不认为自己跟“实在”这两个字沾边,这怕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夸自己。这个人虽然是自己儿子,但赵有财听着就感觉那么膈应呢。 而站在一旁的王美兰,刚才还气呼呼的呢,这下差点乐喷了。 “爸!”赵军从炕上起身,道:“我焐被,咱爷俩早点儿睡,明天早晨咱俩扒拉口饭,五点来钟咱就上山。” “啊?”赵有财一怔,忙道:“上山那么早干啥呀?大爪子它也不起那么早,再说了咱抄近堵它,咱还有车,咱七八点钟搁家走就行,那时候还暖和。” “不得!”赵军摆手,道:“咱明天早晨先找那老山狗子去,爸你不懂这棒槌,我去跟他唠唠。” “别,别!”赵有财道:“你这是干哈呀?我都谈完的事儿了,你再去那像啥了?” “你谈完也不行啊!”王美兰在旁插话,道:“这不让人给骗了吗?” 说到此处,王美兰伸手在赵有财肩头扒拉一下,道:“那天你让我儿子退狗前儿,你咋不这么说呢?” “我……”赵有财语塞。 “那可不咋的!”赵军附和道:“最后咋样?我买狗上山好使吧?爸,你啥也别说了,你纯是让人骗了。咱俩明天呐,高低给这钱要回来!” “拉倒吧!”赵有财一把拽住赵军道:“那老头子脾气挺脏(zàng)腥的,整不好再动手,咱爷俩是不怕他,但拥呼这俩钱犯不上啊。要不那啥吧,这回就这么地了,以后我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那能行吗?他还脾气脏腥?”赵军闻言怒道:“要不行,明天咱先上楞场,给我三大爷接着,我就不信那事儿了!他还敢跟我玩儿刀枪炮?” 赵有财:“……” 那邢三可不是一般人,就连解孙氏都视其为偶像,而秦强自被他捅了一刀,到现在还没下了炕呢。 见赵有财不吭声,王美兰把手一挥,道:“行了,就这么地吧!” “不行!”赵有财大喊一声,道:“用不着那个呀,等我过两天上班,找他把钱要回来就行啦!” 赵有财说这话时,心头好似被刀开了口子,好不容小金库增加五十库存,还没捂热乎呢,又得给人拿回去。 此时的赵有财,就希望那郑东海不是让豹子皮给砸破产了,希望他有朝一日还能来永安。 一边想,赵有财一边去接赵军手里的人参。 可当他把手伸过去时,却见赵军往旁一躲。 “你干哈呀?”赵有财道:“你不说退了吗?” “我说让他给咱退钱。”赵军说着,把手里人参递给王美兰道:“妈,我爸说他明天早晨杀鸡,完了熬汤就是你的活了。” “行!”王美兰先答应一声,然后快步到一边把水壶放下,再回过头来,抢在赵有财伸手前接过人参。 “不是?”赵有财有些懵,恼怒地看着赵军,气呼呼地道:“你特么跟我……不是,你跟人家玩儿刀枪炮呐?” “咋的啦,爸?”赵军装作茫然地问道:“啥叫刀枪炮啊?” “还咋的啦?”赵有财道:“你们这要退钱,棒槌不得给人家呀?” “退钱也不都退!”赵军道:“我买个二品叶才三四十,这个……你去了给他留十块钱,剩下四十要回来给我妈。” “四十?”赵有财刚提出异议,就听赵军道:“就这个价,这都给他多啦。” 此时赵有财仍不以为赵军能认出那苗人参,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本着得十块是十块,十块就比没有强的想法,赵有财抿嘴一咬牙,认了! “行了,儿子!”王美兰跟赵军对视一眼,娘俩交换个眼色后,王美兰道:“你赶紧焐被,你们爷俩愿唠嗑,躺下唠呗。” “我特么才不跟他唠呢。”赵有财猛地把身一转,自己去卷叶子烟了。 …… 李家西屋里。 黑虎趴在炕头,一双乌溜溜眼睛提溜乱转。 中间躺着李宝玉,他翻着手中的小人书,看了眼那背对自己,面朝炕柜的李如海,道:“你吃口不得?要不哥给你热热去。” 李宝玉此话一出,他后背的黑虎瞬间把头扬起。 “不吃。”李如海轻轻说道。 该说不说的,面对李宝玉的关心,李如海心里忽然有些小感动。 可下一秒,李宝玉“哎”了一声,笑道:“老弟,咱读书人都越挫越勇,要不得你起来,你奋笔疾书,拿你那小破本编点儿咱爸的故事。赶那个元旦前儿再开大会,你上台叭叭一讲,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你了!” 李如海心中感动荡然无存,唇齿间挤出一个字:“滚……”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黑虎偷吃 1987年12月2号。 赵有财一早晨起来,就去房后抓鸡。 没办法,这是他给自己揽的活。 杀鸡放血,接在小碗里,然后搅里一个鸡蛋上锅蒸。 蒸过十分钟,赵有财把那小碗里的鸡蛋鸡血糕倒出来晾凉,然后送出门递到花妞妞面前。 花妞妞这狗,不是很贪嘴,它在意的不是这个,但对这道鸡血鸡蛋糕,花妞妞很是受用。吃得美了,花妞妞翘起尾巴冲赵有财狠狠地摇了几下。 这可把赵有财高兴坏了,这小母狗对他的态度虽不像青老虎那么恶劣,但总表现得爱答不理。 赵有财不知道,那是他穿的不好,一身油渍麻花的缘故。 眼下看花妞妞跟自己表现出了亲近,赵有财很是满意,笑呵地摸着花妞妞的小脑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儿,妞妞,一会儿我还给你和二黑送那院仓房去。” 他说的这话,信息量比较大,花妞妞没理解上去,只美美地吃着东西。 赵有财回屋后,正赶上赵军起床从房间里出来。 “哎?”赵有财抬手指了赵军一下,问道:“你昨天打那炮卵子,猪头呢?” “猪头?”赵军眉头一皱,道:“扔(lēng)外头壕沟里去了。” “扔哪(nǎi)个壕沟里去啦?”赵有财说着,转身就要往出走。 “爸!”赵军见状,抬手往门外一指,道:“就茅房后身那个!” 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道:“败家的玩意!” “那不扔,留着它干啥呀?”赵军嘴角一扯,道:“燎一回怪费劲的,咱连猪肉都不要了,还要它?” “你懂个屁!”赵有财道:“来年开春儿,咱俩不得放山去么?到时候不得开山、祭山吗?” “爸,你快拉倒吧。”赵军撇嘴,道:“那家伙,去年那红布丢的我妈直心疼,你还祭山。” “你妈那一天。”赵有财说:“她少败祸点儿,啥都有了。” “你说啥呢?”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自东屋开门出来,目光不善地盯着赵有财。 “兰呐!”赵有财笑呵地往灶台上一指,道:“小鸡儿我都收拾好了,完了用不用我给你剁了啊?” “用不着。”王美兰冷冷地说:“你少气我点儿,啥都有了。” 赵有财:“……” …… 李家西屋。 李宝玉起床下地,从房间里出来见金小梅正坐在灶台前烧水呢。 “妈。” “老大呀,起来啦。”金小梅问了李宝玉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再问道:“你弟昨晚上吃没吃饭呐?” “吃了。”李宝玉笑道:“妈,这小子,他不明着吃,他偷着吃。” “嗯?”金小梅被李宝玉说得一愣。 这时,李宝玉往金小梅身旁一顿,笑着跟金小梅说:“昨天晚上躺被窝里我还问他呢,他说他不吃。刚才起来我一看,那家伙吃溜干净,盘子都光溜的。” 金小梅眉头一皱,对李宝玉摆手道:“你去,把盘子给妈拿出来。”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起身急匆匆地回房去了。 当李宝玉进门的一瞬间,那正站在炕头抻拦腰的黑虎瞬间卧倒了。 见李宝玉进来,黑虎哼哼两声,并竖起尾巴冲李宝玉摇了摇。 “呀,虎子醒啦!”李宝玉笑呵地摸了摸黑虎脑袋,手又挪到其下巴底轻挠两下,道:“一会儿我抱你出去撒尿啥的哈。” 说完,李宝玉便离开炕头,奔炕梢而去。 在炕梢这边,靠着西墙有张长方形木桌,此时木桌上有个空盘子,李宝玉拿着它出门,走到金小梅面前,笑道:“妈,你看,给盘子都擞这么干净。” 李宝玉说的“擞”,是用干粮把盘子上挂的菜汤擦净,然后吃下去。 “可不咋的。”金小梅见状也笑了,但她忽然想到一事,忙看向李宝玉问道:“骨头呢?” “嗯?”李宝玉被金小梅问得一愣。 “骨头呢?”金小梅道:“我给他夹一块大腿肉,两块膀子根,还有一块脖子、一块肋巴扇,他把骨头也嚼啦?” “是不是扔地下了?”李宝玉又回屋去看,他这次进屋弄出的动静比较大,把李如海给吵醒了。 李如海抬头,看着那拿着手电满地寻摸的李宝玉,有些不乐意地道:“哥,你干哈呀?这才几点呐,你不睡,你还不让我睡?” 蹲在地上的李宝玉看了黑虎一眼,然后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吃完大鹅,吐那骨头呢?” “你骂人呐?”李如海一下子从被窝里起来了,生气地看着李宝玉,道:“啥叫吐骨头啊?” “不是!”李宝玉道:“剩那骨头呢?” “我啥也没吃,我剩什么骨头。”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随即一扯被角准备继续卧倒。 “盘子吃溜干净,不是你吃的?”李宝玉又问了一句,却见刚要脑袋沾枕头李如海又起来了。 “我没吃。”李如海道:“我绝食明志,我吃什么?” 这时,李宝玉和站在门口的金小梅,二人目光齐齐看向那趴在炕头的黑虎。 黑虎察觉到空气氛围中的压迫感,它浑身一动不动,只把眼睛向上挑,左右打量着李宝玉和金小梅。 “行了,宝玉。”金小梅道:“出来吧,出来吧,让你弟再睡一会儿。”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跟在金小梅身后出了房间。 在关上门后,李宝玉凑到金小梅身旁说:“妈,你瞅那小子,还绝食。是不是欠揍?” 金小梅也跟自己这俩儿子挺无奈,老儿子一天跟个欠儿登似的,大儿子一天跟脑瓜子不够用似的。 “宝玉呀!”金小梅拦住李宝玉的话茬,道:“你去找你哥去。” “嗯?”李宝玉眼前一亮,道:“让我哥哥收拾他一顿?也行,我这亲哥打弟弟,没深没浅的。” 金小梅:“……” “我咋生你们这俩玩意!”金小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得李宝玉一愣,然后就见金小梅指着灶台上的空盘子道:“这不是如海吃的,这是那狗吃的!” “狗……啊?”李宝玉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虎子?” “废话!”金小梅道:“你屋不就那一个狗吗?” “啊!”李宝玉反应过来,笑道:“我说的呢,我说盘子咋擞这么干净呢。” 说完,李宝玉看金小梅沉着脸,便道:“妈,吃就吃了吧,一个哑巴畜生还能咋的?这点儿事,不至于惊动我哥哥。” 金小梅嘴角一扯,轻叹一声道:“不是拥呼这点儿吃的。” 说着,金小梅一巴掌拍在李宝玉大腿上,道:“我问你,它咋吃着的?” “咋吃着的?”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这才察觉出来不对。 那黑虎睡东边炕头,放盘子的桌子靠西墙而立,那么黑虎是咋吃着的? 李宝玉猛地起身,快步到屋前推门而入。 进门以后,李宝玉直接到黑虎面前,拿起它那打着夹板的腿。 可随着李宝玉一上手才发现,那夹板松松垮垮地挂在黑虎腿上。 下一秒,夹板开了。 “啊……啊……”黑虎的叫声忽然响起,它猛地把腿从李宝玉手里抽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干啥呀!”李如海大怒,自被窝中起身,爆发式地吼道:“大早晨的,你要干啥?” “不干啥,没事儿了!”李宝玉随意应付了李如海一句,就拿着那夹板、绷带出去了。 李宝玉用手捋那绷带,发现系扣的结还在。而断处,应该是被牙咬断的。 “是不是?”金小梅问道。 “嗯!”李宝玉重重一点头,道:“还真是!” 说完,李宝玉笑道:“虎子贪吃,为了吃,它啥都能干的出来。” 到此时,李宝玉仍不认为黑虎是装瘸。心想它带着夹板不得劲动,就把绷带咬断了,然后下地偷吃。 “你得去,告诉你哥一声。”金小梅在旁点拨道:“现在正给它治腿呢,它这给绷带拆了下地,万一拥呼这个耽误了呢。” “唉呀!”李宝玉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咋的!” 说完,李宝玉拿着绷带和夹板就往外跑。 两分钟后,赵家外屋地。 赵军、赵有财、王美兰、赵春,四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宝玉。 “不能吧。”赵有财接过李宝玉手里卷在一起的绷带,道:“这是磨折的吧?” “不可能!”赵军在旁说道:“这肯定嗑折的。” “这虎子,缺大德了!”王美兰摆手道:“儿啊,你去给虎子整回来吧,别让它搁你李叔家祸害了。” “那倒没事儿,大娘。”李宝玉道:“今天不给它那屋搁吃的了,它就不能祸害了。” 说到此处,李宝玉看向赵军道:“哥哥,我就怕它这么整,耽误腿好。” “行了!”赵军闻言一咬牙,道:“我给你拿药,你回去正好给它换次药。今天先这么地,等它腿好了,咱再收拾它。” “对!”赵有财附和着说:“这狗啊,你要打,你就得抓它现形,完了暴暴揍它一顿。要不得你打它,它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赵有财说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往左右一瞅,只见赵军、王美兰俩人四只大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晚上六点还有一章。我这两天熟悉一下,过两天就可以把两章都恢复成四千字了。 以后每天头一章就是中午十二点多更,太早……我还不想起……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父子圈虎 今天早晨,赵家吃剩菜剩饭。 昨天晚上的大鹅回锅,里面加了一大把泡好的粉条,上置帘屉熘昨天剩的花卷。 提前泡好的粉条炖不了多久就好,而且粉条很是吃汤。待到汤汁收干,王美兰便将饭菜盛出来上桌,一家人围在一起乐乐呵呵地吃饭。 吃完饭,赵军、赵有财到西屋打绑腿,王美兰拿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布口袋过来。 这里装的是大煎饼,王美兰将其放在桌上,对那爷俩道:“给你们搁这儿了哈。” 听王美兰说话,赵有财没吭声,赵把头这时候已经起范儿了。 “好嘞,妈。”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而王美兰则白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赵军说:“儿呀,你上山多看着点儿你爹哈,别让他瞎杵咕。” “啥?”王美兰那话一出,赵有财立马不乐意了,这老小子眉头一挑,道:“说啥呢?” “你上山多听儿子话。”王美兰也不管赵有财态度好坏,回身跟他说道:“大爪子不像别的,你别瞎整。” 今天,赵家父子要上山去圈那只东北虎,要将它拦在永安境内。 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下,并没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李大勇、李宝玉来了,那最好事儿的李如海竟然却是没来。 “大哥……”李大勇进屋冲赵有财抱拳,刚一开口就被李宝玉打断,只见李宝玉双手抱拳对赵军说:“哥哥,此去艰难险阻,小弟不能陪伴哥哥左右,万望哥哥保重啊!” 李大勇:“……” “啊……”赵军把住李宝玉胳膊,道:“放心吧,兄弟。” 这时,李大勇瞪了李宝玉一眼,走到赵有财面前刚要张嘴,却又闭上了。 他要说的话虽然没有李宝玉那么夸张,但大概意思都是一样的。同样的话,再说第二遍就没意思了。 “嗯,大勇,没事儿。”赵有财微微抬手,道:“有半自动,我啥也不怕。” 说着,赵有财起身,先赵军一步从墙上摘下一颗半自动步枪。 赵有财把枪掐在手里摩挲两下,忽然想起一事,便转向赵军说道:“哎?那天搁你周大爷家喝酒,周成国是不是说他要卖枪。” “没有,你听错了,爸。”赵军答道。 赵有财一怔,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赵军。 赵军装作没看见,过去将另一棵枪摘下。然后打开抽屉,从中掏出两包子弹先给了赵有财,紧接着又拿两包揣进自己兜里。 每包子弹是二十五发,赵家父子一人两包,也就是每人带了五十发子弹。以他俩的身手,足够自保了。 “子弹还要没了。”赵军嘀咕一句,随手合上了抽屉。 一切准备妥当,赵家父子在众人相送下出了家门。 今天圈东北虎可不一般,解臣跟去也没用,所以赵军就没让他跟着。正好今天李如海不在家,他就让解臣在家帮着王美兰她们干些苦力。 于是,赵军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爷俩从永安出发直入山场。 当日蒋明曾说,他们看到那东北虎是在60林班西边。 今天赵有财指路,赵军经过60林班后,一直往西南行进。又走出十三四里地后,才在一山下停车。 父子俩从汽车上下来,赵有财抬头望了四周,最后指着面前大山问赵军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赵军张望了片刻,问赵有财道:“爸,这也不是老三班啊?” “这都到老六班了。”赵有财扶了扶肩上的枪带,甩手示意赵军跟自己上山。 爷俩一边往上走,赵有财一边给赵军上课,讲这些老林班的历史。 赵军无奈地听着,直到父子二人看到一行圆溜溜的脚印。 看那大小,是东北虎留下的! 赵有财蹲在脚印前,右手从袖子里探出,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往坑里一探。 脚印坑里的雪是硬的,但赵有财四指稍微用力就将其摁散。 赵有财起身,对赵军道:“蹽的挺快,得是昨天以前过去的。” “那这么撵不行!”赵军道:“咱俩下去,坐车往那头跑。” 说着,赵军看向脚印延伸的方向,问赵有财说:“爸,你大约摸感觉它能到哪儿?” 赵有财抬手往前一指,问道:“你看着那高尖子没有?” “看着了。”赵军一点头,就听赵有财说:“还得往那边儿呢。” “那快走吧!”赵军道:“咱俩赶紧下山,开车撵它去!” “走!”爷俩返身下山,乘车继续追赶。 坐在副驾驶内,赵有财看着车窗外座座山峰向后移动,不禁感慨道:“这有车是好。”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接茬。 再停车,就是四十五分钟后了。 父子俩下车上山,一路攀登而上。 “这是咱们林场最先那一批伐区。”赵有财给赵军介绍道:“这是原来的十四大班,最开始我教你老舅打围,我还领他上这儿来过呢。” “嗯?”赵军听得一愣,诧异地道:“爸,我老舅是跟你学的打围吗?” “咋不是呢?”被质疑的赵有财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你老舅那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赵军淡淡一笑,也没敢帮着王强反驳。 “别吵吵!”忽然,赵有财抬胳膊横在赵军面前,冷不丁地给赵军吓了一跳。 赵军定睛向前看去,只见那次生林间隐隐约约有一抹暗红。 赵军忙去摘枪,而此时赵有财已端着枪、猫着腰向前走去。 赵军紧忙拿枪在手,跟在赵有财身后。 往前走不多远,周围已经出现了东北虎的脚印,以及拖拽猎物的痕迹和血迹。 感觉赵军跟了上来,赵有财左手一抬,示意赵军警戒。然后他蹲下身,手摸了摸雪地上东北虎的脚印,紧接着又捻了些染血的冰碴在手指间搓了搓。 “昨天晚上的!”赵有财给了一个很直接的判断,然后对赵军说:“走!你跟着我!” “爸!”赵军道:“要不我开路呢?” 这山上雪挺厚,每走一步都得往起拔脚,属实有些吃力。 “用不着。”赵有财单手提枪,大步走在前面,赵军则谨慎地端着枪。 父子俩沿着猎物被拖拽的痕迹、血迹走了三四十米,在一棵红松下,他们发现了那受害者的残骸。 这是一头野猪,生前得有百八十斤,当赵家父子看到它时,只剩一个猪头带着脖子和一条前腿了。 “这大爪子挺能造啊!”赵军道。 “这是不饿。”赵有财说:“这个大爪子得有四百来斤,它一顿吃个小黄毛子不算啥事儿。” “爸!”赵军看着那一串离去的脚印,对赵有财说:“咱下山呐?” “下山干啥呀?”赵有财问道。 “下山绕前边儿堵它去!”赵军说了一句,就见赵有财摇头,道:“用不着。” 说着,赵有财一指左前方,对赵军说:“那块儿有个偏岔子,咱俩顺那儿上去,再往过一兜,搁那个草帽子顶下头等它。” “哎呦我的爹呀!”赵军听得直皱眉,道:“那咱俩得走啥时候去啊,别咱俩过去,它都过去了。” “你知道个屁!”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大爪子昨晚上吃顶嗝,刚吃完了它乐意走,但只要它站下,今早晨它就不乐意起。你老实儿听我的,咱俩到前头,稳稳当当就堵它。” 说完,赵有财很严厉地喝道:“快走!” 赵军没办法,只能跟着赵有财赶路。 就这样,爷俩一直走到下午两点,才到了赵有财说的地方。 到这儿都给赵军饿透腔了,正好有个横倒木,赵军往倒木上一坐就开始掏煎饼。 “爸!”赵军叼住一张煎饼,将手里那张递向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煎饼往旁一坐,瞥了一眼那狼吞虎咽的赵军,道:“瞅你这没出息样儿。” 赵军嘴角一扯,道:“爸,赶上你早晨吃五个花卷了,我就吃仨。” “谁让你不多吃了?”煎饼一冻就硬、就脆,赵有财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这孩子,就是没见过硬仗。” 赵军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嘴里填煎饼。 这冷天,上山也没法带水,爷俩渴了就抓把雪塞嘴里。 感觉吃差不多了,赵军往四周张望道:“爸,咱俩得等到啥时候啊?” “快了!”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的烟盒,但他没抽只是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说道:“它上午不起来,中午也起来了。” 说到这里,赵有财把烟盒揣回兜里,紧接着跟赵军说:“像今天这样,它一下午都不带歇脚的,得走到半夜,它才找吃的。” “啊……”赵军闻言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咔吧眼睛的赵有财,很是贴心地道:“爸,要不你上旁地方抽一颗?” “不得了。”赵有财抿了抿嘴,道:“挺一会儿,下山再抽。” 赵有财如此谨慎,是怕烟味惊走东北虎。 而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哗啦啦声响。 父子俩向对面山岗望去,就见数只留鸟冲天而起。 赵有财伸手抓过插在雪地中的钢枪,随即起身低声喝道:“来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大皮丰收 雪山之间,一只东北虎踏雪穿林。 四百多斤的成年东北虎,一步步在雪地上行走,肩背上皮毛随着身体运动,如流云般耸动。 虎头摇动,虎眼顾盼生威,散发着兽中之王独有的霸气。 只不过,它那一只耳和秃尾巴给这种霸气添上了几分搞笑。 忽然,东北虎停了下来。 虎头高高昂起,嗅着山风带来的气味。 山里的气味的很杂,东北虎耐心地分辨出一股最令它刻骨铭心的气味。 那是一种浓浓的油烟味,是厨子身上日积月累留下的。 东北虎低吼一声,将身一转,撒腿就往回跑。 动物的记忆是会有遗忘的,但东北虎咋也不会忘了那一天。 那天,就是这个味儿。 当第一次嗅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东北虎还觉得油渍麻花那股味挺香。 可等它埋伏时,随那油烟味而来的,是“嘭”的一声枪响。 也正是这股油烟味,让东北虎一天之内两次面对死亡的威胁。 尤其是带走它耳朵的那一枪,多悬就把它脑袋瓜打爆了。 所以,当再次嗅到那股子油烟味时,东北虎扭头就跑。 它跑了,赵军、赵有财还不知呢,爷俩一直在对面山坡上傻等。 就这么等到三点多,山林里都黑了,被冻逼得喝的赵家父子才哆哆嗦嗦地拿着手电下山。 下山途中,赵军还埋怨赵有财呢。两点半的时候,赵军就张罗回去,赵有财非要再等等。 爷俩下山还得去找车,等他们坐上车都已经快五点了。 赵军开车往家走,赵有财坐在副驾驶上对赵军说:“明天咱俩起早来!” 赵军专注开车没搭理他。 “明天肯定能逮着它。”赵有财继续嘀咕道:“到时候看看情况,要不行我再掏它一枪。” 当他们爷俩往回走时,王美兰已经带着人把粘豆包蒸上了。 其实今天已经蒸了不只一锅了,那几锅蒸熟后,一个个捡出搁在盖帘上,拿到外面冻好后,该装袋的装袋,该当冰点的当冰点。 没错,粘豆包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冻着直接啃。 这属于穷人乐,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是农村人尤其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吃法。 蒸熟的粘豆包冻了以后,孩子们拿回屋,稍微化软和一点,就用手拿着啃。 很多那年代过来的人,很多到老都胃不好、牙不好,只要一问他就说是啃粘豆包啃的。 昨天发的面,今天都包好了。现在锅里蒸的是最后一锅,而且是饭菜一锅出,在粘豆包下炖着海带丝、冻豆腐。 “哎?”屋里老太太抬头看看墙上大钟,嘀咕道:“这小跟他爸咋还没回来呢?” 那爷俩去堵老虎,大伙都为他们提着一颗心。 “没事的,婶儿。”金小梅在旁劝道:“小军跟我大哥,他俩一人一棵半自动,不能有啥事儿,八成是跑的远。” 听金小梅这么说,老太太微微点头。 可在就这时,炕里传来一声叹息。 “嗯?”众人循声望去,老太太更是把身一拧,问那小姑娘说:“铃铛,今天我咋听你总长出气呢?” 说着,老太太手摸上小铃铛后背,关切地问道:“咋的?觉着哪儿堵挺啊?” “不是,江奶。”小铃铛垮着着脸道:“我昨天梦着我爸了。” “又梦着你爸啦?”听小姑娘之言,一旁的解臣笑道:“又梦着我张大哥跟黑瞎子了?” “嗯!”小铃铛小嘴一撇,道:“没梦见有黑瞎子,就梦见我爸掉壕沟里头了。” “啊……” 就在老太太安慰小铃铛时,在外屋地吃酸菜心的赵春,对杨玉凤说:“嫂子,你家铃铛是真懂事。” 杨玉凤闻言,停下菜刀歪脖往屋里瞅了一眼,然后小声跟赵春说:“妹子,这是嫂子跟你俩说。我家你大哥那人,一天二逼叨糙的,可不让人省心了。” …… 解忠的楞场东套户窝棚里,张援民跟解忠的同乡们打成一片。 但张援民与这些人相处,和他跟西窝棚那些套户相处模式是截然不同的。 西窝棚那些套户都是张援民在77楞场时就收拢的小弟,那些人受张援民荼毒至深,深信张援民的鬼话。 而解忠这些同乡,可不信张援民的。不管张援民说啥,他们都说张援民吹牛。 其实,张援民说的话,百分之六七十还真都是吹牛。 只是他自己不承认。 “孩儿们!”张援民拿着装白酒的茶缸子,另一只手对众人比划着说:“你们别不信哈,等哪天咱碰着蹲仓子的黑瞎子,我高低给你们露一手。” “滚犊子!”张援民话音刚落,一人笑骂道:“谁特么是你孩儿,就你这逼样的,你当我儿子,我都嫌你个矮。” 男人嘛,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正常。这就跟二三十年后,那些年轻人相处中,让好朋友、女朋友管自己叫爸爸是一样的。 张援民和他们在一起,大家伙嬉笑怒骂都是常事。 看到这一幕,那边喝酒的解忠也没管。 而在这时,一个套户突然开口,喊张援民:“张儿子!” “去你妈蛋的!”张援民回骂一声,众人哈哈大笑。 那套户也不生气,只道:“我问你,那个走道那脚印好像人没有脚后跟,那是不就是黑瞎子?” “嗯?”张援民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挪着屁股往那套户跟前凑凑,道:“好孩儿,你在哪儿看见的?” “我俏丽哇的!”那套户骂道:“滚犊子,我不告诉你了。” 说完,那套户抄起筷子,假装要吃饭。 “啧!”张援民抬手在那套户肩头一拍,道:“这么不识逗呢?你告诉我,完了杀下黑瞎子胆,我给你一股!” “不要!”套户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张援民道:“你管我叫声爹,我就告诉你!” “滚犊子!”张援民笑骂道:“赶紧说!我整死黑瞎子,咱吃伙食还能有油水!你不说,你虎啊?” 张援民此话一出,大伙纷纷劝那套户。那套户也是跟张援民开玩笑,大伙一说好话,他撂下筷子道:“就搁我那小号往南头一顶,那陡橛子上头。” “啥时候看着的?”张援民问道。 “上午啊。”套户说:“脚印瞅着得有几天了。” “嗯。”张援民眼珠一转,对那套户说:“明天早晨你别着急走,我跟你一块堆儿上去,我到那儿看看。” “兄弟!”听张援民这话,解忠劝道:“你可悠着点儿啊!” “放心吧,解哥!”张援民说着,拿过茶缸子往嘴里灌口酒,然后环视窝棚内众套户,大声道:“孩儿们,等你家援民爷爷安排你们吃黑瞎子肉。” “我俏丽哇!” …… 张援民话音落下,窝棚内叫骂声此起彼伏。 两分钟后,张援民从窝棚出来,直奔邢三窝棚。 到窝棚外,张援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这老头子!”张援民道:“天天他自己吃的可好了!” 说着,张援民凑到窝棚前叫门,再得到邢三允许后,张援民才溜进窝棚。 “来,爷们儿!”看到张援民,邢三难得地露出个笑脸,抬手招呼他道:“自己拿缸子,自己倒酒。” “哎!”张援民有些惊奇,心道这老头子八成是有好事,要不咋能这么乐呵呢。 等张援民坐下后,接着昏暗的马蹄灯光看清那锅里咕嘟的肉时,张援民不禁眉头一皱,问邢三道:“三大爷,这啥肉啊?黄皮子?” 邢三闻言一笑,反问道:“黄皮子咋的?你家亲戚?” 邢三此言一出,他跟张援民齐声大笑。 昨天晚上张援民在窝棚里做妖,跟那帮套户说自己能请来仙。 那帮套户也是闲的,纷纷让张援民展示一二。 然后张援民就在窝棚里耍开了,在一段荒腔走板的唱词过后,张援民就抽搐起来。然后自称是大顶子山下修行八百年的黄仙,让大伙给他点草卷。 草卷就是烟,抽完烟这货又要喝酒。 该说不说的,这老小子装的挺像,哆哆嗦嗦、尖声厉喝的给所有人都唬住了。 而这厮是个人来疯,装上瘾了借劲儿在窝棚里折腾人玩儿。 山里人信这个,当时那些套户都让他唬住了,谁也不敢使劲跟他来硬的。这就导致,七八个老爷们收拾不住张援民。 见此情形,众人都以为张援民是真请来仙来。所以,俩窝棚好几十套户聚在一起,任张援民摆弄。张援民叫孩儿们,他们也答应。 可不想,闹得动静有点大了,吓得老伙夫杨树秋去找邢三。 这两天,邢三心情一直很好,因为赵军下的紫貂套特别好使。昨天邢三捡了两张大皮,把邢三高兴得坐在窝棚里喝酒。 当时一听有黄仙撒筏子,邢三掐枪就去了。进窝棚一看是张援民,老头子甩手就是俩大嘴巴子,张援民瞬间就消停了。 张援民反应很快,当时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副仙儿走了的样子。 今天邢三醒酒了,邢三感觉不对,心里断定张援民是装的。 此时一老一少哈哈一笑,邢三拿过双筷子递给张援民,道:“这是大皮肉,你尝一口。” “大皮肉?”张援民闻言一惊,接过筷子往锅里一搅后,惊讶地看向邢三问道:“大叔,你整多少大皮呀?”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马玲解梦 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半,将近八点了。 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关键是不知道这爷俩到底啥时候到家。所以王美兰没让大伙等他俩吃饭,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其他人都已经吃完,并且都各回各家了。 看这爷俩回来,赵春紧忙热饭热菜。 林场发的海带切成丝,和冻豆腐一起炖,装在盆里淋上辣椒油,就着紫皮蒜,配上粘豆包,赵军、赵有财吃得津津有味。 一连吃了八个粘豆包,感觉肚子里有底了,赵有财开始喝酒。 “妈。”赵军使筷子从菜盆里往出挑肉片,边吃边对王美兰说:“你做菜没少搁肉啊。” 赵军只要把筷子往盆里一探,就能撅出肉片来。 “啊……”王美兰笑道:“没搁多少,切里头他们都不吃,净挑菜吃。” 这几个月,这几家人伙食跟之前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现在,吃肉都有点吃顶着了。 “那以后就别搁。”赵有财接茬道:“啥家庭啊,天天这么吃?”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没接茬,而是看向赵军道:“儿啊,你周姨下午来电话了。” “嗯?”听王美兰说起周淑娟,赵军、赵有财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 昨天早晨赵军给周淑娟打电话,商量那东北虎去留的问题,这种事周淑娟得和她公公商量,所以让赵军今天再打电话给她。 早晨赵军开车往屯子外走时,特意到屯部打了一个电话,但当时接电话的人说周淑娟正在出诊,赵军就把电话给撂了。 “她咋说了,妈?”赵军问了一句,就听王美兰说:“你周姨说,要行的话,你就给那大爪子逮着。完了给她打电话,她们吉省那边就来人。” 说完这句,王美兰又补充道:“你周姨说了,他们要活的,整死了可不行。” “啊……”赵军闻言微微点头。 而这时,王美兰道:“儿啊,你们今天咋样啊?” “可别提了!”赵军瞟了赵有财一眼,才答道:“傻娘们儿等苶汉子,搁那旮沓等一下午,冻逼得喝的。” 王美兰看到了赵军的小动作,当即转向赵有财,问道:“咋回事儿啊?” “啥咋回事儿啊?”赵有财不爽地道:“那玩意又不能赖我……” 说这话时,赵有财多少有些没底气。之前堵那东北虎时,他好顿给自己儿子上课,没想到竟然没堵着。 但赵有财不知道的是,他的猜测和预判都没问题,只不过那东北虎怕他怕得都不行了,可谓是望风而逃。 “那你们明天还去呀?”王美兰问道。 “那得去呀!”赵有财说:“这不能让它跑喽啊!” “要我说呀!”王美兰摆手道:“干脆咱也别费那劲了,整点事儿往上边一报,完了你爷俩给它打死就得了!” “嗯?”一听能打虎,赵有财瞬间来了兴致,当即问道:“啥意思?” 王美兰从板凳上起身,走到炕沿边侧身坐下后,对赵军、赵有财说:“这大爪子要再惹事,咱林场是不得收拾它了?” “那肯定的。”赵有财道:“之前那个都耽误好几天生产了,但是吧……这个大爪子它走那都是老山场啊,那边不是伐区。” “啧!你看……”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爷俩不要给它撵回来了么?”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随即摇头说:“这大爪子它还真不咋惹事,它跟先头那个不一样,那个是腿坏了,它才攻击的大马。要不得,它就搁老鬼头子岭上头,它也不下来呀。” “那好整。”王美兰淡淡一笑,道:“咱给咱家毛驴子牵那个老鬼头子岭下头,只要咱家驴往那一死,就说是那大爪子干的。完了让他周大爷往上一报,叮咣给它一磕就完事儿。”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赵有财和抱孩子的赵春都目瞪口呆。 赵军看着笑呵呵的王美兰,不禁感叹自己老娘学坏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王美兰忙道:“这其实挺省,要不之前我寻思雇人磕它,那咱少说还得两千块钱呢。这么整的话,搭头驴就完了。再说驴也不白搭,到时候肉啥的,咱搁车就拉回来了。” 听她这话,赵军、赵有财对视一眼,父子俩闷头吃饭。赵春皱眉看着王美兰,道:“妈,你咋总惦记咱家驴呢?” 被大闺女戳破想法的王美兰轻咳一声,道:“闺女,不是驴的事儿。它整死咱家好几个狗呢,我家那大胖多好啊。” “妈呀,这事儿让我爸跟我弟琢磨去吧,咱明天得磨面包豆包呢。”赵春劝王美兰道:“咱家那毛驴子多好啊?干活前儿不给它蒙眼睛,它也不偷吃东西。” 给拉磨的驴蒙眼睛,一是为了防晕,二是为了避免驴偷吃。 但赵家的驴不用,早晨给它牵过去,往磨盘一套,那毛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到收工。不偷奸耍滑,也不偷吃东西。 大伙都说这样的毛驴实在难得,但王美兰却是不屑一顾。 “哎?”王美兰忽然向赵有财问道:“你明天还不上班啊?” “啊。”赵有财道:“明天再领儿子去一天。” “你这个月都休多少天了?”王美兰道:“张国庆不说你呀?” “他敢?”赵有财道:“我寻思等过完元旦,我休它半个月呢。” “啥?”王美兰听得一愣,忙问道:“你要干啥呀?” “我上山,我拖狗。”赵有财道:“打围。” 说着,赵有财向赵军这边一比划,然后又对王美兰说:“我也像咱儿子似的,打围挣钱给你花。” 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是爱财的,自己这样说就能劝服她。 “行!” 但赵有财却没想到的,王美兰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了,赵有财小眼睛一亮,喜道:“兰呐,我就知道你能支持我。” “那还说啥了?”在儿子、女儿不解的目光中,王美兰冲赵有财一笑,道:“我也寻思了,要不是你,我们也吃不上牛肉啊。那吃驴的事儿呀,八成也得指望你了。你哪天出去,要给谁家毛驴磕了,赔钱我也乐意。” “哈哈哈哈……”赵有财脸色逐渐发青,赵军、赵春却是笑得前仰后合。 ……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87年12月3号这天。 还在睡梦中的赵军被赵有财叫醒。 “咋的啦,爸?”赵军眯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咱家那母狗子丢了。”赵有财招呼赵军道:“赶紧起来,跟我出去找去。” “哎呦我天!”赵军从被窝里起来,穿上衣裤下地穿鞋,跟着赵有财出屋。 果然窗户底下那个狗窝前已不见了花妞妞,只有一根链子扔在地上。 “这缺德的!”赵军嘟囔了一句,跟着赵有财就往外跑。 冬天的五点多钟,天还黑着呢,爷俩各持一个手电,分头在屯子里寻找。 “妞妞!” “妞妞!” “赵军!” 这可不是花妞妞回应的赵军,是马玲。 赵军找到马玲家附近来了,早起换大豆腐回来的马玲听见赵军的声音,从院里出来堵他。 “玲儿!”赵军拿着手电,小跑着迎过去,问道:“大早晨,你出来干啥来啦?” 马玲歪头打量下赵军,问道:“妞妞是谁呀?” “啊!”赵军一怔,随即苦笑道:“我搁永利新买回来个小母狗子,叫妞妞。” “啊……”马玲一听,连忙道:“丢啦?那你等我把豆腐放回去,我跟你找去。” “你快搁家吧。”早晨五六点钟,是冬天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赵军没舍得让马玲出来遭罪,在把马玲撵回去后,他自己继续寻找花妞妞。 在屯部外,赵军与赵有财汇合,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没找到,赵军冲赵有财挥手,道:“爸,走,咱先回去,我有招。” 赵有财也不多问,跟着赵军回家,就见赵军到狗窝前叫出了青龙。 赵军蹲下,把青龙脖子上链子解开,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青龙脖子、后背,指着窗户根底下的狗窝,对青龙道:“青龙,你领我找那小母狗子去。” 青龙闻言,把头往下一抽,脱离赵军怀抱后,几纵蹿到那空了的狗窝前,绕了半圈后直往院外跑去。 赵军、赵有财连忙跟上,俩人跟着青龙一路走去,不大一会儿就来在一户人家院外。 “汪!汪!”院子里传出声声狗叫,隔壁是大鹅乱糟糟的叫声,赵有财看得眉头一皱,问赵军道:“对吗?” 这不是别人家,正是张援民家。 此时都快六点了,天仍然黑着,张援民家外屋地已亮起了灯。 赵军从帐子门进远,手电往前一晃,只见东墙下狗窝前只剩一条狗了。 “爸,你看!”赵军往那边一指,对赵有财说:“我张大哥买俩狗,就剩一个了。” 说完,赵军转手电去找青龙,只见青龙正在张家仓房前低头嗅着。 赵军过去,青龙闪在一旁,赵军开门把手电往里一打,就见一只黑狗正骑在花妞妞身上。 当门开的一瞬间,两只干坏事的狗齐齐一怔,惊恐地望向赵军。 “干哈呐!”赵有财怒喝一声,过去一把揪住那黑狗后脖子。 发懵的黑狗回过神来,转头要咬赵有财,被赵有财一个大嘴巴呼在狗脸上。 “嗷!嗷!”花妞妞蹿着向赵有财叫了两声,下一秒这小母狗看到从赵军身旁探进头来的青龙,花妞妞眼睛瞬间直了。 张援民不在家,留下杨玉凤自己带着小铃铛过日子。王美兰照顾她们娘俩,有啥吃的都不少给她们。 这不,昨天蒸完粘豆包,王美兰给杨玉凤拿了一面口袋。 杨玉凤到家后,把大部分粘豆包都搁仓房柜子里锁好,留出来十个放在了屋里。 今早起来,杨玉凤把那粘豆包放在菜板上,用菜刀背按扁,然后再下到锅里用油煎。 这样吃,跟油炸糕差不多,女人、孩子都喜欢吃。 但头几年,以张家的条件,不可能这么使油。所以在吃的时候,娘俩还念叨着赵军的好呢。 至于刚才外面狗叫了两声,杨玉凤并未在意。如果是生人的话,狗会一直叫。像叫两声这样的,要么是熟人,要么是有人路过。 这一大早晨,杨玉凤没寻思谁会来这么早,只以为是路过的。 忽然,外屋地的门被人在外面拍响了,杨玉凤慌忙撂下筷子,紧接着就听有人在门口道:“嫂子,干哈呐?” “兄弟!”杨玉凤一边往外走,一边应道:“我跟铃铛吃饭呢,你进屋来!” “我不进去了,嫂子。”赵军道:“我寻思告诉你一声,你家那狗链子开了,黑灯瞎火的,我对付拴上了。等天亮了,你自己好好给它拴上哈。” “哎,好嘞,兄弟!”杨玉凤道:“那你慢点哈!” “赵叔!”突然,小铃铛声音从屋里响起,小姑娘撂下碗筷追了出来。 “唉呦!你出来干啥呀?”赵军一看小铃铛出来,忙转身把小铃铛往回推,并道:“外头冷,赶紧进屋!” “叔!”小铃铛看着赵军,恳切地说:“我连着三天都梦见我爸掉壕沟里。” “掉壕沟里?”赵军眉头一皱,就见小铃铛点头说:“就咱屯东头杨树林前头那大壕沟。” 赵军闻言,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隔壁院里的棚子,那磨盘就是从那壕沟里请出来的,难不成这青龙到家真不消停。 想到此处,赵军并没声张,在辞别了杨玉凤、小铃铛后,他从张家出来带着青龙往西走。 赵有财早已带着花妞妞到家了,于是赵军带着青龙一路来到了马家。 让青龙在门口等自己,赵军敲门进屋后,他得到了马家人的热烈欢迎。 两家过完礼,连亲家都定下来了,就差改口叫爸、叫妈,王翠花、马大富看赵军那真就是看自己女婿了。 在寒暄了几句后,赵军向马玲询问起青龙、白虎的事,但马玲说没事,那磨只要不闲着就不用往出送。 至于小铃铛的梦,马玲却很严肃跟赵军说:“是不是张大哥搁山上遇着啥事儿了?” 一听这话,赵军咔吧下眼睛,瞬间陷入了沉思。 恢复每章四千字,晚上六点多钟,七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一千零三十章两东北豹踞两山杜把头请小赵炮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张援民身边安插了人手,但每次一提起张援民,赵军都感觉心里不踏实。 在拒绝了马大富、王翠花的挽留后,赵军从马家出来,带着青龙急匆匆地往自己家跑。 当赵军到家时,就听自家仓房里发出阵阵哀嚎。 赵军有些诧异地到仓房前,透过窗户打着手电往里照。 以前黑虎在这里住,可现在黑虎都住到李宝玉的炕上去了,仓房里咋还有动静。 手电光往仓房里一打,赵军看到花妞妞正扒着窗户,急切地想要出来。 紧接着,赵军眼睁睁地看到二黑出现在花妞妞身上,伸嘴向花妞妞屁股上嗅去。 应该是赵有财前脚带着花妞妞回来,后脚就将它和二黑一起关到仓房里。 但不知怎么,前天还跟二黑黏糊的花妞妞,今天不愿意了。赵军亲眼看到,每当二黑凑近花妞妞屁股,花妞妞回头就是一口。 “你瞅啥呢?”赵有财正从屋里出来,冲赵军喊道:“你别捅咕它俩,你搁那儿扒扯,它俩该不往一起配了。” “这还赖我了。”赵军小声嘀咕一声,离了仓房门前。 爷俩在院子里擦肩而过,赵有财去茅房,而赵军进到屋里时,就见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切面条呢。 “妈,吃面条啊!”赵军凑过去,笑呵地问了一句。 “嗯呐。”王美兰道:“今天你老妹妹生日,妈就手赶点儿面条。” 这年头在林区,没有因为过生日而大肆操办的的。到日子了,能吃碗面条卧俩鸡蛋就算好的了。 “热汤、凉汤的?”赵军问完,就看到旁边小盆里泡着的辣椒干。 “打卤啊,妈?”赵军再问一句,王美兰点头道:“嗯呐,先头寻思打肉卤,完了你爸说天天吃肉,我就抓那么一把辣椒,完了少切一块肉。” “行。”赵军闻言笑笑,便往里屋走去。 大概七点,外面天隐隐见亮,面条、卤子上桌,赵有财端碗,给自己挑了一下面条。 在拿小勺擓那辣椒猪肉卤时,赵有财忽然开口道:“打这卤子,你倒多搁点儿肉啊,抠抠搜搜的。” 同样在往碗里挑面条的赵军、赵春愣住了,正端着咸菜碟进来的王美兰也愣住了。 这时,盛完卤的赵有财把勺往装卤的小盆里一丢,嘟囔道:“咋的,家里头没有肉啦?” “嘡!”王美兰把装咸菜的小碟往桌上一撂,回手指着赵有财喝道:“你腮帮子上有肉,乐意吃,你就咬去吧。” 赵有财:“……” 赵军斜了赵有财一眼,随手把盛好的面条放在一旁,并招呼王美兰坐下吃饭。 “妈,快别忙活了,坐下吃吧。”赵军道:“今天我老妹妹生日,正是你辛苦的日子。” 儿的生日娘的苦,赵军一句话说到王美兰心坎里去了,她坐到赵军身旁,一手扶住面条碗,自有坐在对面的赵春给她盛卤。 王美兰猛地转头看向赵有财,此时的赵有财也不敢嘚瑟,连忙赔了个笑脸。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招呼赵军、赵春吃饭。 …… 就在赵军一家为小赵娜过生日时,远在77楞场,杜春江紧了紧棉袄两襟,从把头窝棚里出来,望着对面山尖。 “呜……嗷……”一声兽吼自那边传来,引得楞场内牛马嘶吼。 “什么逼玩意?”杜春江啐了一口,感觉心烦意乱。 而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哥!哥!” “春林呐!”听到是自己弟弟杜春林的声音,杜春江连忙迎了过去。 “哥!”杜春林小跑着来到杜春江面前,道:“是特么土豹子!” “嗯?”杜春江闻言,忙问道:“你咋知道呢?你看着啦?” “没有,我没看着。”杜春林说:“我是听78楞场那哥老胡头子说的,他说他们那边也有一个。” “什么?”杜春江早就知道78楞场的老伙夫胡大海以前是个很厉害的炮手,而且胡大海有个外甥在这附近打猎,打着猎物卖给78楞场的把头杨宏。有时候杜春江也会过去找杨宏,从其手中匀过来些肉食,好能请验收员啥的吃饭。 但此时,杜春江不明白的是,啥叫“他们那边也有一个”。 “在他们8小号那山尖子上,也有个土豹子。”杜春林说着,回身指那兽吼传来处,道:“那个跟它不知道是啥关系,老胡头子说他们那边那个也叫好几天了。” 听他这话,杜春江忙问道:“那老头子说没说咋整啊?” “没招啊!”杜春林苦笑道:“他们也放炮仗崩了,但放完了没屁大工夫又回来了!” “哎呦我艹TM的!”杜春江气道:“那咋整啊?不行我一会儿上报吧!” 从前天开始,那山头上就有东西叫唤,叫唤的声音挺吓人,不少都说是东北虎。但也有人说不是,因为听其叫声,牛马虽然不安,但却没毛。 如果是东北虎的话,牛马不可能如此安生。 可即便如此,整个楞场也是人心惶惶。杜春江在这山里包楞场也有几年了,他多少有些经验,第一时间拿出双响子开崩。但就像杜春林所说,也不知道那远东豹咋就相中这地方了,崩两下子消停了,但没过多久那远东豹还在山上叫。 如此一来,搞得楞场里流言四起,杜春江苦恼得很。 “上报啥呀?”忽然,一个声音从杜春江身后传来,验收员张雪峰自窝棚里出来。 他是顶替赵军来的,这几天外面猛兽横行,张雪峰没敢回家,就一直住在77楞场。 见杜家兄弟向自己看来,张雪峰摇头道:“你们上报不也那么回事儿嘛?” 说着,张雪峰冲外一甩手,道:“要我说,你们就找赵军去得了。” “那也行!”杜春江咔吧下眼睛,对杜春林招手道:“春林,一会儿天亮你赶爬犁拉我下山。” …… 吃饱喝足,赵军、赵有财穿戴整齐,爷俩带好东西,出门乘车入山场,直奔昨天蹲守东北虎的地方。 父子俩到地方以后,漫山寻找都不见有老虎经过的足迹。 “爸!”赵军往四周打量着,问赵有财道:“你判断的对不对呀?” “别说我揍你哈!”被质疑的赵有财怒视赵军,没好气地说道:“我打围前儿,还没有你呢!” “不是……”赵军嘴角一扯,道:“有没有我的,咱得能堵着这大爪子才算真的呀?” “咋堵不着呢?”赵有财转头望向对面山坡,口中喃喃自语道:“昨天那边林子,大山雀啥的都起来了,应该是往这么走了。” 赵有财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赵军道:“爸,你要这么说,那咱俩过去瞅瞅,完了看它是不是改道了?” “走!”父子二人说走就走,穿沟塘上对面山,一直往山搜寻。 等上到山二肋再往上,赵有财忽然怪叫一声,吸引赵军紧忙向他跑来。 当父子俩汇合在一处后,赵有财一把揪住赵军,指着眼前爪印,道:“你瞪眼珠子瞅瞅,这是啥?还问我判断的对不对?你自己瞅瞅对不对?” 赵军一看,那虎的爪子印在眼前回转。赵军看出那老虎是按原路返回了,于是就对赵有财说:“爸,这大爪子往回走了。” “嗯……”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说:“咱俩掐踪往上跟跟,看看啥情况。” “好!” 当赵军、赵有财追逐猛虎脚印时,杜春江已坐着爬犁进了永安屯。 在经过一户人家时,杜春江叫住杜春林,然后问从院里走出来的栽栽晃晃的罗圈腿道:“小兄弟,我跟你打听个人儿呗?” 张来宝一怔,道:“打听谁呀?” “咱们林场有个检尺员,叫赵军。”杜春江道:“我要上他家去,得往哪么走啊?” 张来宝一听赵军俩字,顿时眼睛一瞪,但看面前这俩大老爷们儿,张来宝神色缓和下来,指着前面道路说:“你俩捋着这道一直往前走,看着可老大一棵柳树,过去第二趟杆,往东边第三家就是。” “哎,谢谢小兄弟哈!”杜春江谢过张来宝,杜春林赶马前行。 因为是在屯子里,所以杜春林没让马跑,而是迈大步往前走。 两分钟后,爬犁经过一户人家,看着院里热热闹闹,一帮女人在棚子前看驴拉磨,杜春江不禁感慨道:“这家伙的,磨个面整这么多人!” 杜春林按照张来宝所说,一路打马前行。当爬犁再停下时,已经是屯子最南头了,再走可就出屯子了。 这屯边子上没两户人家,杜春江到这儿一看,也没有东头第三家呀。 就在这时,哥俩看到一人背着药箱子往这边来的,杜春江忙上前打听。 “兄弟!”杜春江很是客气,问道:“赵军家是在这边吗?” “赵军家?”韩尚眉头一皱,打量下来人道:“你找赵军哪个家呀?” “嗯?”杜春江被问得一愣,连忙道:“我找咱们林场那个验收员,赵军。” “对!”韩尚重重点头,道:“就那么一个赵军,我问你,你找他哪个家?” “那咋的?”一头雾水的杜春江问道:“他还两个家呀?” “啊!”韩尚道:“他现在跟他妈他们搁老房子住,完了他家还一个新房子,这俩不在一个地方,你要上哪儿啊?” 杜春江听得一撇嘴,道:“我上他现在住这地方。” “啊……”韩尚抬手一指,道:“那你往回走,看着那可老大的柳树,你往旁边拉西头一拐,听着狗叫你就奔着去,完了就找着了。” 说完这句,韩尚又补充道:“他家养狗,养可老多狗了。” “啊,这我知道。”杜春江道:“那谢谢你了哈。” 韩尚摆了摆手,背着医药箱要走,却又被杜春江叫住。 “师傅,我再跟你打听、打听。”杜春江再问韩尚道:“赵军新盖那房子在这边吗?” “不在这边儿。”韩尚道:“这啥破地方啊,人家那条件能搁这儿盖房子吗?” 韩尚话没说完,却被一阵骂声给打断了,那杜家兄弟齐声开骂,也不知道在骂谁。 “哎?”这下韩尚不干了,他指着杜春林道:“你俩咋骂人呢?” “师傅,我们不是骂你!”杜春江长韩尚抱拳,道:“我骂一小逼崽子,特么的我哥俩是让他给支过来的。” 说着,杜春江又补充道:“他特么给我俩从大北头子支到大南头子来了。” “啊……”韩尚眼珠一转,却是没掺和事,背着药箱赶紧走了。 杜春林赶马上路,大概三四分钟后,到了赵家院外。 赵家狗叫声此起彼伏,杜春江看帐子门插着,就在外面喊了两声。 但赵李两家都没人,就算他喊破喉咙也有没用啊。 就在这时,赵家东院老孙家出来人,听说杜家兄弟要找赵家人,便指了方位,让他们去张援民家找王美兰。 两兄弟没办法,只能继续赶路。当快到张援民家时,就见一青年正跟鸭子似的,迈着罗圈腿吃力地行走在村道上,每走一步,身子就一摇晃。 看到杜家兄弟赶爬犁迎面过来,张来宝转身就要跑,可没跑两步就被蹦下爬犁的杜春江撵上。 “杂艹的!”杜春江一手揪住张来宝棉袄脖领,另一只手抡起,一个大逼兜甩在张来宝脸上,怒道:“你特么是人不是人?” 张来宝紧忙抱头求饶,杜春江看他有残疾,也没跟张来宝计较,放过张来宝后重新上爬犁赶往张援民家。 到这里,杜春江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伙磨磨的,忙叫杜春林快马加鞭。 到了张家别院外,杜春江喊了两嗓子,在他自报家门后,王美兰、杨玉凤将他们兄弟让到隔壁张家屋里。 进屋后,杨玉凤帮忙沏茶,王美兰坐在炕上问杜春林道:“杜把头,你这来是楞场有事儿,找我家赵军啊?” 此时王美兰就认为杜春江是因为检尺的事来找赵军呢。 “可不有事儿么。”杜春江愁眉苦脸地把事情和王美兰一说,只听得王美兰喜笑颜开。 “土豹子!还俩?”王美兰美滋滋地想道:“四五万呐!”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永安劳模评选媒婆如海上线 每年的1月1号来的一年,对林业部门是很重要的。因为元旦的几天,是林业部门人事变动的日子。 同样,每年元旦各个林场都会组织活动,回顾过去的一年、展望未来的一年,并且会给职工们发一定的福利。 除此之外,与林业职工相关的事,还有劳模的评选。 这对职工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评选上劳模不光意味着荣誉,也不只有眼前那几十块钱的奖金,关键是评选上劳模对以后涨工资、退休金都有加成。 今天早晨,林场大喇叭连续播送三遍通知,通知永安林场各个部门提交劳模参选人员名单,每个部门可以提供一到两个名额,然后由林场选拔并公告。 当收到通知后,李如海第一时间离开收发室前往后勤组,毛遂自荐地主动请缨,要代表后勤组参与今年的劳模评选。 毕竟有李大勇那方面的关系,周建军没好意思说让他滚蛋,而是告诉李如海,他不属于后勤人员。 李如海从后勤出来,又去了保卫组。 可当他到保卫组时,就看见保卫组那一帮老爷们儿已在外面动上手了。 这些人多是军伍出身,他们讲究有荣誉要争,有第一要拿。在谁也说不服谁的情况下,刘金勇、洪云涛一拍即合,大伙在办公楼后的雪地上比起了摔跤。 当李如海赶到时,眼看洪云涛将一个保卫员背摔在雪地上,周围保卫员齐声叫好。 李如海缩了缩脖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而与此同时,一食堂后厨内,韩大春、韩大名等人把食堂主任张国庆围在中央。 “主任。”韩大名嚷道:“这不得有我师父啊?” “就是!”韩大春附和道:“这几年净有财上小灶了,一整就晚下班。” “你可拉倒吧。”张国庆大手一挥,然后往周围指道:“他都不来上班,评鸡毛劳模啊?” “那……那这两天不是有事儿吗?”韩大名替赵有财鸣不平,道:“我师父以前哪这样啊?” “他以前是不这样……”张国庆还想继续吐槽,却听韩大春说:“主任,你给有财报上去,没准真能评上。他要评上了,你脸上不也有光吗?” 听韩大春如此说,张国庆不吭声了。一个林场,一年只有一个劳模,张国庆想自己参与评审,但感觉自己希望真不大。可赵有财不同啊,人家有根儿,没准还真能评上。 “那行!”张国庆一咬牙,道:“那我就给有财报上去!” “哎!”韩大春高兴地一拍巴掌,笑道:“这就对啦!” 张国庆白了韩家兄弟一眼,他知道这俩是赵有财的死忠,没看别人都不敢说话,就他俩一人一句的。 “主任!”韩大名更是替赵有财许诺道:“你等我师父评上劳模,以后石林啥的,肯定都给你供上。” “去一边旯去!”张国庆笑骂道:“前天下班那会儿,他跟我请假,又是给我烟,又跟我溜须的。完了我一说给他假,他当场就变脸了。” 说到此处,张国庆转向韩大春道:“大春,你俩一个屯儿的哈,你回去上他家告诉他,明天赶紧给我上班来!” 说完,张国庆把腰间围裙解下往旁一摔,没好气地说:“天天我给他替班,完了他评劳模?” 听张国庆如此说,韩大春满口答应。 …… “呜……” 临近中午时,森林铁路部门运送物资的小火车在林场外靠站,周建军组织后勤工作人员搬运物资。 李如海出来看热闹,这孩子一眼就相中了森铁列车员脚上的那双军勾。 李如海眼睛瞬间就直了,愣愣地向前走去。 “呀!”看到李如海,周建军笑道:“帮着干活来啦?真要当劳模啊?” 那森铁列车员看了李如海一眼,感觉面前这小同志岁数不大,跟自家孩子差不多,但看李如海穿的、戴的,好像森铁段长都不如他。 “师傅!”李如海走到列车员面前,低头看着其脚上的军勾鞋,问道:“你穿这鞋,在哪儿买的呀?” “啊?”森铁列车员一怔,看了周建军一眼,见周建军也是一脸茫然,才道:“我们这是铁路发的。” “发的?”李如海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了周建军。 周建军见状,忙摇头道:“咱不发这个。” “啊……”李如海闻言有些失望,又向那列车员问道:“师傅,我想买双这鞋,能不能买着啊?” “哎呀……”列车员打量了李如海一番,心想这小子穿成这样肯定不是一般人,当即问道:“你多大脚啊?” “我三十八号脚。”李如海说完,却见那列车员摇头,道:“我四十一的脚,我这鞋你穿不了,要不我把我的匀你一双了。” “哦。”李如海有些失望,但却本着职业素养,对那列车员道:“我叫李如海,家住山下永安屯,师傅你如果需要野猪、狍子、黑瞎掌,你就来找我……” “永安?”还不等李如海说完,列车员眼睛一瞪,道:“你家住永安呐?” “啊!”李如海应了一声,旁边周建军好奇地问那列车员道:“永安咋的啦?我老丈人家在永安。” “唉!”列车员叹口气,道:“我家小子,他们给介绍个对象,就搁永安。” “哎呀?”听列车员此言,李如海忙问道:“永安谁家呀?” “永安老周家。”列车员神情有些不自然,看来他儿子相对象的事应该是没成。 “啊……”李如海笑着问道:“周大奎家?” 他此言一出,列车员、周建军齐齐一愣。列车员诧异,是因为李如海叫的太准了。周建军则是惊讶,那周大奎是林场保卫员,周建军和他也认识。但当列车员说永安老周家时,周建军竟然都没想到周大奎。 见列车员愣愣的不说话,李如海一笑,又问道:“彩礼没谈拢?” 这下子,列车员更惊讶了,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海,半响才问道:“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呢?”李如海闻言一笑,道:“你们上他家去,给拿了二斤长白糕、一兜苹果、两瓶罐头、两袋牛奶,是不是?” “啊!”这回列车员惊得啥也说不出来了,只张大嘴巴重重地点了下头。 李如海淡淡一笑,道:“你们拿的那牛奶还行,一热上边一层奶皮子。” 李如海的话,听得列车员都懵了,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少年人是什么身份,所以没敢说啥。 “咋回事啊,于哥?”周建军在旁问道:“你家孩子啥前儿上永安相的对象呢?” “唉呀!大上个礼拜呗。”列车员答道:“礼拜天。” “啊……”周建军恍然大悟,就是自己小舅子过礼那天。 列车员无奈地说:“人家领我们去了,这家人还行,我跟我媳妇都相中了。完了他家那闺女也挺好,我儿子也愿意。就是……就是……” 列车员“就是”了两声,才忿忿道:“四百块钱彩礼还特么不行!非得要六百!” 说完这句,列车员猛地向周建军一转身,道:“你们这边儿彩礼啥前儿这么高了呢?” 见列车员情绪有些激动,周建军苦笑一声没说话。 他能咋说? 永安的高彩礼,不是别人抬起来的,是他老丈母抬起来的。 赵家跟马家过礼,王美兰一出手就是一千,还给了马玲一条金项链。当时周建军在旁边看得直眼晕,心想得亏自己跟赵春结婚早,要不然自己都够呛能娶起老赵家的闺女。 想到此处,周建军又看了眼旁边笑呵呵的李如海,心想他们家也不是无辜的。 因为在继王美兰之后,金小梅也给刘家开出了一千块钱的高彩礼。 金小梅如此做并非是攀比,因为李宝玉一结婚就要分家,金小梅心里舍不得大儿子,就想着别亏了李宝玉。 李宝玉跟赵军打围挣的钱,金小梅和李大勇商量这些钱都给李宝玉带走。除此之外,在李宝玉的婚礼上,李家也要大操大办,这样金小梅心里舒服一些,感觉对得起大儿子了。 前有王美兰,后有金小梅,两家接连的大手笔,勾起了永安有闺女人家那颗躁动的心。 这年头,谁比谁差呀?都是林场职工,谁也不认为自己比马大富、刘云峰差。他们嫁闺女能收一千彩礼,自己凭啥不行? 所以,周大奎家就要了六百块钱的彩礼。 对此,列车员家不是给不起,而是感觉没有性价比。毕竟他们家那边,彩礼四百就顶天了,凭啥到这边儿要给六百呀? “那不成就拉倒吧。”周建军笑着安慰一句,他也没法说别的呀。 “唉!”可列车员长叹一声,摇头道:“我也说拉倒,完了特么的我家儿子还就相中他家闺女了!” 说着,列车员无奈地一摊手,道:“他妈惯孩子,我说不行嘛,他们娘俩还跟我闹!” 说完,列车员双手合在一起后,一边搓一边对周建军说:“建军你说,这可咋整?我们那村儿,四百块钱彩礼就是顶天的数。这我要给他家拿六百,我们村儿上不都得讲究我啊?” “师傅,师傅你别生气!”就在这时,李如海开口道:“你家儿子要真想娶我小姐,我去帮你说去。” “嗯?”听李如海的话,列车员猛地回头看向李如海,问道:“你什么?” “啊,哈哈。”李如海闻言笑道:“你说那周大奎,我管他叫姨夫,我管他媳妇叫姨,平常我总上她家,我们关系处得可好了。” 李如海这话不假,周大奎他媳妇叫孙永荣,乃是李如海的头号粉丝。她老头儿是保卫员,跟李如海一样都得倒夜班。但那孙永荣不在日历上标注周大奎哪天上班、哪天休班,却会标注李如海的工作日程。 周家相亲那天,正赶上赵家过礼,李如海参与完过礼,又跟着端酒上菜,等他赶去周家时,人家相亲的局已经散了,所以那天他没看见列车员。 “小兄弟!”列车员看向李如海的眼神有些变化,恳切地问道:“这事儿你说能好使?” “嗨呀!我说话……”李如海刚要大包大揽,却被周建军拽了一下。 “如海!”周建军道:“这是于秘书他哥!你要整不准,你可不能瞎答应。” “哎呦!”李如海闻言,瞬间想到林场就一个于秘书,那就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 想到此处,李如海忙向列车员伸手,道:“失敬,失敬。” 列车员把手和李如海握在一起,该说不说的,李如海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都挺唬人,列车员并没简单地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于师傅。”李如海笑道:“你只要把这说媒的事托付给我,我肯定给你办妥喽!” “真的?”列车员于全胜眼睛一亮,他这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但没办法,他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媳妇还惯孩子,这两天都要不给他做饭了。 “真的!”李如海道:“我说话就准成,你放心吧!” 李如海打包票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自信心,让于全胜由心底对他生出信任。 “小兄弟,那你是媒人呐?”于全胜皱着眉头,道:“先头我托他们找媒人了,但那女的……反正是没给我们谈拢。” “呵呵……”李如海知道于全胜说的是刘铁嘴,当即笑着摆手道:“于师傅,这个吧……保媒拉线也是有学问的,不是谁都能干这活。” “啊……”李如海这么唠嗑,于全胜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咋往下接,只干笑一声与周建军相视一眼。 周建军见状,知道于全胜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便替他嘱咐李如海道:“如海呀,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你可得给整准成。” “放心吧,姐夫!”李如海笑道:“我办这个事儿,手拿把掐的!” 此话出口,李如海终于知道张援民为啥总这么说了,“手拿把掐”这四个字说起来,那叫一个朗朗上口。 “那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于全胜向李如海抱拳,李如海笑呵地回礼,并问道:“于师傅,那个媒人礼……你给那女的没有?” “没有,没有!”于全胜忙道:“到时候都是你的!” 说完这句,于全胜忽然想起一事,忙补充说:“完了,我下次来,给你带双三十八号的鞋!” 听他这话,李如海瞬间乐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诸山皆有猛兽有财想当劳模 今天,又是小毛驴忙碌的一天。 从早晨被王美兰牵出来,它就驴不停蹄地拉磨,虽然中途有客人上门,王美兰进屋招呼杜家兄弟,毛驴在外面干活也一刻没敢停歇。 在临近下午三点钟时,毛驴完成了磨大黄米七十斤的任务。 杨玉凤、徐春燕在屋里把大黄米和成面团,然后俩人从屋出来,准备赶往赵家。 赵家的三百斤大黄米,靠一头驴得磨四天,所以赵家的粘豆包就得包四天。 徐春燕到隔壁牵驴,那驴却说啥也不回家,杨玉凤见状道:“燕儿啊,别管它了,一会儿让老婶儿来牵它。” 徐春燕答应一声,跟着杨玉凤就走了。 此时赵家屋里,粘豆包出锅。 王美兰、金小梅围着大锅捡豆包,解孙氏则在一旁摆上一个个小碗,并从碗架底下捧出那装荤油的坛子。 赵家别的不多,就熊油多。但这个坛子里装的不是熊油,而是猪油。 解孙氏打开坛子盖,使小勺往一个个碗底盛了少许荤油,然后扯着嗓子喊孩子们过来吃粘豆包。 刚出锅那热乎的粘豆包,落入碗中烫化了荤油。粘豆包一滚,滚得四外圈油汪汪的,咧嘴轻咬粘豆包的皮,又香又粘。 吃到露出里面的豆馅,蘸上那用甜菜熬出来的,堪比蜂蜜的糖稀,当真是香甜可口。 捡出来的粘豆包码在盖帘上,拿到外面去冻,王美兰、金小梅继续往锅里装另一锅。 就这么一直蒸到天黑,在蒸最后一锅时,王美兰在锅里炖了酸菜土豆。 对于赵有财少放肉的提议,王美兰根本没管,往炖菜里切了不少五花肉。 随着香气在屋中弥漫,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 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一起下车,在进屯子时,韩大春对李大勇道:“你别忘啦,回去碰着有财,你告诉他一声,让明天他上班。” “哎!”李大勇笑道:“忘不了啊!” 随着往屯子里走,韩大春跟李大勇三人分开,而当李大勇他们要到家时,却见对面驶来一辆解放汽车。 赵军、赵有财回来了! 只不过临到屯子时,赵军绕了一圈,从另一个屯口进来,免得让人看见该说这爷俩都不上班了。 “大哥!” “哥哥!” 眼看赵军、赵有财下车,李大勇、李宝玉齐齐高呼一声,小跑着迎了过来。 “咋样啊,哥哥?”李宝玉腿长,跑的比他爹快,先一步到赵军面前问道。 “妥了!”赵军点头,道:“大爪子回去了。” 今天赵家父子在山里转悠一天,最终确定那大爪子已经返回了老鬼头子岭。虽然不知道这东北虎为啥半途而废,但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抓住那东北虎,让它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供应粮。 “哥哥,动枪没有啊?”李宝玉再一次抢在李大勇之前问话。 “没有。”赵军摇头道:“不知道咋回事,昨天晚上它就往回蹽了!” “哥哥,这叫望风而逃啊!”李宝玉忙将马屁奉上,道:“那大爪子可能也听说过伏虎将的威名。” 赵军、林祥顺闻言一笑,而李大勇见赵有财不乐呵,忙把李宝玉挤到一边,然后问赵有财和赵军说:“大哥,你们爷俩还咋整啊?” 李大勇说是问赵有财,但实际上是在问赵军。毕竟他对赵有财的枪法有信心,但活捉可不是赵有财所擅长的。 “剩下我不管了。”赵有财摆手道:“你让我打死它行,抓的话,我抓不住。” “啊……”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淡淡一笑,忙问道:“大哥,那你明天不用上山了吧?” “上!”赵有财说:“我明天想领老虎它们出去溜达、溜达,看看抓俩猪啥的。” 最近赵把头囊中羞涩,尤其是明天还得退王美兰四十元买人参钱。再加上元旦将至,赵有财答应吴峰、洪云涛他们抓的野猪得兑现了。 “大哥,要不哪天的呗?”李大勇说话时,几个人正一起往赵家院子里走,赵军、李宝玉去仓房看那二黑和花妞妞。 赵有财本来也想去,但他却被李大勇给拽住了。 “大哥啊!”李大勇对赵有财说:“老张让你明天上班去呢?” “嗯?”赵有财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李大勇道:“眼瞅元旦了,咱们场子选劳模,他给你名报上去了。” “啥?”赵有财闻言,小眼睛瞬间一亮,语气中多了几分欣喜,看着李大勇道:“劳模?我?” 其实这件事,早都定下来了。起初楚局长定的是赵军,但赵军和周春明商量后,“高风亮节”地把这个荣誉让给临近退休的苏进宝。 但这个事,只有赵军和周春明、周建军、赵春、胡三妹知道。 像这种事,不能外传,所以即便赵军回来,也没跟家里人说。 这就导致赵有财不知道。 这年头,人们对荣誉有着一种特殊的渴望,说光宗耀祖或许夸张了些,但绝对是露脸的事。 此时一听自己有机会参与劳模评选,赵有财心潮澎湃,连狗都顾不上稀罕了。 “二叔!二叔!”林祥顺见状笑道:“你先别那么高兴,人家没说就评给你了,只是食堂这块儿给你报上去了。” “顺子,那可不是呀!”李大勇在旁拦了林祥顺一下,然后他抻脖往左右打量一翻,才小声对两人说道:“他只要给我大哥报上去,那还能评给别人吗?” 李大勇和张国庆一样,都认为以赵有财那书记亲家的身份,只要他参与评选,那劳模肯定是他的。 赵有财也这么认为,一把拉住要开门的李大勇,小声问道:“评上是不是能涨工资啊?” “能啊!”李大勇道:“生产标兵,以后每个月都加一级工资呢!” “完了还有奖金。”林祥顺跟着附和,他虽然代表车队参与评选,但他知道自己争不过那些老人。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二叔呢。 “太好了!”赵有财笑呵地拉门进屋,可门开的一瞬间,就听王美兰在屋里问道:“啥玩意太好啦?” “啊……”赵有财当即摆手,道:“没啥,我那啥……我那个……跟儿子我俩,给那大爪子撵回去了。” “是吗?”王美兰听完,问道:“儿子呢?” “嗯?”赵有财回身看了一眼,然后冲仓房那边喊道:“我不告诉你了吗?别总捅咕它俩!” 赵有财虽是喊话,但却借着回头的工夫,冲李大勇、林祥顺连使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进屋后谁也不提赵有财参与评选的事。 而赵军自从进院子,他就和李宝玉去稀罕狗,也不知道这件事。 等他们哥俩进屋,饭菜已经好了。 今天没有多余的菜,桌子中间就是一大盆的酸菜炖土豆、五花肉。 炖酸菜这个东西,滋味全在汤里呢,掰碎些烤的干辣椒在汤里,吸溜一口,糊香酸鲜,滋味十足。 待酒足饭饱,男人们坐在炕上唠嗑,女人们在外收拾东西。 王美兰特意到西屋来,当着赵有财他们的面,对赵军说道:“儿子,今天山上下来人找你。” “嗯?”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谁呀,妈?谁找我呀?” 说着,赵军往里挪了挪屁股,在板凳上给王美兰留出个地方。 王美兰侧身坐下,从赵军怀里接过小黑熊撸了两把。如今这小家伙已经睁眼了,一双小眼珠乌溜溜乱转,就跟小狗崽儿一样,懂事、粘人得很。 “姓杜的哥俩。”王美兰道:“是那个77楞场的把头,你去年给他们检尺来着。” “啊,啊!”赵军恍然大悟,一边的李宝玉也连连点头。 “咋的啦,妈?”赵军问王美兰说:“他来干啥呀?” 问这问题时,赵军也曾想过是不是楞场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杜春江跟张雪峰发生啥冲突了。 可下一秒,只见王美兰笑道:“好事儿,儿子!” “嗯?”赵军一愣,就听王美兰再次强调道:“大好事儿啊!” 王美兰这么一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赵有财也放下了送到嘴边的香烟。 “他说,就他们对面那山上,来个土豹子!” 王美兰一句话,听得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土豹子啊! 不,应该叫金钱豹! 之前那一张破损的豹子皮,可是卖出了八千八百块钱的天价! “完了吧。”王美兰说着,手在赵军手腕上连拍两下,才继续道:“他说他们78大班那边,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众人皆大吃一惊。 “还有一个啥呀,妈?”赵军有些明知故问了,但他想从王美兰口中听到确定的话。 “还一个土豹子。”王美兰道:“那姓杜的把头说,这俩土豹子搁十二三里地,对着叫唤。” “我的天呐!”赵军惊讶地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此时的赵有财也是一脸的惊愕。 这种情况,只有老辈打围人的传说才出现过。 这叫:诸山皆有猛兽! 长白山,自古有神山之称。 就老辈人所说,长白诸峰皆有神仙洞府。在那些洞府有仙药仙草,还有猛兽为仙家镇守洞府、充当脚力。 而东北猛兽,无非就是虎、豹、猞猁与熊罴。 其中,熊很是常见。而其余三种猫科猛兽,即便是跑山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见过几次。 但近年来,随着鹿、狍子、野兔等素食动物的数量增加,虎、豹、猞猁多了起来。 往年见不着的远东豹,今年数次出现,猞猁更是厚到需要下山找食的地步。 至于东北虎,都开始往罗刹迁徙了。 不管老辈人怎么传,跑山人只信掌中枪,诸山皆有猛兽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赵军更是知道,这是自己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明年下半年开始,远的不说,就整个永安林区几乎家家都养枪,家家都打围。 很多林场职工,早晨上班都不坐通勤车了,他们背枪从家走,在往林场的一路上,他们打松鼠、打沙半鸡。 松鼠皮又叫灰皮,在这年头是能出口兑外汇的,一张完整的松鼠皮能卖到三十五块钱左右,一个月打三张就顶上赵有财一个月工资了。 也正是这种全民打猎,导致野生动物资源日益减少。到97年时,黑、吉两省禁猎。 对赵军而言,禁猎是无法避免的,那不是他推动的,而是千千万万山民共同造成的。 这种事,赵军没办法阻止。而且在禁猎之前,赵军也不会收枪。上山打围对他而言,不只是牟利的途径,更是一种爱好。 他喜欢打猎,就跟有些人喜欢钓鱼一样。上辈子赵军回屯后,也拿着钓竿钓过鱼。但他总感觉钓鱼少了什么,少了那种听到猎狗开声时的血脉喷张。 如今,诸山皆有猛兽,这对打围人来说,就是盛世。 赵军下意识地望向墙上挂的钢枪,而此时李宝玉主动请缨道:“哥哥,你要打土豹子去,鞍前马后可少不了我宝玉。” “哎?”听他这话,林祥顺脸色一变,抬手道:“你明天不上班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对林祥顺道:“顺子哥,我跟你请个假。” 林祥顺闻言一笑,摆手道:“去吧,去吧!” 得到假的李宝玉开心极了,而此时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明天跟我去呗?” “嗯?”陷入沉思的赵有财一怔,愣愣地看向赵军。 “爸,这俩土豹子肯定有说道。”赵军断言道:“明天你、我、宝玉、小臣,咱四个兵分两路,给这俩土豹子都给它抄了!” 在赵军看来,土豹子的危险远比东北虎低,他们父子各带一人足以自保。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艰难地开口道:“那个……我明天得上班。” “你净扯淡!”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急道:“平常没有事前儿,你天天琢磨上山。这打土豹子,你该不去了。” 赵有财无奈地轻叹一声,一边摇头,一边暗想:“我比谁都想去……” 当年好的松鼠皮就是35-38一张,这是出口的东西,属于奢侈品。不是老百姓自己家能用的,所以它真那么贵。 有兄弟让我改,说看着出戏。它真实的事,我怎么改? 那句话咋说的了,就说豹子因为皮贵重才被猎人惦记。那两年就因为这松鼠皮贵,整个林区都买气枪,整得气枪价翻好几倍。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伯约来投 赵有财拒绝出战,让赵军、王美兰都很诧异。 这还是个为打金钱豹,搭里三只羊的赵有财吗?这还是那个为了打猎,连小闺女午饭都不管的赵有财吗? 虽然不知道赵有财是怎么了,但上班是正事,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就没法说别的。 过了八点,林祥顺两口子带着孩子回家,解臣陪着老太太、解孙氏走了。 紧接着李家四口人也要回家,赵军则起身送杨玉凤和小铃铛。 外面虽然黑了,但屯子里很安全,赵军送这娘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毛驴接回来。 张援民家虽然有地方,但杨玉凤每天肩负着替几家喂鹅的重担,她还得照顾小铃铛,所以王美兰说不给她添麻烦,即便驴最近每天都得拉磨,但王美兰也要求它每天回家住。 在去张家的途中,小铃铛再一次念叨起了张援民,赵军听了也有些挂念那老小子。 等给那娘俩送到家,赵军去隔壁牵驴,看到赵军的一瞬间,毛驴有些激动。 毛驴没忘了当初正是赵军带它离开岭南的,它跟狗有些像,谁给它带到陌生环境,它就认谁。 “呃啊”的叫了两声,毛驴被赵军牵着往回走。当经过一户人家时,只听有人喊道:“军哥!军哥!” “呀,顾洋。”赵军循声望去,见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那从茅房出来的顾洋。 “你这脸咋还没消呢?”手电一晃,赵军见顾洋脸上仍有挨揍的痕迹,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洋干笑一声,跟在赵军身旁,未答反问道:“军哥,这两天家里磨米呢哈。” “嗯呐。”赵军随口应了一下,然后闲唠嗑似的说:“你家整粘干粮没有呢?” “没有呢。”顾洋道:“我妈还没淘米呢。” 俩人说话时,已经走过了顾家门口,赵军有些诧异地看了顾洋一眼,问道:“你不回家呀?” 顾洋嘿嘿一笑,道:“我回去也没啥事儿,我寻思跟你走一道,溜达、溜达。” “嗯?”赵军闻言,当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顾洋说:“咋的,你有事儿啊?” “没啥事儿,军哥。”能看得出来顾洋有些尴尬,赵军道:“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说呗。那咋的?上回吵吵一通,你还记我仇啊?” “没有,没有。”顾洋苦笑着连连摆手,道:“军哥,我哪能记你仇啊?” “那你就说呗。”赵军道:“你一口一个军哥叫着,要有啥我能帮上你的,你就直说。” 说完这句,赵军试探着问道:“咋的?盖房子娶媳妇缺钱呐?” “不是,不是。”顾洋连忙道:“不是钱的事儿。” “那你看,那你就说呗。”赵军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吱吱扭扭的,当即道:“赶紧说,死冷寒天的。说完了,赶紧回家。” “那啥……”顾洋终于开口,道:“我搁他们手里淘腾个旧油锯,我寻思搁林场干个清理、打枝的活。” “啊……”听顾洋如此说,赵军没插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完了吧,那油锯要八十,我给他五十。”顾洋道:“他就没把刀板跟链条给我。” “啊!”听到这里赵军就明白了,当即笑道:“你意思是,让我给你整套刀板啥的呗?” “嗯……”顾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赵军,却见赵军挥手道:“行,这没问题。” “谢谢军哥!”顾洋大喜,连忙向赵军道谢。却听赵军道:“就是我上次整回来那些,都给张大哥了。今天这晚上了,他还没搁家。明天吧,明天我领你去,搁他那儿先给你拿一套。完了等他要用,我再给他整。” “军哥,那可麻烦你了。”顾洋再次向赵军道谢,而此时赵军忽然想到一事,便问顾洋说:“哎?你油锯有了,你找着活了吗?” “没有呢,军哥。”顾洋道:“我问我大哥了,现在咱林场不是生产采伐呢么?营林他们清理、打枝啥的,得等来年了吧?” “那你跟着放树去呢?”赵军问道。 “放树……我倒想去。”顾洋道:“我也没有路子啊,我跟我大哥说了,完了我大哥让我等等,先搁家编土篮子卖。” “唉!”听顾洋这话,赵军忍不住长叹一声。顾洋那大哥也是个极品,林场收土篮子是五毛钱一个,顾洋编完土篮子交给他,然后他给顾洋三毛钱,从中挣顾洋两毛。 “那啥……”赵军自认为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当即问顾洋道:“我给你送楞场当油锯手去,你干不干?” “干!”顾洋喜道:“那可太好了,军哥。” 说完这句话,顾洋忽然自己有些泄气,问赵军道:“军哥,都这时候了,还能找着活了吗?” “太能了。”赵军道:“他们那边前阵子不闹大爪子吗?停工好几天,现在怕完不成生产任务,找人都没地方找。” 赵军说的是实话,而顾洋听了很是高兴,当即重重一点头,道:“军哥,那我去!” “行!”赵军道:“那你明天早晨……” 说着,赵军想起自己明天要去77、78那边猎金钱豹,想捎这顾洋还不顺路。 “哎?”赵军又想起一人,便冲顾洋一摆手,道:“走,你跟我走。” “咋的了,军哥?”顾洋问道。 “我给你找副架。”赵军说着,一边牵驴,一边带着顾洋来在一户人家院外。 这户人家院里养了条花狗,看到有人来了“汪汪”直叫。 赵军把驴拴在这家的柳条帐子上,带着顾洋往里走,那花狗有铁链子拴着,虽然看到生人进院很激动,但也蹿不到赵军、顾洋身上。 没办法,黑灯瞎火的,赵军必须得往院里走,要不人家推门出来也看不清来人。 当赵军走到院中间位置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谁呀?” “刘婶儿。”赵军道:“我赵军呐,我刘叔搁家没有啊?” “哎呀,赵军!”那女人一听是赵军,立马声音就变了,在喊了一声提醒屋里人后,女人也不顾外面天气冷,小跑着迎了出来。 “你刘叔搁屋呢,快进屋!”女人热情地招呼着赵军,但当她看到顾洋时,脸上神色一滞。 “顾洋也来啦?”女人招呼没有对赵军那么热情,顾洋却好似没察觉一样,笑着叫了一声“刘婶儿”。 当赵军被女人让进屋时,刘汉山父子俩趿拉着鞋下地迎接。 将赵军、顾洋让进里屋后,刘汉山媳妇去给二人倒水,刘汉山拿出烟来给赵军。赵军婉拒后,直接道明来意,问刘汉山是否愿意去解忠的楞场拉套子,如果愿意的话,正好跟顾洋一组。 刘汉山一听有这好事,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两口子一起向赵军道谢。 又往那楞场里安排了两个人,赵军感觉又给张援民套上了一层保险,但当着刘汉山媳妇的面,赵军没提让刘汉山看着张援民的事,而是起身告辞离去。 刘汉山亲自送赵军出门,在往院外走时,二人同时开口。 “刘叔。” “赵军呐!” “嗯?”赵军一怔,随即问道:“咋的了,刘叔?” 刘汉山抿了下嘴,道:“我前天跟如海他妈说那话,都让如海知道了。” “啊?”赵军愣了一秒,紧忙摇头道:“刘叔,我们谁也没说是你说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你是好心好意,我们还能给你卖了吗?” 刘汉山闻言苦笑,道:“今天早晨我上小卖店打酒,看着如海跟你爸他们上班,那孩子瞅见我,没跟我打招呼,完了还瞪我一眼。” “刘叔啊!”赵军连忙打包票道:“我们真谁也没跟他说是你说的呀。” 这个保证,赵军敢下。因为像李如海那么嘴松的没有几个,大伙都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那我知道了。”刘汉山苦笑道:“这屯子有啥事儿也瞒不过他。” 说完,刘汉山看向赵军道:“以后这孩子不得记恨我啊?” “不能,刘叔。”赵军道:“他要敢跟你俩这个、那个的,你告诉我。完了我告诉我李叔,让我李叔大嘴巴子抽他。” “对!”被李如海坑过不止一次的顾洋,在旁边溜缝道:“告诉他爸,让他爸揍他。” 比起顾洋的天真,刘汉山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这时赵军却对他道:“刘叔,我寻思有个事求你呢。” “嗯?”刘汉山顿时来了精神,别说赵军今天帮他找了挣钱的活,就算赵军不帮他,刘汉山也愿意帮赵军。 “你跟你叔还客气啥?”刘汉山大包大揽道:“你说完了,用叔干啥?” “那个吧……刘叔、顾洋!”赵军将顾洋也卷进来,然后说道:“你们到那楞场以后啊,帮我看着点儿张援民。” “张援民?”一听赵军让自己看着张援民,刘汉山有些诧异地问道:“他手脚不老实?” “没有!”见刘汉山误会了,赵军忙解释说:“我这张大哥哪都好,就是好捅咕黑瞎子。” 赵军此言一出,当听到结尾那“黑瞎子”仨字时,顾洋心里没有由来的一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赵军继续说道:“我们都嘱咐他好几遍了,但是总感觉不托底,这刘叔你去了,你帮我看着点儿他。” “哎!”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刘汉山笑道:“那妥嘞,赵军,那我知道了。” “那行,刘叔,我先回去了哈。”赵军说着,已走到了帐子外,和刘汉山告辞后,解下了拴在帐子上的毛驴。 离了刘家,赵军与顾洋同行一段路程。在这过程中,赵军也托顾洋看着张援民。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4号。 赵军早早就起来,端着狗食出去喂狗。赵有财今天不跟他去,赵军就准备带狗围豹。 远东豹的战斗力尚在猞猁之上,但远东豹擅长的是长途奔袭,不会猞猁纵树反扑那一招。 而它的长途奔袭,一旦被狗围住,未必能翻起什么风浪。 赵军今天决定把花龙、黄龙也带着,加上大前天围猞猁那六条狗,赵军给它们都喂了半饱。 六点半时,刘汉山赶着爬犁带着顾洋来了。 赵军、王美兰拿出三面口袋的粘豆包,托二人带上山,一口袋给邢三,一口袋给张援民,最后那一口袋给解忠。 然后,赵军跟着爬犁到张家。 在对杨玉凤、小铃铛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赵军得到了那娘俩的一致拥护,杨玉凤从家出来到仓房去给顾洋去油锯刀板、链条时,小铃铛跟在赵军后面,小声道:“叔,我昨天又梦见我爸掉壕沟了。” “这一天呐!”赵军揉了揉小铃铛的小脑袋瓜,说道:“不用掂心他,这回叔又托付俩人。” “嗯!”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在把刘汉山、顾洋送走后,赵军到解家新宅看了小熊。 喂到今天,这老母狗已经不咋护崽子了,看到赵军来了,小熊很是兴奋,扑在赵军怀里不住地呜咽。 它是猎狗,而且是好猎狗,好猎狗就是要上山。 但小熊刚生完孩子,最近身体大部分营养又随着母乳给了小狗,赵军怕它恢复不好,所以不敢带它去猎豹子。 在安抚了小熊以后,赵军、解臣一起回家。二人倒是不着急,要等天完全亮了才出发。 八点钟,赵军、李宝玉、解臣带着青龙、黑龙、白龙、黄龙、花龙、二黑、小花、青老虎,八条狗上了车。 然后由解臣开车,赵军、李宝玉挤副驾驶,三人八狗乘车出屯入山场,直奔二锅盔后的77楞场。 而在将近九点钟时,一架马爬犁驶进了小43楞场。 昨天邢三上山重新下的套子,明天才去溜,所以今天他在楞场休息。 眼看生人赶着爬犁进来,邢三忙将刘汉山喝住。 刘汉山、顾洋一看是个老头儿,俩人不敢怠慢。因为在来之前,赵军告诉过他们,到了那楞场就算跟解忠那个当把头的干仗,也不能跟老头儿发生冲突。 在问清此人就是邢三后,顾洋忙将一个面口袋拽下爬犁,说是赵军给邢三拿的粘豆包,然后还主动留下,帮着邢三把面口袋挂在窝棚后。 顾洋在这儿拍马屁,刘汉山则赶着爬犁直奔把头窝棚。 而此时,张援民正在把头窝棚里愁眉不展,当看到刘汉山进来时,张援民一愣。 都是一个屯子的,他哪能不认识刘汉山? 当刘汉山跟解忠说,他和一个叫顾洋的,受赵军差遣来楞场帮忙时,还不等解忠说话,张援民直接从炕头弹起,笑道:“顾洋来投,破熊之事成矣!”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师徒分豹 每年七八月份,大地里苞米顶红樱时,也是苞米果实灌浆的时候。 山间野兽嗅到粮食成熟的香甜,会下山祸害庄稼。人们为了保护庄稼,就会采取各种手段护农。 今年赵军还曾参与过护农,而老太太的老头儿也是死于护农。 也就是在江华老爷子死的前后几天里,顾洋家的苞米地也进了黑瞎子。 这小子没有挑战黑瞎子的胆量,但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下毒的“好办法”,也就是用药大马鹿的氰酸钾铝药豆来药黑熊。 当时顾洋找到张援民求取药豆,并把自己的主意说给了张援民听。 张援民一听,顿时感觉顾洋跟自己一路人,在爱才之心的驱使下,张援民还想收顾洋为徒,好传承自己衣钵。 可他俩当时忽略了一点,就是黑熊胆能解毒,那能药倒六七百斤大马鹿的药豆,却没能药翻三百来斤的黑熊。 那天要不是赵军去的及时,顾洋下一个年就都得在棺材里过。 经那一战,顾洋被黑熊吓了尿了裤子,从此畏惧黑熊。但张援民始终觉得顾洋是个可塑之才,觉得这小子有急智。 如今张援民遇到了难处,正需要借助顾洋的“聪明”脑瓜来想个办法。 “顾洋来投,破熊之事成矣。”张援民高兴地一拍巴掌,旁边正跟解忠报到的刘汉山忽然变了脸色。 “大裤裆!”刘汉山刚一开口,就被张援民给打断了,只见张援民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刘哥,你咋这么没礼貌呢?” “嗯?”刘汉山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没礼貌了。而这时,张援民道:“你咋能叫人外号呢?” “嗨!”没想到张援民计较的是这个,刘汉山闻言一笑并未在意。这年头屯子人都有外号,而且都不是啥好听的,大伙互相伤害呗。 可紧接着就听张援民道:“那我叫你二狗子,你乐意呀?” “滚犊子!”刘汉山一怔,随即骂道:“你是不是没大没小啊?那二狗子是你叫的呀?” 说到此处,刘汉山忽然想起一事,质问张援民道:“再说了,你管谁叫刘哥呐?你不得管我叫叔吗?” “叔个鸡毛啊?”张援民笑道:“我老爹活着前儿,管你家老头儿叫哥,这么说咱俩不得论兄弟吗?” “去你妈蛋的!”刘汉山笑骂道:“你爸比我大几岁呀?他不嫌乎磕碜,你也不嫌乎磕碜?” “行啦,别整那没有用的了。”张援民止住刘汉山的话茬,道:“咱肩膀齐为兄弟,你今天到这儿来了,以后你听我的,我罩着你。” “你罩我鸡毛啊?”刘汉山一扬下巴,手向旁边解忠比划了一下,没好气地对张援民说:“我听把头的,我听什么你的?” 听自己挂拉进去,解忠也不吱声,只笑呵地看着这俩人争执。 “我特么是拉套组的组长。”张援民抬手冲刘汉山一压,道:“你要不听我的,你看我收拾你不得?” “什么组长?”刘汉山都听懵了,他在楞场干活的时候,张援民还漫山乱窜呢,但他刘汉山从来都没听过拉套子的还有组长? “你甭管啥?”张援民把手一摆,道:“反正我管你就对了。” “你滚犊子吧!”刘汉山话没说完,就听窝棚外有人道:“刘叔,你在里头呢吗?” “顾洋啊!”张援民一听来人说话,当即唤道:“来,进来,来!” “张大哥!”顾洋进窝棚,先冲张援民点头示意,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解忠。 “来,顾洋,我给你介绍、介绍。”张援民冲顾洋一摆手,带着他走向解忠道:“这是咱把头,姓解。” “解把头!”顾洋微微欠身,向解忠点头致意。 “叫什么解把头。”解忠笑道:“刚才你张哥说的对,肩膀齐为兄弟,你比我小,你就管我叫哥。” 跟顾洋说完,解忠转向刘汉山继续笑道:“我看你比我大不几岁,我管你叫哥。” “哎呀!”刘汉山受宠若惊地搓着手,笑道:“把头,我们这刚上山,以后麻烦多照顾我们。”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刘汉山长在这片山场,在77楞场跟着归楞组干了一年多,对楞场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此时他在解忠面前示弱,以获取解忠的照顾。 “好说!”解忠笑着跟刘汉山握手,道:“咱不说别的,还有我赵军兄弟那方面呢。” “对,对!”刘汉山笑着连连点头,然后见解忠冲他和顾洋比划道:“咱们楞场吧,套户这边儿全是援民管,完了看让他给你安排个号,咱今天就参与生产呗。” 刘汉山、顾洋上山就是为了挣钱,听了解忠的话便立马答应下来。 “这回落我手里了吧?”张援民向刘汉山一仰脖,一副要给刘汉山穿小鞋的模样。 刘汉山知道张援民是啥人,知道张援民是跟自己开玩笑,刘汉山不生气,但却反击道:“不用你跟我俩嘚瑟,你等我回去,我就告你状。” “嗯?”张援民听得一愣,当即问道:“告我状?跟谁呀?凭啥呀?” “凭啥?”刘汉山瞪了张援民一眼,道:“我刚才听你说顾洋什么头,破熊啥玩意的,你是不是要打黑瞎子?”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而刘汉山继续道:“我俩来前儿,人家赵军可交代我们了,你要敢捅咕黑瞎子,我直接就下山找他去。” 张援民:“……” “你这一天呐!”忽然,解忠在旁冲张援民喝道:“别总瞎扯犊子,你要能搁这儿干,你就好好干!听见没有?” 解忠的话看似严厉,实则却是给了张援民一个台阶,张援民连连点头,道:“知道了,解哥,我好好干!” 说完,张援民瞪了刘汉山一眼,转身就往窝棚外走。 刘汉山、顾洋跟解忠告辞后,快步跟上张援民。 这时三人来到窝棚外,正好遇上马晓光赶着爬犁拉原木归来,远远看到张援民就打招呼道:“张大哥!” 张援民笑着抬手,算是给了马晓光一个回应,然后叫着刘汉山、顾洋,去给他俩安排住的地方。 到了西套户窝棚,张援民给他二人找个睡觉的位置,然后带着他们出来,准备上山给他俩安排一片伐区。 就在这时,李远、李伟两兄弟赶着爬犁一前一后回来,看到张援民时,兄弟俩先后向张援民打招呼,还都管他叫张大哥。 “哎?”刘汉山看那几个套户眼熟,好像在以前的77楞场见过。 而这时,顾洋对张援民道:“张哥,他们都挺尊重你呀?” “那是!”张援民脖子一梗,道:“你以后跟着我混,哥保准你吃的开!” 张援民话音刚落,一架马爬犁从楞场大门进来,这个套户是解忠同乡。 张援民一看是他,忙喊刘汉山、顾洋道:“走,我领你俩上伙夫窝棚看看。” 伙夫窝棚是管吃饭的,刘汉山、顾洋不敢怠慢,忙跟着张援民往杨树秋那里去。 可就在这时,那套户看到了溜边要走的张援民,当即一挥手中马鞭笑道:“张儿子,又偷懒呢?” 刘汉山、顾洋:“……” “去你妈的!”张援民大怒,吼道:“我是你援民爷爷!” …… 张援民跟套户们斗嘴时,解放汽车停在了77楞场门口。 一看汽车停下,一帮人忙向车头前涌来。 其中不光有杜春江、杜春林兄弟,还有78楞场的把头杨宏、老伙夫胡大海和胡大海外甥宋冬,以及宋冬的小舅子田国忠。 “赵技术员!”一看赵军下车,杜春江当先叫了他一声。 “叫我啥呢,杜哥?”赵军笑道:“叫兄弟!” 去年在岭南碰着一回,杜春江又是请客,又是给赵军买枪,俩人从那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啊,呵呵,兄弟!”杜春江忙改口叫了声兄弟,赵军又杜春江握手后,看向杨宏道:“杨哥,你也来啦?” 跟杜春江不一样,赵军自从到了78楞场就跟杨宏相处的不错,俩人一直称兄道弟。 “来啦,兄弟!”杨宏面相忠厚,冲赵军一笑道:“你最近挺好的呗?” “挺好的。”赵军笑着跟杨宏握手,然后看向胡大海道:“胡大爷也来啦?” 这胡大海是赵军上辈子的师父,上辈子爷俩在78楞场相处得对脾气,赵军又有心打围,这才拜了胡大海为师。 现如今赵军都不咋上楞场,再说以赵军现在的名声,他想拜,胡大海也不敢收啊。 这段师徒缘分没有了,但赵军仍然打心眼儿里尊重胡大海。 而他对胡大海的态度,让这个老伙夫受宠若惊,从而信了赵军的仁义之名。 “唉呀,赵技术员。”听赵军跟自己打招呼,胡大海很是感慨地道:“你还认识我呢?” “大爷,这咋说的呢?”赵军冲老头一笑,开玩笑道:“我还吃你好几个大包子呢?” 说完这句话,赵军看向宋冬道:“是不是宋哥?” 和胡大海一样,宋冬也因只有一面之缘的赵军记得自己而受宠若惊,忙上前跟赵军说着客套话。 当初在78楞场时,赵军见过胡大海、宋冬,但他没见过田国忠。虽然上辈子认识,但现在只能装作不认识,由宋冬为自己引荐。 对于赵军对胡大海三人如此客气,杨宏从心底里感觉赵军这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而一旁的杜家兄弟却不以为然,他们哥俩没瞧得起那老伙夫和俩跑山的。 但此时,李宝玉、解臣过来,杜春江又忙着招呼李宝玉。 其实杜春江也认识解臣,但他和解家兄弟在岭南时就不对付,眼下是看赵军面子,才与解臣互相点头示意。 “嗷呜……” 忽然,一阵兽吼随山风飘至。 霎时间,后车箱里八条狗齐齐开声。狗叫声杂乱,但顷刻便将兽吼声压制。 “兄弟!带狗来的?”杜春江闻声快步走到后车箱,探脖往里面看了。 在看了一眼后,杜春江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大胖它们几个呢?” 杜春江就不是个爱狗的人,他这么说,是在表现自己跟赵军亲近。 听杜春江提起大胖,赵军有一瞬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从这77楞场带走大胖时的场景。 “杜哥,那几个狗没了。”赵军没隐瞒,直接对杜春江说:“留到山上了。” “哎呦!”杜春江一怔,随即摆手道:“没事儿,兄弟,哥看着谁那儿要有好狗,完了我再给你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军没拒绝杜春江的善意。而此时,胡大海向赵军走了一步,问道:“赵技术员,我刚听那个杜把头说,你是来打那上头土豹子的,是不是?” “对呀!”赵军闻言一笑,先是应了一句,然后反问道:“大爷,我看你们爷仨这也都背枪了,你们也是要收拾它们呗?” “赵技术员,你别误会。”胡大海人老经验足,忙跟赵军解释说:“这俩土豹子隔着不远,它俩互相肯定有联系。我们今天来呢,是问问杜把头的意见,因为昨天他弟弟上我们那儿去了。我寻思杜把头这边要有人呢,我们就分头上山,但没成想是你来了。” “胡大爷。”赵军一笑,道:“我也是这意思。” 说着,赵军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胡大海说:“正好是俩土豹子,咱们两帮一家一个呗。” 赵军从来不是个财黑的人,他认为钱虽然好,但不是一家挣的。尤其是看到胡大海三人背枪,赵军就提议两帮一家打一个豹子。 “这倒行。”胡大海倒是同意赵军的提议,但他却往后车箱上指了一下,说:“不过要使狗围那土豹子,可容易踢蹬狗啊?” 老爷子这是好心,赵军心里明白,当即笑着点头说:“大爷,你说的对。” 然后,赵军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我想让你老看看我的狗。” 说着,赵军侧身冲李宝玉、解臣挥手道:“宝玉、小臣,放狗。” 李宝玉、解臣齐齐答应一声,将后车箱挡栏打开的一瞬间,白龙、二黑双双跃下。 两条狗落地一瞬间,双双扑奔赵军身前,一左一右绕赵军一走,齐齐奔向前山。 紧接着是青龙、黑龙,它俩下车后与二黑、白龙相似,但没等它们跑出多远就被赵军喝住。 赵军一声令下,青龙、黑龙双双返回赵军身旁。 当白龙、二黑下车时,胡大海浑浊的老眼瞬间清亮。此时看着尚未长成的青龙、黑龙,胡大海这老把式只它们的状态和狠辣的眼神,就脱口赞道:“好狗啊!” 赵军闻言一笑,他不是要炫耀,他是想让师父看看自己的成绩。 紧接着下车的是花龙和青老虎,花龙这狗挺迷惑人。以胡大海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狗不是成熟的猎狗,但看它身上那一道道新伤,这狗应该还挺猛。 而当青老虎时,胡大海猛地看向赵军,惊愕道:“青老虎?” 赵军微微点头,笑道:“孙大叔把这狗托付给我了。” “哎呦!”胡大海深深看了赵军一眼,道:“你有福啊,这狗可了不得,这狗能认……” 胡大海刚想说此狗能认好赖人,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青老虎往杜春江、杜春林身前一窜,把头高高一扬,张口就叫:“汪汪汪……” 胡大海:“……”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赵有财即将抵达战场 打狗看主人。 眼睁睁看着一条老狗在自己眼前狂吠,杜春江、杜春林也不动怒,杜春江更是向青老虎伸出手,试图跟它来个友好的互动。 「老虎!」赵军见状,连忙大喝一声,他可怕青老虎给杜春林咬了。 听见赵军呼唤,青老虎将身一转,一跑一纵就到了赵军身旁。 「这狗!」杜春江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找话题,笑着说道:「挺厉害呀。」 赵军闻言一笑,旁边的胡大海则是暗暗后怕,得亏自己话没说全,要不然是不是得罪人了。 就在老头子胡思乱想时,却见赵军看向了自己,在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胡大海清楚看到赵军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在福泰屯的时候,赵军就听人说这青老虎能识好赖人,当时赵军以为玩笑话,可看青老虎对赵有财、李如海、杜春江他们的态度,赵军觉得或许是真的呢。 「那个……」被赵军看得心里发虚,胡大海忙起话头,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们先进楞场暖和一会儿,我们爷仨现在就往回返。大约(yo)莫()过一个小时吧,你们再往山上去。」 双方都断定那两只豹子有联系,为了防止它们相互支援而有一方跑空,所以双方尽量同时上山。 而刘宏他们赶爬犁返回78楞场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胡大海跟赵军约定一个小时后,两帮人同时上山。 「好,胡大爷!」赵军当即应道:「听你的,咱就这么定。」 商议妥当,杨宏四人与赵军他们告辞离去,赵军、李宝玉、解臣则在杜春江相让下进了楞场。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后厨一切工作人员都在忙活着,在准备今天的午饭。 唯有赵有财,他一个人在大堂内踱来踱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父!」这时,韩大名从后厨走出来,向赵有财问道:「粉条现在泡,是不是早啊?」 粉条,在东北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食物,东北有道和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齐名的名菜就是猪肉炖粉条。 尤其是这年头,东北一到冬天就没什么菜,粉条就更了不得了。 而粉条无论是炒是炖,下锅前都得泡。 这泡,又有凉水泡、热水泡之分。凉水泡,泡的时间久;热水泡,泡的时间短,但水温和浸泡时间都得掌控好,要不然泡囊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中午,一食堂做的菜是酸菜粉,说白了就是酸菜炒粉条。 粉条这东西吃汤,在大锅菜炒粉条时,相当讲究火候了,那么对应泡粉条就必须得恰到好处。 「再等个十分、八分的。」赵有财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在给出韩大名一个答案后,又将他叫住。 「大名啊。」赵有财从兜里摸出烟,取一颗递给韩大名,然后问道:「你说我评劳模那事儿,靠不靠谱?」 在家休息了两天的赵有财,今天到单位、到后厨闻到那熟悉的油烟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整不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万一劳模评不上,土豹子还打不着,那不就亏大发了吗? 「师父,这话问的。」韩大名似乎比赵有财还有信心,笑着一仰脖,道:「你是谁呀?你是我师父啊!」 「这话让你唠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心里寻思道:「你师父有啥用?你一个厨子,你爹来也白扯呀。」 见赵有财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韩大名嘿嘿一笑,凑近赵有财后,先是往左右打量一番,见没有其他人在,才在赵有财耳边小声道:「师父,你要感觉不托底,你问问建军去呗。」 「哎呦!」韩大名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赵有 财从板凳上起身,对韩大名说:「你搁后头忙活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赵有财拿过放在一旁的棉袄,穿上就往外走。 赵有财很快来到后勤组,看是副组长的老丈人来了,后勤组工作人员忙去通知周建军。 听说赵有财来了,周建军忙将他迎进自己的办公室。 爷俩一进屋,赵有财直接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拽住了要给他倒水的周建军。 「咋的了,爸?」周建军问道:「有事儿啊?」 赵有财拽着周建军坐下,面对面地跟自己女婿说:「咱场子评劳模那事儿,你知道吧?」 「啊!」周建军下意识地点头,以为赵军被林业局评为生产保卫标兵的事传出了呢。 「我们食堂这边,给我报上去了。」赵有财说这话时,手轻轻往自己胸前一抚,然后问道:「你看爸是不是行?」 周建军:「……」 见周建军不说话,而且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道:「咋的?爸不够格儿啊?」 周建军都无语了,当初局长要给自己小舅子评场里标兵,赵军当场就拒绝了。可现在呢,自己老丈人脑瓜子削个尖儿似的往上冲。 但周建军是个孝顺女婿,面对赵有财的质问,周建军用很短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赵有财说:「爸呀,这个吧……咋回事儿呢?之前踢蹬李大拐那大爪子,不是小军磕死的吗?」 一听周建军说起那只东北虎,赵有财眼睛一闭一翻,抹搭了一下,心里十分的不服。 周建军就当没看到,自顾说道:「完了吧,那楚局长说是局里给小军评个生产保卫标兵。」 周建军在说这句话时,在「保卫」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赵有财听出端倪,便问:「他这个是局里给的,跟咱场子那个劳模不搭嘎是吧?」 「是……倒是那么个事儿。」周建军有些为难地道:「但爸啊,你说哈,局里给小军评一个,那场子里这个就不能再给你了。」 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有财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周建军则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岳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场子里那个标兵给谁,只要楚安民不插手,那就是周春明说的算。不给苏进宝,给赵有财也没问题。 但局里给了赵军一个标兵,即便跟场子没关系,但场子里这个名额就不能再给赵有财。 要不然的话,俩标兵,他们赵家爷俩一人一个,即便是实至名归,也难挡永安林区悠悠之口。更何况,赵有财不怎么够格呢。 这个道理,赵有财自然明白,但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如此一来,自己两手空空,劳模评不上,工资涨不了、奖金拿不到,那边土豹子还打不着。 「爸!」周建军见赵有财俩眼发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说道:「今年就这么地了,完了明年咱们再看看。」 周建军话音刚落,赵有财猛地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周建军见状以为赵有财生气了,连忙向外追去。 「爸!爸!」周建军在外面追上赵有财,道:「你别生气呀,今年这实在是没招了!」 「我不生气!」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挥手,道:「我有旁的事,你快别跟我打搅乱了!」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奔装备组而去。 当赵有财到装备组时,周成国正在擦枪,看到他来了,周成国忙把手头活儿放下,起身道:「赵叔,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成国!」赵有财抬手道:「给我拿棵枪。」 「拿枪?」周成国一怔,随即问道:「你要上山呐?」 「嗯呐! 」赵有财道:「打土豹子,你去不去?」 赵有财也是知道周成国去不了,所以才这么问的。 「我不去。」周成国手往旁边一比划,道:「我这把死身子,我去不了。」 「那你给我拿棵枪。」赵有财道:「再给我拿二三十发子弹。」 说着,赵有财眼光扫到立在墙角的枪包。赵有财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那枪包里装的就是56式半自动步枪。 赵有财忽然想到,自己要是堂而皇之地背枪往外走,让人看到影响不好。要是有这么个枪包,咋也能遮挡一下。 想到此处,赵有财过去将那枪包拿起,横在桌子上打开。 「赵叔!」看到他的举动,正从兜里掏钥匙准备开柜子的周成国动作停下,对赵有财说:「这是我的枪。」 「嗯?」赵有财看向周成国,手往周围一扫,道:「这不都是你的枪吗?」 「不是。」周成国耐心给他解释道:「这是我家那棵枪。」 「你家那棵枪?」赵有财一听,立即想起上周日在周家吃饭时,周成国跟赵军说他要卖枪的事,便问道:「你这枪是不是要卖呀?」 「啊!」周成国道:「生产车间那个张老六,他说要看看,我就给拿来了。」 「卖多少钱啊?」赵有财把枪拿在手里,摩挲着向周成国问道。 「八百块钱。」周成国答道。 「八百?」赵有财眼睛一瞪,问道:「咋这么便宜呢?」 「那个……」周成国咔吧下眼睛,含糊地道:「家里有点事儿,着急用钱。」 「啊……」赵有财忽然心里有了个念头,便对周成国说:「那啥,你把这枪卖我吧。」 「卖你?」周成国一愣,很是诧异地道:「赵叔,你家不是有枪吗?」 「我家那枪都是你兄弟搁外头借的。」赵有财道:「我们屯部一棵,完了又搁永兴大队拿一棵。」 解释完枪的来源,赵有财又补充说:「咱说,有借不就有还吗?再说了,那两棵枪还是公家的,哪赶咱自己家的好啊!」 男人没有不爱枪的,打围人更是喜欢这玩意。赵有财仔细了半辈子,当看到周成国这棵枪时,他特别有眼缘,一眼就相中了。 「那行!」周成国道:「那赵叔你给枪拿走吧,咱们还说啥钱不钱的?」 刚才周成国话说的含糊,其实他卖钱是想等着元旦以后,局里给林场职工发福利的那批家用电器到了,他好买台电视机。 但这个电视机不是他自己家用,周成国是要将其送给赵军。 按理说,周成国这么些年没少杀熊胆,家里底子挺厚,但他去年受大伤险些丢了性命。再加上后期恢复,家里钱花得差一不二了。 这还是赵军把那颗熊胆还给了周成国,并让当时赶到医院的永胜屯长齐胜利帮着把熊胆处理了。要没有那颗熊胆,周成国家可能更困难。 所以,周成国两口子更念赵军的好,琢磨着赶在赵军结婚之前给他添个大件。 装备组归后勤,周成国借着职务之便打听过,那彩色电视大概是一千二百块钱一台。他这一年的工资抛出生活所需,剩下的不太够,正好他不打算上山了,就寻思把这枪给买了。 但如果赵有财非得要这枪的话,周成国就想着干脆把枪当礼物送给赵有财得了。毕竟在周成国眼中,人家父子是一家人,送赵有财就等于送赵军。 「那可不行!」赵有财还不干了,大手一挥道:「你不要钱,这枪我也不要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咱办事一码是一码,你不用看我儿子。」 听赵有财这话, 周成国不禁暗自腹诽,道:「要不是看你儿子,我还能给你枪?就是卖,我都不卖给你呀!」 这么想,倒不是周成国对赵有财有意见,而是因为他先答应给别人。即便那人没定下来,但要是没有赵军,按周成国的性格也得先让那张老六看。等张老六明确说这枪他不要,才会给赵有财。 「行,赵叔。」周成国一笑,道:「你要给,我就要。」 赵有财硬要给钱,周成国也没拒绝,反正他一开始想的也是送赵军一台大彩电,大不了就添点钱呗。 「那个……」周成国说要钱,赵有财还有些为难了,但他倒不是装假,而是这大半年连续地破财,让赵有财小金库严重缩水,如今已经买不起这把枪了。 「成国呀!」赵有财道:「这枪我先拿走,完了我最晚下礼拜一给你钱,行不行?」 「行!」周成国一口应下,然后打开柜子的抽屉,从中掏出两包子弹递给赵有财,道:「我先给你拿五十发子弹,没有你再来取来。」 「哎!」赵有财笑呵地接过,把枪收进枪包里后,将枪包挎在肩上,然后与周成国道别便急匆匆离去。 赵有财出装备组,就准备奔赴战场,可他没走两步,就碰见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国庆也不是傻子,再说他们早先年年都有打靶训练,即便有那枪包,张国庆也知他背的是枪。 「赵有财!」张国庆指着赵有财喝道:「你干哈去?我昨天刚给你报的评劳模,你又不好好上班!」 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嘴里嘟囔道:「还劳模呢?我看你长得像劳模!」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豹子你们是不是要抢我肉? “你嘟囔啥呢?”虽然离着远,张国庆没听清赵有财说的啥,但看那老小子一双小豆眼斜瞥着自己,嘴唇不断开合,张国庆就知道赵有财说不出什么好话。 “没啥,没啥。”赵有财笑呵地向张国庆走来,边走边从兜里掏出石林烟。 “来,老张,抽烟。”赵有财给张国庆递烟,张国庆盯着赵有财的脸却没有去接。 “啧!你看!”赵有财拿烟的手,手背朝向张国庆一磕,道:“跟我俩还客气啥呀?” 张国庆下意识地抬起手,赵有财顺势把烟塞进他手里,然后说道:“老张,我跟你请个假。”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国庆立马将手中烟塞回给赵有财,道:“滚犊子,伱特么赶紧给我上灶去!” “老张!老张!你看你这是干哈呀?”赵有财拽住张国庆,同时他看了眼手里的烟盒。 此时烟盒里还剩七八个烟,赵有财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下一秒还是果断地将烟盒塞进了张国庆棉袄兜里。 “我不要!”张国庆手伸进自己兜里的一瞬间,却被赵有财紧紧按住。 “老张,我那山上有山财,我必须得去!”赵有财说着,松开按住张国庆的手,随即在他肩膀上一拍,继续道:“你等我回来,你看我咋谢你就完了!” “你净特么扯犊子!”张国庆没好气地说:“这一礼拜,你脑瓜子疼、屁股疼的,都请三天假了。我昨天刚给你报上评劳模,完了你今天又往出跑,你还想不想涨工资了?” “不涨了。”赵有财笑道:“要不你给我那撤回来,你给你自己报上去吧。” “去你妈蛋的!”张国庆怒道:“我都报上去了,还咋往下撤?” “哎呀!”赵有财笑呵地帮张国庆整平棉袄领口,赔笑道:“我这真有事儿,我往后肯定好好上班。” 张国庆白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上哪儿啊?” “上那77、78那边儿。”赵有财倒是没瞒着张国庆,而张国庆听完抬手撸袖口看了眼表,才又看向赵有财说:“你现在去,到那儿不得黑天啦?” “那倒不至于……”赵有财虽是如此说,但他想自己这么走过去,到77、78林班那边再上山,黑不黑天的不说,关键是来不及呀。自己家那个小犊子背枪带人去了,等自己赶到连豹子毛都没了。 “行了,老张,我知道了!”赵有财给张国庆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哎?”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张国庆茫然地站在原地,嘴里嘀咕道:“他知道啥了?” 赵有财和张国庆分开,直奔车队驻扎地。在车队他有关系,有林祥顺在,肯定能给他派车。 可当他到地方时,却发现一辆车都没有了。 不但车没有,连人都没有了。 赵有财心道不好,绕着车队转了一大圈,最后看到修车组的老师傅一边系裤子,一边从茅房出来。 “白叔!”老师傅姓白,虽然只比赵有财大十二岁,但他比赵有财大一辈,赵有财向他问道:“顺子他们都干哈去啦?” “走啦!”白师傅手往林场大门的方向一比划,道:“都上80那边儿,给生产车间拉木头去了!” “唉呀!”一听林祥顺他们去80林班那边,赵有财懊恼地直拍自己大胯。 “咋的了,有财?”白师傅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没事儿,白叔,我走了!”赵有财摆了摆手,匆匆就往外走。 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白师傅微微摇头。 赵有财从车队出来,急匆匆地往楞场外。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要是能碰着上山的爬犁啥的,自己说啥也得将其拦住,即便是出钱,也得让那赶爬犁的送自己过去。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人已走到了林场大门口。 赵有财一抬头,猛然看到一辆吉普车停在收发室前。 “哎?”赵有财见车大喜,因为他认得这车是自己亲家的专车。 赵有财背枪向吉普车跑去,还没到车前就看到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正陪着一人从收发室出来。 那人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外罩新棉袄,脚下穿着一双新军勾。 这一身行头,怕是楚安民都凑不齐,可此时凑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如此少年,舍李如海其谁? “呀,大爷!”看到赵有财,李如海冲赵有财微微抬手,好似大领导跟群众打招呼一样。 “赵师傅!”相比李如海,于全金对赵有财就客气多了。但他对赵有财的客气并非完全来自周春明,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赵军。 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这前后还没三十年呢,赵有财就享受到了三十年后的待遇。 “小于呀,你们这是干哈去?”赵有财见车里没有周春明,而于全金又带着李如海,心里便猜测这几个人没啥正事。既然没啥正事,就让他们先送自己。 “啊,那个如海帮我叔伯……”于全金刚一开口,就被旁边的李如海拦了一下。 赵有财见状,眼睛在他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呵呵,大爷。”李如海对赵有财一笑,道:“我们没啥事儿,寻思上山转悠、转悠。” “转悠、转悠?”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那妥了,你们跟我走吧,我领你们转悠。” “啊?”于全金、李如海俩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昨天李如海答应帮于全胜的儿子说媒,今早于全胜就给李如海送来了二十块钱和一双军勾鞋作为媒人礼。 李如海笑纳礼物时很痛快,但收完人家礼物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拿人东西就得给人办事。 可眼下只要李如海休息,金小梅就时刻看着他,即便是上厕所都分大号、小号来规定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李如海根本没机会行事。 但这难不住李如海,他找到于全金,再问清今天周春明不出门、不用车后,李如海让于全金求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送自己下山。 他今天下山,金小梅也不会料到。李如海自信只要给自己十几二十分钟的工夫,自己就能把两家婚事说成。 于全金呢,他和于全胜是叔伯兄弟,于全胜比于全金大将近十岁,从小就对这个弟弟很照顾。现在李如海要下山,说是给他侄子说媒,于全金当然不会拒绝。 就在李如海、于全金想着咋拒绝赵有财时,在车上的司机韩根良下来了。 “赵师傅!”韩根良下车就是为了和赵有财打招呼,问道:“你干哈去?” 赵有财也不客气,当即往大门外白皑皑的雪山上一指,道:“我要上77、78那边儿,小韩你拉我过去呗。” “这……行倒是行。”韩根良说话时看了于全金一眼,然后又对赵有财说:“但我得先送如海回屯子啊。” 听他这话,赵有财转头看向李如海,小眼睛里光芒闪烁。 李家对李如海进行禁足的事,赵有财当然知道。既然此时李如海要下山,赵有财就知这小子要搞事情。 “大爷。”李如海知道瞒不下去了,凑到赵有财身边说:“你有事儿,让韩师傅先送你。送完你,再送我。” “能行吗?”赵有财这就属于明知故问了。 “行,行!”李如海连连点头,道:“那咋不行呢?” “行,那就上山!”赵有财从肩膀上摘下枪袋,拎着随韩根良上车。 李如海在跟于全金说了两句话后,也坐进了吉普车后排。韩根良送完赵有财,肯定不能再回林场来接他,李如海现在跟着一起去,给赵有财送到地方,他们就直接回屯子了。 就这样,汽车出林场沿盘山道而行。 一个小时后,当赵家帮和胡大海一行同时出楞场准备进山时,赵有财已乘车进入了78林班的范围。 “嗷呜……”这时,有猛兽吼声随山风传来,赵有财忙叫韩根良停车。 停车后,赵有财抓着枪袋下车,在山下驻足听声。 在判断了兽吼传来的方向后,赵有财刚要打发韩根良离去,可就在他一回身的工夫,却被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如海吓了一跳。 “大爷!”李如海忙扶住赵有财胳膊,赔笑着说道:“我回屯子的事,你别往出说呗。” 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赵有财记仇了,因为李如海知道三只猞猁下落而没告诉他。 这时,又是一声兽吼随风飘下,李如海抬手朝上一指,问赵有财说:“大爷,你是奔它来的吧?这是啥玩意啊?” “啥玩意跟你也没关系……”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被李如海打断,只听李如海道:“大爷,你不把我回屯子的事儿往出说,我也不跟别人说你上山了。” “你说去呗!”赵有财冷笑道:“我怕你说是咋的?” “大爷,你咋就不明白呢?”虽然赵有财油盐不进,但李如海却是一脸替他着想的模样,道:“我要不说,那你打着啥,不就都是你自己的了么?” 听李如海此言,赵有财眼睛一亮,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昨天李如海没在家,那山上有啥,他不知道,但赵有财可是知道。 那是土豹子,不,对赵有财而言,那是金钱豹! 是那一张破皮还能卖八千八的金钱豹! 之前在林场时,赵有财就想着咋能及时赶过来,从赵军手里蹭着一股。 而眼下听李如海这么一说,赵有财瞬间动心了。 就算自己把豹子皮打破了,那起码也是八千八啊,要是有了这八千八,自己不就发了吗? 想到此处,赵有财转身对李如海道:“行了,我不说就完了呗。” “不说,不说,大爷!”李如海对赵有财连点头带哈腰,却见赵有财冲他一挥手道:“滚吧。” 李如海:“……” 赵有财挥退了李如海,便独自背枪上山。他从东山而上,而胡大海、宋冬、田国忠三人从西山而上。 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胡大海三人上山比赵有财早一些,但赵有财行进速度却比三人要快。 只见赵有财单手持枪,高抬脚、轻落步,虽动作小心,但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赵军、李宝玉、解臣带着八条狗沿山而上,他们奔的是77林班上头的那只金钱豹。 沿途中,所有猎狗都表现出了躁动,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都跃跃欲试。 赵军不断地吹口哨,狗听到口哨声就会聚拢在他身边。如果有哪个狗没回来,李宝玉、解臣就会单独点名。 在这些狗里,青龙、黑龙和青老虎特别听赵军的话,只要赵军吹哨,即便它们也会回到赵军身边。而小花很听李宝玉,除了这四条狗,其它狗都不是头狗,她们即便往外跑,离开人的距离也有限。在口哨加呼唤声的作用下,二黑、白龙也很安分。 至于黄龙跟花龙,一个被绳子拴着,另一个则寸步不离地跟着赵军。 那花龙这么跟人,完全是本性所至,它刚进山的十分钟很兴奋,四处跑跑尿尿。等尿干净了,就会乖乖地跟人。 只要狗不散,赵军就不怕它们被豹子抓单。就这么一直向上,直到雪地上出现圆溜溜的爪子印时,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青老虎皆沿脚印追了出去。 两分钟后,黑龙的叫声响起,听到它声音的花龙离了赵军身边,去追赶狗帮。 这时,赵军也把黄龙放开,最后一员战将与黄龙一起出击。 翻过山尖,向西南岗岔而行,有片石塘带。 在那石塘带间,一只成年雄性远东豹正在撕扯着狍子肉。 忽然,豹子耳朵一动,它听到了随风飘来的狗叫声。 这只豹子没见过啥世面,不识狗叫声。对于即将到来的敌人,豹子无动于衷继续撕扯着狍子肉。 当它吃的差不多,开始舔爪子上的油脂时,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五条猎狗出现在了它的视线中。 年老体衰的青老虎再一次掉队,此时落在了黄龙、花龙之后。 看到五条狗,豹子瞬间起身,低头叼着吃剩狍子就要走。 这傻豹子,还以为这些狗要抢它的狍子肉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豹子肉都给你们了,还想咋的? “汪汪汪……” 眼看远东豹要走,青龙五狗凶悍地扑出,一窝蜂似的扑向豹子。 正叼着狍子往高处走的豹子微微一怔,两只圆耳上假眼一动,它张口丢下吃剩的大半只狍子,凶悍地转身回击。 “嗷……”眼看着猎狗要欺到自己身前,豹子掀起上半身,锋利的爪子自爪垫中弹出,随着咆哮声张血口,犬牙分开之时拉起刚吃完狍子肉的带血涎液。 “汪汪汪……” 五条狗皆向后退,避开豹子扑抓后,它们就在豹子面前三步之外围成半圈,一个个狗尾巴不是竖起,而是横于身后,与身体成同一平面,然后不断地左右摇动。 “嗷……”豹子伏低身子,发出凶狠地咆哮声。 “汪汪汪……”五条狗毫不畏惧,隔三步与豹子对峙,狗叫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嗷……”豹子那琥珀色的虹膜泛光,收缩成圆的瞳孔中满是杀意,再一次向猎狗们发出凶狠的示威声。 “汪汪汪……”猎狗们同样以吼叫声回应,它们寸步不让,勇敢地压迫着豹子的心理防线。 三声咆哮后,豹子迅速将身一转,低头叼着狍子纵身往外一蹿。 落地后,豹子叼着狍子回头看了眼那五条狗,然后放大步拖着狍子行走。 大半只狍子,剩有二十多斤,而且豹子先掏吃了其内脏,长托托地拖拽着,豹子根本没法跑,刚才那一纵也是极限。 但豹子仍未放弃自己的狍子,这傻豹子到现在还以为这些狗是奔着它肉来的呢。 “汪汪汪……” 眼看豹子要走,青龙五狗踩卷起乱石上的积雪,眨眼间就追上了行走的豹子。 豹子仍叼着狍子回头观望,让它没想到的是,先于其它狗一步的白龙张嘴就咬。 豹子很是机敏,它的反应速度极快。当白龙咬向它的一瞬间,豹子再次松嘴,丢下狍子后迅速地转身出爪。 此时围追豹子的这五条狗,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猎狗,当豹子转身时,它们离开退散开。 豹子那一扑落空,顺势附身于地,四腿叉开,一双前爪微微朝前翻起,圆头左拨右晃,眼神凶狠而凌厉。 “汪汪汪……”猎狗们再次聚在一起与豹子对峙,这回可就不是五条狗了,刚赶到战场的黄龙、花龙、青老虎全都加入到与豹子对峙的行列中。 八条猛犬,大的如二黑、白龙,体重都在百斤开外,比豹子还大两三圈。面对这样的敌人,猛如豹子也不禁生出退让之心。 野兽有野兽的生存智慧,当决定要走时,豹子不再犹豫,将身一转跃过那大半只它两次都不曾丢弃的狍子,疾向远处而逃。 “汪汪汪……”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根本没管那狍子,直接向豹子追去。 青老虎活了大半辈子,但也没猎过豹子。可当它在死狍子前稍一停留时,就被同伴的叫声所吸引,当即弃了死狍子向前追去。 “汪汪……”黄龙、花龙一左一右地站在狍子旁,它们有些茫然地叫了两声,还不是成熟猎狗的它俩不知道同伴们为啥有肉不吃。 但听狗叫声接连不断地从前面传来,花龙忽然舍弃了嘴边的肉向前追去。 花龙一走,黄龙愣了一下,随即也追花龙而走。 没了狍子的拖累,豹子行动自如,飞快地在石塘带上奔走。 石塘带,又叫乱石塘、乱石窖,遍地都是石头。而且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当有大石头阻路时,奔跑中的豹子不可能一直都是跑直线。 这样一来,就给了猎狗们围堵拦截的机会。 当豹子转过一处石砬时,它看到了绕到自己前头的二黑。这一瞬间,豹子毫不犹豫,直接拧身扑向二黑。 “嗷……”豹子一扑,二黑惊叫一声,纵身躲闪给豹子让出一条路来。 路虽然被豹子夺下来了,但当它扑二黑落地的一刹那,原本跟在二黑的白龙、青老虎就已到了它近前。 在白龙张口咬向豹头一瞬间,豹子浑身炸毛,凶悍地仰头反咬白龙咽喉。 白龙抽身一退,青老虎一口咬在豹子尾巴根上。 “嗷!”豹子吃痛,回身就抓。可青老虎咬完一口,直接蹿到旁边的青石后。 这块青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把青老虎身子遮住。 当豹子看到那青老虎在石头后贼头贼脑地看自己时,不禁勃然大怒。 但眼下,它已没工夫去教训那老狗了,青龙、黑龙、小花绕圈赶来,将豹子去路挡住。 “汪汪汪……” 豹子知道自己的吼声吓不退这些家伙,当即迎头冲向青龙、黑龙。 猎狗打围,从来不是靠莽。 眼看豹子袭来,青龙、黑龙分别闪在左右。豹子刚要夺路而逃,二黑、白龙在左,小花在右,三条狗直接扑咬豹子。 “嗷!嗷……”豹子顷刻倒地,但能长到成年的野兽,无论是豺狼虎豹,还是灰狗、跳猫,它们都有足够的经验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豹子倒地时直接翻身撩爪,前后四爪齐往上、往外蹬抓。 此时黄龙、花龙未到跟前,青老虎刚从石头后闪出,眼下围豹这五条狗可是斗过东北虎、撕过远东豹、灭过猞猁满门的,它们应对猛兽的经验十分丰富,当豹子撩爪时,五条狗皆往后退。 但它们退都不退太远,只退三四步,给自己应对危险的空间后,便再次围着豹子狂吠。 豹子翻身而起,然后它几乎是趴在地上,但爪子全都弹出,张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左右摆头发出声声怒吼。 此刻,这只豹子很愤怒,也很迷茫。 愤怒很好理解,但豹子迷茫的是,它咋也想不明白,我都把肉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咋的? “汪!汪!汪!”青老虎赶到青龙身旁,这老狗中气十足,叫声洪亮,张嘴时道道白气喷出。 此时的青老虎很兴奋,它没想到自己活大半辈子,到老遇到了挑战这些猛兽的机会。 “嗷……”豹子张口迎着青老虎咆哮。 可豹子的示威,更激起了猎狗们的斗志,它们一边发出叫声,一边不住地向前试探。 当六条狗迎面压来时,豹子仍然咆哮着,但它两条后腿却是在不断后退。 “汪汪汪……”就在这时,声声狗叫从豹子身后传来。 黄龙、花龙到了! 豹子两只耳朵微动,黑色耳背上两块白斑犹如两只眼睛望着而袭来的两条狗。 “嗷……”豹子忽然向前挺身,凶狠地冲六条狗做出攻击的架势。 六狗纷纷后撤,豹子趁机将身一拧,反过身迎着黄龙、花龙发动了奔袭。 豹子的选择没有错,前有六狗,后有两狗,如果陷入猎狗们的前后夹击,它比那八千八好不了多少。 老太太吃柿子都知道挑软的捏,豹子对那六条狗虚晃一枪,然后从两条狗这边发起突破。 当豹子发动奔袭时,它和黄龙、花龙相距大概在二十米。 看到豹子迎面袭来,也不知道黄龙、花龙是不是商量好的,它俩同时刹住脚步,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回跑。 而且俩狗往回跑的时候,竟向左右分开。 看到这一幕,豹子有些懵。但此时身后六条狗追来,豹子也不再犹豫,追着黄龙、花龙狂奔。 豹子速度远在猎狗之上,石塘带里一般的石头,即便突出,豹子也一纵而过。 它很快追上了黄龙、花龙,但豹子没袭击其中一狗,而是准备从两条狗中间加速通过。 可就当豹子头超过花龙屁股的一瞬间,两条狗一左一右扑向中间的豹子。 双鬼拍门! 豹子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两条狗咬住撂倒。 倒地的一瞬间,豹子仍是翻身撩爪。锋利的爪子一抓,花龙躲闪不及,左肋处被豹爪带开三道伤口。 这三道伤口都一拃来长,而且不浅,皮肉翻开,鲜血自花龙身体洒落在雪地上。 “嗷!”花龙惨叫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退出战场,夹着尾巴跑了。 “汪!汪!哇!”花龙的败退并未影响到黄龙,这条钻山犬终于展露出了自己凶悍。 黄龙从豹子脑后一口咬住豹子左耳,肚皮朝上的豹子拧头张口去咬黄龙。 黄龙咬住豹耳猛地向后一扯,豹子一双前爪齐齐抓向黄龙。 黄龙这才松口,可豹子刚一起身,青龙六狗皆至。 六狗一到,立刻打了豹子一个立足未稳,皆上嘴直接开咬。 一时间,豹子尾巴、屁股、后脊、后腿都被狗咬住,猎狗们齐心协力地向后扯动,冷不丁地豹子扯倒在地。 “啊嗷……”豹子挥起前爪逼退黄龙,然后翻个朝上,在被六狗拖动之间,它脊背、腰部发力将自己弓起,使双爪抓向二黑和青老虎。 二黑、青老虎松口,俩狗不约而同地绕向豹头这一侧。 当豹子逼退青龙四狗起身后,却已陷入了猎狗的包围当中。 此时它头朝青龙、黑龙、白龙、小花,尾冲二黑、黄龙、青老虎。 二黑、黄龙、青老虎直接向豹子发起袭击,二黑扯豹尾,青老虎咬豹腿,黄龙掏豹臀。 豹子眼神依旧凶狠,愤怒地咆哮着回身,爪牙齐出逼退三狗。 可随着它一转身,青龙四狗又从它身后发起了袭击。 青龙、白龙一起咬住豹尾,小花咬豹腿,黑龙掏豹臀,疼得豹子哀嚎一声,转头扑抓四狗。 逼退这四狗,那三狗还是咬它。三条狗咬住就不撒口,豹子不能不管。可它一管,咬它的又变成四条狗了。 就这样,从三狗咬变四狗咬,再由四狗咬变三狗咬。 豹子翻来覆去地挣扎着,没几个回合下来,它这身体力就折腾地差不多了。 “嗷……嗷……”此时的豹子,眼神不再凶狠,吼叫时嘴也张不开那么大了,它在狗帮的围困中疲于拼命,但它已经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赵军、李宝玉、解臣已踏入石塘带,三人心急但脚不敢急。 没办法,这石塘带里全是石头,石头与石头之间有缝隙,如果一个不慎脚踩进去,容易把脚腕别折。 李宝玉开路,赵军、解臣在后,在三人达到狗帮初遇豹子的地方时,他们眼睛都直了。 只见那花龙满身是血的趴在那里,不断地撕扯着狍子皮肉。 看到赵军来了,花龙扯着狍子皮抬头,还竖起身后的尾巴向赵军摇着。 赵军:“……” 还好豹爪锋利,但对狗造成的伤害远不及熊,要是熊爪一抓一带,一扇皮都得起来。 赵军到近前看了花龙,便从挎兜里掏出药包、绷带交给解臣,道:“小弟,你给它包上,我跟你李哥去!” “好嘞,军哥!”解臣双手捧过赵军手里的东西,蹲下给花龙上药。 花龙很是配合,解臣往它伤口上拍药面时,花龙也不动弹,就是闷头啃着狍子肉。主打一个你愿意咋整我都行,就是你别耽误我吃肉。 把花龙交给解臣,赵军、李宝玉沿着狗豹的脚印疾行。 一路走去,沿途看到有血,赵军知道这是花龙留下来的。 没看到其它狗,赵军还算放心,而当听到豹吼、狗叫声停于一处时,赵军叫住了在前开路的李宝玉,道:“宝玉,小心!” “哎!”李宝玉脚步一顿,重重点头道:“知道了,哥哥!” 二人再往前走二百米左右,绕过一块大石就看到了狗帮围豹的场面。 此时那豹子已是强弩之末,它后身全是血,显然是最柔软的屁股被狗撕扯开了。 在狗帮的围困中,豹子连续地转身,生怕猎狗们再掏它屁股。 可它后门大开、血肉模糊,嗅到血腥的猎狗哪里会放过它。 当黑龙再次一口咬住豹子屁股时,随着豹子转身要抓黑龙,黑龙向旁扯动时,一条东西被它从豹子屁股上扯出。 “汪汪汪……”顷刻间,猎狗们疯狂起来,它们一拥而上,撕扯着豹肠。 赵军眼睁睁地看着豹肠被自家的猎狗扯碎,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喷流得到处都是。 豹子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它不再吼叫,只安静坐在地上摆头,看着围上来的猎狗,但此时那双豹眼中已无了凶狠。 不知为何,猎狗们忽然停止了攻击,它们停在豹子身前三四步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对手。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有财杀豹有财有难 此时赵军离那豹子亦是不远,他看那豹子坐在地上,正好转头看向赵军这边。 但它不是在看赵军,而是看那嘴角挂着脏东西的黑龙。 豹子一直张着嘴,但它已没有吼叫和咆哮,它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曾满是凶残的豹眼,瞳孔已不是黑圆,而成了一条竖线,眼神中透着无力与哀伤。 猎狗们围住豹子,却都不再发起攻击,只静静地看着那豹子。 豹子也只有脑袋在晃动,它屁股上流出的血浸透了身下的雪,流在青石上。 它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但这时,赵军提枪从石砬子后走出。 「哥哥!」李宝玉低声呼喊一声,但他没能叫住赵军。 眼看赵军走来,豹子嘴巴张大,但看到青龙、黑龙转身跑到赵军身侧,豹子没再发出吼声。 赵军在离豹子一米处把枪端起,瞄住了豹子头。 不是他残忍,相反他是要给这豹子一个痛快。 莫说是野兽,就算是有主人给兜底的猎狗,肠子折了也必然是死。 所有的猎人在自家猎狗肠子折了以后,即便再舍不得、再不忍心,也会给狗一个痛快。 赵军上辈子时,青龙、黑龙给他留下了两窝狗崽,其中有个叫小狐狸的,这小母狗叼白三指的炸子,害死了它的兄弟小虎子、小豹子、小黑狼和小黑猫。 后来这小母狗跟赵军打猎,被野猪挑出了肠子,它拖着肠子去找赵军时,肠子刮住树条,它用力一拽硬给自己肠子扯断了。 那时赵军很舍不得,但已无力救它,便叫马洋把小狐狸拴在树上。然后赵军离开,由马洋送走小狐狸。 赵军记得当他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了小狐狸急切的叫声。 那叫声是呼唤主人的声音,赵军到现在还都能想起那种带着亲切与信任的呼唤声。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放弃也是一种成全。 见赵军向自己举枪,豹子头上耳朵微微一动,它感觉到了危险,但它只静静地看着赵军,没有其余的任何举动。 「嘭!」 一声枪响,子弹自豹子额头穿过。 「汪汪汪……」猎狗认枪,当听到枪响的一刹那,所有狗齐齐往前一窜。 二黑最先到豹子近前,但它往起一掀身,掉头一转,绕着豹子尸体转圈徘徊。 其它猎狗也是如此,这让赵军咽下了到嘴边的呼喊。 赵军这一枪有些冒险,他如果等豹子自己咽气,绝对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豹皮。 而他打这一枪,要是猎狗们因枪声而撕咬豹子,咬破的豹子皮和完好的豹皮就是两个价了。 好心有好报,赵军的善意得到了好的结果,猎狗们围着豹子转圈却不下口。看到这一幕的赵军很是欣慰,欣慰除了豹皮得以保全,再就是这帮狗越来越通人性了。 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厮杀,什么时候该止战。 赵军和李宝玉把豹子抬到高处,置于一块青石上,他二人用小刀将整张豹皮剥下后,赵军把豹皮卷成桶状后装在布口袋里包好。 「哥哥!」李宝玉扯着豹腿,问赵军道:「喂狗吗?」 生前七八十斤的豹子,去皮、内脏、脑袋、四爪后,剩下连肉带骨头也不超过五十斤。 「剁了,让它们吃。」赵军忽然有个念头,自家狗帮这么出息,趁着今年猫科猛兽多,何不将它们好好锻炼一下。 要知道无论是豹子皮,还是猞猁皮,价格都在熊胆之上。 说完,赵军拿刀和李宝玉一起割肉喂狗。 「军哥!」就在这时,解臣来了。 「呦?」看到解臣,赵军一怔,随即问道:「小弟,你咋来了呢?」 「花龙呢?」李宝玉也问解臣说:「它咋样了?」 「它没事儿。」解臣嘴里说着没事,却苦笑道:「那家伙吃的,肚子嘎悠、嘎悠的,我给它包完了,它那边给肚子吃撑起来了。我一瞅没招,我又给它解开松快、松快。」 听解臣这话,李宝玉轻笑,赵军则是嘴角一扯,招呼解臣过来帮忙。 就在三人分肉喂狗时,将近十里地外,赵有财正循着豹吼声沿山而上。 「嘭!」忽然,一声枪响在上头炸开,豹吼声戛然而止。 赵有财脚步一顿,忍不住道:「小犊子!」 赵有财以为是赵军抢了先,心里十分的懊恼。 「嘭!」 随着第一枪,不过半秒钟,紧接着又是一枪! 「嘭!」 相隔约一秒,再响一枪。 「嘭!」 「嘭!」 接下来的两枪,间隔都在一两秒钟左右,赵有财听得眼睛发亮。 从一枪枪的间隔中,赵有财断定这绝不是半自动步枪。既然不是半自动,那就肯定不是他儿子 只是不知道那五枪是否击毙了豹子。 赵有财提枪向上,他想过去分一杯羹。 只要对方认山规,只要自己脸皮厚,多少都能分到一点。 可就在这时,上头有山鹊惊起,扑棱棱地划过天空。 赵有财疾走几步,猛地将身一提,人踩着一处陡撅而起,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这时,赵有财歪头向上观瞧,只见一道道雪烟窜起。 赵有财大喜,因为以他的经验判断,一定是有擅奔走的野兽在山岗上奔跑而下。 赵有财将枪端起,但见一股雪烟在离自己二十米外的地方窜起,赵有财忙把枪口往下一挪。 当赵有财枪口挪下的一瞬间,一只豹子已出现在距离赵有财三四米的位置了。 这豹子速度太快了! 赵有财福至心灵把枪口一挑,直接搂火。 「嘭!」 纵身起在半空的豹子脊背迸溅血花,凌空折落在地,滚至一棵棹树下。 赵有财收枪而走,到树前时就听「啊呜」一声,一只豹子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向赵有财呲牙。 但赵有财刚才那一枪打穿豹子脊背,打折了豹子脊梁骨,使其无法起身。 「你给我眯着吧!」赵有财倒抡枪,枪拖砸在豹子脑袋上。 豹子眼睛瞪得溜圆,愣愣地看着赵有财,随后脑袋往下一垂,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赵有财抡枪又是一击,在确定豹子死亡后,赵有财将枪挎回肩上,一手抓住豹子两只前爪腕,一手抓住豹子两只后爪腕,将这五六十斤的母豹子倒提起,将其脊背上流血的伤口按在雪里。 大概一分钟后,赵有财提起豹子,豹子脊背上伤口已被雪糊住。 赵有财将豹子往肩上一抗,豹子肚皮挨赵有财脖子,两条前腿从赵有财右肩顺过来,两条后腿则在左肩处。 赵有财双手抓住豹子四腿,就跟扛猪肉半子一样,扛着豹子就往下跑。 赵有财向下跑了百米左右,忽然停下脚步,紧接着竟然踩着自己原来的脚印倒往回走。 如此往回走,向上二十米后,赵有财横徘坡向南。但他在迈大步的同时,把肩上豹子卸下,拖着豹子以豹子尸体趟平自己向南留下的脚印。 赵有财向南改道五分钟后,三人从山上追下,正是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三人。 三人经过赵有财改道处时,谁也没有发现端倪,继续沿着脚印往下追。 可等追下去二三十米,脚印忽然没了。 三人中,田国忠经验最浅,但他最年轻,脚力也最好。他第一个发现脚印没了,当时都懵了。 「三舅!姐夫!」田国忠指着雪地上最后一个脚印,茫然地问胡大海和宋冬道:「这人咋没了呢?」 「我CT!」让田国忠没想到的是,宋冬到近前只看一眼,立刻骂道:「又是这逼养玩意!」 「妈了个B的!」胡大海挂霜的眉毛皱在一起,骂道:「一般人谁能干这事儿!」 「嗯?」本来就懵的田国忠更懵了,忙向宋冬问道:「姐夫,到底咋回事啊?」 「国忠,你记着不得?」宋冬对田国忠道:「我喝酒前儿跟你说过,那年我跟三舅打野猪,让人给偷去了!」 「哎呦我艹!」听宋冬此言,田国忠这才想起,那是四年前,胡大海还没收枪的时候,他和宋冬舅甥二人上山打围。 那也是个冬天,二人带狗惊起了一帮猪,狗帮三条狗先是圈住了一头一百三四十斤的隔年沉。 胡大海到近前一枪结果野猪性命后,看时间还早就决定再干一场。 可等舅甥俩干完第二场回来找野猪时,却发现那头隔年沉不见了。 但当时地上有拖拽痕迹和人的脚印,胡大海、宋冬便沿着痕迹往下追。 追着、追着,地上什么都没有了,胡大海这才觉得不对,舅甥俩往回走,仔细观察两边,最终才发现了端倪。 胡大海见此断定,那偷野猪的二人在下到底下以后,他俩将野猪抬起,然后踩着他们自己下山的脚印往回走,走出二十多米后斜徘坡改道。 但他俩在改道时,用拖拽野猪尸体的方式,抹平了了二人的足迹。 这样一来虽然有拖拽的痕迹,但跟人留在大雪地上的脚印相比,拖拽的痕迹没有那么醒目。不仔细看本就看不出来,当时舅甥二人又急着往下追,就没在意旁边。 其实,如果这俩人给胡大海留下一个野猪大腿,即便剩下的他们全拿走,胡大海都不会追他们。 因为这是山规。 但这俩人不但财黑,还耍人,谁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胡大海、宋冬徘坡继续追,追出去三十多米后,又出现了人的脚印。 就这样,胡大海、宋冬追到了当时的105楞场。他们进了楞场,就看见野猪皮在外面挂着,窝棚里传出阵阵肉香。 宋冬当时年轻气盛,冲进去就嚷。结果可想而知,宋冬挨了俩嘴巴子加一脚。 打人者是个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子,好像是那帮归楞工人的小头头,当时听周围人都管他叫李哥。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胡大海、宋冬都是外来户,连强龙都算不上。 到了林区,得罪林场职工不是疯了吗? 于是,胡大海、宋冬硬是咽下了这口气,不但野猪不要了,还得给人赔礼道歉。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冬还是一提起这事就骂人。直到后来胡大海收枪,上山给杨宏看窝棚。在楞场里,认识了一些归楞工人。 胡大海留了个心眼,没说有什么仇与怨,只按照记忆里那人的样貌,跟归楞工人们打听这个人。 据归楞工人们说那人叫李大勇,是当时归楞组的一个小组长。 小组长虽然不算什么官,但连把头杨宏都得罪不起,何况是他胡大海呢。 「走!」宋冬忽然一咬牙,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着说道:「干他去!」 「啊? 老外甥!」胡大海闻言大惊,忙拦宋冬说:「人们是林场的,咱能整过人家吗?」 「有啥整不过的?」宋冬一指地上脚印,道:「他今天就一个人,咱还不干他?」 四年前的那天,动手虽然只有李大勇。但随着李大勇点炮,周围那些归楞工人呼呼啦啦都围上去了。二十多大老爷们儿,别说吭声了,当时胡大海舅甥俩连个屁都不敢放。 「三舅!」见胡大海还在犹豫,宋冬道:「那天咱打完第二个猪,再回去都过去俩点儿了,咱追不上他,让他们跑楞场去了。今天这人刚走,咱撵上了还不干他?」 「对呀!三舅!」田国忠在旁附和道:「咱撵上就磕他,他认识咱是谁呀?」 「嗯!」胡大海重重一点头,道:「这逼老小子太不讲规矩!」 说着,胡大海倒往山上看着说道:「这土豹子是他补的枪,那咱们还忙活半天呢!按照规矩,多给他一股还不行吗?还至于这么跑么?」 「就是!」宋冬道:「那年他偷咱野猪,完了还踹我一脚,踢的我那大胯疼特么好几天!」 「还说这干啥呀,姐夫?」田国忠急道:「咱撵他得鸡毛地了!」 「走!」胡大海向上一挥手,转身就往上走。三人边走边观察沿途痕迹,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赵有财改道的地方。 三人徘坡追赶,不过二十米就看到了人的脚印。胡大海蹲下身,手往脚印坑里一摸,当即起身对宋冬、田国忠说:「杂艹的刚过去。」 「我CT的!」宋冬往左右扫了一眼,往旁紧走几步拽起一根大树杈,踩着细溜那边折断,一边掰着多余枝杈,一边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打死他!」 此时此刻,赵有财离三人不过五六十米远。赵把头正哼着二人转小调,坐在一处树腿子上扒豹子皮呢。 兄弟们新年快乐,今晚加更 祝兄弟们新年心想之事都如意,身体健健康康。 我今天更新稍微晚点,晚上九点钟,一起发两章4000字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新年快乐,今晚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有财挨打有财化险 “猪八戒背媳妇,走到山下迷了路,有山不能爬,有水不能渡,有楼不能上,有屋不能住,媳妇一看笑出声,那是一张豹子皮呀!老赵能卖一万八哎……哎!哎!哎!” 大青杨树下,赵有财哼着小调,手上剥着豹子皮。越剥越高兴,越剥越开心,高兴得把词都改了。 那二人转《猪八戒背媳妇》的最后一句,本是“媳妇一看笑出声,那是一张山水图”,此时被赵有财改成了“那是一张豹子皮”,然后又加了一句“老赵能卖一万八”,是他在这张豹子皮上寄托了自己美好的盼望。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枪法当真了得,只一枪就撂倒了豹子,将豹子皮的损坏降到了最低,比之前赵家狗帮撕碎的那张豹皮可是好多了。 在赵有财看来,即便这张豹皮卖不上一万八,也得超过八千八。这么大一笔钱进腰包,自己以后可就嗨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哈。”忽然赵有财笑声戛然而止,小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北边徘坡过来仨人! 在山里遇到人很正常,可这仨人一个个手里拎着棒子,气势汹汹地奔这边来,赵有财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可还不等赵有财应对,田国忠抄着棒子奔他冲来,那宋冬和胡大海则紧随其后。 “哎!”赵有财大喊一声,想叫停三人,但田国忠冲到赵有财近前,挥棒就打。 “哎呦我艹!”赵有财往下一猫腰,双手往脖子后一别,使双臂护住脑袋。 “艹!艹!”田国忠含恨出手,打一棒骂一声。 跟在田国忠身后的宋冬看到赵有财后,忽然愣了一下。而他愣神的工夫,胡大海冲到了赵有财身前,同样是抡棒就打。 “艹!”想起当年的事,老头子也生气,骂骂咧咧地就是一棒! “艹!艹!”田国忠又是两棒打在赵有财胳膊、后背上。 “哎!哎!三舅!国忠!”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宋冬竟然一手拽住胡大海,另一只手拽住了田国忠。 “干哈呀,姐夫?”田国忠嚷道:“我削死他个杂艹的!” 胡大海回头,老头子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外甥。 此时赵有财只觉得两条胳膊、后背都疼,这还得亏是冬天穿的厚,要不然早让削躺下了。 赵有财知道这时候不能坐以待毙,忙直起身冲三人吼道:“你们干啥呀?过来就打?” “干啥?我特么……”田国忠棒子往赵有财鼻尖前一指,惊得赵有财身子往后一靠。 可宋冬拉住田国忠,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旁后,宋冬上前对赵有财说:“师傅!你认识我不了?” “嗯?”赵有财小眼睛瞪着打量宋冬,嘴上嘀咕道:“瞅着咋面得恍的呢?” 其实赵有财根本不认得宋冬,他也猜出这仨人是在上头打枪的人,但看宋冬对自己的态度,赵有财感觉今天这事还有缓。 所以,赵有财才说看宋冬面得恍,而面得恍的意思,就是瞅这人感觉眼熟,应该是以前见过。 “是吧?”宋冬闻言一笑,微微低身问赵有财说:“师傅,你83年前儿是不是搁早先那个105楞场干过活儿?” “105……”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他一个厨子,哪里下过楞场啊?但他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曾带着他小组的工人们在以前的老105楞场归楞过。 归楞工人是要住在楞场的,当时李大勇半个月、一个月才能回趟家,赵有财想起自己还曾去过那楞场找李大勇打猎。 “啊……是。”赵有财说着,向宋冬点头。 而这时,宋冬忽然转身把手向胡大海一伸,道:“三舅你记着不得?那年那个李大勇偷咱们野猪,咱们找过去,他特么整一帮人跟咱叫唤撒欢儿的,当时有个师傅帮咱们说好话来着。” 当宋冬说到“当时有个师傅”时,他伸向胡大海的手挪向了赵有财。 “啊……”胡大海挂霜的眉毛一挑,看向赵有财时不禁想起了四年前那一幕。 当时宋冬冲进窝棚就问谁偷的野猪,李大勇起来就给了宋冬俩嘴巴子,然后一脚将宋冬从窝棚里踹出了窝棚外。 野猪被偷还挨打,谁能咽下这口气,宋冬张嘴就骂。 紧接着李大勇带着二三十归楞工人从窝棚里出来,给宋冬、胡大海围住就要打他们。 那时候,宋冬一声没有了,胡大海也吓懵了,心想这让打个半死都爬不回家。 就在危难之时,一人挤进人群劝架,劝住了骂骂咧咧的李大勇,也拦住了一众跃跃欲试的工人。 胡大海看了赵有财一眼,一把拉过宋冬,在宋冬耳边问道:“是他吗?” “嗯!”宋冬点头,瞟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胡大海说:“是他,那俩眯眯眼儿,我记得可清楚了。” 赵有财:“……” 此时赵把头心里那叫一个憋气,但形势比人强,赵有财虽有心报复,但得先过眼前这一关。 “啊……”赵有财把搂在怀里的豹子尸体推到一旁,起身时指了下宋冬道:“那年就是你跟这大叔啊?” 说着,赵有财又指向了胡大海。 这时候赵有财也想起来了,那是四年前,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因为要到元旦了嘛,张国庆正为猪肉发愁呢,赵有财自告奋勇上山猎野猪。 当时张国庆给赵有财开价是净肉三毛五一斤,这价格放在现在有点儿低,但在四年前可是不少了。 这种事,赵有财当然不能告诉王美兰了,他以上班为名,偷摸上山到105楞场找到李大勇,俩人找在山里压窝棚的秦大江借了枪,然后在山里打溜围。 由于是背着王美兰出来的,所以赵有财没法带花小,俩人在山里摸了一上午,发现野猪踪跟过去就听到了枪响。 虽知野猪被人打了,但赵有财还是要上去,因为按照山规,即便他俩没伸手,但他俩是掐踪跟上来的,打野猪的人得念他们辛苦,多少给上一些。 一般是给一个后大腿,赵有财和李大勇怎么分,人家就不管了,多少就这些。 而等赵有财、李大勇到上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哥俩在附近扒开雪包,找到了被胡大海舅甥埋起来的野猪。 胡大海是老山狗子,给那野猪收拾得相当明白,开膛破肚外加放血后,用棍子将野猪膛撑开,并往里揣了雪,这样防止臭膛。 赵有财这人不大讲究,招呼李大勇抬起野猪就走,然后还设计想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这要是没经验的,真就让赵有财给糊弄过去了。可胡大海是老跑山的,啥没见过呀? 就这样,舅甥俩追到了楞场。 那时候野猪都已经扒完了,一头生前一百二十多斤的野猪,扒出来五十斤净肉装麻袋,由赵有财明天背去楞场换钱。 其余的野猪骨头、边角肉,则被烀了一大锅,犒劳帮着扒野猪的工人们。 赵有财、李大勇和这些工人都熟,胡大海、宋冬是外来人,敢在楞场炸刺,那还有不挨揍的? 但打仗没好手,赵有财怕这些工人没深没浅再给那舅甥俩打坏了,于是就挺身而出装了一把好人。 “啊……真是你呀?”胡大海皱眉看着赵有财,道:“那爷们儿,你咋能干这事儿呢?” “我干啥啦?”赵有财瞪着眼睛,拉硬道:“我咋的啦?” “还你咋的了?”田国忠没好气地道:“那豹子是你打的吗?” “是啊!”赵有财重重点头,道:“是我打的!” “嗯?”田国忠一下愣住了,胡大海、宋冬对视一眼,才想起今天这件事和当年是不一样的。 “那个……这大哥呀。”宋冬对赵有财说:“这豹子是我们仨撵起来的。” “你们仨撵起来的?”赵有财看向宋冬问道:“那你们咋没打着呢?” “我……”宋冬语塞。 赵有财一下子来劲儿了,指着田国忠喝道:“你们过来就打我,要干哈呀?” “这……”田国忠看了眼自己手里棒子,没有由来的一阵心虚,抬手将棒子甩扔在一旁。 而此时,赵有财弯腰,一把拽起那扒了一半的豹子,给三人展示豹子脊背上的伤口,吼道:“这我打的!我打的!” “爷们儿!好爷们儿!”胡大海忙把棍子丢在一旁,双手轻按赵有财双肩,道:“今天这事儿,是我们爷仨不是人了,你别生气哈。” “不是?”赵有财歪脑袋看向胡大海,很是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你们是这旮沓的人吗?” “我们不是。”胡大海道:“我们仨家是上营电厂的,完了我现在搁咱下头那78楞场,给人家把头看窝棚,我这外甥跟他小舅子,他俩就跑山儿。” “78楞场……”赵有财听得眉头一皱,他知道他儿子管着77、78、79三个楞场的验收工作,整不好就得跟这老头认识。 既然赵有财想把这张豹子皮眯下,那他就不能让赵军知道自己打着豹子了。 赵有财突如其来的反客为主,打了胡大海三人一个措手不及,胡大海也不提赵有财耍心眼的事,只道:“爷们儿,你看我们爷仨也不容易,这大早晨就出来了,累的一天王八犊子样儿,你是不是……” 老头子把姿态摆的很低,跟赵有财说了两句软化,然后瞄向那豹子才继续说道:“别让我们白忙活啊。” 胡大海虽然没提山规俩字,但他是在拿山规说事,赵有财听得明白,他也知道今天不分给这三人一份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赵有财一摆手,道:“行啊,爷们儿,你岁数大,既然你说话了,我就分你仨一股。” “哎!哎!”胡大海闻言大喜,忙抱拳向赵有财感谢道:“那可谢谢啦!” 胡大海还以为赵有财这张豹皮分成两股,给自己爷仨一股,他自己留一股呢。 可让胡大海三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紧接着就说:“我看你老也是老跑山的,那得知道按着山规来,我这算添枪,那我得占两股吧?” “嗯?”胡大海三人都是一怔,才知道赵有财是把豹子皮分三股,给自己三人一股,而他自己要拿两股。 “不是?”田国忠道:“我们可仨人呐?” “那咋的?”赵有财瞥了田国忠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们还要一人一股呗?那你们要来十个人,还没我的了呢。” “这……”田国忠被赵有财怼没话了,而这时赵有财看向胡大海道:“咱就说哈,你老要是搁山上打着野猪了,我搁下头上去,你老咋安排我?” “那必须得给你嘎个大腿儿啊。”胡大海毫不犹豫地说:“这是规矩呀!” “那我要是来俩人呢?”赵有财追问。 “这……”胡大海没话说了,因为来俩人,也是分走一个大腿。 “那我要是来八个人呢?”赵有财又问。 “行了,爷们儿!”胡大海冲赵有财抱拳道:“就按你说的,我们爷仨一股,你拿两股。” “哎……”赵有财笑道:“还是你老明白事儿。” 胡大海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怀里的豹子,问道:“那爷们儿,咱把这皮扒下来,是给谁拿走呢?” 胡大海此言一出,赵有财面色一滞。 是啊,这皮扒下来不可能直接换钱,那么由谁带走呢? 两伙人互相不知道底细,即便这豹子皮有赵有财三分之二,但胡大海三人也不放心把自己的那份交在他手里。 见赵有财不说话,胡大海笑着再问他说:“那个……还没问,你贵姓啊?” 说是问贵姓,其实就是问姓名。 “我姓赵啊,我……”赵有财随口把自己姓氏报出来就后悔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所以鬼使神差地给自己编了个假名道:“我叫赵二咚。” 这要是李家父子在这儿,随口给自己编出一百零八个名都不带重样的,而且还能带着外号给你编。 但赵有财读书少,一着急脱口说了这么个名字。而说完这个名字,赵有财自己眨巴两下眼睛,心想我为啥要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呢?赵二咚、赵二咚,听着咋还那么熟悉呢? “赵二咚。”胡大海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问赵有财说:“那你家是哪儿的呀?” 胡大海不是雏,那是老山狗子,在山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他不相信赵有财报出的信息,他问赵有财来历,只是想看能不能套上关系。如果能确定赵有财和自己之间有熟人,那胡大海就敢赵有财将豹子皮带走。 “我……我家搁那个新民那边儿。”继报了假名字后,赵有财又报出个假的家庭地址。 “新民……”胡大海笑了,老头子道:“爷们儿,新民离这儿一百多里地呢吧?” “我亲戚家在这儿。”赵有财随手往山上一指,道:“这边十八道岗子山场好,山牲口也多,我哪年都得过来打几天猎。” 赵有财说十八道岗子山场好、山牲口多,这话都不假,但胡大海听完又问:“那你亲戚是谁呀?” “我亲戚……”赵有财眨巴下眼睛,心想不能这么往下编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整张豹皮归有财 “我亲戚……” 赵有财一迟疑,胡大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老头子没明说、没戳穿,而是笑道:“爷们儿,要不你看这么整行不行?” 赵有财闻言看向胡大海,胡大海手在自己胸口连拍两下,道:“我搁下头那78楞场干活,把头啥的都认识我,你跟我下去到我们楞场。完了呢,让我们把头给做个担保,之后这皮子就留我手里。 等明后天,哪天你有工夫,你来找我,咱俩呢下山到供销社给这皮子卖了,卖完把钱一分,你看行不行?” 胡大海说的属实可行,但赵有财听完却仍没吭声,他哪敢去78楞场啊?那楞场归楞工人都是林场职工,谁不认识他赵大厨? 人多嘴杂,这要传出去,那自己还折腾啥呀? 见赵有财还是不说话,宋冬凑到赵有财近前,说道:“大哥,你要手头宽绰,你把我们那股折成钱给我们也行。” “嗯呐!”田国忠道:“我回家都能跟你取(qiǔ)去。” “钱?”赵有财又沉默了,如果是去年自己棉袄里藏钱没被发现的时候,还真能做的到。可现在么,是真不行了。 可话唠到这儿了,人家舅甥俩说啥,赵有财是这不答应,那也不答应,此时只能接茬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听赵有财问话,胡大海三人都是眼前一亮,能有人给结现钱,那可真是太好了。 “唉呀,爷们儿!”胡大海说着,凑到赵有财跟前,侧身坐在另一条树腿上,摘下腰间烟口袋,打开一边卷烟,一边跟赵有财说:“岭南有个老安炮,老秋前儿搁咱十八道岗子上头打着个土豹子。” 说话时,胡大海已将烟叶子捋到了纸上,然后他把烟口袋递向了赵有财。 今天从林场出来前,赵有财把剩的石林烟连烟盒都给了张国庆,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抽过烟。 此时烟瘾上来了,赵有财也没嫌弃,接过烟口袋给自己卷烟。 “他打那豹子,应该是之前让红狗子给围过。”胡大海在旁继续说道:“尾巴折了,身上还不少伤。就那,老安炮还打三枪呢。” 赵有财卷上烟,由宋冬给递来火点着了,赵有财只抽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大海啥条件啊,老头子抽的烟叶子也是最便宜的那种,赵有财冷不丁抽一口呛了嗓子。 等赵有财咳嗽完,胡大海说道:“他那皮子肯定是没咱这好,那也卖三千三呢。” “多少?”赵有财小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问道。 “三千三。”胡大海以为赵有财时感觉多,忙道:“爷们儿,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我不撒谎,真卖三千三。” “啊?”赵有财看看膝盖上的豹子皮,他哪里是感觉多,他是感觉少了,毕竟他家之前卖过一张八千八的。 此时赵有财才想到张援民和李如海,当初正是他俩联手,给那郑东海讲了个坐等发财的故事,说得那山货商人出巨资买了破豹皮。 想到此处,赵有财已下定决心,这张豹皮不能卖给供销社,一定得留到那郑东海来。这样既能大赚一笔,也能报郑东海说自己媳妇是寡妇的仇。 于是,赵有财对胡大海说:“那按咱们那分法,我得给你们一千一呗?” “那不对呀!”胡大海闻言一怔,随即忙道:“咱这皮子比他那好多了。” “那这不是我枪打的好么?”赵有财反问,问得胡大海哑口无言,连抽烟都忘了。 赵有财抬手往山上一指,说:“你们乒乓打那些枪,也没打着啊。”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行,行!”胡大海回过神来,把烟头往雪地里一丢,随脚往上一踩,然后对赵有财说:“那就一千一。” 说完,胡大海看着赵有财,而赵有财也看着胡大海。 俩人对视三秒,胡大海最先忍不住了,才对赵有财说:“爷们儿,你也不能搁身上带那么多钱,那……要不我们跟你取去?” “取也没有啊。”赵有财心里寻思了一句,随着他眼睛往旁一扫,看到被自己插在雪地里的半自动步枪,忽然计上心头,对胡大海说:“钱我没有,拿东西顶行不行?” “拿东西顶?”胡大海皱眉看向宋冬,眼看宋冬冲自己摇头,胡大海刚要拒绝,却见赵有财伸手拔过旁边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我把这枪给你们了。” “啥?”胡大海三人有些懵,赵有财把枪横于胡大海面前,说道:“你看这枪,跟新的一样。” 该说不说的,周成国把枪保养的真好。他原本是部队的校枪员,现在在林场管装备,专业肯定是没得说。 虽然这把枪跟他多年,在周成国的保养下,外观跟新枪一样,得拆开看才知道这把枪使了有几年了。 胡大海也是爱枪之人,见赵有财把枪递来,老头子下意识地接枪在手。 而这时,赵有财回手指向田国忠身后,道:“你们这枪慢,打旁的还行,打土豹子就不好使了呗。”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指着身前豹子,继续说道:“我打枪不行,全仗着这枪好使,一枪就给它撂那儿了。” 为了把枪推销给胡大海三人,赵有财连自己打枪不行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冬、田国忠被赵有财忽悠得一愣,自古武无第二,上山的猎人同样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差。宋冬、田国忠只在民兵打靶时用过半自动,打猎时却从未用过,被赵有财一忽悠,还真就信了。 “今年老虎崽子多。”趁着胡大海在那儿摩挲枪,赵有财很郑重地对宋冬、田国忠说:“都往山下跑了,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宋冬点头说:“听说了,但我们没打着。” “那你们换半自动试试。”赵有财往旁一指,道:“你们打个老虎崽子皮,那卖多少钱呢?” “嗯!”田国忠闻言点头,看向宋冬说:“姐夫,还真是哈。” 宋冬听了也点头,而这时候胡大海拦了赵有财一下,道:“爷们儿,这枪是好,但……” 老头子迟疑一下,才道:“也不值一千一呀?” “差不多啦。”赵有财看着胡大海,笑道:“你们还打我好几棒子呢?”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唉呀!”胡大海看了宋冬、田国忠一眼,见两个晚辈都点头,胡大海却转头跟赵有财说:“爷们儿,能不能再给添点儿?” “添点儿呀?”赵有财眉头皱起,咔吧两下眼睛,把手伸进棉袄怀里,抠了半天才拿出一卷钱来。 赵有财把钱展开,是五张大团结,这钱正是他卖人参的钱。 赵有财把钱分成两份,四张给了胡大海,道:“我留十块钱压兜,这四十都给你们了。” “啧!”胡大海没接,他还是感觉有点少。 而此时赵有财道:“山里事,山里了,咱互相不认识,今天碰见反正就是缘分,我身上就这些玩意,都给你们了,行不行?” 东北人性情,再加上赵有财这么一说,胡大海接过赵有财递来的四十块钱,捏在手中后起身向赵有财抱拳道:“爷们儿,你这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爷仨也不说啥了,就听你的。” 赵有财闻言,心中暗喜。那枪,周成国卖他才卖八百,他拿着就顶了一千零六十账,这岂不是说自己赚了二百六。 赵有财也想了,这枪背回家,整不好还得挨呲。以他对王美兰的了解,那娘们儿肯定得让他自己张罗钱。而等他把枪钱还上,这枪搁在家里也是赵军使得多。 这转手顶账,还有的赚,多好! 想到此处,赵有财把膝上没扒完的豹子一推,起身向三人抱拳道:“那咱以后有缘再见!” 赵有财是寻思好了,只要过了眼前,以后肯定饶不了这仨人。 胡大海三人跟赵有财告辞离去,送走他们后,赵有财急匆匆扒下豹子皮。 然后他直接把豹子肉丢弃,将豹子皮卷成筒,就揣在棉袄怀里。 收拾妥当,赵有财往山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周大奎家。 周大奎今天当班,孙永荣吃完早饭就出门跟老娘们儿唠嗑去了,只留下小女儿周淑洁在家。 周淑洁正在家挑豆子呢,忽听外屋地房门被拍了两声,周淑洁刚要下地,就见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以围脖围着脸,眼睛以下都挡着,但周淑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高兴地唤道:“如海!你咋回来了呢?” “嗯?”那人一愣,拆开围脸的围脖,问道:“小姐,你咋知道是我呢?” 这人正是李如海,他怕回屯被人认出来,再传到金小梅耳中,于是就管司机韩根良借了围脖,把脸围上才进来。 周淑洁一笑,指着李如海道:“除了你,谁能穿成这样?” 李如海一愣,随即也笑了。 “咋的?”周淑洁笑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本,然后问李如海说:“你今天不得晚上回来么?” “那啥,小姐。”李如海小声道:“我找我孙姨有事儿,她上哪儿去了?” 李如海管周淑洁叫小姐也不是骂人,这个小姐跟小哥、小弟一样,都是对兄弟姐妹的昵称。 “她上豆腐坊跟人侃大山去了。”周淑洁道:“我妈早晨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回不能跟她们一块堆儿侃了。” 听周淑洁此言,李如海小脸一垮,轻叹一声道:“行了,小姐,你去给我孙姨招唤回来去,我有要事跟她相商。” “那行。”周淑洁闻言拿过帽子,随即下炕道:“那你搁家待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小姐!”李如海叫住周淑洁说:“到那儿就跟孙姨说家有事儿,别说我回来了。” “行!”周淑洁笑道:“给她个惊喜。” 说完,周淑洁走到外屋地,拿了个小盔儿转身回来,递给李如海道:“早晨缓的冻梨,你吃两个。” 李如海笑呵地接过,一边拿着冻梨啃,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就在李如海啃冻梨时,赵有财在山根下拦住了一辆马爬犁。 “大兄弟!”赵有财冲拉爬犁的抱拳道:“你往哪么去呀?” “我上小号拉套子!”那人答道。 原来他是个套户,而套户拉套子,目的地肯定不会太远,就在这附近。 “你别拉了呗。”赵有财说:“你送我上林场呗。” “林场?”套户一愣,随口问道:“哪个林场啊?” “啧!还能哪个林场。”赵有财道:“就咱们永安林场呗。” “我特么有病啊,我拉你去?”套户瞪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道:“大老远的,扯什么犊子?” “兄弟!兄弟!”赵有财是个能屈能伸的,见套户不愿拉他,当即许诺道:“你给我送过去,我不能让你白忙活,我给你拿两块钱还不行吗?” “两块钱?”套户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对赵有财说:“你给我五块钱,我给你送过去。” 赵有财差点骂人,但一想自己必须得到林场,先把豹子皮藏起来,然后再找周成国交代一番,最后再坐林场的通勤车回家,这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没有五块钱。”赵有财说:“我给你三块钱,你愿意拉我,你就拉,你要不愿意就拉倒。” 套户一天能挣几个钱呐?两块钱他都动心,此时赵有财给涨到三块,套户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赵有财坐爬犁,饿着肚子、迎着风直奔永安林场。 当李如海啃冻梨、赵有财喝西北风的时候,赵军正在77楞场把头窝棚里吃小鸡炖蘑菇、酱焖林蛙呢。 昨天就知道赵军要来,杜春江给他准备了好饭好菜,招呼李宝玉、解臣和验收员张雪峰作陪,五人好吃好喝。 等酒足饭饱,赵军跟李宝玉、解臣出楞场上车离去。但他们没回家,而是奔78楞场。 赵军此去,是要问问胡大海三人战况如何。 到了78楞场,赵军带着二人直奔伙夫窝棚。此时伙夫窝棚里,胡大海三人正喝萝卜汤、吃窝头呢。 看到赵军来了,胡大海三人一愣。 “大爷。”赵军笑道:“土豹子磕下来了么?” “磕下来了。”胡大海答了一句,然后招呼赵军三人上炕。 上炕时,赵军看到横在炕上的那棵56式半自动步枪。 只看这枪一眼,赵军就愣住了。 他伸手把枪拿过,仔细端详着。 见赵军看枪,胡大海、宋冬和田国忠谁也没多想。开春的时候,三人只知赵军是林场的验收员。可现在,谁不知道赵军是永安第一炮手? 但凡炮手,哪有不爱枪的? “赵技术员。”见赵军把枪递给旁边的李宝玉,宋冬笑着问赵军说:“这枪不错吧?” “哥哥!”还不等赵军回话,旁边的李宝玉就喊了赵军一声。这枪在他小哥俩手里那么久,他们哪能不认得这枪? 赵军抬手拦住了李宝玉,然后问胡大海说:“胡大爷,这枪是你们买的?” “啊!”胡大海笑着应了一声,并道:“我瞅枪不错。” 听胡大海说是买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上周末在姐夫家吃饭时,周成国就说过他要卖枪。 只不过赵军不记得胡大海他们仨跟周成国认识,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搁谁手买的?” “搁一个姓赵的手里买的。”胡大海答道。 “姓赵的?”赵军微微皱眉,不知道为啥,他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呐!”旁边宋冬见赵军诧异,便补充道:“叫赵二东!” “赵二东?”赵军更纳闷了,而这时田国忠拦了宋冬一下,道:“姐夫,不是,人家叫赵二咚(dòng)!” “赵二咚?”赵军连眨巴眼睛,他咋听着感觉这名那么熟呢? “那个……”这时,李宝玉问道:“那人家长啥样啊?” “唉呀!”胡大海抬手,手掌高过他头顶,道:“这么高下,圆脸,小眼吧唧的。” 胡大海说这话时,即便看着对面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赵军眉眼随王美兰,生得是浓眉大眼。即便鼻子、嘴跟赵有财像,但他们爷俩不站在一起仔细让人瞅,谁也想不到这是爷俩。 而听了胡大海的描述,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跟在他俩身后的解臣,则看眼赵军,又看眼李宝玉。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抓个现行 此时不管是赵军,还是李宝玉、解臣,都随着胡大海的描述想到了赵有财。 “胡大爷。”赵军为了确定一下,便向胡大海问道:“这个人,以前你们见过吗?” “见过!”胡大海冲赵军点了下头,随即看了宋冬一眼,才对赵军说道:“那年我们爷俩上山打着个野猪,完了呢让那个林场归楞的李大勇给偷去了……” “谁?”李宝玉闻言一下子就炸了,瞪着眼睛问胡大海说:“谁偷的?” “嗯?”老头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皱眉再看李宝玉时,却发现这大高个子和当年的李大勇长得太像了,都是大长脸、招风耳。 胡大海眨巴两下眼睛,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往下说了。 “宝玉!”赵军回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然后对胡大海笑着说道:“胡大爷,你接着说,到底咋回事啊?” 胡大海猜到李宝玉跟那李大勇有关系,而老头子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含糊,必须有啥说啥,本着说破无毒的原则,起码让人知道错的不是自己。 想到此处,胡大海就讲起当年的往事,可当他讲到李大勇打人时,李宝玉又忍不住了。 “我……不是,他不是那样人!”李宝玉差点说“我爸不是那样人了”,而这时赵军暗中怼了李宝玉一下。 赵军知道李大勇确实想不出来那损招,但架不住他背后有“高人”呐。 被赵军怼了一下,李宝玉也反应过来,哥俩一时间无语,赵军都后悔来这一趟了。 既然来都来了,赵军就在炕头坐下,问清了今天胡大海和那赵二咚换枪的前因经过。 都问清楚后,赵军一分钟也不在这儿多待,带着李宝玉、解臣便告辞离去。 三人乘车下山时,望着车窗外的李宝玉指着下头盘山路上行驶的吉普车,招唤赵军道:“哥哥,你瞅那是不是周大爷的车。” “嗯?”赵军抻脖看了一眼,也有些纳闷地寻思:“周大爷这么忙,咋还下山了呢?” 大约一小时后,汽车进入永安屯,直到赵家门口停下。 听到汽车声、狗叫声,王美兰小跑着从屋里出来。 “儿啊!”王美兰到车前,就见赵军递来一个口袋卷,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磕下来了?” 赵军笑着点头,王美兰乐呵地拿着口袋卷就往回跑,跑到一半遇上出来的金小梅,姐俩凑在一起,一边乐,一边打开口袋卷。 而这时,李宝玉把花龙从后车箱上抱下。这狗身上的伤可是不轻,不能再在外头待着,得进屋打针才能好得快。 没办法,赵家天天一堆人,这狗就只能安排到李家,去跟黑虎作伴了。 当哥仨往李家去时,王美兰、金小梅注意到了他们,王美兰问道:“儿啊,花龙咋的啦?” “让豹子挠一下,没有啥大事儿。”赵军说完,上前拉开李家房门,让李宝玉抱着花龙从门口进入。 赵军随后紧走几步,穿外屋地到西屋门口,当他用力推开门时,却是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黑虎站在炕上,两条后腿直立,两条前腿向上,扒着吊在房梁上的小筐。 在东北,把吃的东西吊起来是很常见的事。毕竟在东北八大怪里,养活孩子都得吊起来呢。 这个小筐里,是金小梅早晨煎完吃剩的粘豆包,吊起来的原因是今天早晨,金小梅在外屋地看着了耗子。 李家东屋的门除了睡觉,是不关的。当时耗子蹿到东屋去了,而西屋因为住了黑虎,所以平常都关门。 因为这,金小梅才把煎粘豆包装小筐吊在了西屋房梁上。 那粘豆包用熊油煎完了,那香味就别提了,狗鼻子又好使,黑虎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赵军进来的突然,黑虎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把门推开了。 当赵军看进来时,黑虎正站在炕上,使一双前爪一左一右地摇晃那小筐呢。 它那左前腿打着夹板,此时都不影响它扒小筐。 看到这一幕,赵军愣住了。 黑虎看到赵军吓了一跳,忙把掀起的身子落下。而当两只前爪落在炕上的一刹那,黑虎往旁一栽歪,直接躺倒在炕上。 “啊……啊……”黑虎张口发出声声惨叫,好像是疼得受不了了。 赵军一咬牙,两步到炕沿边,双手拽住黑虎两条后腿将它往身前一扯。 炕上有炕席,倒也滑溜,赵军一拽,黑虎就到了他近前。 再看赵军左手揪住黑虎后脖子,右手抡起来就是两巴掌。 两声闷响,黑虎放声惨叫,声音尖锐刺人耳膜。 “给我憋回去!”赵军抡胳膊又是两巴掌,黑虎瞬间就不叫了,它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军,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一个鼻子泡在黑虎鼻孔前鼓起、破开。 “哥哥!这干哈呀?”李宝玉刚才在后面,没看到黑虎扒小筐那一幕,只看到赵军在打黑虎。 李宝玉怀抱花龙腾不出手拉仗,跟在最后的解臣跑进屋里拽住赵军,急道:“军哥,这咋还打上狗了呢?” 见赵军被拉住,挣脱的黑虎趴在炕上,挑眼瞟着赵军。 赵军回手拨开解臣,弯腰伸手去拽黑虎那条受过伤的腿。 当赵军碰到黑虎那条腿时,黑虎张嘴“嗷”的一声,却被赵军一个嘴巴给抽没动静了。 一看赵军生气了,李宝玉、解臣都不敢劝,就连花龙也把头插到李宝玉腋下,生怕连累到自己。 赵军把黑虎腿上夹板拆下,然后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一边将其往起拽,一边喝道:“来,你走两步,我看看!” 黑虎起身,站在炕上却是三条腿着地,左前腿向上折,把那只爪子提在胸前,一副害怕的样子。 “啪!”赵军挥手又是一巴掌。 “嗷!”黑虎吃痛,随即倒在炕上,可被赵军指着骂道:“再装,我真给你腿打折了。” 黑虎偷瞄赵军一眼,乖乖起身四腿站在炕上。 “来,来!你给我下来!”赵军看它在炕上施展不开,便过去张开手臂揽住黑虎,将它从炕上拽下。 黑虎落地的一瞬间,被赵军抱住的它开始挣扎,赵军双臂环黑虎胸口抱着它,双手十指交错扣在一起。 “小弟!”赵军吩咐解臣说:“去给我拿绳子!” “哎!”解臣回来还没来得及摘兜子,当即从挎兜中掏出绳子。 “杂艹的!”赵军接过绳子,一边往黑虎脖子上拴,一边骂道:“我看你跑,一会儿打死你!” 黑虎耳朵微动,转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赵军。而此时,赵军已把黑虎拴好,扯着绳子牵它往屋外走去。 这时候,李宝玉已将花龙放在地上,这狗自己能活动,甚至不用上炕,在地下打地铺就行。 李宝玉、解臣出屋,追到了屋外。当看到黑虎行走时,那条腿丝毫看不来瘸,显然是旧伤痊愈。 看到这一幕,俩人都很开心。 “哥哥!”李宝玉追上赵军,喜道:“虎子腿好啦?” “我估计早特么就好了!”赵军转头往自己腿旁看去,正巧黑虎抬头看着赵军。 赵军侧身,一脚踢在黑虎屁股上,黑虎“嗷”的一声向外窜去。 它一跑一扯,带动赵军小跑着出了李家院子。 “哥!” 赵军刚出来,就看到了放学归来的赵虹、赵娜、李小巧和小铃铛。 这年头,林区的学校就那么回事,尤其是小学,跟幼儿班没啥区别,就是帮着各家看孩子。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上到两点就放学。 看到四个小丫头,黑虎仿佛看到了救星,低着狗头扯着绳子向前拱,屁股后尾巴一顿猛摇。 “虎砸!”赵娜大叫一声,快步向黑虎跑来。 黑虎这狗卖相好,还会哄人,在赵家一直很招人稀罕。尤其是小赵娜,没事儿还骑着黑虎背上玩呢。 看赵娜跑,赵虹、李小巧、小铃铛也跑了过来。 “哎?”赵军忽然看到赵虹手里攥着一根柳树条子拧成鞭子杆,当即伸手从赵虹手中接过,在空中一甩后搭在黑虎尾巴根往上的位置,然后问赵虹说:“小虹,这搁哪儿整得?” “碰见张叔了,张叔给我的。”赵虹先答了一句,然后扑到赵军身前,拽住赵军胳膊嚷道:“哥,我要抽冰嘎。” 这年头,孩子没有什么玩的。 但到了冬天,东北的孩子欢乐可就多了。 打冰嘎、拉爬犁、坐冰车、打出溜滑,零下三十度也那么搁外头跑,还没有感冒的! 赵军只觉得手上微沉,原来是那黑虎凑到赵娜身旁,使得鞭子杆没了支撑。 赵军瞪了黑虎一眼,然后甩了下手中鞭子杆后,对赵虹道:“妹儿啊,一会儿哥给你们一家削(xuě)一个冰嘎。” 小丫头们闻言,纷纷欢呼雀跃起来。 冰嘎不难做,整块木头削出那个形来,然后在冰嘎尖端钉一个摁钉。 摁钉帽是伞状的,当它倒着着(zháo)地的时候,在冰上一抽,转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宝玉、小弟!”赵军看了面前这几个孩子,对李宝玉、解臣道:“上柈子剁,找那个像样的木头,多削几个冰嘎。” “必须的!”李宝玉笑道:“我还想抽呢。” 赵军、解臣哈哈大笑,而这时看赵军高兴,黑虎离了赵娜身边,凑到赵军近前,歪头用脑袋在赵军腿上蹭着。 “滚犊子!”赵军忽然变脸,手中鞭子杆抽在黑虎身上,抽得黑虎“嗷”的一声。 “哥!”赵虹一把揽住黑虎脖子,看向赵军问道:“你打虎子干哈呀?” “呜嗯……”黑虎别过头去,将下巴轻轻搭在赵虹肩上,眼泪含在眼圈里,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赵军没赵虹的话,反而对小丫头说:“妹儿啊,一会儿哥上仓房把小爬犁给你们找出来。” “行,哥!”赵虹闻言瞬间忘了黑虎,只对身旁小铃铛说:“铃铛,明天咱上东大沟,你拉我、我拉你。” “哎?”李小巧一听不干了,忙拽了赵虹一下,道:“那小娜咋整啊?” 这年头,林区只要有孩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有小爬犁。 然后一帮孩子上冰,你拉我、我拉你。像这种在冰上拉的爬犁一点儿都不累人,怎奈赵娜太小了,别人拉她行,她拉别人不成。 赵虹要跟小铃铛互相拉,那不就把赵娜留给李小巧了么? “没事儿,没事儿。”还不等赵虹说话,李宝玉就抢过话茬,对李小巧说:“明天你二哥歇班,让他拉你们四个!” “好哎!”李宝玉此言一出,四个小丫头又呼唤起来。 “那明天先让如海拉一天。”赵军也同意李宝玉的提议,紧接着却说:“完了我明天找姜木匠去,让他给咱做个大点儿的爬犁。” “咋的?”李宝玉笑道:“哥哥,你还想让我拉你呀?” 说到此处,李宝玉手往赵军胳膊上一点,笑道:“这回给牙卡丢了,可长不出来喽。” 李宝玉说完,和赵军相视大笑。 赵军八岁那年,带着六岁的李宝玉出去拉爬犁。那时候李宝玉还没长起来呢,拽不动赵军就鼓着劲儿硬拽,结果给赵军连人带爬犁都拽翻了。 当时给赵军磕掉颗牙,得亏岁数小,后来又长出了新牙。 小时候的事,此时一提,兄弟俩都想起了童年的美好时光。 笑过以后,赵军回手拍了李宝玉两下,然后一指黑虎,道:“让它拉咱们。” 说着,赵军一巴掌拍在黑虎背上。这狗吃的老胖了,赵军一拍,黑虎浑身皮肉都直颤悠。 “别的,哥哥。”李宝玉劝道:“没准虎子腿今天才好的呢。” 赵军闻言,斜眼看向黑虎,一看赵军向自己看来,黑虎忙歪头把脑袋、耳朵都蹭向赵军大腿。 “行了!”赵军随手揪住黑虎耳朵,训斥道:“告诉你哈,以后上山给我好好干活,要不看我咋收拾你!” 黑虎拧头,把耳朵从赵军手中挣脱,然后回头伸舌头猛舔赵军的手。 “别贱呲的!”赵军甩手给了黑虎一巴掌,牵着它往院里走去。 看到黑虎回来,一路经过之处,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都向黑虎摇起了尾巴。 可黑虎看都没看它们,此时黑虎的注意力都在那红母狗身上。 但随着赵军在往里走,一声清脆的狗叫吸引了黑虎。 “唉呀,咋给它忘了呢!”赵军忙向黑虎狗窝前的花妞妞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给它牵走!” “嗷!”赵军话音刚落,就见黑虎扯着绳子往前一蹿。 但它不是想抢回自己的狗窝,而是在看到花妞妞的一瞬间,就把红母狗给抛到了脑后。 “汪!汪!”花妞妞眼睛也直了,小屁股高高翘起,屁股、尾巴一起摇晃起来。 兄弟们我上个月没咋加更,我找了个针灸按摩的治我这颈椎病,效果还不错, 每天还有一天,后天我就能加更了。白天更新挺好,要有事儿的话,拖到晚上再更,即便晚一些,起码不断更,看我这阵子都没请假。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看你们能接走谁? 冬天十二月份,一过下午三点半,永安这边的天就见黑了。 五点的时候,永安屯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灯。 赵、李两家烟筒冒起了烟,赵家院里两口大灶也都冒烟了。 今天赵军打着了豹子,而且是一枪爆头,豹皮完整无缺,王美兰大喜,便要庆贺一下。 在赵军家乡,大肆庆祝的时候有句话叫:有鸡杀鸡,有狗杀狗。 赵家当然不会杀狗,王美兰就张罗说有鸡杀鸡,有驴杀驴。 但在大伙极力劝阻下,王美兰最终收回成命,杀了解孙氏的一只大鹅。 光一个大鹅,肯定是不够。鸡也杀了一只,跟杨玉凤秋天时上山采的榛蘑一起炖。 除此之外,还有赵把头上个月打回来的牛肉,取那牛腱子肉,使大锅先烀后酱。 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酱牛腱子肉,三道大菜有了,王美兰又泡木耳、粉条,准备炒木耳白菜和酸菜粉。 就在王美兰带人忙活晚上的庆功宴时,赵军穿好衣裳,戴上帽子出了家门。 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时,上班的工人们纷纷下车往家走。 今天很出奇,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最后下车,在下车之前,三人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下了车,三人仍走在人群最后,彼此交头接耳。 出奇的不只他们三个,往常李如海一下通勤车就立马没影,可今天这孩子也走在人群中,在赵有财三人前面,与他们相隔三四米的距离。 李如海脚步很慢,一边走,一边偷偷地往后看,还一边竖起耳朵想探听下三人在研究什么。 不得不说,李如海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天赋。今天中午在周大奎家,他三言两语就劝动了孙永荣。 而且他还不是靠偶像效应,纯是给孙永荣摆事实、讲道理。 李如海是这么说的,那于全胜跟于全金是亲戚,周淑洁嫁过去,周家跟于家就是亲戚了。 既然是亲戚,那周家老大的工作就好办了。 求于全金,能往林场里安排;求于全胜的话,则有机会进森铁。 再说于家条件好,还就那么一个儿子,周淑洁嫁过去肯定差不了。和这些相比,多那二百块钱彩礼有啥用? 就这样,孙永荣被说服了,当即答应了不涨彩礼。然后,孙永荣还要按招待媒人的规格请李如海吃午饭。 孙永荣的这个好意,却被李如海给拒绝了。他跟赵有财想的一样,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回屯子,必须得晚上跟着通勤车一起回来,才能不引人怀疑。 所以,李如海在进屯之前,告诉韩根良在屯口等自己。 从孙家出来,李如海再三告诉孙永荣对自己保媒的事情一定要保密,然后李如海一路避人、溜边儿地出了永安屯,乘吉普车往林场返。 而等李如海到林场大门口时,就见赵有财正跟一个套户在那儿撕吧呢。 俩人撕吧的原因很简单,之前赵有财让套户把自己送到林场,然后给套户两块钱。套户嫌少要五块,赵有财说他没有五块钱,最后是三块钱成交的。 可等到了林场,赵有财从爬犁上下来,从兜里摸出仅剩的那张大团结,递给套户让套户找钱。 套户当时就不乐意了,说赵有财骗人。明明说没有五块,可现在却拿出了十块钱。 赵有财却说自己是没有五块的,就这么一张十块的,然后就催着套户找钱。 今年永安下雪晚,套户们上来的也晚。上个月干活的帐,林场月初这几天才清算,套户还没拿着工钱呢,兜里就有几张毛票,哪能找开十块钱啊? 就在二人争执时,李如海到了。赵有财管李如海借了三块钱,才把那套户打发了。 等送走了套户,赵有财一回头,就见李如海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李如海问赵有财可否打着豹子,赵有财不承认。当时豹子皮卷成卷,揣在赵有财棉袄怀里。大棉袄不像羽绒服那么立正,穿着很臃肿,李如海看不出来赵有财身上藏着东西。 但即便赵有财不承认,李如海也断定赵有财此行必有收获。因为李如海换位思考,如果赵有财没有收获,那他不至于跟自己一样还往林场回。 今天李宝玉没来上班,没有了奸细,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下班一上通勤车就聚在角落里嘀嘀咕。 李如海几次凑过去,都被李大勇呵斥,并让他滚。 仨人越是这样,李如海越觉得有事,好奇心就越强,非得想弄明白。 怎奈赵有财三人对李如海的防备心太强,搞得李如海什么都没探听到。 就在这时,李如海看到前头大树下站着一人,通过那人手里的手电光,李如海看清那人面貌,当即举手连续挥动着。 “嗯?”赵军一怔,却见李如海回头向后张望。 由于离得太远,赵军即便打手电也看不到后面的赵有财三人。但大部分人都过去了,此时李如海又往后看,赵军哪还能不知道赵有财在后面? “哎?小军!”随着靠近赵军,林祥顺发现了他,并出声给赵有财示警。 “嗯?”赵有财心里一惊,抬头向前看去。 人做了亏心事,心里就发虚。 “呀,儿砸!”赵有财看到赵军的第一眼,便心虚地道:“大冷天儿的,你出来干哈来啦?” 赵军出来,就是要看看赵有财是不是坐通勤车回来的。 刚一看见赵有财的时候,赵军不禁有些怀疑胡大海口中赵二咚可能不是赵有财。毕竟华夏人那么多,圆脸、小眼吧唧的又不是只有赵有财一人。 就在赵军心里拿不定主意时,赵有财说话那和蔼的语气又让他怀疑起来。 “啊,没事儿,爸。”赵军笑道:“家里做饭,屋里冒烟咕咚的,烧得贼老热,我出来溜达、溜达。” “你妈又整啥啦?”赵有财道:“一天可能折腾了。” 赵军来了,赵有财三人就开始唠今天在单位发生的事。 李如海先四人一步到家,当在赵家院前驻足时,他看到自家屋里亮了灯。 李如海想了想,便跑回了家。 他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大锅炖菜,水蒸气满屋都是。 李如海手在前一扇,就见金小梅、徐春燕正坐在灶台前来唠嗑呢。 “妈、林嫂!”李如海先叫了人,然后凑到金小梅身旁道:“妈,今天我可没乱跑,下车我就赶紧回来了!” 金小梅闻言抻脖往里屋一瞅,看了墙上大钟。果然,冬天通勤车六点到屯口,现在才六点零七。 “我老儿子懂事了……”金小梅面露笑容,刚要夸奖李如海,却忽然王美兰告诉过她,孩子回家一卖乖,肯定是在外头没好嘚瑟。 想到此处,金小梅脸上笑容消失,上下打量着李如海。 当她看到李如海脚上的军勾鞋时,金小梅猛地从板凳上起身,一把揪住了李如海的耳朵。 李如海受审时,赵军和下班的三人组进了家门。今天赵有财回来都没顾得上稀罕狗,进院第一时间就进了屋。 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赵家外屋地里雾气弥漫。 “兰呐!”看到王美兰在灶台前炒菜,赵有财忙问道:“忙活啥呢?累一天了吧?” “嗯?”王美兰一怔,见赵有财冲自己一笑,随即往里屋走去。 王美兰招呼了李大勇、林祥顺后,向赵军投去问询的目光。 赵军冲王美兰眨了下眼,王美兰嘴角一扯,心中暗恨。 好酒好菜上桌,既然是庆功宴,女人们这屋也摆上了啤酒、汽水。 酒过三巡,金小梅叫来了在隔壁屋已经吃完饭的李如海。 刚才在家时,李如海靠着死不承认逃过了一劫,他一口咬定说军勾是自己买的,金小梅最后也没太追究。 在金小梅看来,虽说这孩子乱花钱,但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咋的都行。 毕竟下礼拜天,是他家和老刘家过礼的日子,只要在这期间,李如海不给人保媒拉线,金小梅就烧高香了。 “明天哈!”金小梅手背往李如海身上一撩,然后手向前指着赵虹、李小巧她们,对李如海说:“你陪你妹妹她们上东大沟,给她们拉爬犁啥的。” “啊……行吧。”李如海有些不情愿,他虽然是男孩子,但对抽冰嘎啥的都不感兴趣,就愿意跟人家唠嗑。 忽然,赵春放下汽水瓶,笑道:“我明天我也想去。” “那你去呗。”老太太在旁道:“春儿,你跟他们去,孩子搁家,我给你看着。” “能行吗,江奶?”赵春心动了,怀孕、生孩子这两年,可给她憋坏了。 “行!”老太太笑道:“那咋不行呢?” 答对完赵春,老太太转向解孙氏,唤道:“她大姨呀!” “嗯?”正在啃鹅腿的解孙氏没放下吃的,而是挑起眼睛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叮嘱解孙氏说:“明天我来给春儿看孩子,你搁家给小熊把汤熬了哈。” “嗯,嗯!”解孙氏一边啃鹅腿,一边点头,鼻子发音应下。 “哎!”这时,王美兰起高调,道:“明天赵军找姜木匠做个大爬犁,完了后天没事儿,咱也上东大沟玩儿去呀。” “咱这么大岁数,能行吗?”金小梅笑道:“也不能让孩子拉咱们呐,那咱互相拉啊?” “那是干啥呀?”王美兰手往后一指,道:“咱不有驴吗?” …… 就在王美兰等人研究冬游时,永胜屯周家。 周春明为了督促生产,不到周末不回家,赵春带着孩子在娘家乐不思蜀,家里就只剩下胡三妹和周建军娘俩吃饭。 “建军呐!”胡三妹拿起一根大葱,使葱白那头蘸着酱,问周建军说:“明天你上你老丈母娘家呗?” 说完,胡三妹反手把蘸酱的葱白送进嘴里狠咬一口。 “嗯呐,妈。”周建军笑道:“后天早晨吃完饭儿,我就让小军送我仨回来。” 周建军以为自己这么说,老娘会很高兴。但胡三妹放下手里大葱,抬眼看了周建军一眼,然后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 “咋的,妈?”见老娘没搭茬,周建军笑着问道:“你孙子回来,你还不高兴啊?” “高兴!”胡三妹伸筷子从盆里挑起一绺粉条,道:“那能不高兴吗?” “那我看你咋没有笑模样呢?”周建军从粉条里挑出块猪肉,送到胡三妹碗里,道:“妈,你多吃肉。” “嗯,你也吃。”胡三妹淡淡回了一句。 “妈呀。”周建军感觉气氛到了,撂下饭碗微微低身,对胡三妹说:“你再给我拿俩钱呗?” 胡三妹往嘴里扒拉两口饭,含糊地道:“要钱干啥呀?” “这不明天去吗?”周建军道:“我寻思给我老丈母娘,还有俩妹妹啥的买点吃的,我老丈母娘家人多,我也不能空手去呀?” 上礼拜,胡三妹给周建军拿了五十块钱,让他去赵家接赵春时,给赵家买些吃的。 可周建军在买东西时,碰见了四处找钱的赵有财,周建军把手里的五十块钱给了赵有财,说是入股买青老虎。 后来赵春没回来,胡三妹问起那钱花哪儿去了,周建军说给赵家买苹果、买吃的了。 赵家这一年对周家够意思,给赵家花多少钱,胡三妹都没二话。但没想到是,第二天赵军来给周家送野猪,胡三妹跟赵军一唠嗑,才知道周建军昨天是空手去的赵家。 这件事,让胡三妹很生儿子的气,但她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心想等孙子回来了,再跟儿子算账。 此时,周建军又要钱,打的旗号还是给赵家买东西,胡三妹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快速把碗里饭粒扒拉光,紧接着捡着碗筷下桌,道:“行,明天早晨妈给你拿。” “哎!”周建军笑呵地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妈,你吃完啦?咋就吃那么点儿呢?” “吃饱了就行呗。”胡三妹拿着碗筷去了外屋地,留下周建军自己在屋吃饭。 与此同时,岭南向阳屯屯部。 解忠媳妇刘兰英双手端电话筒在耳边,听电话那头的解臣二姐解华说道:“嫂子,那个赵兄弟托我家海柱子订的那些枪都给他做完了,海柱子说明天开车给他送去,我寻思这也有车,咱俩跟着去,给咱妈整回来呗?” “行!”刘兰英重重点头,道:“给小臣也整回来!” 今天早,今天我针灸、按摩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加更,明天两更,每更4000字。 我最近还不错,许诺都实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拆东墙补西墙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赵军出外上茅房回来时,王美兰、赵春在东屋焐被,就听赵春道:“妈,今天牛肉挺好吃。” “好吃啊?”王美兰笑道:“好吃,明天妈还给你炖。” 说到此处,王美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对呀,明天礼拜六了哈,晚上建军跟你爸他们过来,我得给我姑爷掂对两个好菜。” “唉!”听自己男人要来,赵春叹了口气,道:“妈,我还没寻思跟他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呗。”王美兰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咱家也有地方,你就住着呗。” “那不行啊!”赵春长出一口气,无奈地说:“上次来就说让我跟他回去。” 东北女人强势归强势,但会为自家男人考虑,也会在意自家男人说的话。 “姐呀!”这时,赵军走了进来,侧身坐在炕沿边,顺手搂住了一旁摆弄布娃娃的赵娜,然后和赵春说道:“没事儿,你乐意待,你就跟我外甥待着吧。我姐夫那旮沓,我给你摆平。” “嗯?”听赵军此言,赵春、王美兰都向他看来,赵春更是满怀期待地问道:“你咋摆平啊?” “明天他来,后天我领他上东大沟抠鱼去。”赵军笑道:“我姐夫不就好这个吗?” 周建军不爱打猎,却好打鱼、摸虾。 “那抠完鱼呢?”赵春听完,不禁有些泄气道:“抠完鱼不还得回去么?”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伸手拿过赵娜手里的小布熊,将小布熊的脸轻轻贴在赵娜脸上蹭了蹭,逗得小丫头呵呵直乐。 赵军随手把小布熊还给赵娜,然后对赵春道:“我昨天上张大哥家给顾洋取油锯刀板,看他家仓里有地笼。” 说着,赵军一笑,而这时赵春也笑了。 姐弟俩,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小眼睛直接眯没了。 “早起来吃完饭,我就领他抠鱼去。”赵军道:“中午回来吃完晌午饭,下午下地笼去。” 说着,赵军看向王美兰,说:“完了妈,你们下午在家给我们上午抠那鱼都挤出来,该打酱的打酱,该炸的就炸。我们晚上回来,咱就上桌子吃饭。” “对!”这时候王美兰也明白了,她笑着对赵春说:“那地笼下完了,让他下礼拜再来起来!” 地笼不是当天下,当天就能起的东西。而且赵家下这个也不是为了吃鱼,是为了让周建军下礼拜再来。 “好!”赵春笑着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弟,就这么干!” “嗯呐!”听说大闺女、小外孙还能在家待一个礼拜,王美兰也很开心,笑着说道:“礼拜一,咱就磨豆腐了。” 说着,她拍了拍赵春的手,道:“到时候妈给你整小豆腐吃。” “嗯!”赵春连连点头,赵军则对王美兰说:“妈,你别忘了,我解娘还要吃豆腐脑。” “那都好整。”王美兰毫不在乎地一挥手,道:“豆腐脑、小豆腐、大豆腐、干豆腐,咱都给它整喽,大伙随便吃。” “妈,你看。”赵军抬手往屋后的方向一指,道:“这驴留对了吧?咱们这么些家,要搁人拉磨,那可咋整啊?” “行了,妈知道了。”王美兰在家说的都算,唯有杀驴一事,受到了所有人的百般阻挠。 安抚完大姐,又保住了毛驴一条命,赵军满意地从东屋回西屋。当他推门进屋时,看见赵有财正坐在炕上摩挲赵军带回来的那张豹子皮呢。 由于赵军是一枪爆头,所以这张豹子皮简直就是完美,比赵有财打的那张强多了。 再加上赵军猎的这只豹子是雄性,生前体重在八十斤左右。而赵有财打的是母豹,比赵军打的这只小了不少。 “哎?”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手点着豹子皮问赵军说:“你领狗去的,那你开枪前儿,狗没上去咬它啊?” “没有。”赵军微笑着答道。 “那咋回事儿啊?”赵有财追问。 “狗都训练出来了呗。”赵军笑呵地侧身坐在炕沿边,伸手在那豹子皮上摸了一把,抬头问赵有财说:“爸,咋样?” “整挺好。”赵有财少有地夸了赵军一句,然后问道:“你跟爸说说,你咋给狗摆弄那么明白的?” “摆弄啥呀?”赵军笑着说:“狗聪明,见仗还多,越干越精了。”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点了点头,随手一边卷那豹皮,一边问赵军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不上了!”赵军指了下赵有财手里的豹皮卷,笑道:“这一张皮子,不就够过了么?我搁家歇几天的。” “那行。”听赵军说要歇几天,赵有财眼睛一亮,道:“那后天休息,我领狗上山溜达一圈。” “嗯?”赵军闻言一怔,张了张嘴想提却不敢提赵有财上次领狗出去屠牛的事。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道:“你李叔、你二哥都跟我去,你二哥那拖狗有一套。” “呵呵。”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什么都没说,只是呵呵一笑。 可不知为啥,赵有财被赵军笑得心里不爽。 而此时,赵军侧身把腿搬起,一边脱鞋,一边在嘴里念叨:“棉裤套皮裤,必定有一套,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嘀咕什么玩意呢?”赵有财猛地转头看向赵军,感觉这小子刚才说的话不像好话。 “没有,没有。”赵军呵呵一笑,安抚赵有财说:“随便念叨两句。” “你少整那妖道令!”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起身把豹子皮塞在炕柜上。 爷俩进被窝、关灯睡觉,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5号星期六。 刚过三点,天还没亮呢,赵有财就醒了。 他悄悄地掀开被,从被窝里坐起时,惊动了睡在他和赵军枕头中间的小猞猁。 小猞猁被惊醒,瞬间蹿到了赵军身上,又惊醒了正做梦娶媳妇的赵军。 “干哈呀?”赵军迷迷糊糊地以为小猞猁冷了,当即一手将小猞猁拦腰搂过,一手掀开被窝把小猞猁塞了进去。 进到被窝里的小猞猁将身一转,把头探出了被窝外,热热乎乎、舒舒服服地枕在了赵军胳膊上。 今天是农历的十月十五,正是月亮圆的时候,赵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旁边黑乎乎的,顿时被吓了一跳,手再次伸出被窝一摸,就摸到了正穿衣服的赵有财。 “爸,你起这么早干啥呀?”赵军问道。 “上茅房。”赵有财道:“昨天晚上吃不得劲了。” “是不是吃多了?”赵军再问道。 昨天打着了豹子,赵有财也开心,甩开腮帮子一顿猛造,以前每次做他都不咋吃的牛肉,昨晚上也没少吃。 “滚犊子!”赵有财骂道:“死你觉得了,还管上老子了!” 赵军撇了下嘴,把手收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 赵有财穿好棉衣、棉裤,下炕穿鞋出屋。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到外面时,家里院中所有狗都站在狗窝外,它们齐刷刷地看着隔壁李家。 赵有财到前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李家院子里的柴火垛后闪出一道黑影。 “大哥!”李大勇双手揣袖来到前边,当他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时,手心里正攥着一把钱。 “给你!”李大勇隔墙把钱递给赵有财,说:“我刚搁柴火垛里翻出来的,这是二百,完了等上班到单位,我再给你拿二百。” 去年赵有财、李大勇私吞卖熊胆、猞猁皮的事情败落,导致他们棉袄藏钱的事被曝光。 但狡兔三窟,赵有财还有一笔钱存在韩大名那里。而李大勇把一部分钱藏在自家柴火垛里,另一部分放在单位。 赵有财昨晚管李大勇借钱,怕平常让人看见,哥俩才起大早出来搞这么一出。 “行!”赵有财接过钱攥在手里,对李大勇说:“兄弟,还是咱哥俩好,等哥给那豹子皮卖了,我多给你。” “唉呀!”李大勇轻声笑道:“大哥,跟你兄弟还说这个,这林区谁不知道咱俩好?” 听李大勇此言,赵有财咧嘴一笑,只听李大勇又问道:“大哥,四百够不够啊?” “够了!”赵有财咬牙道:“我搁大名那儿还有四百,加你这四百,今天就给周成国那枪钱堵上。” 那棵半自动枪虽然已不在赵有财手里了,但欠周成国的枪钱得还。尤其是,昨天从山里回到林场,赵有财最先到装备组,跟周成国好一顿叮嘱。 “大哥,都安排稳妥了吧?”李大勇也不怕外头冷,关切地对赵有财说:“可不能出岔头啊。” “不能,兄弟你就放心吧……” “汪!汪!汪!汪……”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凶狠的狗叫声打断,青老虎扯着链子冲赵有财一顿狂吠。 这老狗虽然年纪大了,但叫声极为响亮。 凌晨三点多本来就静,它这一叫,直接给屋里的大人都吵醒了。 赵有财见事不妙,忙冲李大勇一摆手,然后就往自家门前跑。 “汪!汪!汪……” 赵有财一跑,青老虎叫的更欢了。 “别特么叫唤了!”赵有财边跑边回手指着青老虎,低声喝道:“再叫唤打死你!” 赵有财不叫嚣还好,他这威胁的话一出,青老虎好像听懂了,扯得链子绷直,继续冲赵有财咆哮着。 赵有财被青老虎撵进屋时,正赶上王美兰披着棉袄从东屋出来。 听外面狗叫,王美兰怕来坏人,于是站在东屋门口冲西屋喊道:“他爸!他爸呀!” 王美兰刚喊两声,家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王美兰冷不丁以为外人进屋了,被吓了一大跳。 “你个缺德的!吓死我了!”看清是赵有财,王美兰冲过去,往赵有财肩膀头上捶了两拳。 挨两拳不觉得多疼,可赵有财心里虚呀,他兜里揣着来历不明的二百块钱,要是让王美兰发现都不好解释。 “怕啥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我肚子不得劲儿,起来上个茅房,那狗缺德,叫唤起来没完没了。” “哪个狗啊?”王美兰闻言,下意识地通过窗户往外张望,可窗户外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家里养的这些狗聪明得很,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时候不该叫。平时王美兰早起去豆腐坊换干豆腐、大豆腐,它们从来都不叫唤。 “就我新买那个青老虎。”赵有财道:“没养熟呢,可能是。”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斜眼看着赵有财,说:“那狗可老实了,平常一声没有,咋你一出去就给它整叫唤了呢?” 说完这番话,王美兰上下打量着赵有财,问道:“你是不是捅咕啥去了?” “没有!”赵有财急道:“我搁我自家,我能捅咕啥呀?我还能偷你下屋东西呀?”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但转瞬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说:“哎?对了,我忘问你了,买棒槌那四十块钱,给没给退回来呢?” “没有呐。”赵有财心里那个难受,自己还哪有钱给王美兰退了,于是便道:“昨天食堂忙,我没倒出工夫去。” “行吧。”王美兰似乎没计较,可就在赵有财暗松一口气时,王美兰却又说道:“那你明天休息,你去给钱要回来去。” 赵有财:“……” “兰呐!”赵有财想了想,还是对王美兰说:“儿子说要搁家歇两天,我寻思他不上山,我去呗。” “你去?”王美兰眨巴下眼睛看着赵有财,道:“你先干有用的,去把那钱给我要回来去。” “钱,我后天再要去呗。”赵有财说:“明天上山,我看能整啥就整点啥。” 说到此处,赵有财感觉王美兰并未动摇,忙补充说:“那四十块钱,我后天下班准保给你拿回来。” 赵有财算盘打得不错,想明天上山抓野猪,卖给统计刘仁山、保卫洪云涛或调度吴峰。拿着钱后,再给王美兰顶账。 “行!”王美兰微微撇嘴,随手一挥道:“乐意去,你就去吧。” 听王美兰同意自己明天上山,赵有财甚是高兴,可接下来却听王美兰说:“反正我也寻思了,不管你打着啥,咱家都是吃肉。” “嗯?”赵有财感觉王美兰这话说得不太友好,可王美兰瞟了他一眼,解释说:“我是说不管你是打着黑瞎子了,还是野猪、狍子,不都是咱吃吗?” 王美兰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赵有财听着更不顺耳了,但他又发现自己竟然挑不出王美兰的话里有任何毛病。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劳动改造重新做人11月月票加更8/21 昨天晚上剩的大鹅、小鸡,王美兰今早把它们折在一起,使粉条回锅炖了一下。 早晨,一家人围着炕桌有说有笑的吃饭。 吃完饭,王美兰、赵春收拾碗筷、收拾屋子,赵有财靠在炕柜上抽烟,赵军和李宝玉、李如海、解臣在绑抽冰嘎的鞭子。 这时,林祥顺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了。王美兰昨天提议今天大伙去东大沟冬游,徐春燕也要参与。 正好林祥顺跟赵有财、李家父子一起上班,顺道陪媳妇、孩子过来,并拿来一个单腿驴。 黑吉辽与蒙东统称为东北,但在东北,就连方便面都有十来种不同的叫法。 至于这单腿驴呢,有的地方叫它旱冰车,有的地方叫单腿冰车,还有单腿雷子、单梯儿等好多称呼。 说白了,就是木板底下接一个冰刀,人蹲踩在木板上,双手支着木棍、铁钎在冰面上保持平衡,然后像滑雪似的,倒推冰车在冰面上滑动。 没过几分钟,杨玉凤、小铃铛和老太太来了,老太太岁数大了,不参与今天的户外活动,她是来给赵春看孩子的。 老太太进门后,到东屋去看周到。看见王美兰,老太太对她说道:“你大姐今天还要杀大鹅呢。” “还杀呀?”王美兰闻言,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羡慕,嘴上却道:“昨天不刚杀完么?” “呵呵……”老太太笑着一摆手,没在大鹅这个件事纠缠,而是道:“她这一阵儿干活挺积极,早起来就给小熊把炕烧上了,我走前儿,她还说给小熊熬大骨头汤呢。” 老太太的话,把王美兰给听乐了。看一旁徐春燕也跟着乐,赵春则是一头雾水。 解孙氏是11月4号跟赵军一起来的永安,到昨天为止满打满算正好一个月。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解孙氏饭量虽然不减反增,但在其它方面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活大半辈子都不认表的解孙氏,被老太太教会了认表。虽然还不会炒菜、炖菜,但煮饺子、熘干粮都没问题了。 像什么生火、烧炕、挑黄豆的活,解孙氏干的也挺溜。尤其是劈柈子,这小老太太一身劲儿,打架是把好手,劈柈子也能顶个大小伙子。 用解忠的话说,他妈来永安这一个月,劳动改造,重新做人了。 等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上班走后,王美兰、金小梅带着四家人,浩浩荡荡地奔东大沟而去。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自屯南而入。 解放车后车箱里,摆放着一个个大号的松木箱。车厢内,孙海柱开车,解华和刘兰英姑嫂俩挤在副驾驶上聊着闲嗑。 “海柱子!”忽然,解华指着前头对孙海柱说:“你下去问问他,赵军家在哪儿啊?咱得知道地方啊!” 孙海柱闻言,立刻将车停下,推开车门下车。而此时,车上的刘兰英抻脖往前看着,嘴上说道:“这人走道儿咋那样式儿的呢?” “腿脚不好吧。”解华接了一句,刘兰英却砸吧下嘴,说:“瞅着岁数不大,可怜了。” “小兄弟!”下车的孙海柱小跑几步追上张来宝,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呗。” 张来宝停下脚步,回身打量眼来人,看孙海柱穿着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于是便问:“打听谁呀?” “赵军。”孙海柱道:“我想去他家,往哪么走啊?” “都特么找赵军呢?”张来宝咔么两下眼睛,在心中腹诽一句,然后回手往西边一指道:“前趟杆儿往里走,第五家就是。” “啊……”孙海柱顺着张来宝所指的方向瞅了一眼,随即抬手道谢说:“谢谢小兄弟哈。” 张来宝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杵在原地没动。等汽车从他身前经过后,张来宝转身就往家跑。 孙海柱哪寻思能碰见这种人啊,绕到前趟胡同往里走,忽然就听刘兰英“哎”了一声,然后就见她指着前头,着急地说道:“二妹妹,二妹夫,你俩看那是不是咱妈?” “嗯?”孙海柱、解华齐齐向前看去,只见一人背对着车,在一户人家外从柴火垛上扒下一捆树枝,麻利地往胳膊底下一夹,便向院里走去。 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女人,但头裹着围巾,看不清她容貌。 “不能!”虽然瞅那女人身高、背影都像自己老娘,解华却仍一笑,摆手道:“嫂子你净闹,咱妈能干这活吗?” 说话时,汽车经过那院门口,正好那人右边夹着柴火往左扭头,左手往鼻翼两侧轻按,低头往地上一擤鼻子。 趁着她擤鼻涕的扭头,一直往车窗外张望的刘兰英看到了那人侧脸。 刘兰英一怔,随即喊道:“柱子停车!” 孙海柱还有个弟弟叫孙城柱,解华得跟孙家人来往,为了有个区分,她就管自己男人叫海柱子。 而刘兰英、解孙氏她们,就直接管孙海柱叫柱子。 刘兰英冷不丁这一喊,给孙海柱吓了一跳,但他是开车的老手,反应过来后当即刹住汽车。 当车停下的一瞬间,还不等解华、孙海柱询问,刘兰英就推车门往下跑。 “妈!”下车的刘兰英大喊一声,已抱柴火到房门口的解孙氏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自己儿媳妇的第一眼,解孙氏有些不敢相信,眼看着刘兰英向自己跑来,解孙氏把手中树枝捆一丢,迎着刘兰英跑去。 “英子!” “妈!” 婆媳俩抱在一起,给下车的解华都看懵了。 “真是我妈?”解华看向孙海柱,孙海柱嘴角一扯,手往院里一指,道:“妈你都不认识了?” 说着,孙海柱拽着解华往院里跑去。 他们看到解孙氏,却是忘了这也不是张来宝说的第五家呀。 “二闺女!柱子!”这时,和刘兰英互相松开的解孙氏看到了解华、孙海柱,忙问道:“你们咋来了呢?” “妈!”解华双手把住解孙氏两边胳膊弯,上下打量着解孙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只替解孙氏叫屈道:“妈,你咋穿这样呢?” 干活,尤其是农村干活,没有穿立整的。解孙氏那头巾是老太太年轻时种地围的,转圈那四外边都飞边子了,风一吹,跟穗儿似的。 至于解孙氏身上穿的棉袄,是江华老爷子早年干山场技术员时,山上钻林子穿的。后来老头儿退休,这破衣裳就扔家干活穿。 棉袄上大补丁叠小补丁,一身灰还有土。 解华一嚷,刘兰英也从与解孙氏相逢的喜悦中回过神,看着解孙氏一身装束,刘兰英急道:“妈,解老大跟小二呢?他俩不管你呀?” 刘兰英嫁到解家就开始照顾解孙氏,这么多年洗洗涮涮都她一个,也没让解孙氏穿过这么埋汰的衣服。 “就是啊!这咋还让你抱柴火呢?”解华在一边加杠,当她视线落在被解孙氏丢在地上的树枝捆后,抬腿就是一脚。 “哎?”解孙氏见状大喊一声,数落自己二闺女道:“你踢它干什么玩意?” 说着,解孙氏已跑到树枝捆前,嘴里嘟囔道:“你瞅给踢撒了吧?” 林区引火用松明子或桦树皮,但这俩玩意再好烧,它也引不着大块木头,只能引树枝子,然后使树枝子引柈子。 这一捆树枝,使两根树枝绑在一起,一捆直接往灶坑里一塞,就能用桦树皮、松明子引火了。 解孙氏刚才先抱的柈子,再出院抱树枝子时,被刘兰英、解华、孙海柱看着的。 此时此刻,看着蹲下身,熟练把树枝子捆在一起的解孙氏,刘兰英三人惊呆了。 “妈!”反应过来的刘兰英一把拽住解孙氏胳膊,将解孙氏拽起后,大声道:“你咋能干这活呢?” 天地良心呐,刘兰英嫁到解家二十年,解孙氏都没干过这活。或者说,解孙氏从小到大也没抱过柴火。 在赵军家这边,有句老话叫:打下啥底,就是啥底。 解孙氏不干活,不光她儿子、闺女习惯,儿媳妇、姑爷子也都习以为常。所以,当看到解孙氏抱柴火时,刘兰英三人心疼又生气。 在他们看来,解孙氏在永安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家人呢?”此时孙海柱就把这院当成了赵军家,他抬手往屋里一指,问解孙氏说:“搁屋呢?” “没有。”解孙氏刚说俩字,就见孙海柱拽门进了屋。 刘兰英、解华气和孙海柱一样,气呼呼地往屋里走,留下莫名其妙的解孙氏把树枝捆捡起,拎着跟在后面。 孙海柱进了房门,往东屋一看,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孙海柱又到西屋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就听“汪”的一声。 孙海柱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他仔细一看,只见一个母狗趴在褥子中间,它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他家人呢?”这时,刘兰英、解华满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等她俩到孙海柱身边,就一起受到了小熊的威胁。 “哎!哎!”解孙氏蹲在灶坑前点火,抬手冲三人招道:“你们别给小熊吓着,它奶小狗崽子呢,要让你们吓没奶了,可麻烦了!”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妈,你这干哈呐?”刘兰英回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只见解孙氏把树枝捆塞进灶坑里,然后抓过旁边的桦树皮塞了进去。随即她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划着了火柴点着桦树皮。 桦树皮分层,就跟一张张纸一样,被火一点就着。火苗一起,树枝子遇火即燃。 此时的解华,目瞪口呆地看着解孙氏。解华认识她妈三十年了,第一次看见她妈烧灶坑。 “妈。”孙海柱毕竟是外场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走到解孙氏身旁,指着东屋问解孙氏说:“妈,这屋离啥也没有,那屋炕上是狗,你天天搁哪儿睡呀?” 孙海柱想的是,自己老丈母娘不跟天天跟狗睡吧? “我搁那院睡。”解孙氏自灶坑前起身,抬手往东边一比划,说:“东院儿。” “啊……”孙海柱忽然想起以前见赵军和李宝玉时,曾听他们说过,他们两家是东西院。 所以,孙海柱指了下脚下,问解孙氏说:“那这是李宝玉家呀?” “什么李宝玉家?”解孙氏使眼皮夹了孙海柱一下,笑着向三人宣布道:“这是咱家!”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提起这房子,解孙氏老开心了,两步捣到三人面前,抬手从西屋比划到东屋说:“小臣不是要搁这头找个对象吗?那咱不就得张罗房子吗?” “什么玩意?”刘兰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解孙氏问道:“妈,你从家走前儿咋跟我说的?” “啊?”解孙氏一怔,随口问道:“我说啥了?” “你不说的吗?”刘兰英属实是生气,她大声说道:“你跟小臣来,第二天就让小臣回去,完了你也回去。” “这是我说的吗?”解孙氏一脸茫然。 对此,刘兰英三人颇为无奈。作为一家人,他们太知道解孙氏了,这小老太太会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而对她有利的事,像答应给她炖排骨、烀肘子这种事,她记得可清楚了,还能天天提醒着呢。 “你不记着拉倒。”刘兰英把手一挥,道:“赶紧收拾东西,下午跟我们回家!” 孙海柱身为供销社经理,他工作挺忙,明天他还得上班。所以今天特意三点多就从岭南往这边走,想的是来了赵军家肯定得安排饭,那就中午在这儿吃顿饭,然后下午赶紧往岭南返。 “回家……”解孙氏皱眉道:“回什么家呀?小二还得相对象呢。” “相什么对象?”刘兰英撸着脸,道:“他也跟咱回去!” 平日里刘兰英管家,伺候老、伺候小,所以她说话,解孙氏很听。 眼看此时刘兰英态度坚决,解孙氏道:“行啦,英子,你们是不是饿了?走,上那院儿,妈给你们掂对口饭。” “啥?”解孙氏一句话,又给三人整懵了,孙海柱诧异地问道:“妈,你还会做饭呐?” “蒸饺子呗!”解孙氏自信满满地笑道:“蒸饺子谁不会呀?”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大孝子 江家外屋地。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三人背靠西墙站成一排,呆呆地看着那往大锅里帘屉上摆饺子的解孙氏。 等把锅盖盖好,解孙氏回身向里屋摆手,道:“进屋吧,上炕啊,瞅啥呐?” “啊……”孙海柱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向刘兰英示意,让大嫂先走。 刘兰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三人茫然、无语地上炕落座。 “来!”解孙氏紧接着就进来,她左手拿着三个碗,右手拿着三双筷子。 “媳妇!”孙海柱一边接碗筷,一边对解华说:“你跟妈去,看看帮妈干点活儿。” “哎!”解华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当即从炕沿边下地。可当她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解华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从小到大,解华不能说没享受过母爱,但是不多。打从她记事开始,家里先是她大姐干活,后来刘兰英进门,家务活就由刘兰英挑大梁了。 这三十多年,第一次被自己妈伺候,解华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不用你呀!”解孙氏一把将解华按在炕沿边,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别出来啦,找啥你也找不着。” 解孙氏很快就去而复返,当她回来时,一手掐着酱油瓶子、醋瓶子,另一只手拿着装辣椒油的小罐。 “妈,快别忙活了。”孙海柱接过东西放在炕桌上,对解孙氏说:“我们吃一口就得了。” “再也没啥了。”解孙氏把装辣椒油的小罐交给刘兰英后,从棉袄兜里掏出一头大蒜,随手一掰,掰成两半丢在炕桌上。 解孙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刘兰英说:“英子,我瞅锅上汽了,完了你掐十五分钟,到三十六七那儿,你起锅就得了,盘子我都给你搁灶台上了。” 交代完刘兰英起锅捡饺子,解孙氏手往西边一比划,说:“妈得上那院儿,给小熊把骨头汤熬上,人家那是上山打猎的狗,坐不好月子不行。”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妈!”眼看解孙氏要走,刘兰英还管什么饺子、盘子,她一把拉住解孙氏的手,问道:“你咋还认识表了?” 解孙氏闻言一怔,随即不开心地道:“这什么话?你妈又不是傻子!”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解孙氏到西院,先往灶坑里塞了柈子,然后掀开锅盖,看锅里水冒气,便到碗架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装野猪骨头的大盆。 解孙氏把骨头放在锅里后,进屋把小熊的食盆、水盆拿出来。 然后,解孙氏从小熊肚子底下拿过一个个小狗崽,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小狗的状态。 解孙氏拿狗崽、送狗崽,小熊都不防备,随解孙氏怎么摆弄都行。 检查完小狗崽,解孙氏又忙着收拾自家屋子。过了一会儿,外屋地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孙海柱在门口往里探头,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呀!” “哎,柱子!”解孙氏放下扫帚从东屋出来,问道:“吃完啦?” “吃完了。”孙海柱说:“小华跟我嫂子收拾呢,那啥……你领我上赵军家呗。” 说着,孙海柱回手往院外一指,道:“他订的枪,我都给他拉来了。” “哎呦!”解孙氏一听,忙把扫帚扔在一旁就要跟孙海柱出门。可当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解孙氏又退了回去,捡起两块柈子填进灶坑。 丈母娘跟女婿出了院子,解孙氏叫住要上车的孙海柱,她走到后车箱扒着挡栏往里瞅。 “那都啥样?”解孙氏问道:“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枪啊?” “嗯呐,那是赵军要的枪。”孙海柱答道:“我搁保密厂给他订的。” “我的妈呀!”解孙氏咂舌道:“买这么多?” “嗯呐!”孙海柱说:“他要捣腾往出卖。” “那是啥呀?”解孙氏对枪不太感兴趣,指着车箱里靠边的几个面口袋问道。 “那给他家拿的吃的。”孙海柱道:“我寻思你跟小臣在人家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多少得给人拿点东西呀。也没别的,就是打的蛋糕、炉果、大饼干啥的。” “啊……”解孙氏朝车上一摆手,道:“柱子你上车,把那些玩意一样儿给我们留下点儿。” “给谁留下?”孙海柱一怔,紧接着就说:“妈,咱今天就回去了,还给你留什么呐?” 说着,孙海柱朝车上一挥手,道:“走吧,咱回家再吃。” “不行!”解孙氏斩钉截铁地拒绝说:“我们不吃,还得给你江奶她留下点儿呢!” “先别折腾了,妈。那吃的我都打不少,到时候让赵军给他们分吧。”说到此处,孙海柱来到解孙氏身旁,压低了声音才道:“早晨接我嫂子前儿,我嫂子搁车上都掉眼泪了。” “啊?”解孙氏闻言一愣,她跟刘兰英的感情可不是假的,这么多年,婆媳俩处得跟母女一样。 “我嫂子掂心你。”孙海柱说:“你跑出来一个月了,就给我嫂子自己扔家,她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说着,孙海柱轻轻推着解孙氏往副驾驶门前走,边走边说:“赶紧咱上赵军家,我那车上五百来把枪呢,得找他给我结账啊,要不我都没法跟人家韩厂长交代。” “那不怕!”解孙氏一边上车,一边说道:“赵军家老有钱了,不带差你的。” 听解孙氏这么说,孙海柱一下子想起了王美兰之前去岭南时,在他们供销社购物的疯狂,那架势就跟耗子掉米缸里似的。 孙海柱上车,在解孙氏的指引下一路往东开,开了将近五分钟,眼瞅着要出屯子了,孙海柱忍不住问道:“妈,他家搁哪儿啊?” “他们没搁家。”解孙氏说:“一家人打出溜滑去了。” 孙海柱:“……” 在永安屯东边,有道沟,上连磨盘山水库,被当地人称为是东大沟。 今天四家出动,让这东大沟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当孙海柱下车时,看着那冰面上男女老少抽冰嘎、拉爬犁、滑冰车的场面,不禁感慨着嘀咕道:“这得吃十八分饱,才能撑成这样啊。” “赵军!赵军!”就在孙海柱胡思乱想时,他身旁的解孙氏已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赵军等人往这边一看,见有人有车就知道有事,赵军、王美兰、解臣停了手上的活动,打着出溜滑滑向岸边。 “姐夫?”当解臣看到孙海柱时,心中暗道不好。 “孙姐夫!”赵军看见孙海柱,忙过来与其握手,并道:“要来,你倒是捎个信儿啊,我是不是给你打点啥?” “不用忙活,兄弟。”孙海柱笑着与赵军握手,道:“我昨天傍五点来钟才把枪接回来,完了往你们屯子打电话,没有人接。今天早晨三点就从家走,我寻思打电话也白扯,就这么来了。” “三点多就出来啦?”王美兰忙道:“那没吃饭呢吧?赶紧到家,家都现成饭,咱先垫吧一口。” “不用了,婶儿。”孙海柱笑道:“我妈给我们蒸饺子了,我都吃完过来的。” “叫什么婶儿!”解孙氏扒拉了孙海柱一下,指着王美兰对孙海柱道:“这你得叫姨。” “啥?”孙海柱诧异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又看向赵军。 赵军见状,以为孙海柱忘了王美兰,便笑着说道:“孙姐夫,你不记着了吧?这是我妈。” “我咋不记着呢?”孙海柱道:“上回你们到供销社,咱不见过吗?这我不是叫婶儿吗?” “叫什么婶儿?”解孙氏不高兴地说:“我们论姐妹儿,这你得叫王姨。” 孙海柱:“……” “行啦,行啦!”王美兰笑道:“叫啥都行,咱赶紧回家,完了今天别走了……” “不行啊,婶儿……”一听王美兰不让自己走,孙海柱连忙拒绝,但一开口就被旁边的解孙氏瞪了一眼,吓得孙海柱紧忙改口道:“王姨,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下午就得往家返了。” “唉呀!这着急忙慌的。”王美兰有些失望,她最近跟李如海学了一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招待不了客人,王美兰心里挺不得劲儿。 “走吧,那咱也回去。”很快地调整好心情,王美兰对孙海柱说:“你要下午走,那咱们就中午吃!” 跟孙海柱说完,王美兰回身从冰面上喊道:“小梅呀!春燕、春儿、凤儿,家来客(qiě)啦!” 听王美兰呼喊,金小梅、徐春燕、赵春、杨玉凤忙向岸边赶来。金小梅出溜了几米,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喊来李如海,叮嘱他道:“告诉你哈,你搁这儿看孩子,哪个磕了、碰了的,晚上你哥回来,别说我让他揍你。” 李如海嘴角一扯,忙道“不能”。现在的他,不咋怕李大勇,但却怕小八戒打击报复。 赵春等人到岸边与孙海柱互相打过招呼,王美兰和解孙氏挤上副驾驶,其他女人和赵军、解臣上后车箱,一起乘车往赵军家走。 等到了赵家门口,王美兰下车便安排人取肉、杀鸡、下窖拿菜、拿罐头。 而赵军、解臣却抬了个松木箱子下车,把松木箱子放到地上,解臣到赵家仓房拿了撬棍,解臣撬开松木箱子一面后,赵军上前瞅了一眼。 这时,解臣把撬棍丢到一旁,弯腰拿出一把枪交在赵军手里。 赵军接枪在手,将身一转瞄向大柳树树梢。 “兄弟!”孙海柱道:“要不咱出屯子,试两枪?” “不用!”赵军笑道:“保密厂做的还能有差吗?孙姐夫你先进屋暖和一会儿,我跟小臣我俩把枪都搬下来送仓房去,完了我再进屋给你结账。” “那不着急。”孙海柱一边说,一边往驾驶室走,打开驾驶室门从里面拿出几副劳保手套,分给赵军、解臣后,他自己戴上一副,道:“我跟你们抬。” 今天男人就赵军、解臣在家,赵军也没拒绝孙海柱帮忙,三人折腾了半天才把松木箱子都折腾进屋。 当初赵军订了五百把,每个松木大箱子里装了二十把,就装了二十五个大箱子。 在把箱子都送进仓房后,赵军招呼孙海柱进屋。到了屋里,王美兰把茶水、糖块都准备好了。 看着王美兰递来的小淘气,孙海柱笑道:“王姨,这还是上回买那糖呗?” 孙海柱记得王美兰那次到他们供销社,卖小淘气一买就是十二斤。 “呵!”还没等王美兰答话,旁边的解臣冷笑一声,道:“上回买那些,没一个月就吃了了。” 孙海柱:“……” 赵军笑着扒拉了解臣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妈,你给孙姐夫取两万块钱。”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婶儿……不是,王姨!”孙海柱忙叫住王美兰,然后对赵军说道:“兄弟,咱一开始跟那个厂长说,你要一百把的话,就按四十块钱一把给你做。完了后来你说要五百把,我跟他讲到三十四一把。” “哎呀!孙姐夫,那可得亏你了!”赵军一听,忙向孙海柱道谢,然后让王美兰去给孙海柱取钱。 五百把,一把三十四块钱,正好是一万七。王美兰到东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个黄油纸包过来。 崭新的大团结,一沓一沓地摆在孙海柱面前,这也就是孙海柱见过世面,才没被吓着。 孙海柱有些抹不开,赵军就把主动把一沓沓钱拆开再交由孙海柱查。 而在孙海柱查钱时,解孙氏从外屋进来招呼解臣说:“小二啊,你开车跟妈走。” “嗯?”解臣一怔,问道:“干哈去,妈?” “上你张哥家,抓俩大鹅。”解孙氏道:“完了顺道给你嫂子、你二姐接来。” “我嫂子来啦?”解臣一听说刘兰英来了,立马从炕上下地。 解臣从小是刘兰英带大的,小时候淘气,刘兰英揍他就跟揍自己儿子一样。解臣怕解孙氏,是因为解孙氏总拿耗子药吓唬他。而对刘兰英,解臣则是又敬又畏。 解臣匆匆忙忙地带着解孙氏往外走,出到院子里时,解孙氏拉住解臣道:“小二啊,不好了。” “咋的了,妈?”解孙氏这么一说,可是把解臣吓了一跳。 “你嫂子要让咱俩跟他回去。”解孙氏道:“说让咱下午就走。” “那能行吗?”解臣对解孙氏说:“妈,你没跟我嫂子说吗?咱都在这屯子买房子了。” “我看你嫂子不乐意了,妈就没敢说。”解孙氏道。 “啧!”听解孙氏此言,解臣砸吧下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解孙氏棉袄兜里摸去。 “你干哈呀?”解孙氏问道。 “妈。”解臣冲解孙氏一扬下巴,问道:“你耗子药呢?” 解孙氏:“……” “问你话呢,妈。”解臣催促道。 “我都多长时间不整那玩意了。”解孙氏说:“我天天经管小熊,我怕让狗给吃了呢?” “那倒是。”解臣抬头望屯西张望,嘴上说道:“今天好像没有集,要不我拉你先上小卖店呢?” 解孙氏:“……”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事情败露11月月票加更9/21 永安林场一食堂。 赵有财一进后厨就喊韩大名,韩大名跟着赵有财从后厨出来,师徒俩一进隔间,韩大名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赵有财。 “师父,你查查。”韩大名指着赵有财手里的钱,说:“这四百。” “你,我还信不着吗?”赵有财把钱往兜里一揣,对韩大名说:“你跟大春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有财坐通勤车到林场,先跟李大勇去了调度组,又从李大勇那里拿了二百块钱。加上凌晨李大勇给他的二百,和眼下韩大名给他的四百,整整八百块钱,足够还周成国的买枪钱了。 可这八百块钱,掏空了赵有财、李大勇的小金库。此时的赵有财,除了这八百,就只有昨天打车剩的七块钱了。李大勇稍微好一些,手里还三十几块钱。 赵有财揣着钱往外走,虽然马上就快破产了,但赵有财一想到那张豹子皮,心中就充满了希望。 从食堂出来以后,赵有财没直接去装备组,而是往旁边的仓库去。 赵有财走到仓库门口时,正好碰见从仓房里出来的张利福和张国庆。 “结完账了。”看到赵有财,张国庆道:“你今天还请假呀?” 赵有财一听就知道张国庆是拿话磕打自己呢,当即白了张国庆一眼,道:“我给我兄弟送大门口去,还不行啊?” “那咋的?我问问还不行了?”张国庆笑着瞪了赵有财一眼,背手往食堂里走去。 “二哥。”见张国庆走了,张利福凑到赵有财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大侄儿给我半拉野猪,我这给卖了,感觉心里不咋得劲儿。” 就那天赵军灭了猞猁满门之后,又带狗干了一头炮卵子。 炮卵子肉,赵家是不吃的,于是赵军使斧子将炮卵子从脊背处破开,一半给提供消息的薛中杰,一半给张大舌头张利福。 张利福家太困难了,即便是炮卵子肉也舍不得吃,剔肉装麻袋跟着今早的通勤车来林场,然后把肉卖给了食堂。 “你就别寻思那个了。”赵有财安慰张利福说:“你大侄儿给你了,你是吃、是卖,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老哥俩边说边往林场门口走,张利福偷偷打量了赵有财一眼,感觉赵有财心情不错,才开口唤道:“二哥。” “嗯?”赵有财看向张利福,问道:“咋的了?” “那个……”张利福道:“你打老牛那事儿,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赵有财:“……”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张利福说:“我家你弟妹,你侄儿他们也没说呀!”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摆摆手,道:“都过去了。” “我怕你认为是我说的。”张利福道:“我再怕你因为这个跟我生气。” 赵有财斜了张利福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再提这事儿,我真跟你生气。” 张利福一愣,就听赵有财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张利福讪讪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赵有财使眼皮夹了张利福一下,问道:“我大侄儿说媳妇的事儿,你给张罗咋样了?” “这一年,得亏你家小军了。”张利福道:“你大侄儿说媳妇钱差不多了,我寻思哪天买点东西找刘铁嘴去呢。” “行,抓紧吧。”赵有财说:“该定就赶紧定。” 也是心里高兴,赵有财还向张利福许诺道:“等过完年,你哥就有钱了,你需要钱啥的,哥都能帮你了。” 对赵有财的话,张利福不是很信,他知道赵有财在家说的不算。 但张利福念着赵有财的好,笑着点头说:“嗯呐,二哥。” 张利福话音刚落,就见一架马爬犁飞快地驶入林场。 紧接着,收发室门开,一个老头子趿拉着棉鞋从里面跑出,他一边追爬犁,一边抬手指着爬犁大吼道:“站那儿!你特么给我站那儿!” 这老头子姓蒋,是李如海的同事,今天他当班。 身为门卫,就是看大门呗。林场的车随便进,林场以外的车要进也行,但得给门卫说一声。 这爬犁直接就往里闯,老头子当然不能让了。 被老头子呼喊,赶爬犁的勒住马,下爬犁喊道:“大叔,我有急事儿!” “你有啥事儿,你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啊!”老头子很生气,大步向爬犁走来。 赵有财、张利福边走边看热闹,忽然那爬犁上又站起一人,看得赵有财一愣。 这人下爬犁时,看到了往这边走的赵有财,他也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被赵有财拦住。 赵有财紧走几步,迎过去道:“这不小宋吗?你来干啥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赶爬犁那个是78楞场的把头杨宏,而刚从爬犁上起来这个,正是赵有财昨天遇见的宋冬。 “唉呀!赵师傅!”宋冬一把抓住赵有财的手,眼圈含泪道:“我小舅子腿折了!” 说着,宋冬回头指着爬犁。 这时候,老蒋头儿也到了,众人围过去一看,只见爬犁似乎有一个人,但他从头到脚盖着大被。 “这咋的啦?”赵有财掀开被子,就见田国忠面如白纸、紧闭双眼,一脸的痛苦之色,人似乎正处于昏迷当中。 宋冬带着哭腔道:“我俩今早烧架杆机,那楞堆上轱辘下来个木头,给我小舅子腿整折了。” 78楞场跟解忠的小楞场不同,78楞场是大楞场,归楞不但人工,还得用到一种叫做架杆机的机器。 架杆机烧柴油,而东北山区冬天太冷,一宿机器里的柴油就冻住了。 所以,大楞场得有专人每天早起烧架杆机。 这活吧,就是起早、挨冻,但干一会儿就能下班,不耽误白天打围。 今年宋冬和田国忠走胡大海的关系,俩人进78楞场烧架杆机。 没成想,昨晚上几个归楞的新手看黑天了着急收工,木头没堆明白,一根原木滚下来,磕了田国忠的腿一下。 这听上去,好像不过就是磕磕碰碰,但那原木三四百斤可不一样了。 田国忠腿当场就折了! 田国忠虽说不是林场职工,但那些归楞工人是,归楞工人的失误造成田国忠受伤,林场肯定得给田国忠一个说法。 可这年头没有电话没有啥,交通又不方便,林场下去调查、划分责任事故不是一天两天的。 田国忠可不能等,直接被杨宏拉来了林场,想到林场医务室找大夫给看看。 赵有财把田国忠脸盖上,走到另一头一掀压着田国忠腿的被子。此时田国忠右小腿棉裤已被剪开,但破开的裤腿仍盖在腿上。 赵有财掀开棉裤腿只看一眼,就回头大声喊道:“赶紧送医务室!” 赵有财这一喊,杨宏、宋冬都很是慌乱,赵有财小跑在前,让杨宏赶爬犁跟自己走。 此时老蒋头看杨宏他们跟赵有财认识也就不管了,而赵有财、张利福带着杨宏等人到了林场医务室外。 然后赵有财让杨宏在外等着,他带着张利福、宋冬进屋取担架。 不大一会儿,张利福、宋冬抬着空担架出来,俩人配合赵有财、杨宏,四人小心翼翼地将田国忠抬上担架。 担架进屋,赵有财喊道:“董叔啊!董叔,你快给看看!” 刚才赵有财进来就打过招呼,此时董成梁过来只看一眼,就变了脸色。 “这不行啊!”老头子皱着花白的眉毛,对赵有财说:“这得赶紧往山下送,要不腿保不住了!” “那我赶爬犁!”杨宏当即表态要送田国忠下山,却被赵有财一把抓住。 “这还赶什么爬犁了?”赵有财说:“这两天森林往过运物资,一会儿他们走,让他们给小田捎着,森铁下车就是林业医院。” “林业医院让我们进吗?”杨宏着急地问道,这年头的林业医院只对林业职工开放。 “这都啥样啦?”赵有财指着昏迷不醒的田国忠道:“这再不治,腿保不住了!实在不行,我看我跟森铁列车员说一声,麻烦他送你们过去!有他跟着,还不让进吗?” “赵师傅!”宋冬大喊一声,往赵有财面前一跪,脑瓜就往地上磕,道:“谢谢你呀!我老丈母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小舅子要残废了,我媳妇都得跟我没完呐!” “行啦!”赵有财天天颠勺,手真有劲,一把揪起宋冬,道:“你别叫唤撒欢儿的啦。” 训完宋冬,赵有财转向董成梁道:“董叔,你看看给伤口处理一下子,有药啥的,你都给用上!” “那我知道!”董成梁闻言,忙招呼小卫生员拿药给宋冬清理、包扎伤口并注射。 田国忠应该处于半昏迷状态,当小卫生员给他清理伤口时,田国忠感觉到疼,他就一个劲儿地动。 没办法,赵有财、张利福、杨宏、宋冬一起摁着田国忠。 随着时间推移,当董成梁为田国忠包扎好伤口后,田国忠也渐渐地安静下去。 这时,杨宏拽了宋冬一下,俩人悄悄出了医务室。 赵有财没管他俩,留下张利福在医务室帮忙,那小卫生员是个小姑娘,瞅着娇滴滴的,赵有财怕有什么事,她伸不上手。 赵有财从医务室出来,直奔调度组。到了调度,赵有财跟李大勇一问,得知半个小时后,森铁小火车就要下山,赵有财慌忙从调度出来又跑回医务室。 回到医务室,赵有财不见杨宏、宋冬回来不禁有些着急。 森铁的火车跑一趟,上下调度都得跟着忙活,那火车可不等人。 赵有财能帮他们安排车,也能安排人带他们进林业医院,但却不可能替他们送宋冬下山。 这不是赵有财愿不愿意的事,主要是他跟宋冬非亲非故,到了医院有什么事,他没法替人家做主。 就在这时,杨宏、宋冬呵哧气喘地回来了,赵有财一看二人,着急地吼道:“你俩干啥去了?赶紧抬上他,火车都给你们联系好了!” “哎!哎!谢谢赵师傅!”杨宏、宋冬连忙上前,抬起田国忠就往外走。 “哎?”他们出屋的一瞬间,小卫生员先反应过来,嚷道:“你们给钱交了啊!” 田国忠打针了、用药了,得给钱呀! 可这时,杨宏、宋冬已经抬着田国忠出屋了。 “董叔啊!”赵有财冲董成梁一挥手,道:“多少钱?我给你结。” “八毛五!”董成梁道。 赵有财从兜里摸出钱,递给董成梁一块钱,再接过董成梁找给的一毛五分钱硬币后,他带着张利福出屋。 这时,小卫生员又喊:“担架给拿回来!” “知道!”赵有财应了一声。 “哎?董大爷!”小卫生往窗外看了一眼,对董成梁说:“不都说赵师傅这人老死不讲究吗?我瞅挺热心肠啊。” “哎?”董成梁闻言脸色一变,忙往窗外看了一眼,见赵有财正在帮杨宏、宋冬抬田国忠,便对小卫生员说:“这话以后不行说了哈,要传让赵有财知道,他该收拾你了。” 小卫生员吓得一吐舌头,就听董成梁继续道:“这人吧,咋说呢?小事儿不讲究,大事儿不含糊。” 说到此处,董成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很感慨地说:“要不王大巴掌也不能把闺女给他。” 听董成梁提到王家父女,小卫生员有些羡慕。 这半年,王美兰大名传遍林场,谁都知道这个天天摆席的败家娘们儿。 但人家王美兰,没出门子前爹有钱,嫁人以后生了个好闺女、好儿子,闺女嫁的好,儿子挣大钱,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这人行。”见小卫生员愣愣地看着窗外,董成梁道:“那几年困难前儿,他没少帮这些人。” 董成梁这句话,被拿着担架进来的张利福听到了,他把担架往旁一放,问道:“咋的?说(fōu)我二哥呐?” 张利福这是东北话、山东话混着说。 “嗯呐。”董成梁学着张利福口音,打趣道:“说(fōu)你二哥好呢!” 张利福闻言一笑,转身出了医务室。 一出医务室,张利福看到一个大个子站在爬犁旁,当即打招呼道:“大勇来啦。” “哎!”此时李大勇老尴尬了,他寻思赵有财有事,他就过来看看,可却不知道宋冬和田国忠在这儿。 可在得知李大勇是调度组副组长,而且要帮着去找列车员,宋冬对李大勇就只有感激了,拉着李大勇一个劲儿地道谢,这才消除了李大勇的尴尬。 几个人跟着爬犁往外走,今天森铁往永安林场送物资,跟着的列车员还是于全胜。 列车员那一身装束很引人瞩目,而赵有财从林场出来,就看到于全胜在跟周建军说话。 一看自己姑爷跟列车员认识,赵有财心里有谱了,当即喊了一声:“建军呐!” “哎?爸!”周建军回头一看是赵有财,忙为于全胜引荐。 在和于全胜打过招呼后,赵有财把田国忠受伤想去林业医院的事说了。 于全胜一听,当即答应下来。就这样,杨宏、宋冬、张利福送田国忠上火车,赵有财、李大勇在车下跟周建军、于全胜说话。 当从周建军口中得知李大勇是李如海他爸时,于全胜一把拉住李大勇双手,摇道:“李组长啊,我可太感谢你家如海了!” “嗯?咋的了?”李大勇有些发懵,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赵有财一样,会因自己儿子得到别人的尊重。 “我们家跟你们屯子老周家嘎亲家,得亏你儿子了!”于全胜高兴地说着,却没发现李大勇脸都青了。 今天稍微晚了,我调整一下,明天还得早更新,要不然越来越晚,又整半夜去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大冤种 “什么?”听于全胜说李如海给他家跟周家保媒,李大勇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啦?”周建军表现出十分惊讶,一脸震惊地看着于全胜说:“不前天才张罗这事儿的吗?” “那你看呐!”于全胜笑着抬手向李大勇这边一比划,道:“人家李组长家儿子就有那本事啊!” 这话,赵有财听着耳熟。 这一年,赵军擒虎灭豹,在林场、屯子传开,不少人当着赵有财的面夸赵军时,经常会说“人家赵师傅家那小子就有这本事”。 听到这话的赵有财不是很开心,但他是因为嫉妒。而此时的李大勇生气,却是单纯的生气。 只不过李大勇想不明白的是,从大前天开始,自己媳妇就对李如海实行了禁足。前天那小子当班就不用说了。而昨天,李如海晚上是跟自己一起回的屯子,而且比自己还先到家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去老周家替于家说的媒? “昨晚下午金子往我们村儿打的电话。”于全胜道:“我没搁家,我们村主任喊我媳妇接的。我晚上一到家,我媳妇就夸呀,说要早找咱如海,是不比那刘媒婆子强多了?” “刘媒婆子?”李大勇闻言心中更惊,忙问于全胜道:“哪个刘媒婆子?” “就你们屯儿保媒拉纤的,姓刘。”于全胜道:“她叫啥我不知道,反正罗锅趴相的。”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李大勇心都凉了半截。见他不说话,周建军在一旁道:“就是刘铁嘴。” 周建军说完,就见赵有财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周建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老岳父的尊重,周建军就没往下说。 而这时,于全胜又拉着李大勇的手,一边摇,一边说:“李组长,会亲家、过礼的啥的,到时候都得麻烦如海。完了你放心,咱家不差事儿。” 李大勇心中悲愤万分,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大哥。 当李大勇看向赵有财时,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没吱声。他也没想到,昨天李如海回了趟屯子竟然能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 别看就是保媒拉纤,但人家刘铁嘴保不成的媒,你李如海保下来的,这不是打人家刘铁嘴的脸吗? “二哥!”就在这时,张利福、杨宏从火车那头过来。 看到杨宏,赵有财说:“你跟着去呗,爬犁让我兄弟给你赶你们楞场去。” 张利福早晨是坐林场通勤车上来的,要不然他也得走回去,这赶爬犁到77楞场再下山,更省时省力。 “不是啊,赵师傅。”杨宏苦着脸道:“让他俩先去吧,完了我回家给他们张罗钱去。” “咋的?”赵有财皱眉问道:“出来前儿没拿钱呐?” “拿了,不够啊。”杨宏道:“楞场没到月、没结账呢,我上山一个月,人吃马喂的,给我手里那点儿钱都花差不多了。今天这是套户那边给凑十八块钱,完了归楞的给凑三十,我划拉、划拉连钢镚都拿来了,加冬子手里的,才不到一百三。 我怕不够,刚才上咱林场卖店,看看能不能借俩钱,人家不干,说是挂账行,借钱不行。” 林场那商店,林场职工和各个楞场把头是可以挂账的。正如当初解忠来林场跑关系时,李如海就跟他说过这事。 刚才在医务室,杨宏带着宋冬出去,就是到林场商店求管理员借钱。 但人家管理员说的也很明白,店是公家的,得按照规矩来,拿货赊账可以,借钱不行。 “不是?”于全胜听明白了,他看了赵有财一眼,又看向杨宏道:“你们没有钱,你们进医院不也白扯吗?那林业医院本来就不让外人进,我舍脸找找人,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进去了,不能秃噜扣啊!” “师傅!让他俩先进去呗。”杨宏道:“完了我马上就往家返,回家张罗完钱,我再过去。” “你家搁哪儿啊?”赵有财问道。 “我家搁南松浦。”杨宏说完,就见赵有财一皱眉头,问道:“那是啥地方啊?” “挺老远呢,大哥。”李大勇凑到赵有财耳边,说:“离咱们这儿一百四五十里地吧。” “那不扯呢么?”赵有财没好气地说:“等你张罗钱,小田那腿不还是保不住吗?” “我寻思啥呢?”杨宏苦着脸看向于全胜,似有些为难地说:“钱,我们肯定差不了,完了能不能先给手术做了?” “那我可没这么大面子。”于全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摇头说:“那肯定不行。” 其实,于全胜不是不行,他是不想管。通过刚才的对话,于全胜也听明白了,这几个人是山上套户,还都是外地人。关键他们要是赵有财、周建军,哪怕是李大勇的亲戚、朋友也行,可他们不是。 单看田国忠伤势严重,于全胜进医院说句好话,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医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可要是想在医院挂账的话,那就得于全胜托关系找人了。而找人就得有人情,于全胜不愿意因为他们去欠这个人情。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杨宏被于全胜拒绝也没表现出有任何不满,只说要回去跟宋冬商量一下。 杨宏一走,于全胜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赵有财心里明白,也让李大勇、周建军回林场了,而他和张利福在原地等着,看那杨宏是否用张利福帮忙赶爬犁。 杨宏走后不久,便和宋冬一起回来。当出现在赵有财面前时,宋冬张口就道:“赵师傅,你看这么的行不行?” “嗯?”赵有财看向宋冬,就听宋冬说:“昨天那个枪……” “哎?”宋冬一提枪,赵有财脸色大变,忙拦住宋冬道:“什么枪不枪的!” “赵师傅,你听我说。”宋冬按住赵有财的手,恳求道:“昨天那枪不是顶八百吗?你看看……你要能给我拿四百块钱,我就把那枪给你了。” “这是啥事儿啊?”赵有财眉头皱起,但该说不说的,他很是心动。这么一倒手,他不又赚一笔吗? “赵师傅啊!”宋冬哽咽道:“是我给我小舅子领出的,我得能让他自己走回去,要不我没法家里交代。” 说着,宋冬眼泪下来了,哭诉道:“前两天我们磕个炮卵子,狗没圈住,给我撅俩跟头,是国忠给我救下来的。他救我了,我也管他呀。” “行啦,行啦!这干啥呀?”赵有财扒拉了宋冬一下,而此时杨宏在旁道:“赵师傅,你是这场子的,你要能帮着张罗,你就帮着张罗俩钱。完了咱按东子说的,那枪就四百块钱给你了。” “唉!”赵有财闻言一叹,抬手攥拳在宋冬肩膀头上一怼,道:“行啦,别尿汤的了,我那啥……” 赵有财说着,从衣兜里摸出李大勇今早给他的那二百块钱,在张利福、宋冬、杨宏的注视下查一遍后,递给宋冬说:“你自己查查,这是二百,我觉着应该够了。反正多了我也没有,完了那枪我也不要,这钱就算我借你的,你啥前儿有,啥前儿还我!” “赵师傅!”宋冬没接钱,而是跪在赵有财面前,但他再一次被赵有财揪起。 赵有财一手揪着宋冬脖领,一手把那二百块钱一窝,随手往宋冬兜里一塞,道:“赶紧走吧,没事儿,反正我也知道你们搁哪儿,跑不了你们。” “不能跑啊,赵师傅!”宋冬感激涕零,哽咽道:“这我们要跑了,那我们还是人吗?” “赵师傅!”这时,杨宏在旁表态道:“你放心,他们跑了,我也不能跑。你也知道,咱们林场今天、明天算上个月的账,完了我过两天得过来结账。等我拿着钱了,我立马就给你送过去。” 杨宏想的是,林场给楞场开钱的时候,他身为把头也得过来。正好赵师傅也是这场子人,等自己取了钱,直接就给赵师傅送去。 但眼下有个问题是,杨宏得知道这位赵师傅叫啥,到时候才能在林场里打听去处。 于是,杨宏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你贵姓啊?” 杨宏一问,赵有财一愣,当着宋冬的面,赵有财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趁着赵有财没说话,宋冬上前一步,为杨宏介绍说:“赵师傅叫赵二咚。” 赵有财:“……” “你特么逼哧啥呢?”宋冬话音刚落,张利福当场就怒了,他指着宋冬骂道:“我二哥好心好意借你钱,你咋能叫他外号呢?” 赵有财:“……” 赵有财虽无语,但也只能把张利福拽住。看着懵逼的宋冬和杨宏,赵有财推了张利福一下,道:“兄弟,你听岔劈了!” “嗯?”张利福一愣,他诧异地看着赵有财,他感觉自己没听错,那宋冬刚才明明指着自己二哥叫赵二咕咚。 没办法,赵有财还得抱拳拱手,替张利福给宋冬、杨宏道歉。 宋冬、杨宏感念赵有财仁义,没和张福利生气。而此时,杨宏又对赵有财说:“赵师傅,刚才冬子说啥,我没咋听清楚。我再问一遍,你怎么称呼啊?” “行啦。”赵有财冲杨宏一笑,道:“我平常吧,也不总搁林场。到时候你也别给我送,拿着钱了,你就赶紧回楞场。完了我到时候找你去,你再给我就行。” “那也行。”杨宏点头说:“那这钱够了,我就跟冬子他们过去,完了我三两天就回来。” “那都不着急。”赵有财指着旁边拴的马爬犁,说:“那这爬犁,让我兄弟给你赶回去吧。” “那得谢谢师傅了。”杨宏闻言,忙向张利福道谢。 张利福摆了摆手,此时的他仍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在送走了宋冬、杨宏后,张利福牵马与赵有财道别。 “兄弟!”赵有财却一把拉住张利福,道:“你卖野猪肉卖多少钱?” “七十五。”张利福说:“你们那主任挺好,多给我三毛二分钱。” 赵有财根本没管张国庆好与不好,只招手道:“兄弟,你把钱给我使使,完了等过一阵子,二哥还给你。” 张利福家困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赵有财是不会管他借钱的。但他答应周成国,下礼拜一之前把八百块钱给周成国。而且当初周成国卖枪的时候,就说自己要钱有用,这种情况赵有财没法该人家钱不给。 “二哥,你这说的啥话呀?”一听赵有财要借钱,张利福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那一沓应该是张国庆给他卖猪肉的七十五,除此之外还有两张一毛的和一张一分的。 “二哥,这都给你了。”张利福将手里钱往赵有财面前一送,道:“咱哥俩还说啥借不借的?要没你,能有我今天吗?这钱,当兄弟给你买烟抽了。” “你净扯淡。”赵有财接过钱,把那两张一毛的和一分的纸币塞回给张利福,然后说道:“等你二哥翻身,你二哥就有钱了,到时候你就妥啦。” “行,二哥,那我就等着了。”张利福笑道。 与张利福别过,赵有财走回林场,自进了林场大门,赵有财就琢磨那一百二十五去哪里找。 走着、走着,赵有财到了林场商店。杨宏借不出来钱,可不代表他赵师傅也借不出来。 赵有财掀棉门帘子进到商店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桃儿的给我拿俩,山楂的再给我拿俩。” “建军!”赵有财眼睛一亮。 而此时,在柜台前买货的周建军回头一看,见是自己岳父,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有财来啦?”卖货的曹金亮看见赵有财,当即笑道:“你是有福啊,你这姑爷是真孝顺。” 说着,曹金亮手在柜台上一比划,道:“说晚上要上你家,你瞅给你买这么些好东西。” 说完,曹金亮自己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幕咋感觉这么熟悉呢? 曹金亮稍微一回忆,不禁想起来上礼拜五,差不多也是这时间段,周建军过来挑了一堆东西,说是晚上要去老丈人家。 然后,赵有财就来了,横扒竖挡地没让周建军买。当时周建军没扭过赵有财,只能把挑的东西都退了。苹果、罐头还好说,关键是都已经打包完的槽子糕、大饼干,又都拆开摆回去了。那干粮、糕点,装了退难免有碎。 听了曹金亮的话,赵有财快步走到柜台前一看,一网兜苹果、四个黄油纸包、两瓶西凤酒、四瓶罐头。 赵有财冲柜台里一摆手,对曹金亮说:“老曹啊,麻烦你给这都退了!” 曹金亮:“……” “爸,别退啦!”周建军一听可是急了,上礼拜五他空手去老丈人家,被媳妇一顿数落。关键是钱没落到他手,给赵有财拿去买狗了。 周建军感觉自己今天要还空手去的话,媳妇肯定得更生气。 心里想着,周建军忙拦赵有财说:“爸,咱买,咱一家人吃呗。” “吃什么吃啊?”赵有财回头瞪了周建军一眼,道:“都自己家人,你整这些没有用的干啥?” “爸,什么没用……”周建军刚想反驳,却被赵有财一把拍在肩头。 赵有财手劲挺大,一巴掌给周建军拍没声了,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听话哈,你有那钱你留着,以后我大外孙花钱的时候还都搁后头呢!” 周建军、曹金亮:“……” 如果他俩没记错的话,上礼拜五赵有财说的话,跟今天大差不差,没差哪儿去。 上礼拜五,赵有财这么说的时候,周建军心里暖洋洋的,曹金亮和商店售货员都羡慕周建军有这么好的老丈人。 可今天,看着赵有财强拉硬拽着周建军出门,一个姓孙的售货员凑到曹金亮跟前,指着窗外拉扯中的二人,道:“这俩人是不是跟咱搁这儿耍呢?”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今天膀子缝儿、肩胛骨四外圈疼,我去按摩地方,按的时候特别疼。 按完了刮痧,刮痧板一刮,那地方也疼。完了拔罐,旁的地方都正常,就疼的地方,罐口紫黑。 两边肩膀都是,师傅就说这不能是受风啥的,因为受风也不能对称呐? 后来师傅问我,你是不是总端着肩膀,我说我天天敲键盘打字。 师傅就让我给键盘垫高,下午回来垫高了,不大习惯,影响码字速度。 今天这么地了,明天我早点起来,继续加更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谁回家? 翁婿俩拉拉扯扯地从林场商店出来,赵有财用力扯着周建军手腕,而周建军身子向内折,屁股向后撅,将自己重心往下坠,试图与赵有财抗衡。 这时,二食堂厨师萧礼军来商店买烟,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爷俩,干哈呐?” “啊,哈哈。”见有人来了,赵有财、周建军停止了拉扯,俩人并肩站在一起,赵有财冲萧礼军一摆手,笑道:“玩儿呢。” “呵呵。”萧礼军闻言一笑,道:“这爷俩感情真好。” “那你看!”赵有财骄傲地一仰脖,道:“这么好姑爷子,还说啥了?” 赵有财吹嘘的时候,周建军就在一旁配合着微笑。 “行。”萧礼军笑道:“那你们爷俩玩儿吧。” 说着,萧礼军经过二人身旁,向商店门前走去。 赵有财笑着冲萧礼军背影一挥手,眼看着萧礼军拽门往商店里走,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周建军也是如此,可他刚往旁边一蹿,就被赵有财一把按住。 “爸!”周建军道:“你可别坑我了!”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赵有财不太高兴地说:“爸咋坑你了?” 当着自己老丈人,周建军告状道:“我上礼拜上家去,春儿看我空手,那家伙给我好顿呲。” “嗯?”赵有财一怔,皱眉问道:“你就跟她说呗,你要买东西来着,完了钱让我给用了,让她别跟你妈、小军说就行。” 周建军咔吧下眼睛没吭声,那天他跟着赵有财进家门,正好是赵军带回青老虎的当天。赵有财看青老虎,第一印象感觉这狗不行,然后他赵有财偷着告诉周建军,说要把狗退了,管周建军借的五十块钱也会退给他。 周建军当时有了眯钱的小心思,便在赵春面前死咬着没松口。 没成想,第二天赵有财又看青老虎不错,又不退钱了,搞得周建军两头都没讨着好处。 这种跟媳妇藏钱的事,周建军还没法跟赵有财说。 见他不吭声,赵有财看向周建军衣兜,道:“建军呐,你兜有钱,你先给爸拿着,完了爸这几天上山抓着野猪买了,连上回买狗那五十,我都给你拿回去。” “爸呀!”周建军苦着脸道:“咱爷俩提钱都外道了,这钱吧……要是闲钱,我孝敬你都行。但春儿上回告诉我了,让我再到家得时候,给你、给妈、给我俩妹妹都买点吃的。这我要把钱给你了,晚上再空手上家去,春儿还得跟我急眼。” “能吗?”在赵有财心中,他大闺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是绝对的贤妻良母。 听赵有财质疑自己,周建军嘴角一扯,道:“还能吗?爸呀,上次我上家去,是我妈想春儿她们娘俩,让我接她们回家。这春儿看我没拿东西一不乐意,说啥也不跟我走。” “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赵有财,当即大手一挥,大包大揽道:“你早说呀,我要知道,我让她跟你回去就完了呗!” “爸,这……”周建军还有些迟疑,却被赵有财打断,只听赵有财说:“别这、那的了,我大闺女跟我最好,一小前儿都我搂她睡觉,那最听我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手摸了自己耳朵一下,才继续说道:“天天她睡觉,都得摸着我耳垂儿,要不都不干呐。” 周建军知道赵春是个孝顺闺女,当即喜道:“爸你早说呀,你要早说,我上次是不都领她回去了?” “明天回去也一样。”赵有财说着,眼睛往周建军棉袄衣兜上扫了一眼,问道:“你兜有多少钱呐?” 周建军也不含糊,当即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然后查出三张递给赵有财说:“爸,这钱你拿着。” 赵有财接过三十块钱,眼睛却瞟向周建军手里那二十,明知故问道:“你那是多少啊?” 周建军拿钱的手往后一缩,愁眉苦脸地对赵有财说:“爸呀,我上家去了,高低得买点啥呀?不多买,少买点还不行么?” “用不啊!”赵有财上前一步,从周建军手里夺过那二十块钱,跟刚才的三十合在一起往兜里一揣,然后对周建军说:“到时候爸一堆儿就给你。” “那行吧……”周建军有些迟疑,但富贵险中求,等到了老丈人家,把老丈人借钱的事跟媳妇一汇报,今天这五十是保不住了,但上次那五十,老丈人要是还给自己,不就落自己兜了么? 想到此处,周建军便不再纠结,只嘱咐赵有财说:“爸,那到时候你可得帮我说话,让春儿明天跟我回家。” “那肯定得呀!”赵有财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反过来叮嘱周建军道:“就是咋的呢?我搁你手拿钱的事,你跟春儿说是说,但不行她别跟旁人说。” “啊!”周建军点头,赵有财继续嘱咐他说:“像你妈、小军,都不能让春儿跟他们说。” “你放心吧,爸。”周建军笑道:“这我还能不明白吗?” 赵有财闻言,心里踏实了些,他看了看周建军,感觉这个姑爷比儿子都贴心。于是,赵有财当即表态道:“建军呐,过一阵子爸好起来了,爸亏待不了你。” “啊?”周建军一愣,不知道赵有财这话从何说起。 “行了。”感觉自己把话说到位了,该嘱咐的也嘱咐完了,赵有财对周建军一挥手,道:“那你回后勤吧,我回食堂了。” “那爸,我走了哈!” 翁婿俩分道扬镳,赵有财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在心里算账。 在张利福手里借了七十五,在自己姑爷这里拿了五十,这就是一百二十五,还差七十五块钱。 “这钱得管谁借呢?”赵有财有些犯愁,此时的他觉得心累,自己苦心打拼、努力奋斗,到最后毛干爪净,小金库被掏光不说,这咋还欠一P眼子饥荒呢? 不过一想到那张豹子皮,赵有财心里顿时又充满了斗志。 和赵有财一样充满斗志的还有解孙氏,此时的她一手提着一只大鹅,小跑着经过江家院帐。 这小老太太手上有劲,六七斤的大公鹅被她掐着脖子,扇翅膀、蹬鹅爪都挣脱不开。 “妈!给我一个!”就在这时,解臣迎面跑来,他到解孙氏跟前,双手掐住一只大鹅的两只翅膀,紧接着就将其交于一手。 在空出一只手后,解臣一手抓鹅,一手伸进棉袄兜里,掏出个纸包递向解孙氏。 “这啥玩意啊?”解孙氏只看一眼就反应过来,她手往外一扒拉,道:“我不要!” “妈!”解臣又把纸包往解孙氏兜里塞,道:“你不作,她们该让咱俩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呗。”解孙氏眼珠一转,装作不在意地说:“那还能咋的?” 解孙氏此话一出,解臣不由得一愣。 解孙氏瞥了解臣一眼,道:“你要不想回去,你就想招。还让你老娘吃药?你咋不吃呢?” 解孙氏来永安这一个月,不光学会了劈柴、烧火、认表、熘干粮,她也学尖了。像这种得罪闺女、儿媳妇的事儿,自己才不能干呢。反正自己不想招,他解小二也得想办法留下。 解臣被他妈整无语了,他知道自己要是拿耗子药吓唬嫂子,非但没有用,还得挨大嘴巴子。 但该说不说,解臣是被他妈拿捏住了,他不想回去就得想办法。 这时候,刘兰英、解华正在屋里坐着,俩人拿着抹布帮老太太擦柜子、擦里层玻璃呢。 忽然,解华透过窗户看到院外有人,她再仔细一看,回头喊刘兰英道:“嫂子,妈回来了,她跟小臣一人提拎个大鹅呢。” “我说咋去这么半天呢。”刘兰英凑过来,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而这时,解华提起解臣,对刘兰英说:“嫂子,我跟你说,肯定是小二杵咕妈搁这头买的房子。” 天地良心,这可冤枉解臣了,这房子是解孙氏力主要买的,当时解臣反对都不管用。 “买就买了。”刘兰英道:“等你大哥下山,让他张罗给那房子卖了,哪怕咱搭俩钱儿也行。” 就在姑嫂俩议论时,解臣、解孙氏已进了房门。 “拿盆、拿盆。”解孙氏一进屋就催解臣拿盆接鹅血。 “妈!”刘兰英从屋里出来,对解孙氏说:“你快给那玩意放下吧,一会儿我整。” 刘兰英刚嫁到解家的时候,作为新媳妇,她并不是什么家务活都能上手。 有一次,有人送给解忠一只鸡,是用编筐装来的。 当时只有婆媳俩在家,刘兰英的意思是等解忠回来,让解忠杀鸡。但解孙氏嘴急,提议婆媳俩动手,早点杀鸡就能早些吃肉。 刚进门不久,刘兰英不敢跟婆婆对着干,然后刘兰英端盆接血,解孙氏一手掐着鸡的两只翅膀,将其按在菜板上,另一只手则手起刀落。 解孙氏想的是一刀斩下鸡头,可她只控制了鸡翅膀,那鸡头还能动弹呢。 这一刀下去,鸡头带着脖子往旁一挑。 解孙氏这一刀不能说是落空,砍破了鸡脖子上的血管,但没能把鸡头完全砍掉。 当血管被破开的一瞬间,一股鸡血呲了解孙氏一脸,再加上鸡在害怕的时候猛烈挣扎、蹬腿,一下子就从解孙氏手中挣脱了。 鸡往前一蹿,正落在刘兰英端着准备接鸡血的盆上。 随着盆落地的“嘡啷啷”声响,那鸡脖子呲血,蹿入了解家东屋,翅膀一扑腾就上了炕。 然后,那鸡一边呲血,一边在炕上转圈跑。 等婆媳俩壮着胆子将鸡拿下,解家炕席上已都是鸡血。 十来年过去了,如今的刘兰英杀鸡宰鹅都没问题,但她看解孙氏的眼光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解孙氏在这方面的成长,可以说是靠鹅命堆出来的。在熟练地收割了两只大鹅的性命后,解孙氏将两只鹅先后在热水中滚了一遍,然后四人围着大盆开始褪鹅毛。 大鹅褪毛比鸡褪毛难多了,尤其是腹背上的小绒毛,得一点点往下摘。 趁着摘毛的工夫,刘兰英旧事重提,对解臣道:“小臣,你跟妈那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嫂子。”解臣抬头道:“咱等一天再走呗。” “你听不明白话呀?”没等刘兰英答话,解华就没好气地说:“你姐夫明天还上班呢。” “那你跟我姐夫,你俩先回去呗。”解臣道:“我也有车,我们明天再走。” “那是干啥呀?”刘兰英斩钉截铁地道:“下午一堆儿走。” “嫂子。”解臣心里发憷,但为了能留下,便硬着头皮对刘兰英说:“我大哥山上草料啥的差不多了,明后天就得下山。这我开车走了,我大哥咋整啊?” “这……”刘兰英闻言,不禁有些迟疑。旁边的解孙氏见状,笑着看了解臣一眼。 解孙氏知道自己老儿子撒谎呢,解忠楞场的草料,是托冯金贵在靠山屯弄的,不用解忠下山张罗,到日子了,靠山屯就给他往楞场送。 所以等解忠下山,那说不上啥时候呢。 “小二啊!”解华狐疑地看了解臣一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吗?”解臣目光往旁一扫,见解孙氏一副准备坐享其成的样子,当即对刘兰英说:“嫂子要不这么地,你今天下午,你领着妈跟我姐夫他们先回去。完了我呢,等明后天跟我大哥一起回去。” 解孙氏:“……” “这……”刘兰英与解华对视一眼,刘兰英有些迟疑道:“好像也行哈。” “嫂子,你别让小二给你糊弄了。”解华拆自己弟弟台,那真叫一个毫不留情,她指着解臣道:“到时候这小子不回去,咋整啊?” “那不能吧?他还得跟你大哥回去拉东西呢。”刘兰英看了解臣一眼,见解臣连连点头,刘兰英转向解华道:“华呀,下午咱先给妈领回去。” 这时候的解孙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慌乱之中,空出来的只手伸向了解臣。在碰触解臣后,解孙氏这只手往里连招了两下。 “嗯?”解臣瞪眼看着解孙氏,笑道:“妈,要剪子?鹅毛没收拾干净呢,开啥膛啊?” 解孙氏:“……” 今天又按摩针灸肩膀去了,我这先来一章,完了我吃口饭再写一章,大概十点左右发。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通风报信 今天赵家少有的下午开席,炖大鹅、焖排骨、猪肉炖粉条、酸菜汆五花肉、午餐肉罐头、鱼罐头,再配上白菜炒木耳、干豆角丝炒肉丝,一共上桌八道菜。 这席面,抛出去家里办事,属实就挺硬了,因为正常人家没有一次能炖三四道大菜的。 但就这,王美兰还稍有愧疚,感觉没招待好远来的客人。 因为吃完饭还要开车往岭南返,所以孙海柱只喝了二两酒。 吃饱喝足后,孙海柱、解华在众人相送下出了赵家。 这两天赵军没打野猪、狍子啥的,王美兰就挑好的野猪肉、黑熊肉给孙海柱两口子装了一麻袋。 而解孙氏嘛,到底还是留下了。在向解臣讨要耗子药无果后,解孙氏把没褪完毛的大鹅往盆里一扔,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 看到这样的解孙氏,刘兰英、解华反倒感觉亲切,感觉她们亲妈又回来了。要不然解孙氏一副正经做派,落在刘兰英、解华眼中,就好像什么脏东西上了她的身一样。 最终刘兰英答应解孙氏,等解忠回家的时候,她们必须跟着一起回去。 反正按照解臣说的,解忠这两天就下山,刘兰英干脆也不走了,反正他们老解家在这儿也有房子,赵军家狗住得,她刘兰英就住不得? 家里冷不丁来了个新人,女人们都围着刘兰英唠嗑,她们平时天天在一起唠,早就没什么新鲜话题了。 唠到三点多钟,王美兰张罗着包饺子。家里来了客人,包饺子是最有诚意的。 看着一板一眼跟大伙包饺子的解孙氏,刘兰英心中有千言万语,就想着等回家了,一定去公公坟上多烧几刀纸。要是有可能的话,让解臣去婆婆娘家瞅一眼,看看老孙家祖坟是不是冒烟了。 今天来的客人,王美兰她们说啥也不让刘兰英干活,还派了赵春陪着刘兰英说话。 刘兰英很稀罕小周到,一个劲儿地给赵春传授育儿经。在得知赵春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时,刘兰英忍不住劝道:「妹子,两口子过日子吧,差一不二就得了,叽咯两句能咋的?」 赵春一愣,随即一笑。她反应过来,刘兰英这是把她当成跟男人吵架回娘家的女人了。 「嫂子,你寻思差了。」赵春笑着说:「我这一年带孩子,就过年回来一趟,还没待多大一会儿。上月赶上我弟过礼,我这回来住两天。」 说到这里,赵春忽然想起今天周建军就来了,便对刘兰英说:「孩子他爸今晚上下班跟我爸一堆儿过来,要来看看我们娘俩。」 赵春没说周建军今天来是为接她们娘俩回家,反正赵春已经打定主意,再在娘家住一个礼拜,完了回不回去再说。 随着夜幕降临,一盖帘、一盖帘的饺子摆在了灶台旁。 锅里水已响边,王美兰往屋里看了一眼,对金小梅道:「小梅呀,水开就下吧,他们马上就到家。」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等锅中水滚开,金小梅端起一盖帘饺子,用另一只手拨动饺子下锅。 一盖帘子六十多饺子下锅,金小梅把笊篱探进锅里推了两下饺子堆。然后,又下了一盖帘饺子。 这时候,赵春把孩子交给老太太,然后她从炕上下来,走到了窗户前。 一礼拜没见,赵春也想周建军了。忽然,屋外有狗叫了两声。 赵春往门口走,随手拿下挂在门后的棉袄,一边把胳膊往棉袄袖子里伸,一边往外屋地走。 「姐,你搁屋呗!」赵军、解臣从西屋出来,帮着摆凳子、放桌子,眼看赵春从里屋出来,拿着碗筷的赵军道:「出去干哈呀?怪冷的!」 被赵军一问,赵春笑着抬手往外屋一比划,道 :「你姐夫来了,我跟他说,来他来前儿买苹果了。」 「你这孩子!」王美兰闻言,转身看向赵春,皱眉说道:「你让他买那玩意干啥呀?」 「买了,咱大伙吃呗。」赵春笑呵地往外走,王美兰回身冲赵军招手,道:「儿子,你跟你姐出去看看。」 「哎!」赵军答应一声,回身把碗筷递给出来帮忙的李如海,然后紧追赵春而去。 当赵春从屋里出来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但此时赵春心里火热,小跑了两步奔向院门口。 「汪汪汪……」这时,赵李两家的狗愈发激动,赵有财一行人在院外,沿赵家帐子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趾高气昂,紧跟他左右的李大勇面容严肃,其后李宝玉脸色和李大勇差不太多。 「走啊,建军!」林祥顺走着、走着,发现身旁的周建军不见了。他忙往四周寻找,却见周建军被落在后面。 林祥顺伸手招呼周建军,道:「到家了,你寻思啥呢?」 「二哥。」周建军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了林祥顺。 此时的周建军,心里忽然没底了。 「姐!」赵家院里,赵军追上赵春,把手电筒递给赵春。 姐弟俩在青龙、黑龙的狗窝前停下,迎面的赵有财等人已进了院子。 「呀,大闺女!」借着手电光,赵有财看到了赵春,当即唤道:「怪冷的,你出来干啥呀?」 「二叔,你看这话让你问的。」林祥顺笑道:「我妹夫来了,我妹还不得出来看看吗?」 听林祥顺这话,周建军脚步停滞不前。而这时,李大勇看着赵军问道:「军呐,李如海呢?」 一听李大勇不是问「如海呢」,而是问「李如海」呢,赵军就知道李如海又闯祸了。 李如海那张嘴,闯祸很正常,但让赵军感觉到不对的是,当李大勇大步往屋里走时,李宝玉竟然都没跟他打招呼,而是跟着李大勇去了。 「完了!」赵军脸上浮现出笑容,嘀咕道:「这小子废了!」 紧接着发生了一件令赵军更诧异的是,那赵有财没理急得乱蹦的二黑,也追着李大勇、李宝玉往屋里去。 「嗯?」赵军一怔,他好奇赵有财为啥要死保李如海。 林祥顺冲赵军一摆手,快步往屋里走,他纯粹是想看热闹。 他们这一走,就把赵军、赵春和周建军扔在院子里了。 赵军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周建军,忙招呼道:「姐夫,快进屋,屋里暖和。」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但却走到了赵春身边。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周建军都看到赵春撸着脸,小眼睛一个劲儿剜他。 「春儿,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周建军没忘了赵有财嘱咐过,借钱的事不能让赵军、王美兰知道,便把住赵春胳膊,想给她往旁边带。 赵春一甩胳膊,狠狠地瞪着周建军。 周建军又一手扶着赵春胳膊,一手揽着她后背,将赵春带到了一旁。 赵军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人家两口子有话要说,他转身就往屋里跑。 屋里有热闹,赵军也想看。 在赵李两家的隔墙下,狗窝里的红母狗瞪眼看着两口子。 「春儿啊!不是我不买!」在赵春要刀人的目光中,周建军加快语速道:「咱妈早晨给我拿五十块钱呢,我到卖店把东西都挑完了,爸去了,说啥也不让我买。」 「嗯?」赵春刚要说话,就被周建军抢着说道:「完了那五十块钱,爸说他要用,我就给他了。」 「给爸了?」赵春闻言皱起眉头,嘀咕道 :「那是拥呼买棒槌吧?」 王美兰让赵有财去退人参钱的时候,赵春在一旁听得清楚,她以为赵有财是被王美兰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才管周建军借的钱。 既然如此赵春也不怪周建军了,她抬手为周建军整了下领口,道:「走,进屋,妈包饺子了。」 「哎!」周建军乐呵地与赵春进了屋,他们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刚才狗一叫,解臣就到东屋给刘兰英提了个醒,刘兰英当时就起身,到外屋地等着。 她虽然是客人,但毕竟是晚辈。想着等赵有财进来,先跟赵有财打个招呼。 可没想到,进来的是气冲冲的李大勇。 李大勇一开门,见一个生人站在门口,当时愣在了原地。 不管是谁,解臣都上前给刘兰英引荐。要是没有刘兰英在,李大勇直接就给李如海灭到赵家。 但有客人就不行了,凡是东北人都知道,要打孩子也必须得等客(qi)走了。 在互相见过后,李大勇笑呵地冲里屋招呼,道:「如海呀,还没吃饭呢,你先跟爸回家,给爸搭把手搬点东西。」 李大勇都寻思好了,今天为了揍李如海,这顿饭自己都可以不吃了。 「哎!」李如海答应了一声,乐颠地从屋里出来。可当他看向李大勇的一瞬间,却见李大勇、李宝玉俩人肩膀中间露着赵有财的脑袋。 而此时,赵有财狠狠地冲李如海夹了两下眼睛,然后俩眼睛齐刷刷往旁一扫。 今天李如海捅的篓子太大了,赵有财也保不住他,但他感觉自己得拉李如海一把,以此堵住李如海的嘴。 「不好!」有赵有财示警,如海心里咯噔一下,正好这时李宝玉对他招手道:「走啊,如海。」 「我不去,我胳膊疼!」李如海往西屋里一蹦,大声道:「让军哥、臣哥帮你俩抬吧。」 第一千零五十章不能得罪女人 李大勇、李宝玉还不知道内部出了奸细,他们谁都不曾想到李如海会觉察得这么快。 这时,正从锅里往外捞饺子的金小梅胳膊肘向后轻怼,怼了李大勇一下,道:“他爸呀,有啥活儿,吃完饭再干吧。这饺子都好了,赶紧的,咱吃饭。” “吃完饭也行……”李大勇本来是一分钟也不想等的,但家里来客了,咋也不好动粗。 “都洗手,吃饺子!”王美兰招呼一声,缓和了气氛。大伙分往两屋去,李如海坐在西屋炕上,当他看到李大勇、李宝玉进来时,慌忙之下,李如海一把抱过旁边的小猞猁。 “嗷!”小猞猁轻叫一声,被李如海抱在胸前。 李大勇、李宝玉,俩人四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李如海。 “大爷!”看见赵有财进来,李如海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把小猞猁往炕上一丢,蹿到赵有财身旁,双手紧张地抓着赵有财胳膊,道:“晚上我跟你睡呗。” “行。”赵有财没拒绝,笑着点头应下。 李大勇闻言,诧异地看向赵有财,此时赵有财被李如海盯着,脸上神色如常。 “来,吃饺子喽!”赵军、解臣,一人端着两盘饺子进屋。 “爸!”赵军把盘子放桌上一撂,回头对赵有财说:“你跟我叔上炕。” 跟赵有财说完,赵军又招呼周建军说:“姐夫,你挨着咱爸,你们喝酒。” “来,二哥!”周建军又招呼林祥顺,而这时躲在赵军身后的李如海,从赵军背后探出头来,指了下李宝玉说:“哥,你挨着咱爸,你跟大爷他们喝酒。” 李宝玉一咬牙,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李如海。 李如海一缩脖,又躲回赵军身后。 今天中午招待客人的八个菜都有剩,重新热了摆上桌。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上,赵有财右边依次是周建军、林祥顺、解臣。李大勇左边是李宝玉、赵军,而李如海就坐在赵军和解臣中间。 坐在安全位置的李如海,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着李大勇和李宝玉。 此时的他,已经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给于、周两家保媒的事传出去了。 “这我孙姨呀,不让她说、不让她说,她还往出说。”李如海以为是孙永荣说出去的,就在心里暗自埋怨道:“这老娘们儿,嘴跟棉裤腰似的!” “来,如海!”赵军在那回锅鹅肉中挑出块腿肉,夹到李如海碗里,道:“你多吃点儿。” “哎,大哥。”李如海冲赵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大哥,我晚上睡你和我大爷中间。” 他此言一出,李大勇、李宝玉齐刷刷向他看来。 李如海吓得闷头吃肉,而在桌下,赵军的手搭在了李宝玉大腿上,然后一攥拳头。 李宝玉微微一怔,瞬间心领神会,冷哼一声,夹着饺子一口一个。 要么说是父子呢,赵有财的手几乎是和赵军同时、同样拍在李大勇腿上。 李大勇也如李宝玉一样,看着李如海冷哼一声,然后一口一个地往嘴里送着饺子。 李如海美滋儿地吃着饺子,他以为自己傍上了靠山,心想着自己今晚就在赵家不出去了,躲两天等风平浪静就好了。 吃完饭,男人们坐在屋里抽烟、喝茶、唠嗑,女人们帮着王美兰收拾残羹剩饭、洗刷碗筷。 女人们收拾完,带着自家男人、孩子回家。杨玉凤和小铃铛先走,紧接着是林祥顺一家。而等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解臣要走时,赵军起身相送。 赵军这一走,李如海忽然发现赵家西屋里除了自己父子三人,就只剩下赵有财和周建军了。 “哎呀!”赵有财将烟头往自制的烟灰缸里一摁,搬腿一边下炕,一边说道:“上趟茅房,回来好洗脚上炕。” “爸,我也去。”周建军跟着赵有财下炕,他上茅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让赵有财说说赵春,好让赵春明天跟自己回家。 “走呗。”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去不得?” “我……”此时的李如海,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跟着去吧,到了外面那变数就多了。不去吧,这屋就剩自己爷仨,那俩家伙不捶自己才怪呢。 “我不去了。”李如海往屋外移动,一边走,一边往外比划着说:“我看看我大娘有啥活儿,用我帮着干不得?” 话音落下,李如海闪身蹿出西屋,直奔东屋而去。东屋里,王美兰、金小梅、赵春正在那里商量下周给赵军、李宝玉做被的事呢。 被子一做,赵春估计自己大下周都回不去家。 “大娘啊!”李如海笑呵地进来,凑到王美兰近前,问道:“家里做被要缺啥少啥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张罗去。” “你快给我消停眯着吧。”金小梅回手往炕柜上一指,指着那几大卷子布,对李如海道:“啥也不用你。” 李如海一抿嘴,随即又转向抱孩子的赵春,笑道:“大姐,周到睡啦?” “睡着了。”赵春笑道:“吃了睡,睡了吃。” 李如海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头上灯光一黑。 李如海心道不好,但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向赵春伸手,道:“大姐,你累了,我帮你抱会儿啊。” “可不用你。”赵春看着站在李如海身后的李大勇、李宝玉,心知这小子是要自己孩子做挡箭牌。 赵春二话不说,脚后跟一蹬炕,借反作用力将自己推入炕里。 赵春这生怕溅自己一身血的样子,让李如海心里发凉,但他感觉自己身旁有王美兰、有赵虹、赵娜、李小巧,父兄咋也得顾忌一下颜面。 可一下秒,当李如海双臂被三只有力的大手箍住时。李大勇两手抓着李如海左胳膊,李宝玉一手抓住李如海右胳膊,空出来的那只手掐住了李如海腮帮子。 “啊!啊!”李如海想喊都喊不出来了,不得不说李宝玉这招挺绝,这么掐脸比捂嘴管用。 此时胳膊受制,李如海欲蹬腿挣扎,但随着李大勇、李宝玉抓着他双臂往起一提,李如海瞬间起在半空。 “啊!啊!”李如海蹬腿挣扎,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美兰、金小梅。 “这干啥呀?”金小梅刚问一句,就听李大勇道:“他给人保媒了!” “啥?”金小梅愣在当场。 “咱屯子老周家闺女!”李宝玉在旁落井下石,道:“刘铁嘴没给说成,让他给说成了。” “我……”金小梅双手一伸,齐齐抓住李如海两条裤腿,这回这孩子连腿都蹬不了了。 “小巧回家!”金小梅咬牙切齿地喊着李小巧。 “啊!啊!”李如海看向王美兰,两只眼睛连眨,欲向王美兰求助。但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唉呀……”王美兰双手在腿上一拍,大声对李如海道:“你这孩子,咋那么不听话呐?回家赶紧跟你爸妈认个错哈!” 李如海:“……” 好话都让王美兰说了,这是认错能解决的吗? 在被抬出屋之前,李如海强行转头看向赵春,连冲赵春眨着眼睛。 正看热闹的赵春见李如海向自己求助,当即看向李小巧,道:“巧儿啊,大姐给你把怀儿系上。” “不用,大姐。”李小巧一脸兴奋地道:“翻墙就到了家!” 说完,李小巧乐颠颠地跟着金小梅往外跑。 听得一声关门动静,抻脖子往外瞅的赵春收回目光,笑着对王美兰说:“我也想看热闹去。” 王美兰一笑,手在赵春小腿上轻轻一拍。 屋外,刚从茅房出来的赵有财听见自家院里狗叫,忙伸手拨灭了手电筒,并将周建军拽住。 翁婿俩隐于暗中,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仨人抬着不是什么东西,从自家出来进了隔壁院子。而在这奇异的组合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等两家院里狗停止了叫声,赵有财估摸李家人已进屋了,他这才拉着周建军回家。 在临近门之前,周建军对赵有财说:“爸,你别忘了。” “忘不了啊。”赵有财抬手向周建军一竖大拇指,给了周建军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翁婿俩一前一后地进屋,眼看赵有财要去东屋,周建军忙扯了赵有财胳膊一下。 当赵有财回头时,周建军冲赵有财竖起大拇指。赵有财重重一点头,迈步进了西屋。 周建军本想凑过去听听,可这时赵军回来了。 “姐夫。”赵军笑着问周建军说:“如海让整回去啦?” “抬回去的。”周建军笑道。 姐夫跟小舅子有说有笑的进了西屋,而赵有财进到东屋里,回身关上了房门。 “你干哈呀?”王美兰问道。 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看向赵春道:“我寻思跟我大闺女唠唠嗑。” “来吧,爸。”一听赵有财要跟自己唠嗑,赵春很高兴,手在热乎的炕头上连拍两下,招呼赵有财:“坐这儿。” 赵有财侧身往炕头一坐,笑着轻点了小周到鼻子一下,说道:“我大外孙睡着了哈?” “嗯呐。”赵春笑道:“来这几天呐,我胖,他也跟着胖。” “胖呼点儿好。”王美兰笑道。 赵有财跟着笑了笑,忽然问赵春道:“大闺女,啥前儿回家呀?” “嗯?”赵有财此言一出,赵春脸上笑容一滞,王美兰也变了脸色。 王美兰冲赵有财抬手,轻喝道:“你说啥呢?” “不是!”赵有财先安抚了王美兰,然后对赵春说:“大闺女,爸不是撵你哈。” 赵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有财。 “建军他妈想孩子。”赵有财道:“爸寻思,要不得你明天先跟他回去,完了哪天乐意来,再来呗?” “爸。”赵春看着赵有财,问道:“是不是嫌乎我们了?” “你这说啥话呢?”赵有财眉头一皱,道:“爸能嫌乎我大闺女么?这不是……” “行了!”王美兰指向赵有财,说:“你别说了,你赶紧睡觉去吧!我姑娘乐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 “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赵有财还想为周建军说两句好话,却见王美兰压低了声音,道:“亲家母想孩子,我还想呢?这一年,孩子不都她稀罕了么?我连看都没看着呢!” “没有,妈。”赵春在旁边接话,道:“上回我爸上那边打豹子,你不还找他去了么?” 赵有财:“……” 赵春说的是,之前赵有财到永胜屯打豹子的那一次,他在单位里请了好几天假,然后在永胜打红眼了,不除豹子,誓不还家。最后,还是王美兰去了一趟,将他给“接”回来的。 “是!”王美兰接茬道:“你爸去也没白去呀,那不还给你们买个羊呢么?” 赵有财:“……” “妈。”赵春道:“那羊,不是让我弟牵回来了么?” “啊……是啊。”王美兰抬手往窗外一比划,道:“搁下屋呢,又揣崽子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有财,语带赞赏地道:“他爸呀,你这羊可是没白买。” 赵有财一言不发,转身下炕,拽门就往外走。 随着房门关上,王美兰忙到赵春身旁,轻轻拍了拍赵春的手,说道:“闺女,别搭理你爸,你就跟我大外孙搁这儿待着,啥时候想走再说。” “妈!我跟你说个事儿。”赵春小声道:“我爸搁建军手里拿五十块钱。” “啥?”王美兰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问道:“咋还搁他手拿钱呢?” “不知道啊。”赵春歪着脖子,尽可量地睁大眼睛说:“我寻思八成是那棒槌钱要不回来了,他怕你收拾他。” “那也不能搁建军手拿钱呐?”王美兰气道:“老丈人管姑爷子要钱,活不起啦?” “妈,钱倒没事儿。”赵春说:“那钱是我婆婆给建军,让建军过来给咱买吃的。” “还是亲家母给的?”王美兰把脸转向一旁,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一天的,净干那磕碜事,他等着的!看我咋收拾他!”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呢,从小跟他最亲的大闺女,正在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赵有财穿过外屋地,推西屋门进到屋里时,赵军和周建军正在炕上唠嗑呢。 赵军怀里抱着小猞猁,周建军抱着小黑熊,俩人正聊局里给赵军评标兵的事。 眼看赵有财进来,周建军向赵有财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有财是个要面子的人,咬着牙也冲周建军一点头。 周建军眼前一亮,抬手就给赵有财竖起了大拇指。 今天一章了,兄弟们,键盘坏了,这一天呐,净事 请个假,明天中午补 今天进城买键盘,又买了些年货,才到家。本来寻思这个月能不请假……行啊,今天休息一晚,明天中午更两章,把这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个假,明天中午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刘铁嘴打上门 1987年12月5号,星期日。 王美兰一早起来,就从碗架里擓了黄豆,使盆盛着去豆腐坊换豆腐。 随着王美兰出门,赵有财也起床了,他下窖取上来一筐土豆,准备给家里的狗插一锅狗食。 打了豹子皮后,赵军要在家休息几天,再上山就是把答应组长徐宝山的狍子、野猪置办了。然后,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知道赵军不上山,赵有财高兴坏了,他要带狗上山抓野猪卖钱还饥荒。 当赵有财拎着编筐从窖里上来时,隔壁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大勇手捏着卫生纸从屋里出来。 “大哥。”隔墙看到赵有财,李大勇连茅房都不急着去了,他喊了赵有财一声,老哥俩凑到两家的隔墙前。 隔着墙头,李大勇问赵有财说:“大哥,今天上山呐?” “上!”赵有财往门口瞅了一眼,道:“顺子跟咱去,让他开小臣那车拉咱们。” “那可太好了!”听赵有财之言,李大勇往外瞅了一眼,笑道:“我还没坐车打过围呢。” 这话听着,让赵有财感到有些心酸,但他回身看了一眼自家东墙下那一排狗窝,心中豪气顿生,道:“大勇,一会儿让宝玉上援民他家,给那个……” “嗯?”李大勇瞪眼看着赵有财,想知道赵有财说的到底是哪个? “他抓猪那钩子。”赵有财道:“给那玩意拿来,别说那老小子捅咕那玩意挺好使。” “是哈!”李大勇道:“等宝玉回来,我就让他去。” “宝玉干啥去了?”赵有财问道。 “上那个毛老大家借油锯去了。”李大勇答道。 “油锯?”赵有财眉头一皱,诧异地道:“他整油锯干啥呀?” “这不是嘛,他们要安排建军。”李大勇道:“说是上午抠鱼,下午下窜地笼。” “窜地笼?”赵有财眉头微皱,道:“那玩意还有冬天整的?净特么扯犊子!” 地笼,是一种古老的捕鱼工具。 南方用竹子编,北方没有竹子,就用柳树条。树条泡水容易腐烂,就抹蜂蜡、松油。 不管是竹子编、还是树条编,都不会太长。后来,人们就织网成长滚筒状,中间每隔一段以竹条、树条支撑,如此成笼,最长的五六十米都有。 如此长的地笼,一头开口、一头闭口,下到水里,沉入水中,鱼自开口处窜入,就被困在地笼里。 东北和南方有一点不同,就是东北冬天常流水的地方很少,湖泊江川水面都被厚厚的冰封住。 这种情况,凿个冰窟窿都挺费劲,想下地笼就更难了。 要是二三十年后,还稍微好办一些,那时候科技发达了,会出现一种叫水耗子、水老鼠的东西。 这是一种可遥控的电器,在冰面上凿开一个窟窿,将水耗子下入冰窟窿里,然后按照地笼的长度,遥控水耗子在冰面下水中行走,到位置后停下。 接下来,人在冰上找到水耗子停留之处,再凿一个冰窟窿。 两点成一线,便使水耗子带着地笼的一头下水,在冰面下水中窜行,将地笼在水下抻开,到达另一个冰窟窿处。 可眼下,就连永安首富家里除了手电筒,也没有第二样家用电器。 所以,要下二十米地笼的话,就得给冰面刨出一条二十米的沟,这工作量可是不小。 “要不小军让宝玉出去借油锯么。”李大勇笑道:“这孩子是有招,说搁油锯给那冰一块块割(gá)开。” “艹!”赵有财闻言,当即没好气地说:“那不祸害人吗?” “大哥呀!”李大勇道:“有建军呢,还缺刀板、链条吗?” 说到此处,李大勇叹了口气,伸手往赵有财胳膊上轻拍了一下,道:“行啦,大哥,孩子乐意玩儿就让他们玩儿去吧。” 说着,李大勇往自家屋前瞅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不比(pǐ)我家那小逼塞(sēi)子强多啦?” 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咔吧两下就没再说什么了。赵有财也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赵军上午带周建军抠鱼,下午再领他下网的话,那周建军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他自己走不了的话,那就怪不着自己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端着盆回来了。她一进院,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隔墙唠嗑,以她对这二人的了解,这老哥俩只要嘀嘀咕咕,那准是没好事。 而此时,正赶上周建军起床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茅房。 “妈,回来啦?”周建军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喊了赵有财和李大勇。 王美兰让李大勇回家取盆,要分块豆腐给李大勇,李大勇着急上茅房,便到门口喊了金小梅一声,然后自己向院外跑去。 “兰呐!”赵有财看金小梅暂时没出来,便伸手对王美兰说:“你给盆放墙头,完了你就进屋吧,外头多冷的,你走一道儿,是不是冻手了?” 王美兰目光深邃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上前把装大豆腐的盆放在了墙头。 目送王美兰回屋,赵有财小声对周建军说:“建军,爸都给你说完了,你要今天回去,春儿就跟你回去。” 周建军没着急往茅房跑,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此时听赵有财这么一说,周建军高兴地对赵有财一竖大拇指。 “汪!汪!汪……”忽然,一阵狗叫从周建军背后响起,冷不丁地吓了周建军一跳。 周建军往赵有财身旁一闪,回头就见一条老狗扯着链子,冲自己这边凶狠地咆哮着。 “滚回去!”赵有财呼喝一声,指着青老虎道:“今天领你上山,我不惜搭理你!咬谁呢?一点儿规矩都特么没有。” “汪!汪!汪!汪!”青老虎狗嘴连续开合,冲赵有财发出愤怒的吼声。 “别叫唤啦!”忽然,赵家房门开,刚进屋的王美兰踏出房门,她指着青老虎所在的方向,喝道:“消停点儿!我大外孙睡觉呐!” 说来也怪,赵有财指着青老虎鼻子呵斥,青老虎根本不在乎。王美兰离着虽远,但她喊话就管用,青老虎把身一转,晃荡着尾巴就回窝了。 “这缺德狗!”赵有财盯着青老虎屁股,嘟囔道:“就特么欠收拾!” “爸。”得到老丈人应允的周建军心情大好,劝赵有财说:“它一哑巴畜生,咱不跟它一样。” 赵有财闻言,看向周建军一笑,周建军笑着再次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也对周建军竖起大拇指。 正好这时候金小梅拿着盆和铲子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爷俩,不知道都得以为是亲爷俩呢。” “那咋说呢!”赵有财笑道:“我姑爷子,对我老好了。” “我爸对我也好。”周建军笑着说道。 金小梅铲走两块豆腐,赵有财左手筐、右手盆地往房前走,周建军看他双手都拿着东西,便贴心地过去为赵有财打开房门。 然后,周建军才往院外走。 在临踏出院子时,周建军听到青龙和白龙一狗叫了一声。 周建军往南一看,就见解孙氏从那边走来。 “大姨!”周建军跟解孙氏打了招呼,解孙氏笑道:“春儿家的,起来啦?” “春儿家的……”周建军都无语了,他跟赵春结婚两年了,解孙氏是第一个这么叫他的。 但解孙氏是长辈,周建军只能笑着应道:“起来了,大姨,我上茅房。” “去吧,去吧。”解孙氏说:“我取根大骨头,给小熊熬汤。” 该说不说的,解孙氏对小熊是真好,天天给熬大骨头汤喝。 周建军笑着冲解孙氏一点头,直奔茅房而去。 解孙氏进赵家院子以后,并没进屋,而是到后院拿起墙角的铁锹,铲开一个雪包后,使锹头从中拨出一根大骨头。 这根是野猪大腿骨,剔的时候没剔太干净,上面还有些肉、有些筋。 解孙氏没着急捡骨头,而是用锹撮雪把剩下肉骨头埋上。 等解孙氏弯腰捡骨头时,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到后院,道:“姐来啦?” “哎,妹子。”解孙氏道:“我取根骨头,给小熊熬汤。” “姐,可是麻烦你了。”王美兰道。 “妹子,咱姐俩还说这个?”解孙氏笑道:“你姐一天啥事儿没有,待着干哈?” 这话要是让刘兰英听见,整不好她都得抑郁。以前解孙氏在家的时候,闲着没事儿也从来不干活,无聊的时候她就找东西吃。 “行,姐。”王美兰笑道:“那你就是帮我干了。” 确实,解孙氏照顾小熊,就是替王美兰减轻负担了。 “妹子,你的活儿就是姐的活儿,你有啥活儿,你支使我就完啦。”解孙氏才来一个月,也会说话了,不像刚来第一天说话杵倔横丧的。 “行,姐,我不跟你客气。”王美兰说着,迎面走向解孙氏,然后招呼她说:“来,我把骨头给你砸开,省着你回去费事儿。” 说着,王美兰到驴棚、鸡棚之间,伸手拖出那八磅大锤。 在赵家后墙,墙根下有两块大青石。两块大青石间距三十多公分,王美兰让解孙氏把骨头横在两块青石上。 “妹子,我来吧。”解孙氏放下骨头后,伸手要接王美兰手里的大锤。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手握大锤往后一让,笑道:“上回你一锤子,削石头上了。” 说着,王美兰用空出来的手拦了下解孙氏,示意她闪在一旁。 待解孙氏退来,王美兰双手握锤杆,身体发力的一瞬间,大锤起于半空。 手起锤落,王美兰一记力劈华山,大锤狠狠砸在骨头中间。 一声闷响,骨头上迸起骨头茬,骨头在青石上一颤。 王美兰身后的驴棚里,毛驴两只耳朵齐齐后转,瞪大眼睛盯着王美兰后背,四蹄不断向远离王美兰的方向捣腾,直到将拴驴的绳子扯得绷直。 “嗨!”王美兰再次抡锤,大锤再一次砸在骨头上。 骨头没扛住王美兰的第二锤,从中折断,从青石上滚落在地。 “拿走吧,姐。”王美兰一手拄锤,一手冲解孙氏一挥。 解孙氏弯腰去捡骨头时,王美兰拄着大锤转身。 “呃啊!”眼看王美兰转向自己,毛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王美兰斜了毛驴子一眼,拖着大锤向驴棚、鸡棚之间走去。 随着王美兰走,毛驴捣腾蹄子,尽量让自己远离这个女人。 王美兰放完锤子,和解孙氏一起往前院走,然后王美兰进屋,解孙氏一手拎着一截骨棒出了赵家院子。 解孙氏一出院子,就见西边走来一人。 这女人弯着腰、弓着腿,走路一摇一晃,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摆动。 这女人,正是永安林区第一媒婆刘铁嘴。 当解孙氏看到刘铁嘴时,刘铁嘴也看到了解孙氏。 看到解孙氏的刘铁嘴,仿佛受惊的老兔子,费力地捣腾着腿,将自己挪到旁边的老榆树后。 刘铁嘴虽然身体不好,但在永安横着走,这么多年少有人敢得罪她。 可经过之前那件事,刘铁嘴挺怕解孙氏,因为在她看来,解孙氏家不在永安,用不着自己保媒拉纤,所以此人在面对自己时就会毫无顾忌。 而这解孙氏战斗力又强,刘铁嘴那张嘴就挺厉害了,但她也自觉不是解孙氏对手。要论拳脚,那就更不用说了,跟她走路姿势相仿的张来宝都被解孙氏给打了,那大小伙子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她刘铁嘴。 “老刘大妹子!”可让刘铁嘴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躲了,解孙氏却追了回来。 解孙氏到树前,绕树找刘铁嘴,刘铁嘴绕树躲闪。 绕了一圈,解孙氏站住脚笑道:“妹子,别猫了,大姐没别的意思,就寻思给你道个歉。” “嗯?”刘铁嘴一怔,下一秒解孙氏出现在她面前,笑道:“妹子,大姐那天不对,大姐不是人了,你别往心里去哈。” 说着,解孙氏咧嘴对刘铁嘴一笑。 刘铁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解孙氏,见刘铁嘴满脸戒备,解孙氏笑道:“妹子,明天姐杀个大鹅给你送去。” “不……不用。”刘铁嘴道:“那倒不用。” “没事儿,妹子。”解孙氏笑道:“哪天姐再买点东西,上家看你去。” “啊……那……那也不用。”刘铁嘴磕磕巴巴地说道。 解孙氏呵呵一笑,问道:“妹子,你来干哈来啦?” “我那个……我上老李家。”刘铁嘴抬手往李家一指,说:“那啥……我先走了哈。” 说完,刘铁嘴快速绕过解孙氏,拽着腿就往李家走。 她刚走两步,正看见跟周建军一起出来的李大勇。刚才面对解孙氏时,刘铁嘴是一个样子。此时面对李大勇,刘铁嘴可就换了一副嘴脸。 “李大勇!”刘铁嘴指着李大勇,喝道:“你们家太不像话了!” 这章补昨天的,刚换键盘,使着不咋顺手。我马上就写第二章,下午四点左右发。 东北有历史悠久的渔猎文化,咱们之前净写猎了,这两天写一写渔。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赵军的狗咬人了 李家是永安的坐地户,但以前的李大勇,在永安的地位说不上高,也算不上低。 那时候的他,虽然是归楞的小组长,手底下管着二三十人,但干活的时候,李大勇也得干,而且还得身先士卒。 但今年,李大勇甚至说整个李家一下子都起来了。李大勇成了调度组的副组长,这可是干部。 紧接着是李宝玉的学徒工转正,成了林场的正式司机。 最后,谁也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杨树秋,传承了门卫的衣钵,竟然也成了林场的正式工。 一个家里,三个有编制的林场职工,在整个林区都是头一份。 可当看到刘铁嘴的一瞬间,李大勇小跑着来到刘铁嘴面前。 只见李大勇双腿并拢,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躬身点头笑道:「刘姐,咋这么早过来了呢?」 没办法,为了儿女,李大勇不得不低头。 「我来拥呼啥,你不知道啊?」刘铁嘴抬头看着李大勇,没好气地说:「李大勇,你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转身就回去。」 「刘姐,刘姐。」李大勇闻言面露苦笑,伸手扶刘铁嘴胳膊,道:「咱进屋说,行不行?」 「我不进去!」刘铁嘴胳膊往外一拨,甩开李大勇的手,瞪眼看着李大勇说:「李大勇,我是差你家事儿啦?还是咋的?你儿子出去掩我,要砸我饭碗呐?」 「没有,刘姐。」李大勇苦劝道:「外头死冷寒天的,咱进屋说呗?」 「我不进去!」刘铁嘴抬手比比划划,道:「你儿子比我能耐都大,我哪有脸登你们家门呐?」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跟老王家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刘铁嘴这话,却听得李大勇心蹦蹦跳。 刘铁嘴要不登他们李家门,那下礼拜天李家跟刘家过礼,没有媒人带路,老刘家怎么来呀? 「刘姨呀!刘姨!」这时,周建军从那边过来,笑着问刘铁嘴道:「干啥生那么大气呀?咱有啥事儿,咱说开就得了呗。」 周建军是来给李大勇解围的,但即便是他,刘铁嘴也没给面子。 「建军呐。」刘铁嘴抬手往赵家院里一比划,道:「这没你事儿,你回屋吧!」 周建军尴尬一笑,冲刘铁嘴一点头,快步向赵家院里走去。 刘铁嘴底气来源于两点,除了她是永安第一的媒婆外,她还无儿无女。 这点跟邢三一样,没有儿女就没有牵挂,行事也肆无忌惮。 邢三是动手直接亮刀子,刘铁嘴是谁也不惯着,就一句话,你老周家再牛逼,我也没啥求着你们的,但以后你儿子说媳妇,用不用我? 周建军不敢掺和,但他在进了赵家院子后,忙翻墙到李家去找金小梅。 而这时,解孙氏在刘铁嘴身后开口道:「老刘大妹子。」 「嗯?」冷不丁的,刘铁嘴被吓了一跳,她回头看着解孙氏问:「你咋还没走呢?」…. 问完这句话,刘铁嘴心里一突,忽然意识到这人可不好捏。 「大妹子。」解孙氏下意识地抬手,手里的半截骨头,向刘铁嘴道:「差一不二的就得了吧,完了咱有啥话,坐一块堆儿好好唠呗。」 刘铁嘴看了解孙氏一眼,到嘴边的话没敢往出说。 解孙氏打岔的工夫,金小梅从院里出来了。她猜到了刘铁嘴会不乐意,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赶巧碰着了李大勇。 金小梅能想得到,刘铁嘴对李大勇肯定是没好话,自家老爷们儿被人当面数落,金小梅心里很难受,但再难受也还是那句话,为了儿女,没有办法就得忍。 「刘姐!」金小梅到刘铁嘴 面前,欠身点头道:「咱屋里去,不搁外头了。」 刘铁嘴看了解孙氏一眼,强撑着对金小梅说:「我刚跟你家李大勇说了,以后我都不登你们老李家门。」 刘铁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金小梅当然能听得出,她愁眉苦脸地对刘铁嘴说:「刘姐呀,我家那小犊子让他爸使三角带一顿抽,几天都起不来炕。以后他再嘚瑟,我家大勇直接给他腿打折了。」 「真的?」刘铁嘴看向金小梅,眼中带着询问的目光。 「真的!」金小梅道:「刘姐,你比我还大呢,你是他长辈,咱也不怕那啥,咱现在上屋里看看,那身上全是血凛子。」 昨天给李如海抬回家,李大勇、李宝玉给他新棉袄、中山装都扒了,然后李大勇使三角带把李如海一顿好抽。 正常算,今天是李如海当班,但今天是周日,整个林场大门上锁,除了保卫组留人之外,其余职工都放假了。 这样一来,今天、明天、后天,李如海能在家里待三天。所以,李大勇直接没留手,按三天不能下炕打的他。 听金小梅这么说,刘铁嘴的火气消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因为李如海被揍的多惨,而是金小梅承诺再也不让李如海保媒了。 没错,这才是刘铁嘴最怕的。 别看那孩子岁数不大,但在屯子人缘不错,跟谁都能搭上话。 就说这次这件事,那老周家要高彩礼,老于家不乐意给,两家当场就闹掰了。 作为媒人的刘铁嘴不是没劝,但人周家说了,永安屯彩礼就是高,人家嫁闺女彩礼一千,自己六百都不行?我家闺女差啥呀? 而于家也没毛病,人家说了,我们屯子彩礼最高就是四百。再说,四百也不少啊,干啥给六百呀?这要给六百,以后我们屯子得咋讲究我们家呀?你们家闺女不差,我们家儿子差啥呀? 就这样,最后两家不欢而散,但两家不高兴是冲对方,跟媒人没关系。所以他们分开以后,还都请刘铁嘴继续帮忙给自家儿女找合适的人选。 昨天,刘铁嘴给老于家那小子看好个姑娘,一个电话打过去,寻思让于家明天过来看看。…. 可没成想,于全胜媳妇在电话里告诉刘铁嘴,他家小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刘铁嘴当时挺不乐意,但出于职业规范,她没表现出来,还问了一句「跟谁家闺女呀」。 可当知道老于家小子要娶的还是老周家那闺女时,刘铁嘴直接炸了。 再一问,保媒的是李如海,气的刘铁嘴一宿都没睡着觉。其实之前李如海满屯子张罗给人保媒拉纤的时候,刘铁嘴就知道了。但那个时候,她没把李如海这小孩伢子放在心上。 毕竟,谁放心把婚姻大事交给一个孩子呀? 再加上没过两天,李如海被金小梅限制出门的事在屯子里传开,刘铁嘴听完更放心了。 但莫欺少年穷啊,当她刘铁嘴都搞不定的事,被李如海解决以后,刘铁嘴慌了。 所以,她今天一上来就以李刘两家过礼的事相要挟。 此时听李如海被打的起不来炕,而且金小梅还下了保证,刘铁嘴稍微缓和下来,她轻叹了一声,对金小梅说:「咱都老姊老妹儿的,姐不是跟你激恼,咱就说你家如海办那事儿,太不像话了。」 「是,是!」金小梅听出刘铁嘴的态度缓和,连连点头道:「要不他爸往死揍他呢?」 「哎呀!」这时候刘铁嘴装好人了,她往外一摆手,道:「那么揍孩子也不行,打两巴掌就得了呗。」 「那不行啊!」金小梅一脸坚定之色,道:「这还不凑他?这都打的轻!」 「嗨!」刘铁嘴笑着甩手, 将巴掌往金小梅手腕轻轻一拍,道:「我进屋看看孩子吧,这拥呼我,还挨顿打。」 刘铁嘴这么说,是想看看金小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刘姐,一会儿搁我家吃饭。」金小梅胳膊一转,就挽住了刘铁嘴的手,笑呵地带着刘铁嘴往自家院里走。 「老刘大妹子。」忽然,解孙氏的声音在刘铁嘴身后响起,听得刘铁嘴身体一颤。 解孙氏手握着半截骨头,向刘铁嘴一挥,道:「等哪天我杀完大鹅,我看你去哈。」 「不用你看!」有金小梅、李大勇在,刘铁嘴胆子大了不少,驳了解孙氏一句,跟金小梅往李家走去。 刘铁嘴走的慢,金小梅就得陪着她。而李大勇,则先一步进家门,扯着嗓子喊李宝玉起来。 然后,李大勇扶着房门,请刘铁嘴进屋。 当刘铁嘴踏入李家时,李宝玉从西屋出来,看见刘铁嘴,李宝玉忙打招呼道:「刘姨!」 「这大个子长的!」刘铁嘴冲李宝玉一笑、一甩手,看到这一幕,李大勇、金小梅都松了一口气,这刘铁嘴显然是不生气了。 「如海呢,我看看他。」刘铁嘴嚷道:「大勇给孩子揍啥样啊?」 「搁这屋呢,刘姨。」李宝玉两步蹿到西屋门口,他推门进屋后,第一时间把屋里灯拉亮,然后迅速退回去,用手把着房门。…. 这年头,墙、门都不隔音,李如海早就听到了从外屋地传来的声音,趴在炕上的他,忙拽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和他相反的,是住在屋里的花龙,它把脑袋从麻袋上抬起,看着刘铁嘴先迈进屋里的右腿。 在李宝玉、李如海这屋里,门与炕之间靠墙有张桌子。这桌子还是李宝玉他爷活着的时候打的,李家兄弟上学时,先后在这张桌子上度过了他们的求学生涯。 结果,一个以小学六年级全校倒数第三毕业,一个以初一全校倒数第一肄业。 但后来,李如海在这张桌上创作出了《小八戒传奇》的初稿。 只不过当初,这张桌子靠西墙,李如海坐在桌前的时候,是背对着门,才被王美兰、金小梅窥探到了他的大作。 自那以后,李如海把书桌挪到了靠门这边。昨天受伤的花龙顶替黑虎住到了这屋,它跟黑虎的伤不一样,花龙不需要上炕,金小梅就拿了两个干净的麻袋叠在一起放到地上,让花龙趴在麻袋上。 动物也需要安全感,花龙自己相中了桌子底下,它用嘴叼扯着麻袋过来,然后就趴到了桌子下。 也不知是怎了,花龙平常不攻击人,可当刘铁嘴一脚踏入门里时,花龙起身把头往外一探,一口叼住了刘铁嘴的腿。 冬天穿的厚,尤其是刘铁嘴体质虚,穿的棉裤老厚了,花龙一口没能咬透棉裤,狗牙没能伤到刘铁嘴。 怎奈花龙咬住以后,猛地往后一抽身。 「啊……呃!」刘铁嘴惊叫一声,被花龙拽倒,脑袋磕在李宝玉把着的门上。 如果李宝玉不把着门,刘铁嘴脑袋一碰,那门就冲墙去了。 可李宝玉把住门,刘铁嘴这一下重重撞在门上,只发出「呃」的一声,顿时眼前一黑。 「哎呦我艹!」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门外李大勇爆了脏口。 李宝玉见状,把门往墙上一推,忙蹲身扶住刘铁嘴脑袋。 「刘姨!刘姨!」 「刘姐!刘姐!」 李宝玉、金小梅大声呼喊,刘铁嘴没昏过去,但脑瓜子嗡嗡直响,眼前一片模糊,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哈啊……」刘铁嘴扯着嗓子开嚎,吓得金小梅连忙摸她脑袋为她检查。 金小梅一摸,心稍微安下来一些,刘铁嘴脑袋没磕破,只是鼓了个大包。但看她鬼哭狼嚎的,似乎不至于疼成这样啊。 但金小梅没敢问,只道:「宝玉,赶紧的,给你刘姨扶起来,完了找韩大夫过来!」 「别的……」刘铁嘴嚎道:「我腿疼,我腿动不了了。」 「坏了,赶紧的,宝玉!」李大勇上前一步,挤开金小梅。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横抱起刘铁嘴,招呼李宝玉道:「你开车,给你刘姨先送家去,完了咱找你许爷、韩大夫,让他们都来!」 李大勇口中的「你许爷」,就是接骨的大夫许广义,在李如海的短篇评书《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中,就是这老头子给李宝玉接的骨。 李大勇说完,抱着刘铁嘴就往外跑,到外屋地门口,他踢开门便向院外跑去。 李宝玉、金小梅追着李大勇出屋,等他们都走了以后,炕上那个被窝,棉被被掀开,露头的李如海双手撑炕艰难地起身,嘴里发出「呵呵」笑声。 39314120. ...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哄堂大孝李如海 周建军给金小梅通风报信后,回到赵家把刘铁嘴打上门的事与赵家人说了。 王美兰、赵有财知道这事自家管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能由李家自行解决。 但王美兰时不时地就往窗外扒望一眼,当看到李家人乱做一团地往外跑时,王美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紧忙招呼赵军、赵有财、周建军出外帮忙。 四人从家出来,往院外跑,只见李大勇把那刘铁嘴抱上了副驾驶。 “大勇啊,这咋的啦?”赵有财急问道,他怕刘铁嘴是因为得势不饶人而让李大勇给打了,要是那样的话,李家跟刘铁嘴的仇可就系死疙瘩了。 “刘姐卡一跟头……”李大勇刚一开口,就被刘铁嘴打断道:“他屋那狗咬我!” “嗯?”周围人都是一愣,刘铁嘴道:“他家那桌子底下有狗,狗咬我腿上,给我拽躺下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看向赵军,赵军皱眉道:“花龙。” “妹子!”王美兰上前拉住刘铁嘴的手,慌忙解释说:“那狗是我家的,我家姑娘、姑爷这几天回来,家屋没地方,就放大勇家了。那个……嫂子对不住你了!” 王美兰怕刘铁嘴因为花龙再怪罪李家,李、刘两家下周过礼,这紧要关头…… 忽然,王美兰意识到了不对,这刘铁嘴要是伤到了腿,那还怎么抛头露面给人保媒拉纤了? “没事儿,嫂子。”刘铁嘴艰难地开口,摆手道:“这谁也不是净意儿的,完了咱啥也别说了,赶紧送我回家。”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也没有赔钱的,正常像这种情况,就是给人看病,再买点吃的到人家里看一趟就完事。 刘铁嘴办事挺讲究,一码归一码,虽然自己受伤了,但也没拿这件事找任何人的麻烦。 “妈!”这时,赵军对王美兰说:“家里有那消炎针啥的,还有那个给那谁……”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赵军忽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治腿那膏药,你都给拿着。” “哎!哎!”王美兰反应过来,赵军要说的应该是给黑虎治腿的膏药,于是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不大一会儿,王美兰带着膏药和药出来,他们大伙都上后车箱,一起送刘铁嘴回家。 刘铁嘴这辈子都没成家,她在屯子里有一间房是自己盖的,隔壁院住是她哥刘力生。 刘铁嘴兄妹关系不错,刘力生也心疼妹妹不容易,对刘铁嘴多有照顾。 今天刘铁嘴去李家兴师问罪的事,刘力生知道,但他不认为李家敢把自己妹妹咋的。 可当他小闺女跑回家,说赵家来车了,给自己姑抬回来了,刘力生也以为刘铁嘴让人给揍了。 这误会好化解,两句话就解开了。刘力生招呼自己媳妇过来帮忙,王美兰、金小梅也跟着伸手,赵军、李宝玉则去请接骨的许广义和卫生所韩大夫。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刘铁嘴的腿贴上了膏药、打上夹板,也打上了消炎针。 对于王美兰拿出的膏药,许广义一闻就知道这是好东西。这时,王美兰又想起家里剩的鸡汤。那鸡汤虽然是黑虎吃剩的,但不埋汰,里面有野山参,配合着膏药用有奇效。 王美兰想着,等回家吃完饭,拿上鸡汤再带两瓶罐头来看看刘铁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刘铁嘴底子差,咋也得卧床一些日子。刘力生说不用赵李两家管,他媳妇能伺候刘铁嘴,但李大勇两口子过意不去,金小梅留下给刘铁嘴收拾屋子,李大勇出去给刘铁嘴劈些柴火。 王美兰见此情况,也说要留下来着,但金小梅让他们一家三口先回去,一来用不了那么些人,二来李小巧还在家呢。 于是,赵军一家三口从刘铁嘴家出来。 回来以后,赵军、赵有财先到李家,一来是接李小巧,二来是要教育一下花龙。 进了李家屋,赵有财往东屋,赵军往西屋。一进西屋,赵军最先看到是呲牙咧嘴跪在炕上,艰难往自己身上套中山装的李如海。 “你这作啥呀?”赵军皱眉问道。 “大哥,快帮我一把。”李如海道。 “都给你打这样,你还起来干哈呀?”赵军一边问,一边弯腰伸手,拽着花龙一条前腿,将它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李如海看赵军不帮自己,心里却是更加坚强了,他费劲把中山装穿上,然后一颗颗一丝不苟地系扣。 赵军甩手给了花龙一个嘴巴,问道:“知不知道为啥打你?” 花龙头往下低,下巴贴在脖根处,紧闭着双眼不吭声。 赵军反手又是一个嘴巴,然后手捏着花龙上嘴唇,教训说:“跟自家人在一起进来的,你也敢咬?” 说完这句话时,赵军不经意间看到了李如海,不禁一撇嘴,说:“你都这样儿了,还穿那玩意干啥呀?直接套棉袄呗?” 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又开始往身上穿棉袄。 这时,赵有财拉着李小巧出现在门口,看那跪在炕上穿衣的李如海,赵有财诧异地道:“呀哈,起来啦?” “大爷。”李如海看了赵有财一眼,哀怨地问道:“昨天你咋不救我呢?” “我还不救你?”赵有财说:“我昨天让你跟我上茅房,你不去,你赖谁呀?” “我要去,他们不得出去逮我么?”李如海道。 “他们逮你,我还不能护着你么?”赵有财本着没发生的事,就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听他这么说,李如海也是无语了。而此时,李小巧在赵有财身旁,抬手指着李如海说:“二哥,你就是不听话。” “去!去!”李如海瞪了李小巧一眼,没好气地说:“白给你书包了!” “大爷!”李小巧扯着赵有财的手,往其身后一藏,赵有财冲李如海呵斥道:“你当哥的,不行跟你妹这样!那啥……你能起来了,你赶紧上那院吃饭。” 说完,赵有财领着李小巧就走了。 看着那回头冲李如海做鬼脸的李小巧,赵军淡淡一笑。 在赵军前世,永安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李小巧,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这孩子虽小,但相当知道好赖了。 收回目光,赵军甩手又给了花龙一个嘴巴,然后一指桌子下,道:“滚!再咬人就打死你!” 花龙夹着尾巴走了,赵军也没等李如海,走到外屋地拿起李宝玉借来的油锯,出李家回自家,到仓房拿了两个喂得罗,然后才进家门。 在家的赵春已经替王美兰把饭做好了,王美兰换的大豆腐,赵春将其切块与土豆块一起炖,上面熘了一屉的粘豆包。 这粘豆包是赵有财点的,今天赵把头要上山打围,出征之前必须吃好喝好。 “呀!小军呐。”看赵军一手拎着油锯,一手提着喂得罗,周建军问道:“你拿油锯要干啥呀?” “啊……姐夫。”赵军笑道:“我寻思一会儿咱没啥事儿,咱抠鱼去呢。” “抠鱼?”周建军闻言,瞬间眼睛一亮,他从小就喜欢摸鱼抓虾,大了也是如此。 赵军第一次去周家时,吃的细磷鱼就是周建军起早出去钓的,他钓完鱼回家吃完饭才去上班。 这人,钓鱼的瘾就这么大。 但周建军知道,自己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必须给媳妇、孩子接回来。尤其是又从老娘手里拿了五十块钱,不完成任务实在是没法回去交差。 “啊!”赵军把油锯往起一提,笑道:“姐夫,咱使这个,给那冰一割(gá),比抠冰窟窿强,省老事了。完了咱一个来小时就回来,啥事儿都不耽误。” “哎?”周建军看向身旁赵春,道:“这行哈?” “行!”赵春甩手向外一摆,道:“去呗,抠着鱼,咱炸(zhà)点儿鱼酱。” 听赵春如此说,周建军看向赵军,道:“那小军,咱吃完饭,咱就走呗?完了早去早回,你说呢?” “我说也是。”赵军抬头看了眼墙上大钟,道:“我看呐,用不上十点,咱就回来了,干啥事儿都不耽误。” “是不耽误。”周建军一笑,而这时赵家的外屋地门开了,李如海吃力地走进屋。 “来,如海。”在外屋地切咸菜的王美兰招呼李如海说:“吃饭了哈,赶紧上里屋找地方坐。” “大娘。”李如海苦涩地说:“我坐不下了,我站地下吃吧。” 昨天李大勇抽他,主要是往屁股上抽,抽得李如海睡觉都得趴着,几天坐不下是肯定的。 “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数落道:“你自己说说,你惹多大祸?” “大娘!”李如海也不往屋里走了,他停在王美兰身旁,讲道理似的说:“江湖本是一道墙,挡风挡雨不挡行。咋的?保媒拉纤都他们一家的?她刘铁嘴能干,我李如海就干不了?” 王美兰闻言,不禁嘴角一扯,心想这孩子是没救了,于是便道:“你能干,那你不得罪人呐?” “得罪人?呵!”李如海一笑,凑到王美兰跟前,道:“大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回刘铁嘴下不了地,我哥下礼拜咋整啊?” “咋整?”王美兰端着装咸菜的盘子往屋里走,李如海挪步跟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在刘铁嘴忙活完,都得过来吃饭。所以,赵军直接在东屋里放了张桌子。 王美兰进来后,自己找凳子坐下,而李如海则是撤走一个凳子,准备站在那里吃。 “研究啥咋整呢?”赵春给王美兰、李如海发筷子,一边发,一边问。 王美兰微微撇嘴没说话,而这时李如海来精神了,他接过筷子放在碗旁,问赵春说:“大姐,你说下礼拜我哥那事儿,刘铁嘴不给张罗,谁能给张罗?” “那有啥咋整的?”赵春笑道:“媒都成了,过礼就走个过场呗,咱屯子人谁不会呀?以前是有刘铁嘴,大家谁都不能伸手。现在要不行,就让江奶上刘老师家,领他们来就完了呗。” “江奶?”听赵春提到老太太,李如海道:“那么大岁数了,折腾她干哈呀?” “那就我妈,你大娘呗。”赵春也是闲的,跟李如海侃上了。 “我大娘……”李如海看向王美兰,王美兰冲李如海一笑,笑的李如海心里凉了半截。 “我大娘……”李如海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那天是我哥一辈子的大事,咋不得整十个八个菜呀?这么大场面,我大娘不得主持大局么?” “嗯?”听到主持大局四个字,王美兰眼睛一亮,道:“如海这话说的对!” 说着,王美兰跟身旁赵有财道:“宝玉就跟咱自己家孩子一样,那天你当大爷的,你得掌勺。” “那还用你说。”赵有财小声怼了一句,迎来了王美兰的白眼。 李如海见“除掉”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心里很是高兴。可这时,赵春却道:“我妈不行,那就我上!” “大姐。”李如海小脸一垮,道:“你上,你会吗?” “还我会吗?”赵春斜了李如海一眼,拿筷子的手往上一举,装着嘶喊的样子,道:“李叔、李婶,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喊完,赵春把筷子一撂,看向李如海问道:“这有啥不会的?” 赵军给自己夹了一个粘豆包后,又给李如海夹了一个,然后道:“赶紧吃你饭吧,咋也轮不着你呀?” 说完,赵军见李如海看向自己,于是便道:“你咋喊呐?你喊‘爸、妈,我给你带客来啦’?” 李如海:“……” “哈哈哈……”众人被赵军逗乐,哈哈大笑。 “我不那么喊也行啊!”李如海不服气,刘铁嘴养伤的期间,正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那你咋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 李如海往左右看了一眼,挪步向炕沿边走去,当看到李如海从炕头拿起一个小包袱时,赵春拦道:“那是我家孩子衣裳。” “大姐,借我用用。”李如海端着左边胳膊拎那包袱,装作是媒婆拿着女方给姑爷子做的新衣服。 然后,李如海往起踮脚,抻脖、仰脸做眺望状,同时空着的右手高高扬起。 昨天挨了一顿毒打,李如海抬胳膊都费劲,但此时此刻,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进行着这场即兴的表演。 李如海的表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这时,李如海放声喊道:“老李、老李婆子,我给你们带客来啦!” 李如海声音落下,屋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李如海右手落下,双手提着包袱,站在原地嘿嘿直乐。 忽然笑声消失,众人脸上笑容凝滞,他们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如海。 “嗯?”背对着屋门的李如海一愣,诧异道:“咋的啦?” 王美兰冲李如海一扬下巴,道:“老李婆子来了。” 李如海:“……”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今天赶集去回来晚了,明天加更哈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冰上抠鱼 看着被李大勇、李宝玉捂嘴、拖走的李如海,金小梅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看到李如海的下场,赵家人都安心了,王美兰、赵春异口同声地招呼金小梅坐下吃饭。 金小梅坐下以后,过了十分钟,饭都快要吃完了。同样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李大勇和一脸意犹未尽的李宝玉才回来。 等都吃完饭,孩子们去西屋玩,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军、李宝玉、周建军三人蹬上带毛水靴。 “给你!”这时,王美兰端着两碗白糖水进来,一碗递给了赵有财,另一碗给了李大勇。 粘豆包、白糖水,是赵把头上山的标配,粘豆包扛饿、白糖水耐渴,再加上方便携带、食用的大煎饼,王美兰给赵家猎帮的供给做的很到位。 赵有财端过白糖水,仰脖一饮而尽。这时,林祥顺、徐春燕两口子领着孩子过来。 林祥顺一进屋,就对赵有财说:“小军新领回来那母狗子,咋跟虎子配上了呢?” “嗯?”赵有财一愣,惊得他差点把手中碗扔了出去。 一旁的李大勇也吓了一跳,忙起身道:“那母狗子不拴我家后院了吗?” “那你看呐!”林祥顺抬手往窗外一指,赵有财、李大勇转身拧脖,赵军、李宝玉双双起身。 四人只看一眼,赵有财就往外跑,李大勇、林祥顺紧随其后。 赵有财出屋时,猛地把房门推开。此时黑虎、花妞妞刚凑到一起,俩狗被赵有财搞出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这特么的!”一看黑虎趴在花妞妞身上,赵有财大怒,这花妞妞是他给二黑找的对象,岂容它狗染指? 眼看赵有财奔自己来,黑虎都懵了,瞪着大眼睛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一手揪住黑虎后脖子,另一只手抓着黑虎的一条后腿,愣是将黑虎从花妞妞身上拽了下来。 当落地的一瞬间,黑虎的雄性特征还露在外面。 “嗷!嗷嗷……”反应过来的黑虎不干了,将上半身往起一掀,嗷嗷地冲赵有财嚎叫着。 可此时,赵有财拦腰抱起花妞妞,抱着它往院外走。 花妞妞在赵有财怀里扭动、挣扎,嘴里发出声声呜咽,它和黑虎就好像被人拆散的小鸳鸯。 赵有财抱着花妞妞跨院门到李家,将花妞妞送到李家房后,拴在单独为花妞妞准备的狗窝前。 等赵有财回来时,黑虎坐在窝前,像狼似的仰头嘶嚎。 赵有财也没管黑虎,进屋背兜、背枪,准备出发了。 他和林祥顺各背一棵半自动步枪,李大勇背了那棵挂管枪,三人出到院子里。 正常情况下,猎狗看到人背枪、打绑腿出现在自己面前,它们知道人要上山,会表现出异常兴奋。 可这三人站到院中时,坐在窝前的黑虎虽嚎不动了,但它翻着白眼不断地瞪赵有财。 黑虎旁边的狗窝,是花龙的,此时花龙在李家西屋和李如海一起养伤。 而旁边的黄龙倒是挺兴奋,这狗自从到赵家,就没饿过肚子,比它在山里捕猎可是好太多了。但土豆子、冻窝瓜再管饱也不及肉好吃,所以在跟赵军打过几次围后,黄龙渐渐地入行了。 钻山犬没有傻的,黄龙聪明得很,当看到赵有财三人装束后,黄龙心想今天又有肉了,当即扯着链子往前蹿。 可赵有财看黄龙时,嘴角却是一扯,对林祥顺说:“给虎子解开。” 说完,赵有财从黄龙面前经过,去到青龙、黑龙面前。 这两条狗,曾跟赵有财去过永兴,赵有财知道这俩狗虽然还不是成狗,但一身能耐可都不小。 于是,赵有财松开青龙、黑龙,任两条狗向院外跑去。 再往南,就是青老虎了。与其它狗不同的是,这老狗喜欢趴在狗窝里。当赵有财过来时,青老虎呲牙咧嘴发出“呜呼”声。 “过来吧!”赵有财不管不顾地拽链子,将青老虎从狗窝里牵出。 在给青老虎解链子时,赵有财摸着青老虎脖子,道:“跟我上山,你就享福吧。” 青老虎斜看了赵有财一眼没吭声,老狗通人性,它知道赵有财是家里人,所以即便再看不上赵有财,它也不会真的去咬赵有财。 青老虎之后的白龙、二黑就配合得多,而这时李大勇带着小花从隔壁过来。 赵有财今天上山,打算带青龙、黑龙、白龙、黑虎、二黑、小花、青老虎。 和赵军上次上山时一样,都是七条狗,但赵有财把黄龙换成了黑虎。 至于赵有财的赵家猎帮,今天应到四人,实到三人,由林祥顺开车,赵有财、李大勇挤副驾驶。 三人刚上车,正好解臣从东边来。看到解臣,青龙、黑龙用爪子直扒后车箱挡栏。 这就是为啥赵军不出来的原因,而解臣在向车箱里的人挥手致意后,快步进了赵家院子。 此时院里除了西墙下三条红狗之外,就只剩下抻脖看着院外的黄龙了。 黄龙骁勇,奈何赵把头弃之不用! 当解臣往房前走时,赵军、李宝玉、周建军三人从屋里出来。 看到解臣,赵军抬手冲仓房一指,道:“小弟,拿锹。” “好嘞!”解臣答应一声,转身就往仓房跑。而李宝玉背着油锯,赵军、周建军各拎着一个喂得罗,与那扛着两把大板锹的解臣一起,四人出赵家门一路往村东头。 与此同时,赵把头乘坐的汽车已出了屯子。 “二叔。”林祥顺一边开车,一边对赵有财说:“我那个……我手就五十二块钱,我给你拿五十吧。” 赵有财买枪的钱还差一百二十五,要换成野猪的话,毛猪得四五百斤,赵有财怕今天整不着那么多,所以就打算做两手准备。 “那明天你先把钱给我拿着吧。”赵有财没嫌少,李大勇却笑道:“顺子,你这结婚多少年了,就攒五十块钱呐?” 林祥顺呵呵一笑,心想你还笑话我呢?你老哥俩现在除了我二叔兜里买枪的钱,怕是连二十块钱都凑不出来。 但这话林祥顺没往外说,他结婚前被继母赶出家门,心里对他爸有埋怨。虽然在赵家住的不错,但咋也不赶自己家。 所以,林祥顺结婚后特别顾家,甚至都不怎么上山打围了。平常也不跟徐春燕藏钱,他手里这五十块钱,是徐春燕这两年来给他的,徐春燕也知道他有两个钱。 “大哥。”李大勇拨了拨立在腿旁的黑布长包,又对赵有财说:“咱今天要能抓俩活的,那可就妥了。” “嗯。”听李大勇之言,赵有财也怀着期盼地点了下头,然后赵有财指了下那黑布长包,道:“你别说哈,张援民围(wēi)着钩子挺好使呢。那回我们抓猪,一勾一拽一拧,就给那猪腿别上了。” “哎?二叔。”林祥顺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啥时候抓猪了?” 提起往事,赵有财脸一撂,道:“让如海跟解臣他哥俩逗扯去了。” “咳!”听赵有财说起李如海,李大勇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那天我听宝玉说,张来宝养那俩黑瞎崽子,冬天搁42楞场后头树窟窿里头,完了有一天晚上,俩黑下崽子都让人家给抠了。宝玉说的,八成是张援民干的。” …… “阿嚏!”一处小山岗上,张援民打了个喷嚏,他翻手使手背在鼻子下蹭了蹭,嘴里嘀咕道:“谁念叨我了。” “你媳妇呗。”刘汉山在旁笑道:“你这死鬼也不回家,你媳妇能不想你嘛?” 这是爷们儿之间开玩笑,张援民啐道:“去你妈蛋的!” 刘汉山哈哈一笑,而顾洋在旁道:“张哥,你整那破扇子可哪儿扇呼,你不打喷嚏,谁打喷嚏?” 不怪顾洋说,此时的张援民一身破棉袄、破棉裤,头顶狗皮帽子,但他手里拿着一把杂毛羽扇。 赵、马两家过礼时,赵军家杀鸭宰鹅。这年头,鸡鸭鹅的毛都是能卖的,尤其是鹅翅膀上的翎毛,最是值钱。 但赵家也不差这点儿玩意,当时的鹅毛、鸭毛就被张援民给收了。 张援民要这些也不是为了卖钱,他把那些绒毛交给杨玉凤处理,让杨玉凤把绒毛收拾完,装几个椅垫,给几家的孩子带去学校坐,要不学校的板凳凉。 至于翎毛,就被张援民仿诸葛孔明的羽扇,因为毛足够多,所以张援民一次就给自己扎了两把。 那把鹅毛扇,张援民没舍得拿到山上用,将其留在了家里。这把鹅毛、鸭毛混扎的扇子,被张援民带到了楞场。 此时张援民也不跟顾洋废话,手持羽扇横着往外一推,对二人道:“你们来看!” 顾洋、刘汉山顺羽扇所指望去,只见往下是一片石塘带。 “看着那石砬子没有?”张援民指着乱石滩中凸起的石砬子,对二人说道:“那底下有个洞,有个走驼子黑瞎子前天钻里头去了。” “你别扯犊子哈!”刘汉山瞪了张援民一眼,说:“你要捅咕这玩意,我现在转身就走,直接回屯子找赵军去。” 刘汉山此言一出,顾洋从张援民身旁挪步到刘汉山身边。顾洋也记得赵军的托付,但更多的是他听着黑瞎子这仨字就害怕。 “老刘啊!”张援民看着刘汉山,微微仰头使下巴一点刘汉山,问道:“你家二小子开亲没有呢?” “我……”刘汉山一怔,却听张援民道:“孩子说媳妇,彩礼你得抓紧呐,咱屯子彩礼现在可高。” “那咋的?”听到彩礼俩字,刘汉山感觉自己心口一揪,当即没好气地说:“咋的?我家是儿子,我就得给他张罗娶媳妇。你家闺女,赶上你不用了。” “你说那……特么是人话吗?”张援民白了刘汉山一眼,道:“我寻思你跟我俩忙活,给这黑瞎子杀下来,完了等黑瞎子胆卖了钱,我分给你一股。” “钱?”一听到这个字,刘汉山瞬间不淡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援民,惊讶地道:“给我?” “啊!给你呀。”张援民笑呵地答应一句,转头看向顾洋时,道:“也有你一股,行不行?” 顾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援民便又补充道:“你不也着急娶媳妇吗?没钱,娶鸡毛媳妇,不还得给人倒插门么?” 人呐,都有弱点。刘汉山整天惦记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而顾洋呢,虽也着急娶媳妇,但他更怕被他妈安排去倒插门。 要知道这年头,不光嫁闺女能收彩礼,嫁儿子也能。 “张哥!”顾洋虽心动,但却和张援民说:“我不敢呐!我现在听着黑瞎子仨字,我腿肚子都转筋。” “这完犊子。”张援民抬手,羽扇在顾洋肩头一拍,道:“你自己想想,你给人倒插门,你这辈子搁人家能不能抬起头来?你白给人干活,干一辈子鸡毛捞不着不说。完了你生儿子,还得跟人家姓。” 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顾洋直摇头。而这时,刘汉山过来对顾洋说:“四儿啊,不是叔说话难听哈。你要想指你妈给你娶媳妇,那你是别想了,她不拿你换钱就不错了。” 顾洋看向刘汉山,刘汉山说的话虽然难听,但顾洋知道他说的没错。 而这时,张援民趁热打铁,对顾洋说:“你张哥打黑瞎子,回回都是手拿把掐,你跟着我,你就啥也不用寻思,你哥不能坑你。” “行!张哥!”张援民此话一出,顾洋看着他,郑重地一点头,道:“我跟你干。” “哈哈哈……”张援民闻言仰天大笑,手里的杂毛扇拍扇在胸前。 “那啥吧。”等张援民笑声落下,刘汉山道:“我划拉、划拉树枝子,完了咱拢火呗?” “嗯?干什么?”张援民一怔,抬羽扇拦住刘汉山,问道:“拢火干啥呀?” “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刘汉山反问道。 “那是他们。”张援民淡淡一笑,道:“我从来不用费那事。” 说着,张援民挥扇往下一指,道:“咱楞场老邢叔,他有棵16号,我明天给那枪借来。完了,你俩一个人下去给我叫仓子,剩那人跟我搁这儿等着。给熊瞎子叫出来,我这边就开枪。” “不是。”刘汉山忙拦张援民,道:“这么老远,16号枪能打着吗?” 16号枪,射程近、准度差,此时张援民他们所在之处,距那石砬子超过了五十米,16号枪怕是很难打中。 “你听我说完喽啊。”张援民不满意地瞪了刘汉山一眼,自己平日给赵军献计,赵军都不会打断自己。要不是怕你通风报信,我说啥都不带领你的。 “你说,你说。”刘汉山想挣钱就得跟着张援民混,张援民继续说道:“我这边一打枪,黑瞎子就得奔我来。等它够近了,我搂它一枪。”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抬手,羽扇朝上一指,道:“我估计我在这儿,我还能捞着一枪。打完第二枪,它要还不死,我就往上跑,到那仨青杨后头,我往树当间一钻,回手再给它一枪。” 上头有三棵并排青杨,每两棵之间有空当。 刘汉山、顾洋齐齐往上看去,刘汉山担忧地道:“援民呐,你都能钻过去,那黑瞎子不也能过去吗?” 是啊,别看黑瞎子一个个胖乎的。但它只要脑袋能钻进去,身子就能过去。像它冬眠的树仓子,人都钻不进去,黑瞎子却能进去。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我不还带个人呢么?让他先上去,猫旁边那土包后头。等我过去,他就端大斧等着。黑瞎子往过一钻,直接一斧给它削那块儿!” 说到此处,张援民手中羽扇一转,一劈道:“完了,我回头再给那黑瞎子续一枪,你说它死不死?” 刘汉山、顾洋再次向上头望去,然后顾洋看向刘汉山,只见刘汉山点头道:“好像也行哈。” “啥叫好像啊?”张援民笑道:“那肯定行啊!” “张哥!”张援民说服了刘汉山,可没想到的是,顾洋在此刻开口,对张援民说:“你这么整,我感觉不太稳妥。” “嗯?”张援民一愣,看向顾洋道:“你啥意思?” “张哥,你看哈。”顾洋指着通往石塘带的下坡路,对张援民说:“这道儿也不宽,咱搁这儿下一溜套子,黑瞎子往上一来不就钻套子了么?到时候你想咋打,你就咋打呗。” “你可拉倒吧。”顾洋说完,还不等张援民反对,刘汉山就道:“你长这么大,你听着谁套着黑瞎子了?那不扯淡么?黑瞎子一挣,套子就折了,那有鸡毛用啊?” “刘叔。”顾洋说:“一股钢丝绳不行,咱用两股呗?” “嗯?”刘汉山愣住了。 “两股不行,咱用三股还不行吗?”顾洋再问,这回刘汉山咔吧两下眼睛不说了。 “顾洋啊!”张援民把手中杂毛扇往顾洋胸口一拍,赞叹道:“妙计呀!” “呵呵呵……”顾洋比张援民谦虚,道:“我也是瞎琢磨的。” “那可不是呀!”张援民摇头,道:“你这脑瓜绝对够用。” 夸完顾洋,张援民挥扇指向刘汉山说:“刘哥,你明天叫仓子。完了只要你听见仓子里有动静,你就赶紧跑,找地方猫起来不用管我俩。” “啊,能行啊?”刘汉山问道。 “能行。”张援民一笑,回手使扇子跟顾洋比划一下,说:“咱俩就在这儿打黑瞎子。” 说完这句,张援民得意的一笑,道:“咱这属于在山上扎营。” 当张援民、顾洋联手设计时,赵军、李宝玉、解臣、周建军四人沿着东大沟岸边一直往上走。 走出四五里地,四人上河面,由李宝玉操纵油锯割冰。 在东北,冬天如果雪大,水面结的冰相对就薄;如果雪小则恰恰相反,水面结的冰相对较厚。 今年永安雪小,冰层很厚,得有六七十公分。 油锯链条扯动,锯齿割过,冰屑纷飞。 “军呐。”周建军看了一会儿,对赵军笑道:“这好像比抠冰窟窿还费劲。” “姐夫,我寻思咋的呢?”赵军道:“咱张大哥家有地笼,好像还有粘网。” 说着,赵军一指冰上作业的李宝玉,说:“这旮沓抠一块,完了那边再抠一块,咱们下粘网、下地笼都行。” “粘网……”当听到粘网俩字时,周建军眼睛一亮,道:“要过节了,粘点扁(biān)口、嘎牙子啥的,咱自己吃、送礼都行哈。” 赵军家这边,人们口中的扁口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中的法罗鱼。 这鱼,长相跟南方的武昌鱼差不多,作为冷水鱼,少刺肉嫩极为鲜美。 看到周建军动心,赵军笑着说道:“姐夫,咱一会儿先抠点小杂鱼,回去让咱妈打鱼酱,和点大米饭搁白菜叶子一卷。完了下午咱再来,把粘网、地笼都下上,你看行不行?” “这个……”周建军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他有心留下打鱼,但想起老娘给布置的任务,周建军道:“小军呐,我寻思今天跟你姐回去了。这来这么些天,我妈想孩子了。” “啊……那咱吃完晌午饭也走不了啊。”赵军道:“车让咱爸开走了,他们不得晚上回来呀?现在走,没有车,我大外甥不得挨冻吗?” “啧!”周建军闻言砸吧下嘴,道:“可不是咋的!” 赵军一笑,道:“姐夫,那啥呗。咱今天给网、地笼都下里头,完了下礼拜我等你来,咱们再起网啥的。” 粘网、地笼下到水里,都得过几天再起,这样能保证网粘到的鱼够多、地笼里钻的鱼也够多。 可一般也就两三天、三四天就起了,赵军要等一个礼拜,是为了让周建军有参与感。 “哎呀!”周建军带着兴奋地笑道:“那得粘不少鱼呢吧?” “那对呗。”赵军道:“完了咱挑那大的,咱自己家留几条,冻外头留着过年吃。剩下的咱该送人,咱就送人了。” “小军,别留。”周建军摆手说道:“还是新鲜鱼好吃,冻完了咋的也不行。要我说,年前我再来一趟,完了咱再下一把网。” “呵呵……”听周建军这么说,赵军忍不住笑了。 看赵军笑,周建军一头雾水,问道:“咋了,军?不行啊?” “太行了!”赵军道:“姐夫,我知道你乐意钓鱼。我这几天呢,我上山打几个狍子。完了吧,我把狍子皮扒下来,找人给你缝个帐篷。” “那是干哈呀?”周建军纳闷了。 “干哈?”赵军笑着往前一指,道:“抠个窟窿,把帐篷往上一搭,马蹄灯一点,你坐里头钓鱼呗。” “你净扯淡。”周建军笑道:“你要冻死你姐夫啊?” “那哪能啊?”赵军说:“咱妈整那些火盆,你没看着吗?到时候帐篷里多搁几个火盆,保证暖暖和和的。” “这……”周建军瞪大了眼睛,眼睛里一亮一亮的。 随着李宝玉、解臣轮流作业,成功地在河面锯开一块长方形的冰块。 冰块长近三米,宽一米半左右。四人合力将冰块从河里抠出,当冰块被推到冰面上的一瞬间,冰凉的河水涌上。 随着河水充斥了取冰的位置,能看到水中有密密麻麻的小白虫。 赵军、周建军一左一右,用锹撮雪往水里扬。随着越来越多的雪下水中,雪在水面上变成了类似冰沙的状态。 这时候,有些小鱼、林蛙和那些小虫一样,来水面呼吸氧气。随着冰沙越来越多,它们被冰沙裹住。 赵军、周建军继续往水里撮雪,直到水中冰沙积累够多,当再有雪被扬下去却以雪的状态浮在水面上时。 赵军、周建军又使大板锹,从冰窟窿里往外撮雪、撮冰沙。 一锹雪和冰沙扬在冰面上,随着散开,里面露出一条条小鱼。 泥鳅、船钉、小鲫瓜……各种小鱼在冰面上扑腾着,用尾巴拍打着冰面。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狗遛有财 一锹锹冰沙、雪裹着小鱼拍在冰面上,冰沙散开,露出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这是东北地区冬季特有的捕鱼方式,往冰窟窿里撮雪,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直接用锹去撮水和鱼,不仅水会带着鱼流出锹外,鱼也会自己从锹里往外蹦。 别的地方什么样不清楚,反正在赵军家这边,鱼获一上,不管多少,大伙都是一句话:“哎呦我艹!” 赵军、周建军继续动锹,冰面上鱼的数量越来越多,鱼种类也越来越多。 除了之前的花泥鳅、船钉子、小麦穗、小银鱼、老头鱼……虽然没有太大的,但百十条鱼在冰面齐齐拍尾,声声脆响连成一片。 随着冰窟窿里见水,赵军、周建军把锹一丢,和李宝玉、解臣一起弯腰捡鱼。 “哎呦我艹!这个大呀!”李宝玉手握着一条十五六公分左右的老头鱼,展示给三人看。 “这儿还有蛤蟆呢。”解臣拎着一只林蛙的后腿,将其丢在喂得罗里。 在赵军家这边,不管是青蛙、林蛙、哈什蚂、癞蛤蟆,统称为蛤蟆。 四人七手八脚地捡鱼,等将各式各样小鱼捡起后,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这边不用你管了,你接着割(lá)冰。” 李宝玉答应一声,拿起油锯继续开干。 赵军、周建军、解臣继续往冰窟窿里铲雪,然后重复之前的操作。 河冰之上,赵家帮忙得热火朝天。 而在距离永安屯七八里地的一座山上,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沿山路而上。 林祥盛是林祥顺的亲大哥,赵家帮出屯子不久,就碰见了此人。 有林祥顺这层关系在,大伙就不是外人,而林祥盛告诉赵有财,他昨天在张占山坟上头看到了一帮野猪。 据林祥盛说,那帮野猪有十一二头,好像有个炮卵子,但不太大。往下有三两头母野猪,其余的就是隔年沉和黄毛子。 活捉一头野猪,售价比死猪贵?不少,赵把头正值缺钱之际,这样的猪帮对他的吸引力很大。 再一个就是林祥盛说,那野猪帮在张占山坟附近栖息,突然听林祥盛提起自己的老对手,赵有财心血来潮,非要顺路去看看张占山。 就这样,赵家猎帮连人带狗上山,先到张占山坟前。 “嗯,给你颗烟抽。”到张占山坟前后,赵有财从兜里取出石林烟,点着一颗插在坟前,然后嘴里嘟囔道:“你是不是没抽过石林呐?” “去!去!”李大勇赶走了要往张占山坟上撒尿的青老虎,而这时就听赵有财道:“你家里现在还行,你媳妇没走道儿。” 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 走道儿,并不只有走路的意思,在赵军家这里说一个女人走道儿了,那就是说这女人改嫁了。 寒风吹过,张占山坟前香烟燃得很快。 “你儿子也行。”赵有财一边抽烟,一边跟自己的老对手唠嗑,说:“你家老大命保住了,反正就走道儿费点劲。完了你家老疙瘩,进场子接的你班,我姑爷子给他安排看开水房去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手冲墓碑一指,才继续说道:“咱俩那么大仇,你死了,我都没欺负你们家,我仁义不得?这要是我死了,你活着,那你说不定啥样呢?” 随着赵有财话越来越密,张占山坟前烟越烧越快,冒起缕缕清烟, “大哥!”李大勇上前一步,在赵有财身旁说道:“差一不二得了。” 赵有财抬手,李大勇随即退下。 “老张啊。”赵有财见林祥盛往旁边去了,便冲那墓碑一笑,道:“我那啥……我前天搁山里磕个豹子,呵呵呵……” 李大勇、林祥顺:“……” “我估摸能卖一万大几千吧,呵呵呵……”赵有财越说越开心,抬手往右边一指,道:“你看看我这狗帮。”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脸色一沉,因为他右边没有狗了。 赵有财视线扫过之处,就见青老虎背对着自己。 而在赵有财身后,黑虎翻着白眼瞪着赵有财。 “我走了哈,老张。”赵有财撂下手,讪讪道:“赶明儿有工夫了,我再过来看你!” 然后,赵有财招呼李大勇、林祥顺和解手回来的林祥盛继续赶路。 四人带狗往山上顶,刚走个百十来米,黑虎“嗷”的一声,徘坡而跑。 “嗯?”赵有财一怔,青龙、青老虎也是一愣。 “嗷嗷嗷……”黑虎的狗叫声,一连串地传入人与狗的耳中,青龙、青老虎虽有怀疑,但也随着黑虎而走。 青龙走,黑龙、小花就跟着,头狗尚且如此,帮狗就更不用提了,二黑、白龙如箭打一般追了出去。 “嗷嗷嗷……”黑虎的叫声在山间回荡,赵有财、李大勇和林家兄弟不敢怠慢,纷纷动身追狗。 黑虎腿伤痊愈后,速度比原来还快,它一狗当先在前,其它狗紧紧相随。 如果把这座山看成一个圆锥体,那么黑虎徘坡跑一圈,就是绕着圆锥横切面的四外圈跑了一周。 当黑虎带着猎狗们跑到张占山坟下头的时候,黑虎直接往山下扎,带着同伴们就往家的方向蹽。 旁边那座山,就是赵家狗帮第一次战金钱豹的地方。 这里离永安屯不远,不超十里地,这几条狗除了青老虎,其余的都认家。青老虎被落在最后,但它知道追赶同伴。 “嗷嗷嗷……” “汪汪汪……” 突然,黑龙随黑虎开声。赵家狗帮横穿运柴道,上对面山岗, 此时此刻,赵有财四人刚徘坡绕到山背面。中间隔着山,四人根本就听不着狗叫声。 “二叔啊!”林祥顺喊走在前面的赵有财,道:“这帮狗是不是绕圈呢?” “绕啥也得跟呐!”赵有财回应道。 他们徘坡追过来,是在沿着狗脚印追。 可追到眼下,不见狗、不见猎物,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追,要不然就把狗给丢了。 此刻与赵有财四人所在,直线距离五里地外。山林之间,一头一百三四十斤的母野猪哀嚎不止。 一圈钢丝绳像挎单肩包一样,斜勒着野猪前半身。钢丝绳另一头,系在一截色树上,此时那断色树横卡住两棵树,任野猪百般挣扎也无法脱身。 这野猪钻了跑山人下的套子,无奈被困于此。 这时黑虎、二黑、白龙,三条带有猛细血统的猎狗先至。 多日未上山,黑虎表现得异常兴奋。当看到母野猪的一瞬间,黑虎扑上去就咬住了野猪一条后腿。 二黑、白龙双双咬住了猪耳,等青龙、黑龙、小花赶到,各自挑自己熟悉的地方下口。 这六条狗本来就猛,再加上野猪受制,一个照面就被黑虎它们摁倒在地,于猎狗们撕咬之下哀嚎。 等青老虎赶到,姗姗来迟的它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猎狗,从没打过这么顺风顺水的仗。 当初孙兴旺把它托付给赵军时,曾对赵军说过,青老虎是挂钳子的狗。可赵家狗帮围猎野猪时,想挂钳子得靠抢,就连青龙都没抢到野猪耳朵,青老虎就更别想了。 青老虎纵身咬住野猪前腿的一瞬间,野猪哀嚎一声趴在了地上,但这不是青老虎的功劳,纯是野猪坚持不住了。 接下来,七条狗摁着野猪一顿乱咬。 野猪哀嚎了二十分钟,屁股被黑龙撕开。当黑龙拽着野猪肠子,将其从猪腹中拖出时,其余六条狗嗅到血腥臭气,纷纷向猪后而来。 没有了猎狗们压制,野猪蹬蹄试图起身,可它刚一起身,绕到猪后的黑虎扑咬野猪屁股。 天天人参鸡汤喝着,今天的黑虎比治腿前胖一圈,体重迈过了一百二十大关。 它在家休息那么多天,又睡又补的,可谓是一膀子力气。当黑虎扑住野猪屁股时,随着它一咬一扯,野猪两条后腿一弯,直接坐在了地上。 “汪汪汪……”狗叫声乱成一团,猎狗们扯着野猪屁股、后大腿。 而此时,赵有财四人已经绕到了狗帮一开始开声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整整绕山跑了一圈。而这一圈下来,可是把四人累屁了。 眼看着狗脚印往下去了,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这狗干哈呐?” 谁都看出来不对了,这一圈下来,就看着狗脚印,却没看到野猪、狍子等猎物的脚印。 那这帮狗是干啥呢? “妈的!”赵有财爆了句粗口,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枪。可他把枪拿在手里后,却又迟疑了。 林祥盛昨天在附近看到的野猪,正常冬天时,野猪在一个方会逗留十天左右。就算昨天迁徙,也走不了太远。如果此时开枪,能不能招回狗两说,关键是会将附近的猎物惊走。 “二叔。”林祥顺走到赵有财身旁,说道:“我瞅小军这帮狗挂架,不像瞎整的狗啊?” “我瞅也不像。”赵有财拿出烟来,给三人散烟。凡是打围的,就像前日的胡大海,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帮狗了不得。 没办法,人脚力再强也不如狗。赵有财四人原地休息,狗帮那边已经把野猪屁股、菊门都掏开了。 猎狗们撕扯着野猪屁股后的肉,野猪发出声声哀嚎,不断地左右摆头往后瞅。 渐渐地,随着野猪生命力流失,它趴在了地上。猎狗们从野猪破开的后门里掏食野猪后鞧肉、肚子肉、内脏,黑龙更是钻进野猪肚子里,拽出了半扇猪肝。 没有主人分肉、喂肉,猎狗们似乎更自在,更能激发野性,它们大快地朵颐。 一个小时后,当赵有财四人来到山岗下时,猎狗们都吃饱了。 生前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此时只剩两条前腿和脖子、猪头了。 猪肚子、后鞧、后腿,排骨肉,都被狗撕啃得光了。 七条狗,浑身是血、肚子溜圆,尤其是黑虎,当它起身时,垂下下面的肚子都直摇晃。 “汪!汪!汪!”忽然,青老虎朝来时路叫了两声。 这时,青龙、黑龙双双起身,它们都嗅到了赵有财的味道。 青龙、黑龙对赵有财没什么看法,可当它俩要迎向赵有财时,黑虎“嗷嗷”两声,吸引了所有的狗的目光。 “嗷!”黑虎往旁一蹿,又冲同伴们叫了一声,然后黑虎转身往远处跑去。 “嗷嗷嗷……”黑虎的叫声连续传来,猎狗们包括头狗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不曾有猎物的气味。可看黑虎的样子,就是发现了猎物,试图再战一场。 正常来说,吃这么饱的猎狗干不了第二场。但今天赵有财带出来的狗,都是精兵强将。除了青老虎,那六条狗是战过东北虎、撕过远东豹的。 所以,即便这时候撑的都不想动了,可当听到黑虎招唤同伴的叫声,青龙它们一个个拖着大肚子去追黑虎。 青老虎年纪大了,它吃饱了是真不想动,但是它最先嗅到的赵有财气味。 青老虎站在原地想了想,即便再不愿意动弹,也动身去追同伴。 二十多分钟后,赵有财、李大勇提枪赶到。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赵有财皱起了眉头。 “大哥,咋回事儿啊?”李大勇问道。 赵有财上前观看,看清那只野猪是中了套子,也看到了周围乱糟糟的狗脚印。 “这帮狗给人家套的猪吃了。”看着野猪口中流出的鲜红血液,赵有财道:“活拉地就给吃了。” “不是,大哥?”李大勇问赵有财说:“狗吃这大半拉野猪,一个个造五饱六饱的,咋又跑了呢?” “那谁知道了?”赵有财也纳闷,道:“等顺子一会儿吧,看看顺子咋说。” 赵有财也是累了,掏出烟来跟李大勇抽烟。一颗烟没抽完,林祥顺、林祥盛就到了。 二人到这里一看,林祥顺诧异地道:“这狗都吃饱了,咋还能接着干呐?” “那谁知道了?”赵有财对林祥顺说:“我还寻思问问你。” “唉呀妈呀!”林祥顺忍不住赞道:“我兄弟这帮狗也太硬了。” “硬的都看不着影。”赵有财把烟头往脚下一丢,道:“特么的,自打狗开声,咱再就没看着狗。” “行了,大哥,狗硬还不好吗?”李大勇笑着对赵有财说:“咱赶紧撵吧。” “二叔啊!”林祥盛指着地上的野猪残骸,问赵有财说:“这咋整啊?” “扔那儿,不要了。”赵有财大手一挥,道:“狗都吃五饱六饱的,干第二仗不管干着啥,都是咱们的。” 听赵有财说的有道理,三人继续随赵有财追狗。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狗帮根本没干第二仗,黑虎打头带着四人继续围山绕圈。 这两天家里有点破烂事, 兄弟们,我请一晚上假,明天中午两更 家里有点乱七八糟的事,我也没法跟兄弟们说,唉,这一天整的,我明天中午连今天的一起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请一晚上假,明天中午两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收皮子的客商又来了 上午十一点。 当赵有财还在山里撵狗时,赵军一手拎着一个喂得罗,快步走在回屯的路上。 满载而归! 两个桶里装满了鱼获,各种冷水小杂鱼、林蛙应有尽有。 桶里没有水,小杂鱼堆积在一起。因为桶里鱼太多,赵军回家的路上,还时不时地有小鱼从桶中跃出。 这一趟是赵军自己回来的,李宝玉、解臣、周建军三人仍在东大沟上奋战。 破开冰面,往水里扬雪,用锹撮鱼…… 鱼获还有好多,只是装不下了。 就现在赵军拎的两个喂得罗,里面的鱼获加在一起,重量在二十三四斤上下,所以他根本没法去管那些蹦跶出去的小鱼。 从东大沟走回永安屯,赵军快走还走了二十分钟。 今天白天,永安屯气温在零下二十五六度左右,仅仅二十分钟,就使喂得罗里鱼获上层那些小鱼身体上挂了冰碴,这样使小鱼们身体发粘、发僵,渐渐地都安静下去。 “韩婶儿啊!”当路过韩大春家时,赵军看到韩大春媳妇端着盆从仓房里出去,忙喊她道:“你拿个盆,我给你擓点儿鱼。” “孩子咋整这么多鱼呐?”韩婶子端的盆里装的是白面馒头,她一边招呼赵军进院,一边说道:“你老名叔来啦,我使野猪肉汆的酸菜,你也搁这儿吃呗。” 韩婶子说的老名叔就是韩大名,赵有财小金库的管理员,但他们各论各叫,韩大名虽是赵有财的徒弟,但赵军从小就管他叫叔。 “婶子,我不搁这儿吃了。”赵军道:“我着忙回家呢。” 说着,赵军拎着喂得罗进了韩家。一看他进来,韩大春便对赵军说:“刚才我上你家,寻思招唤你爸喝酒,一瞅你们都没搁家呀。” “我爸打围去了。”赵军笑着把喂得罗放下地上,对韩大春道:“大春叔,我给你拿点儿鱼,炸鱼酱吃。” “这孩子搁哪儿抠这么些鱼呀?”韩大名只看一眼,就伸手招呼赵军说:“赶紧上炕,是不是冷啦?” “我不上炕了,老名叔。”赵军拒绝说:“我得赶紧回家,把这送回去,我再拿大盆,我姐夫他们还搁东大沟呢。” “大盆?”韩大春、韩大名齐齐一瞪眼,异口同声地道:“整多少啊?” 赵军一笑,指着脚下的喂得罗,说:“得有七八个这些吧。” “哎呦我天呐!”韩大春闻言,皱眉问道:“都这小鱼崽子,整那么老多咋吃啊?” 这小鱼不像大鱼,也不像肉类,吃法一是裹面炸,二是打鱼酱。 即便赵家吃饭的人多,真整一百多斤鱼,也得吃几天。 “没招儿啊。”赵军道:“我们今天要下粘网,好不容易给冰开了,上面全是这小鱼,网咋往下去呀?” 冰面抠鱼和下地笼,一般都抓小鱼,而粘网铺开,大网横于河底是要抓大鱼的。 而此时破开冰面,小鱼、蛤蟆都浮上来呼吸阻碍下网。 所以,赵军他们就一边开冰,一边抠小鱼。 连下网带下地笼,之前那样的三米长的冰块得开二十几块,刚才赵军说七八个二十斤都说少了。 “军呐。”韩大名道:“你抠完了,明天搁通勤车拉林场去,卖我们食堂得了。” “老名叔,这小鱼儿也收啊?”赵军问道。 “哎呀!”韩大名一摆手,道:“食堂能见着鱼,不比白菜、土豆子强啊?” “那也行。”赵军想了想,对韩大春、韩大名道:“大春叔、老名叔,你俩要没啥事儿,跟我去呗?” 本来,今天是不需要用人帮忙的。但周建军瘾头子上来了,非要今天要下网、今天就起网。 下粘网,顾名思义就是用网粘鱼。鱼网细密,鱼尾、鱼鳍碰到网就会被挂住。 虽说是在水里,但被网粘住时间太久,鱼也会死。没办法,赵军下网不是为了捕鱼,是为了陪姐夫玩儿。 所以赵军说,这网下水里,等下周末林场放假,周建军过来起网。 周建军不干,非要今天下、今天就起。像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以,但捕鱼量肯定会少。 对赵军而言,反正都是陪玩,周建军咋说咋是。所以,李宝玉他们开冰,先准备下网。等下网下到河里,再继续开冰准备下地笼。 下好地笼,估计俩小时过去了,这时候正好起网,然后回家。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赵军感觉现在的人手不太够,于是就邀请韩大春、韩大名过去帮忙。 “那行。”韩大春当即点头,道:“我俩帮你忙活去。” 说完这句,韩大春再次邀赵军上炕吃饭。赵军再次拒绝,便在韩婶子相送下离了韩家。 从韩家出来,赵军提着喂得罗奔马家去。 上辈子赵军曾见过这样一群人,他们天天出去钓鱼,钓的鱼自己家吃不了、吃腻了,冻得冰箱里都是鱼。 后来就送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一开始还挺高兴,但慢慢地亲朋好友家里冰箱也都装满了鱼。 最后,钓到鱼想送人都没人要了。 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喂得罗,赵军敲开了马家的房门。 看是赵军来了,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都很高兴。赵军让马玲拿盆,给马家倒了快十斤的鱼获。 马大富要留赵军在家吃午饭,在被赵军婉言谢绝后,王翠花进到西屋。 在马洋的房间里,南窗户下有用松木板钉的长条槽子。 王翠花在槽子里种了香菜,冬天南边有阳光,屋里又暖和,使香菜长得很是不错。 王翠花割了一大把香菜,出来递给赵军说:“拿着回去,炸鱼酱、打饭包。” “哎呦,大娘,这可太好了。”赵军心想丈母娘也是个会吃的,然后接过香菜,就要往兜里揣。 “玲啊!”这时,马大富支使马玲道:“你去给找张纸,包一下子。” “不用,大爷,不用麻烦。”赵军虽说着不用,但马玲在家听爹的,找出张旧报纸将那把香菜包上。 “军哥。”马洋欠登似的,从马玲手里拿过纸包,转手送到赵军面前。 赵军扫了这小子一眼,心想无事献殷勤,这小子肯定有事。 “一会儿我吃完饭,我上东大沟找你去呗?”马洋道。 听马洋此言,赵军看向了马大富、王翠花,见二老没吱声,赵军笑着对马洋说:“那就去呗,去前儿拿个喂得罗。” “军呐!”刚才王翠花没说话,这会儿可说话了,只听她道:“他要愿意去,就让他跟你们去溜达、溜达,完了鱼就不要了。” 说着,王翠花抬手往外一指,才继续说:“你给那些就我们够吃了,再有你就拿家去,你们家人多。” 赵军给老丈人家分了十斤的小鱼,马家四口人都吃不了。 但赵军笑着对王翠花说:“大娘,我们一会儿下网,过俩小时就起,能起多少算多少。但我估摸那里头鱼能不少,完了咱拿回来炖着吃呗。” “哎呦!”还不等王翠花说话,马大富惊奇地道:“这天儿,你们咋下网啊?” 听赵军把他们下网、下地笼的方法一说,马大富顿时来了兴致。 “赵军呐。”马大富说:“你大娘饭要做好了,你搁这儿吃呗?完了,咱爷俩一块堆儿去。” “啊?”赵军一怔,他忽然想起自己老岳父是个钓鱼爱好者。 “到那儿我不用你们。”提起钓鱼的事,马大富眉飞色舞道:“我自己抠个窟窿,完了我甩两杆。” 说到此处,马大富笑了,他道:“我钓俩鲫瓜子就行,回来炒着吃。” 赵军:“……” 马玲、马洋、王翠花:“……” 之前王翠花把脚烫了,赵军来给她送獾子油时,曾见过马大富炒鱼前的准备工作。 他将好好的鱼用塑料布裹了,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给鱼晒臭、晒到发酵,再把鱼下到锅里不断地翻炒,直到将鱼炒成类似肉松的状态。 据马大富说,这是他们山东老家名菜炒鱼毛。 赵军不知道这道名菜是怎么被人发掘出来的,但他是享受不了,一般人也享受不了。 以前还好,马大富在室外操作,炒鱼的时候也是外面搭两块砖头,中间引柴生火。 可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鱼拿出去没等臭就冻实了。 所以,马大富只能在室内操作。 虽说是冬天,但朝阳的南面窗户每天都有阳光照进屋里。 把鱼用塑料布一裹,放在南窗户下,应该是能达到马大富想要的效果。 但马玲和王翠花能干嘛? 所以,赵军不敢答应。 这时,马玲在暗中拽了王翠花一下,她还记得上次赵军来时,马大富要留赵军在家吃臭鱼的场景。 当着女婿的面,王翠花很给马大富留面子,她轻轻拍了拍马玲的手,对马大富说:“你下午去也行,完了你别光顾着自己,赵军他们那边儿有事,你就给搭把手。” 听王翠花这么说,马大富很是高兴,他就知道当着赵军的面,王翠花肯定会答应。 马大富一高兴,亲自送赵军出门。看着他俩出屋,马玲对王翠花道:“妈,你咋能让我爸去呢?他整一屋臭得烘的,咱咋搁屋待呀?” “你个傻闺女!”王翠花拍了马玲一下,笑道:“他钓鱼回来,太阳早下山了。咱娘俩给那鱼一挤,直接全下锅,我让他炒?” 从马家出来,赵军把鱼送回家。 在给韩家、马家分完以后,桶里还有七八斤鱼,倒在大盆里时,大多数的鱼都已经不动了。 王美兰先往盆里倒水,然后问赵军说:“你姐夫他们咋没回来呢?饭都好了。” “妈,他们不回来了。”赵军道:“我搁家吃一口,完了我就找他们去。” “哎呦我天,多大瘾呐?”王美兰问道。 “我姐夫瘾头子上来了。”赵军笑着看了赵春一眼,道:“这回呀,我看他也想不起来回家了。”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纸包,打开递给王美兰说:“妈,这我马大娘给拿的香菜,让咱打饭包吃。” “行!这个行!”王美兰笑道:“那妈晚上焖大米饭、打鱼酱,完了再炸点花生米。” “妈。”赵春在旁道:“听你这么说,我都馋了。” 王美兰哈哈一笑,而这时候赵军环顾下屋里,疑惑地道:“妈,她们都没来呀?” “唉呀!你江奶来了。”王美兰叹了口气,说:“完了听说刘铁嘴腿坏了,她去看刘铁嘴了。” 说完老太太,王美兰往西边指了一下,道:“你婶儿回家给如海上课去了。” 赵军闻言一笑,并没发表自己的意见,进东屋坐到炕上准备吃饭。 “那你姐夫他们不饿呀?”端饭进来的赵春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男人,便问了赵军一句。 “那个……一会儿我给他们拿几张大煎饼。”赵军道:“先让他们垫吧一口,晚上再吃好的呗。” “那也行。”赵春说:“那我一会儿装几张煎饼,你给拿着。” 说到此处,赵春忽然停顿了两秒,然后才道:“这都快赶上爸了。” 被赵春提到的赵有财,此时正和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围在一棵松树底下吃煎饼呢。 四人兜了大半圈,也没追上狗。眼看到中午了,人又累又饿,就凑在一起吃午饭。 与此同时,在这座山正好兜了一圈的黑虎等狗下山直往家跑。 这山它们来过,黑虎、黑龙又都是记路的狗,所以它们很顺利地出山场,一路跑向永安屯。 当狗帮离屯子还有四、五里地时,两个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在路上行进。 这俩人不是本地人,但数月之前来过永安,他俩正是河北老客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眼看着一条大黑狗从自己身旁掠过,吓了郑东海一跳。紧接着,一条条狗超过他们往永安屯跑。 最后,一条老狗踉踉跄跄地险些跟郑学坤的自行车撞在一起,郑学坤避让后从车上下来,一旁的郑东海也停车、下车。 下车的父子俩,忽然看到远处大河冰面上有一帮人在忙活。 这爷俩好奇心也是强,郑学坤对郑东海说:“儿子,走,咱俩看看去。” “爸,一打鱼的,能有啥呀?”郑东海道。 东北小杂鱼好吃、不好吃另说,这年头就是不值钱,河沟、水泡(pāo)里都有,随便捞。 “看看有没有林蛙。”郑学坤道:“他们说那母豹子,肚子那油好。” 听郑学坤如此说,郑东海推车跟着他爸向冰面走去。 这章补昨天的,完了我改一下计划, 中午就这一章,晚上更今天的,再加更一章,一起更两章,把这个冬捕和皮货商人的情节写完。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赤脚大仙 赵军在屋里吃饭,王美兰在屋外给他收拾东西。 听说自己儿子要大干一场,王美兰组织金小梅、赵春,从仓房里拽出平常洗被才用的大盆。 这种大盆,长一米五六,两头为圆形,一头大,一头小。 除了这个盆,还有两个直径一米的大圆盆,被王美兰、金小梅用绳子缠住。 这种圆盆,盆口两侧,各有一个手抓的耳,正好卡住了绳子。 两个圆盆系好后,使一根绳子连接,中间绳子段搭在小毛驴背上。小毛驴继续发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优良作风,即便王美兰在它脖子上挂上套,把那长的大铁盆拴在它后面,小毛驴也不敢吭声。 “儿啊!”眼看赵军出来,王美兰笑呵地冲赵军招手,道:“你来!” “哎呦!”赵军笑道:“我妈整得挺像样啊。” “那是。”王美兰一手拉着赵军,一手指着小毛驴身后的大盆,道:“儿子,你坐这里头,让它拉你去。” “哈哈哈……”王美兰的话,把赵军、赵春、金小梅都逗乐了,小毛驴耳朵齐齐往后翻,侧眼看着王美兰。 “我不坐了,妈。”赵军说着不坐,却把两个喂得罗扔在那个大盆里,然后对王美兰说:“一会儿上张大哥家取网,扔这里让它拉。” 娘俩正说话,院子里的黄龙忽然叫了几声,赵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院门口,就见黑虎呵哧气喘地跑进了院子。 在黑虎之后,是二黑、白龙。再往后,是青龙、黑龙、小花。 青老虎跑的慢还没回来,但出现在赵军眼前的这几条狗浑身是血,肚子还撑得溜圆。 见此情形,不用赵军开口,王美兰就说:“呀,这是你爸搁山上打着东西了。” 赵军耐心地给每一条狗检查身体,见它们都没受伤,赵军这才安心,但嘴里却嘟囔道:“这干啥了,造这样啊?” 几条狗中,身上最脏的是曾钻进野猪肚子里的黑龙,这小母狗浑身都是血,而狗毛遇热猪血粘成绺,再一冻就都冻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也看到了猎狗的狼狈,皱眉道:“这你爸呀,一天净瞎整,咋还让狗自己跑回来的呢?” “妈!这你还问。”赵春凑到王美兰身旁,小声对王美兰说:“我爸肯定是卖猪肉去了呗。” 王美兰嘴角一扯,没吭声。 “行了,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你让我二哥开车找我们去哈。”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道:“儿子,你上你张大哥家,让你嫂子领铃铛过来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院里的狗叫了两声,原来是徐春燕领着孩子来了。 “二婶儿!”徐春燕一进院子,就对王美兰说:“我老舅跟我老舅嚒回来了。”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她弟弟王强陪媳妇回娘家好几天,但这次可不是因为两口子干仗,而是赵玲她爸生病了。 现在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想必那老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但作为实在亲戚,王美兰得过去问候一下。 于是,王美兰转身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跟燕儿、春儿给那鱼都挤了,完了咱晚上打鱼酱。” 在金小梅答应后,王美兰跟赵军往外走,看着背俩盆、拖拽一个盆的小毛驴,王美兰微微点头,对其表示赞赏。 仿佛是感受到了王美兰赞许的目光,小毛驴“呃啊”一声,迈蹄子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半路上娘俩分开,王美兰去王强家,赵军则先到马家。 到马家门口,赵军一巴掌拍在小毛驴大胯上,小毛驴仰脖,“呃啊”、“呃啊”地叫了两声,马大富、马洋便从屋里出来。 这爷俩也都换上了带毛靴子,马洋手拿两个喂得罗,马大富一手拿着鱼杆,一手拿着抄网。 汇合了马家父子,三人一起到韩家,叫上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 五人到张援民家,从张援民家仓房里拿走了地笼和粘网。 张家这张网是尼龙线织的,据杨玉凤说,这张网是她公爹,也就是昔日的永安第一奇人张大脑袋主持编织的。 但没等这张网织好,张大脑袋就因病去世了,从那以后这张网就成了老张家的传家宝。 “兄弟!”杨玉凤对赵军说:“我不太懂这玩意,反正我听你大哥叨咕过,这是三层的网,就这工劲儿,十来斤的大鱼,它都能粘上来。” 正常的话,网能粘多大的鱼,跟网眼大小有关。一指的网眼,通常只能粘麦穗等小鱼。想要粘大鱼,就得用大网眼的网。 但就像赵军常说的那句话,打猎得知山形地势、气候变化和野兽习性。 捕鱼亦是如此。 东北的冬天气温低,鱼不爱动又不吃食,挣扎的力气就小。一般情况下四指的网能抓七八斤的鱼,但到了东北的冬天,像张家这种三指的三层网,就能粘住十斤的大鱼。 “你家东西真不少啊?”马大富在张家仓房里转了一圈,道:“啥玩意都有啊。” 杨玉凤闻言一笑,往墙角一指,道:“抬网、扣网都有,我兄弟说不用那个。” 抬网是两个人各端一面,在浅水区接小鱼的。而扣网,是用特殊技巧将大网平铺在冰面下。 下这种网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二三十年后著名的查干湖冬捕就是用扣网。那人家用的扣网,比张家这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张家出来,韩大名不禁感叹老张家传家宝真多。 韩大春接话说,张家那些网,大多都是张大脑袋置办的,那老小子能张罗、好折腾,手上活儿又不错,织网什么的,全屯子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哎?哥。”韩大名似乎想起一事,皱着眉头问韩大春说:“我那一小前儿,我还不太记事儿呢,我就记着咱妈念叨过,张援民他爸出过马,他家是不是还有仙呐?” 被韩大名这么一问,韩大春也是一愣。韩大春比他弟大两岁,他弟不记事的时候,他还满屯子疯跑呢。 “他有鸡毛仙。”接话茬的是马大富,他哈哈一笑道:“他特么糊弄人的。” “不对,马哥。”韩大名反驳道:“这个我记的清楚,他们都说是什么大仙么。” “赤脚大仙。”马大富此言一出,韩大名连连点头,道:“对,对,就说是赤脚大仙么?” 听韩大名附和,马大富笑了,然后道:“他骗人的,他什么大仙。” “咋的,爸?”马洋插嘴问道:“他还骗人啊?” “那倒不是。”马大富笑道:“他不骗别人,他就骗他媳妇。” 马大富如此说,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然后就听马大富说:“张大脑袋一整在家就作、就耍,一边耍一边吵吵,说什么‘咱俩别搁地上打,咱俩回天上打去’。完了就让他媳妇给杀鸡,说吃饱饱好回天上跟那些神仙干仗去。” 马大富这番话给大伙听得目瞪口呆,赵军都好奇地问道:“大爷,完了呢?” “完了?”马大富笑着说:“完了他媳妇就给他上供。” 赵军:“……” 众人:“……” “给活人上供啊?”韩大春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呗。”马大富都憋不住乐,笑道:“老韩婆子出马供那些玩意,上完供他们老两口子能吃着。这家伙可倒好,他媳妇给他上小鸡,他扛扛全给造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又听马大富继续说:“吃饱了就跟他媳妇说他回天上打仗去,完了嘴一抹,躺炕上就睡。” “哈哈哈……”大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韩大名一边笑,一边问:“他就蒙他媳妇,不蒙旁人也行啊。” “那可不是啊!”马大富歪头道:“他那时候赶二十年前,那帮带袖标要收拾他,吓得他五更半夜翻帐子跑了,跑出去十来年才回来。” 这帮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东大沟,此时李宝玉他们已经在冰面上挖出一条长达三十米的沟。 随着周建军、解臣撮雪抠鱼,沟两侧冰面上冻满了鱼。 每隔十来分钟,周建军、解臣就使锹将冻僵的鱼撮起,防止他们冻在冰上。 那些小鱼被锹撮起堆成一堆,像个小山似的立在冰面上。 而在一旁,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已经捡了七十多个母豹子。 林蛙分公母,公的叫公狗子,母的因肚皮上有斑点,又被称为是母豹子。 这时候的林蛙,已经不进食很久了,母豹子肚子里除内脏外,还有油有籽。 白的油,黑的是籽,皆为大补之物,尤其是林蛙油,更是了不得的东西。 要是二三十年后,一斤林蛙油得三四千块。这年头,人们还不太认这个,但抓住母豹子将其整个晒干,拿到供销社一个能卖七分五。 郑家父子是什么赚钱收什么,刚才过来就跟三人说,他们要挑母豹子收。 认得他俩的李宝玉、解臣没反对,任他爷俩往三角兜里捡母豹子。 看到赵军来了,李宝玉很是兴奋,周建军过来跟马大富、韩大春打招呼,然后一帮人开始拆网,并在冰面上把网铺开。 这粘网,呈一个长方形,长边分为浮边和坠边。浮边全是空心的橡胶浮漂,这浮漂叫浮子。而坠边都是铅条,这铅条被称为坠子。 将网在冰面上铺展开,然后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将它们捏在一起。这样,一点点的将网收起。 在众人整理粘网时,郑家父子和赵军在冰面上会晤。 “郑师傅。”赵军笑着与郑学坤握手,并问道:“咋才来呐?” “哎呀。”郑学坤苦笑道:“小伙子,你那张豹子皮可给我俩坑苦喽。” “是吗?”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刚才看你们来,我还挺高兴。咋的呢?我前天又打着张豹子皮,这回这张比上回那还好呢。” “是吗?”郑学坤也问了一句同样的话,这时他眼睛发亮,死死地盯着赵军。 之前他到赵家收山货,被张援民、李如海联手攻破了心理防线,以八千八百元的天价从赵家买了那张豹子皮。 因为王美兰太狠,郑学坤父子俩从赵家出来,身上除了回家的路费,再都没有闲钱。 于是,父子俩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到了家,郑学坤一边处理从东北收的山货,一边向他熟悉的大老板推销那张豹子皮。 坐等发财的理论听着似乎有道理,但脑袋不是一般大的人不会买这个。 卖了一个多月没卖出去,资金回笼不过来,郑学坤就没法再次北上。 直到有一天,郑学坤终于把那张豹皮卖给了一个在秦皇岛捣腾带鱼的老板。 或许是机缘巧合吧,那带鱼贩子在买了豹子皮后,一连三天,大买卖不断。 谈成了生意,肯定要喝酒应酬、庆祝,老板喝多了就把自己买豹皮的事说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郑家父子即将北上的前一天,一个大老板找到了郑学坤,指明要买那种“坐等发财”的皮子。 郑学坤在东北山区、林区混了两年,他知道远东豹难遇,一般人想见这个都见不到,就更别提打这个了。 郑学坤也没想到,赵军手里还有豹子皮。 所以自到了山区,郑学坤没直接往永安来,而是一路走,一路四处打听。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手里有那个。 今天来永安,郑学坤纯是顺路,是想把赵家的熊胆给收了。 此时一听赵军说家里有豹皮,郑学坤心里一阵火热。 “小伙子,你领我上你家看看呗。”郑学坤道:“要合适,我就收了。” “行!”赵军道:“那你们谁骑车驮我。” “你坐我后座子吧。”郑东海主动请缨,赵军在跟李宝玉等人交代两句后,便跟郑家父子往家返。 进永安屯往家走,赵军忽然看到了王强。此时王强扛着锹镐,应该是要去东大沟帮忙。 反正再走不远就是自己家了,赵军便从后车座上下来,并让郑家父子先走,他有几句话要跟王强说。 “老舅!” “大外甥。”王强笑道:“我正寻思找你去呢,你咋回来了呢?” 赵军笑着指了下骑车走了的郑家父子,对王强说:“这爷俩来收山货,我前天又磕个土豹子,寻思把皮子卖他俩。” “哎呀!”王强一听,忍不住为赵军高兴,笑道:“我大外甥真行。” 说到此处,王强向赵军家的方向一指,道:“那大外甥你快去吧,我自己能找着。” “不是,老舅,你听我跟你说。”赵军凑近王强身边,小声道:“我爸这两天要管你借钱,你就先给他拿着,完了回头我给你。” 赵军虽然想不明白那赵二咚的枪是从哪儿来的,但早晨听王美兰说赵有财四处划拉钱,赵军就知道赵有财是罗锅子上山了。 “啊……”王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在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拍,道:“那都没事儿,这不用你管。他要用钱,我就给他拿了。” 别看王强跟赵有财平时打打闹闹,但他俩感情挺深厚。 听王强这么说,赵军一笑,道:“那老舅,我就不管了。” “你快回家吧。”王强摆手,笑道:“给那皮子卖个好价哈!” “哎!”赵军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而此时,郑家父子马上就到赵军家了。 忽然,郑东海右手松开车把,向右边抬起。紧接着,郑东海手往前一指,对郑学坤说:“爸,你看,是不是那寡妇?”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黑心王寡妇与善良赵师傅盟主daegol加更1/5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郑学坤仍对王美兰的样貌记忆犹新。 但这并不是说他对王美兰有什么其它的心思,而是王美兰那样的女人,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第二个。 郑学坤当然接触过一些女老板,那些女老板是真有钱,但在她们身上,郑学坤找不到王美兰那种豪气。 那天郑学坤来时,王美兰还没组织人手做棉袄呢,当时王美兰就穿着原来旧棉袄,但她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手腕上金镯子,和举手投足之间的富贵气,让郑学坤意识到这女人是从小富贵。 眼看王美兰、赵玲姑嫂二人从前面横道上经过,郑学坤连忙下了自行车,推车出胡同去追王美兰。 他父子离王美兰不远,就在郑学坤刚想张口喊人时,就听王美兰说道:“我就跟小军说,宁可花钱雇俩人,给它打死到山里就得了。” 王美兰说的是那只东北虎,可听到她这话的郑学坤立刻刹住了脚。 “那能行吗?”郑学坤亲口听赵玲道:“那人家不让吧,知道了不得让咱蹲笆篱子啊?” 郑学坤听得脸色一白,又听王美兰说:“我都琢磨好了,我掏两千块钱,搁岭南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它磕死,完了就跑,谁能知道?” 看着远去的姑嫂二人背影,郑家父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忽然,郑学坤一把拍在郑东海胸口,回手示意郑东海跟自己走。 “爸!”郑东海压低声音道:“要不咱报衙门吧?” “别管闲事儿。”郑学坤摆手,道:“咱赶紧走?” “啊?”听郑学坤说走,郑东海想起了那张豹皮,便道:“爸,那豹子皮,咱不要啦?” “你要什么豹子皮?”郑学坤看着郑东海,一脸急色道:“你要不要命了?” 说着,郑学坤朝前一指,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到王美兰了,但郑学坤却道:“那纯是黑寡妇,啥都敢干,万一惦记咱爷俩兜里钱呐?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咱俩磕死到山里。” “唉呀!”郑东海听得脸色发白,他瞪大眼睛,慌忙道:“爸,那咱俩快走吧。” 父子俩搬车掉头,刚要踩脚蹬子翻身上车,就见赵军迎面走来。 “快走!”郑学坤惊呼一声,带着郑东海调转方向,往与王美兰回家的反方向上车就跑。 “哎?”胡同里,赵军眼看着那父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他忙追了过去,在后面大喊道:“郑师傅!这边是我家!郑师傅……” 赵军越喊,郑学坤、郑东海蹬得越猛。 “哎呦我艹!”赵军掐腰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那父子消失的方向。 郑家父子一路拼命蹬车,车链子都蹬出火星子了,一直出永安屯,爷俩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沿路一直走,在经过东大沟时,郑东海对郑学坤道:“爸,咱那蛤蟆还收不收了?” “你是不是彪啊?”郑学坤以路过辽宁时学到的一句话回应了自己儿子。 “不是啊,爸。”郑东海向李宝玉他们奋战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说道:“咱那兜子还搁他们那儿呢。” 刚才他们跟赵军走的时候,把捡蛤蟆的三角兜留下了,让解臣他们看到母豹子的话,就帮着装在兜子里,最后再一起算钱。 “你要什么兜子?你要什么兜子?”郑学坤恨铁不成钢地连声质问,问得郑东海哑口无言。 郑东海不要兜子了,但却问道:“爸,那咱上哪儿啊?” “唉呀!”郑学坤长叹一声,道:“那个邮递员说那屯子叫什么来着?” “永福。”郑东海道:“那寡妇这屯儿叫永安,那屯子叫永福。” “啧!”郑学坤砸吧下嘴,往左右观看道:“这还没人打听,这往哪儿走啊?” 正说话时,迎面驶来一辆解放牌汽车。 郑学坤一看,连忙停车、下车,挥舞着手臂拦车。 解放车上,驾驶室里是林祥顺,副驾驶上挤着赵有财和李大勇。 而林祥盛,他自己带着小半只野猪在后车箱里坐着。 这小半只野猪就是赵家狗帮吃剩的那只,赵家猎帮今天忙活一小天,眼瞅着黑天了,不但啥也没整着,结果狗还丢了。 但看脚印都是往家那边走的,赵有财他们就猜到狗是自己跑回家了。 忙活一天,不能鸡毛没有啊,赵有财就让林祥盛把野猪身上的套子解了,钢丝套给人家留下,然后又卸下个前腿挂在树上,至于剩下那小半个野猪,赵有财让林祥盛拖下山装上了汽车。 四人乘车往家走,半道上赵有财曾数次下车,当看到狗脚印确实是奔家的方向时,赵有财既安心又生气。 安心是因为狗没丢,这狗要丢了,那可就闹心了。而生气则是因为,这帮狗太不靠谱了。 正生气的赵有财被人拦下,当即没好气地对林祥顺说:“顺子,问问他是干哈的?” 林祥顺也是听话,落下车窗喊道:“你们干啥的?” “师傅!”郑学坤一边往驾驶室这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在将一颗迎春烟递上时,说道:“我跟你打听个道儿呗?” “嗯?”这时,赵有财认出了郑学坤,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收皮子的呀?” 和郑学坤忘不了王美兰一样,赵有财也忘不了郑学坤这个把他说没了的人。 “哎呀!”郑学坤看向赵有财,道:“师傅,我瞅你咋面熟呢?” “你忘啦?”赵有财抬手往前路一指,道:“你那回搁那屯子收皮子,你掉钱了,是我给你捡起来的。” “哎呦!想起来啦!”郑学坤闻言,忙向赵有财抱拳,道:“师傅,你可是好人呐。” 被夸好人,赵有财扒拉下靠车门的李大勇,李大勇忙推副驾驶门下车。 在下车后,李大勇为赵有财把着车门,而赵有财下车后,一边从兜里掏烟,一边走向郑学坤。 “来,师傅,抽我这个。”赵有财抽出两根石林烟,散给郑家父子。 此时郑学坤有些诧异,他隐约记得上次见赵有财时,还在想这人穿埋了吧汰的,还一身油烟子味,还能拾金不昧,还能抽石林烟,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想到此处,郑学坤又联想起王美兰,郑学坤想那寡妇有钱却黑心,真不如眼前这师傅朴实、善良。 在接过赵有财的烟后,郑学坤笑道:“师傅,咱是有缘呐。” “呵呵!”赵有财脸皮微动,呵呵一笑。 不知为啥,听赵有财笑声的一瞬间,郑学坤感觉不太舒服。 “又收皮子来啦?”赵有财往郑家父子的自行车上打量,看只有郑学坤的车把上挂着一个兜子,便问郑学坤说:“这是收完了呗?” “没有。”郑学坤吸了口烟,道:“没收着。” “嗯?”听郑学坤此言,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嘴上问道:“你这咋白跑一趟呢?” “唉呀!”郑学坤闻言长叹一声,道:“师傅别提了,我看你实在,我就跟你说了。就我上次去那个寡妇家,你认识吧?” 赵有财:“呵呵。” “那寡妇可黑了。”郑学坤道:“我今天就没敢收她家东西。” 郑学坤想说王美兰心黑,可他这么说,赵有财却以为他是说王美兰要价黑。 反正不管咋的,赵有财心想,即便郑学坤没收赵军打的那张豹皮,那他正好可以收自己打的这张。 想到此处,赵有财拉着郑学坤往远处走了两步,然后小声说道:“师傅,我有张土豹子皮,你要不?” “土豹子?”郑学坤惊讶地看向赵有财,他一时间没敢搭话。 他知道远东豹稀少,眼下那寡妇家有张豹皮,这师傅也说他有张豹皮,怎能不让郑学坤警惕。 “师傅,你那豹子皮搁家呢呗?”郑学坤试探着问道,反正他都想好了,自己是肯定不会再进永安屯了。如果赵有财说皮子在家,郑学坤转身就带着自己儿子离去。 “没有。”赵有财说:“搁我单位呢。”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山上一指,道:“永安林场,你知道吧?” “啊,知道。”郑学坤点头,道:“但我没去过。” “我是那场子的工人。”赵有财说:“你要是有心收,你就跟我上场子去看看。” 说着,赵有财回身一指汽车,道:“咱上车走,半个小时、四十来分钟就到。” “行!”郑学坤一口答应下来,叫自己儿子把自行车搬上后车箱。 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见状,连忙伸手帮忙。而此时,赵有财叫过林祥盛,对他说道:“盛子,我们上山办点事儿,要不你拽着那小半拉猪回家吧。” 此处离永安屯很近,赵有财这么说,林祥盛一口答应下来。 “盛子。”在林祥盛走前,赵有财又塞给他一颗石林烟,这次林祥盛没舍得抽,把烟别在了耳朵上,然后听赵有财交代说:“回去别说今天跟我上山了,你也别问为啥,就别提我,好不好?” “好,二叔,你放心吧。”林祥盛一口应下,而赵有财知道林祥盛老实、嘴严,听林祥盛亲口答应,他也就安心了。 就这样,汽车掉头再入山场。还是林祥顺开车,但李大勇发扬风格,让郑学坤跟赵有财坐副驾驶,而他和郑东海在后车箱。 林祥盛拖着小半个野猪往家走,心里想着回去给野猪扒了。把猪头燎了烀着吃,而猪肉正好等元旦的时候包顿饺子。 走着、走着,林祥盛看到旁边大河上有一群人在忙活,他仔细一看那些人自己都认识。 林祥盛本想过去凑热闹,但他想起赵有财的嘱托,林祥盛怕这些人问自己野猪是从哪里来的。老实的林祥盛不想撒谎,于是拖着野猪继续往屯子走。 可没走多远,林祥盛就碰到了赵军。 “大哥,你干哈去啦?”有林祥顺那方面,赵军和林祥盛就不是外人,赵军笑呵地跟林祥盛打招呼道:“在哪儿整这么半拉猪啊?” “小军呐。”林祥盛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大哥也不怕你笑话,我搁上山捡的。” “捡的?”赵军闻言,好奇地上前观瞧。 “嗯,捡的。”林祥盛道:“不让啥玩意给吃了,剩半拉磕叽的,我也不嫌乎,我就捡回来了。” 听林祥盛的话,赵军眉头一皱。林祥盛这话唬不了赵军,因为这野猪钻过套子,在它肩膀上有勒痕。 赵军看向林祥盛,以他对林祥盛的了解,林祥盛干不出偷人猎物这种事。 而当赵军一观察林祥盛,却看到他耳朵上别的石林烟。 不是赵军瞧不起人,整个永安林区,就连周春明平常抽的都是迎春,能天天抽石林,还能给别人的,就只有自己老子了。 赵军也没心思跟林祥盛套话,只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捕鱼。在被林祥盛拒绝后,赵军并未强求,与其分道扬镳。 当赵军与李宝玉等人汇合时,粘网已经下入水中。 捏网的时候,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下网的时候,也是一个浮子、一个坠子地往水里下。 周建军亲自操作,从一头开始下网。一个浮子、一个坠子下水,坠子沉入水中,浮子飘在水面,瞬间将下水的网拉开。 正常在这种水深的区域,下这种网是要乘船的。但此时周建军在冰面上,一脚前、一脚后不断滑行,将身向后移动,将一节节网下入水中。 随着坠子下沉、浮子浮水,一张大网悬立在冰冷的河水当中。 下好粘网,周建军去找马大富。马大富手拿鱼竿在冰窟窿上垂钓,引得周建军好是羡慕。 别说,马大富还真不错,钓上了一条鲫鱼。 这鲫鱼,没有一斤也有八两,用本地话是顶斤了。 这鲫鱼,鱼身两侧鱼鳞发黄,贴近鱼尾处的鱼鳞发红,这是野生鱼才有的特征。 “来,建军。”作为长辈,马大富很有样,他见周建军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便把鱼竿给了周建军。 周建军乐呵地接过,站在冰面上过瘾。而此时,马大富对周建军道:“我这竿不行,这底下有大鱼都钓不上来。” “马叔。”周建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马大富道:“这里头有大鱼呀?” “有!”马大富转身一指,指着背后两山,道:“那是……62年、63年呐,他们大队搁那俩山中间憋水库,撒不少一拃来长的鱼苗子。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 “是。”韩大春在一旁说道:“那年发大水,我们都出来捡鱼嘛。” “军呐!”眼看赵军回来,周建军压低声音喊着他。 “咋的啦,姐夫?”赵军走过来问道。 “马叔说这里头有大鱼。”周建军对赵军说:“咱找几个扣网,咱干一把大的呗?” 赵军闻言一笑,自己姐夫这是真不想回家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姐夫这是要冬捕啊。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有财卖豹皮 今天是12月5号,越临近冬至,天就越短。 这才下午三点多钟,山中天色就黯了下去。 解放汽车停在永安林场大门外,林祥顺连连按着喇叭,一直按了七八分钟,才将那巡逻的保卫员吸引过来。 这保卫员不是别人,正是周大奎,也就是李如海前天给保媒的老周家的当家人。 “顺子。”周大奎先跟林祥顺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从后车箱下来的李大勇和副驾驶下车的赵有财。 他们都是一个屯子,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也不客气,赵有财说要到食堂那些东西,周大奎二话不说就给他们开门。 “锁头,我挂这儿了哈。”周大奎拿着赵有财给的石林烟,对几人道:“你们走前儿,别忘了把门给我锁上。” “放心吧。”赵有财挥手,道:“你该忙,忙你的去吧。” “哎,周大哥。”突然,李大勇出言叫住要走的周大奎,只见他小跑着到周大奎身旁,小声问道:“周大哥,家里孩子不懂事儿,我跟他妈收拾他了。完了,兄弟给你赔个不是。” “行啊,兄弟。”周大奎抬手在李大勇肩头一拍,道:“如海也是好心,我那天没搁家,完了我回家听你嫂子一说,觉着你家如海说的还挺对。” 李大勇:“……” 这种婚姻大事,就没有孩子掺和的份儿。好在于、周两家被李如海给说服,婚事成了皆大欢喜。要不然周大奎责怪,李大勇也得受着。 但于、周两家没意见,刘铁嘴却不干了。也正是因此导致了刘铁嘴受伤,而下周就是李家和刘家过礼的日子,到时候刘铁嘴没法出场,李大勇、金小梅还得想法子找个媒人。 一想到李如海损己利人的做法,李大勇心里的火就呼呼往外冒。 心想回家一定得再给李如海两巴掌,李大勇翻身上了后车箱,乘车到一食堂外。 永安林场有两个部门,是一直有人的。一个是保卫,一个是食堂。 今天在食堂值班的是赵有财二徒弟牛军生,看到赵有财带着一帮人进来,牛军生先是一愣,眼看赵有财把人带到了食堂隔间,牛军生忙去提水壶。 赵有财让大伙在隔间里等他,而他自己到后厨拿了个布袋卷回来。 看赵有财回来,牛军生识相地提着水壶离去,赵有财坐下后招呼郑家父子喝水。 “赵师傅。”茶缸里水冒着热气,郑学坤双手握着茶缸暖手时,问赵有财说:“你这是食堂的?” 之前赵有财只和郑家父子说自己是林场员工,并未说自己在食堂工作。 “啊,不是。”赵有财手往脑后一指,道:“刚才给你倒水那个是我家亲戚。” “啊……”郑学坤也没多想,而李大勇、林祥顺却都习以为常了。 “郑师傅,你们爷俩晚上咋整啊?”赵有财问道。 “赵师傅,我们那时候拦车就是想你们打听道儿。”郑学坤说:“那个……你们这边是不是还有个永福屯啊?” “是啊。”赵有财点头,说:“那屯子,你有认识人啊?” “嗯。”郑学坤再次点头,答道:“那屯子有个叫徐宝山的,不知道赵师傅你们认不认识?” 赵有财:“……” 李大勇、林祥顺对视一眼,心里都为赵有财捏了一把汗。 不认识才怪? 且不说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关键那徐宝山不是别人,正是赵军的顶头上司,验收组组长! “认识。”赵有财微微皱眉,看着郑学坤问道:“你咋还能认识他呐?” “他有个叔伯弟弟,在你们镇上邮局上班。”郑学坤为赵有财三人解惑,道:“我这两年收山木耳、穿地龙之类的东西,从邮局往关里发,都是通过他。反正平时吧,我邮啥都少给他点儿,这一来二去地,跟他就熟了。” 不等郑学坤说话,赵有财就抢话问道:“完了他给你介绍到徐宝山家的?” “啊!”郑学坤道:“他说那是他叔伯哥,说到徐宝山家提他就好使。”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李大勇、林祥顺也是相顾无言。 郑学坤口中的邮递员是徐长林的儿子,这小子挺有心眼儿,在外头收人好处,还不想给自己老爹、老妈添麻烦,完了把人往徐宝山家安排。 不过这种事,赵有财三人不会戳穿。感觉大伙都暖和得差不多了,赵有财拿过布袋卷,将其展开从中取出那张豹皮。 “哎呦!”看豹皮的第一眼,郑学坤就从座位上起身。他怕食堂的桌子上有油,就和郑东海一起,父子二人四只手展开豹皮。 此时隔间里灯光昏暗,赵有财拿着手电筒为郑家父子打光。 仔细查看、摩挲一番,郑学坤轻轻把豹皮卷皮,交还给赵有财。 “赵师傅。”郑学坤对赵有财说:“我上次来,在那寡妇家收过一张豹子皮。” “寡妇?”听郑学坤之言,林祥顺猛地转头看向了赵有财。 郑学坤曾当着赵有财、李大勇的面,误称王美兰为寡妇,但林祥顺不知道啊,他还好奇呢,除了自己二叔家,还有谁家卖豹子皮了? 李大勇暗中扒拉了林祥顺一下,而此时赵有财“呵呵”一笑,道:“他那个,不如我这个。” 说着,赵有财一手握着皮卷,另一只手在皮卷上一拍,道:“冬天这皮子,皮板好,毛也好。” “赵师傅。”郑学坤抬手拦赵有财,道:“我收这个不是做衣服,这时候的皮子是好,但它发白,不如秋天那个。” 不光东北豹如此,就连猞猁也是,到冬天落雪时,它们会换毛,换完以后毛色发白。 郑学坤收豹皮不是为了皮毛,而是为了“坐等发财”。只有黄色,那才叫金钱豹。 听郑学坤这么说,赵有财一愣。他不会做买卖,但他知道郑学坤买豹子皮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郑学坤的顾虑。 可关键是,赵有财认为郑学坤说的有道理。 “白了怕啥?”李大勇忽然开口,对郑学坤道:“你知道啥叫黄白之物不得?” “嗯?”郑学坤被李大勇问得一愣。 还得是读过书啊,李大勇道:“按咱老祖宗的说法,黄就是金,白就是银,黄白加一块堆儿就是财呀。” “大兄弟。”郑学坤闻言一笑,反驳道:“那银子就不如金子值钱呗?” 郑学坤此言一出,赵有财、林祥顺齐齐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不急不慌,淡淡一笑道:“这玩意你看咋说。” 说着,李大勇接过赵有财手中的豹皮卷,看向郑学坤说:“郑师傅,你要是信我的,你就把这张皮子收着。完了呢,你上次那张皮子卖给谁了,你还把这个卖给他。” “那好像不行。”郑学坤笑着摇头,说:“这玩意,人家有一张就够了……” “郑师傅。”李大勇打断郑学坤,道:“一黄一白,一金一银,这叫金银满堂。” “金银满堂?”刚才还不上心的郑学坤,当听到这四个字时,眼睛瞬间瞪大。 “对!”李大勇笑道:“马上就是88年了,8就是发,这再上金银满堂,大老板一年不得挣五饱六饱的?” 李大勇说完这番话,郑学坤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其实郑学坤上次从永安走,回到老家推销豹皮碰壁时,郑学坤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忽悠了。 但不管咋的,那张豹皮最后又被郑学坤忽悠出去,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利润。 所以,即便是被忽悠了,郑学坤也心甘情愿。 今天,郑学坤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又要被忽悠了。 但他也清楚明白,自己要按李大勇这套说辞,照葫芦画瓢,拿着豹皮回去,转手必定又能赚上一大笔。 想到此处,郑学坤不禁感叹,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竟然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见到了高人。 而且高人还不是一个,上次那个小矮子和小孩儿就够厉害了,这回这个大老爷们儿瞅着像个莽夫,但说起话来,对人的心理拿捏实在是太到位了。 郑学坤冲李大勇一笑,然后转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这皮子,你想多少钱卖呀?” “多少钱呐?”赵有财看向李大勇,赵把头不会做买卖,不过看自己兄弟刚才的表现,赵有财选择相信李大勇。 “三万!”李大勇报了个数,惊呆了赵有财、林祥顺和郑家父子。 但李大勇也不是瞎要的,他听李宝玉说过,那次郑学坤到赵家买豹皮,王美兰第一次报的价是两万。 回过神来的郑学坤笑了笑,道:“师傅,这皮子我要是三万收,我就得砸手里。” 李大勇闻言一笑,摇了摇头说:“你按我说的,给这皮子拿回去,上次卖给谁了,这次还卖给他。” “那也不行啊。”郑学坤苦笑道:“那以后我跟人家大老板还咋办事了?” “那怕啥的?”李大勇一抖手中皮子,道:“有这金银满堂保着他,他赚大钱了,他只能感谢你。” “那人家要不赚钱呢?”郑学坤反问。 李大勇笑道:“这年头,哪个大老板不挣钱呐?” 郑学坤被李大勇问得一愣,这年头实体业很稳,只要不作死、不被坑害,几乎都是越做越强。 见郑学坤不说话,赵有财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三万呐,赵把头除了上坟,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 郑学坤苦笑着摇头,摆了摆手说:“这价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郑学坤手往外一摊,对赵有财说:“我上回买那张皮子是八千八,这个我给你……一万。” 郑学坤也没办法,刚才李大勇一提那张皮子,郑学坤就知道上次重金买豹皮的事已经传来了,这张皮子虽有小伤,但比起之间那张,完整度要好得多。 “一……”赵有财腿都哆嗦了,他敢入山磕虎豹熊霸,但他扛不住钱砸。 “你快拉倒吧!”这时,李大勇一把从赵有财手里拽过布口袋,一边把豹子皮往里面塞,一边说道:“郑师傅,我们不卖了。” “啊……”郑学坤以为李大勇是想抬价,却没想到李大勇道:“不行我们哥俩上趟河北,我不信我们卖不上价。” 郑学坤:“……” “哎?李叔!”这时,林祥顺突然开口,道:“正好咱还有三张老虎崽子皮,咱上河北一块堆儿都给它卖了。” “老虎崽子?”郑东海听林祥顺之言,脱口问道:“多大的?” “儿子。”郑学坤拦了郑东海一下,他想起曾听人说过,这边跑山人口中的老虎崽子并不是小东北虎,而是猞猁。 不过此时猞猁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勇手中掐着那张豹皮。 “师傅。”郑学坤看向李大勇,问道:“你是姓李是吧?” “李师傅。”郑学坤见李大勇点头,才道:“我再给你们加两千,行不行?” 李大勇摇头,说:“郑师傅,你要诚心买,你给我们留两万块钱,完了这皮子你拿走。” “两万太多了,李师傅。”郑学坤愁眉苦脸地说:“我不瞒你说,那次那张皮子,我挣了四千来块钱,那也不到两万呐。” 说到此处,郑学坤咔吧两下眼睛,抬起右手时,收拾大拇指、小拇指,道:“一万三,咱就这个价了,行不行?” 听郑学坤此言,赵有财忙看向李大勇,而李大勇还是摇头,道:“这么的吧,郑师傅,你给一万八千八,这个数吉利。” 郑学坤:“……” 郑学坤上次买那张豹皮时,价格僵持到一万,最后郑学坤要讨个吉利,才出价八千八。 郑学坤深吸了两口气,看了身边的郑东海一眼,然后才看向李大勇说:“李师傅,一万五。” 报出这个数后,郑学坤抬手道:“你说行,我就给你们点钱。你要说不行,那我们爷俩就走了。” 听郑学坤如此说,李大勇看向赵有财,道:“大哥,你看呢?” “行!行!”听李大勇松口了,赵有财连连点头,对郑学坤道:“郑师傅,那你点钱吧。” 郑学坤闻言,伸手从郑东海怀里拽过一个兜子。打开兜子后,把手伸进里面,连续不断地取出一沓一沓的大团结摞在桌子上,。 一整沓的大团结是一百张,总价值是一千块钱。郑东海一连取出十五沓,这时靠近郑学坤的林祥顺在赵有财的示意起身取钱时,问郑学坤道:“郑师傅,你爷俩这人生地不熟的,就敢拿这么多钱出来?” “那不怕。”郑学坤笑道:“我上来前儿,跟你们那个驻林区派出所报备了。” “那还行。”林祥顺应了一句,回手把钱一起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双手接过钱,把十五沓钱分开,他和李大勇、林祥顺三人一起查钱。 三人都没见过啥钱,一张一张的查,郑家父子也不催。 眼看赵有财把他手里的钱查了两遍后停手,郑学坤笑着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郑学坤此言一出,李大勇、林祥顺连查钱的手都停下了。 “啊……”啥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赵有财随口就说:“我叫赵二咚。” 李大勇、林祥顺:“……” “赵二咚?”郑学坤刨根问底,道:“哪个咚啊?” 他这么一问,把赵有财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是咕咚的咚吧? “栋梁的栋。”好在有李大勇替他解围。 “对,对。”赵有财笑着圆自己谎话道:“我身上有个哥,他叫赵大梁,我叫赵二咚。” “哎呀,这名起的好呀。”郑学坤赞道:“栋梁之材呀!” “是哈!”一直存在感很弱的郑东海,笑呵地接茬道:“赵师傅,你弟弟就叫赵三材呗?” “我没弟,呵呵。”收了一大笔钱的赵有财很高兴也有些懵,就没计较郑东海的冒犯。 可这郑东海真像他爹说的,沾点彪。 听赵有财说没有弟弟,郑东海道:“那赵师傅,你有儿子、孙子啥的,叫赵三材也行。” 郑东海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挨了他爹一拳。 “你胡说八道呐?”郑学坤没好气地说:“那不差辈了吗?” “啊……也是。”郑东海咔吧下眼睛,就在郑学坤以为他不会再胡言乱语时,郑东海突然开口道:“赵师傅,那你儿子叫赵有材也行。” 赵有财:“……” 李大勇、林祥顺:“……” “啧!你闭嘴行不行?”郑学坤狠狠地瞪着郑东海,却听郑东海道:“栋梁之材吗?” “闭嘴!”郑学坤又给了郑东海一杵子,然后回头就要跟赵有财道歉。 可当他回头时,就见赵有财从李大勇、林祥顺手中把钱夺过,然后赵有财把三部分钱拢在一起,张开双臂揽着桌子上的钱向郑学坤面前一推,随即起身摆手道:“滚特么犊子,我特么不卖了!” 郑学坤:“……” 难受,请个假,明天补 抱歉了,兄弟们,最近家里事情多,整得我很累,血压这几天有些高,今天坚持不住了,我睡一觉,明天再写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难受,请个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千零六十章有财发财起网头鱼 永安林场大门口,解放汽车绝尘而去,留下各推一把自行车立于原地面面相觑的郑家父子。 “这都什么人呐!”望着在茫茫夜色中闪烁的汽车尾灯,郑东海道:“开始说在那食堂安排咱们吃饭,完事儿再给咱们送永福去,这……” “你闭嘴吧!”郑学坤把车头一掉,没好气地数落郑东海说:“要不是你瞎说话,能吗?” “爸,我说啥了?”郑东海一脸委屈,道:“我不就开个玩笑吗?再说了,那姓李的都帮咱们说好话了,那赵二栋也同意加五百块钱就把皮子给咱们,那后来又反悔,说啥非得加一千,这是什么人呐?” 之前郑东海一句话没说对,惹恼了赵有财。向来爱财的赵把头,连一万五千的巨款都不要了。 郑学坤也不知道自己儿子随口的一句话,咋让赵有财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连忙起身向赵有财道歉。 而那个时候的赵有财,表现得十分愤怒,让郑学坤猜测这位赵师傅的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郑东海一提才提到了赵有财的痛处。 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郑学坤忙带着儿子一起给赵有财道歉。而这个时候,李大勇悄悄在桌下怼了赵有财一下,然后起身做和事佬。 他们兄弟俩配合多少年了,李大勇一个小动作,赵有财就猜出李大勇心中所想。 而这时候赵有财的火也消了不少,没办法啊,他在外头欠一屁股饥荒,不把豹皮卖了咋整? 于是,赵有财配合李大勇演了一出戏,让郑学坤多出五百块钱,否则赵有财就不卖豹皮。 郑学坤无奈答应,可他上一秒刚答应,后一秒赵有财就反悔了。 想起郑学坤说自己媳妇是寡妇,赵有财脾气又上来了,硬是让郑学坤再给加五百。 双方一番争辩后,郑学坤花一万六千块买下了那张豹皮。本来一万五都成交了,可就因为郑东海的一句话,又多掏出去一千块,郑学坤不生气才怪。 但眼下,郑学坤顾不上收拾郑东海,因为他们被赵有财丢在山里了。 就像郑东海说的,一开始赵有财说的可好了,说等交易完了,他让牛军生准备点饭菜,吃饱喝足以后,郑学坤、郑东海坐车一起下山,赵有财要给他们送到永福屯去。 当时赵有财说屯子里道不好走,给他们爷俩送到屯子外,然后郑家父子进屯一打听就找到徐宝山家了。 可现如今,郑家父子饿着肚子被扔在林场大门外。此时山里已经黑天了,寒风吹过,郑家父子好是凄凉。 山路上,由于天黑,汽车速度并不快,但此时赵有财的心却好像要飞出身体一样。 激动、激动,还是激动。 眼看赵有财肩膀微微颤动,李大勇忙在旁劝道:“大哥,你悠着点儿啊。” “李叔。”开车的林祥顺往这边看了一眼,笑道:“我二叔这是高兴。” “那也不行啊。”李大勇道:“以前有个人,考试考当官了,一下子乐疯了。” “唉呀妈呀,这样呢么?”林祥顺被李大勇的话吓了一跳,转头再看赵有财,见赵有财激动地身体不住颤动,林祥顺忙道:“二叔,你注意点儿呀。” “大哥!”这时,李大勇一把握住赵有财抓着兜子带的手,道:“这钱,你不能就这么拿回去吧?” 李大勇的话,如一盆凉水从赵有财头顶浇下,赵有财瞬间清醒过来,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对李大勇说:“大勇,我这两回搁你手里拿钱……” “行了,大哥。”李大勇按住赵有财拿钱的手,道:“咱哥俩都好说,你现在先别给我了,你给我,我也没地方放啊。” 说完这句话,李大勇指着被赵有财放在腿上的三角兜,道:“这么大个兜子,拿家不行吧?” “顺子。”赵有财转头看向林祥顺,道:“要不先搁你家吧?” “搁我家倒是行。”林祥顺苦笑道:“但要让我家燕儿知道了,就得跟我二婶说。” “那咋整呢?”赵有财愁眉苦脸,犯愁这钱往哪儿藏。 “二叔。”林祥顺一边开车,一边对赵有财说:“要不你干脆跟我二婶儿实话实说得了。” “那不行。”赵有财把装钱兜子往怀里一抱,道:“那她能给我留千八百的,就不错了。” 其实这年头一千块、八百块也不是小数了,但赵有财这一年没少花,他感觉剩少了自己不合适。 “顺子。”李大勇隔着赵有财,问林祥顺道:“你家有没有地方,就把钱搁那儿,你媳妇不过去瞅的?” “哎呀……”林祥顺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道:“我家西屋那囊灶子也不烧,要不给钱顺那儿塞进去,藏炕洞子里得了。” 在东北,总能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人在炕上睡觉,炕头那边贴地有个洞,洞里呼呼着着火。 这就是东北火炕。 火炕那个坑洞,本地方言叫做囊(nǎng)灶子。 囊灶子往里,一趟一趟排烟走热气的才叫炕洞。 林祥顺家孩子小,一家三口就睡东屋那个炕,西屋那个炕一般不烧。 林祥顺建议把钱顺囊灶子塞进灶坑,那地方没谁会去扒、会去看。 “你可拉倒吧。”林祥顺话音刚落,就被李大勇打断,只听李大勇道:“哪天你不搁家,春燕儿搁家烧炕,一把火都给燎了。” 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连连摇头。 “这么多钱,还不能放柈子垛里。”李大勇嘴里叨咕时,林祥顺忽然又想起一个地方,忙对赵有财说:“二叔,你记着花小以前搁我家前儿,给它整那个狗窝不得?” 花小最开始是林祥顺养的,后来赵军说喜欢,林祥顺才把那狗牵到了赵家。 此时他这么一提,赵有财脑海中瞬间闪出林祥顺家后院东北角。 林祥顺是林场司机,家里不缺建材。那狗窝是用红砖、黄泥砌成的。因为狗窝门前地势低,林祥顺特意把狗窝门往上调。 这样一来,门高、内里低,不到狗窝前往里瞅,根本看不着狗窝里啥情况。 从把花小给了赵军,林祥顺也就不养狗了,这么些年那狗窝一直闲置着。大冬天的,徐春燕没事都很少去后院,更不会去那狗窝前。 “哎?”赵有财眼前一亮,道:“你别说,那狗窝还真行,先放那里头搁两天,完了我再找地方。” 商量好藏钱的地方,三人皆大欢喜。而此时,永安屯外东大沟,河面上赵军等人正在往水里下地笼。 只见地笼展开在旁边的冰面上,解臣拿起地笼尾端送其下水时,对面冰面上李宝玉用铁锹撮半锹雪扬在地笼两节中间的网上。 雪遇水成冰沙状态,压着地笼往水下一沉,将冰面上地笼的下一节带入水中。 另一侧的李宝玉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很快一个二十几米的地笼下入河水当中。 地笼口这边,留有长长的鱼网线,赵军将它缠系在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棍上。 然后,赵军把木棍插在水里,一头露在水面上。 这是做标记,起地笼的时候知道应该从此处下手。 下好地笼,众人一起奔之前下网的地方去,起网同样是技术活,周建军自告奋勇蹲在冰面上起网。 他离水有一米远,脚前冰面上铺着一个麻袋,这是怕鱼上岸万一脱网,如果在冰面上,一弹就跑了。有个麻袋,能增加摩擦,防止鱼扑腾。 周建军拽动网线,双手前后交替,动作丝毫不急。 此时旁边的人看不出周建军用力,周建军手上力道柔和,渐渐地将网拽出水面。 下网时,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起网是仍是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浮子、坠子汇合在一起,渔网卷起将鱼裹粘住。 这张粘网二十七八米左右,当周建军拽上来三四米时,一条鲤鱼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黑之前,一帮人就在河面上点起了松油火把。 在火光照耀下,众人围在周建军身后,七嘴八舌地呼喊着。 “鱼!” “鱼!” “哎呦我艹!” 鲤鱼不大,也就一斤来沉,从头到尾二拃长,在粘网上弓着身子,背鳍、胸鳍、鱼尾刮在网上,让它挣脱不掉。 随着渔网裹鱼上岸,周建军左侧的解臣、马洋伸手,将那鲤鱼从网上摘下。 这时,马洋一手握着鱼尾上,一手拇指、食指扣入两侧鱼鳃,将鲤鱼死死抓在手里。 早在起网前,赵军、李宝玉就往大盆里装了水。此时李宝玉撑着一个尼龙网兜,在马洋把鱼放进网兜后,李宝玉将网兜带鱼一起扔进装水的盆里。 就在二人装鱼时,又一条鱼上岸了,又是一条鲤鱼,和刚才那条差不多大,韩大名动手把鱼从网上摘下。 “哎?建军。”站在岸边马大富看到鱼获,忍不住和周建军交流经验道:“这里头,鱼真多呀。” 这网才下里一个半小时,就连续见鱼,说明这条河里鱼不少,要是把网沉在水里两天,那鱼获会更惊人。 周建军刚要答马大富的话,忽然手上一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下与自己挣网。 周建军眼睛一瞪,忙喊马大富说:“马叔,你看呐!” 周建军招呼的是马大富,但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水里望去。 可此时只见网被周建军缓缓从水中拽出,却不见有鱼。 “哎呦我艹!”马大富惊叹一声,伸手从周建军刚拽上岸的渔网上摘下一样东西。 众人一看,齐声惊叹:“哎呦我艹!” “这么大鳞!”解臣惊呼一声,只见马大富手里捏着一片鱼鳞,那鱼鳞跟马大富大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大。 这么大的鳞,鱼得有多大? 周建军继续拽网,此时众人能看到粘网浮子这边不住地抖动,应该是有鱼在水中与周建军较劲。 周建军双手很稳、动作很柔,随着网渐渐出水面,大伙看到了水下的鱼影。 很快,鱼头出水,众人见状,又忍不住一阵惊呼。 还是条鲤鱼,且不说鱼头多大,单看鱼嘴、下巴都发红色。 “建军,用抄网不?”马大富在旁喊了一声,他手里一直拄着抄网,就是等大鱼时,为了避免大鱼脱网而做的准备。 “不用,马叔。”周建军自信地笑道:“它跑不了。” 周建军说话时,鱼大半身子已上岸。 这条鲤鱼,从胸鳍往后,鱼身两侧鳞片发黄。 这与它鱼嘴发红一样,都是野生鲤鱼的特点。 这年头,这种鱼不值钱,但要放在二三十年后可就了不得了。 这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即使周建军说不用帮忙,马大富也将抄网探进水中。 那鱼身裹着粘网,抄网捞不住它,但马大富将网口挡在鱼尾下,防着大鲤鱼逃脱。 当大鲤鱼上岸的一刹那,李宝玉、解臣、马洋都扑过去,两人按着鱼身,马洋动手摘那罩着鱼头的网。 等把鱼头摘出来,马大富的抄网到了,将鱼大头朝下的收入网中,李玉宝他们才摘鱼身上的粘网。 这条大鲤鱼,得有九十公分长,将近一米了,马大富掂量一下,估摸得有十斤朝上。 就在马大富端着抄网向水盆那边走去时,赵军忽然叫住了马大富。 “大爷。”赵军道:“晚上上我家吃呗?” “上你家……不得了。”马大富略带迟疑地说:“你大娘搁家都做好饭了。” “我大娘做饭,让她跟玲儿吃。”赵军笑着说道:“你跟小弟上我家去,完了让我妈把这大鱼炖了。” “马叔啊!”这时,周建军在那边喊道:“走吧,今天抓这么大鱼,咱不得喝点儿啊?” “行!”马大富闻言低头看下网里鱼,抬头笑道:“那就喝。” “大春叔、老名叔。”赵军招呼韩大春、韩大名道:“咱们都去哈。” 韩家兄弟跟赵家人不客气,他们也不是为了口吃的,而是大伙聚在一起热闹。 眼看众人都答应了,赵军把那十多斤大鲤鱼单装在一麻袋里,交给解臣让他送回家去,交给王美兰处置。 解臣走后,众人又都围到周建军身边。 周建军继续起网,随着两条鲫鱼、三条花鲶鱼和两条鲤鱼上岸,大伙谁也不淡定了。 “哥哥。”李宝玉拽赵军道:“这里头鱼也太多了吧?” “嗯,可不咋的……”赵军话没说完,就见那一直蹲在岸边的周建军站起了身。 周建军撅在那里,双手明显也加劲了。 可这时,水下网一动不动。 “建军,慢点儿!”马大富在旁提醒道:“这是大家伙!” 这章补昨天的,晚些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吓不吓人? 今天下午,赵军从家走后,赵春、金小梅、徐春燕就开始挤鱼。 这季节,鱼在水下不吃食,肠子里也没脏东西,但带着内脏吃,口感肯定会发苦。 所以,讲究人家吃小鱼也得收拾。 而小拇指长短,甚至比小拇指还细的小泥鳅、小麦穗,没法开膛破肚,就使大拇指、食指捏着鱼鳃后,掐着往鱼尾那边一推,鱼腹中内脏就从肛门处出去了。 挤空了鱼肚子,还得抠鳞。那小鱼,抠鳞也不能用刀,就捏着小鱼,使大拇指从鱼尾处,用指甲盖逆着鳞片往上推。如此从尾推到头,小鱼一面的鱼鳞就下去了。 这样推完一面,再推另一面。等都收拾完,再把小鱼清水洗净,最后笊篱捞出沥干。 再给韩家、马家分了后,赵军家还有小鱼七八斤,其中一半挂糊炸,另一半则是炸鱼酱。 当解臣拖着大麻袋,一路连跑带颠地回来时,鱼酱已经出锅了。 王美兰、金小梅正在大锅前,不断地往油锅里下裹面的小鱼呢。 在赵家西屋里,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看着一帮孩子逗小猞猁玩儿。 “咪咪,咪咪!”赵娜拿起一条死了的小麦穗鱼,直接就往小猞猁嘴里塞。 当她手指碰到小猞猁牙齿时,小猞猁会张开嘴,可紧接着一股鱼腥涌进小猞猁口中。 小猞猁把脑袋往后一转,小鱼掉落在炕上,王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那小麦穗拿起,再往小猞猁嘴里塞,同时唤道:“咪咪。” “猫儿……猫儿!”紧接着是赵娜,她倒是没喊咪咪,喊了小猞猁的名字,但她也是真拿猞猁当猫喂了。 听到屋外狗叫,王美兰下意识地顺着窗户往外瞧。可此时,只看到屋外一片漆黑。 不大一会儿,赵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解臣伸手将麻袋送进屋里,道:“婶儿啊,给你!” “这啥呀?”王美兰接过麻袋问道。 “鱼!”解臣丢下句话,急匆匆地往外跑,他还想去东大沟看起网呢。 “这孩子……”王美兰话没说完,就慌忙打开麻袋。刚才一上手,她就觉得麻袋挺沉。 只一看,王美兰就瞪大了眼睛,冲里头喊道:“都来呀!” 王美兰喊这一嗓子,有点宫廷剧里娘娘、小主喊“来人啊”的气势。 听她一喊,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全都凑了过来。 王美兰、金小梅在这儿炸鱼,其它人也没闲着。赵军说要吃饭包,杨玉凤她们就下窖把大叶的白菜都取了上来。 存储了这么久,白菜叶子肯定都会发蔫,而且这又是抱心的白菜,不是打饭包的材料。 但要吃这口,就选那相对较大、较嫩的,大包饭打不住,简单包一下也行。 此时女人们围过来,看着麻袋里还动嘴的鱼,无不惊讶这么大一条鱼。 王美兰家里是没大盆了,王美兰就把大鲤鱼交给金小梅,让她拿到她家连收拾带炖。 怕金小梅自己忙活费劲,王美兰又派了赵玲、徐春燕给她帮忙,只留下杨玉凤在自己身边炸鱼。 等把裹面的小鱼都下入锅里后,王美兰把笊篱给了杨玉凤,而她走到里屋看了一眼表,跟那抱孩子的赵春嘀咕说:“你爸咋还没回来呢?” 是啊,带出去的狗中午就回来了,人到现在还没到家呢。 “那还用问么,妈。”一看旁边也没有外人,赵春小声道:“肯定事抓着猪了,偷摸上场里卖猪肉去了。” 听赵春如此说,王美兰觉得大闺女所言在理,但她真没寻思赵有财能折腾出多大的买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正往屯外跑的解臣遇到了回来的赵有财三人。 解臣认得自己的车,眼看汽车过来,便站住脚连连摆手。 汽车在解臣面前停下,此时副驾驶内,赵有财紧张地握着三角兜的兜子带,对身旁林祥顺道:“顺子,你问问他要干啥。” 刚进屯子,还没来得及去林祥顺家安置钱财,就碰到了拦路的解臣。 “小臣啊。”林祥顺从驾驶室探出头,喊道:“你干哈去?” “我上东大沟,我军哥,我们在那儿抠鱼呢。”解臣走到驾驶室前,跟车上三人打过招呼,然后问道:“赵叔、李叔、顺子哥,你们去不得?我们一大帮人呢?” “不去!”赵有财抱着那么多钱,心里一直不安,哪里会去? “小臣,我们不去了。”林祥顺笑着对解臣说:“我们上一天山都累了,回家歇着去了。” “啊,那行。”解臣点了下头,紧接着就说:“那啥……赵叔、李叔、顺子哥,你们下来呗,让我开车去。” 说着,解臣指向屯东头,道:“我们那边抠一百来斤鱼呢,要不不好往回整。” 解臣此言一出,车上的三人全都一愣。 但解臣说的合情合理,他这出屯子得走二十分钟能到东大沟,而且那边那么多人、还有鱼获,都需要车。 而赵有财他们呢,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这个……”赵有财双手捏着兜子带,想了一想后,胳膊肘轻点旁边李大勇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驾驶室那边的解臣,说道:“行,小臣,那我们下去。” “哎!”眼看林祥顺下来,解臣却没着急上副驾驶,而是走到车头前,向赵有财、李大勇欠身道:“赵叔、李叔,那我走了哈。” “走吧,走吧。”赵有财一扬下巴,解臣点了下头,转身与林祥顺擦肩而过。 上车后,坐在车上的解臣借车灯的光,看到了赵有财手里拎的三角兜。 但解臣没多想,直接开车出屯直奔东大沟。 眼看着解臣把车开走,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齐齐转头,匆匆向林家走去。 到了林家,赵有财先到房后,他抱着三角兜就往那狗窝里钻。 这说是狗窝,其实都快赶上棚子了,门槛不夸张的说,都快到赵有财膝盖了。 赵有财进到狗窝里,接过林祥顺从屋里拿出来的黄油纸,先把十五沓多的大团结包住,一连包了三层才重新放进三角兜里。 这时,李大勇又抱来两捆豆杆(gāi),赵有财先将包好的钱放在地上,然后接过豆杆盖在其上。 从林祥顺手里接过手电,赵有财仔细看了一遍,感觉此处不错,便钻出狗窝与李大勇、林祥顺一道回家。 还没进家门,两院的狗就开始叫。 可赵有财进院后,抬手冲二黑一指,喝道:“自己往回跑,你就嘚瑟吧!” 说完,赵有财也顾不上稀罕狗,快步就往屋里走。 赵有财一开家门,一股油烟气扑面而来,赵有财眉头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笑道:“兰呐,又整啥呐?” “啊,焖点儿大米饭。”王美兰使抹布擦着锅盖,炸好小鱼后,王美兰就开始焖饭。 此时看李大勇、林祥顺进屋,王美兰笑着问三人道:“今天挺好呗,没少挣钱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全都一愣。 王美兰见状眼睛一眨,再问道:“搁场子回来的?” 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瞪眼看向王美兰,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慌,也有难以置信。 看三人这表情,王美兰以为自己猜对了,当即一笑,再问道:“抓几个猪啊?” “什么?”赵有财一脸诧异地看着王美兰,问道:“兰,你说什么?” “我问你抓几个猪。”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让狗自己回家,你仨跑场子卖猪肉去啦?” 听王美兰这句话,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就如溺水之人忽然把头探出了水面,能肆意地大口呼吸。 “啊?哈哈……”赵有财以笑声掩盖住自己心中残余的恐慌,强挤出一个笑容,问王美兰说:“兰呐,你咋知道的呢?” “还我咋知道的?”王美兰一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那狗一个个都吃五饱六饱的,我又不是瞅不着。” “啊。”此刻赵有财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即对王美兰道:“今天我们磕仨猪,喂完狗剩那肉,连那俩猪都送食堂去了。” “你看你这事儿办的。”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道:“咱宝玉下礼拜跟老刘家那闺女那啥,你咋不给宝玉留个猪呢?” “不用,嫂子。”李大勇笑道:“家里肉啥的都有,平常你给我拿那些都没工夫吃。” 李大勇这话倒是不假,他家现如今存了不少冻肉。而他家平常晚上都在赵家吃,顶多就是早晨做些包子、饺子。 听李大勇这么说,王美兰也没再说什么,她也没把那三头野猪的钱放在心上。 “哎呀。”这时,林祥顺在旁转移话题,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问王美兰说:“我兄弟抠着鱼啦?” “抠着啦。”王美兰笑呵地西边一指,道:“还整回个大的呢,我看那鲤子得有十多斤。” 在这边,管鲤鱼叫鲤子,管鲫鱼叫鲫瓜子。 “那么大?”王美兰的话,又把三人惊了一下。 …… “这么大点儿?” “这啥玩意啊?” 东大沟上,众人看着网上来的鱼,也不“哎呦我艹”了,而是陷入了深深地怀疑当中。 周建军费了半天劲,与那在水下的鱼较劲,可当它拽上来时,不过是条一斤左右的鲫鱼。 这种大鲫鱼,炖着老鲜了,但有那红嘴鲤鱼在前,大伙见有鱼扯网,都满怀着期待。 “我听他们谁来着,说的大鱼不扑腾,小鱼可劲儿折腾。”王强在旁边笑着说道。 “不对!”这时,赵军开口提醒周建军,道:“姐夫,你瞅着点儿!没准下头有大的。” 周建军冲赵军点点头,继续向上起网,随着两米半网被周建军拽上,渔网浮子那边剧烈地晃动着。 周建军又往上拽了一把,在火光照耀下,好似有东西在水面下翻动。 霎时间,水面上出现一圈涟漪。 “大爷!”赵军喊了马大富一声,马大富看了赵军一眼而没说话,但他握抄网的手却是动了。 马大富横网,抄网兜在水面上。而此时周建军再往上拽网,随着网动,一条大鱼在水下带网翻身。 火光下、水面下,看到一大片鱼肚皮,这大鱼是翻身要跑。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网擒头鱼东北鱼生 大鱼翻身,火光照耀,水面之下,一片银白。 鱼在水中,趁着周建军拉网的机会,它将身向侧面横翻。 此时鱼头、胸鳍都没挂网,只有腹鳍、肛鳍粘在网上。 随鱼翻身仰于水中,身体一弓一展,腹鳍瞬间离网。 周建军右手捏住浮子一边,向水起涟漪处抖网,试图以人力施网将鱼粘住。 可此时渔网猛地一动,大鱼臀鳍、鱼尾皆脱离了渔网。 “哗……”但下一秒,水面破开,一个大抄网朝天而起。冰冷的河水自网眼哗哗洒落,网口之上只见一鱼尾左右摇摆。 马大富手里的抄网是专门捞鱼用的,网兜长度得有七八十公分,此时鱼尾尚露在网口外,那这条鱼从头到尾怕是得有一米。 大鱼在网兜里扑腾着,马大富喝一声“嘿”,然后双臂用力,连网兜带鱼往旁边冰面上一砸。 “大鱼!”马大富又是一声大喊,双手握着落叶松杆子一拧,上边网口猛地一斜,借马大富之力将鱼身拧按在冰面上。 李宝玉、韩大名一左一右扑过去将网兜按住,用双手掐紧,配合着马大富用网抄着鱼走向水盆。 王强打开网兜,接住鱼尾,随着大鱼被收进网兜,赵军拿着火把一照,众人只见一条大鱼体色灰黑,鱼背和体侧上部分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细斑,大头、宽背。 这是花鲢,俗称胖头鱼,赵军家这边称其为胖(pāng)头。 因为体型不同,这条胖头鱼没有之前的那条鲤鱼长,但可是比那条鲤鱼沉了不少。 看着那大鱼在网兜中入水,众人都夸马大富,刚才要不是他手疾眼快,这大鱼怕是跑了。 其实这里面有赵军一份功劳,但此时赵军站在后面不吱声,任由老丈人一人受着大伙吹捧。 马大富开怀大笑,这一条大鱼足够他吹嘘小二十年了。 “来,来!又上鱼啦。”周建军在那边大喊,别人都看热闹去了,就他留下原地拽网。 众人忙向周建军跑去,到地上借火光一看,又是条一条鲤鱼,二斤多沉的样子。 在马洋解缠于鱼鳍上的网时,周建军向水盆那边一挑头,问道:“那鱼不小吧?” “得有二十五六斤!”马大富自豪地说道。 “马叔,你真行!”周建军单手抓着网,另一只手向马大富竖起大拇指。 之前赵军他们去张援民家取网的时候,杨玉凤就说过,这张网在冬天使,十来斤的鱼都跑不了。 而刚才那条鱼太大了,即便受严寒的影响,但身大力不亏,它一膀子力气也是不小。 尤其翻身时,那鱼前半身脱网,它是胖头,身体重量全在大脑袋和前胸、前背那里,随着往水里一坠,后半身也脱了网。 马大富又是哈哈一笑,指着水里道:“我就说这里头有大鱼吧?” “嗯呐!”周建军点头之际,又有鱼上岸。 鲤鱼身体是中段宽,两边窄,胖头是前宽后窄,而这条鱼前后几乎是顺下来的。 这是一条草鱼,赵军家这边管它叫草根。 “马哥!”王强走到马大富身旁,与其并肩说道:“这里还啥鱼都有呢?” “那你不知道吗?”马大富反问王强一句,然后抬手往那边上山一指,道:“那年他们搁那上头儿憋水库,放不老少鱼苗,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么?” “啊……”王强咔吧两下,道:“那我还真不记着了。” “哎?”这时,韩大春冲二人一摆手,然后回身指了下被马洋逮走的草鱼,道:“这鱼回去生吃了咋样?” “行啊!”马大富点了下头,道:“切个鲤子也行。” 不光南方有吃鱼生的习惯,北方也有。 赵军家这边山水秀丽,即便三十年后,野生鱼也不断,不少人钓上来草鱼、鲤鱼,拿回家就切片生吃。 至于寄生虫,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赵军家这边吃生鱼没有吃出事的。 周建军继续起网,随着又一条鲫鱼上岸,二十四五米的粘网已全被周建军拽起。 当网上来的一瞬间,周建军又招呼众人下网。 由于周建军起网的时候,是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收起来的,所以再下网就少了平铺展网的步骤,直接就往水里下。 人多力量大,不到十分钟就把网下好,而这时解臣也开着车回来了。 大伙都说他来的太是时候了,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成堆的小冻鱼用锹撮了往麻袋里装,一百多斤的小冻鱼装了两个大麻袋。 还有各种工具和盆,装水的大盆把水直接倒掉,鱼就用网兜装着直接扔上后车箱。 由于里面有一条重达二十四五斤的大鱼,所以网兜里鱼获达到了三十多斤。要加上之前送回去的那条鲤鱼,可就将近五十斤了。 一切收拾妥当,众人乘车回屯,直接到赵军家。 今晚赵军家更热闹了,赵有财、王美兰一看亲家和韩家兄弟都来了,忙热情地把他们招呼进屋。 随着男人们进西屋,赵军把落在后面的王美兰拽住,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妈,你折腾一趟,去给我马大娘、韩婶子都招唤来呗。” 之前在东大沟,赵军只跟马大富说让他和马洋到家吃饭,却没提王翠花和马玲娘俩,那是因为赵军知道就算自己说,马大富也是推辞,莫不如让老娘上门去请。 “行啊!”王美兰闻言,没觉得有一丝麻烦,当即应道:“那我招唤她们去。” “妈,你拿着点儿手电。”赵军又叮嘱一声,屯子里再晚也安全,再说现在也不晚,才刚过六点。 王美兰应了一声,把家里交给杨玉凤和出来帮忙的解孙氏、刘兰英。 本来说今晚炸鱼酱、吃饭包,而打饭包主打一个下饭,不需要什么菜,有炸小鱼、炸花生米就不错了。 可没想到,没等把小鱼炸完呢,解臣又送回来一条大鱼。 鱼在华夏有许多美好的寓意,年年有余之类的,年画也少不了童子抱鱼。 一看那么大一条鱼,王美兰一时兴起,直接让金小梅她们杀鱼、炖鱼,但她不知道赵军邀请了马大富和韩家兄弟来家里吃饭。 不过这对王美兰来说都不叫事儿,家里窖藏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拿出来装盘给男人们下酒就是了。 “解娘,你慢点儿。”赵军送王美兰出门后,回身一看,可是给他吓了一跳。 那解孙氏正从网兜里往外拖那条大胖头呢,赵军猜测她是想把鱼装到大盆里,可那二十多斤的大鱼,赵军怕抻着她那胳膊、腿。 事实证明,解孙氏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二十多斤的大花鲢被她轻松丢进盆里,发出一声脆响,东屋里嬉闹的孩子、西屋里说笑的男人们瞬间都安静了。 恰巧李宝玉、解臣打水回来,解孙氏招呼二人往盆里倒水,刘兰英才在一旁说道:“妈,这鱼养不活。” 说着,刘兰英伸手往盆里一指,道:“你瞅这鱼都不嘎吧嘴了。” 花鲢、白鲢出水,不打氧气的话很快就死,气温低会稍微好一些,要不然的话,这花鲢也挺不到被解孙氏摔死。 “那快拿出来吧。”解孙氏弯腰去抓花鲢,抠着两边鱼鳃将花鲢鱼提起后,将其放到一旁的圆盆里。 而那长条大盆,则用来养赵军他们捕到的鲤鱼、鲫鱼和草鱼。 “兄弟呀。”刘兰英看了解孙氏一眼,感觉婆婆不用自己照看,便向赵军走来并问道:“你看我帮着干点啥?” “嫂子不用你。”赵军连忙推辞,道:“你进屋坐着,一会儿就好饭。” “没事儿,兄弟。”刘兰英摆手,道:“你嫂子也不是外人,你赶紧的,咱家来客了,嫂子帮你忙活、忙活。” 赵军两辈子都跟刘兰英认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当即也不再和她客气,直接说道:“嫂子,他们要生吃那个鲤子和草根,你看你给他们切了呗。” “行,这好整。”刘兰英一口应下,回身指了下正往大盆里放鱼的解孙氏三人,对赵军说:“兄弟你看切哪个?” “解嫂啊,我跟你俩切!”这时,把午餐肉切片后码在盘里的杨玉凤也凑了过来。 赵军到大盆前,捞起一条二斤多的鲤鱼和那唯一的一条草鱼,将它们装在盆里送到灶台前。 杨玉凤对赵军家熟,知道家里东西都在哪儿,她找出旧麻袋铺在地上,再垫一张黄油纸后,将敲得晕死过去的鱼放在黄油纸上。 杨玉凤熟练地将草鱼身体两侧、下腹鳞片刮干净,然后不开膛、不抠鱼鳃,直接把鱼交到刘兰英手中。 刘兰英把草鱼往椴木菜板上一撂,她没着急切鱼,而是拿刀到水缸旁。掀起水缸上的高粱杆盖帘后,刘兰英将刀背横在缸口,推手、反手间反复磨蹭着刀刃。 只听刷刷声响,快速地二十余次后,刘兰英收刀盖上水缸重新回到菜板前。 接下来,刘兰英不再有多余的动作,先从鱼鳃下破开鱼皮,将这侧的鱼皮从头到尾撕下。 然后,刘兰英横菜刀直接从鱼尾处下刀,横刀向鱼头的方向削。 刘兰英削得很薄,即便削到鱼腹处,削起的鱼肉也只有小指头厚。 随着刀刃到鱼鳃下,刘兰英把刀刃往上一挑,成功削下一大片鱼肉来。 而菜板的鱼,一根根肋刺清晰可见。 刘兰英使刀削鱼,并不是贴鱼骨而削,她是将刀贴鱼身着肋刺削肉,不带着那些大刺下来。 这样不破坏鱼腹,当刘兰英将手中鱼肉翻过来时,鱼肉雪白不沾血和脏污。 然后,刘兰英就像切菜一样,摁着鱼肉开切,就听不断的“咯、噔”声响,咯是刀切鱼肉的声音,听声就知道这鱼肉脆,而噔是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 刘兰英把鱼肉切得很薄,赵军不知道什么叫薄如蝉翼,但刘兰英切的鱼肉透亮。 在刘兰英把草鱼切完后,杨玉凤早就把鲤鱼收拾完了。此时,杨玉凤笑着把鲤鱼递给刘兰英道:“解嫂,我一看还是你切吧,你切的比我切的好。” 刘兰英一笑,接过鲤鱼时,指着案板上剩的草鱼身,对杨玉凤说:“弟妹,这个你那啥,收拾完拦吧两刀,留着熬汤、炸着吃都行。” “哎!”杨玉凤答应一声,上前把剩的草鱼残骸拿走,给刘兰英腾出施展刀工的地方。 刘兰英切鲤鱼,还是那种切法,不带下鲤鱼两侧肋刺,虽然鲤鱼和鲫鱼不同,肉里有很多小刺,但刘兰英切得薄,刺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鲤鱼不愧是野生的,刀切开鱼肉白里发黄,随着鲤鱼肉片、草鱼肉片拼盘送到里屋,赵军才发现西屋里的赵有财他们都已经喝上了。 赵军把鱼肉往桌上一放,问赵有财说:“爸,这玩意是不是调点儿蘸料啊?” “啥也不用整。”正端酒要喝的赵有财抬手一摆,说着啥也不用整,却道:“你就倒点儿醋,少撒点咸盐就得了。” “军呐。”马大富补充道:“家有大酱,给我捣点儿。” 东北人有些口重,尤其是老辈人,他们干的力气活多,认为吃盐有劲儿,渐渐地口味吃得越来越重。其中有一类人,不管吃啥都蘸大酱。 “好嘞,马大爷。”赵军应了一声,转身出屋给亲爹、岳父调蘸汁、拿酱。 到外屋地,赵军先招呼李宝玉、解臣上桌,西屋都是男人,而且那帮长辈都已经喝上了,现在就差他们仨再加上马洋和李如海了。 李如海是卧床不起,而马洋是去探望卧床不起的李如海了。 然后,赵军让杨玉凤带着刘兰英回东屋休息,比起男人那桌,女人还缺不少人呢,王美兰出去接人未归,金小梅、徐春燕和赵玲在西院李家炖鱼呢。 当赵军到碗架前拿醋时,赵春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她溜到赵军身前,向西屋一扬下巴,小声问道:“你姐夫喝上啦?” “嗯呐!”赵军点头,压低声音笑道:“我刚才进屋,看大半缸儿都喝没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往西屋门口瞅了一眼,然后凑到赵春耳边小声道:“我姐夫上听(tìng)了,要整大扣网呢。我啊,估计你元旦能回去就不错了。” 头鱼上岸,见者发财(书里见也算)!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自投罗网 黑省有道名菜叫得莫利炖鱼,这个得莫利曾是当地的一个小渔村。 据传说某年战乱,有灾民逃难于此,善良的渔村人打鱼赈济灾民。 鱼获有数,村民就将家里的豆腐、粉条、白菜、蘑菇、土豆等菜类丢入锅中和鱼一起炖。 这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灾民而言,好似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让他们回味无穷、挂念终生。 日后随着灾民返乡,提起在得莫利渔村吃到的炖鱼,莫利炖鱼之名因此流传开来。 解臣送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买不着大豆腐,但正好李家有早晨剩的干豆腐,金小梅就把干豆腐切成一指宽的条,待炖鱼锅中水开就把干豆腐下入其中。 东北这边,大豆腐、干豆腐做的不好吃,豆腐坊就趁早关门吧。这种手工做的干豆腐厚实,口感又细又肉,越炖越香。 等到汤收剩一少半时,把用热水泡好的粉条和提前扒出来的白菜心下到锅里。 粉条吃汤,粉条一下,汤收得更快了。 等鱼炖好,徐春燕、赵玲一边往盆里盛鱼盛菜,一边问金小梅用不用给屋里吭叽的李如海留些,但不管谁问,得到的回答都是「饿死他得了」。 随着炖鱼上桌,王美兰也把客人们请来了。不论是王翠花,还是韩大春媳妇,都在家把饭菜做好了,但王美兰到家来请,谁都不能让她白跑一趟。 所以,今天赵家的晚宴更热闹了。 两个屋,西屋十多个男人,而东屋里连女孩带孩子足有二十几人。 这么些人聚在一起,吵嚷声吓得小猞猁钻进了小黑熊窝里。 那小黑熊自从睁眼,涨势飞快,一顿得两碗麦乳精,体型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似得飞速膨胀。 如今小黑熊比小猞猁都大,小猞猁让赵虹她们那帮孩子当猫抱在怀里磋磨,性格上有些欺软怕硬,眼瞅着小黑熊比它大了,再加上赵军不让它咬小黑熊,渐渐地它俩已经可以和平共处了。 也不怪小动物躲,此刻赵家西屋里就跟妖精洞一样,随着赵有财把一包包石林烟拆开,屋里烟雾缭绕。再加上男人们说笑声、吵嚷声,真跟《西游记》里抓住唐僧后庆功的妖精们一样。 这张桌上,就赵军、马洋不喝酒,他俩靠边挨门挤在一起,俩人都是一个架势,抓着个饭包啃着。 按理说,吃饭包得用大生菜叶,或者不抱心、趴棵的大白菜叶子。 但这年头、这季节,小山村冬天时没有那条件,存储的白菜,能打饭包的叶子就只有巴掌那么大。 赵军干掉一个饭包后,又拿过一叶白菜摊在手心里,紧接着使筷子从碗里夹出一筷头米饭,大概有正常吃一口的那么多。 赵军使筷子将米饭铺在白菜叶上,然后挑一筷头鱼酱抹在饭上。 这鱼酱炸的时候,不少小鱼都碎了,但不可能稀碎,混有许多成块的鱼肉。 然后,赵军连续夹了四粒炸花生米点缀在抹了鱼酱的米饭上。 紧接着,赵军从装菜的小盆里拿起提前切好的葱白、香草段横在上面。 最后,就是把白菜叶四角一对、一捏,张大嘴巴将饭包送到嘴里。 这一口咬下去,大口地咀嚼中,白菜的清香、黑土地稻花香米的米香、鱼肉酱香、葱与香菜的辛辣与辛香混在一起,层次感分明。 越嚼越香就是花生米了,当其它味道淡去时,炸花生米的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配着残余米饭下肚,满足感油然而生。 有这一口,什么鱼啊、肉啊,都不重要了。 赵家东西两屋里,几家人男女老少欢聚一堂、好酒好菜。 永胜屯, 周家。 周春明盘腿坐在炕上,使筷子夹着盆里的榛蘑吃。 吃口榛蘑、喝口酒,周春明偷偷瞄了旁边端坐着胡三妹一眼。 桌上小鸡炖蘑菇、酸菜炒粉条,胡三妹却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动筷。 「行啦。」周春明给胡三妹夹了一块鸡腿,道:「吃饭吧哈,春儿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亲家母也舍不得她走,多待两天就多待两天吧,你别往心里去了。」 「我是跟闺女生气吗?」胡三妹手往桌上一拍,暴喝一声。 她这一喊,倒把劝说的周春明整懵了。 紧接着就见胡三妹气呼呼地抄起筷子,而当她端碗时,好似发泄一样地说:「我养儿子废物,我能赖着谁呀?」 周春明天天搁场子里忙,一礼拜才在家待一天两宿,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给老伴儿夹菜。 老两口好不容把这顿饭吃完,胡三妹收拾碗筷,周春明穿上棉袄出去上茅房。 上完茅房,周春明往小卖店走,想去买包烟。 其实周春明家里还有烟,但他今天吃饭晚,又因为胡三妹生气,剩下大半碗饭没吃都给了周春明。 周春明吃多了,就出来溜达一圈。 等他到屯里小卖店时,就已经将近八点了。平常家里不这么晚吃饭,但今天为了等周建军两口子,老两口一直等到过了七点才开饭。 永胜屯开小卖店这家男人姓宋,叫宋小山。在给周春明拿了烟后,宋小山送周春明出门时,笑道:「周哥,你回家,我也关门了。」 宋小山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道:「是不是商店啊?别关门呐!」 「嗯?」周、宋二人循声望去,借着月光和小卖店门外的门灯,他们看到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跑,其中一人的自行车,前车圈都歪了。 等推车的二人离近,周春明看他们一脸漆黑,忙问道:「你们谁呀?」 「师傅!」郑学坤带着哭腔喊道:「我们是收皮张、收山货的。」 「收皮张的?」周春明与宋老板对视一眼,宋小山诧异地道:「这都几点了?收啥也不能这前儿来呀?」 山村跟城里不一样,这时候不少人家都睡下了。 「不是,不是。」郑学坤道:「我们是走麻达山了。」 一个河北人,到东北收山货学的方言在这儿用上了。 周春明、宋小山听得一愣,紧接着又听郑学坤继续说:「师傅,我们饿不行了,你们这是商店吧?能不能给整口吃的呀?」 「那进来吧。」宋小山招呼二人进屋时,回头看向周春明道:「周哥,你也进屋坐会儿呗?」 宋小山留周春明,是怕这二人来路不明再出什么问题,他家就他两口子在,留下周春明能对那二人起到威慑。 周春明二话没说,跟着宋小山就进了屋。 进屋后,周春明和宋小山两口子,看着那狼吞虎咽吃着槽子糕的父子二人,不禁想起了59年、60年和61年。 「慢点儿,慢点儿。」女人心软,宋小山媳妇给二人续上热水。 「宋师傅。」郑学坤端起碗喝了口,把噎在嗓子眼干粮咽下,然后对宋小山道:「麻烦给我拿包烟。」 柜台后的宋小山闻言,忙问道:「要啥烟?」 「迎……」郑学坤本想要包迎春,但忽然想起了赵有财,当即一咬牙,改口道:「石林!」 宋小山看了郑学坤一眼,伸手拿出盒石林递向了郑学坤。 虽然郑家父子狼狈,但郑学坤一进门就把十块钱拍在了柜台上,所以宋小山不怕他不给钱。 郑学坤起 身接烟,拆包抽出两颗先散给坐在柜台前的周春明和宋小山。 刚才郑学坤那吃相,周春明也没法跟他说话,此时抽上烟,周春明找机会问郑学坤说:「师傅,听你口音河北的呀?」 「是,家是秦皇岛的。」郑学坤答道。 周春明吸了口烟,笑着问道:「你们搁这儿有亲戚呐?黑灯瞎火就往屯子里跑。」 「没有。」郑学坤苦着脸道:「我们想去永福屯,在山里走迷路了,到这屯子一问才知道是永胜。」 「那你们在永福有亲戚呐?」周春明再次追问。 虽然周春明的问题比较多,但他这么问没毛病。这屯子来了外人,必须得问清楚是干啥的。 郑学坤清楚这些也理解,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周春明身份不一般,因为自打一进屋,宋小山两口子就一直敬着周春明。 「师傅,我们在永福也没有亲戚。」郑学坤干脆和盘托出道:「但我们在那儿有认识人,叫徐宝山。」 「徐宝山?」周春明一听这名字,稍微放下些戒备。 而此时,宋小山问道:「那你们爷俩现在还要奔那屯子去呀?」 「今天可不去了,师傅。」郑学坤告饶,带着哭腔道:「我们搁山上下来的,从三点多到现在呀。走半道,我儿子呲溜个跟头,把我们借那车都磕坏了。」 「唉呀!」周春明闻言轻叹口气,起身道:「行了,那你们要吃完了,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师傅,那给你添麻烦了。」郑学坤一点客气都没有,直接从板凳上起身,并扒拉了还在喝水的郑东海一下。 「来,来。」宋小山媳妇帮这爷俩把吃剩的干粮包上,交在郑东海手中道:「给这拿着,晚上饿了就垫吧一口。」 看着眼前亲切慈祥的大婶,郑东海忽然想起了病故的母亲,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这孩子!」郑学坤见状,不禁有些心疼自己儿子。同时,他也有些心疼今天的自己。 「行啦,别抹嗤了,跟我走吧。」周春明带着郑家父子出门,在茫茫夜色中向屯长齐胜利家走去。 白天家里只有老伴在家,周春明肯定不会把人往自己家领。 到了齐胜利家,齐胜利虽然没睡,但也脱衣服钻被窝了。 周春明把齐胜利叫起,二人把郑家父子带回屯部。 到了屯部,齐胜利管郑学坤要来驻山场派出所开的证明。 然后,齐胜利又用屯部电话往驻山场派出所打了电话,与值班人员询问了登记记录。 在得到证实以后,齐胜利指挥郑家父子拿出屯部里的行军床、军用被褥,安顿他们在屯部住下。 今天也晚了,所以从头到尾谁也没问郑家父子这一天的经历。 就这样,周春明从屯部出来,和齐胜利分开后便回了家。 而此时,赵军家宴席也散了。 王美兰从不是个小气的人,她们女人这边先吃完,她就带人把那二十斤的大胖头砍了,然后给每家每户都分了块鱼肉。那些一斤来沉的鲤鱼、鲫鱼,王美兰也要给大伙分,但除了马大富谁也不要。 马大富是喝多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要。只不过当他从王美兰手中接过一条鲤鱼和一条鲫鱼时,王翠花、马玲、马洋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送走所有宾客,赵家恢复了宁静。赵有财和周建军、赵军在西屋,等赵军出去时,赵有财忽然拉过周建军。 周建军喝了不少,脑袋晕乎乎的,躺在炕上一直在回忆,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被赵有财一拽,周建军一怔,却见老岳父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在 自己手里。 「爸!」周建军眼神恢复短暂的清明,但随着他一喊,却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赵有财从周建军手里夺过钱,将其快速地塞进周建军兜里后。赵有财往周建军身前贴了一下的同时,回身道:「别吵吵,这是一百五。」 「一百五?」周建军忙伸手把钱掏出,道:「爸……」 「别吵吵!」赵有财再次夺过钱、再次给周建军塞进兜里,说道:「昨天搁你手拿五十,那天买狗拿五十。完了,那回打……买羊是你拿的钱……」 这些账,赵有财都记着呢! 「爸,买羊才花几个钱呀?」周建军压低声音,道:「那我都不要了。」 「拿着吧!」赵有财说:「多的,你就给我大外孙买点东西。」 「爸!」周建军感动了,之前他两次到小卖店买东西,赵有财把他拦住不让他买时,都曾拿周到说事。当时周建军只以为是赵有财急着用钱才那么说,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老岳父。 「行啦。」赵有财皱着眉头,一指周建军衣兜道:「不行跟别人说我给你钱了。」 「哎。」周建军点头,道:「爸,我记着了。」 忽然,稍微清醒的周建军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他抬头往墙上一看,顿时一拍大腿。 「咋的了?」赵有财问道。 周建军知道今天是回不去家了,便对赵有财说:「爸,我求你个事。」 「啥事儿啊?」赵有财问,周建军道:「让春儿明天跟我回家呗。」 「嗨呀。」赵有财闻言一笑,道:「这算啥呀?我去跟她说去,我大闺女最听我话了。」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穷人乍富,忽然有钱给他烧的,也可能是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赵有财起身就要下炕。 但听了赵有财的话,周建军下意识地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 这是翁婿俩之间的约定,赵有财见状一笑,也向周建军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翁婿二人享受温馨时刻时,赵有财听到王美兰在东屋对赵军说:「儿呀,剩那鱼我看都能养活活,明天你早起,给你们组长送几条去。」 「组长?徐宝山?」赵有财闻言一惊,他想起那郑家父子说过他们要去徐宝山家投宿。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趿拉着着往东屋去,一边走,一边说:「那可不行啊?」 「嗯?」王美兰闻言,看向门口问道:「咋的?」 该说不说,赵有财脑瓜反应是真快,当即说道:「徐宝山给你儿子放假,让你儿子给他打标本,完了你儿子可倒好,上东大沟抓鱼去了。」 「也是哈。」王美兰咔吧下眼睛,看向赵军道:「你爸说的对。」 「别说哈,爸。」赵春在一旁笑道:「你没喝多呀。」 「爸啥酒量?」赵有财冲赵春一笑,刚想劝赵春回家,忽然想起昨天王美兰、赵春娘俩阴阳怪气怼自己的场面。 于是,赵有财换了种方式,对赵军说:「你把那鱼,明天给你周大爷、周大娘送两条去。」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美梦成真?噩梦成真? 赵有财让赵军去给周家送鱼的话一出,就见赵军、王美兰、赵春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送啥呀?”王美兰快速地瞄了赵春一眼,然后转向赵有财,压低声音道:“消停待着你的得了!” 而赵春,则向赵有财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爸,你撵我啊?” 说完赵春也不等赵有财反应,向赵军一指,道:“弟,你起来开车,现在就给我们送回去。” “姐!”赵军一把拽住要下地的赵春,道:“回去什么呐?明天不还给我做被呢吗?你弟结婚的被,你都不给做了。” 这时,王美兰看赵春眼圈有些泛红,盘着的腿伸开,连踹了赵有财两脚,低声喝道:“你个虎犊子,上那屋去!” “没有,没有。”赵有财也知道自己捅娄子了,忙往回找补道:“我能撵我闺女吗?我寻思那鱼都活的,让儿子给亲家母拿两条去,完了告诉亲家母一声,咱大闺女先不回去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王美兰、赵春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 晚上喝酒,赵有财脸蛋喝得红扑扑,眯没了眼睛冲赵春一笑,道:“大闺女咱就搁家住,爸还没跟你待够呢?” 赵春闻言,却是又白了赵有财一眼,谁也不傻,信他才怪。 忽然,赵春想起一事,当即向赵有财露出个笑脸,问道:“哎?爸,你今天抓仨猪,卖多少钱呐?” 赵有财一怔,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得罪大闺女了。 “哎呀。”赵春话音刚落,王美兰在旁歪头说道:“那可得不少钱呐?” 说着,王美兰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仨猪,一个猪按五百斤算,三五一千五,一斤肉五六毛钱……哎呀妈呀,七八百呢。” 赵有财:“……” “啥猪啊?”赵有财苦笑道:“还一个猪按五百斤算,兰呐,你给我当啥人了?” 王美兰笑着瞥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这么大个把头,抓五百斤猪,那不手拿把掐的么?” “我……”听这话,赵把头都没法往下接。 “那啥……”王美兰微微抬头,下巴一点赵有财道:“家里最近来人去客啥的,花钱挺冲的,你不支援我点儿啊?” “还有买人参那钱呢。”赵春在旁小声溜缝,道:“还得退四十呢。” 赵有财:“……” 眼看那娘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好像盯着待宰的羔羊,赵有财心里却暗自发笑,心想:“你们还当我是以前的赵有财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把手伸进棉袄内兜,抓出一沓钱来,展开是二十张大团结捏在手里。 看到钱,就连赵虹、赵娜也抱着布娃娃凑了过来。 “爸!”赵虹抓着赵有财胳膊,道:“给我俩买书包啊!” “爸!”赵娜则抓起了赵有财的手。 “买!”赵有财分出两张团结,给了赵虹一张、赵娜一张。 “不是?”王美兰见状,喊道:“你给孩子那么多钱干啥呀?” “你别吵吵!”有了钱,赵有财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冲王美兰一仰脖,道:“没听我闺女要书包吗?” “要书包……”王美兰还要说什么,却见赵有财快速查出十张钱来,甩手丢在王美兰脚前,道:“这一百块钱,家里缺啥少啥的,你就买吧。” 王美兰惊讶地看了眼钱,又惊讶地看了眼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又分出五张丢在赵军面前,道:“买棒槌花五十,算我出的。” 看着财大气粗的赵有财,赵军也懵了。 赵有财扫了赵军一眼,轻哼一声,道:“不就这么点儿钱么?还能咋的?” 说完,赵有财看了眼手中剩的三张大团结,将自己身子一歪,把手伸进裤兜里又摸出了二十块钱,随即将这五张大团结合一起塞在赵春手中,道:“这是给我大外孙的,我也不会买东西,完了你看着给孩子买吧。” “爸!”赵春瞬间感动,反手把钱推向赵有财,道:“我不要。” “什么不要?”赵有财把钱推回给赵春,小声道:“拿着,闺女,爸给你的。” 紧接着,赵有财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往赵春面前凑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搁建军拿五十块钱么?我也给他了。” 赵有财知道周建军那五十块钱保不住,还不如跟自己闺女卖个好,于是直接告诉给了赵春。 “嗯!”赵春重重点头,此时的她忘记了之前与赵有财的不愉快,而且还觉得亲爹是跟自己一条心。 “哎?他爸。”这时王美兰叫了赵有财一声,赵有财看向王美兰时,只见王美兰一边把钱往兜里揣,一边问道:“你说实话,你到底抓几个猪?”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王美兰再问:“你得挣多少钱呐?能对我们这么大方。”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回我磕十个猪,卖特么地四百块钱呢,回来不也都给你了么?”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爸!”赵军在旁问道:“你明天还上山不得了?” 要是以前,赵军肯定不会问这种问题,但最近赵有财总请假。而且赵军明天想上山,所以就问了赵有财一下。 “不去了。”赵有财摆手,道:“我明天上班。” “对,不去就对了。”王美兰接茬说道。 听王美兰此言,赵军、赵有财、赵春都看向她,就见王美兰一笑,说:“那次挣四百,第二天给人家老牛磕了,赔一千呢。这回可拉倒吧,见好就收啊。”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脸色一黑,搬腿下炕,趿拉着就走了。 看赵有财走了,王美兰呵呵一笑,回手拿过赵春手里的钱,给赵春塞进衣兜里,道:“闺女,把钱揣起来,你爸给你的,你就拿着。” 赵春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心里也暖暖的,自从回娘家来,妈给金镏子、爹给钱,弟弟、妹妹都跟自己亲,对赵春而言,真是太幸福。 “儿啊!”王美兰喊赵军道:“该说不说的,今天整那鱼不错,赶明儿多捞几网,你结婚咱家办席,桌桌还能再上条鱼。” “行,妈。”赵军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念叨说:“谁家还有网啊?不行咱借来使使。” “妈呀。”赵春道:“人家有网,人家自己不下了吗?” “倒也是哈。”王美兰道:“要援民搁家就好了,咱整点儿线让他给织上。” 王美兰一提张援民,赵军也想起了那老小子。该说不说的,几天没见,赵军还真有些想他。 而此时,大山深处小43楞场西套户窝棚里。 马蹄灯下,张援民与顾洋靠在一起,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援民手中的小人书。 小人书上,正是诸葛亮天水收伯约的故事插图。看着那拜倒在诸葛亮大氅之下的姜维,张援民对顾洋道:“瞅见没有,这就是姜维,凤凰啊!” “凤凰?”顾洋瞪着眼睛,道:“那不娘们儿么?” 山里人没读过书,不知道凤凰是一雄一雌,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名字。在那些老式喜被上、枕垫上刺绣的龙凤呈祥,在他们看来,龙就代表男人,凤凰就代表女人。 “那不是!”张援民摇头,道:“凤凰反正就是挺NB,这姜维也厉害,赵云那老灯都多恶(nē)了,俩人干个七七八八的。” 说着见顾洋点头,张援民话锋一转问道:“兄弟,你这名谁给你起的?” “我爸呀。”顾洋答道。 “这名一般。”张援民微微摇头,见顾洋没太往心里去,张援民便道:“为啥呢?这让人家一听,跟那老洋鬼子似的。” 也不知道为啥,张援民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迷惑性极强、煽动性极强,极其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啧!”顾洋听了张援民的话,有些苦恼地道:“那也没招了,那也……” “咋没招啊?”张援民道:“咱改个名呗。” “改名?”顾洋眉头一皱,道:“改啥呀?” “改叫顾维,你看咋样?”张援民图穷匕见,在说服小铃铛、杨玉凤改名未果后,他终于把算盘打到了别人的头上。 “顾薇?”顾洋眉头紧皱,道:“那是我大爷家我三姐呀。” “不是顾薇。”张援民道:“是顾维,姜维的维。” “你喂个鸡毛啊?”忽然,一个声音从张援民身后传来,刘汉山脑袋从枕头上抬起,皱眉看着张援民,道:“一到晚上就点灯熬油不睡觉,我特么都做梦了,让你给我整醒了!” “别BB了!”张援民瞪了刘汉山一眼,道:“再BB,明天不领你打黑瞎子去了。” “你不领我,我就告诉赵军。”刘汉山丢下句话,转过身不看张援民了。 张援民举着小人书向刘汉山脑后比划了一下,然后起身摘下马蹄灯,下炕将其送出门外,然后回来上炕,招呼顾洋道:“睡吧,明天咱还有一场硬仗呢。” 听张援民说到硬仗俩字,顾洋想到了黑瞎子,一想到黑瞎子,顾洋扯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夜深,人不静。 赵有财曾有一个梦,梦里他有钱了,一沓沓大团结缝在了棉袄里,弄得那棉袄跟战甲一样。 今夜,赵有财又做了同样的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睡梦中的赵有财忍不住傻笑起来,惊醒了睡在他和赵军俩人枕头中间的小猞猁。 小猞猁纵身从赵军头上跃过,落在赵军、周建军二人枕头中间。 小猞猁刚趴下不久,周建军忽然呵呵一笑,惊得小猞猁再次起身。 比起赵有财,周建军的梦就单纯多了,他梦见自己和赵军一群人在东大沟上起网。十多斤、二十多斤的大鱼一条接一条,铺满了整个河面。 小猞猁跃过赵军,又跳回赵军和赵有财中间。 此时赵有财已安静下去,小猞猁短尾巴往回一收,将身一蜷,把头歪靠在赵军枕头上,屁股则对着赵有财。 小猞猁刚睡着没多久,赵有财忽然惊坐而起,一脸慌张地向左右张望。 屋里一片漆黑,惊醒的赵有财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忽然,赵有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双手分向左右摸索。当碰到赵军被子的一瞬间,赵有财一把抓住被子,用力向上一掀。 赵军惊醒,起身拽开灯,眯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干哈呀?” 灯光亮起,赵有财看着赵军,瞪眼问道:“我棉袄呢?” “棉袄?”赵军一愣,伸手拽过压在赵有财被窝下面的黑棉袄,扯到赵有财面前,问道:“爸,这不搁脚上压着呢么?” 赵有财抓过棉袄,紧张地在棉袄面上摸着。 看赵有财的样子,赵军问道:“爸,你是不是睡冷了?” “啊,不冷。”赵有财淡淡地回了一句,此时终于回过神了。 之前赵有财梦见把棉袄絮成钞票战甲,但一转头棉袄就丢了。 “爸,咋的了?”赵军关切地问道,而这时周建军也醒了,睡迷糊的他在刺眼灯光下睁开眼睛,问道:“爸、小军,咋的了?” “啊,没事儿。”赵有财道:“你俩睡觉吧。” “咱爸睡毛了。”赵军回头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关灯、躺倒,赵军、周建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赵有财却睡不着了。 他双臂置于被子外,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这时候的赵有财心里很是不安,他有些惦记自己存在林祥顺家狗窝里的钱。 这可不是赵有财不相信林祥顺,林祥顺在他家住了三年,那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只不过,赵有财越想越认为狗窝那个地方不靠谱。 有些时候啊,有些事本来没多大,但越想越烦,越想越不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有财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辗转反侧,与小猞猁小眼瞪小眼,从凌晨一点瞪到三点,一人、一猞猁谁也没睡。 屋里漆黑,赵有财也看不清墙上挂的钟表,就这么又不安了一会儿,等听到外屋地有动静,赵有财知道那是王美兰起来了。 赵有财坐起身,拿过盖在脚下的棉袄穿上,然后套上棉裤下地。 “哎呦!”正在灶坑前引火的王美兰,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问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啊,我上茅房。”赵有财回答一句,便快步走出门去。 东北冬天早晨的三点半多,不到四点,外面还黑着呢。 从家出来的赵有财什么都没顾得上,拿着手电筒匆匆忙忙地就往院外走。 这黑灯瞎火的,赵有财又是带着目的往外走,就没留意到黑虎的狗窝已经空了。 而看见赵有财过来,站在狗窝外的二黑发出声声悲鸣。 “二黑呀!”赵有财心里有事,就没留心分辨二黑的叫声,只当它是想与自己亲近,当即招呼二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说着,赵有财便出了院子。 从自家院子出来,赵有财快步往林祥顺家走。到林祥顺院外时,赵有财眉头皱起,随着他拨开篱笆仗子门进院,手电往东边墙根下一扫,不禁暗道:“坏了!” 然后,赵有财迈开大步就往后院跑。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援民出征炮崩熊洞 林祥顺家帐子门虚掩,前院那只小白狗还不见了,这些异样都引起了赵有财的警惕与不安。 他快步往后院跑,当赵有财绕着房屋出现在后院时,他举着手电向角落处的狗窝照去。 手电光一晃,就见一只小白狗站在赵有财昨天藏钱的狗窝前。 被光一晃,小白狗吓得往旁一闪,但当看清是赵有财后,小白狗飞快地跑到赵有财跟前。 这小白狗不是围狗,就是普通的看家狗,它认识赵有财,所以没对赵有财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 赵有财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着拳头,大步向狗窝走去,小白狗紧紧跟在他身旁。 到狗窝前,赵有财手电往里一照,冷不丁也被吓了一跳。 狗窝里,豆杆上,两条狗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正在那里忙活着呢。 而且这两条狗,赵有财还都认识,上面的是黑虎,下面的是花妞妞。 它俩在家偷情被赵有财棒打鸳鸯,这回干脆跑到外面玩儿来了。 「嗷……嗷……」眼看赵有财冲自己伸手,黑虎扯着嗓子就叫。 尖锐的狗叫声刺的赵有财耳膜难受,他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使劲地将其从狗窝里拽了出来。 「嗷嗷……」黑虎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屋里睡觉的林祥顺一家三口。 「什么玩意叫唤?」徐春燕慌张地晃着林祥顺胳膊,林祥顺也懵了,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道:「小白咋没动静呢?」 说着,林祥顺掀开身上被子。 眼看林祥顺要下炕,徐春燕一把拽住他,道:「别出去了,那啥玩意啊?瘆得老的。」 「不行,我得看看去。」林祥顺忽然想起了赵有财的巨额财产,连忙把手伸到炕柜上的被垛下,直接摸出一把刀来。 「那我跟你去!」徐春燕见林祥顺拿刀,她也拿过自己的棉衣、棉裤往身上套。 「你别去了,你搁屋看孩子吧。」林祥顺不想让徐春燕出去,便拿孩子说事。 徐春燕闻言一怔,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孩子,小孩睡眠是好,外面狗叫声嗷嗷的,竟然对小小子没有丝毫影响。 林祥顺快速地穿戴好,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手电往外走。 此时林家后院,赵有财松开了黑虎,却一把抓住了花妞妞。 赵有财有力的臂膀拦腰把花妞妞夹在左腋之下,同时左手张开,将花妞妞两只前腿抓在了手中。 花妞妞挣扎无果,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黑虎顿时急了,它围着赵有财屁股转圈,摇头晃尾一副恨不得给赵有财跪下的样子。 赵有财夹着花妞妞钻进狗窝,扒开豆杆看到那鼓鼓的三角兜才松了一口气。 赵有财不放心把三角兜继续留在这里,他提着三角兜往狗窝外出。 而这时,林祥顺到了后院。 手电灯光扫过去,林祥顺看到黑虎和自家的小白狗。 林祥顺微微一愣,心想黑虎咋来了时,却见一人从狗窝里钻出。 这下子,可把林祥顺吓坏了,握刀冲过去,边冲边喝问:「谁呀?」 「顺子!我!」赵有财道:「二叔。」 「唉呀!」林祥顺皱着眉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道:「二叔,你干哈呐?」 「别特么提了!」赵有财说话时,黑虎凑到他身前,起身使一双前爪扒着赵有财胳膊,想要要救花妞妞脱离魔爪。 「嗷!」下一秒,黑虎挨了赵有财一脚,退开两步却急得它坐在地上吭叽。 而被赵有财夹着的花妞妞,则是眼泪汪汪,眼神哀怨地看着黑虎。 「这俩狗跑你家搞破鞋来了。」赵有财直接给黑虎、花妞妞定了一个罪名,在他心里,花妞妞是属于二黑的,跟黑虎搞在一起就是不检点。 可赵有财的话,却给林祥顺听懵了,等听赵有财讲完始末后,林祥顺看了一眼在一旁盯着花妞妞的小白狗,琢磨道:「那我家小白咋不叫唤呢?」 说着,林祥顺一指黑虎,继续说道:「这俩狗钻我家来,小白应该叫唤呐。它不吱声,我在屋睡觉,我都不知道。」 「谁知道了?」赵有财瞪了黑虎一眼,道:「这缺德狗,等着回去的。」 「行了,二叔。」林祥顺劝道:「别跟狗一样了,你这钱咋整啊?」 「我还寻思呢。」赵有财看着林祥顺,问道:「放你家,行不行啊?」 「不行啊。」林祥顺摇头,说:「一会儿我拎它进屋,春燕就得问呐,完了再跟我二婶念叨呢?」 「唉呀!」赵有财长叹一声,道:「那行了,那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二叔。」林祥顺忙问:「那你钱咋整啊?」 「我再想招吧。」赵有财拎着钱、夹着狗往外走,说来也怪,他夹着花妞妞在前,黑虎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而那小白狗,竟然也要跟着赵有财走。 林祥顺发现以后,连叫了好几声,小白狗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来。 赵有财从林祥顺家出来,一路来在韩大春家院外,眼看韩家屋里灯亮了,赵有财推帐子门进院,到屋前唤道:「搁家呐?」 「哎呦!」韩大春媳妇徐秀莲推门一看,忙招呼道:「二哥,来,进屋。」 赵有财没放下花妞妞,一边夹着它,一边拎着兜子进了韩家。 黑虎也想跟着进来,却被赵有财关在了门外。 「大春呢?」赵有财问了一句,却见徐秀莲抬手往东屋一指,道:「搁屋呢。」 「起来没有呢?」赵有财虽是问话,但跟着徐秀莲就往屋里走。 韩家兄弟还真没起被窝,但哥俩都醒了,躺在炕上唠嗑呢。 「师父。」一看赵有财来了,韩大名连忙起身,而韩大春看了一眼,却是问道:「你咋还抱个狗呢?」 赵有财没接韩大春的话茬,而是把三角兜往炕头一放,对韩大春、韩大名说:「一会儿你俩上单位,把这个给我捎去哈。」 韩家兄弟可靠,做人做事也讲究,赵有财不说这兜子里是什么,他们谁都不会打开看。这就像赵军从邢三那里,把装参王的坛子拿回家后,摆在他那屋的柜子上。听赵军说那是邢三的东西,王美兰、赵有财谁也不问那里装的是啥,更不会将其打开。 「行,那你搁那儿吧。」赵有财不说兜里装的是啥,韩大春也不问,只道:「你搁这儿吃一口呗?」 韩大春说话时,就听外屋地传来了阵阵挠门声,赵有财往外看了一眼,道:「不吃了,我回去了。」 说着,赵有财指了那三角兜一下,道:「别忘了给我拿着哈。」 「忘不了啊。」韩大春应了一声。 赵有财从韩家出来,夹着花妞妞、带着黑虎往家走。 到家后,赵有财先把黑虎拴起来,然后又将花妞妞拴在了二黑的狗窝旁。 这下子,二黑可高兴了,围着花妞妞直转圈,但花妞妞对二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与黑虎相隔甚远,但花妞妞又瞄上了白龙。 …… 今早晨赵家吃饺子。 鱼肉馅的饺子。 昨天那条大花鲢,被王美兰分完,自家还剩个大鱼头、剩了一块鱼肉。 她把鱼肉去皮剁碎,加葱姜水、熟豆油和馅,包成了水 饺。 这水饺,馅肉成蛋却不腻,味道清、鲜。 「姐夫。」赵军看周建军把蒜吃没了,忙掰了两瓣送到他碗旁。 「军呐!」周建军拿起蒜瓣,一边扒蒜,一边对赵军说:「一会儿你辛苦一趟,开车给你姐跟你大外甥送回去。」 「嗯?」赵军装作一愣,转头看向赵春问道:「姐,你今天回去吗?」 「回去啥呀?」赵春对周建军说:「今天给小军做被,我能回去吗?」 周建军:「……」 亲弟弟结婚的喜被,当姐的要留下来给做,周建军能反对吗? 一来,周建军不是那样人;二来,赵军帮他的太多了,周建军咋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可媳妇不回去,老娘那头不得炸庙吗? 无奈之际,周建军只能向赵有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此时的赵有财,正闷头往嘴里送饺子呢。 吃完饭,眼看着赵有财起身往外走,周建军忙追了出去。 「爸。」周建军追上赵有财,道:「春儿又不跟我回去了,咋整啊?」 「还啥咋整呀?」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我前天都替你说明明白白的,昨天你咋不领她回去呢?」 「我……」周建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昨天你们把车开走了……」 「那我们五点来钟回来了,你就走呗。」赵有财道:「你跟人家打鱼去了,你赖谁呀?」 周建军被赵有财的话噎得无语,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与他相比,此时的张援民意气风发。 邢三的窝棚里,张援民将枪挎在肩上,对邢三说道:「大叔,那我走了哈。」 「要不我跟你去呀?」邢三道:「我打枪咋不比你稳呐?」 「拉倒吧,大叔。」张援民笑着拒绝道:「你添枪,你就得要我两股,我可不用你了。」 「不用我拉***倒。」邢三道:「谁特么乐跟你去是咋的?我一会儿上山溜套子去。」 「行,大叔。」邢三态度不好,张援民也不生气,继续笑道:「那你老上山、下山,自己注点儿意哈。」 「知道了。」邢三先应了一声,然后抬手一指张援民,道:「我不去行,完了杀下胆来,也得有我一股哈!」 「大叔,放心吧,那答应你了,我还能差吗?」张援民道。 当初二人就有约定,张援民使邢三的枪,杀下来的熊胆就得有邢三一股。 听张援民承认,邢三面色稍缓,少见地叮嘱张援民一句,说:「我那枪不赶挂管啥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张援民听出邢三是在关心自己,当即一笑,道:「大叔,啥也别说了,你就等着吃黑瞎子肉吧。」 说完,张援民转身出了窝棚。 张援民出门却是一愣,他今天和刘汉山、顾洋一起去,三人早晨吃完饭、穿戴整齐就往外走。到邢三这里时,张援民让他二人在外面等着。 然后,张援民进窝棚就两三分钟的工夫,出来时窝棚外已经站满了人。 十来号人,大多都是解忠的同乡。 「孩儿们!」回过神来的张援民,嘚瑟道:「你们搁这儿干哈呐?」 「滚特么犊子!」 「不要个逼脸!」 人群中,骂声此起彼伏。 看到这一幕,刚来没几天的顾洋、刘汉山也见怪不怪了。 「张儿子。」一人对张援民道:「我跟你这帮爹,寻思跟你上山溜达、溜达。」 今天解忠给楞场放了半天假,让大伙修整一下破损的爬犁。 这些人的爬犁没什么大毛病,闲着没啥事儿,平常又听张援民吹的玄乎,就都想跟他上山看看。 「去是去呀。」张援民道:「去了,你们可不行给我打搅乱。」 「谁给你打搅乱?」一人道:「我们就看看你平常是不是吹Nb?」 「啥叫吹Nb呀?」张援民撇嘴道:「我是真Nb。」 张援民的话,引来了众人疯狂吐槽,张援民连拍两下巴掌,道:「今天非给你们开开眼。」 说到此处,张援民忽然想起一事,忙说:「要磕下来黑瞎子,卖黑瞎子胆分钱,可没有你们份儿。」 「谁特么要你那玩意儿。」一套户没好气地说:「到时候你割两块肥肉,让老杨大叔焅油,我们借借光就行。」 「那好说!」张援民抬手,道:「磕下来黑瞎子,咱晚上就烀肉!」 众套户闻言,纷纷欢呼雀跃。 其实啊,平常闹归闹,他们还是挺相信张援民的。换句话说,张援民在这楞场里的人设立得很稳。 「孩儿们!」忽然,张援民大喊一声,他抬起的手向大门一挥,道:「出发!」 身后骂声一片,张援民却大笑着走出楞场大门。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跟着张援民出征,一路上翻山越岭,人多还真是热闹。 等到了昨天张援民、顾洋选定的设伏地点,张援民让那帮看热闹躲在上头,而他们在唯一下山路上摆了一个个钢丝套。 「顾洋。」张援民回身指着那迎门三棵树,对顾洋说道:「你去那里埋伏,等我引黑瞎子过去。」 「嗯!嗯!」顾洋也不说话,只点头答应着。 「刘哥!」张援民看向山下,喊刘汉山道:「前去叫阵!」 「兄弟!」刘汉山仰头看着张援民,喊道:「就看你的了哈!」 「哈哈哈……」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张援民开怀大笑,道:「大哥,你就看我的吧!这一仗,我手……」 忽然,张援民想起了赵军,他硬是把后面的半句话吞了回去。 「那我去了!」刘汉山没等到张援民后面的话,他干脆也不等了,踏上石塘带,踩着黑熊留下的脚印到了一石洞前。 刘汉山没有枪,但他有张援民所授的特殊叫仓子方法,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个双响子,将其置于洞口。 双响子头冲洞里,引线冲外。 刘汉山以身体挡住风口,划着火柴点着引线。 「嘶……」引线燃烧,刘汉山转身就跑。 「嘭!」一声巨响,双响子钻入洞中,紧接着洞内一声闷响,响声在洞里回荡。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生死不知 炮仗一响,石洞中一头黑熊猛然惊醒。 「嗖……嘭!」炮仗往洞里一窜,第二声爆炸响起,在洞中回荡,震得黑熊起身就往外跑。 刘汉山听命行事,按照张援民说的,点着双响子后,他转身就跑,找石砬子藏匿身形。 此时此刻,张援民居高临下,端枪瞄着黑熊洞前。山上,顾洋躲在树后两股战战;再往上,一众套户满脸好奇、极目远眺。 「吭……」只听一声熊吼,一头黑熊自洞中蹿出。 「嘭!」 枪声在石塘带上空响起,黑熊摇头望向张援民所在。 眼看黑熊转身奔自己杀来,张援民撅枪装弹,合枪往起一端,枪上脸的一瞬间,直接扣动扳机。 「嘭!」 一枪既出,张援民快速地撅开枪把子,将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外一拽,迅速地将掐在手掌心里的子弹塞入枪膛。 而当他合枪上脸,再次向外瞄去时,却已不见了黑熊。 「嗯?」张援民把枪撂下,斜于身前同时向远处眺望。 16号枪准度太差,相隔六七十米远,想击中黑熊难如登天。 张援民刚才这两枪,也并非是要杀敌,而是想将黑熊引过来。 可此时,张援民望过去,只见一团黑乎乎趴在地上。 「哈哈!」张援民怪笑一声,回身朝上喊道:「孩儿们!看俺老张这一枪咋样?」 要搁平时,那帮套户早开骂了,但眼下他们叶都被张援民那一枪惊艳到了。 「张哥!」这时,顾洋从树后现身,哆哆嗦嗦地冲张援民竖起大拇指,喊道:「Nb!」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援民开怀大笑,向顾洋走去。 走到高处,张援民再次眺望石塘带,隐隐约约见一只黑熊卧在那里。 「来人呐!」张援民抬手向上一招,喊了一嗓子后,他大手向下一挥,道:「撤去套子!」 「张哥!」顾洋道:「这就拿下了呗?」 张援民未答反而指使顾洋,道:「你去墩刀。」 「嗯?」顾洋一怔,就听张援民说:「待我单刀赴会,会它一会!」 谁打胜仗谁牛逼,不管是套户还是顾洋,都按着张援民吩咐行事。 套户们往下走,将下山脚钢丝套全都撤下。而顾洋也砍了根棍子,把侵刀按在棍棒一端。 就在他们忙活时,石塘带上,那头黑熊趴在雪地上拱着。 它以下巴点地,左边前腿、后腿不断地在石塘带上蹬着,而右边的前腿、后腿却是卡入了石头缝中。 这就是为什么刘汉山下去叫仓子时,要踩黑熊脚印过去的原因。 这石塘带中,全是乱石堆积,石头与石头之间缝隙有大有小,有大的甚至能把这只黑熊掉进去。 说来也巧,刚才张援民一枪打出,正赶上黑熊右边两腿全都扎入石头缝中。 两条腿像是被卡住了,使黑熊无法脱身,这就给了上面人一个视觉错觉,让他们以为黑熊被张援民一枪毙了。 「张哥!」顾洋拿着墩好的侵刀,屁颠屁颠跑到张援民近前,道:「刀!」 张援民把烟头往脚下一丢,手往后一伸,大声道:「拿刀来!」 顾洋想不明白自己都把刀递来了,张援民还为啥要这么喊,但他行动上却是很配合张援民,将落叶松刀杆送入张援民手中。 张援民握刀在手,并将另一只手里的枪递给了顾洋,然后大步向石塘带走去。 众人停在山脚处看着张援民那并不伟岸的身影,而此时的张援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看到那只黑熊在动,但这时候黑熊为了发力,将熊脸抵在地上。张援民一眼看去,那熊是趴在地上咕蛹呢。 张援民知道黑熊生命力顽强,他料想黑熊中自己一枪重伤只剩一口气了,自己现在过去正好一刀结果这黑熊性命。 「刀猎黑瞎子啊!」张援民双手握紧刀杆,心神激荡。 越走越近,张援民却发现那黑熊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了。 张援民仍未多想,他认为自己的到来给予了黑熊威胁,才让黑熊有了这样的反应。 眼看着离熊头还有三米左右时,张援民把掌中刀举起。可就在这时,黑熊脑袋忽然扬了起来。 刹那间,一人一熊四目相对。 「嗯?」张援民一愣,随即却是一笑,道:「你这黑厮……」 张援民话没说完,却见那黑熊起来了! 张援民:「……」 一人一熊相对而立,对峙越有两秒钟。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张援民回过神来。 张援民握紧掌中刀,他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滑落。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道:「援民快跑!」 是刘汉山,他往黑熊洞里崩了双响子后,便跑到远处躲藏起来。听这边呜呜吵吵的,刘汉山就溜回来准备和张援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可当他走过来时,差点没把刘汉山吓死。 而他的一声大喊,打破了张援民与黑熊之间的平衡,黑熊将身往上一掀,一双熊掌提于胸前,刚要准备攻击,却见张援民将身一转,拖刀就走。 「快!快!」此时山脚下众套户都反应过来,有人喊道:「抄家伙,救人呐!」 众人纷纷向左右找东西,他们事先都没有准备,临时只能捡些树杈、木棍、石头。 「孩儿们!」而在这时,大伙就听张援民喊道:「救我啊!」 众套户:「……」 有那么一瞬间,大伙真想给这老小子自己扔这儿。但闹归闹,善良的套户们最终还是没和张援民计较,谁都不曾独自离去。 但这时,大伙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看着张援民往这边跑,黑熊往这边追,他们不知道怎么能救下张援民。 让人没想到的是,被黑熊追赶的张援民,此时竟然有了动作。 只见张援民在奔跑中猛地一刹脚步,拧身回手就是一刀。 拖刀记、回马枪! 这一刀直刺黑熊左肩。 细微的一声闷响,张援民一刀刺入黑熊体内。而左肩中刀的黑熊顶着刀继续往前冲,这时握刀的张援民挺不住了,手中刀杆折断时,黑熊已到了他面前。 「啊……」张援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而这时,黑熊已至,右掌往前一抓,捞住张援民后背棉袄,直接将其提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张援民被提在半空,两条小短腿一顿狂蹬。 「救人!」众套户纷纷向张援民和黑熊冲去,一些拿石头的奋力把石头丢向黑熊。 黑熊皮糙肉厚不假,但终究不是铁打的,石块打在身上,黑熊吃痛,甩臂把张援民丢向了众套户。 不是套户们不帮忙,大伙是真接不住他,张援民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人群前。 这是石塘带,地上全是石头,整个人重重摔在这上面,张援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五脏六腑全遭重创,浑身就跟散架一样。 张援民嘴角渗血,微微往起抬头,下一秒眼睛一翻,脑袋垂了下去。紧接着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救人呐!」人群中有人大喊,众套户七手八脚地将张援民拽起,而此时黑熊袭来,剩下的一些人举 着手中树杈、木棍与黑熊对峙。 「吭……吭……」冬眠被吵醒、肩膀受刀伤的黑熊摇晃着身体给予众人极大的压力。 这时,人群中探出枪口,几乎是顶着黑熊身体,炸响一枪。 「嘭!」 离近的众人耳朵嗡鸣,而那黑熊在子弹作用力下仰面栽倒。 眼看黑熊蹬着四腿要起,持枪的刘汉山大喊道:「都走啊!快走!」 众人呼呼拉拉地朝山上跑去,刘汉山也在人群中。不是刘汉山不想把黑熊打死,而是他没有子弹了。 刚才他从要跑的顾洋手中夺下枪,可枪里也只有一枚子弹,其余的子弹全在张援民身上呢。 三帮人呼呼拉拉往山上跑,跑在最前面的是顾洋一人,第二批是五个人救着张援民,他们四人扯着张援民胳膊、腿上的衣裤袖,还有一人扯着张援民腰间棉袄。 第三批则是刘汉山等人,待追上前帮人后,刘汉山把他们喊停,然后在张援民身上翻找起子弹来。 张援民衣、裤兜里没有,他就打开了张援民的挎兜子。 在张援民的兜子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把杂毛扇,刘汉山毫不客气地将其丢到一旁。 然后,是两个白棉布缝的布口袋,这是用来装熊胆的,不过现在怕是用不上了。 除了这些,再就是子弹袋了,刘汉山拿出一颗子弹塞入枪膛,然后把子弹袋挂在腰间。 这时,山下传来阵阵熊吼,众人向下望去,只见黑熊隐于一石砬子后。 黑熊不曾离去,不时从石砬子头探出头来,但它也不曾往山上来追人。 刘汉山脸色变幻,但他不敢下去,只叫众人砍棍子扎担架好抬张援民。 多亏顾洋逃跑时把大斧丢了,刚才被上山的套户捡到,要不然砍棍子还得挺费劲呢。 「援民!援民!」刘汉山伸手拍拍张援民脸蛋,只见张援民眉头紧锁、面如白纸,嘴角还带着血。 刘汉山心道不好,连忙催促众人。好在人多力量大,众人七手八脚地扎好了担架,抬着张援民往楞场回。 顾洋轻手利脚,自然比众人先一步回到了楞场,他一进楞场就往把头窝棚跑。 把头窝棚里,解忠正坐在炕头抽烟,不知为何,今天的解忠有些心烦。 忽然,窝棚门被人推开,冷不丁地吓了解忠一跳。 「把头,不好啦!」 一看是顾洋,解忠脑瓜子顿时嗡的一下,他知道张援民今天要去杀黑瞎子,他也叮嘱过张援民,但张援民说手拿把掐,顾忠还真就信他了。 「咋的了?」解忠想不起顾洋名字了,但知道这小子是赵军的同乡,是来投奔张援民的。 「我张哥杀黑瞎子杀秃噜了!」顾洋急道。 「啊?」解忠把着顾洋胳膊,瞪眼问道:「他人呐?咋的啦?」 「生死不知啊!」跟张援民看了一晚上小人书,顾洋就学会这么一个词,一说出来给解忠吓傻了。 但解忠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从被剁下掏出一把刀别在身后,同时问顾洋道:「跟你们去的那帮人呐?」 解忠想起自己那帮哥们儿跟张援民去了,他知道自己哥们儿靠谱,如果张援民有难,他们肯定不会干看着。 「不知道啊!」顾洋道。 解忠看了顾洋一眼,干脆也不问了,他推门出了窝棚,大声呼喊召集在楞场里的套户。 十分钟后,八架爬犁拉着二十多人出了楞场。 「他们这楞场一天干哈呀?」楞场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归楞场工作的归楞工人,他们在山里干活多少年了,也没见过哪个楞场天天这 么闹吵。 「不知道啊。」另一工人道:「一天没消停时候,我看有个小锉把子,一天可能嘚瑟了。」 「嗯。」一人附和道:「我瞅他长个欠揍的脑袋,我一瞅就想揍他。」 …… 八个套户拼命地抡着鞭子,试图让马的速度更快一些,可刚出楞场没三百米,就碰见了回来的那帮人。 他们虽抬着张援民,但他们人多轮流换班,速度并不比顾洋慢多少。 一架架爬犁停下,解忠下爬犁来看,一见张援民的样子,解忠心里咯噔一下。 解忠赶紧招呼把张援民送上爬犁,拉着他往楞场跑。回到楞场,直接进邢三的窝棚,可此时老头子已经上山溜套子去了。 解忠知道邢三有个装药的小盒,可怎么翻都没翻到。这时候杨树秋来了,老头子看了张援民一眼,忙从兜里掏出个火柴盒,火柴盒里有两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片。 杨树秋一脸严肃地叫人掰开张援民的嘴,然后把两块药塞入张援民嘴里。 「杨叔啊。」解忠对杨树秋说:「你帮我照看着点儿,我送援民上林场。」 杨树秋闻言,转头看着解忠,大概沉默了两秒,杨树秋道:「送林场好像也够呛,我瞅他挺危险。」 「啊?」解忠大惊,又听杨树秋说:「要不你送他回家吧,看看他家里咋说。」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赵军我会会他俩 杨树秋的话,让解忠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老头子的意思是说张援民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这时候就需要张援民家里人在旁边做主。 “老蒋!”解忠回头就看到了蒋金友,喊他说道:“你赶爬犁,咱送他上楞场。” 解忠没听杨树秋的,还是决定先救人。 他招呼刘汉山、顾洋帮忙,几人用棉袄把张援民裹住抬上爬犁,蒋金友赶马,由解忠、刘汉山、顾洋陪同,出楞场直奔永安林场。 就在张援民破黑熊仓时,赵军开车来到了永胜屯,他把车停在周建军家隔壁。 车喇叭一响,屋里擦柜子的胡三妹丢下抹布就往外跑。而此时,赵军已进了薛家院子。 “四哥!四哥!”赵军喊道:“四哥在家没有?” 赵军话音刚落,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薛中杰出现在门口喊道:“兄弟,来,进屋!” “不进去了。”赵军回应道:“我给你拿半拉猪,你出来,咱俩给它拽下来。” 之前打的那头炮卵子,赵军将其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了张利福,后被张利福送到了林场食堂还钱,然后还把钱借给了赵有财。 而这一半,就是给薛中杰留的了。当日赵军答应过薛中杰,猎到野猪后会给薛中杰一些野猪肉。 薛中杰跑到赵军跟前,和赵军一起出到院外,这时正好撞见了从家出来的胡三妹。 没看到赵春母子,胡三妹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但她没当面表现出来,仍然热情地招呼赵军。 看着后车箱里二百来斤的猪肉半子,薛中杰高兴坏了。 “兄弟。”薛中杰道:“伱给太多了。” “大哥,这要过节了。”赵军笑道:“多的那个,给我叔、给孩子包顿饺子。” “行,兄弟。”薛中杰感激地说:“四哥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我再知道哪儿有山牲口,我告诉你信儿,你打着就是你的。” 赵军闻言一笑,帮着薛中杰把半拉野猪拽进了他家。 这野猪肉没扒皮、没剔骨,得拿进屋放在火墙下缓透了才行。 在帮薛中杰忙活完后,赵军婉拒了他们两口子的留客,从薛家出来进了周家。 在进门之前,赵军从车厢里拿下一网兜,网兜里装了两条鲤鱼、两条鲫鱼。 赵军拎着网兜进屋,就见胡三妹已经给他沏好了糖水。 “大娘。”赵军一提网兜,笑道:“给你拿的鱼。” “哎呀!”胡三妹有些惊讶,道:“搁哪儿整这么些鱼呀?” “昨天我们下网来着。”赵军把鱼给胡三妹放在盆里,然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我妈说鱼挺新鲜的,让我给你们一样送来两条。” 胡三妹没再提鱼的事,而是端着水杯递到赵军手中,然后问道:“你姐夫昨天搁你们那儿打鱼啦?” 知子莫若母。 此时胡三妹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是为了打鱼,所以昨天才没回来。 “嗯呐。”赵军还帮周建军遮掩一下,说道:“昨天家来客了,给我姐夫喝多了。” “那个……”胡三妹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姐跟孩子搁你们那儿都挺好的呗?” “挺好。”赵军笑道:“这不今天给我做被吗?要不我姐就回来了。” “啊……”听赵军这么说,胡三妹微微点头。老太太不是不明事理,儿媳妇给娘家弟弟做喜被,这合情合理。 于是,胡三妹也就不寻思赵春不回来的事了。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拍了两下门,胡三妹问了声“谁呀”,门开有人进来,原来是薛中杰的媳妇李翠英。 “大娘,他们给拿的花红。”李翠英手里端着一个小盆,冲胡三妹笑道:“我早晨缓的,拿点儿给你们尝尝。” 花红,一种形状类似苹果,但比苹果小很多的果实。 这东西,黑吉两省不产,但冬天时花红和冻梨、冻柿子一起,由南方往东北运。 这种小果来时是冻的,吃法和冻梨、冻柿子一样,放在凉水里缓软。 今天赵军给拿了半拉猪,薛中杰两口子感谢的话说完了,而这花红果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胡三妹送走李翠英后,回来就招呼赵军吃那花红果。 每个果,顶端都有个把,赵军就捻着那个把,将果往嘴里一送,闭嘴一抿,果皮、果肉进嘴,然后拽着把将果核从嘴里抽出。 缓软的花红果,果皮里软成了一股汤,入口酸甜带着丝丝凉意,坐在火炕上吃这个感觉很是不错。 赵军一连吃了六个,看他爱吃,胡三妹往窗外指了一下,道:“孩子,咱外头大缸有半袋子这玩意呢,你乐吃,一会儿你都拿走,咱家也没人吃。” “不用,大娘。”赵军摆手,道:“我吃两个就行了,平常也不咋吃这些玩意。” “拿回去给小虹、小娜吃。”胡三妹说:“小姑娘都乐意吃这玩意。” 说到此处,胡三妹突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前天你姐夫早晨搁家走前儿,我还跟他说呢,让他上家去前儿,给俩妹妹买点儿苹果啥的。”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大娘啊,咱都自己家人,啥也不用买呀?” “嗯?”胡三妹一愣,她从赵军的话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如果周建军买了苹果,赵军不会这么说。而且就算周建军没买苹果,买了其它东西的话,赵军也不会这么说。 上次五十、这次五十,胡三妹两个礼拜给了周建军一百块钱,结果他去亲家那边什么都没买,胡三妹心里有些恼怒。 再加上儿媳妇、孙子没回来,胡三妹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军呐!”胡三妹看向赵军,把装花红果的小盆往赵军面前推了推,示意赵军继续吃,然后胡三妹说道:“你那被啥的,都做咋样了?” “还没开始做呢。”赵军拿起个小果,送到嘴里一抿,笑道:“这不今天才开始么?” “那啥,正好。”胡三妹把腿往上一搬,盘腿坐正道:“一会儿大娘跟你去,我帮你做。” “嗯?”赵军一怔,就听胡三妹说:“那次你来,大娘不就说了么,等你做被前儿,我跟你姐都去。” “是哈……”赵军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但胡三妹一走,这家里不就没人了吗? “大娘。”赵军忙问道:“那我姐夫晚上回来咋整啊?” “不用管他。”胡三妹手往旁一摆,道:“我两天就回来了,他也饿不死。” 在胡三妹看来,赵军结婚有四双被顶天了,就算没有别人帮忙,凭她自己和赵春,三天下来也忙活差不多了。胡三妹想的是,等给赵军做完被,就立刻带着赵春和周到回家。 想到此处,胡三妹问赵军说:“军呐,大娘去,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吧?” “大娘,你这说啥呢?”赵军忙道:“你能去帮我忙活,那可太好了。” 说着,赵军脸上露出笑容,道:“那大娘,咱现在就走啊?” “你等我收拾、收拾。”胡三妹说话就下炕,出到外面从缸里翻出了半袋子冻花红果,然后又到仓房里拿了几斤野生梨干、木耳和带鱼。 “大娘,你看你拿着东西干哈呀?”赵军说道。 “拿去咱大伙吃。”胡三妹又想起了赵军刚拿来的鱼,于是拽起网兜对赵军说:“给这也拿回去。” “大娘,那是给你们拿的。”赵军道:“你这两天不吃,你搁外头冻上呗。” “你姐夫一春零八夏,天天整这些玩意。”胡三妹摆手,道:“别说吃了,我收拾都收拾够了。” 说着,胡三妹再次把网兜递到赵军面前,道:“咱都自己家人,拿着。” “大娘。”赵军接过网兜想了想,才对胡三妹说:“这鱼……你不要,我想给我周老哥送去。” “周成国呀?”胡三妹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胡三妹看了网兜一眼,对他说道:“孩儿,你听大娘的,你给成国家送两条,完了再给屯长老齐家送两条。” 赵军一听就知道,胡三妹这是让自己结交人,屯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屯子里一呼百应。作为永胜屯屯长,齐胜利在这十里八村也绝对是个人物。 “大娘。”只是赵军苦笑道:“我们差辈呢,平常我跟人也说不上话呀。” “那怕啥的。”胡三妹道:“大娘领你去,到家你把鱼放下,唠两句嗑咱就走。” “那行。”听胡三妹这么说,赵军便接受了她的好意,俩人拿着大包、小包从家出来,在上车时正好遇到了回家的薛万有。 “嫂子。”薛万有离老远就冲胡三妹喊道:“干哈去?” “上永安。”胡三妹手往赵军这边一比划,道:“这孩儿过完年结婚,我给他做被去。” “赵军。” “薛叔。” 赵军、薛万有互相打过招呼,薛万有问胡三妹道:“你走了,家咋整啊?” “家就那么地吧。”胡三妹为了能看到孙子,可是啥都不顾了,对薛万有说:“你们得空儿,就帮着瞅一眼,完了过两天,我就回来。” “建军知道不得呀?”薛万有再问,却听胡三妹道:“晚上你看见他,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不回来,后天也就回来了。” 听胡三妹如此说,薛万有便不再多问,而胡三妹上了副驾驶,赵军开车直奔周成国家。 老周大嫂看到赵军,依旧是那么热情。她想留赵军吃饭,但又一次被赵军婉拒了。 在把一条鲤鱼、一条鲫鱼交给老周大嫂时,赵军对她说道:“老嫂,我老哥跟如海订那半拉猪,你们就不用管了,元旦之前我给你送来。” 这话,赵军之前就跟周成国说过,此时他亲口告诉老周大嫂,老周大嫂很是感动。在送走了赵军和胡三妹后,她一直等汽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才转身回屋。 下一站是屯长齐胜利家,赵军把车停在齐家院外,拎着鱼下车跟着胡三妹往里走。 胡三妹跟老齐家熟,到门口拍两下门,拽门冲里面喊道:“婶子。” 齐胜利的老娘今年七十多了还健在,那老太太和齐胜利媳妇都跟胡三妹不错。 此时在齐胜利家西屋,炕上仍摆着盘子、碗筷,齐胜利坐在桌旁陪客,而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正在吃饭。 按理说这都九点多了,正常这时候都应该吃完饭了。可郑家父子昨晚是在屯部住的,今早齐胜利过去时,看他们爷俩就着凉水吃昨天剩干粮,心里就有些不忍。 于是,齐胜利就把他俩带回了家,让自己媳妇给这爷俩儿整一口热乎的。 萝卜汤配两合面馒头,那郑东海一个人就吃了五个馒头,现在还在桌上喝汤溜缝儿呢。 听是胡三妹来了,齐胜利媳妇孙玉芬从东屋出来,齐胜利从西屋出来。 而在东屋里,齐胜利的老娘还喊:“三闺女,来啦?” “来啦,婶子。”胡三妹应了一声,然后回手扒拉赵军一下,道:“把鱼给你齐婶。” “这是……”看着赵军,孙玉芬没敢认,而这时齐胜利在旁给她介绍道:“这是赵军。” 齐胜利此话一出,就听西屋里传来咣啷啷一声,是饭碗落在炕桌上,碗底左右磕碰炕桌发出的声音。 “呀?”胡三妹往里屋瞄了一眼,笑着问孙玉芬道:“小子回来啦?” “没有。”齐胜利道:“家来两个客。” “那我们不进屋啦。”一听人家来客了,胡三妹忙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赵军这孩子昨天打几条鱼,今天他过来了,我说给你齐叔、齐婶送两条吧。” “哎呦,那可谢谢了!”齐胜利笑着向赵军抱拳,孙玉芬把赵军手中鱼接过时,忙对胡三妹道:“嫂子,你跟赵军进屋……” 说到此处,孙玉芬把脸贴向胡三妹,单手挡嘴小声道:“来俩收山货的,一会儿就走了。” “嗯?”孙玉芬的声音很小,屋里的郑学坤、郑东海听不到,但在胡三妹身旁的赵军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赵军领着郑家父子从东大沟回家,没成想他们爷俩跑了,这就白折腾了赵军一趟。 在赵军看来,这俩老小子不讲究,你要走可以、你不愿意收我们家东西也可以,但你咋得跟我说一声吧?都到家门口了,你俩骑车子就跑,这不耍我呢么? “齐叔。”赵军微微仰头,使下巴往郑家西屋门口点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齐胜利道:“这俩人是不是姓郑啊?” “是啊。”齐胜利看着赵军,诧异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齐叔。”赵军没答齐胜利的话,而是抬手往西屋一比划,道:“我会会他俩行不行?”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齐家西屋,郑学坤、郑东海慌乱地看着走进来的赵军。 “郑师傅。”赵军先开口,问郑学坤道:“昨天我一回头,你们咋就跑了呢?” 赵军此言一出,郑学坤尴尬一笑,齐胜利却是听出了不对,狐疑地看着郑家父子,生怕这爷俩是来林区搞破坏的。 “小兄弟。”郑学坤讪讪一笑,从炕上起身把住赵军胳膊,一边将其往炕上拉,一边说道:“别生气,昨天我们爷俩那啥……半道遇着点事儿。” 郑学坤这话丝毫不掺假,他昨天要不是碰到王美兰跟赵玲说那样豪横的话,郑学坤也不会掉头就走。 可就算他说的是真话,赵军也不信呐。你一没传呼,二没大哥大,在永安屯又不认识别人,你说伱临时有事,那不扯呢么? 但赵军重生以后,心胸挺宽阔,除了张来宝、窦保国那样的,赵军真的很少跟谁死磕。 既然不想跟郑学坤较劲,赵军就没往深处计较,在到炕沿边时,他转身招呼齐胜利。 “咋回事儿啊,赵军?”这时,齐胜利却是想问个清楚,他问赵军说:“你跟这俩师傅还认识啊?” 齐胜利问话时,胡三妹和孙玉芬也跟了进来,赵军抬手向郑家父子那边比划一下后,对齐胜利道:“这俩师傅收山货、收皮张,昨天搁东大沟碰着了,完了我家有张皮子,我说卖给他们。他俩就跟我往回走,眼瞅到家门口了呢?碰见我老舅,我跟我老舅说句话这工劲儿,这俩人骑车子就跑啊,我撵都撵不上。” “这叫啥事儿啊?”赵军话音刚落,胡三妹就不干,她上前一步,抬手指了郑学坤一下,喝道:“你这不逗我们呢吗?” “不是,老大姐。”郑学坤这时候更不敢提王美兰的事了,忙抱拳告罪道:“我们爷俩临时想起来有那个挺要紧事,我俩着急慌忙就走了。” 说到此处,郑学坤转向赵军,摇晃着抱在一起的拳头,道:“对不起了,小兄弟。” 赵军本来也没想和他计较,听郑学坤道歉,赵军就想走了。可在这时,齐胜利接过话茬,问三人道:“你们昨天啥前儿碰着的?” “两三点钟吧。”赵军答道。 “两三点钟……”齐胜利闻言皱眉,看向郑学坤问道:“完了你们又上山啦?” 齐胜利是要问个清楚,他不怕留郑学坤吃住,但郑家父子不能撒谎,要不然这俩人就是有问题。 “啊。”郑学坤点头,道:“我们上林场了。” “上林场了?”听郑学坤这话,赵军也心生警惕,见郑学坤点头,齐胜利追问道:“你们上林场干哈去了?你们两三点钟碰着的赵军,从永安出来上林场?几点到的楞场?几点往上下走的?昨天老周碰见你们前儿,是几点?” 老辈人筚路蓝缕,建设着这个国家,可总有一些人不希望看到华夏强大,他们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岛牲口通过一张采访王师傅的照片,就能判断华夏油田的所在,对它们这些不是人的,一定要严防死守。 永安虽然只是一个林区,但它肩负着建设华夏的使命。山林里丰富的林业资源,也是臭虫们需要打探的有用信息。 郑家父子漫山乱窜,要是还撒谎聊屁,那齐胜利今天肯定不能让他俩出村子。 “坏了!”被齐胜利这么问,郑学坤心道不好,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对齐胜利说:“齐大哥,我们爷俩可不是坏人呐?” 说到此处,郑学坤看了赵军一眼,有些尴尬地道:“我们爷俩昨天是跟人家去的,到林场收张皮子……” “到林场收皮子?”齐胜利抬手往外一摆,孙玉芬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外屋地走去。 昨天林场放假,他二人能跟谁收皮子? 齐胜利的动作被郑学坤看在眼里,这可把他吓坏了,忙中出错的郑学坤把手伸向了炕里的兜子。 他是想掏那张豹子皮给齐胜利看,可郑学坤的动作,却是把齐胜利给吓坏了。 只见齐胜利上前一步,一手按住郑学坤肩膀,一手抓住了郑学坤伸向兜子的手腕。 “哎?”一看齐胜利对自己老爹动手,郑东海瞬间从炕上弹起。赵军见状扑过去,双手把着郑东海双臂将其按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三妹也出手了,只见她往炕上一窜,双手齐出,抓住郑东海的头发往下一摁。 “啊……”郑东海惨叫,一旁郑学坤连声喊道:“齐哥,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齐胜利的老娘从东屋赶来,老太太今年七十五了,一看自己儿子跟人动手,拿着烟袋锅子就往郑学坤脑袋上刨去。 “啊!啊!”郑学坤挨了两记烟袋锅,疼得他低头往齐胜利怀里钻。 “嘭!”外屋地房门被人大力扯开,刚出去没两分钟的孙玉芬带着人回来了,东院张家爷仨、西院宋家爷俩、西头第二家六十岁老夫妻俩,还有恰巧到齐家来的李新民、李冬兄弟俩。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郑家父子制住,被麻绳捆住的郑学坤、郑东海大声喊着冤枉。 “闭嘴!”齐胜利暴喝一声,他端坐炕头,好似升堂一般,他对面坐着西头第二家姓魏的老头子、东院老张头。 然后,炕稍那边是齐胜利老娘、魏老太太、胡三妹。赵军等老爷们儿、大小伙子则站在屋里两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郑家父子。 “来,你说。”齐胜利抬手指了郑学坤一下,问道:“你昨天怎么回事儿?你想好了给我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虽然冤枉又憋屈,但郑学坤知道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你说你上林场收皮子去了。”齐胜利问道:“你跟谁收的?他叫啥名。” “他叫赵二咚。”郑学坤答道。 赵军:“……” “赵二咚?”齐胜利闻言一怔,他听着觉得这个名有些耳熟,但他敢断定这不是永安林区的人。 这时,赵军轻咳了一声,赵军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又不太敢确定,想着最好能跟齐胜利单独说两句。 可在看了赵军一眼后,齐胜利又问郑学坤说:“哪个咚啊?” “栋梁的栋。”郑学坤“如实”回答。 “栋梁的栋?”可听了郑学坤的话,齐胜利却是皱起了眉头。 “对!”突然,郑东海在旁插嘴,道:“他哥叫赵大梁,还有个儿子叫赵有材。” “什么?”屋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赵军也懵了,他在想自己难道判断错了?那赵二咚不是自己爹化名的? 众人在惊讶后,齐刷刷地看向赵军,赵军忙摆手道:“不是我爸,我爷叫赵大柱!” 胡三妹看了赵军一眼,转头问郑东海道:“你刚才说他儿子叫什么玩意?” “赵有材!”此时郑学坤被绑也拦不住郑东海了,只听郑东海道:“成材的材,栋梁之材吗?” 他这一句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李冬更是看向赵军,问道:“兄弟,是不是咱家亲戚呐?” “哎呀,没准啊。”这话是郑东海的接的,他知道自己爷俩处境不好,着急找到那赵二咚,于是便接了李冬的话,看向赵军说道:“没准真是你家亲戚。” “嗯?”赵军更懵了,下意识地问:“咋能是我家亲戚呢?” “你爷叫赵大柱?”郑东海问了赵军一句,见赵军点头,他继续道:“那人叫赵大梁,你们东北话咋说的了?四梁八柱么?” 赵军:“……” “我去你妈的!”赵军上去就是一脚,郑东海腿一弯,直接栽倒在地。 “我CNM的!”紧接着,不等赵军再动手,从两旁人中冲出一人,他左手揪住郑东海衣领,右手抡起连给了郑东海七八个大逼兜子。 他出手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郑东海鼻子、嘴角都出血了。 男人们虽出手阻拦,但谁也没责怪打人者。一是郑东海欠揍,拿人家长辈名字瞎说话,还什么四梁八柱,你当出马开堂口呐? 二是因为打人者是李新民,他爸是那死于虎口的李大拐。那只害人老虎最终死于赵军布置的陷阱,而李大拐的人头是赵有财找到的。赵家父子对李家有大恩,李新民替赵家出手,一点毛病都没有。 被张家兄弟拉开的李新民,指着郑东海喝道:“你再跟我兄弟七儿八的,我特么整死你!” 郑东海含着眼泪连连点头,而此时郑学坤也顾不上管自己儿子了,忙向齐胜利说:“齐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我刚才是要拿我包里那皮子给你看。” “你说啥没有用。”齐胜利抬手制止郑学坤,道:“我们林场昨天休息,你不可能是在林场收的皮子。” “不是……”郑学坤想解释,他昨天跟赵有财去的时候,也听说林场是休息,但此时齐胜利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打断道:“二一个,我们林场也没有叫赵二咚的!” “没有吗?”郑学坤感觉自己解释不清了,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好端端地卖皮子,为啥还要谎报虚名呢? 此时赵军也没说话,原本他还以为那赵二咚是自己亲爹假冒的,但郑东海的一句话让他产生了怀疑。因为就算赵有财会给自己取个化名,也不说他儿子叫赵有材。 “真的,齐哥。”郑学坤急道:“要不你看看我那兜子,里头真有皮子!” 齐胜利闻言拽过那兜子,但他没打开,而是拎着兜子起身,对两旁人道:“给他俩押屯部去!” 两旁人纷纷上前,押着郑家父子就往外走,而此时赵军没再跟着去凑热闹,他该回家了,家里还一堆事呢。 但在走之前,赵军向齐胜利问道:“齐叔,那俩人咋整啊?” “咋整?”齐胜利抬手往外一指,道:“直接送林区派出所。” 说完这句话,齐胜利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补充道:“他们给开的证明信,让他们处理去吧。” 齐胜利是屯长兼治保主任,他有权利处理这俩人,但如果这俩人真是坏分子,那齐胜利的功劳已经跑不了。现在把人交给驻林区派出所,既给了人家面子,也能减少后续的一些麻烦。 赵军并没多想,和胡三妹一起辞别齐家人后,登车往家走。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装备组外,周成国手攥一盒石林烟,把赵有财送出屋外。 “回去吧,成国。”赵有财冲周成国一挥手,道:“中午上食堂哈,我给你打菜。” “哎,赵叔,慢走哈。”周成国目送赵有财远去,看了眼手中石林烟。这烟是赵有财给他的,刚才赵有财来还钱,不但把买枪的八百块还上,还给了他一盒烟。 而此时,赵有财背手走在林场的大道上,迎着上午的冬日,赵有财整个人飘飘然。 有钱的感觉真好! 忽然,一阵嘈乱的马蹄声、人喊声在那边传来,赵有财循声望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几个人,他都认识。解忠、刘汉山、顾洋,甚至蒋金友,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眼看着几人抬着一人从爬犁上下来往卫生所里走,赵有财一路小跑着过去。 当赵有财进到卫生所里时,老大夫董成梁正在为张援民听诊。 刚才一摸张援民额头,董成梁就感觉不好,此时用听诊器一听,董成梁瞬间瞪大了眼睛。 董成梁变了脸色,收回听诊器,看向解忠问道:“这人咋伤这样呢?赶紧往山下送啊!” 董成梁说话时,赵有财从屋外进来,一听董成梁的话,赵有财往前一凑,就看到了张援民那张煞白的脸。 “哎呦我艹!”赵有财大惊道:“这不援民吗?” “赵叔!”解忠回头一看是赵有财,心里万分惭愧。 而此时,董成梁打断二人道:“你别赵叔、八叔的了,你们赶紧把人往下送,这人内脏受伤了,赶紧上大医院。” 董叔!”赵有财有经验,先对董成梁说:“你看有啥消炎针啥的,你都给挂上,完了我们马上往下送。” “行!”董成梁答应一声,连忙去配药。而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摸出一沓钱来,从中抽出一张大团结甩在桌上,然后抬手一指那小护士道:“算账使这个!” “哎?赵叔!”解忠在旁边要掏钱却被赵有财拽住,赵有财让刘汉山、顾洋、蒋金友在屋等着董成梁给张援民挂点滴,而他拉着解忠到屋外,问道:“你一会儿跟援民下去?” “啊!”解忠重重点头,道:“我必须得去呀!” “你兜有钱吗?”赵有财问道。 “还有二百来块钱。”解忠往兜里一摸,皱眉道:“这一个月花销太大了,我手就这点儿了。” “没事儿。”赵有财摆手,道:“你等着,我给你凑钱去。” “赵叔啊!”解忠拉着赵有财的手,激动地道:“得亏碰着你了。” “行了,你瞅那边儿。”赵有财抬手往他来的路上一指,道:“你顺那道儿走,找我家你妹夫,你不见过吗?叫周建军。” “见过,见过!”解忠连声应道,却听赵有财说:“你给他招唤来,一会儿让他出面,跟那个森铁的说,完了你们坐小火车下去,直接上林业医院。” 解忠闻言,忙按赵有财的吩咐往后勤组跑去。而赵有财,匆匆忙忙地回到后厨,拿了八十张大团结,足足八百块钱。 当赵有财回到卫生所时,解忠和周建军已经到了,蒋金友、刘汉山抬着张援民出来,而顾洋在一旁给张援民提着点滴瓶。 赵有财把解忠拽到一旁,拿出八百块钱塞给他,道:“这八百你拿着,你兜不还有二百吗?加这个一千块钱,咋也够了。” “叔,那我拿着了。等我回来,我就还给你。”解忠没客气,直接将钱接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救张援民,多少钱自己日后还上就是了。 “啊,那都好说。”赵有财道:“我让我那帮徒弟啥的给凑的,都不是外人,你不用着急哈。” 解忠只点头却没再说话,只是把赵有财的情义记在了心间。 众人护着张援民往外走,今天与之前送田国忠不同,张援民是自己人,所以赵有财、周建军特意拉着于全胜交代了一番,让他帮着把张援民送到林业医院,并给找医生救治。 于全胜一口应下,由解忠、刘汉山、顾洋陪张援民去医院,蒋金友自己赶爬犁回楞场。 在送走张援民后,赵有财、周建军翁婿二人一边往楞场里走,一边商量事。 “爸,一会儿我回组里得往屯子打电话。”周建军说:“告诉我张哥他媳妇一声。” “你往屯子打吧。”赵有财说:“完了别找你张嫂子,老娘们儿不顶事儿,你直接找你兄弟、找小军。” “哎!”周建军答应一声,和赵有财道别后,匆匆忙忙地往后勤组走。而赵有财回头往大门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赵有财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赵军、胡三妹已经到家了,看到亲家母来,王美兰别提多热情了,拉着胡三妹,话说起来就不停。 胡三妹看到王美兰也很高兴,但她更想抱抱孙子,只不过王美兰太热情了,让胡三妹都腾不出手来,也不好意思开口。 “哎呦?”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问胡三妹道:“亲家母,你这一来,晚上不给建军自己扔家了吗?” “不用管他。”此时提起周建军,胡三妹心里还有气呢,往旁一挥手道:“家里啥都有,饿不着他。” “那不行啊。”王美兰说:“自个儿在家多没意思。”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向赵军说:“儿子去,上屯部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他晚上下班跟你爸他们一块堆儿过来。” “好嘞,妈。”赵军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走,他刚一出院子,就看到屯长赵国峰的儿子赵金山迎面跑来。 “赵军!”赵金山冲赵军招手,道:“我正要找你呐?” “咋的啦,金山?”赵军小跑着迎过去,一边跑,一边问道。 赵金山道:“你姐夫打电话找你。” “哎,谢谢金山哈。”人家跑过来找,赵军表示感谢道:“哪天我给你抓个狍子。” “咱俩还说那干啥?”赵金山笑着一摆手,道:“赶紧走吧,别让咱姐夫等着。” 赵军到了屯部,接起电话刚想告诉周建军“你妈来了”,却听周建军道:“小军呐,张援民搁山上受伤了,挺严重,让他们送林业医院去了,你看看咋跟他媳妇说吧。” “多严重啊,姐夫?”赵军问道。 周建军想了想,才对赵军说道:“听卫生所董爷说,整不好啊,好像要够呛。” 东北人说一个人要够呛,就是说这人要死。这句话给赵军吓够呛,一下子就把让周建军晚上过来的事给忘了,撂下电话就往回跑。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她有个儿子叫赵军 赵军从屯部出来就往家跑,他脑袋有些懵,这一年来,他跟张家人相处得很好,张援民、杨玉凤真是把他弟弟看。 而且赵军和张援民上山打围,赵军救过张援民的命,张援民也救过赵军,兄弟情义自是无需多言。 赵军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才几天没见着啊,咋就要够呛了呢? 赵军着急忙慌地跑回家,此时赵家屋里气氛十分的好,王美兰张罗着拿猪肉、拿牛肉、拿熊肉、拿狍子肉。 亲家母来了,先不管做被了,先好好吃一顿再说。 可就在这时,赵军扯门进来,正赶上杨玉凤在外屋地扒白菜,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问了一句:“兄弟,跑啥呀?” “儿子!”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王美兰在屋里喊道:“给你姐夫打电话啦?” 赵军看了杨玉凤一眼,从其身边走过,进到里屋来到王美兰身前。 赵军一进屋,王美兰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察觉到了不对,等赵军凑到其耳旁说了句话,王美兰瞬间瞪大了眼睛。 “真的?”王美兰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王美兰深吸一口气,松开胡三妹的手,一边下炕,一边对她说:“亲家母,你搁屋坐着哈,我得出去一趟。” “哎!”胡三妹闻言大喜,转身伸手从赵春手中接过了小周到。 当胡三妹把孩子脸贴在自己脸上时,王美兰已走到了屋外,将杨玉凤拉到了一旁。 王美兰在杨玉凤耳边嘀咕一句,杨玉凤惊讶地看着王美兰,见王美兰表情严肃,杨玉凤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凤啊,别哭。”王美兰抬手为杨玉凤抹眼泪,但眼看着杨玉凤的眼泪抹不净,王美兰对其说道:“婶儿跟你回家拿两件衣裳,完了让伱兄弟陪你上医院。” “嗯!”杨玉凤重重一点头,问道:“那我家铃铛呢?” 听杨玉凤哭,金小梅、解臣忙凑了过来,屋里的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也纷纷下炕。 杨玉凤的意思,王美兰明白,她是怕张援民回不来,让小铃铛跟过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让父女俩见上最后一面。 王美兰闻言看向赵军,此时赵军心里也没底,不敢替杨玉凤做这个主。 “没事儿,凤。”王美兰看杨玉凤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忙安慰道:“援民心眼儿好,好人有好报,你踏实过去,完了铃铛在我这儿,我给你经管着。” “咋的啦?”这时,老太太过来,拉着赵军问道。而赵军也没瞒着,说:“我张大哥搁楞场受伤了,上林业医院了。” “咋整的呀?”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解臣问道:“咋那么严重呢?” 要是寻常套户,在解忠楞场受伤,该谁的责任就谁承担,没有把头的责任,解忠只需要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一定帮助就可以了。但张、解两家关系处得不错,万一张援民出了什么事,解臣不知道自己该咋面对杨玉凤和小铃铛。 “行了。”王美兰打断了众人的追问,抬手拦道:“我跟凤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完了那个……” 王美兰抓住老太太的手,道:“婶儿,帮我照顾好我亲家母。” “不用啊,你快忙去吧。”在屋里抱孩子的胡三妹喊道:“都自己家人,照顾啥呀?” 听胡三妹这么说,王美兰也没客气,拉着杨玉凤就走。而赵军也往西屋里去,解臣见状忙跟上他。 “军哥!”见赵军上炕,解臣也上炕,问道:“你跟张嫂子下山,我也跟你去吧?” “行。”赵军说着,从炕柜里翻出个小包,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件小衫。展开小衫,里面有一沓钱。 这是赵军自己存的钱,零零整整加一起有一千来块。看他把钱揣进兜里,解臣忙道:“军哥,我那儿也有钱。” 他是有钱,但解臣的钱放在王美兰那里了,而王美兰跟着杨玉凤走了。 “小军呐。”这时,往军用水壶里灌满热水的金小梅过来说道:“婶儿手里有钱,你等我给你拿去。” “不用啊,婶儿。”赵军拦住金小梅说:“我这有一千多块钱,够了。” 说着,赵军起身从墙上摘下棵半自动步枪,招呼解臣找条干净麻袋把枪裹上。 然后,赵军带着解臣从家出去,金小梅等人把他送出门外时,隔壁李家养伤的李如海强撑着病体挪出院子。 “大哥!”这孩子也不是咋听到的消息,李如海冲赵军招手,唤道:“替我给张大哥带个好儿。” “滚犊子!”金小梅回身,向他挥手骂道。 赵军、解臣上车,先到小卖店买了一些槽子糕、大饼干,等到张援民家时,杨玉凤拿着包裹从院里跑出来。 张家院里还有两条狗,旁边别院里还有一圈大鹅,杨玉凤都不管了,把这些连孩子一起都交给了王美兰。 当三人乘车往山下走时,两辆吉普车在永安林场大门前被看收发室的老蒋头子拦下。 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JC,老蒋头花白的眉毛一皱,指着来人道:“这不小陈吗?” 别看这老头就是个门卫,但都乡里乡亲,他看到周春明也就叫声“春明”。 “老爷子。”陈维义手往里一挥,道:“我们上里头办点事儿哈!” “啥事儿啊?”老头子一听,顿时凑了过来,小声问道:“谁犯事儿了?” “没有,我们就问问。”陈维义没跟这老头子多言,转身就上了车。他坐在头一辆车的副驾驶上,而在吉普车后排座上,坐着三个人,左右两个JC,中间是戴着手铐的郑学坤。 “陈哥!”汽车启动时,开车的小JC叫马天源,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陈维义道:“你咋没问问那老爷子,他们场子有没有叫赵二咚的呢?” “哎呦!”陈维义懊恼地一拍脑门,道:“光寻思不听他磨叽,把正经事儿啥都忘了。” “不赖你,陈哥。”马天源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以前他们不这样,就这两次来呀,我发现他们那门卫,一个比一个能说……哎?” 忽然,看到前面横道经过一人,马天源往前一指,问陈维义说:“要不问问他呢?” “行!”听陈维义说行,马天源轻踩油门,行驶四五米后向右转弯,追上前头那人连摁两声喇叭。 “嗯?”张来发以为车鸣笛是让自己给让路呢,可当他闪在一旁时,吉普车在他身边停下。 眼看着车窗摇下,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向他问道:“小伙子,跟你打听个人呗?” “JC叔叔!”张来发道:“谁呀?你问。” 张来发还是看开水房呢,但他工作性质比较灵活,眼瞅到吃午饭的时候,这小子就从开水房出来往二食堂走。此时被JC询问,张来发心里还有一些小忐忑,没办法,坏人碰见JC都这样。 “你们场有个叫赵二咚的不?”陈维义问完一句,又补充道:“搁食堂混得挺熟。” “赵二咚?”张来发略一思索,瞬间眼前一亮,道:“JC叔叔,是叫赵二咕咚吧?” “嗯?”陈维义闻言一怔,转头问那郑学坤道:“到底叫啥呀?” “是叫赵二咚!”郑学坤很是坚定地点头,他手铐子都戴上了,肯定是不敢再翻来覆去了。 “长啥样啊?”这时,张来发视线从陈维义身旁的车窗往里瞅,瞅着郑学坤问道:“是不小眼吧唧,一瞅就不像好人?” “小眼吧唧……”郑学坤想起赵有财的容貌,下意识地一点头。 “啪!”随着郑学坤点头,张来发猛地一拍巴掌,吓了陈维义一跳。 “这就对啦!”张来发一拍大腿,高兴地道:“就是二咕咚!” 陈维义刚要说话,却见张来发把脸凑过来,问道:“JC叔叔,二咕咚犯啥事儿了?” “那个……小伙子,你先等会儿。”陈维义拦住张来发道:“你说那人到底是不是啊?” “是,肯定是!”张来发一时间激动地找不着北了,他仰着脑袋往左右寻摸了一遍,才指着车尾的方向道:“二咕咚搁一食堂,往那么走!” 说到此处,张来发向陈维义抬手,道:“我给你们带路!” 然后,张来发转身就往后跑。 此时在陈维义这辆车后,还有一辆吉普车,这辆吉普车上连司机在内坐着四个人,一个司机,副驾驶空着,后排坐着两个JC,而在他们中间是戴手铐的郑东海。 眼看着张来发说跑就跑,陈维义忙把头探出窗外,冲后面喊道:“你别跑,上后头那车呀!” 此时的张来发,心情激荡、热血沸腾,侧着身子一边跑,一边向前方挥动手臂,喊道:“走啊,跟我走啊!” 群众太热情,热情到陈维义都无语了,只能叫马天源挑头,载着他们随张来发而行。 这时,林场午休的铃声响起,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地到了一食堂。 “JC叔叔,就是这儿!”张来发指着一食堂大门,对下车的陈维义说:“那人叫赵有财,你进去一找就能找着他!” 张来发说这话时,于全金正拿着两个饭盒往这边走,眼看一帮警察押着郑学坤、郑东海父子往食堂里走,他忙转身往回跑。 午休刚开始,食堂里来吃饭的人不多,但大伙都惊讶地发现,今天的赵师傅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一排窗口,最左边的一号窗口里,赵有财用夹子把一个个馒头摆摞得整整齐齐。 旁边的大锅里,冻豆腐炖白菜土豆冒着热气。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赵有财抬头望去,只见张来发狐假虎威地走在最前面,紧跟着他的是一个身穿军大衣、头戴大盖帽的JC。 赵有财眉头一皱,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被两个JC押着的郑学坤。 赵有财心道不好,就见张来发抬手向自己这边一指,道:“JC叔叔,就是他!” “就是他!”郑学坤在后面附和,陈维义凌厉的目光向赵有财扫来。 赵有财不知道郑学坤是怎么喜提银手镯的,但他知道自己没犯事,当即坦然地把盛菜勺往盆里一扔,从后厨走出,迎上陈维义等人。 身为驻林区派出所的警员,陈维义他们经常到林场来下发通知、进行普法宣传,也在食堂吃过饭,跟赵有财不熟,但脸熟。 “师傅。”陈维义向赵有财点了一下头,回手指了郑学坤一下,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赵有财点头,道:“昨天我卖给他张皮子。” 陈维义上下打量了赵有财一眼,看到赵有财手上的大金镏子,陈维义问道:“你贵姓啊?” “我姓赵。”赵有财说话时看了郑学坤一眼,此时他一报姓名就有些心虚。 “那你怎么称呼啊?”陈维义追问,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叫赵有财。” “不对啊!”郑学坤两边被人架着,也挣扎着向前,质问赵有财说:“你昨天跟我说你叫赵二咚!” 赵有财:“……” 此时周围聚集了一帮人,一道道目光集中在赵有财身上,即使赵把头脸皮厚,此时也羞得满面通红。 一看赵有财脸红,陈维义感觉有问题,上前一步扶着赵有财胳膊说道:“赵师傅,跟我走一趟吧。” 赵有财:“……” 听陈维义的话,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干哈呀?”就在这时,后厨韩大春、韩大名和赵有财一帮徒弟出来了,韩大春叫住陈维义道:“咋回事儿啊?有财咋的了?” 乡土人情,这四个字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维义在山区工作多年,见过太多帮亲不帮理的事,此时他没摆架子,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没啥事儿,就是请赵师傅帮我们说明一些情况。” “哎?哎?”忽然,人群中挤出个大高个子,一把拽过赵有财,将其护在身后。 来人正是李大勇。 “干哈呀?”李大勇迎着陈维义,指着郑学坤,大声问道:“我大哥不就卖张皮子吗?说啥情况啊?昨天我也在呢,有啥事儿,你们问我。” “还有我!”林祥顺也挺身而出,道:“昨天我开的车,我拉他们上来的。” “我师父也没干啥呀。”后厨的牛军生也仗义执言,道:“那天我值班,我师父来上后厨拿张皮子卖他们了,完了我给他们倒水来着。” “来,来!借光!”就在这时,周春明、周建军、于全金匆匆赶到。 “周书记!”眼看周春明来了,陈维义不敢怠慢,连忙和他打招呼。 “陈所长。”周春明一手握着陈维义的手,一手指向赵有财,道:“这是我亲家,我知道,我也敢保证这是个老实人,咱要有啥误会,咱在这儿说。你可不能给他往所里领,要不满屯子、满林区啥话都有。” “周书记,现在是有个岔头。”陈维义指了下被李大勇护在身后的赵有财,然后对周春明说:“你亲家叫赵有财是吧?” 见周春明点头,陈维义又指了郑学坤一下,道:“完了昨天你亲家卖给人皮子的时候,说自己叫赵二咚。” 周春明:“赵二……” 周春明嘴角一扯,凑到陈维义耳旁,小声道:“我亲家吧……以前得罪人,人家给他起个外号叫二咕咚,那人是不是听岔劈了?” “哎呀!”陈维义闻言一咔吧眼睛,看了看赵有财,又看了看郑学坤,最后看向周春明说:“也备不住啊?” “不就买卖个皮子嘛?多大事儿啊?”周春明回手一指那郑学坤,道:“这人我昨天见过,半夜三更走抹搭山了,跑我们屯子去了,当时饿狼哇的。” 说到此处,周春明手往小隔间一指,道:“现在都在这儿呢,咱上那屋,把这事儿捋捋,你看行不行?” “也行。”此时陈维义也想明白了,这事怕是整岔劈了,当即随周春明带着相关人员进了食堂隔间。 大概十分钟后,陈维义让人把郑家父子手铐下了,而这时周春明也让赵有财去后厨给这些人打饭、打菜,安排他们留下吃顿饭。 而在这时,陈维义想起一件事,便问周春明道:“周书记,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 “你说,陈所长。”周春明没太在意,很随意地问道:“啥事儿?” “你们家属区,永安屯有个寡妇,姓王。”陈维义道:“听说那人挺恶(nē)的,好打好杀。” “寡妇?好打好杀?”周春明听得一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陈维义向郑学坤一抬头,使下巴点了下他,才和周春明道:“听郑师傅说的。” 被陈维义从永胜屯带走时,可是把郑学坤、郑东海吓坏了,爷俩情急之下就想戴罪立功,于是就把偷听王美兰说的话跟陈维义复述了一遍。 可他们的话,陈维义持保留态度,因为永安不是普通的屯子,这是林场家属区,没有过那种欺压乡里的屯大爷,就更别提寡妇兴风作浪了。 周春明顺着陈维义的目光看向郑学坤,眼看郑学坤点头,周春明问道:“叫啥名啊?” “不知道啊。”郑学坤苦着脸说:“叫啥名,我忘了。” “寡妇?”周春明皱眉思索,转头看了周建军一眼,问道:“春儿她家那屯儿,有姓王的寡妇吗?” “我不知道啊,爸。”周建军说着,向门口一指,道:“一会儿问问我老丈人。” 就在这时,郑学坤接茬说道:“她有个儿子叫赵军。” 周春明、周建军:“……”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章白茫茫大山真干净 “啪!” 永安林场一食堂小隔间中,周建军拍案而起,怒指郑学坤暴喝:“你特么咋说话呢?” 说着,周建军举着拳头就往郑学坤那边挤。 “建军!”周春明一把拽过周建军,拉着他坐下,而这时正赶上赵有财领着一帮徒弟端着饭菜进来。 赵有财不知道隔间里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安静。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话少,也很少与人说客套话,领着徒弟们放下饭菜就走了。 等赵有财他们离去,周春明按了不忿的周建军一下,才对陈维义说:“陈所长,你刚才说那姓王的女的……那是我亲家母。” “你亲……”陈维义语塞,众警员大眼瞪小眼,郑家父子低下了头。 这时陈维义转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隔间门,他记得那姓赵的厨子是周春明亲家,那亲家母…… “周书记。”陈维义试探着向周春明问道:“我记着伱就一个儿子是吧?” 周春明点了下头,然后抬手往外一指,笑道:“我亲家母跟我那亲家是一家的。” 陈维义听了都感觉尴尬,但他咔吧两下眼睛,随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便问周春明道:“周书记,你咋听我一提赵军,你就说他妈是你亲家母呢?不能有重名的么?” 周春明拿起筷子。示意众人动筷吃饭,然后回答陈维义的话,说:“你要问我家属区的寡……女同志,那我不熟悉,得问我们妇女主任。但男同志这边我熟,打我到这林场,这十里八村拢共有仨赵军,俩都没了,一个没十来年了,一个没七八年。现在呢,就这么一个赵军。” 说到此处。周春明向郑学坤那边一点,才继续说道:“他说那个赵军,就是我家建军的小舅子。” 听周春明这么说。陈维义也不吭声了。而此时。周春明又道:“陈所长,这个赵军你没见过,但你肯定是听说过。” “伏虎将?”陈维义没说话,他身旁小民警却脱口而出。 “对!”周春明点头,陈维义也是一怔,伏虎将赵军,那可是个人物,名传岭上的人物,在这永安林区更是鼎鼎大名。 “我老丈人家是万元户。”周建军抬手向郑学坤一指,没好气地道:“还至于好打好杀吗?” 赵家是万元户的事,在永安已经不是新闻了,听周建军这么说,即使心里委屈,郑学坤也连声告罪,道:“对不起呀,师傅,我那天可能是听岔劈。” “你这一天呐!”周建军仍然有气,道:“啥你都听岔劈!” 郑学坤万分委屈,他敢肯定自己没听错,那赵二咚之名没听错,那王寡……不,王娘们儿说的话,自己也没听错。 但他却知道,这些自己根本说不清楚,或者说自己说出去,这帮人也不信。尤其有周春明在,郑学坤更不敢胡乱得罪人了。 不过,这时候郑学坤也想明白了,想明白为什么赵有财昨天会强行加价一千了。其中五百是郑东海说他儿子叫赵有材,而那五百则是因为自己说他媳妇是寡妇。 想到此处,郑学坤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嘴贱得罪人,被人收拾也不冤。 …… 当赵军、解臣、杨玉凤赶到山下镇里林业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淡黄色的木制门框,不透明的米白色玻璃,上以红纸贴着三个大字:急救室。 急救室外,解忠、刘汉山、顾洋靠着暖气片坐在地上,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三人互相也不说一句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看一眼就都着急忙慌地起身。 “大哥!”解臣快跑几步,到解忠面前,抢先问道:“我张大哥咋样啊?” 解忠面色一苦,视线落在赶来的赵军、杨玉凤脸上,艰难地开口道:“不太好,摔(zhuāi)够呛。” “摔的?”赵军一怔,道:“搁哪儿掉下来的?” “解哥!”危难时刻,杨玉凤救了解忠,她拉着解忠问道:“我家老张咋样啊?” “肋挺折一根,完了说内脏摔伤了。”解忠说的肋挺就是肋骨,这种伤在这年头属于重伤了。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皱起眉头,他没再追问张援民是怎么受伤的,但他视线扫过之处,刘汉山、顾洋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赵军的眼睛。 “嗯?不能吧……”赵军一愣,心里却认为不太可能,这俩人才上山几天呐。三天都没有,就被张援民收服了? “大哥。”这时赵军转向解忠,问道:“看病钱,交上没有啊?要没交上,我这儿有。” “交上了,兄弟。”解忠道:“得亏我赵叔了,要不得钱还不够呢。” “你赵叔?”赵军闻言一愣,他没往赵有财那方面想,而这时刘汉山在旁补充道:“我们先到的林场,在那儿碰见我二哥了,我二哥给拿的钱。” 听刘汉山这么说,赵军才知道是赵有财拔刀相助。 “解哥。”杨玉凤问道:“我老叔给拿多少钱呐?” 回家拿东西的时候,杨玉凤整个人已经懵了,还得是王美兰帮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没人提醒她,杨玉凤也没想到拿钱。 此时听了解忠和刘汉山的话,杨玉凤知道是赵有财给张援民拿的救命钱,心里对赵有财格外感激。他们家和赵家的人情算不清了,以后互相扶持就是了,但赵有财给张援民拿的钱,杨玉凤得问清楚,回去是要还的。 “嫂子,咱先不寻思那个了哈。”赵军拦了杨玉凤一下,钱不钱的对赵军不重要,此时的他因为赵有财感觉到了自豪,自己老爹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不行,兄弟。”杨玉凤对赵军说:“这钱嫂子不能差你们的。” 说着,杨玉凤倔强地看向了解忠,解忠见状,连忙答道:“我赵叔给拿八百块钱,是他找徒弟啥的借的。” 听解忠这么说,杨玉凤抬手一捂嘴,眼泪就下来了。 “嫂子,先别哭,在这儿哭不好。”赵军连忙安慰杨玉凤,同时他心里有些怀疑,后厨那帮人能凑出八百块钱?打死赵军,赵军都不信。 听赵军说在这里哭不好,杨玉凤抬头看了眼“急救室”三个大字,瞬间眼泪憋回去了。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赵军等人精神一振,向门前围去。 “家属往后去!”一声呵斥,一个女护士打头,后面四个医生推着车从急救室里出来,而车上躺着张援民。 “老张!”山里妇女哪见过这个呀?杨玉凤大喊一声就往上扑,多亏赵军手疾眼快一把将其拽住。 “嫂子,别耽误事儿!”赵军死死拽住杨玉凤,他还是明白的,如果是人没了,是会用白布盖上的。现在张援民虽生死不知,但旁边还挂着点滴,显然是还活着。 解忠、解臣快步追上推车,俩人看着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张援民,解忠焦急地问那举着点滴的医生道:“大夫,这人咋样啦?” “现在不好说啊。”医生说着,推车顺着墙角向右拐,这时赵军、杨玉凤、刘汉山、顾洋也追了上来。 往右一拐,医生、护士把张援民推入第二个房间,然后护士回身把赵军他们关在门外。 这房间门是木制上,上面刷着淡黄色清漆,但木门上方有一窄条玻璃,解臣示意解忠蹲下,他骑在解忠脖子上,随着解忠起身,解臣抻脖顺玻璃往里看。 眼看着护士给张援民打屁股针,解臣将信息传递下去,赵军知道这可能就是现在这时候的重症监护室,只不过条件简陋了一些。 护士给张援民打完肌肉针,一个护士和三个大夫从屋里走出,只留一个大夫在里面。 眼看大夫们出来,赵军等人围过去,为首那个大夫摘下口罩向赵军他们讲说张援民的情况。 张援民肋骨折了一条,好在移位不算太大,脏器受到一些创伤,但好在没出血。要是内脏出血,这人怕都到不了这医院。 现在张援民一直昏死不醒,仍是没脱离危险,但这医院也就这条件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张援民的命了。 屋里留了一个大夫,给张援民看着点滴,也时刻观察张援民的情况。赵军他们不允许进去,就只能在外面守着。 杨玉凤坐在角落里,抱着她带来的行李独自垂泪,谁也劝不好了。 赵军也没办法,但他把解忠、刘汉山、顾洋叫到一起,询问张援民是如何受伤的。 “兄弟。”解忠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对赵军说道:“大哥不是人了,我没看住他。” “嗯?”赵军一怔,咔吧着眼睛问道:“大哥,他又捅咕黑瞎子去了?” 见解忠点头,赵军追问是怎么一回事,等听解忠说完,赵军嘴角一扯,往旁一歪头,心里的火止不往起蹿。 张援民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但是赵军、小铃铛都托付过解忠,如果张援民是背着解忠行事也就罢了,关键解忠还知道。 “刘叔!”赵军回头,又问刘汉山道:“你俩也知道呗?” “赵军呐。”刘汉山苦着脸,道:“叔也不知道该咋跟你说了,这我……” 说着,刘汉山看了眼在那边抽泣的杨玉凤,道:“刚才看见援民媳妇,我都没脸吱声。” 听刘汉山这话,解忠也低下了头,这时候他想起了小铃铛的嘱托,想起了那天早晨小姑娘在院外等自己的场景。 想到此处,解忠忍不住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赵军无语,别过脸看向顾洋,可这一看却发现顾洋眼泪下来了。 “哭啥呀?憋回去!”赵军低声喝道:“你还有脸哭呢?那张嫂子为啥给你拿油锯刀板?你心里没数啊?” 说着,赵军懊恼沿着走廊踱步,此时他心情有些烦闷,走着、走着,赵军下到了一楼。 楼上是手术室、重症室,楼下是门诊、病房,嘈杂声一片,赵军却充耳不闻。 “兄弟!”忽然,一个声音在赵军耳边响起,赵军回头一看却是一愣。 “哎呀!”赵军有些不敢相信地眨巴下眼睛,问道:“杨哥,你咋搁这儿呢?” 喊赵军者不是别人,正是78楞场把头杨宏。 “兄弟,可别说了。”杨宏道:“就你那天见着那个田国忠,你有印象不得?” “有印象啊!”赵军点头,道:“他不是老胡大爷他外甥的小舅子吗?” “兄弟,你记性真好。”杨宏夸了赵军一句,才说:“他腿受伤了,完了搁这儿住院。” “啊……”赵军微微点头,有些感慨地道:“我上次见他也没几天呐,这咋还给腿咋了呢?” “别提了。”杨宏说:“就咱见完面第二天,一早晨就给腿砸了。” “那严重不得呀?”赵军问道。 “还行啊。”杨宏咧嘴,道:“得亏送下来的早,要不那腿都保不住啊。” “那还行。”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诧异地看着杨宏,问道:“大哥,你行啊,还给他整林业医院来了。” “哎呀,兄弟,说这事儿,我想起来了。”杨宏道:“我还想跟你打听个人呢。” “谁呀?”赵军问道,杨宏答:“赵二咚,你们林场的。” “谁?”赵军声音瞬间拔高,这个赵二咚最近在林区兴风作浪,先是跟胡大海他们打了豹子,又拿枪换了胡大海他们股份,昨天又跟郑学坤打连连。起初赵军还以为那人是赵有财,但现在他又感觉不是。 “赵二咚,你不认识吗?”看赵军的表情,杨宏狐疑地问道:“你们林场的。” “我们林场的?”赵军两辈子也没听说有这么个人。 而此时此刻,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赵二咚正一颗一颗地抽着石林烟。 “这咋还续上了呢?”韩大春过来看了赵有财一眼,道:“你有钱也不能造祸呀?” 话虽然这么说,但韩大春伸手拿起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拿出一颗烟叼在自己嘴里。 而当韩大春去拿桌上的火柴盒时,却见赵有财冲他招手,道:“把那两三千块钱给我。” “嗯?”韩大春一愣,问道:“我说你一句,咋还生气啦?” 那么大一笔钱,藏在后厨吧,赵有财不放心,毕竟后厨不但有他徒弟,还有一些帮厨的妇女,他不放心的是这些人。 所以,赵有财就想还像以前一样,来个狡兔三窟。这次钱比较多,就来个七八窟。 今早他把钱分成了几份,三千块钱锁在李大勇办公桌里,三千锁在林祥顺办公桌里,三千交给韩大春保管,三千交给韩大名保管。 然后,赵有财又给了李大勇一千,虽然打豹子时,李大勇没出力,但后来卖豹子皮,可是多亏李大勇了。赵有财不亏待兄弟,直接分了李大勇一千。 再抛出去买枪的八百,昨天还周建军的一百五,撒给家人的二百、给张援民拿的八百,今天又买了一条石林烟,赵有财手里还剩下九百多块钱。 这些钱,赵有财准备买棵好枪,或者是买两条好狗。 可此时,赵有财却向韩大春要钱了。 但赵有财不是生气,只听他长叹一声,道:“我生什么气呀,你把钱给我,我晚上回去我……唉!” 说到此处,赵有财没把话说完,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窗外飘起了雪花,大片雪花如鹅毛漫天飞舞。 这是一场大雪。 很快,天地皆白,白茫茫大山真干净!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赵军的人脉 永安林区下大雪,山下小镇下小雪。 杨宏家就在镇里,这几天宋冬在医院照顾田国忠,杨宏往返家与医院之间,给他二人送饭。 眼看着田国忠脱离危险,杨宏正准备明天上山回楞场,却不想在医院碰到了赵军。 杨宏问清赵军来意,便邀请他们这帮人到自己家做客。 赵军没拒绝杨宏的好意,虽然张援民生死未卜,但这些人也得吃得睡。 原本还寻思到就近的招待所住下,但杨宏极力邀请,而且他家离着又不远,赵军便带着解忠、刘汉山和顾洋去了杨宏家。 没办法,杨玉凤说啥也不肯走,赵军便叫解臣留下来陪她。 杨宏家是三间大瓦房,他包楞场这些年,常有套户到他家里吃住,他媳妇也习惯了,带着闺女给赵军他们做饭,并给他们安排到西屋大炕住下。 杨宏媳妇麻利地炒了三个菜,白菜炒肉、土豆条炒干豆腐条,还有酸菜炒土豆丝。 然后,赵军留解忠、刘汉山、顾洋在这里休息,他拿饭盒装了饭菜,顶着小雪又去了医院。 赵军到医院时,正看见一家人从医院里出来,一个女人扶着一个老太太,而那男人在给老人开车门。 「呦,宋师傅。」赵军试探着唤了一声,那开车门的男人一怔,看向赵军时,神情很是惊讶,下意识地唤道:「小赵炮。」 这人正是林业局楚局长的司机宋志远,当日楚安民跟赵军他们上山打猎,宋志远也跟着去了。 「宋师傅,你这是?」赵军一问,就听宋志远说道:「我老妈腿脚不咋好,这几天我媳妇陪她打针,我这今天早下班,我就过来接她们。」 「大娘、嫂子。」赵军闻言,忙过去向宋志远的家人打招呼。 老太太和女人都回应了赵军,但她们很是纳闷「小赵炮」是什么称呼? 「小赵炮,你咋在这儿呢?」这时,宋志远问起赵军来医院的原因,道:「上医院干哈来啦?」 「宋师傅,你记着张援民不得?」赵军这一问,宋志远顿时瞪大了眼睛:「啊!他有病啦?」 宋志远对张援民有印象,而且印象还挺好。他和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虽陪领导走过山路、钻过林子,但打围跟上山考察是两个劲儿。所以那次围猎时,宋志远、赵子阳都被落在了后头,是张援民一直陪着他俩,才使他们不至于掉队。 「嗯呐。」赵军点头,不自觉愁眉苦脸道:「摔一下子,还没脱离危险呢。」 「唉呀!」宋志远闻言,忍不住皱眉问道:「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今天呐。」赵军回应完这一句,忽然想起一事,便凑到宋志远身旁,小声说道:「宋师傅,你在这医院有认识人不得?」 「嗯?」宋志远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答道:「有啊,咋的啦?」 「要方便就帮我说一声呗。」赵军道:「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照顾、照顾我们。」 赵军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想请医院里的医生多多照顾张援民。 听赵军此话,宋志远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回身对他媳妇说道:「燕子,你跟妈先上车,完了给暖风打开,等我一会儿。」 「哎。」宋志远媳妇知道自家爷们儿有要事要办,当即冲赵军点了下头,然后扶着老太太上了吉普车。 「走,小赵炮,跟我走。」宋志远招呼赵军一声,大步走进了医院。 宋志远带着赵军上楼,一直到三楼往里走,当走到一个办公室前,宋志远抬手往那开着门的上扣了两下,唤道:「裴院长。」 宋志远口中的裴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此时裴永林刚把白 大褂脱下来,准备穿棉袄下班回家。 看到宋志远进来,裴永林诧异地道:「宋啊,还有啥事儿啊?」 宋志远一边往裴永林面前走,一边向后比划了一下,然后才对裴永林道:「裴院长,这是……」 话说到一半,宋志远忽然卡壳了,他不知道该咋介绍赵军,他没记住赵军在林场的职务,只知道赵军打猎厉害,但总不能说赵军是个炮手吧? 但宋志远反应挺快,停顿了一秒,便道:「这是楚局长的小朋友。」 「哎呦!」宋志远此话一出,裴永林顿时就精神了,忙向赵军迎来。 赵军见状,急走两步先把手伸出,与裴永林的手握在一起。 二人互相打过招呼,裴永林看赵军拎着网兜,网兜装着好几个饭盒,便问赵军的来意。 等听赵军说完,裴永林重新穿上白大褂,带着赵军要去找医生。而此时,已没有了宋志远的事,他便与二人告辞离去。 从三楼下到二楼,裴永林领着赵军直接进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个大夫,这俩人赵军都见过,今天推张援民的四人中就有他俩。 经裴永林介绍,俩大夫一个叫李国强,一个叫林志鑫,而裴永林在给他们介绍赵军时,只说这是赵军,然后就告诉赵军,让赵军有事找他们俩。 院长这么说,李国强、林志鑫再不明白,那就不用混了。 这时,裴永林向二人问起张援民情况,李国强颇为轻松地道:「那患者身体挺好,我感觉没啥大事儿。」 「现在就是昏迷。」林志鑫也主动表现,道:「等醒了,再就是养了。」 「那就行。」听他们这么说,裴永林好像也轻松了些,当即要去看看张援民。 就这样,李国强在前带路,四人往张援民的病房走去。 此时张援民的病房外,杨玉凤还坐在墙角抹眼泪呢。张援民再怎么不招四六,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可是两个样儿啊。 「嫂子!」赵军加快脚步,先李国强一步过去,示意解臣和自己一起将杨玉凤扶起,然后替她引荐道:「这是裴院长,来看我大哥的。」 杨玉凤虽是农村妇女,但也知道在医院,院长最大。踉跄着过去,握住裴永林的手,哭泣着拉长声道:「院长啊!」 「没事儿,没事儿。」裴永林笑着安慰杨玉凤,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儿。」 「嗯?」忽然有个人明确地告诉杨玉凤,张援民没事,这让杨玉凤惊喜得有些发懵。 「真的啊!院长?」一旁的解臣同样惊喜,刚才杨玉凤哭,解臣心里就难受。他们哥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最小的那个,赵军、张援民、李宝玉都管他叫小弟,连着杨玉凤这个嫂子,也是真拿他当自家弟弟。 张援民这回要是挺不过去,那解臣得愧疚一辈子。 裴永林冲解臣一笑,抬手冲那紧闭的房门一比划,道:「走啊,进屋看看去呗。」 裴永林话音刚落,李国强就推开了那扇不许外人随便开的门。 屋里三张病床,张援民躺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而留在屋里的医生,此时正躺在中间那张床上看小人书呢。 门冷不丁被人拽开,这医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他刚一张嘴,就见裴永林瞪了他一眼。 「裴院。」这医生连忙下地,见裴永林没看他而是向张援民走去,医生视线一转,狠狠瞪了那冲他在笑的李国强一眼。 裴永林到张援民跟前,伸手依次拨开张援民两只眼皮瞅了瞅,然后他轻轻揽过点滴管,先将点滴速度调快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又将其调回原样。 做 完了这些,裴永林回身冲赵军笑道:「没事儿了哈,等他醒就妥了。」 裴永林刚才的举动,都被赵军尽收眼底,他明白裴永林如此是显得他重视,好能卖个好人情。不论怎样,裴永林给予赵军他们的帮助不小。不说别的,就明确告诉张援民没有生命危险,就足以让赵军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 「太好啦!」所以,赵军装作惊喜地上前一步,拉着裴永林的手,上下一摇道:「裴院长,太谢谢你了。」 救张援民跟裴永林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但赵军却是谢他,裴永林也坦然接受,笑着和赵军握手的同时,视线往周围一扫,回过头来再问赵军道:「那啥……你们晚上有地方住没有啊?」 「还住啥呀?」听他这么问,赵军心里有了些许猜想,于是面露苦笑道:「这我大哥不好,我嫂子就一直哭,搁这儿守着说啥不走,让吃饭都不去。」 「那可不行啊!」裴永林抬手指了杨玉凤一下,道:「该吃饭得吃饭呐。」 说着,裴永林回手指向张援民,道:「完了还得照顾病人呢。」 此时的杨玉凤虽然仍在流泪,但她是心情大好、喜极而泣,听裴永林的话,杨玉凤连连点头。 「那啥……」裴永林手指在屋里一扫,道:「正好这屋还两张床,你仨轮班睡。完了得有一个看药的,看没药了,就赶紧找大夫。」 「那能……」杨玉凤下意识开口的同时,赵军上前一步,向裴永林抱拳道:「那谢谢裴院长了。」 朴实的农村妇女怕给人添麻烦,但杨玉凤想问一句「那能好吗」,却被赵军给拦下了。 裴永林给安排这一切,赵军肯定是要欠人情的。可如果杨玉凤问那么一句,裴永林再说两句场面话,那这个人情就被放大了,莫不如直接道谢把恩惠接下来。 此时三个大夫在一旁面面相觑,他们一开始接收张援民这个患者时,是于全胜给送过来的,但于全胜能有多大面子?大夫、护士听说张援民是山里套户,虽然该治病正常治病,但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这套户竟然搭上裴永林,而且医院的病房都在一楼,裴永林竟然把这屋腾出来给赵军他们当单间。 在送走了裴永林和三个大夫后,赵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门关上。那几个大夫可以不注意,但他们自己人就得注意了,尽量给张援民提供一个安静的空间。 「嫂子,别哭了。」赵军压低声音唤杨玉凤,道:「吃口饭哈,没听那院长说嘛,我大哥没事儿了。咱该吃饭得吃饭,完了还得照顾他呢。」 「嗯。」杨玉凤听赵军的话,主动打开其中一个饭盒。 虽然来之前,赵军买了干粮,但一路上惦记张援民安危,他们仨啥都没吃。 现在知道张援民没事了,三人闻到饭菜味道也觉得饿了。 那种铝饭盒可是挺能装,尤其杨宏媳妇给往里面装饭菜时,是压着装的,饭菜都没少给拿,可三人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杨玉凤出去刷饭盒,赵军和解臣在屋里小声说着话。 不大一会儿,杨玉凤摞着饭盒回来,等她坐下的一句话就是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这也没事儿了,明天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说到此处,杨玉凤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家里还挺忙的。」 「那不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道:「明天让解大哥、刘叔、顾洋他仨回去,完了我搁这儿。」 说着,赵军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道:「我大哥啥时候醒,我啥时候走。」 …… 就在赵军三人陪护张援民时,林业局家属区一号楼二单元一楼一门,局长楚安民家。 此时客厅里、餐桌上,楚安民正拿着一沓照片递给一个胖子。 「老赵。」楚安民道:「你看看,我牛不Nb?」 赵威鹏把烟叼在嘴里,一手拿着相片,一手分开第一张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咧嘴挤出几个字,道:「哎呦我艹!」 照片里,楚安民手握钢枪,威风凛凛地抬脚踩在一大野猪脑袋上,那大野猪身躯庞大,獠牙如弯钩,瞅着就不小。 赵威鹏把烟从嘴里拿下,惊讶地看着楚安民问道:「这你呀?」 「那你不认识我呀?」楚安民笑着反问一句,然后抬手指点着照片,说道:「你再往后翻。」 赵威鹏把第一张相片挪到最后,入眼第二张相片时,手中香烟掉落在桌子上。 赵威鹏手忙脚乱地捡起烟,将其按在烟灰缸里,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只大黑熊趴在一根倒木上,那黑熊之大,看得赵威鹏连揉了两下眼睛。 这是那只力搏东北虎的黑熊怪,被赵军他们做人情送来了林业局,说是给省博物馆增添个标本。但在将其送往省城前,楚安民先与其合影留念。 「往下翻!」楚安民在旁催促,等赵威鹏翻出第三张照片,只见那大黑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而照片里的楚安民,手指杠指着黑熊咽喉。 赵威鹏看了笑呵呵的楚安民一眼,他知道这是故意这么拍的,但即便这样,他也好生羡慕。 楚安民笑着连连抬手,示意赵威鹏继续。 当赵威鹏看到第四张照片时,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只见照片里,一只斑斓猛虎嘴破血肉翻开,而楚安民正骑在它身上,一手抓着老虎脑袋,一手抡拳似砸虎头,犹如那打虎的太岁魔神,再降凡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张援民的梦 永胜屯外,通勤小火车靠站,周建军拎着个大三角兜从车上下来,和韩大名一道往家走。 周建军拎的兜子里,装有二斤苹果、二斤槽子糕,这是他买回来孝敬老娘的。 昨天因为打鱼、喝酒误事,没能把媳妇、孩子接回来,今天周建军从周春明口中得知胡三妹很生气,他不禁有些害怕,就在林场商店里买了些吃的,准备拿这些哄老娘开心。 半路经过韩大名家时,俩人分开,周建军独自回家。可当到自家院子,沿着篱笆帐子往院门口走时,周建军忽然一怔。 他隔着篱笆帐子能看到自家房前漆黑一片,当时就以为胡三妹自己在家出事了,顿时火急火燎地往家跑。 “妈!妈!”周建军拽开门冲进屋,摸索着拉开灯,把手里东西往炕上一扔,满屋子找胡三妹。 三个屋子找个遍,也没找到胡三妹,周建军更急了,他拿着手电房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便往隔壁薛家跑。 周建军进屋时,薛家人刚放好桌子正准备吃饭呢。一看周建军来了,薛万有忙招呼他道:“建军呐,上炕,跟我还有你四兄弟,咱仨喝点儿。” “薛叔。”周建军哪有心思喝酒啊,只问道:“看着我妈没有啊?” 不怪周建军着急,胡三妹也不是东家走、西家蹿的人。再加上住平房活儿多,家里家外、房前屋后,日复一日地那么忙,胡三妹很少有不着家的时候。 “你妈……”薛万有拿着筷子往外一比划,道:“跟你小舅子走了。” “我小……”周建军咔吧下眼睛,反应过来了,问道:“小军来啦?” “啊!”薛中杰拎着酒桶进来,指着桌上的野猪骨头烀酸菜,笑着对周建军说:“这咱兄弟今天给我们送的肉,上炕吧,哥,搁这儿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建军没逞能,当即答应下来,随着薛中杰上炕。 这时,正赶上薛中杰媳妇李翠英端着炒的黄豆芽进来,她一边把盘子往炕桌上摆,一边对周建军笑道:“春儿嫂子家兄弟,我今天头一回见着,那小伙儿长得挺精神啊。” “嗯呐。”周建军闻言一笑,道:“浓眉大眼的,随我老丈母娘了。” 说到此处,周建军冲李翠英向里摆手,道:“弟妹你别忙活了,招唤孩子吃饭吧。” “你们喝酒,我们就不跟你们吃了。”李翠英笑着往外一指,道:“我跟孩子搁外屋地吃。” “哥啊。”薛中杰给周建军倒酒,说道:“让她娘俩搁外头吃,咱喝咱的。” 薛中杰说话时已给周建军杯中倒满了酒,然后他转头对李翠英说:“今天大娘没搁家,你一会儿吃完饭,去帮哥给炕烧上。” “哎呦,那可辛苦弟妹了。”周建军闻言,连忙向李翠英抱拳。他是一点儿不逞能,刚才回家一进屋,屋里冰凉。 当周建军在薛家做客时,胡三妹在赵家喝着橘子味汽水、吃着十个菜。 今天亲家母来,王美兰肯定得设宴款待,但今天和往日相比,赵家人和食客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他们是在为张援民担心,这几个月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张援民生死不明,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亲家母,来,你尝尝我这小鸡儿炖咋样?”王美兰说话时,给胡三妹夹了一块大腿肉,然后回手给小铃铛夹了一个鸡翅尖。 这小姑娘吃东西挺有个性,吃鱼爱吃眼睛,吃鸡爱吃翅尖。 此时小铃铛碗里满满登登,全是周围人给夹的肉菜,但小姑娘似乎没什么食欲,眼圈也是红的。 西屋里,赵有财他们这些男人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氛,大伙很是安静地喝着酒,李宝玉一杯酒下肚后,使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宝玉是绝对的性情中人,而此时李宝玉一歪头,对上了李如海戏谑的眼神。 “你瞅啥?”李宝玉抽搭下鼻子,语气生硬地问道。 李如海今天能坐住板凳了,但板凳上搁着厚厚的坐垫,他看了李宝玉一眼,道:“没事儿,你吃吧。”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夹起碗里的牛肉狠狠就是一口。 “唉呀!”赵有财轻叹一声,端杯与李大勇碰了一下,他视线落在炕头的三角兜上,心情顿时更差了。 一顿饭吃完,大伙各回各家。 今天赵军不在,王美兰就把胡三妹和赵春、小周到安排在西屋,而她们一家四口带着小铃铛住东屋。 就在王美兰给胡三妹安排枕头、被褥时,赵虹跑过来,拉着王美兰裤腿说道:“妈,铃铛哭了。” 王美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当即对胡三妹说:“亲家母啊,这被啥都是新的,你自己铺吧,我就不管你了哈。” “不用你呀。”胡三妹冲王美兰一挥手,小声说道:“你快看那孩子去吧,怪可怜的。” 王美兰也没客气,拉着赵虹就往外走,等她娘俩回到东屋时,小铃铛正坐在炕上默默流泪呢。 赵有财手忙脚乱地拿卫生纸给小铃铛擦着眼泪,此刻的赵有财看着小铃铛,心里也不得劲儿,但老爷们儿不会安慰人,只会给小铃铛擦眼泪。 小赵娜抱着小猞猁坐在一边,小丫头撇着嘴、眼圈红红的,小猞猁似乎感受到了她们的哀伤,瞪着眼溜溜眼睛却不敢吭声。 “孩儿呀。”王美兰过来后,一把推开赵有财,搂住小铃铛道:“来,老奶抱。” 小铃铛扑到王美兰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她家以前是条件不好,但一家三口除了穷再也没什么不好的。张援民每天钻山下河,但每天都回家,杨玉凤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是小铃铛长这么大,第一次爹妈都不在身边。下午放学,她照常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回来,到赵家发现杨玉凤不在,小铃铛以为她妈没来,就想要回家,可却被王美兰给留下了。 一开始王美兰告诉小铃铛,说杨玉凤去她大舅家了,得几天能回来。但这个善意的谎言没能糊弄住小铃铛,小铃铛知道她爸不在家,她妈是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下的。 这小姑娘聪明得很,脑瓜一转,直接就问是不是她爸出事了,然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此时小铃铛扑在王美兰怀里痛哭,赵虹、赵娜在一旁抹着眼泪,赵有财小心翼翼地拿着卫生纸往小铃铛脸上凑来,却被王美兰一把扒拉开。 赵有财转身去外屋地抽烟,王美兰则安慰小铃铛说:“铃铛不哭哈,老奶跟你说,我这心里吧,还感觉挺平安的,所以我感觉你爸没事儿。” “是吗?”对于赵家人,小铃铛特别相信赵军和王美兰的,听王美兰这么说,她眼泪含眼圈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重重一点头,抱紧小铃铛说道:“老奶跟你说呀,你爸这人心眼儿好使,好人就有好报。” “嗯!”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点头眼泪就从脸颊上流下。 王美兰抬手,轻轻给小铃铛拭去眼泪,道:“这回你爸回来呀,咱哪儿也不让他去了。” “嗯!”小铃铛带着哭腔道:“从他走,我就总能梦着他掉大壕沟里。” 此时此刻,小铃铛她爸正在做梦。 张援民梦见自己出现在了永安林场,而这时候的永安林场大门内,人山人海、牛哞马嚎。 梦里应该是冬天,所有人都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戴着狗皮帽子。 一个棚子内,书记周春明端坐中央,两旁是营林、统计、保卫、调度的几大领导。 往下,众人分开左右,张援民就在右边这堆人里。 这时,张援民看到了身旁的赵军和李宝玉,忽然张援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和赵军、李宝玉是结义的三兄弟,其中赵军是老大,他是老二、李宝玉是三弟。 “报……”忽然,一个声音在林场大门外响起,李如海飞奔而来,扑到棚子前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保卫副组长洪云涛,已被黑熊斩杀。” “什么?”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色,可此时的张援民,心中却升起熊熊战意。 毕竟是领导,周春明神色很快恢复,向左右问道:“何人出战?” “书记!”验收组组长徐宝山起身,向周春明抱拳道:“我组员张雪峰年轻气盛,可斩黑熊!” “这都什么词啊?”人群中张援民不屑地看了徐宝山一眼,心中暗道:“这么大组长,就这文化?” “报……”随着林场大门外一阵鼓声落下,李如海飞奔而回,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那张雪峰不出三个回合,就让黑瞎子踢蹬了!” “什么?”众人又惊又怕,等周春明再问何人愿意出战时,四周却是无人响应了。 “唉!”周春明见此情形,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可惜有财、大勇没来,要不然何惧黑熊?” 要不说呢,没事儿多睡觉,梦里啥都有。也不知怎的,此时此刻的张援民,手中多了一把侵刀。 周春明话音刚落,张援民一提蹲刀的水曲柳杆,从人群中出列,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张援民出战,定斩黑熊!” “嗯?”周春明看了张援民一眼,问左右道:“这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时,人群中解忠出列,对周春明说:“此乃赵军之弟张援民,现任我楞场油锯手。” 解忠此言一出,周春明脸色大变,起身指着解忠喝道:“混账!我堂堂永安林场,竟派一油锯手出战,岂不让人笑话?” 说到此处,周春明往左右一看,向前挥手指着张援民道:“来人呐,将此人乱棍打出。” “好嘞!”李如海欠登似的,刚把棍棒抄起要打张援民,就听一人喊道:“且慢!” 只见周建军起身,向周春明进言道:“书记,我观此人颇为勇武。” 说话时,周建军微微侧身,手已指向了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头戴狗皮帽子,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棉袄袖口周围都磨亮了。关键是他下身穿的棉裤,裤裆都快到膝盖了。 这用东北话形容叫:水裆尿裤。 再配合上张援民一米五八的身材,好似跟勇武沾不上边。 但在梦里,周建军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还为张援民作保,举荐他这油锯手出战黑熊。 在得到周春明应允后,周建军更是不知从哪儿变出个大茶缸,那茶缸是林场发的,上面还有“拼搏生产,建设中华”八个大字。 “壮士!”周建军端着那茶缸走到张援民面前,举着冒热气的茶缸对张援民说:“喝了这缸子酒,让黑瞎子挠了也不疼!” 不知怎得,这时候的张援民,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抬手一拦,说道:“酒且放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张援民提着侵刀就往外走。 出了林场大门,只见外面一片漆黑,那山林之间仿佛有无尽猛兽。 可张援民浑然不惧,横刀在手、暴喝一声:“油锯手张援民请战黑熊。” “吭……”一声熊吼,山风呼啸,张援民心头一凛。 而在这时,背后林场中传来声声战鼓,梦中的张援民不用回头,就看见三弟李宝玉抡着鼓锤在给自己擂鼓助威。 “呔!”张援民胸中胆气声,将身向前一纵,一刀直刺黑熊。 “这咋的啦?咋这顿扑腾呢?”林业医院病房中,李国强翻着张援民眼皮。与此同时,赵军、解臣一左一右地按着张援民胳膊,杨玉凤则按着张援民双腿。 “是不是疼啊?”赵军问道。 “不能啊!”李国强转头看了眼挂着的点滴瓶,道:“这里头都搁止疼药了。” 梦中的张援民,使一口侵刀与黑熊厮杀了三百回合,你来我往,战得不亦乐乎。 杀至兴起,张援民拖刀跑回本阵,将侵刀往雪堆上一插,麻利地脱下上衣,光着膀子持刀杀向黑熊。 或许是被张援民气势所慑,只两个回合,黑熊就被张援民一刀枭首,熊头滚落在地,一股血箭自黑熊脖颈处蹿出。 “哈哈哈……”张援民仰天大笑,一手提刀,一手抓起黑熊脑袋,大步走回林场。 当张援民把熊头丢在周春明面前时,看着众人惊讶、崇拜的目光,张援民高傲地扬起头颅。 而此时,周建军又端起那茶缸,递向张援民道:“壮士,这酒还温乎呢。” “呵!”张援民端过茶缸,将温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把茶缸往地上一摔,听得“嘡啷啷”声响,茶缸滚至一旁,张援民酒气上涌,忍不住大声道:“威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咚咚。援民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黑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王美兰赵二咚是你呀?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 大雪一直没停,李宝玉在炕上辗转反侧,他惦记张援民,再一想到赵军、解臣都在医院守着张援民,只有自己在家,李宝玉就更睡不着了。 「唉!」李宝玉轻叹一声。 「呵!」李如海冷笑一声。 「***……」李宝玉脑袋瞬间离开枕头,瞪向李如海时本想骂句脏话,但一想他妈就是自己妈,于是便把后面的半句脏话咽了回去。 可不说脏话,李宝玉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并且把脚伸出被窝,在李如海腿部蹬了一下,道:「我告诉你哈,我今天闹心,你别跟我俩嘚瑟!」 李宝玉因为啥闹心,李如海当然知道了,其实他也挺惦记张援民的,但此时却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呀,你自己亲弟弟都让人打啥妈样儿了,你也没说心疼、心疼我。」 「我心疼你?你是活该!」李宝玉往旁瞪了一眼,道:「我没大嘴巴子扇你,你就偷着乐吧。」 「是!」李如海道:「你是没打我,你就帮着爸摁着我了。」 几句斗嘴,让李宝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多一会儿,哥俩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轰隆一声,惊醒了李家五口。 李大勇伸手去拉电灯,可灯却没亮。 家里停电了! 「大勇,给你电棒。」这时,搂着李小巧的金小梅把手电筒递来,李大勇借着手电光穿好衣裤,下地出到外屋地。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李大勇就想要出去看看,可他握着把手一推门,屋门却纹丝未动。 「坏了!」李大勇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把身子一侧,使肩膀头一顶门。 门还是没开,正好这时候李宝玉从西屋出来,爷俩一起推门,可还是不行。 这一场大雪,从前一天下午开始,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 院子里七八十公分厚的雪层,要是张援民来走,雪都顶到他裤裆了。 大雪封门,赵有财三点半就起来,费了好大劲才从屋里出来。得亏山里人睡得早、起得早,要不等到六七点钟,怕是都推不开家门。 虽然外面还黑着,但赵有财在院子里挂起提灯,拿着大铁锹清理狗窝棚上的积雪。 雪还在下,但积雪太厚,不能等雪停再清雪了,要不然狗窝和后面的驴棚怕是会扛不住。 这雪大的,在院子里走路都费劲,赵有财必须得用锹推雪,起码先推出一条道路。 赵有财没忙活多一会儿,王美兰、胡三妹、赵春都出来帮忙。这场雪太大了,赵军还没在家,靠赵有财自己干到天亮也干不完。 「他爸呀!」王美兰拄着锹,对赵有财说:「你赶紧的,给咱家这忙活差不多,完了就上援民家,他家那大鹅棚别压塌了。」 「哎呦,可不咋的!」听王美兰一说,赵有财才想起来,张援民家鹅棚上罩的是两层塑料布,那玩意抗压性有限。 赵有财话音刚落,只听隔壁李家房前发出细微的声响,赵有财拿着手电到墙前往隔壁院里一晃,只见李家房门都快被雪埋上。 赵有财抬手电往上一照,看到房檐上堆积了厚厚的雪层,由于沿房檐向下有坡,使得雪层自房檐上下滑、突出、垂下,快垂到窗户上沿了。 唯独房门上方那一片是空的,原来那里也应该有积雪,但大片积雪坠落,堆在了房门口,导致李家的门从里面推不开了。 赵有财把锹往墙那边一扔,将手电筒横放在墙头,然后翻墙而过。 「窟嚓」一声,赵有财双腿陷入雪中,李家院里的雪没到他膝盖了。 赵有财伸手拽过铁锹, 清理出一条路到李家门前,帮着李家人把门打开。 「哎呦我的妈呀!大哥得亏你了!」从屋里出来,李大勇就说:「我活这么些年,就76年那场雪有这么大。」 「可不咋的!」赵有财道:「忙活吧,兄弟。忙活完了,你们爷俩看看上老太太那儿,帮她们收拾、收拾。」 不但赵军不在家,解臣也不在家,老太太那边没有青壮劳动力,要是遇上李家这种情况,她们根本出不来。 李大勇答应一声,和李宝玉、金小梅挂起提灯,清理着房前屋后的积雪。 夜色下,微弱灯光映的远处积雪好似披上了一层银纱,天上雪花飘落,在灯光下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妈,这瞅着还挺好看呢。」往前院推雪的赵春笑着跟胡三妹说道。 「这傻闺女!」胡三妹闻言一笑,随即冲赵春一扬头,说:「春儿啊,要不你回去吧,外头挺冷的。」 「不用啊,妈。」赵春道:「我穿的多,不冷。」 下雪天还真不冷,婆媳俩从后院往前院推雪,赵有财、王美兰则从前院往院外推雪。 「兰呐!」赵有财忽然停下手头活儿,凑到王美兰跟前,向她献殷勤,问道:「冷不冷啊?」 「不冷。」王美兰答了一句,就见赵有财凑了过来。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儿啊?」 「兰呐。」赵有财把锹拄在身前,双手合在一起搓搓,同时问王美兰说:「你看着我昨天拿回来那三角兜了没有?」 「看着了。」王美兰点了下头,反问道:「那不搁屋里扔(lng)着呢么?」 昨天赵有财拿着一兜子钱回来,是想跟王美兰争取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但他一进家门,王美兰就张罗开饭,当时家里人太多,赵有财也没机会跟王美兰说。 王美兰倒也看见了赵有财拿着个兜子,她问了一嘴,赵有财说不是吃的,王美兰就没细问。 后来食客们虽然走了,但家里昨天来客,还有小铃铛在,赵有财根本没有坦白的机会。 此时借着扫雪,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那兜子里装的都是钱。」 「什么玩意?」王美兰笑了,她扫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可拉倒吧,那一兜子要都是钱,那得多少钱呐?」 「一万两千多,不到一万三!」赵有财这次没耍滑头,原本是一万六,张援民看病他给拿了八百,买枪又是八百,然后他给家里大概二百,再加上还账和分给李大勇的一千,手里还有一万两千零八百。 在听说赵有财要买皮子钱上交后,李大勇就说要把那一千块钱还给赵有财,可赵有财说啥都不同意。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被赵有财的话吓了一跳,她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搁哪儿整得钱呐?你干哈啦?」 「兰呐,你听我跟你说。」赵有财笑着抬手比划,道:「那天我上山,打个土豹子,完了我把皮子卖了……」 「把皮子卖了?」王美兰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赵有财,问道:「那赵二咚是你呀?」 「我……」赵有财懵了,他不知道昨天胡三妹到这儿以后,把早晨在齐胜利家的所见所闻都跟王美兰讲了。一开始王美兰听赵二咚这名,也往赵有财身上联想过,但后来听说赵二咚的儿子叫赵有材,她也就不怀疑自己家这个赵有财了。 此时看赵有财表情,王美兰嘴角一扯,追问道:「不是那皮子卖一万六吗?你咋就拿回一万三呢?」 「一万六……」赵有财更懵了,这个数字是郑学坤昨天在齐胜利家交代过的,王美兰听胡三妹说完,还曾畅想自家那张豹子皮是不是得卖两万多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手背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搭,道:「行啦,你留那么多钱干哈呀?你再拿出来两千,给你留一千还不行吗?」 「我……」赵有财脑瓜子嗡嗡的,他兜里现在哪还有一千了?他原本想的是,把这一万三上交,王美兰一高兴能赏自己千八的,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给李大勇的一千,赵有财是肯定不能往回要了,跟周成国买枪的八百,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就只有给张援民看病的八百块钱能回来,但赵有财已经凑不齐两千了。 「行啦,行啦。」见赵有财不吭声,王美兰还以为他不情愿呢,当即摆手道:「赶紧先干活吧,完了晚上把钱给我拿回来哈。」 「不是……」赵有财刚要给王美兰算算账,就听房后有人喊道:「爸!妈!快来看看这驴棚子!」 王美兰闻言,着急忙慌地往房后跑去,赵有财紧忙相随。 一家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棚子上、狗窝上以及地上厚处积雪都清出去了。 但随着他们忙活,地上的雪又没脚面了。 赵有财、王美兰进屋暖和了一会儿,两口子扛着锹奔张援民家;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则往老太太家。 胡三妹、赵春在家做饭、看孩子,李如海在家养伤倒是躲过了干活。 此时,已经将近早晨六点半了。 赵军、杨玉凤、解臣三人坐在病房中大眼瞪小眼。 三人是又困又累,但他们睡不着,都担心着张援民。 昨天一开始,裴永林和那几个大夫说张援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赵军三人还挺高兴,心里也挺踏实。 可这一晚上,张援民压根没消停,手舞足蹈、比比划划。 李国强他们三个大夫轮流来看,却也不知道张援民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病房的门开了,解忠、刘汉山、顾洋从门外进来,解忠手里还提着三个饭盒。 「弟妹。」解忠一进屋,就小声问离他最近的杨玉凤,道:「我兄弟咋样了?」 「解哥。」杨玉凤哽咽道:「不太好啊。」 听杨玉凤如此说,解忠神色一暗,拎着饭盒走到张援民床前,看着那眉头紧皱、满脸痛苦的张援民,很是心疼地问赵军道:「他疼啊?」 「不能啊……」赵军抬头看着那点滴瓶,道:「那大夫后来又加两回止疼药,说够够的了,也不能再加了。」 「唉!」解忠以为张援民情况不好,当即重重叹了口气,再把饭盒给了解臣后,他就走在赵军旁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正在梦里斩熊夺地盘呢。 自温酒斩黑熊后,张援民随赵***战各永福、永胜、永利各地。 在梦中,张援民曾护送马玲过五山斩六熊。也曾在那小水泥桥前,一手持侵刀、一手轮镜面大板斧,刀刺斧砍杀死棕熊、黑熊共五十余头。 再后来,张援民又梦到赵军承包了一个大楞场,并将楞场交给自己管理。 有了地盘的张援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带着套户不倒套子运木头,专门打围磕黑熊。在那楞场木桩帐子上,每一根木桩都挑着一颗熊头。 但好景不长,他手下的顾洋背叛了他,引数十只黑熊穿上大棉猴,装成人的模样偷袭楞场。 张援民中计,被熊群攻破楞场,但他仗着勇武,仍一人一刀杀出重围。 此时梦里的张援民正在逃往永安屯的路上,但前方漫山遍野都是黑熊。 梦中的张援民何许人也?当即抡刀要将熊群杀穿,但没想到的是,裤裆太大了,一扯一没迈开腿,脚下绊了一下,一头扎在了雪地里。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黑熊群淹没了。 梦中的张援民不甘地嘶吼着。 「嗯……呃……」张援民被噩梦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裴永林。 这一个梦做完,已经过早晨八点了。 这年头医生上班也早,裴永林早早过来,在听李国强、林志鑫他们说了张援民的情况后,裴永林特意来看看。 而让人没想到是,裴永林一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就醒了。 「家属可以过来看看。」裴永林打量了张援民一下后,便招呼了杨玉凤一句,但也叮嘱道:「看一眼得了,但别让他太激动哈。」 看到张援民醒了,一帮人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杨玉凤用力挤开解忠、解臣,到张援民床头唤了声「老张」。 但这时候的张援民,仍沉浸在丢失楞场的自责与悔恨当中,他吃力地转动眼珠,终于看到了赵军。 大伙顺着张援民的目光,给赵军让出地方。 「大哥!」 「大哥……」 赵军、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大哥」,张援民叫赵军大哥,纯是梦里睡糊涂了。 「哎呀妈呀!」听张援民叫自己大哥,赵军忙看向裴永林,道:「裴院长,我大哥是不是磕着脑袋磕傻了?」 听他这话,杨玉凤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赶紧的!」裴永林转身,冲李国强、林志鑫招手道:「给患者推走。」 几个大夫上前,推着张援民就往外走,直奔那急救室而去。 当进到急救室里以后,张援民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张援民身体虚弱说不出话来,但在心中暗道:「妈呀,梦糊涂了,那是我兄弟呀」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小咕咚使坏榨干东北虎 因为做梦做懵了,张援民被大夫推走一顿检查,又遭了不少罪。 等确定张援民没事了,裴永林解散了一众大夫,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 “裴院长。”裴永林刚进屋,赵军、解忠就跟了过来。 医生办公室门都不关,解忠就站着门口挡着,赵军往里走时,从怀里掏出两条石林烟,上前塞在裴永林手中,笑道:“给你买两条烟抽。” “嗨呀。”裴永林拿着烟,笑道:“咱不用整这个呀。” “就两条烟,也没别的。”赵军笑着说道:“你快放起来吧,别让别人瞅着。” 赵军这么一说,就给了裴永林台阶,他说了一句“那我先搁起来”,便弯腰把烟放进了他办公桌的柜门里。 赵军见状一笑,道:“那裴院长,你先忙着,我们过去了。” “嗯呐,伱们去吧。”裴永林摆手,道:“你那大哥恢复的挺好,不用惦记了哈。” 赵军再次向裴永林道谢,然后带着解忠离去。可二人刚走,裴永林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裴永林接起电话,说了句“你好”,又问了句“谁呀”,便把话筒撂在桌子上,然后起身绕过办公桌追了出去。 “赵军!赵军!”裴永林站在门口呼喊两声,叫住赵军后便招手道:“回来啦,有电话找你。” “有电话找我?”赵军闻言一怔,等到裴永林身前时,就听这位裴院长催促道:“楚局打电话找你,快点儿地!” “楚局?”赵军稍微停顿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楚安民,至于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赵军猜测应该是司机宋志远回去说的。 赵军和裴永林走到办公桌前,裴永林看着赵军拿起话筒。 “楚局长,你好。”赵军先给对面打了声招呼,紧接着那边就传来楚安民的声音,只听他问道:“赵军呐,张援民咋样啦?” “他挺好,没有危险了。”赵军看了旁边的裴永林一眼,随即便道:“得亏裴院长他们了。” 裴永林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楚安民这一个电话打的,让裴永林以为赵军跟楚安民关系不一般,没准俩人有亲戚。熟不知,楚安民只是随口一问。 “啊,那就行。”听赵军说张援民没事了,楚安民才往下说道:“那你那边儿没啥事,你上局里来一趟呗。” “嗯?”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局长,你找我有事儿啊?” “有事儿啊!”楚安民道:“你来一趟,行不?” “行。”赵军应道:“我马上就过去。” “你别自己过来了。”楚安民说:“我让小宋开车接你去。” “别麻烦宋师傅了。”赵军推辞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用。”楚安民很干脆地说:“你搁那儿等着吧,要不你还找不着道儿。” 听楚安民如此说,赵军就没拒绝。可等他挂完电话,却发现裴永林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赵军、解忠走后没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进来,向裴永林问道:“裴院,处置室那几个人,让他们搬一楼病房去呗?” “先让他们住着吧。”裴永林摆手道:“完了能照顾,你们就多给照顾、照顾。” 赵军回到临时病房时,张援民刚刚睡去。 此时杨玉凤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看赵军和解忠回来,杨玉凤小声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这也醒了,你们看看就回去吧,家里那头还挺多事儿呢。” 家里确实挺多事呢,这个礼拜天是李宝玉和刘梅过礼的日子,按照总管事王美兰的想法,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的。 办席得有酒肉啊,酒好说,但肉嘛,家里天天那么吃,剩的不太充裕了。 再加上张援民这边住院,欠下裴永林的人情,赵军想回家那边上山打野猪、狍子,等下山来接张援民出院时,好送给裴永林。 人情嘛,你来我往,尤其是医院大夫,以后用到裴永林的地方肯定会有。 但走之前,得去楚安民那里一趟,看看这位大局长有何指示。 赵军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宋志远从楼下上来找他,赵军乘坐吉普车到了林业局。 这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宋志远直接把赵军带到林业局后身的大众小吃。 这小饭馆不大,往里有个隔间,当赵军跟宋志远进来时,里面坐着楚安民、赵子阳和赵威鹏。 当赵军看到赵威鹏时,心中却是一动。他认识这个胖子。在赵军上辈子的时候,90年以后,永安林场的木材运输就转包给个人了。 而个人承包木材运输,多是南方来的木材老客。这些老客先用汽车将木材运下山,再使大货,把木材运向南方。 但在这之前,有一个NB人物,是直接用火车运输,而他就是赵威鹏。 他在永安林区赚了两年钱,赚得是盆满钵满,等到那些木材老客来搞汽运的时候,人家赚够钱直接走了。 那时候赵军在永安林区混得只能说还行,远不如今生混的好,但他听姐夫说过,赵威鹏不是一般人物,不但跟楚安民关系好,在各行各业也有不少朋友。 赵军上辈子跟这样的人物根本搭不上话,咋也想不到这辈子能有机会跟赵威鹏在一个桌子吃饭。 看到赵军进来,赵子阳微微起身冲他点头示意。他是楚安民的秘书,在整个林业局都很有地位,但赵子阳感觉自己在楚安民心里的地位远不及赵军。 “赵军呐!”楚安民坐在中央,抬手冲赵军一招,道:“来,坐这儿!” 楚安民这一招呼,就把赵军叫到他左边,而楚安民右边就是那赵威鹏。 赵军过来时,楚安民手往右一摆,道:“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们战友老赵。” 楚安民话音未落时,赵威鹏便起身向赵军伸手。他年纪比赵有财小不几岁,所以赵军微微欠身与其握手。 二人互报姓名后,楚安民招呼他们坐下。赵子阳出去喊厨房走菜,楚安民则问赵军说:“张援民咋样啦?” 之前楚安民在电话里问了一遍,此时人家又问一遍,更显得对张援民重视,就是给赵军面子。 “楚局,我张哥没事儿了。”赵军语气感慨地道:“他这住院,还让你惦记着。” “没事儿就行啊。”楚安民点头一笑,又问道:“咋的?我听小宋说,他是跟黑瞎子俩摔跤啦?” “可不嘛。”赵军苦笑道:“他上山杀黑瞎子仓,那是个地仓子,搁石塘带上。完了黑瞎子出来,他搂一枪。这赶巧,那黑瞎子踩空掉石头坑里了,他可倒好,以为自己一枪给黑瞎子撂倒了,蹲上刀就往前上。” “哎呦我天呐!”听赵军说到这儿,楚安民就明白了,皱眉道:“就这么让黑瞎子给整啦?” “是呗。”赵军道:“他冲过去了,黑瞎子拱哧、拱哧也起来了,他俩撞个顶头碰,呵呵呵……” 说到此处,赵军也笑了。 要是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赵军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当笑话讲。但既然张援民没事,那就不怕说,这叫说破无后祸。 赵军一笑,楚安民几人也都笑了。 “哎?”楚安民抬手比划一下,笑道:“我记得他上次跟我说他是什么小诸葛、病魏延什么的?” “嗯呐。”赵军笑道:“这不病了嘛?” “哈哈哈……”众人大笑,楚安民转头对赵威鹏道:“昨天我给你看那照片,那大黑瞎子,就是刚才说那人打的。” 之前把那大黑瞎子往林业局送时,赵军和张援民商量,想让博物馆在展出时能在这大黑熊标本旁挂个拍子,写上是永安张援民所猎。 这个要求,被周春明报到了局里,楚安民也给报到了上头,但最后能不能批就不知道了。 “那么大个黑瞎子……”赵威鹏看向赵军,道:“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是没见过世面。”楚安民跟赵威鹏说了句玩笑话,然后一指赵军,又继续说道:“你没看他开春打那大炮卵子呢,一千二三百斤呀,往那儿一放跟石头山似的。” “那你咋没拍照片呢?”赵威鹏笑着问楚安民,楚安民又指了赵军一下,笑道:“那前儿我还不认识他呀。” 说完这句,楚安民解释道:“那照片咋拍,都是他教我的。” “啊……”赵威鹏闻言,看向赵军时眼睛发亮。他也不等楚安民介绍,直接对赵军说:“小兄弟,我家是葫芦岛的,我过来呢,是寻思倒腾点儿木头。完了老楚说你们那林区今年任务完成的不错,我就想到你们那块儿看看。” 赵军知道赵威鹏是做大买卖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道:“那现在正采伐呢,运输得等开春儿吧?” “他是搁车皮运。”楚安民给赵军解释说:“他整得多,要是行的话,你们那边一多半的木头运输,都他自个包了。” “哎呦,那可了不得呀!”赵军故作惊讶,而赵威鹏一笑,道:“我这两天就想上去看看,你们那林区不一百多个大班呢么?我看看铁轨线路,再看看积柴量。要行的话,我过完年就运。”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试探着问楚安民道:“楚局,那你招唤我来,是有啥指示呢?” 赵军这么问,是因为赵威鹏刚才道出的来意,和他不沾边儿啊。 “没啥指示。”楚安民手往赵威鹏那边比划一下,才对赵军说:“他来的时候,从奉天那么往过走,有个老战友招待他,完了那人是公家马戏团的。” 想当年罗刹援助华夏建设时,把他们那边的一些风俗带了过来。像现如今,东北很多词汇都是由俄语转化而来的。就比如赵军他们前阵子打鱼用的那种上宽下窄的桶,叫喂得罗就是俄语。 老毛子好养熊瞎子,他们在那年代好捅咕马戏团,完了咱东北这边跟着学。早些年,还有马戏团下乡演出呢。近几年倒是不如以前了,但奉天那个公家的马戏团,在赵军上辈子时,一直维持到了98年。 在楚安民说话时,赵军没有插嘴,只微微点头附和着。 而这时,楚安民说:“他知道老赵上这边儿来,托老赵给他留意那小牲口崽子。” “啊!”听楚安民这话,赵军就明白了,他们是想买自家的小黑熊。 当初赵军捡那只小黑熊的时候,楚安民是知道的。所以,赵军断定他们是奔小黑熊来的,而不是小猞猁。 对于那只小黑熊,赵军一开始是想养着来着。黑熊是很聪明的,甚至比狗还要聪明,养也能养得熟。但它终究是有野性的,养的再熟也有淘气的时候。或许它没有伤害主人的心思,但它淘起气来,主人未必能扛得住。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永福屯养蜂的陈二牤就捡过一只小黑熊。等那小熊长过四五十斤,就一天比一天淘,掀蜂箱搞破坏。最终挣脱铁链跑进大山,再就没回去。 “楚局知道。”赵军笑着看向赵威鹏,道:“我家有个小黑瞎崽子,不到一个月,才睁眼睛没几天。” “你要愿意卖,那可太好了。”赵威鹏道:“这么大点儿,人家吧,买回去就开始训练。现在不教难得,人家整简单的正好。” “那行,赵师傅。”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道:“你要是要的话,哪天是我给你送来,还是你上我家取,完了你抱走就行。” 当着楚安民的面,赵军既然有心卖那小黑熊,答应的就挺痛快,甚至没跟赵威鹏谈价钱。 见赵军这么爽快,赵威鹏笑道:“那行,完了你放心,价啥的,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啥价不价的?”好听话谁都会说,赵军看了楚安民一眼,笑道:“有楚局这方面,你直接抱走都没事儿。” “那可不行啊。”这时,楚安民却拦了赵军一下,正色说道:“你该要钱得要钱。” 说完这句,楚安民笑了,他回手一指赵威鹏道:“反正也不是他花钱。”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笑了,然后看向赵威鹏道:“赵师傅,咱也不着急,等哪天你看着那小黑瞎崽子了,你相中咱再说。” “行。”赵威鹏并无异议,但他想起一事,又问赵军说:“小兄弟,我听老楚说的,你搁山里挺厉害。那咱除了小黑熊,还能不能整着别的玩意啊?” “别的玩意?”赵军看了楚安民一眼,苦笑道:“咱这山里也没旁的了?对了,我家还有几个小灰狗子,那玩意行不行啊。” “就松鼠!”知道赵威鹏不晓得啥是灰狗子,楚安民在旁解释了一句。 “那个不要。”赵威鹏摇头道:“要有小老虎啥的还行。” “呵!”赵威鹏此言一出,楚安民笑道:“你还真敢说,还小老虎?” “老穆他们那儿吧,有个母老母,四五年了。”赵威鹏道:“他说一个老虎,表现节目就那么几个,要再整一个,俩老虎钻火圈也有个来回呀。” “那让他自己钻去吧。”楚安民摆手,道:“可别难为人家赵军了,上哪儿给他整小老虎去。” 忽然,赵军心头一动,说道:“小老虎没有,但有个大老虎。” “大老虎不行。”赵威鹏摇头,道:“必须得小的,越小越好,长大就练不出来了。” “赵师傅,你听我说呀。”赵军道:“他们动物园那虎不是母的吗?” “啊!”赵威鹏点头,就听赵军说道:“我们上山那大老虎是公的,它俩往一块堆儿一配,不就出小的了吗?” “哎呀妈呀!”赵威鹏皱眉道:“出小的是出小的,那大的谁能抓住呀?” “他就能啊!”赵威鹏话音刚落,楚安民就接茬说话,只见他一指赵军,问赵威鹏说:“你知道他外号叫啥不得?” 问完一句,楚安民自问自答道:“伏虎将!” 赵威鹏惊讶地看向赵军,却见赵军“腼腆”一笑。 “哎呀,那你可厉害了。”赵威鹏仔细打量了赵军两眼,他们那边一头是燕山山脉,一头是长白山,赵威鹏听说过不少猎人的故事,但能生擒老虎的,他却是闻所未闻。 但转念一想,赵威鹏又摇头道:“抓也不行啊,抓完了配出小的,那大的咋办啊?” 请神容易送神难,整那么大个老虎,又不配合表演,马戏团也不能干呐? “那个……赵师傅。”赵军冲赵威鹏一笑,道:“岭南那边吧,他们想要个老虎做研究,我寻思马戏团用也就一阵子。要不我先给那老虎逮着,马戏团先用,用完了再给他们。” 赵威鹏:“……” (本章完) 兄弟们,今天更新稍微晚一点 这阵子,颈椎又不好了,今天尤为严重,带着后脑勺,太阳穴,眼眶子疼了一下午。我下午五点多睡到九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现在就是太阳穴疼。 那时候睡多了,这晚上我一时半会睡不着,就不请假了,但躺炕上写,更新得挺晚,兄弟们别等了,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今天更新稍微晚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一起抓老虎? 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只东北虎,赵军打算先把它借给奉天动物园配种,然后再将其送去吉省参做研究。 老虎不像别的东西,即便这么折腾,赵军也很难在它身上赚到多少钱。但赵军不在乎钱多钱少,即便没钱也能落下一份人情,关键是能给那老虎找个去处。 “哎?”吃惊是吃惊,但赵威鹏稍微一琢磨,就感觉赵军说的有谱,但这毕竟跟原定计划不同,赵威鹏就道:“好像还真行,等吃完饭,我给老穆打电话问问他。” 听赵威鹏这么说,赵军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毕竟选择权在人家手里嘛。 但这时,楚安民有意见了,他问赵军说:“赵军呐,他们岭南咋还惦记咱这边儿的老虎呢?他们那块儿没有啊?” 赵军闻言一怔,心道这楚局长是把自己管片儿的动物也都当自己的了,听说吉省要在这边抓老虎,他都不愿意。 “楚局。”赵军道:“这事是我跟他们联系的。” 楚安民眉头一皱,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上次那大爪子,不搁我们林区好顿祸害吗?耽误咱们十好几个楞场一个礼拜,这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不小啊。给我们家属区那李叔害了不说,还整好几匹大马。”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想起了那头为祸永安的东北虎,自己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打虎,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拖了一个礼拜。 今年各个林场生产任务本来就紧、就重,让这老虎一搅和,就像赵军说的,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是不小。 “完了那天吧,我们当地这大爪子下山了。”赵军道:“先头他们说它奔大海林那边去了,我寻思它要走呢,走就走吧。没成想,过两天它又回来了。” 赵军没说那老虎是他们父子二人堵回来的,只道:“楚局,你说它要搁一个地方消停待着吧,也就那么地了。它平时在那地方,采山的都不去,套户也避着。但它要可哪儿跑,那就不行了呗。我怕它再祸害人啥的,就寻思给它送走得了。”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眉头舒展,并缓缓点头。 赵军趁热打铁道:“这么整,不影响生产呐!” 赵军一提影响生产,楚安民立马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能影响生产!” 说这话时,楚安民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他没寻思赵军会有私心,毕竟谁没事儿会去捅咕东北虎啊? 楚安民也没想到赵军会和一只老虎有仇,就认为赵军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怕老虎残害他的同乡,怕老虎为祸影响生产进度。 想到这些,楚安民看赵军的眼神就变了。此时赵军在他眼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这个小同志虽然年轻,但在楚安民看来,赵军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 “赵军呐。”楚安民忍不住再次对赵军说:“等你结完婚稳定、稳定,伱要有心思了,你就跟我说,完了我还给你调局里来。” 楚安民此言一出,顿时把赵子阳、宋志远都惊住了,他俩跟楚安民的时间虽都不长,但从没见过楚安民对谁这么好。 而赵威鹏倒是能体会的楚安民的心思,在他看来赵军这小伙子不但有能力,关键是还有良好的品质,着实是个人才。 “赵军呐。”赵威鹏冲赵军笑道:“我到你们林场啊,得待一阵子,你要有空的话,你领我在山上转转呗?” “嗯?”赵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赵师傅,我在单位负责木材验收,你要是考察林区,得是山场技术员陪着你。” 虽然赵军没有出山经商的念头,但多条朋友多条路,尤其是赵威鹏这样的大老板,交个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乱来,赵威鹏上山考察,自己没那能力陪同,如果硬要往上凑的话,以赵军的关系倒也不难,但就怕过后林区人传闲话。 “啊……那我知道。”赵威鹏笑道:“我吧,啥意思呢?” 说这话时,赵威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乐意打猎,我寻思你啥时候抓那老虎,你领着我去,我看看热闹。” 赵军:“……” 没想到赵威鹏是这个心思,赵军可不敢答应,这赵威鹏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估摸体重快将近两百斤了,上山都费劲,还想跟着打围? “赵师傅。”赵军知道这种事不能含糊其辞,办不到就得跟人明说,于是诚恳地对赵威鹏说:“这个吧,我不敢答应你。咋的呢?大爪子不像别的,我爷爷他们那辈人以前总说,老虎来去一阵风,太危险了。你以前没在山里待过,我不敢领你照弄这个。”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咔吧两下眼睛,他知道赵军说的是对的,所以即便被赵军拒绝,他也不怪赵军,相反很欣赏赵军的态度。 “你瞅你都胖啥样了?还……还啥热闹都想看。”作为老战友、老朋友,楚安民可不惯着赵威鹏,笑怼道:“这你跟山场技术员上山,都得一路搁爬犁给你往上送呢,还想跟着抓老虎去?” 赵威鹏白了楚安民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乐意!” 楚安民一笑,没再理赵威鹏,而是转向赵军道:“赵军呐。” “嗯?”赵军看向楚安民,就听他道:“到时候我跟你去呗?” 赵军:“……” 赵威鹏:“……” 赵子阳、宋志远:“……” …… 吃完午饭,楚安民派宋志远把赵军送回了医院。 裴永林和那几个医生有一句话说的挺对,张援民的身体素质挺好,从清醒到现在,他的状态好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 赵军回来时,张援民正好睡醒了,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眼睛一亮,虚弱地唤道:“兄弟……” “哎呀。”看张援民醒了,赵军也很是高兴,还开玩笑似的对张援民说:“咋改口了呢?不管我叫大哥啦?”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张援民嘴角一扯,想要笑,一牵扯却感觉疼。 “大哥呀。”赵军到张援民近前,看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说。 “嫂子。”赵军转头看向杨玉凤,道:“我大哥醒了,我们就回去了哈。” 家里还不少事呢,既然张援民没事了,赵军就得回家了。 “兄弟,你们回去吧。”杨玉凤怕赵军心里有负担,还道:“回去还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铃铛。” “那没事儿。”赵军道:“我大侄女最懂事了。” “唉!”听赵军夸小铃铛,杨玉凤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扫向张援民道:“我闺女多好?就是没摊上好爹。” 大伙强忍着尽量不笑出声,张援民则是眯眼装作没听见,此时的他,在现实、梦里都经历生死后,也后悔自己当初的作死行径。 “行了,嫂子。”赵军笑着拦了杨玉凤一下,道:“等我大哥好了,咱再跟他算账。” 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眼睛瞬间睁开了。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冲赵军重重一点头。 “嫂子,你搁这儿有啥事了,你就找他们大夫。”赵军交代杨玉凤说:“实在不行,你就上三楼找那个裴院长。” “嗯,兄弟,嫂子知道了。”杨玉凤点头应下。 赵军继续叮嘱道:“嫂子,吃饭他们有食堂,你在这儿照顾我大哥,你也得注意身体。” 赵军话音落下,他身旁的解忠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他原来兜里有二百,但那些钱跟赵有财借的八百凑上一起,一起给张援民交在医院了。这二百是解忠早晨管赵军借的,此时他把钱递到杨玉凤面前,道:“弟妹,这钱你拿着,这阵子吃喝啥的。” 解忠怕杨玉凤不肯收,于是补充道:“还有我兄弟住院费,怕再不够。” “那行,大哥。”听他这么说,杨玉凤就没推辞,从解忠手里接过钱,说:“我先拿着,等我回去还你。” “弟妹呀,钱都好说。”解忠苦着脸道:“大哥对不住你跟我兄弟了。” 说完这句,解忠脸色更苦,继续道:“我更对不起铃铛。” “大哥呀,不怪你。”杨玉凤是个通情达理的,她狠狠瞪向张援民,道:“这死玩意逞能赛脸的,谁能管住他呀。” 听杨玉凤的话,顾洋想笑,但被赵军瞪了一眼,瞬间憋了回去。 “兄弟。”这时,杨玉凤对赵军说:“不是嫂子撵你们哈,你们要回去,你们现在就走吧。早走早到家,要不太黑了,开车也不方便。” “行。”赵军也不整虚的,当即点头道:“嫂子,那我们走了。” 跟杨玉凤说完,赵军又到张援民面前,弯下腰对张援民说:“大哥那我回去了,完了等你出院时候,我再来接你。” “嗯。”张援民微微一点头,看着赵军,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跟赵军说。 要走了,解忠等人纷纷上前和张援民告别。 等从医院出来,还是解臣开车,赵军、解忠挤副驾驶,刘汉山、顾洋坐后车箱,但他们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接杨宏。 田国忠那边脱离危险了,杨宏就得回楞场,眼瞅着到结账日子了,杨宏还得开出钱来还赵二咚呢。 正好赵军这有车,杨宏就蹭车回走。 在往杨宏家走的途中,车厢里也没外人,解臣数落解忠道:“大哥呀,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咋看的我张哥呀?人家我军哥咋托付的你呀?” 说破无毒,有些话还是说开的好,解臣当着赵军这么说,实则是给解忠一个台阶。 “唉呀,小弟。”果然,赵军拦解臣道:“不能那么跟大哥说话。” “兄弟呀。”解忠道:“说我就说我吧,谁让我犯错误了呢。” 听解忠此言,赵军嘴角一扯,问起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解忠也不替张援民隐瞒了,把这老小子到楞场后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张援民水淹、冰冻黑瞎仓的事,赵军早有猜测,此时从解忠口中得到了证实,但让赵军惊讶地不是张援民的妙计,而是邢三怎么也背叛组织了。 这不是说解忠就不可靠,而是邢三那老头很难打交道,并且不是个容易被人说服的主。 “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解忠替自己,也是替邢三辩解道:“也不知道为啥援民那老小子一说啥,我们是真信呐。” “不是?”赵军纳闷道:“后边那俩人才去几天呐?咋也跟他一溜胡同呢?” 解忠反应过来,赵军说的是刘汉山和顾洋后,他眼神怪异地看着赵军。 “咋的了?”赵军问道。 “兄弟,你可别说了。”解忠笑了,他手往后一指,道:“他俩还不赶我跟老邢叔呢。”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继续说道:“他俩跟张援民见面没一会儿,俩人就投降了。” 赵军:“……” “昨天搁杨宏家住,晚上睡不着,我们仨唠嗑,我才知道。”解忠道:“张援民脑瓜厉害,那嘴也是真厉害呀。” 将近晚上八点时,汽车才驶入永安屯。 两个多小时的路,解臣开了将近六个小时。 没办法,雪大,汽车几次捂在雪里,还得赵军他们下车去推。 进屯子经过顾洋家时,汽车停下,顾洋下车。 “顾洋啊。”解忠放下车窗,对顾洋说:“明天早晨八点哈,我们来接你。” 张援民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大家都得正常生活,解忠得回楞场主持大局呢。 而刘汉山、顾洋都是楞场员工,正好明天一道上山。 “解哥。”顾洋苦着脸道:“我不去了。” “咋的了?”赵军闻言,接过话茬道:“你该去,去你的呗,那事儿也不赖你。” 赵军也明白,张援民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不能怪解忠他们。 “不是,军哥。”顾洋看向赵军时,眉毛成囧字形,道:“我好像是吓着了,这两天做梦都是黑瞎子,我得回家让我妈给我叫叫。” 赵军:“……” 张援民的事,赵军没和解忠生气,起初也没怪刘汉山和顾洋。但此时他忍不住了,指着顾洋喝道:“你特么怂成这B样,你咋寻思跟他去的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护甲成 当赵军他们到家的时候,都快将近九点了,但当车停在院外时,赵军看到自家屋里的灯还亮着。 「杨哥,走,到家了。」赵军下车,招呼杨宏跟自己进院。 「哎呀,兄弟!」杨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第一次来,这空手……」 「说什么呢?」赵军一把拽过杨宏,拉着他就往院里走,解忠、解臣则在后面跟上。 汽车往院外一停,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屋里的人早就有了准备。 今天吃完饭,大伙谁都没走,一是给赵军做被,二是挂念着张援民。 此时一听到狗叫,除了孩子以外,所有人都往窗外张望。 「妈!」赵军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他喊了一声妈,两屋出来一帮人。 「哎呀,儿子!」王美兰上来就问:「你张大哥呢?」 「叔!」屋里的小铃铛听到赵军的声音,直接从炕上蹦下,连鞋都不穿就往外屋地跑。 「哎呦,铃铛。」赵军一把搂住扑过来的铃铛,然后摸着她的小脑瓜,道:「没事儿,没事儿,你爸没事儿了。」 「叔……」小铃铛悬着的心一下落地,瞬间哭了出来。 「行啦,孩儿啊!」金小梅心疼地揽过小铃铛,她知道这孩子懂事,一直惦记着她爸,但她看到赵军身旁站着的杨宏,这来客了,就不能慢待啊。 当金小梅看到杨宏时,从西屋出来的赵有财也看到了杨宏。 赵有财心头一颤,忙往后退,试图躲到李大勇、李宝玉身后。 那天在林场,赵有财跟杨宏有过一面之缘,他虽然做了好人好事,但却告诉杨宏自己叫赵二咚。 他化名赵二咚的事,现在家里这帮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提罢了。但要是被杨宏面前戳穿,赵有财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 毕竟赵把头是个爱面子的人。 「杨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赵军右手拉着杨宏手腕,左手向面前的王美兰一抬,道:「这是我妈。」 按理说,赵军应该先介绍赵有财,毕竟赵有财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但赵有财不上前,王美兰还在眼前,赵军就先可着王美兰介绍。 「婶。」杨宏向王美兰欠身一礼,赵军则对王美兰道:「妈,这是我一个好大哥,叫杨宏。」 「啊!」王美兰闻言笑道:「我听你说过。」 说着,王美兰抬手向杨宏一指,问道:「是咱山上楞场的把头吧?你给人检尺,人挺照顾你那个。」 王美兰此言一出,杨宏心里挺暖和,赵军既然回家提过他,那就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婶儿,是我。」杨宏冲王美兰点头一笑,而这时王美兰拍打下杨宏胳膊上挂的霜,问道:「这一道儿,冷了吧?」 「嗯呐。」杨宏道:「也不知道咋下这么大雪?」 「谁说不是呢。」王美兰道:「这雪下的也太大了,今天林场都没上班。」 在王美兰与杨宏寒暄时,赵军四处找寻赵有财,家里来客了,作为一家之主咋不上前呢? 当赵军看到藏在李大勇、李宝玉身后的赵有财时,忙冲那边招手唤道:「爸呀!」 这时候见赵军招手,李大勇、李宝玉往左右让开,他俩也不知道赵有财和杨宏见过。 听赵军喊爸,杨宏顺着赵军目光向那边看去,当他看到赵有财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赵有财知道躲不过去了,快步走来一把握住杨宏的手,摇道:「欢迎啊,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哈。」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呢?」 然后,赵 有财也不等赵军答话,转过头对王美兰说:「他妈呀,快看看有啥,给整口饭。」 「哎!哎!」王美兰应了两声,然后笑着问杨宏道:「吃饺子行不行啊?」 「太行了,婶儿。」杨宏点头道:「这给你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赵有财抢过话茬,道:「走,进屋,进屋上炕暖和!」 说着,赵有财拉着杨宏就往屋里走。 赵军看着赵有财背影,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平常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赵有财也热情招待,但今天热情地有点过头了。 「赵师傅……」跟着赵有财进屋,杨宏刚一开口感觉不对,忙改口道:「不是,这回我得叫赵叔了。」 「哎呀,叫啥都行啊!」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烟递给杨宏,道:「来,抽烟。」 「哎!」杨宏掐烟在手,看了眼赵军,很是感慨地道:「兄弟,我咋也没寻思你跟我赵叔是一家的呀。」 「嗯?」赵军闻言一怔,听这话他才知道杨宏和赵有财打过交道。 「那啥呀!」赵有财心中暗恨,越不想让杨宏说话,这老小子话越多。此时他出言打断二人谈话,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呀,你看看让你大娘给沏点茶水,给你杨哥喝两口热乎、热乎。」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起身出门而去。 「赵叔啊。」杨宏转过头来,又对赵有财道:「这回我知道你家在哪儿了,等林场给我结完上个月账,我把那钱给你送家来。」 杨宏此话一出口,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赵有财。 「啊,那都好说。」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口传来,王美兰拎着水壶、拿着茶缸进来,冲杨宏笑道:「你赵叔跟我说了,那个谁给腿磕坏了,他手里有钱,能帮就帮一把了。」 大雪一直下到今天上午十点多才停,大雪没了上山的路,林场都怕通勤车上山有危险,就下达通知到四个屯子,让大喇叭广播通知林场今天放假。等养路工清出铁轨和一些主要山道上的雪,在通知上班。 趁着放假的工夫,赵有财在家跟王美兰一顿算账,要不然他缴不上王美兰要的那两千块钱。 当初赵有财屠牛的前一天,他曾负气离家出走,老太太在半道上看到气冲冲的赵有财,便来开导王美兰。自那之后,王美兰就不怎么限制赵有财了。就连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有埋怨他。 这次赵有财态度比较好,而且还是主动上交,王美兰不但没跟他计较,还从那一万三千块钱里分出一千给了赵有财。 此时王美兰把话接过,杨宏深感这一家人都是善良之辈,然后就一口一个赵叔地叫着赵有财,也没提赵二咚的事。 随着唠嗑,几家人也都知道张援民的具体情况,赵家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等吃完饺子,大伙各回各家,解忠、解臣跟着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走。对于自己媳妇来,解忠感到挺突然的,本想问两句,但却被刘兰英瞪了两眼。 等人都走了,赵军安排杨宏在西屋跟自己和赵有财一起住,王美兰、胡三妹、赵春带着一帮孩子在东屋。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晨起来,杨宏帮着赵有财、赵军清雪。 昨天那么大的雪,一天都清不完。而就在他们往外推雪时,王美兰端着个盆往外走。 「妈,换豆腐去?」赵军问了一句,就被王美兰拽到了一边。 「咋的了,妈?」赵军有些诧异。 「那个……」王美兰眼角余光一扫,看赵有财、杨宏和李大勇、李宝玉在院外唠嗑,便抓紧机会对赵军说:「你爸……也整了个土豹子。」 「啥?」赵军闻言一愣,王美兰继续 说道:「他给那皮卖一万六。」 「一万六?」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向院外看去。正好此时赵有财看他们娘俩嘀嘀咕咕,便向院里看来。 一时间,父子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赵有财心虚地转过头去。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终于恍然大悟,小声对王美兰说:「他搁外头说他叫赵二咚。」 王美兰嘴角一扯,别过头轻叹一声。 「妈。」赵军没好气地道:「他还跟别人说,他儿子叫赵有材。」 「那没有。」王美兰语气也不太好,但却跟赵军解释道:「那是姓郑那小子自己瞎寻思的,完了你爸还跟他们急眼了。要不那皮子就能卖一万五,拥呼这事儿,你爸多朝他们要了五百块钱。」 「啊……」赵军闻言笑道:「那小子愣吵的,我特么瞅他不尖么。但别说,他这瞎寻思还能给我爸名对上。哎?不对呀,妈。」 赵军忽然咔吧下眼睛,问王美兰说:「一万五加五百,这不是一万五千五吗?你咋说卖一万六呢?」 被赵军追问,王美兰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语气比冬日的寒风还凛冽,生冷地道:「他特么还说我是寡妇,你爸一生气,又多要五百。」 王美兰那么随和一个人,此时也爆了粗口。 赵军:「……」 「我前天打他打轻了!」此时赵军有些后悔,道:「等我再看着他的。」 「还看啥了?」王美兰道:「估计呀,再也不能来了。」 「哎呀妈呀!」赵军低呼一声,道:「他们不来,咱那张皮子卖谁去呀?」 「那不有的是地方卖么?」王美兰问道:「供销社啥的,不行咱找你那个尤姐夫去呢?」 王美兰说到的赵军尤姐夫,是稻花第一供销社经理尤广全。 「妈呀,他们收可便宜了。」赵军道:「他们要收啊,跟那老虎崽子皮差不啥玩意。」 「啊……」王美兰似有所悟,道:「我说的呢,你爸拿八百块钱顶人家一股。」 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想起了胡大海、宋冬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当即问道:「不说拿半自动枪顶的吗?对呀,我爸搁哪儿整的枪啊?」 「买的,花八百块钱。」王美兰撇嘴道:「买的你老周大哥的。」 赵军嘴角一扯,长出一口气,然后就跟王美兰告状道:「妈,你得管管我爸了,这一天啥事儿都干。人家老胡大爷说了,他那年跟我李叔偷人家野猪,完了还打人家。」 「还有这事儿呢?」王美兰看向在院外干活的赵有财,愤恨地说道:「这一天呐,净干磕碜事儿。」 …… 今早赵家吃炖大豆腐配大米饭,吃完饭,赵有财准备去上班,而赵军、解臣坐在西屋打绑腿。 虽说下雪后,猎物现新踪,是打围的好机会,但却不是今天。 昨天上午雪停,树枝上挂着雪,最好再等上一天,等风把树挂吹落再上山。 但今天,得送杨宏、解忠他们回楞场,赵军就想着回来时顺路去老鬼头子岭那边转转。 原本今年雪不大,赵军打算换种手段擒那东北虎,但这场雪一下,赵军决定还是借雪力尽快将其拿下,免得夜长梦多,再让它跑罗刹去。 对此,赵有财有些意见。他虽不曾参与赵军的成名之战,但他可是听赵军说过过程。赵军年初在永兴擒那老虎时,永兴大队百十号民兵齐出动,还险些被那老虎逃脱。 那只老虎还是母虎,战斗力远不如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头。 赵家帮、赵家猎帮加一起才几个人呐,如今又折了大将张援民,人手就更单薄了。 但赵军似乎胸有成竹,今天要探查老鬼头子岭周围环境,好为抓虎做准备。 就在赵军打好绑腿时,忽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赵军起身一看,只见朱大山正站在院门口。 赵军见状,紧忙往外走,到外屋地时见赵有财、王美兰都出来了,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指,道:「老朱家舅爷来了。」 「你们爷俩去吧!」王美兰让赵有财、赵军出去迎客,待父子二人出屋后,双双往院门外迎去。 赵家院里狗太多了,虽然都拴着链子,但没有主人家在,朱大山、朱江也没敢往里走。 当赵军走到院门前时,只见那祖孙二人身旁各放着一个***袋,麻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赵军心里一喜,知道是托朱大山给狗做的护甲成了。 「大叔啊,进屋啊!」赵有财招呼朱大山道:「吃没吃饭呢?」 「吃完啦。」朱大山冲旁挥了下手,对赵军说:「你跟小江给这袋子拿院里去。」 说完,朱大山背手跟着赵有财往院子里走。但进院后,朱大山没进屋,而是转头对赵军说:「你要那个甲都整好了,你看给狗穿上试试。」 赵军打开麻袋,从中拿出一副护甲,这护甲出现的一瞬间,赵军、赵有财父子俩齐齐眼睛一亮。 兄弟们,明天中午补,颈椎严重眼前模糊了 这次有点严重,抱歉了,兄弟们,临时请假,没写完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明天中午补,颈椎严重眼前模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赵军发财了 猎狗所着护甲是一体而成,从脖子到尾巴根,护住脖子、脊椎、肚子,整条腿和肘部却都不能包裹,否则会限制狗的行动能力。 朱大山虽然不打围,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皮匠,并且也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 他缝制的皮甲,成圈护住狗脖子和身体的部位,皮子相对厚实,而连接这两部分的一圈却薄,这样便于猎狗活动脖颈。 除此之外,身体部位脊背处皮子厚,其它部位皮子薄。 这是为了方便猎狗身体活动。 没办法,打狗围无论是猎熊,还是猎野猪,依仗地都是猎狗的灵活与速度。以护甲给猎狗增加防御可以,但却不能限制猎狗的长处。 这年头,这护甲也就算是到顶了。要是搁在二十年那后,玩刀猎的圈里会以一种特殊的布料制作护甲,那种布料贴身不箍身,而且坚韧程度还要强于这种皮甲。 赵军上辈子曾见过,一条身穿那种护甲的猎狗被三百斤挑茬子猪挑到脖颈大动脉处,猎狗被挑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才落地。落地时,猎狗摔得「嗷」一声,但爬起来后再战野猪。 野猪獠牙被护甲防住,避免了对猎狗的致命一击。 那种材料确实是好,眼下这时候,即便赵家有钱也买不来那种布料,只能以牛皮做甲。 至于有人说给狗戴有刺项圈,那种多是装饰,或是外国的牧羊犬,在防狼时才有用。而且都是单犬才会用那个,要不然狗一多,没等伤敌先把同伴伤了。 就像赵军家这帮狗,上山途中追逐、打闹都是常事,戴着那种有刺项圈,没等见着猎物呢,狗先灭了一半。 再者,狗喜欢坐在地上,抬后爪挠耳朵、脖子,有那种项圈相当不方便了。 「来,二黑!」赵有财拿着一副护甲,唤过自己爱将,将护甲套在二黑身上。 这护甲,在狗脖子、前腋下、肋两侧都有类似裤袋一样扣,能调松紧。 赵有财把护甲给二黑穿上,二黑一时间很不适应,侧身坐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这肯定需要适应,二黑身上的护甲就不往下脱了。而且狗帮其它主力也要穿护甲,但那得等送走朱家祖孙以后了。 「哎呀,大叔啊!」赵有财夸朱大山道:「你老这手艺还这么牛啊!」 朱大山没搭茬,只傲然地一仰脖,而这时赵军看了眼跟前这个麻袋里头,抬头问朱大山说:「舅爷,我家那张皮子不能做这么多甲吧?你老是不是给我们搭了?」 赵军此言一出,朱江微微撇嘴,他明年也跟对象结婚,他妈让老爷子给小两口一人做条皮带,寓意是给女方拴住,跟家好好过日子。就这,老爷子都没同意。 没成想,老头儿把攒大半辈子的皮子都给赵军了,准确的说,是给赵军家的狗了。 「嗨呀。」朱大山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老头儿说的风轻云淡,但赵军明白,这里头有老太太的面子。 可人情归人情,朱大山都这么大年纪了,赵军不可能占他的便宜。 「舅爷。」赵军上前扶住朱大山胳膊,道:「我不能让你往里搭材料啊?」 「没搭啥,我说了,就那么地吧!」朱大山道:「你一口一个舅爷叫着我,给你搭,我也乐意。」 朱大山话音刚落,赵家房门被人推开,王美兰出门喊道:「朱叔,来了咋不进屋呐?」 王美兰这一说话,就把赵军要说的给打断了,朱大山冲王美兰一摆手,道:「不进屋了,这就回去了。」 「这么着急呢,大叔?」赵有财留客道:「进屋坐会儿呗?」 说着,赵有财从兜里往出掏 烟。 朱大山没进屋,就跟孙子一人抽了赵有财一颗烟。 在朱家祖孙走后,赵军、赵有财和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李宝玉、李大勇把两个麻袋里的护甲全都拿了出来。 一共八副护甲,分别了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还剩一副赵军准备给小熊留着,毕竟这八条狗是狗帮的主力。 但一想到莽狗花龙,赵军就想这八副护甲也不够用啊。 穿上护甲的七条狗,都显得有些拘束,就连黑虎也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它们都坐在地上,转头使嘴拱着身上的护甲。 「爸呀。」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西院传来,李如海还是一身旱獭帽、军勾皮鞋、中山装配小棉袄,站在墙那头喊道:「得上班去了!」 「哎呦,可不咋的,到点儿了。」李大勇反应过来,便对赵有财说:「大哥,收拾、收拾走吧。」 说完,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翻墙回家换衣服。而李如海,则慢慢地往院外走去。他身体不太方便,得先行一步,要不然赶不上通勤车。 「你咋还不动地方呢?」王美兰见李家父子都走了,赵有财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些穿了护甲的狗发呆,便问赵有财说:「要上班了,你不知道啊?」 「儿子!」赵有财没理会王美兰,而是喊了赵军一声。 被自己爹叫儿子,赵军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咋的了,爸?」赵军问了一句,就见赵有财指着用嘴拱护甲的青龙,说道:「看看再上哪儿淘腾张牛皮,给咱家那几个狗也一家做一个。」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没吭声,而王美兰抬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你哪天再干个老牛,不就得了么?」 「我……」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笑,并肩跟上赵有财。 回到屋里,赵有财换上了上班的衣服,和胡三妹打了声招呼便要去上班了。 他要走,赵军、解臣和杨宏也要出发。但在走之前,杨宏出屋去了趟茅房。 杨宏刚走,赵有财就来到西屋,见赵军、解臣二人正在背枪、挎兜,赵有财道:「这场雪下挺大,我感觉领狗上山不是很稳妥,要不明天我领你俩打溜围去吧。」 赵有财说的话,赵军一听就听明白了。雪大,狗在雪地上行动很受影响,在遭受到攻击时,狗容易躲不开身,这就会有危险。 打围这方面,赵把头的经验没问题,但让赵军想不明白的是,啥叫「明天我领你俩上山」? 「叔,你明天不上班啊?」还不等赵军问,解臣就先替他问了赵有财。 「啊……」被问话的赵有财。情绪似乎有些不高,只道:「我明天休一天。」 「不是?」赵有财话音刚落,听到声音的王美兰从外屋地过来,为了避免让对面屋的胡三妹听到,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还请假呀?」 赵有财也不想请假,要知道在前天以前,他都已经不需要为钱财发愁了。按赵有财的计划,自己以后再上山打围就纯粹是玩儿,打着猎物也不卖钱,除了自己家吃,其余的全送人。 可不想,那天早晨他还想的挺好呢,中午Jc就带着郑家父子找到了食堂,赵有财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最终选择了回家坦白交代。 我们在政策上,对于主动交代的行为,一向都是宽大处理。王美兰没说赵有财什么,反而分给了他一千块钱算作奖励。 一千块钱不少了,但赵有财可不满足这些,于是上山打围挣钱的劲头又足了起来。 但他明天要上山,还真不是为了钱,只见赵有财往窗外一指,对王美兰说 :「朱叔给咱家狗做护甲,搭工还搭料了呢。」 「是吗?」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看向赵军道:「咋还让老头儿搭料啦?」 「嗯!」赵军点头,道:「得有俩到仨护甲,是我舅爷给咱搭的。」 「那哪能行啊?」王美兰一听就不干了,当即说道:「那么大岁数了,给咱挨累不说,再给咱搭东西,那不像话呀?」 「就是啊!」赵有财道:「我就寻思么,明天上山打个野猪、狍子啥的,完了给那老头儿送去。」 「这行。」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道:「宝玉家过两天招待客,还得用肉呢。」 「我知道。」赵有财点头,道:「所以我准备亲自去。」 赵把头一个「亲自」说的赵军一撇嘴,但王美兰没和他抠字眼,只道:「行啊,完了让强子跟你们一堆儿去,人多、枪多的,一趟多打回几个。」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齐齐一撇嘴。这话让她说的,就好像那大山是她家大冰箱,没有肉开冰箱门就能拿一样。 …… 汽车上山,先送杨宏回77楞场,再送解忠、刘汉山回小43。 山上雪大,虽有养路工清理,但几百养路工丢在这大山里,也只是杯水车薪。 还好昨天整个林区都休息,各个楞场套户、归楞工人一起清理爬犁道、运柴道上的雪。 可即便如此,解臣也把车开得很慢,等到解忠的楞场时,已经是中午了。 汽车在楞场外停下,四人下车时,正赶一辆爬犁拉着木头回来。 看到解忠,爬犁上的人勒马,问解忠道:「把头,我张大哥咋样啦?」 「挺好的,没事儿啦。」解忠回答一句,那人脸上便露出笑容。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搁外头人缘混的不错。 往楞场里走,赵军到邢三窝棚前推了一下,门开单不见里头有人,赵军便把窝棚门关上,跟着解忠他们往楞场里走。 等快到伙夫窝棚前时,正遇一人抱着盛菜的大盆从里面出来,看到解忠,这人面露惊喜道:「大哥回来啦?小臣也来了!」 这是解忠同乡,在与解忠、解臣打过招呼后,他又问一句:「那儿子咋样了?」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道:「没事儿了,没有危险了。」 「哎呦我的妈呀!我觉着他不是好嘚瑟嘛!」那人先是吐槽了张援民一句,然后道:「大哥、小臣,一会儿上屋吃饭来哈,我先过去了,要不菜该凉了。」 说着,那人端大盆就跑。 「军呐!」这时,刘汉山在旁对赵军说:「别寻思他说话难听,他们平时闹着玩儿都是。完了那天大裤裆落难前儿,刚才那人还跟着救大裤裆了呢」 「是,刘叔,我知道。」赵军回头对解忠说:「大哥,等我哪天干着野猪、黑瞎子啥的,我给你送上一个,请大伙吃一顿,算是谢谢他们救我张大哥了。」 「行,兄弟。」解忠没客气,笑道:「东边那窝棚住的全是我屯亲,咱都不外,下次你来,我领你跟他们都认识、认识。」 赵军笑着点头应下,几人推伙夫窝棚门往里走。刚进屋,就听到了邢三的声音。 「唉呀!」老头儿叹了口气,背对着门口正跟杨树秋说话呢,只听他道:「也不知道那张爷们儿咋样了?我昨天还梦着他了,梦着他一身血呀。」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忙抬手,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大伙不要出声,然后又摆手让三人跟他一起退出窝棚外。 等出了窝棚,赵军附在解忠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解忠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军。 赵军抬手向窝棚里一比划,解忠笑着进了窝棚。 可就在踏入窝棚的一瞬间,解忠变了脸色,一脸愁容地咳嗽了一声。 「唉呀!」正在吸溜酸菜汤的两个老头子同时回身,邢三两片嘴唇间还夹着酸菜丝。 老头子紧忙把酸菜丝嚼进嘴里,然后把口中汤菜吞下,起身就问解忠道:「张爷们儿咋样啦?」 「不好啊,大叔!」解忠差点笑出声来,但随着他一憋笑,笑声就变成了哭腔,「呼嗤」一声道:「好像要够呛了,我上山给他收拾东西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大饼子滑落在地。一旁的杨树秋皱着花白的眉毛,叹气道:「唉呀,白瞎这人了。」 「唉!」邢三长叹一声,一边走向解忠,一边说道:「是白瞎这人了,这他家不完了吗?」 「唉呀,别提了。」解忠道:「他媳妇都哭完了,我看他媳妇哭,大叔,我可后悔了。」 解忠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当他看杨玉凤哭的时候,都恨不得拿自己命换张援民命。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不得劲儿了。」邢三皱着脸道:「行啦,事都发生了。那啥,上次我们杀那俩小黑瞎崽子,俩黑瞎子胆现在都搁我那儿呢,你拿下去给他媳妇,完了卖钱就都给他家了。」 「大叔!」解忠闻言,惊讶地道:「那俩黑瞎子胆,不有你两股呢么?」 解忠当时在场,他可是记得这老头因为添了一枪,就多要了一股黑瞎子胆。这种事,解忠是干不出来,所以他一直认为这老头子挺黑。 「还什么两股了?」邢三一摆手,道:「都给他媳妇送去吧,家顶梁柱没了,以后寡妇扯业的,领孩子不好过呀。」 说到此处,邢三顿了一下,又道:「完了那俩套户那两股,你也不用管,我到时候给他们俩钱就完了。」 那俩黑瞎子,不光是邢三和张援民,还有蒋金友、马晓光的股份。但听邢三的意思是,那俩人的股份他出钱买下,然后一起送给张援民的「遗孀」。 听邢三这话,解忠不由得对老头子刮目相看,他微微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邢三说:「大叔,你去给那俩胆取来去吧。」 「行。」邢三应道:「你在窝棚吃口饭,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邢三推门就往外走。 邢三一出来,差点撞在赵军身上,他抬头一看,入眼的是笑呵呵的赵军。 「你……」老头子连咔吧几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花了眼,这才反应过来。 「坏小子!」邢三大怒,扑过去左右开弓,两巴掌拍在赵军胸口、肩膀上。 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而且巴掌跟拳头还不一样,拳头还疼一点儿,可巴掌拍在棉袄上就跟拍打灰一样。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搂住邢三肩膀,道:「行啦,大爷,快别打了。」 「这臭小子。」邢三安静下来,抬头看着赵军,没好气地道:「净逗你大爷。」 「哈哈哈……」赵军又是一笑,反问道:「谁让你借他枪啦?那么告诉你看着他,你不听,还跟他一溜胡同的。」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一笑就不吭声了。 其实赵军这么一闹,反倒化解了邢三的尴尬,要不然邢三见到赵军还得不好意思呢。 此时,邢三向赵军问道:「张爷们儿没有啥事了吧?」 「没啥大事儿。」赵军道:「肋挺茬子折一根,内脏摔出点儿毛病,再就是养了。」 「那还行。」邢三闻言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解臣、刘汉山道:「你俩是不没吃饭呢?赶紧上窝棚,酸菜 汤啥的还热乎呢?」 「嗯?」解臣、刘汉山齐齐一愣,尤其是刘汉山,他虽然来楞场没几天,但刘汉山也知道这老头子性情古怪,不像是会招呼人的样子。 招呼二人一句,邢三转回头对赵军说:「走,你跟我上我那窝棚。」 邢三此话一出,解臣、刘汉山才知道这是老头子嫌自己碍事,想给自己打发走。 赵军跟着邢三往他那窝棚,途中赵军道:「三大爷,熊胆不着急给拿,先搁你这儿晾着也行。」 「拿什么熊胆?」邢三似乎忘了自己在窝棚里说的话,怼赵军道:「我看你长得像熊胆。」 被老头儿怼,赵军哈哈一笑,跟着邢三进到窝棚后,就见邢三爬上炕,拽过墙角一个松木箱子。 邢三把箱子推到赵军面前,抬头使下巴向赵军一点,道:「你打开看看。」 「哎呦我艹!」赵军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这不发了吗?」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刚下山就卖貂皮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长白山山脉有着历史悠久的渔猎文化,从明清开始,山民就以捕鱼、打猎为生。 但在那时候,就跑山这一行,也存在着鄙视链。打围的瞧不起打鱼的,打大围的还瞧不起打小围的。 可这些年,世道变了,谁也没成想,黄叶子、灰狗子的皮一年比一年值钱。 就像魏铁在山里夹黄叶子,三四十张黄叶子就千八百块,赶上个大黑瞎子胆了。关键是打小围没有危险,而且没有成本,不用买枪、养狗。 像黄叶子、灰狗皮这些,跑山人在扒皮时,直接扒成一个皮筒,不仅方便携带,还有助于透气。 赵军上辈子,曾在一个老跑山人家里,见过满炕柜上摞得整整齐齐的黄叶子皮筒,那是老人和他儿子一个冬天的收获,连公带母一共七十四张黄叶子,价值在两千元朝上。 93年的两千块钱,那可不是小数了。 可那一大摞的黄叶子皮,也不如赵军眼前这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值钱。 这小箱子里,也是一个个皮筒,有黑褐色的,有黄褐色的。而在这两色皮毛中,另有白色针毛突出。 赵军拿起个皮筒,见里面有东西,将小手指往里一插、往外一勾,蓬松的去骨去肉大尾巴掉了出来。 赵军一手托着皮筒,一手托着尾巴,将尾巴尖贴向自己眼睛。 这条黑褐色的尾巴尖上,有几根白色针毛突出,针毛尖细笔直,当针毛贴近眼球时,赵军下意识地想闭眼。但下一秒,他又强撑着睁大了眼睛。 那针毛触碰到赵军眼球的一瞬间,笔直的针毛弯扫过赵军眼睛,让赵军感觉眼睛有些发痒,但没有丝毫的刺痛感。 这才是上等紫貂皮! 「好皮子!」赵军撂下貂皮,看向邢三,道:「三大爷,这皮子得一千块钱呐。」 「一千?」邢三笑道:「爷们儿,那是去年,今年涨啦?」 「涨了?」赵军惊喜地问道。 「那可不。」邢三从箱子里拿起一个皮筒,在赵军面前比划一下,道:「这母子还一千呢。」 说着,邢三指向赵军手里那个皮筒,道:「我那天特意上西山找老孙头子问了,就你拿这个,得一千二到一千三。」 「哎呀妈呀!」赵军伸手在那箱子里扒拉一下,惊喜地道:「这一箱子得多少钱呐?」 「这是六个公子,五个母子。」邢三笑道:「你说多少钱吧?」 「一万来块呀。」赵军喜道:「三大爷,你整这窝子真行啊!」 「窝子是一码事。」邢三反夸赵军,道:「关键你出那招也好使啊,以前老林头子活着前儿,一冬天也就划拉七八张吧。」 赵军的办法比老辈人传下来的方法强,他下套是勾引紫貂上钩,这样每个套子都不空。 「三大爷。」赵军把手里的皮筒放回箱子里,然后对邢三道:「今年咱就这么地吧,要打明年再打吧。」 一片山上紫貂也是有数的,再这么打就打绝了,没有紫貂繁衍,明年这大皮窝子就没有了。 「嗯。」邢三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明天我上山给套子都收下来。」 说到此处,邢三笑道:「我估计呀,这几天还能逗扯俩仨的。」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连忙叮嘱道:「三大爷,这场雪大,你上山啥的,自己可注点儿意。」 「放心吧,你大爷没事儿。」邢三冲赵军一摆手,然后把手里的皮筒也放回箱子里,紧接着拽过炕里的大黑布,用其将箱子一包,对赵军道:「你走前儿给这拿着,愿意卖就卖了,完了我那份钱就先搁你那儿。」 「行,三大爷。」赵军道:「你要用钱,你就跟我说。」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张大团结给了邢三,让老头儿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邢三没跟赵军客气,接过钱就揣兜了。 然后俩人出窝棚准备去吃饭,路上赵军边走边问邢三道:「三大爷,木头那个事儿,你寻摸咋样了?」 之前这老头子一直想弄块好红松木做寿材,赵军也是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词才把邢三劝来楞场的。 此时赵军问起此事,邢三脸上露出喜色,看他的样子似乎比套十几张大皮还高兴。 「小子你可别说了。」邢三笑道:「我都挑花眼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不挺好吗?有相中的没有啊?」 「都挺相中。」邢三笑得赵军一怔,随即苦笑道:「三大爷,那玩意……要那么多也没用啊。」 「行,小子你先别着急。」邢三对赵军说:「我再挑挑,他们正经还得干一阵子活儿呢,我再等等他们。」 「我着什么急?」赵军暗自发笑,陪着邢三吃完饭后,他到楞堆场给解忠检尺俩小时,然后赶在天黑之前和解臣往山下赶。 从楞场出来,就两点半了,也来不及去老鬼头子岭探路了。再加上赵军带着装大皮的小箱子,于是便让解臣直接往家开。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出山场,刚要往永安屯走时,却见大路上两人骑着自行车由南往北。 看这俩人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从永胜出来往永福那边去,等看清两人样貌,赵军手冲二人一指,对解臣道:「小弟,给他俩拦下。」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山货老客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前天在林场食堂吃完饭,郑家父子跟着J车下山,被Jc同志送回了永胜屯。 这是郑学坤要求的,因为他们爷俩的自行车还在永胜屯呢。 到了永胜,解除了误会,爷俩拜托齐胜利找人给他们修车。 来的那天,他们被赵有财丢在林场大门口,爷俩摸黑往山下走的时候,郑东海摔了一跤,把自行车前边车圈给摔弯了。 这年头,山里人少有自行车,也没有专门的修车师傅,齐胜利就让父子俩再在屯子住一宿,等在车队上班的老师傅回来,再看能不能帮他们修车吧。 于是,郑家父子又住到屯部,又在齐胜利家蹭了顿晚饭。为了表示歉意,齐胜利媳妇把赵军送的鱼给他俩炖了。 在饭桌上,唠嗑唠起赵家人,挨了揍的郑东海言语中对赵军多有不满。 齐胜利一听,紧忙警告郑家父子,别看那赵军岁数小,但也不是他们能惹的。别说在永安屯了,就是在永胜屯,你们两个外来户跟赵军不对付,你们都容易出不去这屯子。 听齐胜利这么说,郑东海想起了那天替赵军打他的李新民,瞬间就消停了。 父子俩原本准备在永胜屯住一天就离开这伤心之地,可没想到雪太大了,昨天郑家父子跟着铲雪了。好在昨天林场也放假,齐胜利帮他们找到人修好了自行车。 没成想,修车的老师傅给郑学坤介绍了业务,爷俩就在这屯子收上黄叶子了。 就这么一直忙活到今天午后,是郑家父子才从永胜出来,骑着自行车往永福屯去。 钻山这一趟不能不白跑,永安不敢去了,就去永福看看。大件收不着,收些黄叶子也行啊。 可郑家父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从永胜去永福的路上,他俩碰到了赵军。 解放车往前面一横,郑学坤、郑东海慌忙刹车、下车。 还不等郑东海开骂,就见副驾驶门开,赵军倒提着枪就下来了。 拿子弹崩人,那是不可能,赵军是要用枪把子抡他俩。 为啥打他俩的原因也很简单,说自己老娘是寡妇,那不就是说赵有财死了吗?这还不揍他们? 赵军下车,解臣跟着也下来了,同样倒提着枪奔郑家父子而去。 「小兄弟!」虽然赵军是倒提着枪,但郑学坤一看见赵军拿枪,他顿时就懵了。 在郑学坤心里,赵家仍然是龙潭虎穴,那王美兰不是黑寡妇也是黑娘们儿。因为她那天说的话,郑学坤听的是明明白白。 眼看赵军、解臣一人提着一棵枪过来,吓得郑学坤把自行车往旁一推,然后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唉呀!」他这一跪,给赵军整不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郑学坤年纪跟赵有财差不多,赵军哪敢受他这一跪? 赵军往旁一让,右手倒提枪,左手抓住郑学坤用力往起一提,喝道:「你这是干哈呀?」 「小兄弟!」郑学坤吓得缩着脖子,冲赵军抱拳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呐,那个啥……我身上这些皮子、钱都给你,完了你放了我们……嗯?」 郑学坤正说话时,发现身旁的儿子不见了。此时赵军、解臣、郑学坤齐齐向南看去,只见那郑东海正推着自行车往永胜屯的方向跑呢。 赵军、解臣、郑学坤:「……」 没跑几步,郑东海脚下一滑,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郑学坤:「……」 赵军、解臣哈哈大笑,赵军松开郑学坤,对他说道:「行了,郑师傅,没事儿了,你们走吧。」 还是那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郑学坤这样,赵军没法再打他们了。 「啊?」听赵军让他走,郑学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军看他被吓坏的样子,冲解臣一摆手,道:「小弟,去,给那个哥扶起来去,看看卡没卡坏。」 解臣闻言,把枪往肩上一挎,小跑着向郑东海而去。 当解臣到近前时,郑东海已经扶着膝盖起来了,他人好像没事,但自行车前车圈又弯了。 「郑师傅,你们这上哪儿啊?」经这么一闹,赵军也没了跟郑家父子计较的心思。 「我们要去永福屯。」郑学坤没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回答赵军的话。 「那你们去吧。」赵军往北头一指,道:「你们往那边走,走四五里地,看着一个个枝丫垛,也就是柴火垛,那就是到屯子了。」 「哎,谢谢小兄弟!」郑学坤连连向赵军抱拳,然后叫着郑东海,爷俩也没法骑车了,扶着自行车绕过汽车忙往北走。 看他俩走了,赵军、解臣也准备上车回家。可刚一开车门,赵军看到了那个黑布包袱,当即把车门一关,绕过车头喊道:「站那儿!」 郑学坤脚下一顿,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调转车头,强挤出个笑容,问道:「小兄弟,还有啥事儿啊?」 「郑师傅。」赵军走到郑学坤面前,说道:「咱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我寻思问问你,你收大皮不得?」 「这……收,收!」郑学坤想了想,没敢说自己不收,颤颤巍巍地跟郑东海推车绕车头到副驾驶这边,看赵军打开了那个黑布包袱。 这里头装的是啥,赵军没瞒着解臣,在下山的路上,哥俩唠嗑的时候,赵军就告诉了解臣。 知道这是价值一万多的大皮,解臣一脸警惕地看着郑家父子。 郑家父子一脸害怕地看着那抱枪的解臣,在赵军打开箱子后,郑学坤愣了一下。 「呦,这么多呐?」郑学坤拿起个皮筒,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小兄弟,能打开不得? 」 「郑师傅。」赵军抬手,道:「咱真一码归一码,咱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完了这个你愿意咋看就咋看,你愿意就收就收。不收,我们也没二话。」 说着,赵军手往两边一指,道:「你可以到南北二屯打听、打听我赵军是什么为人,强买强卖的事儿,我不能干。」 此时此刻,王美兰要雇凶的话语,仍萦绕在郑学坤耳畔。但他却选择相信赵军,这是因为赵军言语诚恳、不似作假,郑学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郑学坤将一张张皮子打开,摊在副驾驶车座上,摊不下就摊在雪地上。只是不能往车轮压过的地方放,要往旁边松软的雪上放。放过以后,皮子拿起来一抖,瞬间干干净净。 再将十一张紫貂皮都看过一遍以后,郑学坤对赵军说:「小兄弟,我不糊弄你。母的,我都按一千块钱一张收。那公的呢,有三张大的,一张我能给你一千三。另外三张小的,我给你一千二百块钱一张。」 赵军一听,郑学坤给的价跟邢三说的差不多,估计山下商店也是这价。 他这样收,能有利润,跑山人卖给他,一来省着自己往山下跑,二来是尽快拿到钱,毕竟家家都得过日子呢。 此时赵军在心里一算,按郑学坤出的价,这十一张皮子总共是一万两千五。 于是,按照赵有财的法子,赵军冲郑学坤一挥手,道:「行,郑师傅,就按你说的价,完了你再给加五百,给我一万三。」 郑学坤:「……」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三万块横财 「不是?」一听赵军又要管自己爷俩多要五百块钱,郑东海当时就不乐意了,不服不忿地对赵军道:「你不说一码归一码吗?」 「啊?」赵军闻言一怔,看着郑家父子,说道:「我说一码归一码,是你收也行、不收也行?那咋的?还不行我还价啦?」 「就是啊!」解臣在一旁道:「还你们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呐?」 郑东海语塞,郑学坤抬手把他往后一拽,然后冲赵军、解臣抱拳,道:「两个小兄弟,咱们吧,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你们说一万三,那咱就一万三。」 十一张大皮,总价加价五百,平均每张加了不到五十块钱。郑学坤虽然挣得比原来少了,但也有的赚。 此时郑学坤大概能想明白赵军为啥加这五百,自己说人家妈是寡妇,难怪人家刚才要拿枪把子抡自己。 听郑学坤如此说,赵军脸上没看出高兴,也没看出不高兴,只是一挥手,道:「行,郑师傅,你收皮子吧。」 「儿子,你给这抖落干净,还那么卷起来哈。」郑学坤安排郑东海收皮子,他则给赵军拿钱。 皮子都验完了,钱,赵军也得查呀。可一万三,就是十三沓大团结,赵军、解臣俩人查也得查一会儿,而且这俩人手笨,查钱又慢又费劲。 「我妈要在就好了。」查钱时,赵军想起了王美兰,一想起王美兰,赵军就想到了家里那张豹子皮。 「郑师傅。」赵军唤郑学坤道:「那个……我家还有张豹子皮,你收不收了?」 「这个……」郑学坤闻言有些心动,他虽然已经收到了一张豹皮,但他打算按照李大勇教的,将赵有财卖他的那张豹皮转给之前那个老板,让其凑个金银满堂。 而除了那个老板,还有其他老板也要想要豹皮,如果再收一张的话,还能有赚头儿。 「郑师傅。」赵军把查好的钱往原来装貂皮的箱子里一丢,然后对郑学坤说:「咱上车呗,到我家去看看那皮子,完了搁家吃口饭。晚上你乐意走,我们再开车送你。」 「我……」郑学坤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挣这份钱,因为熊胆、貂皮那都是有市场价的,而豹子皮没有,全看怎么忽悠大老板。 赵军见郑学坤有些心动,当即一把抓住他胳膊,拽着郑学坤就往副驾驶上去,一边上车,一边对解臣道:「小弟,你跟那哥把他们自行车扔后面去。」 郑学坤、郑东海:「……」 大概十五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院外停下。 汽车喇叭一响,王美兰按照往常习惯从屋里迎了出来。 四人下车,郑学坤拿着他那装钱的兜子,郑东海则背着那装皮张的大包。 在狗叫声中,赵军把郑学坤请进院里,在半路上与王美兰相遇。 这时候将近四点了,山村的天已经黑了,王美兰手里拿着手电,借着光束看清了来客样貌,而此时赵军也对她说:「妈,郑师傅来了。」 「哎呦。」王美兰脸颊微微一抽、嘴角一扯,露出个奇怪的笑容,说道:「挣大钱的来了。」 郑学坤:「……」 赵军、解臣强忍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郑东海却以为王美兰是捧他们父子呢,当即呵呵一笑。 郑学坤都无语了,要不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郑学坤说啥也不会带郑东海出来。 「大嫂。」知道王美兰不是寡妇,郑学坤也不称呼她大姐、大妹子啥的了,直接叫上了大嫂,并且微微欠身、点头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来者是客,王美兰招呼二人进屋。 一进赵军家,郑家父子被大场面吓了一跳。 屋外连老带少,七个女 人忙活呢。 今天王美兰在家没啥事,收拾外面大缸,把乱七八糟的一些肉都拿了出来,张罗着要包饺子。说是赵军、赵有财明天一起上山打围,要不腾出地方的话,没法装他们爷俩打回来的野猪肉、狍子肉。 就这样,赵家今天吃包饺子。狍子肉剁了,跟胡萝卜一起和馅包蒸饺,野猪肉则跟大葱和馅,今天包水饺、明早起来包包子。 当五人进来时,赵春、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胡三妹、解孙氏、刘兰英都在外屋地忙活呢。 到目前为止,刘兰英是暂且不走了,按解忠的说法,他对不起小铃铛,就让自己媳妇在这儿多照顾、照顾那孩子,等到张援民出院再走。 刘兰英对此并无异议,正好留下来陪她婆婆进行劳动改造。 七个女人擀皮子、包饺子、摆帘子,这场面在东北挺常见。一到冬天谁家包冻饺子,左邻右舍都来帮忙,可看架势,赵家不像包冻饺子的样,倒有一种要过年的热闹。 「郑师傅,进屋坐会儿!」王美兰把郑学坤、郑东海往西屋里让,在东屋跟老太太一起看孩子的王强,听到王美兰招待客的声音,便起身往西屋来。 「呼……呜……」看到陌生人进来,站在炕上的小猞猁弓着身子,向郑学坤、郑东海发出了示威的声音。 这小家伙虽年幼,但也知道看家,王美兰见状一伸手,小猞猁将身往起一掀,一双前爪搭在了王美兰手腕上。 王美兰另一只手一揽,便把小猞猁抱在了怀里。看到这一幕,郑学坤、郑东海眼睛都直了。 「大嫂,这是啥呀?」郑学坤惊讶地看着王美兰怀里的小猞猁,问道:「这不是猫吧?」 「爸!」这时,郑东海拽了郑学坤一下,向炕里指去。 郑学坤顺着郑东海所指望去,只见炕里有个松木箱子,松木箱子上盖着个布单。此时布单被一个小脑瓜顶开,露出个像小狗似的动物。 「妈呀!」郑学坤可认得,这不是小狗,而是小黑熊。 「妈。」赵军把小猞猁从王美兰怀里接过,并对她说:「你给咱家那好皮子拿过来,给郑师傅看看。」 「啊!」王美兰知道要来钱了,但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而当她往外走,到门口时碰到了王强,王美兰手往后一摆,道:「强子,来客了,你帮你外甥招呼着。」 王强答应一声,进屋后给郑家父子散烟,坐在炕上唠了两句闲嗑。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春、王美兰一前一后进来,赵春是给客人上茶,而王美兰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卷,胳膊下还夹着三个布袋卷。 「哎呦!」赵军这才想起来,自己家不是只有一张豹皮,还有三张猞猁皮呢。 「来!」王美兰到赵军身旁坐下,将手里的布袋卷往前一递,道:「这是土……不是,这是那个金钱豹的皮。」 赵军接过布袋卷,将其展开,取出那张豹子皮。 豹子皮往桌上一摊,郑学坤忙把手中烟掐灭,然后怼了郑东海一下,示意他也如此。 熄灭了烟后,郑学坤搓了搓手,才拿起豹子皮反复端详。 检查过一番后,郑学坤惊讶地看向赵军,道:「一点儿伤没有。」 「嗯!」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 「啧!」郑学坤又翻过皮子摩挲一番,都说挑货才是买货人,可这皮子没有伤,郑学坤只能轻叹一声,道:「冬天这豹子毛发白,要是金黄色的就更好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又是一笑,道:「郑师傅,你咋不说冬天的皮板好呢?」 他俩这番对话,与当日赵有财卖郑学坤豹皮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此时郑学坤淡淡 一笑,刚想反驳却听王强说道:「郑师傅,你就别挑那个了。这么好的皮子,不带有第二张的。」 郑学坤一怔,他听王强这话感觉有些熟悉,略微一思索,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屋里,他看那张豹子皮时,这家人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说是不带有第二张的,结果这几天连着冒出来两张来。 郑学坤正琢磨怎么跟赵军讲价时,忽然看到了被王美兰放在炕上的三个布袋卷。 「大嫂!」郑学坤喊了王美兰一声,问道:「你那三个袋里装的是啥呀?」 「这是老虎崽子的皮。」赵军回手拿过最长的那个布袋卷,打开后取出一张猞猁皮来。 那天赵军带狗上山,灭了一窝猞猁,其中一大两小,这张就是那母猞猁的皮。 郑学坤伸出双手接过猞猁皮的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这时,郑学坤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弧闪过,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猞猁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豹子皮,紧忙向对面的赵军母子问道:「这两张皮子,两万块钱,我都收走。」 「两万?」王美兰眉头一皱,不高兴地道:「我们孩子他爸,卖给你们那皮子都破了,还一万六呢。」 「一万五!」郑学坤苦着脸纠正道:「那个皮子就一个枪眼儿,跟这差不多少。」 「那我不管。」王美兰把手一摆,道:「反正我们这皮子是好的。」 「那大嫂,那你说你多少钱能卖?」郑学坤请王美兰出价,却见王美兰眼睛一眨,道:「三万块钱你拿走。」 「多少?」郑学坤大惊,而王美兰却是一指炕桌上的豹皮,补充道:「这一个三万,你还想要那个老虎崽子皮,再让我儿子给你另算。」 「这不行。」郑学坤把猞猁皮往上微微一举,道:「这个,我出四千块钱,是顶天、顶天的价了。」 听郑学坤此言,赵军没有反驳,秋天的时候,他和赵有财一人打了一只猞猁,两张皮子拿下山去卖,每张都在三千左右。 冬天皮板好,虽然是母猞猁出的皮,但品质好,四千确实是顶天的价。 只不过看郑学坤的样子,赵军感觉这老小子有些猫腻。 「这个豹子皮呀。」这时,郑学坤把猞猁皮搭在腿上,伸手掀起豹皮一角,对王美兰说:「我给你两万,比收我大哥那个,多五千块钱,这也是顶天的价。」 说到此处,郑学坤松开豹皮一角,继续说道:「大嫂,你要说行,我就给你点钱。你要说不行,那我们爷俩就走。」 「那你们走吧!」王美兰冲郑学坤一挥手,随即拽过桌上的豹皮。 王美兰忽然变脸,赵军、王强、郑家父子一下子都愣住了。 「你不收拉倒,我自己留着。」王美兰一边卷皮子,一边嘟囔道:「以后给我大孙儿当小褥子。」 说着,王美兰一手抓着卷好的豹皮,一手在上面一拍,道:「这多喧呼。」 郑学坤:「……」 郑学坤拿钱能砸迷糊赵有财,但却砸不晕王美兰。再加上他跟王美兰叫号,王美兰就更不惯着他了。 「大嫂。」郑学坤见事不妙,便试图把话往回拉,他身子微微前倾,对王美兰说:「这么好的东西,给小孩儿不白瞎了吗?」 说着,郑学坤一笑,又道:「万一孩子再尿上呢?」 「那不用你管。」王美兰语气生硬地道:「我们乐意。」 上次那张豹皮,被张援民、李如海冠上了「坐等发财」的美名。当时八千八,就卖得王美兰挺心疼。如今这张皮子完好无损,王美兰甚是喜欢。 赵军深深地看了郑学坤一眼,笑道:「郑师 傅,你要实心想要,你再给我三万块钱,完了一个金钱豹、一个老虎崽子,两张皮子你都拿走。」 「儿啊!」王美兰闻言,一脸不情愿地看向赵军,见她要反对,郑学坤忙应赵军道:「小兄弟,那我听你的!」 「爸呀!」一旁的郑东海感觉不妥,刚想劝郑学坤,却被郑学坤一手指头怼在两条肋骨中间。 紧接着,郑学坤拿过装钱的兜子,一沓沓大团结往桌子上拍。 当那兜子见瘪时,桌上摞了三十沓大团结。 可就这么多钱,对面的赵军、王美兰,还有一旁的王强都是一脸淡然,这让郑学坤很是惊讶,想当日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面对的仅有一万六千块钱,就把他们砸够呛。 「妈。」赵军伸手去拿王美兰手里的豹皮卷,稍微用力才将其从王美兰手里拽出。 「妈,你查查钱。」赵军想着金钱或许能削弱王美兰心中的不舍,同时把豹皮交给了郑学坤。 眼看郑学坤把豹皮和猞猁皮收在他装钱的兜子里,赵军笑着拿过炕上另两个布袋卷,问郑学坤道:「郑师傅,这还有俩老虎崽子皮呢。」 「那俩就不要了。」郑学坤抬手,笑着婉拒道:「我这回来没少带钱,这也都给你们家了,现在手里没钱,想买也买不了了。」 赵军一笑,没再继续推销,毕竟不能强买强卖嘛。 「啪!」可就在这时,王美兰把手里那沓大团结往炕桌上一摔,抬手指着郑学坤道:「你再给我拿五百块钱!」 「嗯?」郑学坤一愣,就听王美兰说:「你不乐意,你就把皮子给我撂下,这些钱你都拿走。」 「不是?」郑学坤笑了,他问王美兰道:「那是因为啥呀?」 郑学坤以为王美兰舍不得那豹皮呢,可此时王美兰指着他鼻子,道:「我没招你、没惹你,你说我是寡妇。」 郑学坤:「……」 嘡! 屋外地传来一声闷响,赵春提着擀面杖就进来了。他们在里屋说话时,外屋地包饺子的那些人都安安静静地干着手上的活。 听了王美兰的话,女人们都向西屋里涌来。 赵春最先过来,拿擀面杖指着郑学坤,道:「你咋说话呢?」 「你干哈……」郑东海见赵春要动手,当即眼睛一横,可紧接着一根手指头差点戳着他眼睛,只见胡三妹指着郑东海喝道:「你瞅啥?」 「杂艹的!」人群中传出一声暴喝,解孙氏握着沾面的双拳就往前挤,好在刘兰英、解臣手疾眼快,一左一右将解孙氏拉住。 「你说我二婶儿啥?」徐春燕指着郑学坤,怒道:「你特么再说一句,我给你挠成土豆丝儿!」 徐春燕此话一出,金小梅用力一撸袖子。 郑学坤吓坏了,忙向王美兰抱拳,告饶道:「大嫂,这个是我不对。但因为这事儿,我都赔你家一千块钱了。那天就给你家我大哥五百,今天刚才来的时候,还给你儿子五百呢。」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见赵军点了下头,王美兰嘴角一扯,抬手拦住要上前的赵春等人,道:「行啦,行啦,包饺子去吧。」 王美兰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退下。 「郑师傅。」王美兰拿过一沓钱,对郑学坤道:「晚上家包饺子,你们爷俩搁这儿吃吧。」 「我们不吃了,大嫂。」郑学坤手往桌上一点,道:「你把钱查对数,我们就走了。」 「这就走啊?」赵军道:「那我开车送你们呐。」 「不麻烦你了。」郑学坤道:「就是你家有手电,能不能卖我们一个,这天黑了……」 「来!」正在查钱的 王美兰停下手上动作,回手拿过自己刚才用的手电往炕桌上一撂,大气地道:「这给你们了,你拿走吧。」 「那谢谢大嫂了。」郑学坤并没推辞,等王美兰把钱点清后,郑学坤拽起郑东海就走。 作为主人,赵军、王强送他们出到院外,互相道别后,目送郑家父子离去。 「大外甥。」当那二人走后,王强对赵军道:「那当爹的没憋好屁呀。」 「不管他,老舅。」赵军摇头道:「跟咱没关系,咱就不管。」 第一千零八十章虎皮 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二人从赵军家出来,急匆匆地推车往屯子外走。 出了永安屯,爷俩推车进到小树林,在把自行车靠树停稳后,俩人将郑东海后车座上的大蛇皮袋卸下。 蛇皮袋里,是一个个布口袋,它们有的装大皮,有的装黄叶子。 郑东海手往下摸,从布口袋下抽出一个一肘长、一拃宽的黄油纸包。 「哎呦!」忽然,郑东海挨了郑学坤一脚,他一手拿着黄油纸包,一手捂着屁股,问郑学坤说:「爸,你踢***啥呀?」 「踢你干啥?」郑学坤冷笑,道:「你个白眼狼,你把你爹扔下,你自个儿跑啦?」 郑学坤说的是,今天刚遇到赵军、解臣时,他正向二人求饶时,郑东海自己推车跑了。 「爸!」郑东海一脸委屈地揉着屁股,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有事儿让我先走!」 「去***!」摊上这么个傻儿子,郑学坤也是无奈了,他抬手指了下郑东海手里的黄油纸包。 郑东海见状一笑,将那黄油纸包打开,露出两截枪来。 枪托是电木把的旁开襟,枪管是用钢管自己做的,郑东海麻利将枪组装上,捏在手里对郑学坤说:「爸呀,我大舅这枪,跟人家那半自动比,白扯呀。」 「你闭嘴吧。」郑学坤道:「背个枪,咱就是震唬人,你还真想打谁呀?」 郑东海闻言一笑,将枪往肩上一挎,道:「这回我看谁还敢惹我?」 郑学坤嘴角一扯,抬手往林子外一比划,道:「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咱走。」 「咱上哪儿去啊?」郑东海问道。 「上那叫永福那屯子!」郑学坤没好气地道:「不得你睡外头啊?」 「不是,爸。」郑东海道:「我大舅让收那个猞猁皮,咱不也整着了么?这就回去呗。」 「去***!」郑东海话音刚落,屁股上又挨了郑学坤一脚。 「八十来里地,你现在往回走啊?」郑学坤骂道:「你这车还坏了,不走死你呀?」 「呜……」 就在郑学坤骂骂咧咧时,火车汽笛声自山间传来。七八分钟后,通勤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下车往家走。 走在当中的赵有财闷闷不乐,这人呐,要是一直没钱也就罢了。忽然发了一笔横财,紧接着又被打回到解放前,大起大落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一想到那一万两千块钱,赵有财就忍不住地叹气。 当快到家时,眼看自己和隔壁李家都亮着灯、冒着炊烟,赵有财心里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又折腾啥呢?」 今天王美兰还真没太折腾,隔壁李家亮灯、烟筒冒烟,是因为金小梅在家蒸饺子,而赵家这边的大锅在煮饺子。 除了饺子,就是几道清淡的小菜,呛土豆丝、呛干豆腐丝、糖拌冰糖萝卜、白菜炒木耳。 菜虽然简单,但王美兰也叫赵军、解臣下窖,抬上来饮料、啤酒,要好好庆祝一番。 上班这几人一到家,紧接着就开饭。男女老少欢聚在东西两屋。 「啥?」饭桌上,赵有财诧异地看着赵军,问道:「你咋卖那么多钱呢?」 赵有财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豹子皮,即便自己那张挨了一枪,也不至于跟赵军那张差出一万块钱吧? 同时,赵有财心里也对郑家父子愈发不满。一旁的李大勇最知赵有财心意,在与赵有财碰杯喝了口酒后,李大勇道:「大哥,咱那天就是收拾他们轻了。」 「妈的!」赵有财爆了句粗口,道:「等哪天我倒出工夫的,我上小杨家那边儿,找那 画柜儿杨,把他那张虎皮买来。等下回他俩再来,就卖给他们。」 「虎皮?」听到这俩字,赵军、李宝玉、解臣纷纷停下筷子。 「大爷。」李宝玉惊讶地问道:「谁呀?那么恶(n),还有虎皮呢?」 「恶鸡毛呀?」李宝玉对面的王强笑道:「画柜儿杨,你不知道吗?就你家炕柜上那俩仙鹤,就他画的。」 这年头,家里的立柜、炕柜都是木匠打的。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请人在柜子上做画,画什么松柏、仙鹤、亭台楼阁。 王强说的画柜儿杨,是附近画这个最厉害的,家住杨家屯,在永安屯南边,俩屯子相隔八十多里地。 「那他咋还有虎皮呢?」赵军也诧异,他上辈子也没听过有这茬啊。 「他那是画的。」李大勇端起酒杯,然后话锋一转,骂道:「艹,他那么是拿狗皮画的。」 「那你该说不说呀。」李大勇话音落下,王强就接茬道:「他画那玩意是真像,他要不自己说,ct的,谁也没看出来呀。」 听了李大勇和王强的话,赵军、李宝玉和解臣更好奇了。三个晚辈追着询问,李大勇、王强打开了话匣子,赵有财则闷头喝酒。 在李大勇和王强的描述中,那画柜儿杨也是位奇人,当年淘弄到两张黄狗皮,然后愣是在黄狗皮上画虎斑纹,将狗皮改成了虎皮。 当然了,他其中还用到了别的手段,让狗身上黄毛发生改变,与老虎毛皮底色相近。 又因为去头、去尾、去爪,所以他不说的话,别人谁看都得以为那是真虎皮。 这位昔日的「艺术家」本事不小,但脑子不咋好使,他画好虎皮以后,将其拿到山下商店去卖。 画柜儿杨想的挺好,想着把虎皮拿到山下,能发笔横财。 不成想,当他拿着虎皮到山下商店,展开给收皮子的人一看,立马被人家给扣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从很早开始,东北虎就受保护,打别的东西行,打老虎不行。 画柜儿杨手艺真不错,收皮子的人都分辨不出那张皮子的真假,但人家一摸里层,就知道这皮子扒下来绝不超过一年。 所以,人家就认为画柜儿杨残害小老虎了。 那时候的商店都有保卫,人家直接就把画柜儿杨拿下了。 画柜儿杨也是识时务,当场就交代自己卖的不是虎皮,还请人家不要误会。 这误会虽然是解除了,但人家商店说了,你是没杀老虎,你杀狗也确实不犯法,但你骗我们了,你就是坏分子。 这一番话,说的画柜儿杨哑口无言,紧接着就被扭送到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继续上报,然后特事特办,给画柜儿杨判了十年。 「他那前儿一堆画两张。」王强道:「他寻思先卖一张,完了就没回来,剩下那张就一直搁他家了。」 「嗯呐!」李大勇接茬道:「他那年秋天前儿来的嘛,在咱们这边干活,我家那俩柜都是那前儿画的嘛。完了他要买我家那黄狗,我爹说啥没卖他,这他才买的张占山家的狗么。」 画柜儿杨家离永安八十多里地,二十年前那交通也不便利,他来一趟就在这屯子住下,这屯子想画柜的就找他。然后他按着顺序挨家给画,画完了走,明年再来。 「ct的!」赵有财骂道:「我听张援民他妈说过,他们两家前趟房嘛,她跟我说的。说那画柜儿杨他买完张王八那狗,直接在张王八家院里就给那狗勒死了,完了扒皮让徐美华给狗肉烀了,他们晚上喝的酒么。后来他走前儿,就给那狗皮拿走了。」 自张占山死后,赵有财就没叫过他张王八,但提起此事,赵有财随嘴就那么说了。 「该!」李宝玉道:「真特么该呀!让他蹲笆篱子就对了!」 蹲笆篱子是东北方言,说白了就是蹲监狱。 「来,吃饺子!」这时,王强招呼几人道:「趁热乎吃这煮的,要不一会儿凉了、坨了该不好吃了。」 听他这么说,大伙纷纷动筷夹那野猪肉大葱馅的水饺。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 周建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炕上,身体周围围着棉被,啃着手里的槽子糕。 今天是胡三妹离家的第三天,第一天周建军在薛家蹭的饭,第二天下雪,他收拾完雪在东院老韩家蹭的饭。 而那天在薛家吃饭的时候,薛万有转达胡三妹的话,说她明后天就回来。 周建军以为今天自己到家就能看到胡三妹和媳妇、孩子,没成想到家里还是一个人没有。 这也不能怪胡三妹说话不算数,她走的时候想的挺好,想着到了赵家不就是做被吗?赵军小两口结婚,顶多四双被褥呗,就算赵家那些人不出力,自己带着赵春两天也做差不多了。 可让胡三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来这几天,赵家倒也做被了,但做被的时间远不如做饭的时间长。 所以,胡三妹今天就没回来。 看周建军还是一个人,薛万有、薛中杰都喊他到家吃饭,但周建军没好意思,就自己回来啃干粮。 好在薛家媳妇三点多钟就过来,帮他把炕烧上了,要不然周建军回来现烧炕都得挨冻。 「咳!」这屋里白天又干又冷,槽子糕发硬不如原来那么好吃了,而且一咬直掉渣,周建军拿过旁边的茶缸喝了口温乎水,心中暗道:「估计我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不行明天下班,我就跟我老丈人走吧!」 周建军想的挺好,可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0号,赵有财请假不上班。 「来!」就在赵有财扎绑腿时,王美兰端着一碗白糖水过来,递给了赵有财道:「给你。」 「我没让你给沏呀。」赵有财看了一眼糖水,心里对王美兰给他沏糖水的行为很满意,但嘴上却是傲娇得很。 「你那两回不都张罗嘛。」王美兰把碗往炕桌上一撂,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喝吧,喝完上山差异渴。」 赵有财端起碗,仰脖把碗中糖水干了。等他把碗递在王美兰手里后,赵有财继续打绑腿时,却见王美兰还没走。 「你有事儿啊?」此时赵有财心底无私,也不一口一个「兰」了。 「啊,那啥……」王美兰冲赵有财一笑,道:「你们上山呐,挑那个黄毛子、隔年沉整,少整那大炮卵子,那炮卵子肉跟木渣片子似的,没个吃。」 赵有财:「……」 就在赵有财无语时,赵军、李宝玉从外面进来,而赵军进屋就喊赵有财道:「爸呀,妞妞丢了。」 寄养在李家后院的花妞妞又不见了,但它没过来找黑虎私会,而是干脆不见了。 「丢就丢吧!」赵有财摆手,道:「不特么又上哪儿跑骚去了,到会儿就回来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没再说话。他想起来在老宋家买花妞妞的时候,人家曾说过,这小母狗跟全屯子的公狗都好过,想必是丢不了。等它在外面玩儿尽兴了,应该自己就回来了。 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原来是王强、解臣结伴而来。 四人背枪带好干粮,拿好麻袋和绳子,在王美兰的殷勤期待下出了家门。 解臣开车,赵有财、王强挤副驾驶,赵军独坐后车箱,离家往屯南而走。 从屯南头出来,沿路往山场开的途中,经过一座座枝丫垛 的时候,赵军忽然听到了两声狗叫。 养狗的人,对狗叫声相当敏感了,赵军好奇地往外一看,只见南边枝丫垛前站着一条白狗。而白狗所望的方向,一只小花狗正奋力追赶着汽车。 「妞妞?」赵军一怔,随即回手往车厢壁上猛拍。 解臣一个急刹车,车箱里三人纷纷下车。 「咋的啦?」赵有财喊道,而此时赵军已从后车箱里翻下。 「嗷!嗷!」花妞妞扑到赵军近前,将身往起一掀,一双前腿搂住了赵军小腿。 「哎呀!」走过来的赵有财,看了花妞妞一眼便道:「这咋造披头散发的呢?」 赵有财这句话,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而此时的花妞妞也不怪赵有财那么说,只见它脑袋上,两个支棱耳中间那些毛,一撮一撮地竖了起来,身上还有不少草屑和细树枝。 「这咋整啊?」王强道:「是不是不能领它呀?」 「那咱给它送回去?」解臣问道。 「还折腾啊?」赵有财道:「要不一会儿咱下车,给它拴那后车箱里头,反正那有麻袋,让它钻里头也冷不哪儿去。」 赵有财这个建议不错,于是赵军抱着花妞妞上了后车箱,其他三人还是原样。 当汽车始动时,赵军又看到了那条白狗,此时它就站在车后三五米的地方,摇着尾巴看着汽车。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花妞妞初战 汽车沿大路直入山场,后车箱里,赵军背靠车厢坐在麻袋卷上。 花妞妞趴在赵军身旁,摇晃着小尾巴,试探着把嘴凑向赵军的脸。 这小母狗颜值本来就高,小圆脸、支棱耳,瞅着特别可爱,此时那想要赵军近乎的样儿,渴望中又透着几分忐忑,就像是怕被拒绝一样。 「瞅你造祸的。」赵军伸手在花妞妞脑袋瓜上一胡噜,想把它支棱起来的头发捋顺。 可随着赵军手往花妞妞头上一摸,这小母狗顺势一倒,整个狗栽歪在赵军身上。 赵军一愣,就见花妞妞翻开了肚皮,两只前爪折在了胸口。 当狗撒娇的时候,爱狗的人根本没办法抵抗,赵军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嘴上说了一句「这个赖呀」,然后就贴心地为花妞妞摘着身上的草杆、树枝。 就这样,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赵军和花妞妞相处得不错。 当汽车在一处山脚下停稳时,赵军抬头看了看,发现这地方正是昔日赵家狗帮夜战炮卵子的母猪林。 只听「哐哐」关车门声响,赵有财、王强、解臣三人向后车箱走来,同时赵有财叫赵军道:「给那狗拴上,咱走。」 「哎!」赵军答应一声,拽过绳子后,一头熟练地打个链马扣在花妞妞脖子上。 当被套住以后,花妞妞不停地歪头去咬绳子,同时口中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妞妞听话哈。」赵军把绳子另一头系在车箱挡栏上,然后将花妞妞抱到麻袋卷上,道:「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 说着,赵军起身下车。 赵军翻身下车,当他双脚落地时,就听车箱里乓乓作响。 四人到近前一看,只见那花妞妞正在车上剧烈地挣扎,在挣扎的过程中,花妞妞竟然把绳子缠到了身上、缠到了脖子上。 这么下去,这狗容易勒死。 赵军见状,连忙上车救狗,等将缠住花妞妞的绳子解开,赵军重新安抚了它一下。可等赵军下车以后,花妞妞却还是那般操作。 当这种情况发生第三次时,赵军在车箱上抱着花妞妞,问赵有财说:「爸,咋整啊?」 「那还咋整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说:「领着吧,一会儿你领它给我赶仗。」 赵军没敢顶嘴,抱着花妞妞下车,这小母狗一落地,就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嗷!」忽然,花妞妞屁股吃痛,原来是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这一天。」赵有财瞪着花妞妞,道:「回去给它圈笼子里得了!」 「挨揍了吧。」赵军蹲身往花妞妞脖上系好绳子,尝试着与它交流道:「上山听话,要不他还揍你。」 也不知道花妞妞是否听懂了赵军的话,反正它伸舌头舔着赵军的手,小尾巴不住地摇晃。 「走!上山!」这时,赵把头一声令下,当先而行,其他三人连忙跟上。 前天那场雪是真不小啊,此时山林间雪没膝盖,娇小的花妞妞陷到雪里的话,仰着脑袋的时候能露出嘴。 没办法,赵军只能抱着它,好在花妞妞轻,没给赵军增加太大负担。 这样的雪,确实不适合打狗围,但适合打溜围。有经验的猎人,在这种雪地上发现野猪脚印的话,慢慢摸甚至能摸到猪群里。 「军呐!」走着、走着,走在赵军前面的王强忽然开口,道:「明天是你妈生日。」 「嗯?」赵军闻言一怔,就听王强道:「明天十月二十一嘛。」 明天是1987年的12月11号,农历十月二十一,是王美兰的生日。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王美兰走的早,那时候他 还不太懂事,记不住王美兰的生日。 后来跟大姐唠嗑的时候,谈起去世的王美兰,赵军问过赵春几次王美兰的生日,但人都不在了,问完也就忘了。 这年头,人们不太注重这个,过生日也就是下绺面条、煮两个鸡蛋。 但此时赵军却上心了,他把这日子牢牢记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忘了老娘生日。而且,赵军打算明天给王美兰好好地过个生日。 「老舅。」赵军对王强道:「得亏你了,要不我都不知道。」 王强闻言一笑,他刚要说话,就听走在前面的赵有财说:「那是你不知道,我可知道。」 赵军、王强惊讶地看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而此时的赵有财心中暗道:「明天兰过生日,我得好好表现、表现,这月还得给我涨钱呢。」 「唉呀!」这时王强叹了口气,侧身对抱狗的赵军道:「你小姥走前儿,我跟你妈都搁跟前,老太太给我姐俩生日念叨一遍,完了说别人记不住,你姐俩得互相记着。」 …… 永安屯赵家。 王美兰没在家,胡三妹也没做被,她抱着小周到满地晃悠,当她晃悠到外屋地时,见王美兰拎着一捆黄纸回来,好奇地问道:「亲家母,这啥日子啊?你上坟?」 「明天我生日。」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句。 「啊?」胡三妹愣了一下,她知道祭日上坟,再就是特殊的节日,或者是得外科病了需要送故去长辈。倒是没听说过,谁赶自己生日去上坟的。 王美兰见胡三妹不了解,淡淡一笑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我想起我明天过生日,我就想我老娘了。」 「妈。」这时,在屋里擦柜子的赵春,走出来对王美兰说:「明天我跟你俩去。」 「行。」王美兰冲赵春一笑,然后对胡三妹说:「我们家呀,除了我弟弟,再就是我大闺女知道我生日。」 「我爸还不知道呐?」赵春笑着问了一句,就见王美兰撇了下嘴,提着黄纸就进了东屋。 进到东屋的一瞬间,王美兰想起这屋住孩子,便又拎着黄纸去到西屋里。 王美兰把黄纸卷放在炕上,搬过炕桌后,将黄纸展开在桌上。 那大张的黄纸,王美兰将其叠成巴掌那么宽的长条,然后喊赵春道:「大闺女,给妈那个笔拿来。」 赵春答应一声,拽出立柜抽屉,紧接着竟从中拿出半瓶钢笔水,还有一只毛笔。 看着这两样东西,尤其是那只毛笔,胡三妹眼睛都直了,抱着孩子跟在赵春身后进了西屋。 王美兰刚要接笔墨,却见胡三妹抱着周到进来,当即一拍大腿,看向胡三妹苦笑道:「我寻思我大外孙儿总搁那屋,这纸我都不往那屋拿,完了你还紧着往过凑。」 「没事儿。」胡三妹哈哈一笑,道:「我们家不怕这个。」 说完这句,胡三妹骄傲地往旁一扬头,道:「建军他爷活着前儿,这十里八村儿,谁敢呜呜渣渣的?你们屯儿那韩婆子,那跑山里住四五年呢吧?」 周建军他爷是老战士,当年跟着部队从东北打遍大半个中国。50年后,老爷子回到家乡管治保。 东北在解放前就剿匪,所以当时这边也就剩几个小毛贼还不成气候。周老爷子为人耿直,而且嫉恶如仇,他看不管神神叨叨那些玩意,谁家敢呜呜渣渣地给人看事,他得到消息就打上门去。 在那个年头,老爷子要因为这个给谁打死,什么毛病都没有。 就永安屯给人看事的老韩婆,被周老爷子吓得跑山里住了四五年。 一直到65年周老爷子去世,老韩婆子才下山。没想到下山没几天,还是让人抓走 了。好在她跑山里住了几年,跟人说自己从良了,这才保住一条命。 听胡三妹这么说,王美兰没再说啥,她就使那毛笔蘸钢笔水,在黄纸上从上下写出一行小字。 胡三妹歪脖看了一眼,不禁赞叹道:「亲家母,你字写挺好啊。」 …… 「你妈毛笔字写的好。」王强一边走山路,一边跟赵军夸自己姐姐。 赵军闻言一笑,他刚要吐槽王美兰认字少的时候,就听前面的赵有财轻喝一声,道:「别吵吵啦!」 「咋的啦,姐夫?」王强扶了下枪,快步赶到赵有财身边。 「呦!」王强到近前一看,不禁眼前一亮,道:「这帮猪不少啊!」 听他这话,抱狗的赵军和空手的解臣也纷纷上前。 赵军他们上山是从西向东,而此时在他们眼前,横着一道道雪沟。 雪大,野猪在雪地上行走的时候,猪蹄子会拉沟。这时候要没有经验,就看这一道道沟,人就不知道猪是往哪边去了。 但这四人,就连解臣都跟着赵军闯荡出来了,他一看那野猪蹄子拉沟两侧深浅,当即断定野猪是由北往南去了。 而且通过野猪蹄子开合,解臣一眼就看出其中有头大炮卵子。 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赵军、赵有财、王强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怀里的花妞妞扭动起来。 赵军抱着小狗是将它托起来,手和小臂托着花妞妞后腿和屁股,然后让花妞妞趴在他身上,再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肩膀上。 之前很老实的花妞妞,从脑袋开始向后拧着时,整个狗已离开赵军落入雪地中。 「呼!」 花妞妞落地,直接陷进了大雪里,但它奋力向上,愣是扑腾到了野猪踪迹前。 「哎?」赵有财看到这一幕,注意力落在了花妞妞身上。 「妞妞?」赵军试探着叫了一声,花妞妞费劲地转头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把鼻子***了雪里。 似乎是嗅到了野猪的气味,花妞妞费劲地在雪地里扑腾着向南而走。 这小母狗捣腾地很慢,人正好能跟得上。 看花妞妞这样子,赵军也没管它,任其在雪地间扑腾。 斜往南行走一里多地,四人一狗走到一片小树林。 这片树林多是棹树,棹树产橡子。在冬天时,落地的橡子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野猪们来此觅食,用猪嘴拱雪扒橡子吃,一大帮野猪来回在此拱刨,好似将这片地犁了一遍。 经过野猪拱刨,这周围雪都被趟平了,花妞妞穿林而过,消失在四人眼前。 「追!」赵有财一声暴喝,单手提枪追花妞妞而去。 花妞妞穿林而过,快速沿坡而下。 这面山坡中间凹陷,山里人管这叫洼兜。 花妞妞下坡直低洼处,然后沿坡而上。 往上三四百米,是一片慢岗,也就是地势平缓处。 在这里稀稀疏疏有几颗松树,松树下横七竖八着卧着一头头野猪。 这个猪帮当真不小,有三四十头之多,为首的是一头大炮卵子,体重在三百五六十斤左右。 这时候的野猪还没起窝,野猪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消耗热量,即便醒了也趴在窝里。 「沙沙沙……」 忽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来,在最外圈护猪群的大炮卵子猛地抬起头来。 看着在雪地上一拱一拱而来的小花狗,大炮卵子微微一愣。 这么多野猪中,肯定有见过狗的,但看着一颠 一颠跑来的花妞妞,野猪们都齐刷刷地仰头看着它,但却没有其它动作。 正常的猎狗,看到一帮猪趴在这里,早就开声嚎叫了。 可花妞妞一路跑来,不叫也不吵,关键是步伐轻盈,不带一丝杀气。 花妞妞就这么跑到了那头大炮卵子近前,要是别的猎狗,冲到野猪身前三四米处就会止步。可花妞妞,小跑着来到了野猪面前。 刚过大雪,野猪打圈还没结束,正是炮卵子护猪群的时。这个猪群如此之大,除了这头大炮卵子,还有两头炮卵子。 二炮卵子和三炮卵子体重都不过三百,它们一左一右地趴在大炮卵子两侧。当花妞妞到大炮卵子面前时,另外两头炮卵子和其它野猪,无论是成年母猪,还是隔年沉、黄毛子,都好奇地看着花妞妞。 花妞妞在大炮卵子面前一站,竖起的尾巴一摇,大炮卵子微微一怔,猪嘴发出「吩儿」的一声,花妞妞猛地将身一转,把小屁股朝向了大炮卵子。 大炮卵子头往前一探,猪鼻子向花妞妞屁股上贴去。 「嗷!」花妞妞叫了一声,猛地将身一转,将它的狗嘴向大炮卵子的猪鼻子贴去。 花妞妞突如其来的主动,反而吓了大炮卵子一跳,它把猪脑袋往后一抽。 「嗷!嗷!」花妞妞又叫两声,捣腾着小脚步,将自己贴向了大炮卵子。 大炮卵子懵了,其它野猪都怔怔地看着它俩。 与此同时,穿小树林的赵军四人听到了花妞妞的叫声,端枪快速向这边走来。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牡丹花下死 大坪坦,松树下。 野猪群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在首领面前卖萌的花妞妞。 不是野猪警惕性差,这要搁在平时,周围一有风吹草动,这帮野猪立刻起来就跑。 若有狍子、麂子之类的在周围跑窜,野猪群也有可能会换个地方。 要是猎狗,那就不用说了,野猪肯定要炸群,然后母野猪、小野猪先跑,炮卵子断后或是护群与狗搏斗。 可当花妞妞出现时,三四十头野猪没有一个感觉到威胁,更没有一个受到惊吓。 所以,这些野猪不但不跑,反而还对花妞妞表示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此时的大炮卵子有些懵,看着向自己肩膀贴来的花妞妞,它把头往后挪了挪。 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二炮卵起身,嘴里发出「吼吼」声响,一双猪耳来回摇摆,并将猪嘴贴向花妞妞对着它的屁股。 「吼!」眼看二炮卵子要染指小母狗,大炮卵子眼睛一瞪,甩头就是一口。 野猪是会咬人的,这边的跑山人称野猪咬人为歘。当猪群在林下、沟塘里拱雪找食物时,大野猪肯定比小野猪有优势。 很多时候,小野猪都会凑到大野猪身旁,想吃个现成的。但多数的这种情况,小野猪都会被大野猪歘上一口。 此时的大炮卵子,就像是护食一样,一口咬住了二炮卵子右边的那只耳朵。 「嗷……嗷……」二炮卵子吃痛,发出声声惨叫,四蹄蹬地时猪头向后猛扯。 听着它的惨叫,野猪群噤若寒蝉,本来也想嗅一嗅花妞妞的三炮卵子乖乖趴在地上,只挑眼睛盯着花妞妞。 猪叫声传到远处,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端枪慢慢向前摸。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谁把野猪弄得嗷嗷叫? 花妞妞是跑出去了,但二十多斤的小母狗,怕是八九十斤的黄毛子都能秒了它吧? 终于,猪叫声落下,二炮卵子「哼哼」跑到远处去了。 赶走了碍眼的家伙,大炮卵子才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花妞妞身上。 可就在它们炮卵子之间互相残害之时,花妞妞早跑到一边去了。 眼看大炮卵子向自己望来,花妞妞往前一蹿,落在雪地上时,又发出嗷的一声。 松树本就遮雪,再加上野猪群趴了一宿,它们趴窝的地方即便有雪也融化没了。 但此时,花妞妞落地野猪趴窝之外,将身一拧,把小屁股朝向了野猪。 「刷!刷!」花妞妞一双后腿连向后刨,蹬起雪面打在大炮卵子那长长的猪脸上。 感受到一丝冰凉,大炮卵子眼神清澈地看着摇着小屁股、摇着小尾巴的花妞妞。 花妞妞的尾巴弓成了半圆,在身后欢快地摇着,大炮卵子忍不住起身,猪嘴微微朝前贴向花妞妞屁股。 「嗷!」忽然,花妞妞好像受惊一样,纵身朝它来的地方跑去。 「这小母子!」五十米外,赵有财小眼睛一亮,身体微微下沉,蹲在了树后。 在他左前方,赵军也是如此。而此时,王强、解臣正在雪地上匍匐前进。 赵家父子拿的是半自动,王强、解臣用的都是挂管枪,挂管枪射程远不如半自动,所以二人需要离近一些。 五十米的距离,花妞妞转眼即至,当它从王强身旁跑过时,小母狗看都没看王强一眼。与此同时,大炮卵子仰脸看着离去的花妞妞,周围野猪群也并未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花妞妞跑到赵军身旁的一刹那,原地向上一蹦,发出「嗷」的一声狗叫。 而它的这一声,就 好像是发令枪一样。 「嘭嘭嘭嘭……」 枪声连成一串,顷刻间赵军、赵有财打光了枪膛里的十发子弹。 王强连续撅枪换弹,打了六枪,而解臣则是打了三枪。 枪声过后,那松树下原本的野猪趴窝地鲜红横流、哀声遍地。 「嘭!嘭!」 装填好子弹的赵军、赵有财,朝着散开野猪消失的方向又是两枪。 「嗷!嗷!」 枪声落下是两声狗叫,花妞妞离开赵军身旁,飞快地跑向不远处,赵军等人纷纷跟上。 四人一顿射击,将十三头野猪留在了猪窝里,那头大炮卵子是第一中枪的,而且身中三枪。 此时这大炮卵子还剩下一口气了,它起不来身,躺在地上嘎吧着嘴,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 「嗷!嗷!」花妞妞到大炮卵子近前,往半空中蹿了一下,落地时将身一转,一双后爪向大炮卵子虚刨两下。 大炮卵子眼睛一瞪,瞬间气绝身亡。 「妞妞!」这时赵军到了,他轻唤一声,花妞妞就跑到他跟前,绕着赵军跑了一圈。 「姐夫!」王强看了花妞妞一眼后,问赵有财道:「咱这算打的啥围呀?」 虽然这么问,但王强是明知故问,他心里清楚,这一仗不是溜围。 他们一路过来,大剌剌地走到猪群身前五十米内,王强才与解臣匍匐前进了十来米。 这和正常打溜围比,可以说容易多了。 关键是,野猪未被惊动分毫,要不然正常情况下,王强也打不了那么多枪。 「妞妞!」赵有财看向花妞妞,大声唤它一声。经此一战,赵把头也对花妞妞另眼相看。 这小母狗打围的路子,赵有财看不大懂。可细想一想,之前是先发现足迹,然后一路追过来,这是打雪溜子,看不出花妞妞香头如何。 可从发现野猪脚印追到这里,大概三里多地,这趟子在头狗也算可以了。 而评价头狗的第三个标准,就是看这狗能不能蹲住窝(o)儿,这也是评大头狗的标准。 花妞妞在这一方面,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 正常来说,猎狗把猎物冲起来,然后再追。那样的话,不但狗累,人也累。 在这大雪地里跑山路,不出十分钟就一裤兜子汗,而且行路极其艰难。 为啥说花妞妞蹲窝水平登峰造极,是因为它不曾把猎物惊起,并且将猎物都留在了原地。 三四十头野猪,当赵军他们赶来时,没有一个离开猪窝的。 这要换了其它大头狗,不管是花小,还是小熊、黑虎,它们过来一冲,猪群起来就散花。等赵军他们再追上的时候,又能留下几头野猪? 就算赵家帮狗多势重,但留下三五头野猪也就顶天了,绝不会有眼前这样的战果。 可以说,这一仗不但收获很足,关键是赵军他们打的轻松,一点也不累。 只不过,接下来他们要干的活就不轻松了。 四个人,没一个能闲着的,他们把一头头野猪翻得四脚朝天,然后给野猪开膛。 「妞妞!」在给那大炮卵子开膛后,赵军将其猪心摘下,割成一条条喂给花妞妞吃。 花妞妞狼吞虎咽,但它饭量有限,吃了三条就饱了。 「这回你姐可乐了。」赵有财一边往野猪膛内踹雪,一边对王强说:「就这么一个炮卵子、俩个老母猪,剩下都是隔年沉跟黄毛子。」 这一仗,可是顺了王美兰的心意,十三头野猪里,有六头是一百斤到二百斤之间的隔年沉,四头是黄毛子。 除此之外,还有两头体重在二百三四十斤左右的母野猪。 最后,就是那头大炮卵子了。 猪群里一共三头炮卵子,只有它死了。说起来,那二炮卵子虽然被它咬了一口,但应该打心眼里感激它。正是大炮卵子的那一口,给二炮卵子咬跑了,因此逃过了一劫。 四人是早晨八点多从家出来的,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可以说,这一仗打得特别顺利。 但一直到下午四点,他们才到家。 没办法,十三头野猪,都得开膛放血。由于外冷内热,为了避免野猪臭膛,他们还得砍棍子将野猪膛撑开,然后往里踹雪。 又因王美兰说要猪肠子灌香肠,他们就得趁热乎捋那野猪肠子。 还有野猪的心肝肺,也都得拿回去,人不吃还能喂狗呢。至于猪肚,破开外翻倒掉里面脏东西,然后扔在雪里揣两下,让雪把上面的脏东西都吸附掉。 做完这些,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拽着一头头野猪往山下拖。 汽车回屯,先没回家,而是先到了朱家。 赵军、赵有财下车,拽了头一百八十多斤的隔年沉下来。这隔年沉虽是公猪,但岁数不够没性成熟,没跑过骚,肉就不骚不柴。 赵有财让解臣开车,载着王强、花妞妞和那十二头野猪先回家。他和赵军则拽着那头野猪,上门向朱大山表示感谢。 在朱家坐了一会儿,唠了几句嗑,眼瞅着人家要做饭了,赵家父子婉拒了朱家留饭,起身告辞离去。 当他们爷俩到家时,赵李两家院里也挂起了一盏盏提灯。 两家外屋地能挪的东西都挪到了里屋,但即便这样,十二头野猪也没法全挪进两家屋里。 王美兰当机立断,炮卵子和两头老母猪都不要了,囫囵地埋到王强家后院去,等哪天车方便时拉去林场卖肉。 这也是没办法了,赵、李两家后院都满满登登了。 但即便这样,剩下的五头隔年沉和四头黄毛子,赵李两家的外屋地也摆弄不开。 摆倒是能摆下,但四五头野猪往外屋地一放,别的就啥都不用干了。 正好解臣开车往王强送猪,王美兰就分了一头隔年陈、两头黄毛子到王强家。然后,让徐春燕、解孙氏、刘兰英过去给赵玲帮忙。王美兰还告诉她们,这三头猪扒完了,直接让她们三家把肉分了,就不用往回折腾了。 就这样,赵、李、王三家灯火通明,女人们扒着野猪。 赵家屋里,王美兰亲自主持大局,并且亲自动手参与扒猪。 先扒出一头野猪后,王美兰将其腰盘肉剔下,丢在大锅里烀。 等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下班回来时,野猪还没扒完,猪肉也没烀好。 一直到七点,所有人才在赵家开席。而此时永胜屯周家,周建军还是围着棉被坐在炕上。 今天赵有财没上班,周建军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跟着李大勇他们走。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炕桌上,打着一个黄油纸包,里面装的是他刚从小卖店买回来的桃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碟,小碟里装的是整根的黄瓜咸菜。 老娘、媳妇不在家,周建军吃咸菜都没人给切。 周建军咬口桃酥、啃口咸菜,这两样东西搭配在一起根本就不对路,但不吃不行,不吃饿呀。 而今晚,赵家也就俩菜,但从锅里盛出来都是满满一大盆,一个野猪肉炒酸菜,一个烀野猪肉。 烀野猪时,只有盐和山花椒两种调料。大块肉烀熟后,改刀成一条条,然后再将其切成两枚硬币厚的四方片,转圈码在大盘子里,夹起来蘸着蒜酱或是东北农家酱。 无论是隔年沉还是黄毛子,肉都不骚不柴,肉质还有嚼劲,蘸好蒜泥的肉片搁在米饭上,连饭带肉往嘴里一扒拉,满足感油然而生。 吃完饭、收拾完,就已经九点了,孩子们这时候都困了,于是便各回各家。 赵家人洗漱完也都焐被躺下,赵军摸着靠在自己枕边的小猞猁,脑子里盘算着明天咋给老娘过个生日。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1号,农历十月二十一,也就是王美兰生日这天。 王美兰刚过四点就醒了,而她醒时就感觉旁边有动静。 「嗯?」王美兰睁眼,见旁边影影绰绰的,拿起手电一推,却看到赵春、胡三妹正在穿衣服。 「妈,你睡吧。」由于孩子们还睡着呢,赵春就压低声音,对王美兰说:「今天你过生日,我给你擀面条。」 「亲家母。」胡三妹也压低声音,问王美兰道:「你乐吃凉汤的?乐吃热汤的?」 热汤面条很好理解,而凉汤面条在这边就是出锅后过下凉水,然后拌卤子吃。 「我妈爱吃凉汤的。」还不等王美兰说话,赵春就替她回答了王美兰。 「那行。」胡三妹一边下地,一边对王美兰笑道:「昨天整那么多肉,我给你打个肉卤。」 王美兰闻言一笑,小声道:「我也起来,躺着也睡不着了。」 说着,王美兰起来穿衣服。 此时胡三妹已穿好了衣服,她悄悄开门往外走,想着自己先出去抱柴火把灶坑烧上。 可胡三妹从东屋出来的一瞬间,却是愣在了原地。 「妈!」跟在她身后的赵春见其不走了,就小声唤了胡三妹一句。 胡三妹茫然地往外走,赵春跟着从门口出来。可出来以后,赵春也愣住了。 这时,穿好衣服的王美兰过来,双手扶着赵春往外轻轻一推。可当王美兰出来以后,就见赵有财正站在灶台前揉面呢。 「兰呐,你们咋都起来这么早呢?」见王美兰出来,赵有财笑呵地问了一句。 「爸,我还寻思问你呢?」赵春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和面干啥呀?」 「你妈今天过生日,你不知道啊?」赵有财问得赵春一愣,紧接着就见赵有财拿起揉好的面团往盆里一摔,才看向王美兰,笑着说道:「兰呐,等着,我一会儿给你擀面条。」 昨天赵有财他们回来,王美兰就忙活着扒猪、烀肉,她和赵春、胡三妹谁也没提她今天过生日。所以,王美兰还以为赵有财不知道呢。 此时此刻,看着脸上沾了面粉的赵有财,王美兰心里很是感动。 「亲家呀!」胡三妹冲赵有财一挑大拇指,夸赞道:「你真是好老爷们儿!」 赵有财呵呵一笑,刚要谦虚两句时,西屋的门开了。 眼看赵军从屋里出来,王美兰招呼他道:「儿呀,一会儿吃完饭你开车,拉着我跟你大姐,咱仨上趟山。」 「嗯?」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妈,你上山干哈呀?」 「妈去给你大姥、小姥烧纸。」王美兰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抬手指了赵军一下,数落道:「这孩子,连他妈过生日都不知道。」 赵军:「……」 兄弟姐妹,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祝我兄弟姐妹以及家人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又是一年,多谢大家厚爱,我身体不好,不是请假就是拖更,大家也包容我,有时候我会感受到一种叫感动的东西。 再次谢谢兄弟姐妹们!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姐妹,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随礼 今天赵有财表现得是真不错,他和完面把面团扔在盆里醒,紧接着就开始切肉、打卤。 赵军家这边的肉卤,是跟农家酱一起焖出来的。但跟所谓炸酱面的酱不一样,这边的肉酱不用熬,起锅烧油、炸酱、下肉丁翻炒,炒到肉变色加水焖一会儿就出锅。 肉酱卤打好,赵有财又开始擀面条、切面条、煮面条。 待面条煮好,将其捞出过水后,赵有财叫赵春把盛面条的大盆端上桌,而他则就着锅中煮面条的开水和狗食。 一家人吃完饭,狗食也煮好了。赵军、赵有财一人端着一个大盆出去喂狗,赵军这边喂黑虎,赵有财那边喂红狗三母子。 而在这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李宝玉双手端着狗食盆,用脚尖轻踢自家房门,趁着房门打开的工夫,李宝玉侧身使肩膀一顶,便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了。 “哥哥!”看到隔壁院正在喂狗的赵家父子,李宝玉先喊了赵军一声,然后又跟赵有财打招呼:“大爷喂狗呐?” 还不等赵有财答话,一道黑影从李宝玉身旁掠过,冷不丁给李宝玉吓了一跳。 李宝玉抬头向前一看,大喊道:“妞妞!妞妞!” 只见花妞妞摇晃着小屁股,倒腾着猫步,不急不慢地从李家院里跑出。 当花妞妞从李家院门出去的一瞬间,赵李两家推雪堆成大雪堆后蹿出一条小白狗,正是昨日跟花妞妞在屯外枝丫垛后野合的那条狗。 “汪!汪!”看到花妞妞来了,小白狗高兴地摇起了尾巴,欢快地叫了两声。 “汪汪汪汪……”赵家院里,黑虎、二黑、花龙,这三个与花妞妞有过关系、有过暧昧的狗,皆愤怒地朝院外咆哮着。 看到这一幕,赵军哈哈直乐。要知道那二黑还好一些,而黑虎、花龙都是认吃不要命的主,此时竟然为了花妞妞劈腿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嗷!嗷!”花妞妞跑到小白狗身前一定,探嘴在小白狗脖子上一嗅,然后麻利地转身,将小屁股一挺。 “滚犊子。”这时,忽听一声暴喝,赵有财跑出院子,抡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条子,将小白狗撵开。 赵把头再一次干了棒打鸳鸯之事。 “汪!汪!”小白狗愤怒地冲着赵有财叫了两声,而赵有财上前一步,将花妞妞挡在身后的同时,树条子向前一扫。 赵有财这两下都打在空气中,但却吓退了小白狗。 其实这小白狗也不是外人……家养的,它正是林祥顺家的那条看家狗。 当日花妞妞与黑虎跑到林祥顺家后院苟合,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小白狗不介意,仍一心一意的爱上了花妞妞。 而那征服了永福屯所有狗的花妞妞,也开始了它在永安屯的集邮大业。 昨天花妞妞就临幸到了小白狗的头上,今天小白狗找上门来,花妞妞还想跟它再续前缘,却被赵有财无情地拆散了。 “回去!”看那小白狗一步三回头,赵有财一手抡着树条子,一手夹着花妞妞,向前撵了几步,撵走了小白狗,这才抱过花妞妞回家。 原来的花妞妞,在赵有财眼中就是个生育工具,可经昨天一战,花妞妞的表现惊艳到了赵把头,它在赵有财心目中的地位也节节攀升。 “给我拿绳子!”一进到院里,赵有财就使唤赵军。 赵军也听话,给赵有财递过一根绳子,可眼瞅赵有财把花妞妞拴住,牵着往二黑身边走,赵军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拦赵有财道:“爸呀,你可别整啦,这狗……它不揣崽子!” “嗯?”赵有财仍不相信狗还有不孕不育的。 “爸呀,你咋那么犟呢?”赵军夺过赵有财手里的绳子,指着花妞妞对他说道:“这狗到咱家都配多少茬了?要揣不早揣上了吗?”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不吱声了,而此时被赵军拽着的花妞妞猛地向白龙一蹿,连续摇动着尾巴。 白龙一双眼睛瞬间就直了,它四条腿迈动,不由自主地迎向花妞妞。 眼看着花妞妞将身一转,顶着小屁股、小尾巴向白龙连摇,赵军紧忙一把将其拽开。 然后赵军弯腰,将花妞妞抱起,隔墙交给李宝玉,道:“宝玉,给这缺德狗关仓房里。” 李宝玉闻言一笑,将花妞妞接在手里时,摸了摸它的小支棱耳,笑着问赵军说:“哥哥,昨天妞妞就这么圈的炮卵子?” 被李宝玉一问,赵军又想到了昨天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下意识地看了花妞妞一眼,这小母狗似乎不太喜欢李宝玉,在其怀中不停地挣扎。怎奈李宝玉一膀子力气,牢牢将其擒住。 想起花妞妞的本事,赵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以前一直在想,这小母狗是咋混成大头狗的?昨天可是见识过了,花妞妞的手段可以说是动物界的仙人跳。 它先出去勾引野猪,那边野猪一上钩,这边猎人到位,叮咣给野猪一顿干。 赵军是没啥文化,不知道仙人跳这个名词是咋来的,但他自己想来,仙人跳既以仙人为名,那就不是凡人能扛住的。而人要是都扛不住,山牲口又岂能幸免?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走到赵军身旁。 听李宝玉喊“大娘”,赵军回头看见王美兰,便问道:“妈,有事儿啊?” “嗯。”王美兰点了下头,没避着李宝玉,直接对赵军说:“儿子,你哪天还去看看伱张大哥呀?” “我哪天……”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道:“妈,看他干啥呀?他那边现在也没啥事儿,我寻思等他定下来哪天出院,我张嫂子使他们医院告诉咱一声,我再开车接他们去呗。” “不是啊,儿子。”王美兰回头往屋前看了一眼,转回头才对赵军说:“铃铛天天晚上哭,再这么整,孩子不行啊。” “啊?”赵军、李宝玉皆是一惊,赵军急忙问道:“妈,她啥前儿哭了?” 赵军只看到他回来那天,小姑娘哭过一鼻子。而在听赵军说她爸没事以后,赵军就没再看小铃铛哭过。 “你不知道。”王美兰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赵军说道:“那孩子天天晚上关灯了搁被窝里哭。” 虽然赵军那天带回了好消息,但小铃铛才多大呀?她爹躺在医院,她妈搁医院陪护,她住在别人家里,即便这几家人都关心她、爱护她,可小铃铛心里也担心张援民、也想念杨玉凤。 这孩子懂事,怕给王美兰他们添麻烦,便等熄灯大家都睡着了,她再一个人躲在被窝默默流泪。 “唉呦!”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轻叹一声,他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哥俩都很心疼那个小姑娘。 “这张援民呐!”在一边听墙根的赵有财也怜悯小铃铛,并吐槽张援民道:“挺大个人,还不让孩子省心。” 赵有财说完,顿时感觉不对劲,因为他那话一出口,赵军、王美兰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赵有财白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去喂狗了。 “妈,这么的。”赵军想了一下,才对王美兰说:“一会儿咱们搁山里回来,咱到学校给铃铛接着,完了就奔城里去。” “今天就去呀?”王美兰眨巴下眼睛,道:“今天那孩子上学,我寻思明天不上课,你再领她去呗。” “别的了,妈。”赵军道:“后天是宝玉大日子,咱明天就得开始准备了。” 说到此处,赵军贴近王美兰,继续说道:“正好今天赶你生日,咱上城里溜达一圈,看看有啥你喜欢的。” 说着,赵军回手向自家房子一指,道:“这几天,我跟我爸都没少挣,你喜欢啥,咱就买。”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眼睛一亮。而李宝玉在一旁说道:“哥哥,看有啥好东西,给我捎回来点儿。” “那你放心。”赵军笑着冲李宝玉一摆手,道:“那差不了。” 赵军话音刚落,他家房门被人推开,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从屋里出来。 李宝玉见状,忙回家去喊李小巧。目送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离去,王美兰对李宝玉说:“想着跟你妈说,让她中午接孩子去。” “知道了,大娘。”李宝玉应声回屋,王美兰也兴冲冲地往自家屋里走,今天是自己生日,儿子又要带自己下山消费,这生活简直太棒了。 看着老娘高兴的样子,赵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可当赵军回身时,却见赵有财正使小眼睛瞪着他。 “咋的了,爸?”赵军笑道:“你咋这眼神儿瞅我呢?” “你就嘚瑟吧!”赵有财抬起擓狗食的勺子,指着赵军数落道:“整她上街(gāi),又得花那老些钱。”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手往自家屋前一比划,道:“你进屋跟我妈说去,让她出门别花那么些钱。” 赵有财:“……” 赵把头恼羞成怒,刚要抡勺子对赵军行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看见赵有财便打招呼道:“大哥,喂狗呐?” “啊,弟妹。”赵有财回了一声,这时赵军叫了一声“婶儿”,就听金小梅喊他道:“军呐!” 听金小梅是要找赵军,赵有财就转身去继续喂狗,但在走之前,他又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婶儿。”赵军到墙边,笑道:“宝玉都跟我说完了,到时候我看有糕点、苹果啥的,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行。”金小梅点头,道:“花多少钱,回来婶儿再给你们。” 说这话时,金小梅从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来,并将其分成两份,先递给赵军二十块钱,说道:“你们不是看援民去么?这二十,是我和你叔的,你帮我们捎给他。” “哎!”赵军应下,而此时金小梅又把另外二十递给赵军说:“这是宝玉给援民的,你们兄弟感情不一样,他没法过去,心里还不得劲儿呢。” 赵军闻言一笑,将钱都接在手里,道:“那行,婶儿,我给他捎去就完了。” 见赵军把钱收下,金小梅抬手向外一指,道:“军,你们别着急走,你等我跟那几家说一声去。” 赵、李、王、张、解、林,再加老太太就算是七家人,他们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有随礼的事必然是同进退。 “行,婶儿,那你帮着给张罗吧。”赵军道:“他们几家,完了我江奶不用。” 自江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就不参与这屯子的红白喜事了。而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没儿没女,只有老头儿去世办了个白事,所以到现在为止,满屯子只有欠老太太礼的,而老太太不欠任何人的。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深知人在人情在的道理。有一天她不在了,人情也随之而去。 所以,老太太不再参与任何红白事,但赵、李、王、张、解、林这六家除外。 而且老太太有一大笔钱在赵军这里,并且告诉过赵军,这几家有事,就让赵军看着帮她随。 金小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冲赵军一摆手,快步往外院走去。 见金小梅走了,赵军紧忙进屋,对那为了进城而换上新棉袄的王美兰说:“妈,我婶儿给拿四十块钱,让咱给我张大哥捎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愣,皱眉道:“咋四十呢?” 别看二十、四十的对赵家来说不算什么钱,但这年头,二十块的礼在山区就到顶了。 不管他们关系再怎么好,随礼最多的也就是二十,要不然别人没法随。这也是为什么周成国不赶在赵军结婚时给他大礼,而要在过年前给赵军买电视机的原因。 否则的话,赵军结婚,周成国来给随一千,别人怎么随?李宝玉、张援民怎么随?赵有财那些徒弟怎么随?其他被赵军帮助过的人怎么随? 这不仅让人为难,而且有替赵家抬高礼金的嫌疑,这样对周成国、对赵家都不好。 最关键的是,这二十块钱的顶是永安林区多少年的规矩,这次破坏了规矩,以后别人家再办事都不好办了。 那样就惹众怒了。 “有二十是宝玉单独给我张大哥拿的。”赵军向王美兰解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李宝玉分家在即,单独给张援民随的。 “亲家母啊!”忽然,胡三妹的声音在母子二人身后响起。 赵军、王美兰回头,只见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兜里掏出钱来,说道:“张援民那次跟小军上我们那儿去,还给周到扔二十块钱呢。” 说着,胡三妹抽出二十块钱,就近扔在炕桌上道:“你们帮我给他捎去吧。” “大娘!”王美兰刚要答应,却见赵军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对胡三妹说:“一会儿我们娘仨先上山,完了我们直接搁那边就走了,我寻思啥呢,我想领我姐也进城溜达、溜达。” “啥?”赵军此话一出,在外屋地干活的赵春一下子蹿进里屋,欣喜地问赵军道:“进城?” “啊!”看赵春如此高兴,赵军和王美兰都笑了,赵军更是问赵春说:“你想去不得?” 此时赵春却是看向了胡三妹,而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起刚丢在炕桌上的二十块钱,招呼赵春道:“老闺女,正好你代表咱家看张援民去。” “哎!”赵春一看婆婆这是同意了,过去把钱接过时,对胡三妹说:“妈,那孩子就得你挨累了。” “你这话说的。”胡三妹一笑,道:“我大孙子,我有什么挨累的。” 说着,胡三妹突然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钱来,并快速塞进赵春棉袄兜里。 “妈!”赵春一惊,胡三妹甩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拍,道:“去吧,没事儿,家里不用掂心。” 胡三妹话音刚落,赵有财从外屋回来,叮了铛啷地把盆子、勺子往外屋地一丢,赵有财就进了屋。 “呀!”看到换上花棉袄的王美兰,赵有财道:“你上坟穿那么立正干哈呀?一烧纸,不整一身埋了吧汰……”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对上了王美兰极其不善的目光。 正所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赵把头表现一早晨算是白忙活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美兰过寿之寒冬腊月万朵梅花开 张援民住院,几家人都很挂念他,听说赵军、王美兰要去探望,几家人纷纷拿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王强家、林祥顺家都是二十,解家是四十,解忠、解臣两兄弟各二十块钱。 金小梅把钱给了王美兰后,她便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赵军开车,带着赵有财、王美兰、赵春出家门。 今天赵把头还不上班,他和王强约好了,要拿半自动上山打溜围。 半路接上王强,一行五人乘车从屯东头出去,一直奔东边山场。 王美兰、王强姐弟俩都在永安屯住,王家老两口的坟肯定不会落在太远的地方。 从屯子出来穿过一片杨树林,赵军将车停在第二座山下。 然后,五人下车上山。 前几天的那场大雪一下,山上白茫茫一片,大青石凿成的墓碑都快被大雪淹没了。 多亏王强按照周围林木判断了位置,五人才找到二老的坟。 烧完纸后,五人兵分两路,赵有财、王强去打围,赵军、王美兰、赵春则下山乘车去接小铃铛。 此时的小铃铛,刚上完早晨第一节课,课间休息她也不出去玩儿,只坐在班级里望着远处大山。 自张援民上山去楞场干活那天起,小铃铛就总望着窗外大山发呆。 “铃铛!”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小铃铛惊愕地看着冲她摆手的赵军。 小铃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姑娘懂事也早熟,看到赵军的第一反应就以为她爸可能不行了,赵军是来接她去见张援民最后一面的。 赵军:“……” 小铃铛的班主任姓徐,是永胜屯人,看到赵军刚想起来打个招呼,却见赵军冲小铃铛摆手。 徐老师顺着看过去,一看小铃铛哭了,她和赵军不约而同地向小铃铛走去。 “叔!”小铃铛哭喊着问道:“我爸咋的啦?” “你爸没咋的呀?啊……”赵军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铃铛别哭哈,你爸没有事儿,我今天正好下山,寻思去看看你爸,完了想领伱也去。” 听赵军这话,小铃铛瞬间止住了泪水,而徐老师则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小铃铛擦去了眼泪、鼻涕。 赵军见状,忙向徐老师道谢,并给小铃铛请了假。然后,赵军带着收拾好东西的小铃铛从学校出来,让她和王美兰、赵春挤在副驾驶上。就这样,赵军开车往林区外走。 赵家人都走了,就留胡三妹在家哄孙子。哄自己孙子,胡三妹哄一辈子也不嫌烦,但让她犯愁的是,自己回家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这赵家人也不正经做被呀,她是礼拜一来的,今天都礼拜五了,才做完一双被。 就在胡三妹犯愁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她抻脖往外一看,只见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赵玲、徐春燕都来了。 看到这些人,胡三妹心中一喜,心想今天王美兰不在家,没人主持、张罗做饭啥的,这帮人总该老老实实做被了吧? 没儿子的人,不能给新人做被,但除了老太太以外,其他四人都有儿子、都能上阵。 再加上隔壁的金小梅,胡三妹想这五个人加上自己,努力一天做两双被绝对没有问题。 老老少少五个女人进来,胡三妹满心欢喜地跟她们打招呼,想着让老太太帮自己看会儿孙子,自己带那几个人开始做被。 可让胡三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张罗呢,就见金小梅出现在窗外。 “嘿!”金小梅“铛铛”敲了两声窗户,在吸引了众人目光后,金小梅在外一摆手,示意众人出屋。 “婶儿啊!”胡三妹诧异地问老太太,道:“这要干哈呀?” 老太太笑了,她抬手对胡三妹说:“她亲家母,你搁屋看孩子,不用你。” 说着,老太太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不是?”胡三妹抱着孩子起身,她想说:“你们不用我,那你们也告诉我,你们要干啥呀?” 老太太她们从屋里出来时,就见解臣和今天在家休息的李如海各拎着两个铁桶从隔壁过来。铁桶口上扣着黄油纸,四外圈都有绳子缠着固定。 解臣把桶撂在赵家院外,然后就开始忙活。 女人们都过去帮忙,胡三妹抱着小孙子挪到炕里,抻着脖子往窗外瞅,但却看不清楚。 “大孙儿,奶哄你睡觉吧。”胡三妹很想出去看个究竟,便开始悠着周到哄他睡觉。 这时,解臣在院外摞了石头、架上柴火、坐起铁锅,李如海则把铁桶口上扣的黄油纸打开。 两个桶里装的都是红蜡烛,解臣和李如海把一根根红蜡烛丢入铁锅中。 随着铁锅下柴火熊熊燃烧,锅中红蜡烛化开。趁着化蜡水的工夫,解臣拽过来一大捆树枝。 这些树枝有柳树、有杨树、有榆树,枝枝杈杈都没打,每个树枝两边都带着小杈。 解臣解下捆树枝的绳子,将一根根大树枝插在旁边的雪堆上。 女人们也都过去帮忙,等锅中所有蜡烛都化成蜡水,老太太将这口锅换下放在一旁,李如海则换上另一口锅继续化蜡水。 之前化好的蜡水刚凉了些,金小梅手指伸进去试着不烫手时,便招呼大伙一起动手,女人们就把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插进蜡水里。 然后,她们把四根手指头从蜡水中拿出,迅速地挪到树枝树杈前,双手的食指、拇指齐齐捏在树杈上。 捏住树杈不松手,三秒钟不到,薄薄的蜡片在两个指头中间凝固。 女人们松手,蜡片挂在小树枝上。原来蜡烛是红的,化成蜡水捏成薄薄的蜡片几乎是透明的,如此一来看着就像粉红色,好似梅花在冬日盛开。 一个女人两双手,六个女人十二双手,再加上李如海,一共十四双手,迅速地在树杈上捏出朵朵梅花。 这根榆树枝,从上到下十二根杈,树杈有长有短,长的上有梅花二十余朵,短的也有梅花七八朵。 待这根树枝开满梅花后,解臣将其绑在赵家篱笆帐子上。 此时,在屋里一直往外观瞧的胡三妹惊呆了。因为远远望去,背景是那白皑皑的大山,而山前的赵家篱笆帐子上,百十朵梅花盛开。 胡三妹把睡着的周到放在小褥子上,为其盖上小被子,然后下地蹬上鞋就往外跑。 胡三妹出来一看,更惊讶了。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些人的手法,毕竟制造这种梅花的原因很简单,胡三妹一看就会了。 胡三妹惊讶,主要是惊讶咋能有这么闲的人呢?这得吃多些能给人撑成这样啊? 可一想自己来赵家以后每天晚上的伙食,胡三妹就释然了。 这时,赵家院门西边的篱笆帐子上,都已经绑满了梅花枝。这个活儿,必须得快干,要不化开的蜡水一会儿就凝固了。 胡三妹转头往西一看,不禁微微点头。美给每个人的感受几乎都是相同的,胡三妹看了两眼后,便加入其中,跟着金小梅她们一起制作梅花枝。 绑完了赵家前院篱笆帐,大伙又绑李家的,很快屯子里的妇女、老人、儿童闻风而至,他们对这样的美景赞不绝口,但看完了也在心里吐槽,这纯是吃饱了撑的。 临近中午时,赵李两家前后院帐子上万朵梅花盛开。 而与此同时,赵军已将汽车停在了林业医院外。他下车往医院里走,后面是赵春和搂着小铃铛的王美兰。 这时候的张援民,正躺在病床上装睡。可即使他紧闭双眼一副睡着的样子,杨玉凤也在一旁喋喋不休。 从赵军他们走,杨玉凤就开始数落张援民,一连三天,张援民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自己耳边乱飞。 “媳妇啊!”张援民实在是挺不住了,无奈地睁开眼,看着杨玉凤道:“你消停一会儿吧,瞅你那嘴,都爆皮了。” “我乐意!”杨玉凤盘腿坐在另一只病床上,手里捧着赵军给她留下的军用水壶。此时水壶开着盖,从里面冒出丝丝热气。 “行啦,媳妇。”张援民告饶,道:“你叨咕多少遍了,我记住了还不行吗?” “多少遍?那有用吗?”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在家前儿我跟闺女说你多少遍了?咱兄弟还跟你说多少遍呢?你听了吗?” “媳妇啊。”张援民苦着脸,道:“我现在要能起来,我都给你磕一个!” 他这一句话,倒把杨玉凤给逗乐了,但杨玉凤仍不打算放过他。一来在医院闲着也是闲着,二来杨玉凤心里有气,张援民现在这副样子,杨玉凤不能打他、不能骂他,但绝不会放过他。 “妈!”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杨玉凤耳边响起,但此时杨玉凤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这几天,她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这个声音。 同样的还有张援民,听到那声音的张援民,挣扎着试图起身。 “妈!”当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杨玉凤猛地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扑来的小铃铛。 “大儿子!”杨玉凤下意识地叫出了曾经对小铃铛的爱称,手里的军用水壶落在地上,热水撒了一地。 可此时的杨玉凤如在梦中,她和小铃铛抱在一起,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杨玉凤哭,即使想念闺女,也是后怕,她们家险些就没有顶梁柱了。而小铃铛,纯是情绪到位了。 “闺女……媳妇……”张援民虚弱地喊着小铃铛和杨玉凤,他看到进门的赵军、王美兰、赵春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张援民虽然动不了,但他想让闺女抱抱自己。可他微弱的声音,被那娘俩的哭声掩盖,人家娘俩根本没听见。 这时,屋外传来响声,急促的脚步声传到病房前,一个护士、两个大夫出现在了门口。 这三个人,赵军都没见过,想来之前的李国强等人是轮班休息了。 此时那个年长的大夫皱眉喝道:“这干啥呀?” 这边哭声一起,大夫、护士还以为张援民暴毙了呢,急三火四跑来一看这情况,不生气才怪。 赵军连忙转身替着解释,而这时杨玉凤也松开了小铃铛向那三人道歉。 可被吓了一跳的护士仍很不高兴,指着地下没好气地问道:“这还咋整一地水呐?” 杨玉凤闻言,忙再次向护士道歉,并保证自己一会儿去水房拿拖布回来擦干净。 护士和大夫们气呼呼地走了,杨玉凤出去拿拖布,她一走,小铃铛立刻伏在张援民身上痛哭。 此时张援民躺在床上不能动,小铃铛这么哭,给人的感觉似乎很不吉利。 但赵军、王美兰和赵春谁也没说什么,这孩子需要宣泄一下感情,要不然容易憋出病。 “别哭啦!”可总有那不解风情的,那护士去而复返呵斥道:“这么哭,谁寻思咋的了呢?” 赵军也是无奈,刚想给人家道歉,却见一人出现在门口。 “呀,赵军!”裴永林道:“你来啦。” “裴院长!”赵军一边打招呼,一边过去跟裴永林握手,这时那护士也不吱声了,悄悄退在一旁。 “啥前儿来的?”裴永林笑着问道。 “刚来的。”赵军回手指了下在张援民身旁抹眼泪的小铃铛,道:“那是我大哥闺女,孩子搁家惦记她爸,我就领她来看看。” “孩子,不哭了哈。”裴永林好言安慰小铃铛道:“你爸没事儿了。” 小铃铛连连点头,她看着裴永林身上的白大褂,心里很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这时,赵军又向裴永林介绍王美兰和赵春,一听这俩人是赵军的老娘和亲姐,裴永林很客气地和她们打过招呼。 “吃饭没有呢?”裴永林问赵军道:“没吃,我让人领你们上食堂吃饭去。” 说到此处,裴永林面带歉意地说:“我马上有手术,要不我就安排你们了。” “没事儿,裴院长。”赵军道:“你忙你的,一会儿我领我妈她们出去买点东西。” 说到此处,赵军突然想起一事,又问裴永林道:“裴院长,咱这儿哪有做生日蛋糕的?” “那得上二百。”听赵军这话,裴永林为其指明地方,并简单描述了一下行车路线。 裴永林说的二百,是第二百货的意思。 裴永林确实有事,跟赵军聊了两句就走了。 等杨玉凤拿着拖把回来,赵军带着小铃铛、王美兰、赵春出去吃饭。 吃完饭后,赵军把小铃铛送回医院,让她和张援民、杨玉凤多待一会儿,然后他与王美兰、赵春则奔裴永林所说的第二百货。 “儿啊!”在车上,王美兰满怀期待地问赵军道:“那蛋糕是啥样的呀?” 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妈,你到那儿就知道了。”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道:“我还想买点墨水。” “行,妈。”赵军看了一眼王美兰抱在怀里的三角兜,笑道:“你想买啥就买啥,咱又不是没有钱。”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咧嘴一笑,高高把头昂起。 昨天欠下一更,现在补上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美兰过寿之生日蛋糕 镇第二百货商店门口,赵军将车停稳,王美兰拉着赵春从副驾驶上下车。 赵春看着百货商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不禁有些怯场。 而拎着兜子的王美兰,很大气地拉着闺女往里走。 赵军夹着麻袋卷跟上两人,今天他这麻袋卷里装的可不是枪,纯是两个麻袋卷在一起,为了方便王美兰采购用的。 百货商店里人不少,他们聚在各个柜台前。 「儿呀!」王美兰倒是不怯场,但她进来以后眼睛不够用,左顾右盼的王美兰没看到哪里有蛋糕,于是便呼唤赵军。 在不知不觉间,赵军已经成长成了王美兰的依靠。 「妈!」赵军从后面跟过来叫了一声妈,然后就见王美兰指着左右问道:「卖蛋糕的搁哪儿呢?」 王美兰是吃过、见过的,不过蛋糕可不是她小时候吃的。她小时候即便家里再有钱,但也买不着蛋糕。 那蛋糕,是赵有财四年前给王美兰买的。 提起来那是王美兰生赵娜的那年,王美兰坐月子的时候闷闷不乐,还不爱吃东西。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这人有缺点也有优点。 在83年的时候,赵有财为了哄王美兰开心,竟然拿出五块钱巨款,托人从山下给王美兰带回来一个小蛋糕。 东北这边81年的时候就有蛋糕了,当时那叫琼脂蛋白糕,产量很少。直到83年赶上计划经济,批量生产这个。当时都用粉盒白盖装着,跟赵军家吃饭用的小盔儿差不多大。 王美兰这个人呢,跟了赵有财二十多年,再苦的日子她也能过。但由于出身原因,她多少有些小资情调。 当年就是这么一个蛋糕,让王美兰心花怒放、百病全消。 至于吃,王美兰还真没吃多少,她把蛋糕分给赵军他奶、赵军、赵春、赵虹,还有李宝玉和李如海、李小巧。而她自己吃到嘴的,甚至不到十分之一。 这种蛋糕跟十几、二十年后的蛋糕根本没比,但在那个时候,它给王美兰的感觉和心理慰藉是不一样的。 过去这一年,赵家的生活和之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王美兰有钱了,想吃啥、想买啥也不用琢磨了。 而赵军在车上的一句话,勾起了王美兰对往日的回忆。 「妈,你闻味儿啊。」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了一句,然后一家三口顺着香味向西边走去。 卖蛋糕的地方,不光只卖蛋糕,还烘焙一些糕点,比如槽子糕、大饼干、炉果、麻花啥的。这些东西现做出来,香味老浓厚了。 就在百货商店一层的西南角,柜台上摆着一个个扁编篮,篮子里装着各种面点。不光有槽子糕、大饼干这些,还有馒头、花卷、烧饼、麻花。 柜台后有很大一片空间,而且往里有个小门,不时有身穿厨师服、头戴厨师帽的人端着大盘子出来。盘子上装着各种面点,为前面柜台补货。 在柜台最里侧,从下到上、由大到小地摞着五个粉色塑料盒,里面装的都是蛋糕。 这种蛋糕还不是王美兰曾经吃过的那种琼脂蛋白糕,而是奶油蛋糕。只不过上面的奶油有植物奶油,也有人造黄油,今天做出来还好,放到明天就硬。而且柜台上这些,不过是样品罢了,说不定做好多少天了。 娘仨走过去,三双眼睛盯着那蛋糕,赵军是纯好奇地看着这年代的奶油蛋糕。 「儿子!」王美兰拽了拽赵军胳膊,指着那一摞蛋糕。 王美兰没说话,赵军已知其心意,向柜台里喊道:「买个蛋糕!」 不是赵军没素质,非要在公众场所大吵大嚷,关键是这里人太多,旁边柜台买面点的人七嘴 八舌,三个售货员忙得都头大。 而且这年头没有排队那一说,要谦让的话等到关门也轮不到。而赵军这一喊,连售货员带买货的都齐刷刷看着他。 奶油蛋糕可不便宜,那一摞五个蛋糕摆那儿,基本就是当样子,来百货商店从这柜台路过都驻足看两眼,跟二三十年后的网红打卡地一样。 离赵军最近的售货员,一边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装炉果,一边问赵军说:「你要多大的?」 「有24的吗?」赵军也不知道咋就随口报出了这么个数,他想着家里人多,要买就买大的。 售货员一边包炉果,一边回答道:「没有那么大的。」 「那21的呢?」赵军又问。 售货员系好绳,将装炉果的黄油纸包递给顾客,然后向赵军这边走来,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当买彩电呐?还24、21的!」 「嗯?」赵军一怔,随即笑了,他还纳闷自己报出的这俩数咋感觉那么熟悉呢。 「最大有多大的?」这时王美兰在一旁问道。 「就那个!」售货员一指最下面最大的那个蛋糕,说道:「20寸的。」 「20……」王美兰看向赵军,赵军冲她一笑,微微点头。 得到了儿子的认可,王美兰转向售货员,将右手伸出时只把大拇指收回,对售货员道:「给我来四个。」 售货员:「……」 「妈!」赵军一把拉回王美兰伸出的手,问道:「你要那么些这个干哈呀?」 售货员也一脸不解地看着王美兰。 「吃啊。」王美兰道:「大下个月你跟你二妹妹都过生日,完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一顿,道:「再给你婶儿带一个,她家过两天办事儿,摆个这个多有面儿啊。」 赵军嘴角一扯,劝阻道:「妈,你要实在想买,就来俩。咱家一个,给宝玉一个。」 说着,赵军抬手向那摞着的蛋糕一指,道:「这玩意放不了太长时间,一月、俩月那根本不行。」 「搁外头冻上也不行啊?」王美兰问道:「吃前儿拿回来缓呢?」 王美兰以为这个跟槽子糕、大饼干似的呢,拿回去就放外头冻上。吃几个往屋拿几个一缓,口感只比新的差一点。 「那不行,妈。」赵军道:「这玩意冻不了。」 这蛋糕别说冻了,放到第二天奶油都邦邦硬呢,给李家一个长脸面也就罢了,自家还是别囤这个了。 「那行吧。」王美兰有些失望,但她最相信赵军了,当即冲那售货员道:「那就给我来俩。」 售货员看了这三人一眼,她在这种地方工作最会看人了,虽然这仨人穿的都是新做的棉袄,但就赵春那左右张望、一双小眼睛不够使的样子,售货员就断定他们不是城里人。 不是售货员瞧不起人,而是有些话得先说,于是她便对王美兰道:「三十五一个,要俩的话,交完钱得等仨小时吧。」 「等那么长时间呐?」王美兰咔吧着大眼睛,道:「这玩意这么费事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军道:「那你爸做不了啊。」 「我爸整不了。」赵军闻言一笑,道:「他能做了,咱也没有材料。」 「烤坯子时间长。」这时,售货员在柜台里打岔,道:「我们这儿做蛋糕就一个师傅,你要一个也得等两个多小时。」 这年头,做蛋糕的师傅都是专门培训出来的,相当难得了。 「那就要俩。」赵军拍板,并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七十拍在柜台上。这点小钱,还不至于让王美兰掏包。 见售货 员查钱,赵军道:「我们先买旁的去,等做好了,我们再过来取(qiu)。」 「那没事儿!」售货员点头,道:「我记住你们啦,我下班之前,你们来取就行。」 售货员话音刚落,听那边有人要长白糕,这个东西永安屯没有卖的,王美兰当即一拍柜台,说道:「把那长白糕,给我来十斤。」 听王美兰这话,售货员抬头看着她,问出了一句她舒兰县同行曾经问过王美兰的话:「你家开卖店呐?」 王美兰被问得一愣,赵军则边笑边往出掏钱。在将十块钱拍在柜台上后,赵军对售货员说:「要有出锅的,给我包十块钱的,完了跟那蛋糕我一块堆儿过来取。」 售货员:「……」 87年年底,白面一毛七分斤,白糖一斤六毛八。而东北这边产黄豆,一般都吃大豆油,是五毛二一斤。 一斤长白糕则是四毛三分钱,一张大团结能买二十多斤呢。 见售货员不说话,王美兰冲她一摆手,道:「我们一会儿过来取哈。」 「啊!」售货员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听赵军对她说:「跟你打听一下,哪有卖墨水的呀?」 「钢笔水啊?」售货员反问,王美兰接话道:「最好是写毛笔字用的。」 「上二楼。」售货员抬手往对面一指,道:「从紧东头儿走楼梯上去,楼上有卖那个的。」 赵军向其道谢,带着王美兰、赵春离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赵春眼睛根本不够用。 王美兰倒是下山见过几次世面,比她闺女淡定多了,但她见啥都想买,而且是想多买。 「儿啊!」王美兰问赵军说:「要不把过年东西张罗回去?」 「妈,你可拉倒吧。」赵军一听,紧忙拦道:「离过年还俩月呢,到那前儿再来就赶趟。」 1988年的春节在二月份,二月十七号距离现在足有两个多月。就算冬天外头是大冰箱,可赵李两家后院都放不下了,昨天他们打回来的野猪都放到王强家后院去了呢。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轻叹一声,道:「那少买点儿吧。」 「哎?」忽然,赵军看到了卖奶粉、卖麦乳精的柜台,便指着那边对赵春说:「姐,一会儿给我外甥买点儿奶粉。」 「行。」赵春点头,她手一直揣在兜里,攥着胡三妹和赵有财给她的钱。她家小小子一岁多了,陆陆续续开始断奶了,刚断奶的小孩子不适应,晚上经常哭闹,这些日子王美兰就给她大外孙冲麦乳精喝。 「他们都说奶粉比麦乳精有营养。」赵春还是有些怯场,小声跟赵军说:「一会儿我给他买两罐。」 「你不用管了,姐。」赵军道:「我给我大外甥买,买它十罐先喝着。」 「可不用你呀。」赵春皱眉拒绝道:「还总让你花啥钱啦?来前儿,孩子他奶都给我钱了。」 「行啊!」这时,王美兰在旁劝赵春说:「你弟要给他大外甥买,你就让他买吧。」 如果赵军不说话,王美兰不会开这个口。因为家里的钱,大多都是赵军赚的,儿子孝顺自己,让自己当家,王美兰不愿因为自己太过而让姐弟俩生出嫌隙。 可赵军既然都说了,王美兰也愿意看到他们姐弟和睦。想当初赵军他姥走的时候,就叮嘱王美兰、王强,说他们是一奶同胞,以后得互相扶持。 王美兰很认同她娘的话,她也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赵军和赵春也能像自己和王强一样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王美兰所希望的,赵军上辈子是没做到,但赵春却做到了。 赵军辞了林场工作出去闯事 业,最后落魄回乡,由于他是自己辞职,所以后十几年的养老保险都得他自己交。可那时候的赵军毛干爪净,他哪有钱呐? 那钱开始是赵春给他交的,后来两个妹妹也跟着凑钱。每到快交钱的日子,赵春就跟赵虹、赵娜说一声,然后姐仨把一年的四千多块钱给赵军凑上。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尤其是对三个山村女人来说,她们没有稳定工作,平常自己都舍不得花。赵春她是在周到大了以后,自己在屯子里炸麻花、油条卖早点,那是个相当辛苦的活计了。 赵虹两口子开小吃部,赵娜两口子则是种地,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就是姐夫、妹夫人都特别好,要不然哪会给赵军凑钱? 赵军不清楚自己重生是顶替了上一世,还是与上一世平行。他只知道自己得对家里人好。特别是赵春,上辈子王美兰走得早,赵有财早早娶了小媳妇,他和马玲更是没过几年就离了婚,可以说赵春是最关心他、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赵春不知道这些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弟弟对自己的好,让赵春感觉很幸福。她扪心自问,如果赵军有困难了,自己也会全力相助的。 可这个念头只在赵春心中一闪而过,她更希望弟弟越来越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上到二层,比起一楼,二楼的东西就高端了许多,有家用电器、有新式的小家具。 相应的,二楼的顾客也少了很多。 王美兰看着那满是雪花的彩电,眼睛都一亮一亮的。 赵军留王美兰、赵春在原地看雪花,他则跟卖彩电的售货员打听到了卖墨汁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向那边走去。 赵军快到指定的柜台时,忽然看到柜台前有两个熟人。 只见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也在那里买墨汁呢。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美兰过寿之买大彩电 「咋上哪儿都能碰着他俩呢?」赵军乍一看到郑家父子,心里还在想自己跟他们真是有缘。 往日的郑家父子,一人扛个蛇皮袋,里面装着钱和山货。 像他们那样随意地装钱,反倒更安全。 而今天的郑家父子轻手利脚的,只有郑学坤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兜子。 「郑师傅。」赵军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唤了郑学坤一声。 「哎呦!」郑学坤、郑东海齐齐转头,见赵军走来,父子二人皆是一怔。 「买东西来啦?」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这也算是打招呼了。 「啊……」郑学坤回过神来,冲赵军挤出一个笑容,点了头道:「买点儿东西。」 说着,郑学坤略带匆忙地将那瓶墨汁往挎兜子里塞。 「哎?」这时,柜台里的售货员向郑学坤抬手,问道:「你要这个啦?」 「啊?啊!」郑学坤转回头,向售货员应了一声,然后招呼郑东海道:「东海,给钱。」 说完,郑学坤迎面走向赵军,笑着问道:「小赵,你也来买东西呀?」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微微侧身时右手往身后一比划,说道:「跟我妈、我姐来买点儿东西。」 「哎呦!」一听赵军提到王美兰,郑学坤脚下一顿,抬手向赵军比划的方向张望。 郑学坤敢发誓,那天他是真的听到王美兰说要买凶拿枪到山里把什么人打死。这些话不光他听到了,郑东海也听到了。 让郑学坤害怕的是,王美兰当时的口气中满是自信,不带丝毫的浮夸,绝对不是吹牛。 只是他们父子在永安林区闹出了不少乌龙,再说啥都旁人就不信了。再者,他们发现赵家在这林区的势力挺大,连林场书记都是赵家亲戚,这让郑学坤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郑学坤抬眼张望,就看到那站在家电区看雪花的王美兰和赵春。 「买电视来啦?」郑学坤随口问了赵军一句,他知道赵军家有钱,单他这一次来,就让赵家人弄走五六万。 问完一句,郑学坤紧跟着就说:「买彩电得要票啊。」 这年头,粮票都名存实亡了。可一直到95年之前,彩电都是稀罕物,这东西在眼下不多,买这个要么得有票,要么得有人。而买黑白电视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给够了钱就行。 听郑学坤之言,赵军看了一眼在那边跟售货员谈论彩电的王美兰,随口应道:「我们还真没有票。」 赵军确实手里没有票,但他也没打算今天在这儿买电视。再等一个月左右,林业局给下属各大林场职工发福利,以内部价格出售冰箱、彩电、洗衣机。林场职工每人都有一个指标,赵家因为这个还开会研究过,准备用赵军和赵有财的指标买台冰箱、买台彩电。 然后,周家两父子也有两个指标,而周家只准备买彩电,所以剩下那个指标就给赵家买洗衣机。 赵军记得,林业局搞来那批电视是长虹的,那真叫国货的良心,质量杠杠的。大姐家的那台长虹彩电,一直到用2013年才淘汰。 有内部福利,干啥出来花高价呀? 可当听赵军说他手里没有票时,郑学坤眼前一亮,立刻凑到赵军身边,小声道:「小赵,你要想买电视,我能给你淘腾着票。」 赵军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郑学坤的距离,看着他一笑,道:「那多麻烦你呀?」 「不麻烦。」郑学坤一听赵军的话,忙把话拉向对自己有利的这边道:「就是你得花点儿钱。」 「那得花多少钱呐?」赵军问道。 「得一百块钱。」郑学坤道:「买彩电不像买黑白 的,就票不好整啊。」 「啊。」赵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郑学坤的话,嘴上却道:「那先不用了。」 郑学坤一怔,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不用也谢谢郑师傅了。」 说着,赵军抬手向前头柜台一指,道:「我也买瓶墨水去。」 说完,赵军从郑学坤身旁经过,到柜台前去找售货员买墨汁。 见赵军离去,郑学坤心中略有失望,他想从赵军手里弄点回头钱,可没想到赵军根本不上他的道。 郑学坤、郑东海往楼梯处走,途径卖电视的柜台,眼看王美兰、赵春目不转睛地听着售货员推销,郑学坤找准机会,上前插话叫了王美兰一声。 「赵大嫂。」 「嗯?」王美兰回头见是郑学坤,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指着郑学坤道:「郑师傅,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百货商店与供销社不同,百货商店只卖不买,郑学坤总不能到这儿来上货吧? 「啊,呵呵,来买点儿东西。」郑学冲王美兰一笑,然后抬头使下巴一点柜台后的彩电,问王美兰说:「赵大嫂,你想买彩电呐?」 「啊,没有,我寻思看看。」王美兰说话时,眼睛却飘向那由雪花变成了中央台现场直播的大彩电。 看她这样子,郑学坤心中暗笑,抬手向那彩电一指,对王美兰说:「这彩电好,康佳的。」 「是!」王美兰点头时,眼睛仍盯着电视屏幕,道:「瞅着是挺好。」 没办法,大家大业的王美兰没见过电视,一看就挪不开眼睛了。 「那你就买一台呗。」郑学坤笑道:「你家条件那么好,买一台回家看去呗。」 原本还挺不耐烦的售货员,听郑学坤这话,不禁上下打量了王美兰一眼。这售货员是拿死工资的,不必为了卖货而讨好客户,她只是好奇这娘俩看上去就不像城里人,家庭条件能那么好? 「不行。」王美兰强行把目光从电视机上挪开,冲郑学坤摇头道:「这我做不了主。」 说着,王美兰一把拽过小眼睛快长到电视屏幕上的赵春,对郑学坤道:「郑师傅你忙着哈,我们先走了。」 然后,王美兰拉着赵春往里走去找赵军。 「哎呀!」刚付完墨汁钱的赵军一转身,看到王美兰、赵春过来,不禁有些诧异。 「妈。」赵军问王美兰说:「那卖电视的不给你调出人儿了么?你咋不看了呢?」 之前那电视屏幕上都是雪花,但王美兰跟售货员唠了两句,问人家这电视咋就这样呢,人家售货员寻思让她开开眼界,就给她们换到了中央台。 「不看了。」王美兰摇头道:「瞅着也没啥意思。」 赵军也没多想,准备带着王美兰、赵春下楼买东西。这百货商店二楼除了卖电器,还卖锅碗瓢盆、床单、枕巾,赵家暂时不需要买这些,赵军就想着下楼多买些吃的。毕竟家里人多,别看那帮孩子小,但凑在一起老能吃了。 可当赵军走到楼梯口时,转身却不见了王美兰和赵春。赵军忙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见王美兰、赵春,娘俩挎着胳膊,都侧着身好似路过似的,但她们脚下不挪步,站在柜台前半米处,两双眼睛都盯着那电视屏幕。 「妈!大姐!」赵军喊了两声,就听王美兰应道:「哎!来啦!」 看着走来的二人,赵军笑着对她们说道:「没听如海说嘛,咱场子快给咱安排电视了,到那前儿咱两家都买,完了就在家看呗。」 「就是!」王美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向外一挥手,道:「到时候咱家也有电视了。」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也没多想,带着她们下楼开始采购。 之前赵军说给小外甥买奶粉,这个肯定是不能差的。除此之外,赵军又买了十斤小淘气。家里那帮孩子太能吃了,天天咯嘣、咯嘣嚼这种糖,赵军都怕他们过几年牙疼。 付完糖钱,赵军把小淘气装在麻袋里,然后扛起来就往前走,他准备去买几袋洗发剂。 洗发剂就是这年头的洗发膏,全装在独立包装的透明小袋里。 记得赵马两家过礼时,王翠花姐妹跟王美兰回忆起小时候洗头,说她们都是用发酵的淘米水或酸菜缸里那层白花来洗头。 其实眼下的林区人、农村人洗头也是用那个,虽然有猪胰子,但猪胰子洗完,头发发涩。像男人留短发的还好,女人洗长头发宁可用淘米水、酸菜缸里的水,也不用猪胰子。而且猪胰子不杀虫,洗发剂却能有效扼制虱子、虮子。 可忽然间,赵军意识到了不对。前几次出来采购,都是王美兰挑大梁,她游走在各个柜台张罗买这个、买那个,今天老娘怎么不欢实了? 想到此处,赵军忙回头去找王美兰、赵春,只见那娘俩挎着胳膊,慢慢地在人群中挪动,她们那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样呆滞。这时候就算是有人掏她们兜,娘俩都不带有反应的。 「呀,儿子!」看到拎着麻袋等候自己的赵军,王美兰忽然回过神来,问道:「咋的啦?」 赵军未答反问道:「妈,你寻思啥呐?」 「啊,妈没寻思啥。」王美兰说着看了一眼赵军手中麻袋,问道:「还要买啥呀?」 赵军一看就知道王美兰的状态不对,平常都是她张罗买这、买那,今天购物都提不起她兴致了。 「妈。」赵军走到王美兰身边,问她道:「你是不是想买电视呀?」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不……不买,过一阵子咱林场不就有了么?」 赵军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早。她走的时候,赵军还不太懂事呢,那时候的赵军也不了解王美兰性格。 而重生这一年多来,赵军已对王美兰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当即抬手向楼梯那边一指,道:「走吧,妈,咱上楼给你买个电视!」 赵军此话一出,王美兰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就摇头,慢声细语地道:「不买,不买,这得多花不少钱呢吧?」 听王美兰的语气,赵军都能感觉出她拒绝的有气无力。 「买一个吧,妈。」赵军伸手扶住王美兰胳膊,轻拉着她往楼梯那边走。 赵军想到自己前世发达,腰缠万贯时,有再多的钱也孝敬不着王美兰。这辈子有机会,多花些钱又算什么? 赵军轻轻一拉,王美兰跟着就走,不但她走,她还拽上自己大闺女。 但没走几步,王美兰拽住赵军道:「儿子,别买了。如海说咱场子整那电视,比外头便宜两三百呢。」 「两三百就两三百吧。」赵军道:「咱先上楼买一个,完了等场子那来了,咱再买一个。」 「你买那么多那玩意干啥呀?」王美兰诧异地问道,而她问赵军的这句话,跟她要买四个蛋糕时,赵军问她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等咱家搬大房子,你跟我爸那屋放一个,完了我和……」赵军话说到一半,忙改口道:「我那屋再放一个。」 赵军知道自家的情况,爹妈就自己一个儿子,自己是不可能分家单过的。也就是说,自己和马玲永远没有所谓的二人世界。但一天下来,小两口待在房间里看看电视,不也挺美吗? 「也行哈!」王美兰试图跟儿子一起说服自己,她嘀咕道:「咱家人多,分俩屋看呗。」 「是啊,妈。」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赵春,此时看老娘和老弟都要买电视, 她便附和道:「咱今天把电视买回去,那全林场咱是第一家呀!」 听赵春这话,王美兰眼睛更亮了。当她看向赵军时,赵军抬手向前一挥,道:「走!」 王美兰、赵春眼神都不再呆滞,娘俩脚步飞快地跟着赵军上楼,直奔卖电视的柜台杀去。 见王美兰、赵春去而复返,售货员问道:「你们咋又回来了呢?」 在这娘俩走后,售货员又把电视调成了雪花状态。没办法,要不这样的话,天天这里得围一帮人看电视。 「我要买这个!」王美兰抬手指着那21寸的大彩电,干净利落地问售货员说:「多少钱?」 「两千九。」售货员道。 而她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指着电视机的手落在柜台上,一拍说道:「给我装上!」 售货员:「……」 你当买干粮呐,还给你装上。 「那啥。」售货员道:「你要是买的话,我让人上库里给你拿去。」 「拿!」王美兰放在柜台上的手往前一挥,道:「我给你拿钱。」 说着,王美兰这只手往下一伸,在另一只手提着的三角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丢在柜台上。 紧接着又是一沓,而当王美兰从兜里掏出第三沓时,将其交在赵春手里,让赵春从中抽出十张。 见这娘仨这么痛快,售货员想起了郑学坤之前的话,心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到此处,售货员拿出票据本,对王美兰说:「那我就给你开票了!」 「开!」王美兰大气地一挥手,却见查完钱的售货员愣了一下,看着王美兰问道:「票呢?」 「票?」王美兰一怔,看着售货员面前的票据本,道:「你不还没给开呢么?」 「不是?」售货员有些懵,只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票。」 「嗯?」王美兰看向赵军,赵军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可刚反应过来的他,却已经找不到郑学坤了。 但赵军也不慌,他伸手从王美兰棉袄兜里掏出赵春刚抽出的十张大团结,将其往柜台上一拍,小声问那售货员道:「我们没有票,我给你加一百块钱,行不行?」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买完彩电又想买车 之前郑学坤问过赵军,如果赵军需要彩电票的话,他可以帮赵军搞到。 当时郑学坤报的价是一百块钱,似乎还可以讲价。那时候赵军不需要,可现在他老娘挪不动步了,今天又正值王美兰四十三岁生日,赵军为了哄王美兰高兴,也就不在乎钱不钱的了。 就这,赵军还担心售货员不松口呢。 可赵军明显是多虑了,售货员听了赵军的话,从柜台绕出,对娘仨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哈。” 说完,售货员似乎很着急地就要走。 赵军见状忙将人叫住,请售货员帮着调出台,让王美兰、赵春先看着。 母女俩胳膊肘拄在柜台上,扒着眼睛看着电视屏幕,赵军则扛着麻袋在四处寻摸。 赵有财卖豹皮短暂发财时,曾甩给赵虹、赵娜二十块钱,是答应给她们买卡通书包的。 那么小孩子,哪能揣那么多钱呐,当晚王美兰就把那二十块钱收缴了,并且她不同意给俩孩子买书包。听说李小巧那样的书包一个得好几块钱,王美兰说惯孩子也没有那么惯的。 但赵军还就想惯着两个妹妹,今天正好赶上老娘过生日,赵军感觉这大彩电一买,王美兰得相当高兴了。而她这一高兴,也不会也就不会责怪自己惯着赵虹、赵娜了。 就在赵军之前买墨汁的柜台往里走,货架中部偏高的位置,也是货架展示的黄金位置,并排摆着四个卡通书包。 四个书包上的卡通人物都是一样,是那64版动画片《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形象。 赵军左肩向下一沉,将麻袋放于脚旁,抬手指着那一排书包,问道:“那书包多少钱呐?” “十三。”在柜台后打毛衣的售货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个呀?”赵军随口问道,而他这么问,纯是被这个价格给惊住了。 “废话!”售货员手上动作一停,抬头说道:“那还能是一车呀?” “呀?”赵军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抬手向货架上一比划,道:“那四个,我都要了。” “嗯?”售货员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四个你都要了?真的、假的?” “废话!”赵军笑道:“我这么大人,我还能跟你逗壳子啊?” 售货员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深深看了赵军一眼,放下手中针线后,起身从旁边拿过票据本,拿笔刷刷给赵军开了票。 当她抬头,准备瞪赵军一眼时,却见赵军点出五张大团结和一张两元的放在柜台上,冲她笑道:“麻烦帮我包上哈。” 售货员:“……” 这时售货员也笑了,她微微低身从柜台下抽出一种特殊的白纸。这种纸不软不硬,很大一张铺在柜台上。 然后,售货员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个书包,并随手拿过一旁的干抹布,擦了擦书包卡通孙悟空上的浮灰。 紧接着,售货员把书包平放在纸上,分别捏起四角往中间折,以此将书包包上。 一边包,售货员一边问赵军道:“瞅你岁数也不大呀?咋家里都四个孩子啦?” “没有。”刚才的小插曲就算过去了,此时售货员问,赵军笑呵地答道:“给我弟弟、妹妹买。” 这四个书包,除了赵虹、赵娜的,赵军还想给小铃铛一个。那孩子这几天怪可怜的,而且她天天带着三个小丫头上学、放学,赵虹、赵娜和李小巧都有,赵军就想送她一个。 而最后一个书包,赵军准备将其送给王强家的表弟王田。 其实王田那小子长大以后顶不是个东西了,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强两辈子都对赵军很好。 上辈子赵军落魄回屯那年,王强都快七十了,老头儿看赵军混的太惨,还偷摸塞给赵军一百块钱。 当时赵军不要,老头儿还急了眼,问他是不是嫌少。没办法,赵军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别看在2016年的时候,一百块钱已经不算啥,但后来听赵春说,老年的王强和赵玲一年也花不上一百块钱。 半年后,王强家老房子电路老化发生火灾,滞留在屋里的王强被严重烧伤。 送到医院时,王强性命暂时保住了,但王田就说家里没钱给老头儿看病。 全屯子都知道他有钱,老王家的地都是他在种,但他硬说没钱,还拿着王强的病例、照片搞什么网上筹款。 王强在医院熬了八天才走,人走了以后,还给王田留下了不少善款。 这是上辈子的事,赵军现在说不准那小子以后是啥样,所以现在该咋对这个小表弟,就得怎么对他。这不光看老舅王强的面子,就有王美兰呢。 王美兰没事总念叨,她大侄子是她们老王家的独苗。 售货员把书包一个个包好,赵军将它们塞进麻袋里后,又在售货员这里买了很多本和笔。 转到卖书包柜台的背面,是卖成衣的柜台。赵军要了二十个男式的跨栏背心,又买了二十个女式的背心。 女式背心跟男式比,领子没那么低,袖口也没那么低。 无论男女,赵军要的背心都是白色纯棉的,这年头东北管这叫纯棉线。 男式背心就那一种,女式却有两样,分别是白底粉色小碎花和蓝色小碎花。 买完这些,赵军本来想去与王美兰、赵春汇合,但他没走几步又停下了。 “那红毛线多少钱呐?”赵军向售货员问道。 “这个呀?”售货员顺着赵军所指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看了看赵军。 此时的赵军,虽扛着个大麻袋,但身上穿着新棉袄,头上戴着马玲给织的帽子,穿的虽然没有李如海好,但也绝对不差。 “这里含百分之八十羊毛。”售货员拿过一大卷毛线,递给赵军说:“四十八一斤!” 听售货员报价,饶是赵军财大气粗也抿了抿嘴。但想起上辈子马玲给自己织的大毛衣,含百分之五十羊毛才将近三十一斤呢。 赵军拿着毛线团像模像样地掂了两下,然后递还给售货员,道:“给我来二斤。” 这二斤毛线,是赵军要送给马玲的。马玲皮肤白皙,眼睛还大,穿红色显得整个人都亮堂。 而且马玲喜欢红色,正好把这毛线送她,至于织毛衣,就让她给她自己织吧。 付了钱、收好毛线,赵军扛着满满登登的麻袋去与王美兰、赵春汇合。 此时那母女俩从盯着电视屏幕改成了盯着电视,去而复返的售货员还带着一个搬运师傅。 那师傅抱着一台电视,电视用米白色布袋装着。打开布袋,里面的电视还有极为贴合的布套罩着。 这师傅搬电视,售货员手里拿着电视天线。到柜台前,她把天线放在一旁,然后给电视接通电源。在测试电视开机、关机都正常后,售货员把电视机罩好,然后就准备给王美兰开票了。 “哎?”王美兰见状,忙拦售货员道:“我们这电视咋不出人儿呢?” “你回去,把这个按上就好了。”售货员扒拉下旁边的天线,问王美兰道:“家有会按这个的不?” “好像没有。”王美兰与赵春对视一眼,娘俩一起摇头。整个永安林区,她家是第一个买电视的,别人哪会捅咕这玩意啊? “妈,我会!”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美兰看是赵军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很是自豪地对售货员道:“我儿子会。” 王美兰也不管她儿子咋会的,反正儿子说会就是会。 “一般都能会。”售货员把票据递给王美兰,说:“捧回去吧,走道儿别磕了、碰了。” 王美兰把票据塞进棉袄兜,面带笑容地看着那电视机,伸手就要去搬。 “妈!”赵军忙喊王美兰,道:“我搬吧!” “不用,儿子。”王美兰搬起电视机,道:“妈能搬动。” “你能搬动啥呀!”赵军连忙过去,将麻袋交给赵春,伸手将电视机按在柜台上。 其实那麻袋不比电视机轻,但麻袋能扛能拽,还能俩人抬。电视不行,只能抱着,这样就吃力。而且这年头的电视机可是不轻,王美兰抱着它下楼梯、穿人群,万一手一滑,那得多上火。 “那你搬。”王美兰没逞强,但赵军却道:“妈,咱别着急走了,咱搁这儿待一会儿呗。” “搁这儿待啥呀?”王美兰瞪着大眼睛,问赵军说:“咱都买完了,咱就走呗。” “咱走,咱上哪儿去呀,妈?”赵军反问道:“咱不还得等蛋糕呢吗?” “啊……”这时王美兰才想起来还有生日蛋糕呢,但收获电视的喜悦溢于言表,王美兰对赵军:“要不咱上车里等着去呢?” “那多冷啊!”赵军皱眉道:“小臣那车暖风不好使,在这儿待着多好。” “那行吧……”此时有了自己的电视,王美兰也不想看电视节目了,她在柜台前跟售货员唠起了闲嗑。 在王美兰和售货员的谈话中,赵军得知买这台电视机的票是售货员她男人的,而她男人就是刚才搬电视上来那个。但他不是搬运工,而是库管。 两口子都在百货商店,想弄着彩电票不难,但他两口子结婚的时候买过一台黑白电视,几年内没有换彩电的想法,今天赵军给的钱多,两口子二话不说就把票卖给他了。 在得知王美兰滞留在此是为了等蛋糕,售货员随口问道:“姨,今天是你生日呀?” “啊!”提起这个,王美兰乐得合不拢嘴,笑道:“今天我过生日,我儿子、闺女陪我出来溜达、溜达。” 说着,王美兰手往自家电视上轻轻一拍,继续笑道:“这为了哄我高兴,我儿子还给我买个大彩电。” “这兄弟真孝顺。”售货员赞赏地看了赵军一眼,问道:“兄弟在哪儿上班啊?” “我们家在林区。”赵军答道:“我在林场给人验收。” “啊……”这售货员对验收这个工作没什么概念,但听赵军说他们是从林区来的,售货员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彩电,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大麻袋,问道:“你们买这么多东西,一会儿咋回去呀?” “我们开车来的。”赵军又答了一句,这时王美兰正好看到了售货员身旁电视机里驶过的吉普车,当即指着那吉普车,问售货员道:“我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儿的车得多少钱呐?” “哎呀!”售货员看了一眼,对王美兰说:“姨,这车可不便宜,得三万多。” “三万多?”王美兰眨巴下眼睛,追问道:“三万多多少呀?” “三万四五千吧。”售货员回答了一句,王美兰看向了赵军。 …… 等到将近四点,楼下的蛋糕做好了,他们娘仨下楼先将电视和麻袋送上车。然后王美兰、赵春在外面看着,赵军进屋取了蛋糕和长白糕。 赵军把这些送出屋外,又转身回到百货商店,给张援民、杨玉凤买了兜苹果和一些糕点、罐头,这才出去上车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留赵春在外面看东西,赵军、王美兰拎着糕点、罐头上楼去接小铃铛。 病房内,张援民躺在病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棚顶灯管。 杨玉凤、小铃铛盘腿并排坐在旁边那张床上,娘俩一唱一和的。 “你说你挺大个裤裆,一天跟地出溜子似的。”杨玉凤数落道:“不够你嘚瑟的了!” 小铃铛:“可不咋地!” “这回嘚瑟吧!”杨玉凤冷笑道:“好悬没让黑瞎子给你踢蹬了。” 小铃铛:“这一天呐!” 张援民:“……” 自打赵军他们走后,小铃铛又对张援民嘘寒问暖了一番,在得知她爸确实没什么事了,小铃铛便转投杨玉凤麾下,一起对张援民进行着声讨。 原本杨玉凤一人,张援民都扛不住,这回又多了个溜缝儿的,张援民都想哭。 当赵军、王美兰拎着东西进来时,张援民艰难地开口道:“兄弟,你咋才回来呐?”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咋的?想我啦?” “嗯!”张援民重重一点头,眼泪含眼圈地看着赵军。 他这样,倒不完全是让那娘俩给磨叽的。在被杨玉凤、小铃铛数落时,张援民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心里也后怕,险些就看不到媳妇、闺女了。 但张援民刚一想到这里,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我要真死了,我兄弟也能帮我拉帮着家里。” 想到此处,张援民心里一阵感动。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死都死不起的大裤裆了,自己有生死兄弟可以托付家小。 “兄弟!”张援民吃力地向赵军抬手,吓得赵军扔下东西过来按住他胳膊,道:“大哥呀,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可别比比划划的。” “兄弟。”张援民攥住赵军的手,哽咽道:“大哥一直没睡,就是等你回来呢。” 赵军一皱眉头,这话咋听着就感觉不舒服呢? “大哥,咋的了?”赵军问道:“你有啥事儿,你跟兄弟说。” “兄弟,那黑瞎子……”张援民刚一开口,就被杨玉凤打断,道:“你还黑瞎子呐?你没有脸呐?” “就是。”小铃铛小声接话。 “不是,你知道啥?”有兄弟在,张援民硬气了不少,瞪了杨玉凤一眼,才看向赵军说道:“兄弟,你要为大哥报仇啊!”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吹蜡烛切蛋糕,大红灯笼高高挂 病房里,赵军微微一怔,最近这些天挺忙,张援民要是不提这事,赵军还真没想起来。 看着那好似交代遗言的张援民,赵军松开他手,道:“行了,大哥,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吧。” 这时,王美兰拿出几家人给张援民的心意,将每一份钱一一交给杨玉凤。其中,赵军还替老太太随了二十。 看着几家人的心意,杨玉凤既感动又感激,在她将钱收下后,赵军、王美兰向她和张援民告辞,然后带着小铃铛离去。 从病房出来,赵军没急着往外走,而是先到开水房往军用水壶和玻璃瓶中接水。 那玻璃瓶带着橡皮塞,灌水不漏,这年头农村就用它充当热水袋。 赵军把灌好热水的玻璃瓶塞到小铃铛怀里,然后三人才从医院出来。 在往家走的途中,怀抱着小铃铛的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啊,那大吉普子哪儿有卖的呀?” “这我还真不知道。”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笑着问道:“妈,咱真买呀?” “买!”王美兰视线在车厢内快速地扫了一圈,道:“咱自己有车,咱上哪儿也方便。” “咱要买车呀,我爸又得说咱瞎花钱。”赵军谈笑间给赵有财上了眼药。 “又?”听人说话得听音儿,王美兰一下就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重点,但有小铃铛在,王美兰没说什么太强势的话,只把左手从小铃铛身上挪开向前一挥,道:“儿呀,这妈过生日,你给妈买个大彩电。等你过生日前儿,妈给你买个大吉普。” “啊?”赵军闻言,心里稍微有些期待。212大吉普在这年头称得上是豪车了,今天那卖电视的售货员给了个三万四五的价格,赵军知道差不多得这些钱。 眼下的三万,换到赵军重生那年,少说也相当于三百万了,是绝对是豪车价格。 “哎?”赵春在旁插话道:“妈,我弟下个月不就过生日了吗?” “姑,哪天是我叔生日啊?”小铃铛闻言,转头问赵春。 “腊月初二。”赵春道:“还有一个来月。” 王强能记得王美兰生日,赵春同样也记得赵军生日。 “买!”王美兰想台电视还得赵军同意,但此刻要买汽车,却是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儿呀,你这几天找人打听、打听。”王美兰对赵军说:“看哪儿有卖那玩意儿的,完了妈跟你去买去。” 赵军点头一笑,赵春在旁畅想着对王美兰说:“那等我回家前儿,我弟就能开咱自己家车送我了。” 这小媳妇,是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回去。 随着赵军四人离家越来越近,永安屯各家各户燃起炊烟亮着灯。 赵家院外,赵有财、王强、解臣、李如海四人合力,将一根四米来长的松木杆子推得立起,立在赵家院门右侧。 松木杆子顶端,有个松木棒子钉成的三角形架。 解臣用铁丝将松木杆子绑在院门一侧,王强拿钳子把铁丝拧紧。 这时,李如海把点燃的蜡烛固定在大红灯笼中,赵有财则用三米长的落叶松杆子将大红灯笼挑起。 那松木杆子顶端的三角架两个底角上,各有一个铁丝环,就将灯笼挂在那环上,左一个、右一个,在黑夜中火红火红甚是喜庆。 赵有财挂灯笼时,王强、解臣又在李家院门前绑起了杆子。紧接着,同样的两个大灯笼挂起。 当赵军驾驶着汽车驶入永安屯时,远远看到半空中挂着四个红点,他指给王美兰一看,王美兰被吓了一跳,道:“儿呀,是不是山上着火了?” “不能啊。”赵军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大红灯笼和万朵梅花都是他交代给解臣,让解臣在家带人置办。 几分钟后,汽车在赵家院外停下,副驾驶上的王美兰、赵春、小铃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车窗外。 火红色的烛火光下,赵李两家院帐上万朵梅花盛开,晶莹剔透、煞是喜人。 一时间,王美兰看得痴了,她下车缓缓走到帐子前,抬头望向梅花枝,火红的烛光打在王美兰脸上,让她红光满面,似乎淡去了时光留在她脸上的皱纹。 在声声狗叫中,两家屋里出来人。今天王美兰过寿,两家一起开火。 “小臣,跟我上车抬东西!”见解臣出来,赵军招呼他并向后一指。 “这又买啥啦?”赵有财嘀咕一声,跟在解臣身后往车箱那边走。 等看到赵军、解臣合力从汽车上搬下一个罩着布的大东西时,赵有财更是诧异地问道:“这啥呀?” “起开,来!”这时王美兰出现在赵有财背后,轻轻将其推开,然后招呼抬电视的赵军和解臣道:“慢点哈!” 在赵军、解臣抬着电视过去后,王美兰又指挥王强到后车箱上搬东西。 王强把麻袋送下,由解孙氏、刘兰英接过。王强又把绑在一起的黄油纸包送下,这里装的都是长白糕,赵玲捧着往院子里走。 “小梅。”王美兰打开车厢门,从里面取出个蛋糕递给金小梅,道:“你看这啥?” “这啥呀?”金小梅上前看了一眼,就惊喜地道:“嫂子,这蛋糕这么大呢?” “拿着!”王美兰将其往金小梅身前一送,道:“这给你的。”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笑道:“嫂子,我家没人过生日……” “啧!”金小梅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王美兰在她胳膊上轻拍一下,道:“不过生日就不能吃呀?后天咱家办事,你给这玩意儿摆上,你看有没有面儿?” 听王美兰这话,金小梅瞬间眼前一亮,谁家办事都想办出排场,金小梅开心地把蛋糕捧住,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嫂子,我先回去了哈,锅里炖着菜呢。完了这蛋糕花多少钱,明天咱姐俩再算。” 王美兰笑着一挥手,金小梅捧着蛋糕就跑。 王美兰在车厢上把自己那个蛋糕取下后,转身就见王强在后面拎着一堆黄油纸包,那都是赵军后来买的各种吃的。 王强身后,赵有财空着手。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嫌弃他不干活。 当王美兰、赵有财进到屋里时,赵军已经将电视包装打开了,大人、孩子都围过来,尤其是孩子们,一双双小手好奇地在电视上乱摸。 正如赵春所说,这是永安林区第一台电视机。 “买这玩意干哈呀?”赵有财没想到赵军、解臣抬的那大东西是电视,此时他看向王美兰问道:“这花多少钱呐?” “两千九。”王美兰报完数字寻思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有票,我儿子又多给他们一百,正好三千。” “哎呦我的天呐!”赵有财听得直心疼,皱眉道:“三千块钱买这玩意?过完阳历年,买咱场子那个多好啊?” 此时屋里所有人,除了赵军、赵春和那些对钱没有概念的孩子,其他人都看向王美兰。 他们都觉得赵有财说得对,再有不到一个月,场里就会以福利的形式,优惠出售给林场职工家用电器。这时买,太不划算了。 “场子那咱也要!”王美兰豪气地道:“等咱搬那头,房子也大,东屋一个、西屋一个呗。” 赵有财:“……” 赵有财有些无语,现在三间房,天天往家整这么些人。这要搬到新家的大五间,那家里不能改成车马店呐?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赵有财当着外人的面没敢说。而除了赵有财,其他人却觉得王美兰说的有道理。买两台电视唯一的坏处就是费钱,但这个坏处对赵家而言根本还不算事儿。 “行了,二呀。”老太太生怕赵有财再说出什么让王美兰扫兴的话,当即招呼赵有财说:“他们娘俩买就买了,买了咱就先看着呗。”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摆手,道:“小啊,把电视打开给我们看看呐。” 老太太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急切起来,都听说看电视好,他们还谁都没看过呢。 “今天不行啦,江奶。”赵军向老太太解释道:“这得搁外头接天线,黑灯瞎火的,明天再整吧……嗯?” 赵军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他往左右看看,便问王强说:“老舅,那个天线呢?” 赵军搬电视的时候,特意告诉王强把电视天线拿好。 “天线?”王强也是一怔,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天线呢?” 当时王强两手提着不少东西,就把那天线交给了赵有财。王强掂量过那东西也不沉,不怕赵有财拿不动。 “你问谁呢?”赵有财反问道:“我哪认识那玩意啊?” 王强嘴角一扯,道:“就几(jí)了拐弯那个,我不给你了吗?” “啊……”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寻思破铜烂铁呢,让我顺帐子扔仓房后头去了。” “你赶紧找回来去!”王美兰着急地拽着赵有财出到外屋地,道:“没有那玩意,电视不出人儿。” 赵有财闻言,忙往外跑。看着关上的房门,王美兰眼神犀利。别人不晓得,她最知道赵有财了,但凡家里有点破铜烂铁,赵有财就偷摸划拉着,然后拿到铁匠炉去换钱。 随着赵有财把电视天线找回来,屋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随着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两道炖菜上桌,金小梅、赵玲又开始炒菜。 今天赵有财、王强上山并非是空手而归,俩人在山上追住一帮狍子,赵有财打了两枪、王强打了一枪,总共拿下三只狍子。 他们午后拖着狍子到家,刚捏出万朵梅花的女人们就开始扒狍子、烀肉,准备今天的晚宴。 小鸡炖蘑菇、铁锅焅大鹅、酱狍子腿、炒狍子下水、炸小河鱼、酱焖林蛙、白菜炒木耳、野猪肉炒山蕨菜、野猪肉炒红蘑、糖拌冰糖萝卜、炝土豆丝,还有灌好上锅蒸熟的香肠切片。 一共十二菜,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但在吃饭前,赵军把蛋糕摆上,赠送蜡烛插上。王美兰过的是四十三岁的生日,蜡烛肯定不够四十三,反正赵军把蛋糕转圈插上蜡烛。 当灯光熄灭的一瞬间,烛光映在所有人脸上。这时,赵虹起头,带着赵娜、李小巧、小铃铛、王田、王雪、林小宝,这些孩子一起为王美兰唱起了生日歌。 这是赵军提前教给赵虹的,然后让赵虹负责去教其他孩子,对于二妹妹能否完成任务,赵军毫不怀疑,因为他告诉过赵虹,教会了就重重有赏。 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唱起生日歌时,王美兰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泛起了泪光。 这年头没有许愿那一说,王美兰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吹灭了蜡烛。 在李宝玉拉亮电灯前,屋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此时的王美兰望着窗外高悬的大红灯笼,略微有些失神。 “妈!咱切蛋糕了。”赵军拿着刀,对王美兰说:“这蛋糕大,咱一家都分吧点儿。” “嗯。”王美兰笑着一点头,而赵军切开蛋糕,在所有孩子期盼的目光中先送到王美兰的碗里,道:“妈,你尝尝。” 王美兰也没客气,端起碗起筷子夹起蛋糕边上的花送进嘴里。 这时候奶油都硬了,但王美兰就感觉这是人间美味。在吃一口松软香糯的蛋糕坯子,王美兰满意地放下了碗。 “江奶!”赵军切的第二块蛋糕想给老太太,但老太太摆手拒绝,道:“先给这帮孩子,你瞅一个个都馋啥样了?” 赵军闻言一笑,把蛋糕先给了小表妹王雪。这蛋糕虽不小,但架不住人多。孩子们多分一点,大人们少分一点。女人们多分一口,男人们少分一口。 “来,大儿子!”赵春一手抱着周到,一手使筷子挑起一点奶油送入孩子嘴里。 “哎呦,哎呦。”看着孩子咧嘴笑,老太太笑道:“这小儿可挺会吃!” 孩子虽小,但吃到甜的,他也会开心。 看着可爱的小小子,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周建军还是一人围被坐在炕上,咬一口冰凉的大饼干,饼干渣碎下落在衣襟上。 这是补昨天的,昨天喝多了,这个年对我来说彻底过完了,我得好好更新了,这几天越更新越晚,可是不行了。 今天的更新,今晚6点。 前面有两个地方需要小改一下,王美兰过得是43岁生日。还有赵军家买的彩电是21寸,花了两千九。 以前我家条件不好,都我从罗刹回来了,才给家里买上电视。所以,以前电视啥价格我还真不清楚,昨天找人问了问,差不多这个价。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虎狼之词 1987年12月12号这一天。 李如海早早起来,穿上自己那一身炫酷的行头,把军勾皮鞋擦得锃亮。 当李如海从屋里出来时,就见金小梅正吃力抱着个大盆进来。 那大盆里装着两扇野猪排骨、两个野猪肘子,还有两条野猪里脊肉。 明天就是老李家和老刘家过礼的日子,菜是明天做,但肉什么的,得今天提前拿进屋里来缓,让那冻肉自然解冻。 金小梅双手端着大盆,将其一边顶着外墙上,腾出只手来开门,然后用腿挡着门,这才抱盆进来。 金小梅、李如海母子二人四目,金小梅刚要数落李如海不知道帮忙,却见李如海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金小梅:“……” 李如海这一句话,让金小梅把想数落他、想埋怨他的话都噎了回去。 这时,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李宝玉右手拎着一个铁桶先进来,紧接着他左手又拎起了放在门外的另一个桶。 桶里装的都是清水,是李宝玉刚从隔壁赵家压出来的。 “妈,那么大盆,你非得自己拿。”李宝玉说着埋怨的话,却是实打实地关心金小梅,说:“你放那儿,我捧多好啊?” “哎呀!”金小梅把大盆往灶台放一放,起身对李宝玉笑道:“你妈又不是七老八十呢,捧这点儿玩意,你还怕你妈累着啊?” 李宝玉闻言一笑,提着水桶往里走,李如海很有眼力见地帮他把缸盖打开。 “哗……”一桶水倒进大缸,当李宝玉去提另一桶水时,却听李如海在旁说道:“哥,明天是你好日子了哈。” 一想起明天,李宝玉心里有些期待,还有些美滋滋的。听李如海这么说,李宝玉憨憨一笑。 可李如海紧接着又说:“这回你结完婚,你就是大人了。” “嗯?”李宝玉一愣,类似的话甚至同样的话,有很多人都跟他说过,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长辈。 李如海继续说道:“以后啊,你得孝顺咱爸妈,爱护你弟弟妹妹。” 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一手拎着空铁桶,另一只手冲李如海一甩,喝道:“滚犊子!” “你别在那儿嘚瑟啦!”金小梅没好气地指着李如海,道:“一会儿你哥拿桶挎(kuǎ)你。” 李如海闻言后退两步,他正准备溜走,就听李宝玉叫他说:“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吧?” 今天李如海当班,按理说是明早下班,然后他需要在林场滞留一个白天,到晚上才能跟着通勤车回家。 可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休息一天。如果今天李如海得在林场值夜班的话,那么明天他晚上都回不来。 李宝玉是巴不得这小子不回来,明天是李、刘两家过礼的大日子,李家、刘家欢聚一堂,李宝玉生怕这小子多嘴多舌。所以李如海今晚不回来,李宝玉才高兴呢。 “回来。”让李宝玉没想到的是,李如海笑呵呵地说:“今天晚上,我跟你们一堆儿回来。” “啊?”李宝玉、金小梅齐齐一怔,李宝玉着急地问道:“你晚上不当班吗?你回来啥呀?你回来了,领导不收拾你吗?” 随着李宝玉一连丢出的三个问题,李如海小脸沉了下去。此时他终于看明白了,他哥是不想让他回来参加过礼宴。 “明天场子全休息,我在那儿看啥呀?”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周姐夫跟我说的,让我明天休息。咋的?你不让啊?” 李如海一顿输出,怼的李宝玉没声了。 “哼!”李如海又使眼皮夹了李宝玉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背上手就要往外走。 “站那儿!”金小梅忽然一声暴喝,抬头使下巴一点李如海,问道:“你干哈去?” 自那次给人说媒起,李如海一直被家里禁足。 “上茅房。”李如海回答一声继续往外走,金小梅在身后喊道:“上完就赶紧回来哈!” 李如海这一去,半个小时才回来。当他回来时,李宝玉正跟赵军隔着墙头唠嗑呢。 看着李如海进院,李宝玉抬手向他一指,喝道:“你拉的线屎啊?去这么半天?”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溜出去跟人唠嗑了。 李宝玉怼了李如海一句,就不再理他,转头对赵军说:“哥哥,我也想去。” “你上班,你咋去呀?”赵军笑道:“你这几天单位活挺多,你不还得出车呢么?” “唉!”李宝玉叹口气,道:“这不给张大哥报仇吗?我寻思咱哥几个能去都去。” “那你不能去就别去了。”赵军笑道:“我、我爸、咱老舅,还有小臣,我们四个领这些狗,用不上中午就回来了。” 赵军很是自信,他们四人四棵枪,其中两棵半自动枪,再加上这帮狗,按战斗力来说,绝对是岭西第一猎帮。 “我们回来上东大沟给鱼起来。”赵军对李宝玉笑着说:“明天咱还能多整三、四个硬菜。” 听赵军提起明天,李宝玉忍不住嘿嘿傻乐。这时,赵军看到了一旁的李如海,他也是随口问道:“如海明天不能搁家了吧?” 赵军此话一出,李宝玉脸瞬间一垮,脸上笑容荡然无存。而李如海上前两步,双手扶着墙头冲赵军一笑,道:“大哥,我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啊……”赵军扫了李宝玉一眼,心里暗暗为李宝玉感到担心。李如海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还是人来疯。换句话说,就是越有人,他越赛脸。 其实,很多孩子都有这样的毛病。所以这年头,家里一来客(qiě),大人经常会说这样的两句话。一是:家来客了,你别找挨揍啊;二是:你等客走了,你看我不扒你皮。 而李如海这孩子,属于最能赛脸、最能嘚瑟的那种。 “唉呀,如海呀。”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好心叮嘱道:“咱明天少说话,你看那个马洋,那跟你般大般吧?那天上咱家来,大人谁不问他,他一声不吱。” “他可是一声不吱。”李如海不以为然地笑道:“他那是就知道吃。” 赵军嘴角一扯,心说这孩子是没救了,整不好明天李家把客送走,回屋李大勇就得揍他。 好言难劝,赵军也没法说太多,当即就打算回屋了。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忽然开口问道:“哥、大哥,你俩明年就结婚,你俩知道结婚是啥滋味么?” “嗯?”赵军闻言一怔,感觉李如海问这话咋有些不对劲呢。 “那还能啥滋味儿?”李宝玉笑道:“美呗!” 紧接着,憨直的李宝玉又解释道:“结婚多美呀?都乐意结婚。” “我问的不是这个。”李如海微微摇头,伸手冲二人一招,然后他双手扣在一起,两个大拇指的指肚连续、快速地往一起对了两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碰着大龙哥,他跟我说小两口入洞房,那小腿儿一蹬,小脑瓜嗡(wéng)一下。” 赵军:“……” “这说什么玩意呢?”李宝玉听不懂这个,他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如海,问道:“你啥前儿看着王大龙了?” “刚才看着的。”李如海道:“他们两口子昨晚上回来的,你不知道啊?” “我上哪儿知道啊?”李宝玉说着,看向赵军问道:“哥哥,他回来了,陶大叔给咱那仨狗能不能有啥摞烂呐?” 当初王大龙在永兴大队中了仙人跳,把三条狗赔给了李鸣响。后来陶家出面把三条狗要下来,转交给赵军。 如果没有赵军,不管是仙人跳还是什么跳,陶大宝、陶二宝根本都不会管。可这三条狗之前是王大龙的,王大龙又跟赵家亲戚,那次去永兴还是赵有财领他去的,这就不好说了。 但此时赵军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三条狗上,他眼神怪异地看了李宝玉一眼,才想起自己这个兄弟单纯得很,没经历过那种事也不知道李如海说的是啥。 可能李如海也不懂他自己说的是啥,这小孩子纯是话多。而最可恨的是那王大龙,挺大个人了,跟一孩子说这种虎狼之词。 但赵军更害怕的是,李如海这小子明天在李刘两家亲友面前忽然来这么一句,那热闹可就大了。 两家小青年过礼的日子,未来小叔子满口虎狼之词。到时候就算金小梅给一万彩礼,刘家也得反悔。 要是刘家因为这种事悔婚,李大勇得喝药,金小梅得上吊。 想到这里,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转身就往自家屋里走。 “嗯?哥哥!”眼看赵军说走就走,李宝玉忙在后面喊他。 赵军没回头,只抬起手臂向后摇了摇。 赵军拽门进屋,到西屋时看着那怀抱小周到满地晃悠的赵有财,上前伸手要抱过孩子。 “我抱一会儿!”赵有财还挺不乐意,没好气地说:“让我稀罕、稀罕我大外孙儿。” “你别稀罕了。”赵军抱着孩子走到门口,喊了赵春一声。在把孩子交给赵春后,赵军回到赵有财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当听完赵军的几句话后,赵有财一双小眼睛瞪圆了,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赵有财一脸不可思议,赵军微微点了下头。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 “干哈去?”从锅里往外盛菜的王美兰见赵有财要出门,忙喊他道:“马上吃饭了。” “上茅房。”赵有财扔下句话,推门就出了家门。 从屋里出来后,赵有财根本没去茅房,而是翻墙到了李家。 赵有财几步来在李家东窗户前,抬手在窗户外糊的塑料布上扣了两下。 此时李家也正准备吃饭呢,他家吃的是狍子骨头肉烩酸菜。 昨天王美兰生日宴后,剩了不少菜。王美兰把肉什么的给几家一分,金小梅今早就烩了这么一道菜。 在炖菜的时候,上面放帘屉熘的粘豆包。主食和菜一锅出,这时候金小梅刚和李宝玉、李如海刚把桌子放上,听外面有人敲塑料布,一家人齐刷刷地看向窗外。 “爸,我大爷!”李小巧一看是赵有财,忙喊李大勇。这么点儿的孩子都知道,赵有财来找,肯定是找李大勇。而要是赵军来找,那一定是找李宝玉。 “哎呦!”李大勇连忙下炕,趿拉着鞋来不及提鞋跟就往外走。 推门出来,李大勇招呼赵有财道:“大哥,咋不进屋呢?吃饭没呢?在家吃口呗?” “吃什么吃?”赵有财一把拽过李大勇,往四周扫视一圈,才附在李大勇耳边说话。 就赵军转述李如海的那句话,赵有财都这么大岁数了,在跟最好兄弟说的时候,赵有财都觉着脸上发烫。 此时屋里的四人,看着窗外嘀嘀咕咕的老哥俩,金小梅把筷子发给对面的李如海,道:“咱先吃吧,你大爷不进屋,这是不能搁这儿吃了。” 李如海接过筷子,看了眼窗外那老哥俩,笑道:“今天我大爷要跟我大哥他们打围去。” “啊?”金小梅闻言有些好奇,问道:“又打啥呀?这两天野猪、狍子都没少整了。” 金小梅话音刚落,就听李宝玉说:“今天我们赵家帮三军出动,要为我张大哥报仇雪恨!” “呵呵。”听李宝玉这话,李如海笑道:“哥,你这么一说,我咋听着像兴兵伐吴,为弟报仇呢。” “嗯?”李宝玉一皱眉头,手拿筷子指着李如海鼻子,喝道:“你别乌鸦嘴哈!” 李宝玉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关公走麦城后,刘备兴兵伐吴的祸事。 “我就说说嘛。”李如海吓了一跳,转头给自己碗里夹菜时,小声嘀咕道:“一天瞅我跟黑眼儿风似的。” 黑眼儿风是东北方言,是仇人的意思。 “不能总欺负我小哥!”就在这时,李小巧丢下碗筷,一把抱住李如海道:“我小哥最好了。” 看小丫头跟李如海那兄妹情深的样子,李宝玉、金小梅齐齐一撇嘴。这小丫头,自从她小哥给她个书包,她小哥就短暂的成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李如海哈哈一笑,搂着李小巧道:“小妹,等小哥挣着钱了,我还给你买好东西。” 就在李如海给李小巧画大饼时,他家的房门被人大力拽开。 “哎?大哥找你……”金小梅看李大勇回来,刚想问他赵有财来找有什么事,却看出了李大勇脸色不好。 李大勇两步蹿到炕前,一把揪住了李如海中山装领子,直接将他从炕上拔了起来。 “哎?哎!你干啥呀?”金小梅见状大惊,连忙起身按住李大勇抓李如海的胳膊,而李宝玉则起身拽住李大勇另一只胳膊。唯有李小巧,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墙头草的一面,一蹿就躲到炕里去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赵军给马玲的三件礼物 昨天的王美兰是幸福的,而今天是赵家孩子们的好日子。 赵军买回来的奶粉昨晚就打开了,但小丫头们吃蛋糕就吃饱了,奶粉就只给小周到喝了。 而今天早晨给小周到冲奶粉时,赵春给赵虹、赵娜、小铃铛各带了一碗。 三个小丫头喝完奶,美滋滋地背起了新书包,然后轮流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侧看。 今天周六,林区小学不上课,但三个小丫头也打算背着书包在屯子里转悠几圈显摆、显摆。 西屋里,赵有财正坐在炕沿边打绑腿,今天是赵家帮和赵家猎帮一起上山打围的大日子,赵把头憋着劲儿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过硬的手段,好为以后吞下赵家帮留下伏笔。 赵有财绑完左边腿,将左脚往炕下一蹬,抬起右脚踩住炕沿边,正打算绑右腿时,王美兰端着个二大碗进来了。 “来。”王美兰把碗往赵有财面前一递,笑道:“给这喝了。” 赵有财斜眼看着王美兰,他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现在的家庭地位很是满意。 可当赵有财接过碗时,脸上微笑瞬间荡然无存,皱眉看向王美兰问道:“这啥呀?” “奶。”王美兰回答一句,紧接着又特殊说明道:“奶粉,刚给孩子沏,我也给你带一碗。” 东北老娘们儿强势归强势,但疼爷们儿也是真疼。如果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王美兰肯定先可着孩子吃,等孩子吃完了,就可着赵有财吃。 但赵有财似乎不太给面子,他白了王美兰一眼,小声道:“我回回上山都喝糖水,今天非得整这破玩意儿。” 王美兰眼睛一瞪刚要怼人,却见赵有财端碗喝了一口。 一口奶下肚,赵有财眼睛一亮,一仰脖“咕咚、咕咚”把碗里剩的都给干了。 看他这样儿,王美兰嘴角一扯就没再说什么。而此时,赵有财把碗往王美兰手里一塞,另一只手翻动,使手背一抹嘴,问道:“那小犊子呢?干啥去了?” “小……”王美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把手里空碗一举作势要打,吓得赵有财往后一躲,王美兰才道:“我儿子咋得罪你了?他是小犊子,你是啥?你是老犊子。”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得哑口无言,他忙替自己往回找补,道:“说上山,他跑哪儿去啦?腿绷还没打呢?” 赵有财说的腿绷就是绑腿,在《水浒传》里,描写梁山好汉出场时,经常会出现腿绷这个名词。比如写武二郎时,就是:腰里系条红绢搭膊,下面腿绷护膝八搭麻鞋。 “那你着啥急呀?”王美兰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才对赵有财说:“这还不到七点半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指,道:“外头才渐亮,你忙叨啥呀?” “啧!”赵有财砸吧下嘴,道:“我寻思啥呢?上山不着急,让他把电视天线给你整上,完了你们白天好在家看呐。” 就在赵有财、王美兰吵嘴时,赵军正在马玲家院外给马玲送礼呢。 “这都啥呀?”马玲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军即将打开的三角兜。 “你看!”赵军把兜子一打,马玲惊讶地低呼一声:“呀,毛线!” 说着,马玲从兜里拿起一团毛线。 马玲总织毛衣,她懂这个,线团一入手,马玲一摸就知道这毛线质量好、含毛量好。 “这毛线好啊。”马玲问赵军道:“你要让我给你织啥呀?你咋还整红的呢?” “我想让你给你自己织件毛衣。”赵军笑道:“你不喜欢红的吗?” “给我买的?”马玲一手拿着线团,一手在兜子里轻轻扒拉两下,然后抬头看向赵军时,柳叶眉微皱着问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那你就别管了。”赵军把兜口合拢,对她说道:“你总给这个织、给那个织的,这回你给自己也织一个。” 听赵军这话,马玲心里一暖。会干什么活,就挨什么活的累。马玲过去这一年,给马大富、王翠花、马洋织毛衣、脖套,给大哥、大嫂、大侄子织。虽然毛线不用她花钱买,但马玲没少挨累。 不过这姑娘也是想着明年自己就嫁人了,到了赵家再给娘家织东西怕被别人讲究,所以就趁自己在家时,先给家人都置办利索。 再一个就是今年马玲手头有些紧,为了算自己和赵军姻缘就花了不少钱。那次给赵军进城,在供销社买吃的时,大多数都是赵军付的钱。这让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要把钱给赵军,赵军还不要。于是,马玲就给赵有财买了一条石林烟。 石林烟五块钱一盒,成条拿稍微优惠一些,那也四十五块钱呢。虽然这钱出自马大富的小金库,但这笔钱支出后,马大富小金库缩水不少,剩下的钱,马玲没敢动。 所以说,眼下赵军这份礼物算是送到马玲的心坎上了。 马玲接过赵军手中的兜子,小声道了声“谢谢”,赵军则咧嘴一笑,道:“咱俩还客气啥?” 说着,赵军把手伸进大棉猴兜里。他今天没穿王美兰给他做的棉袄,而是穿林场发的大棉猴。 大棉猴的兜特别大,赵军检尺的账本、号锤子都能塞进去。 此时赵军从中掏出一把洗发膏,递给马玲道:“玲,这是洗头的,你使它洗,洗完那头发可滑溜儿了。” 听赵军这话,马玲大眼睛更亮了,拿过一包洗发剂在眼前看看,然后对赵军说:“这回我能上澡堂子洗头去了。” 在永安林区,无论是林场,还是下面的电厂,都有对职工开放的澡堂。 永安林场四个家属区有两个澡堂,一个在永安屯和永胜屯之间,另一个在永福屯和永利屯中间。 每个季度,林场都会给职工发澡票,然后职工及其家属在特定的日子,拿着澡票去澡堂洗澡。 年前,必须得洗个干干净净来迎接新年。每到年跟前,马玲会跟着王翠花一起去澡堂。 可让她们为难的是,女人那长头发用猪胰子洗不好,而澡堂那种公共场所又禁止使用酸菜缸里白霜、臭淘米水。 没办法,女人们进澡堂以后只能用毛巾把头发包上再盘起来,以免被水弄湿,然后回家再特意烧水洗头。 这很是不方便,所以马玲对赵军送的洗发剂十分满意。 赵军又一样礼物送到了姑娘心上。 “给你!这玩意使完了,头发还香呢。”赵军连着递给马玲二十包洗发剂,马玲乐呵地将其一一拽进兜里。 “谢谢啊。”马玲再次向赵军道谢,却见赵军又从兜里掏出个卷着的黄油纸包。 “这又啥呀?”马玲刚一问话,就听身后有人喝道:“嘿!干哈呢?” 赵军、马玲齐齐嘴角一扯,这么缺德的人,除了马洋还能有谁? 赵军身子往左一歪,看到马洋向这边走来,他忙把纸包塞进马玲手里。 马玲一怔,就见赵军连连摆手,小声道:“收起来,收起来,别让他看着。” 这里包的是个白底粉花的小背心,正常来说没什么,但架不住马洋那孩子讨厌,赵军怕他知道了再出去叭叭。 “啊……”马玲虽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但见赵军这样子,她连忙把那纸包接过塞进兜里。 可就这一举动,叫马洋看了个正着,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马玲衣兜,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充满了问询。 “瞅啥呀?”赵军白了马洋一眼,道:“昨天进城了,给你姐买点儿东西。” “啊……”马洋闻言,仍很不知趣地追问:“啥好东西啊?纸包纸裹的。” 听马洋这话,赵军、马玲不约而同地一撇嘴,马玲更是拉过马洋道:“你咋管那么多呐?” 马洋斜了马玲一眼,他刚要顶嘴就听赵军道:“小弟呀,我还给你买东西了呢。” “嗯?”马洋闻言一愣,诧异地道:“还有我的?” “你给他买啥啦?”马玲着急地问道,她感觉这一年没少让赵军搭自己家,要是再让赵军给马洋花钱,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给咱小弟买二十本稿纸。”赵军笑着把手搭在马洋肩上,对马洋说道:“你不要考大学么,那得好好学习。” 马洋:“……” 马洋脸上的笑容凝固,马玲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这年头没有练习册,赵军就只能拿稿纸说事,道:“小弟,我跟你说,你不用干别的。你天天你就抄书,你没听刘老师说过吗?你啥前儿把课本整滚瓜烂熟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哪道题,你一看就知道是书上哪页的,那你考试呱呱的。” 马洋:“……” “今天多少号了?”赵军自问自答道:“12号了吧?过元旦前你们得期末考试吧?你可别再整倒数第一了。” 马洋:“……” 看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的马洋,马玲笑弯了腰。 “玲啊。”见马玲笑够了,赵军才对她说道:“刚给你那个,里头装的是背心。” “啊……”听赵军这么说,姑娘脸颊上飞起红霞,赵军与马玲相视一笑,互相道别分开。 马玲飞快地往屋里走,此时她心里很美,想跟父母分享一下赵军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姑娘进屋时,马大富正在卷临上班前的一颗烟,而王翠花将炕桌斜支在炕上,她准备今天在家挑黄豆。要元旦了,马家也准备做豆腐、包豆包。 挑黄豆时,炕桌得倾斜,里面桌角得垫东西。所以王翠花就喊马洋给她拿两本书来,垫在桌角上。 这时看马玲进屋,王翠花笑着问道:“赵军又给你拿啥啦?瞅给你乐的。” “妈!”马玲一手拎着装毛线的三角兜,一手伸进棉袄兜抓出三包洗发剂来,问王翠花说:“你看这啥?” “呀?”王翠花拿过一包洗发剂,好奇地道:“这啥呀?” “这上边不写着呢么?”马大富在旁看了一眼,道:“洗发剂,洗头发用的。” “嗯呐!”马玲笑着点头,对王翠花说:“妈,过阵子咱上澡堂子就拿它,比啥都好使,完了还香。” “哎呀!”王翠花也是眼前一亮,道:“这个好啊!” “是吧?”马玲一笑,拎了下左手上的三角兜道:“这是赵军给我买的毛线,让我自己织个毛衣。” “唉呀!”听马玲这话,王翠花脸色一沉,皱眉叹气道:“我闺女这一年净忙活我们了,自己没有毛衣,还得人家给买毛线。” “行啊!”马大富比较豁达,属于没心没肺那类的,他冲王翠花挥了挥手,道:“我闺女找着好人家了,以后就享福去吧。” “你先别享福了。”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回手在马大富胳膊上一拍,道:“跟我俩出去给那黄豆拿下来,都搁柜子上呢,我们娘俩整也费劲。” “那走呗。”马大富说着,把卷好的烟别在耳朵上,起身就要往外走。而此时在门外怀抱两本书的马洋,转身就往西屋跑。 跑进西屋,马洋躲到门后,听着马大富、王翠花推门出去的声音,这小子心中暗想:“洗发剂……这东西好啊,我拿一个给胡丽娜……” 想到此时,马洋眼睛发亮,脸上洋溢起笑容。那次他没整着护手霜,晃了人家姑娘一下,胡丽娜不理他不说,还接受了李如海的礼物,这让马洋难受了一个月。 但马洋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此时听着对面屋柜门磕碰的声音,马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穿过外屋地到东屋门口。 此时马玲正背对着门,她不知道马洋在门外,而马洋眼看着马玲从兜里掏出个黄油纸包塞进一个装衣服的包袱里。 此前马洋亲眼看着赵军把这个纸包递在马玲手里,眼下他就以为这里装的是洗发剂呢。 马玲把包袱和装毛线的三角兜都塞进炕柜里,然后她转身下地往外走。这时候,马洋早就溜回自己屋了。 听到马玲出去的关门声,马洋快步蹿到东屋,上炕打开炕柜,将马玲装衣服的包袱拿出。 马洋将包袱放在腿上,把系着的扣解开,他最先拿起那个卷起黄油纸包,先展开、再打开。 “这啥玩意啊?”马洋双手提着小背心两边肩带,将其提在身前。 “你干啥呐?”忽然,一个声音在马洋耳边炸响,马洋吓了一跳。他抬头往门口一看,就见马大富、王翠花、马玲三人六只眼睛盯着他。 “小犊子!你姐东西你也翻?”王翠花把手里的半袋黄豆往地上一放,蹿进屋里伸手就打。 其实亲姐弟倒也没啥,但该注意的还得注意。马洋四五岁刚记事的时候,王翠花就告诉他不许往姐姐身上乱摸,也不许乱翻姐姐东西。 王翠花没使多大劲儿,就算打着马洋也没多疼,但这小子贱,看王翠花来打,他就躲。 他这一躲,摞在他腿上的衣服翻了。衣服一倒,就在衣服摞中间,马玲的一件小布衫里甩出了一沓钱。 看到这沓钱,马大富眼睛都直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复仇之战之雪下开路 这世上有慢性子,也有急性子。 赵有财性子就特别急,他要是跟人约好了八点上山打围,那他不到等七点就收拾利索了,然后就在家等着。 同伴七点半到他家汇合,赵有财都嫌人家来晚了。以前李大勇顺着他,头一天晚上约第二天早八点的话,李大勇不到七点就过来了。 可今天跟赵有财上山的是赵军,这小子从马家跑回来,进屋以后就见赵有财用眼睛一下一下地剜自己。 赵军一不解释、二不道歉,只冲赵有财嘿嘿一笑,然后就坐在炕沿边开始打绑腿。 “你快点儿的!”赵有财没好气地催了赵军一声,然后从墙上摘下一棵半自动枪挎在肩上。 这时,王美兰拿着装大煎饼的面口袋进来,见赵有财挎枪、背兜,不禁皱眉道:“你这不追我儿子呢么?” 王美兰说的这个“追”,不是男追女、女追男的那个追,这个“追”意思与催相同。 人家赵军打绑腿呢,赵有财把枪背上了,还站在一旁等着赵军,这就是无言的催促。 “磨磨蹭蹭的。”赵有财伸手把大煎饼接过,塞进自己挎着的兜子里。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对赵军说:“儿啊,你啥前儿把大彩电给我们整上啊?这不出人儿也看不了啊。” “唉呀!”赵有财抢在赵军之前打断王美兰,道:“回来再说吧,我们着急走呢。” 说着,赵有财背枪就往外走,在临出门时冲赵军一摆手,道:“你刹愣的!”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把剩下那条绑腿在手上一绕塞进兜里,然后起身对王美兰说:“妈,那天线等我回来给你整哈。” 说到此处,赵军指了下后窗户说:“得搁那窗户框子上钻个眼儿,完了把线顺出去。” “啊……那就不着急了。”王美兰往窗外瞪了一眼,小声道:“你爸呀,刚才说等你回来,就让你给我按那彩电。这你回来了,他又着急要走。” 赵军笑着微微一扬下巴,是劝王美兰不跟赵有财一般见识。 “儿啊!”这时王美兰看赵军把绑腿塞进兜里,忙拦赵军道:“你给绑腿打上啊?” “上车再打吧。”赵军抬手往前院一甩,道:“我爸那不着急了吗?” “这一天呐!”王美兰往窗外瞅了一眼,她也没办法,也不能总跟赵有财来硬的。 赵军出来时,赵有财刚将二黑、白龙撒开,此时正站在青老虎窝前拽那老狗呢。 正常情况下,猎狗看人作上山打扮,都激动得连窜带蹦。 可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以后,二黑、白龙、黄龙倒是挺激动,而黑虎、青龙、黑龙、青老虎的表现就相对冷漠了许多。 黑虎与赵有财结怨多时,干完活儿不给野猪肉、屠老牛白出力还挨揍、骑花妞妞没到顶峰就被抱走,黑虎对赵有财的意见老多、老大了。 青龙、黑龙倒是跟赵有财打过围,但除了对赵军以外,它俩对赵有财、李宝玉、李大勇、张援民、解臣的态度都一样。就是我跟你走也行,你们不领我也行。 所以,两条小狗并未表现出太大兴奋。 而青老虎,它压根就是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赵有财。眼看赵有财先解二黑、再放白龙,紧接着就奔自己来,青老虎将身一转,便钻进了狗窝里。 强人所难就够过分了,赵有财竟然还要强狗所难,他把手伸进狗窝抓住青老虎一条前腿,愣是将它从狗窝里往外拽。 要么说狗忠诚呢,狗很少有自私、自我的,尤其东北人口中的大笨狗最是通人性。 即便讨厌赵有财,当被他抓着往外拽时,青老虎也没张嘴咬他。 赵有财一手摁着青老虎,一手解拴它的链子,嘴里嘟囔道:“我特么花一百块钱买的你,你不上山给我干活?” “大哥!”这时,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大勇的声音,他喊赵有财问道:“我把小花给你撒开呀?” “撒开吧。”赵有财回了李大勇一声,而赵军也动手去解黑虎。 脖子上链子一下,黑虎撒欢儿地奔隔壁跑,它要去见它朝思暮想的花妞妞。 “哎呦……”李家院门前传来一声轻喝,赵军听着是李如海的声音,便停下望向门前。 他也是好奇,想看看李如海被李大勇打成什么样子了。 “去!去!”伴随着李宝玉驱赶黑虎的声音,李如海沿着帐子走到赵家院门前,露出本来真面目。 “哎?”赵军一看却是一愣,因为李如海脸上并无伤痕,就像没事儿人似的。 但李如海走起路来,却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走路弯着腰、低着头。 就在赵军诧异时,只听赵有财喊道:“你别撒那狗!” “嗯?”赵军看向赵有财,就见赵有财指着自己左边,赵军往左一看就看到了连蹦带跳的黄龙。 这狗自上山吃了几回肉,正在慢慢地成长为一条合格的猎狗。当日在石塘带,它与花龙联手给那金钱豹来了一招双鬼拍门甚是惊艳。 但赵有财看黄龙,就跟青老虎看他一样,那是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 就赵军他们去东大沟捕鱼那天,赵有财率领赵家猎帮上山打围,把能带的狗都带了,却唯独不带黄龙。 今天赵有财也不想带它,可赵军却解开黄龙脖上的链子。 “没事儿啊,爸。”赵军得给赵有财一个解释,于是便道:“我领着它,不怕的。” 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便去解拴黑龙的链子。而这时,赵军凑到西墙边,小声问李宝玉道:“我叔没打如海呀?” “没有啊。”李宝玉很是纳闷地问道:“哥哥,我爸为啥急眼呐?” 看了这傻小子一眼,赵军也不知该咋跟他解释,只问道:“我叔急眼了,咋还没揍他呢?” 赵军纯是好奇,而李宝玉却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爸告诉他了,今天晚上不让他回来,让他搁收发室住。他要回来,就打死他。” “啊……”听李宝玉如此说,赵军就知道李如海为啥没有精气神了。 这时,解臣匆匆赶来,他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赵军带着黑虎、二黑、青龙、黑龙、白龙、黄龙、小花、青老虎坐后车箱。 眼下小熊仍然不能出战,它的护甲就暂时借给了黄龙使用,今天上山的八条狗皆着战甲。 离了赵家,解臣开车先去接王强。在去王强家的路上,坐在后车箱里的赵军看到了马洋。 说来真是奇怪哈,应该挨揍的李如海没挨揍,马洋脸上却有一个巴掌印。 “嘿!”赵军抬手冲马洋一招,看到他的马洋却背过身去,看得赵军一愣。 到王强家,把埋在王强家后院的那头炮卵子扒出来抬上车。 那天赵军答应过解忠,等他打着野猪分一头给他们楞场,以感谢那些套户对张援民的救命之恩。 炮卵子一上车,八条猎狗瞬间围了过来。可这野猪冻得邦邦硬,猎狗们咬着野猪啃都啃不动。 经过解忠楞场,解臣将车开进楞场大门,连摁了数声喇叭。 喇叭一响,解忠、邢三、杨树秋都出来了。 眼下正是上工的时候,楞场里也就他仨闲着,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都下车,帮着把野猪弄到伙夫窝棚前。 赵有财、王强因为二黑曾与邢三打过交道,跟杨树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之间互相都认识。 而在赵军临走前,邢三又从他那窝棚里拿出两个大皮皮筒给了赵军。 这是老头子最后一次溜套子溜回来的,这两张大皮又是两千来块呀。 从楞场出来,赵有财在车上指路,汽车到一座山脚下靠边停住。 四人带狗下车,沿爬犁道往上走。翻山头走下坡路,往下走了二里多地,穿过几个松树再往下,就是张援民当初布置连环套的地方。 再向下走不多远,就是张援民最后一战的那片石塘带了,赵军走到张援民当日施展拖刀计的地方,望着四散开来的猎狗,心里不是很有底。 张援民被送下山以后,永安天降大雪。那天是周一,今天是周六,五天过去了,脚印、气味怕是都不好搜寻了。 “咱往那么去!”赵有财抬手向西南一指,招呼赵军、王强过来说道:“那是早先那老工段的炸药库吧?” “对!”王强点头,道:“现在那边没伐区吧?” “没有了。”赵有财对王强说:“强子,你跟小臣下山,让他开车、你指道儿,把车开到那山根子北边,完了你俩从那儿上去,咱在老炸药库碰头。” “姐夫,那你跟小军掏山过去?”王强问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嗯,我估计它得奔那上头儿,那顶上还有石塘带。我俩领狗从这么走,看看它要在半道蹲仓子,我们也能给它划拉起来。” 黑瞎子被惊出仓子以后,是步步奔高山、步步奔大岗。但它出仓子那天下了场大雪,难道这黑瞎子半道不会找个树仓子蹲进去。 “行!”听赵有财这么说,王强点头道:“那姐夫,你们要半道儿打着那黑瞎子了,你就打枪叫我俩。我俩要听不着呢,你们就搁那么下山。完了我俩等时间长,我俩也就下去了。” “老舅啊。”这时,赵军开口道:“你跟我爸,你俩都有表,你俩定个时间。到时候看不着我们,你俩就下山。”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王强齐齐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刚过九点,还不到九点零五呢。 赵有财撂下手,从兜里拿出装大煎饼的口袋,取出四张大煎饼递给王强,然后对他说道:“午后一点,你俩要没看着我们,你俩就下山。下山要还没看着我们,你俩就等我们一会儿,反正车停北头,我们肯定得过去。” 正常来说,两路人狗会在赵有财所说的老炸药库汇合。如果在规定时间内,王强、解臣到了,而赵军、赵有财没到,那就说明他们在半道碰着猎物了。要是那样的话,王强、解臣也就别等了,两帮人干脆直接下山到车旁汇合。 分好了干粮,四人兵分两路。赵有财叫着二黑,赵军喊着另外七条狗,他们绕路绕过石塘带向西南行进。 石塘带不能走,上面积雪覆盖,下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啊。当日连熊瞎子都能掉进去,何况人和狗呢? 到了西南山,父子二人继续带狗赶路。正如赵有财、王强所说,这山曾是老工段所在,这几年一直未被划入伐区,山上全是原始森林。 大树参天,遮阳护雪。 赵家父子上山走有四五百米,前面是一片慢岗,这里的雪及腰。 之前一路走来都是伐区,伐区各个楞场把头组织人手清理上山、下山的爬犁道。 而这座山不在伐区之内,也就没人管了。 这么大的雪,猎狗们踟蹰不前。 不是狗怂,狗往雪上一蹿,直接沉下去了,上演一出雪上消失术。 “我开路!”赵有财轻喝一声,把枪往肩上一挎,高抬脚地往雪里迈。 一脚踩下去,整条腿直接没在雪里,赵有财吃力地抬另一条腿。 他这么往前挪步,勉强留在雪地上两个浅坑,赵军还能踩着他足印前进,狗不行啊。 爷俩半个小时走出一百二三十米,然后赵有财找了一棵大松树,在树下下抽烟休息。 这大松树树冠结实成伞状,护住树干周围,使树下雪略浅,猎狗们在这附近休息、拱雪。 “艹的!”赵有财一边抽烟,一边扫视这几条狗,嘴里忽然吐出一句脏话。 “嗯?”赵军一怔,转头看向赵有财,心想:“不能是骂我呢吧?” “唉呀!”赵有财紧接着又叹了口气,看着赵军说道:“你这几个狗啊,都没啥经验。这要花小在呀,都不用我开路。”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嘴角一扯,道:“爸,你这是说狗呢么?你这不是骂我呢吗?一会儿我开路!” “谁骂你了?”对赵军捡骂的行径,赵有财很是不爽,把烟头往地上一扔,随脚将其踩进雪里道:“你是没见着过,那以前花小跟我们上山,碰着这大雪瓮子,都是它领帮腔子搁前边开路。”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转过身不瞅他了,赵军认为赵有财净说没用的,花小不在了,你说那干啥? “这狗啊。”这时,赵有财目光落在依偎在一起的青龙、黑龙身上,说道:“能干活儿是能干活儿,但都特么是雏狗子。” “爸,你那话说的。”赵军护短道:“那青龙才将顶一岁,黑龙是当年狗崽子,这都不错了。” 赵家狗帮不光这俩是雏狗,黄龙、白龙、小花也都不超过三岁。 “我也没说别的呀。”赵有财道:“我不说它们能干活了吗?” 说到此处,赵有财忽然盯上了青老虎。此时那老狗,正坐在树下磕脚上结的冰疙瘩呢。 这就跟冬天被惊出仓子的黑熊一样,热乎的脚掌沾雪,雪融化结冰挂在狗脚掌心的毛上。要是带着这冰疙瘩走路会硌脚,狗就得低头将其嗑碎、嗑掉。 这些狗平常都养在家,下雪后院子里也有人清雪,平时踩不着雪。而它们坐车上来后,一路走到这里,所有的狗都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别的狗年轻,活动、活动把身上气血窜开就好了。唯有青老虎,它年纪大了血液循环不好,到现在气血还没窜开呢。 忽然,青老虎感觉不对,它猛地一抬头,一双狗眼正对上赵有财那双小眼睛。 此时赵有财居高临下地看着青老虎,当与青老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看着青老虎嘴一咧、呲着牙冲自己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还有脸跟我叫唤?”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人家那雏狗子没经验,你还没经验呐?白特么花钱买你了!” “汪汪汪……”青老虎暴起,向赵有财一蹿,蹿到赵有财身前又往后一退,站在距离赵有财一米左右的地上,扯着脖子冲赵有财一顿狂吠。 “去!”赵有财向青老虎一挥拳,青老虎转身蹿到赵军身后,从赵军腿后绕到另一侧探头看着赵有财。 “行啦,行啦!”赵军见状紧忙劝架,道:“爸,咱走吧。” 说完,赵军吹响口哨。 听到口哨声,猎狗们纷纷起身。可就在这时,青老虎将头一掀,朝着去路大声吼叫。 作为有经验的猎人,赵军、赵有财都知道这不是狗发现猎物的开声。看其它狗的反应,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随着青老虎一声声吼叫,其它七条狗都看着它,有的摇尾巴,有的竖着尾巴。 “别叫唤了!”赵有财喝住青老虎,然后对赵军说:“这回你开路!” 赵军二话不说背枪要走,而他刚把腿插进雪里,身旁一道黑影闪过,赵军看时只见青老虎没入雪中。 “哎?”赵军刚要去捞那老狗,就见雪坑前头雪面微微塌陷。 可就在这时,青龙随着跳入青老虎消失的雪坑中,紧接着是黑龙、黑虎、二黑、白龙、小花和黄龙。 紧接着,前方雪面塌陷出坑,并快速地向远处延伸。很快,一条四五米长的道路出现在赵军、赵有财面前。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妇女能顶半边天 青老虎钻雪,雪面微微塌陷。八条狗连成串在雪下钻行,雪面塌陷出一条道路。 赵有财看着这一幕,咔吧两下眼睛,转头看向赵军。 「咋的了,爸?」赵军不明所以,疑惑问了赵有财一句。 「你看那狗。」赵有财歪脖向猎狗们钻出的通道一甩头,道:「要么说狗仁义呢,它都知道给我开路。」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嘴角一扯,这二咕咚明显是拿话磕打自己,说自己之前不给他开路。可那时候赵军要开路,是他赵有财要亲自上啊啊。 「爸呀,你刚才还说老虎不行呢?」赵军笑着反击道:「这打你嘴巴子了吧?」 赵军说的这个「打嘴巴子」,就是打脸的意思。 赵有财被赵军揭短,猛地向赵军抬手道:「我打你嘴巴子。」 赵军呵呵一笑,背枪就跑,赵有财在后面跟上。 …… 永安屯赵家后院。 赵春、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胡三妹、解孙氏、刘兰英将一根大约四米半长的高杆扶起。 那高杆上有个架,架上绑着电视天线,并有那电线从连着天线顺下。 「慢点儿!慢点儿!」作为主力的解孙氏双手扶着松木杆下部将其挪入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松木杆猛地向下一沉,老太太拿过一旁铁锹撮旁边的土往坑里扬。 老太太刚撮了两锹土,就听旁边圈里的驴「啊、啊」地叫。 「哎?来人了,我看看去,你们大伙儿扶住了哈。」金小梅闻声松手想要往前走。 听她这么说,胡三妹好奇地道:「这驴还能看家呐?」 胡三妹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带着一年轻人从房前绕过来。看到王美兰,驴那两只耳朵往后一翻,消消停停地闭上了嘴。 这驴不是看家,它也不认生人、熟人,它只认王美兰。 「嫂子!」金小梅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那年轻人问道:「小朱啊,电钻拿回来啦?」 这年轻人正是本屯电工,也就是老皮匠朱大山的孙子朱江。 赵军、赵有财他们刚走,老太太她们就来了,进屋老太太就张罗要看电视。 她这纯是好奇,以前就听人说这玩意好了。当然了不光老太太好奇,王美兰也想看呐。 赵军从家走时倒是说了,他回来就给王美兰按电视。可他什么时候回来呀?等他回来,要黑天了呢? 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王美兰愈发的雷厉风行,当即就决定找人来按。 王美兰拿了赵有财一盒石林烟,找到朱江请他上门帮忙。 朱江也是第一次看到电视,但他是电工,他一看那天线、电线、插头啥的,朱江就知道怎么接。 可他不知道天线得挂高高的,还好王美兰听赵军念叨过一嘴,说举天线的杆子得像前院挂灯笼的杆子那么高。…。。 杆子好弄,而杆子上面的架,是王美兰亲自钉的,大锤咣咣两锤,好悬没给小毛驴吓尿了。 然后就是把电线往屋里引了,想起赵军早上说得在窗户框上打个眼儿,王美兰便把此事说与朱江。 窗户框、门框,用的都是硬杂木。赵家这老房子,窗户框子都是水曲柳的,必须得用电钻,朱江就去屯部借工具。 等他回来,看杆子都立起来了,朱江不禁暗自佩服这些老娘们儿、老太太,朱江感觉她们是真能作。 眼看着老太太往坑里填土,朱江微微皱眉,看向王美兰道:「这坑咋抠出来的呀?这得费多大劲呐?」 要不是冬天,朱 江也不会说这话。可眼下是冬天,冰封大地,地土都冻着呢,想挖这将近一米深的坑可是不容易呀。 「烧的呗。」王美兰笑道:「那也没别的招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暗自佩服自己。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领人开干,等赵军回来再烧坑、挖坑,那还赶趟了吗? 老太太将土填回,女人们转圈将土踩实,王美兰拿砖头转圈围住松木杆,然后用小锤将砖头锹进土里。 紧接着,王美兰进屋端出和黄泥的大盆,转圈在松木杆周围砌了五十公分的座。 「这回差不多了!」看着那稳固的天线杆,胡三妹笑道:「等泥硬了,再浇桶水,一冻更结实。」 「唉呀!咱也不会呀,费劲吧啦整上了!」王美兰道:「这援民要搁家呀,这活儿都不能用咱。」 「可不咋的!」赵玲随声附和,而这时朱江在屋里敲窗,电视天线接好了,就等王美兰回去主持「开机仪式」。 女人们呼呼啦啦地往屋里走时,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还在屯子里显摆呢。 四张小脸被风呲的通红,但她们心里火热,只恨这永安屯太小,仨小时就搁屯子里转了个遍。 当然,这仨小时可不只是走路。要只走路的话,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把屯子转遍。 四个小丫头在游屯的途中,看到人就礼貌的打招呼,人都不瞎,谁都能看着她们背的书包。而看到这样的新鲜事物,任谁也都得问问。 这一问,那就有的聊了。 所以,这一转就转了三个多小时。 「铃铛!」赵虹问小铃铛说:「咱还哪儿没去了?」 「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小铃铛回忆道:「屯部、小卖店、豆腐坊、大煎饼铺,就那老张家门口,咱还来回走好几趟呢。」 小铃铛口中的老张家可不是他们家,而是张占山家,只不过那家里没出来人,也不知道徐美华、张来宝娘俩干啥去了。 「那回家吧。」赵虹提议后,看向李小巧问道:「你说呢,小巧?」 「我都行。」李小巧表态道:「我咋的都行。」 问她等于没说,而这时赵娜发言道:「二姐咱回家吧,我饿(n)了。」…。。 小丫头纯是走饿的。 「饿啦?」小铃铛一听,忙做主道:「那咱快回去吧。」 说完,她便带着三个小姑姑往家走。 忽然,一个声音从西边那户篱笆院里传出。 「张铃儿!」一个跟小铃铛年纪相仿小小子从院里跑出,这小小子身上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但这在眼下的林区、农村属于正常。 小铃铛本名叫张铃铃,熟悉的人叫她的小名铃铛,还有一些人为图方便,就张铃儿、张铃儿的叫她。这类人,多数都是小铃铛的同学。 这小小子跟小铃铛不是同学,但俩孩子是同级,小铃铛是一班班长,那小小子是二班班长。 他叫陈有亮,他爸叫陈启明,人送外号陈大赖。曾与张援民联手三战熊瞎子,头两次皆以失败而告终,而且险死还生。最后那次,张援民在半路发现有豹子出没,便终止了行动,打发了陈大赖。从那以后,陈大赖是说啥也不跟张援民上山了。当然了,他想跟张援民上山也不行了,张援民抱上了赵军这条大腿,从此混得风生水起。 「张铃儿!」陈有亮到小铃铛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能不能把书包给我背一下呀?」 四朵小金花先前路过陈家的时候,就跟陈有亮好顿显摆。陈有亮羡慕,也想有个这样的书包。但他一问价,就知道家里不能给自己买。 陈有亮干脆没跟家里说,但他 想背一下这小书包,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行吧。」小铃铛虽有些舍不得,但看陈有亮扭捏、不好意思的样子,小铃铛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铃铛晃肩膀把书包摘下,将其交在陈有亮手中。而陈有亮接过书包以后,并未第一时间将其背上,而是单臂把书包揽在怀里,同时用另一只手摸着上面的孙悟空。 「哎?」也不知道这孩子抽的是哪家疯,陈有亮忽然抬头问小铃铛道:「张铃儿,我听说你爸要够呛了?」 小铃铛:「……」 在这林区说谁要够呛,那就是说谁要死了。 赵虹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是有感情的。老张家一家三口天天搁赵家混,几家人处得都跟一家人似的。 而且赵虹知道小铃铛最近因为她爸的事心情很不好,赵有财、王美兰、赵春都叮嘱她要多关心小铃铛。 赵虹一气之下,抬手指着陈有亮喝道:「你说啥呢?」 这时候,小赵娜有些懵,她毕竟还小嘛。而李小巧呢,她看看陈有亮,又看看小铃铛和赵虹,随即蹦到小铃铛身边,转身指着陈有亮喝道:「你咋说我老张大哥呢?」 「啥?」陈有亮有些懵,他还在想李小巧的老张大哥是谁的时候,小铃铛上前一步,拽住自己的书包,道:「来,你把我书包给我。」 「啊……」陈有亮这孩子还算不错,虽然没背上书包呢,但小铃铛要回书包时,陈有亮什么都没说,松手就把书包还给了小铃铛。…。。 小铃铛冷着脸,把书包背在身上,然后就变了脸色,抡拳扑向陈有亮。 「你干啥呀?」陈有亮抵挡了两拳,自知不敌,转身就跑。 小铃铛举着拳头追赶陈有亮,赵虹、李小巧追赶小铃铛,最后是迈着小短腿的赵娜。 十岁左右的女孩比男孩长得快,小铃铛这一年吃的又好,不出三米就追上了陈有亮。 陈有亮慌不择路地转弯,可眼前就是雪堆。 前几天下大雪,家家户户都把院里的雪、道上的雪往道边推。 陈有亮脚下稍微一顿,就被小铃铛双掌推在身后。陈有亮一个踉跄扑进雪堆里,小铃铛蹿上去骑住陈有亮就打。紧接着是赵虹、李小巧,她俩冲进雪堆,得亏这雪堆不高,到她俩腰部。 赵虹、李小巧攥着小拳头往陈有亮身上一顿捶,陈有亮穿着棉袄,小丫头打他倒没多疼,但他害怕。他想喊、想哭,但刚卡了一嘴雪,哭喊不出声。 「杀……」赵娜吼着喊杀声到了,她冲不进雪堆,但却看到了陈有亮挣扎时倒抬出雪堆的那只脚。 赵娜一把抱住了陈有亮的棉鞋,她小小的身子往后一坐,像拔大萝卜似的,试图将陈有亮从雪里拔出来。 就在这时,陈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女人从屋里出来。一个是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一个是郑林瑛的弟媳妇,也就是那天帮赵军对付顾家的郑广财的媳妇苏秀蓉。 「哎?」从屋一出来,苏秀蓉指着对面雪堆问郑林瑛道:「姐,你看那帮孩子干哈呢?」 「刨雪呢吧?」郑林瑛眉头微皱,道:「找啥呢不是?」 这时候啊,陈有亮已经被埋进雪里看不着人了,小铃铛、赵虹、赵娜三个小丫头六只小手在雪里一顿胡撸,远远看去真就像刨雪一样。 至于拔陈有亮脚的赵娜,她是背对着陈家,郑林瑛、苏秀蓉也只能看见这孩子撅个小屁股,却不知道她干啥呢? 就在这时,赵娜竟把陈有亮左脚上的棉鞋拔了下来。这冷不丁地,赵娜抱着棉鞋向后坐了个大屁蹲。 但小丫头穿的厚,也不觉得屁股疼,小手一拄地就起来了。然后 赵娜捡起那只棉鞋,抱住将双臂往上一扬,这只棉鞋飞的不高,但落入了雪中,瞬间就不见了。 「那什么玩意?」隔着十来米,郑林瑛、苏秀蓉也看不清楚,只见赵娜扔出个东西。 可这时,小铃铛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陈有亮他妈出来了,紧忙招呼赵虹、李小巧带着赵娜跑路。 「孩子!」正往院外走的郑林瑛看到是她们四个,还想招呼她们问问在雪里刨啥呢?是不是什么东西掉雪里,用不用自己帮忙寻找。 可她刚喊一声,就见四个小丫头跑了。跑的时候,赵虹、李小巧一左一右扯着赵娜在前,小铃铛断后。…。。 「这几个孩子……」郑林瑛刚要跟苏秀蓉说话,却见不远处雪堆里起来一黑乎乎的。 「哎呦我的妈呀!」郑林瑛大惊,却听那边传来哭声道:「妈啊……」 「亮!」郑林瑛、苏秀蓉双双奔陈有亮扑去,将陈有亮从雪堆里拽出时,才发现这孩子少了只鞋。郑林瑛抱着儿子先回家,苏秀蓉则在大雪堆里给外甥翻鞋。 大概十分钟后,苏秀蓉无功而返。当她进屋时,郑林瑛已经审完陈有亮了。 这年头孩子打仗,没有家长出面的,但郑林瑛想问问自己儿子因为啥挨收拾。因为无论是小铃铛,还是赵虹、赵娜、李小巧都不是讨厌的孩子。虽然陈有亮是自己的孩子,但郑林瑛断定这小子挨揍肯定是有原因的。 此时苏秀蓉进来,问郑林瑛道:「姐,那几个丫崽子凭啥打我外甥啊?」 「唉呀,你可别说了。」郑林瑛瞪了陈有亮一眼,然后转回身问苏秀蓉,道:「早晨李如海搁门口过,你不也搁这儿呢么?」 「啊……」苏秀蓉点头,就听郑林瑛道:「你大姐夫问他大裤裆咋样了?李如海那话咋说的了?说大裤裆这次挺危险,好悬没够呛。」 「对呀。」苏秀蓉再点头,郑林瑛回手指着陈有亮道:「完了这孩子跟人家老张家闺女说,说大裤裆要够呛了。」 「哎呦我天呐!」郑林瑛听得一怔,咔吧下眼睛道:「这话让那丫头传大裤裆和他媳妇那儿,人家还得以为是咱大人跟孩子说的呢。」 「就是啊!」郑林瑛起身,苏秀蓉问道:「姐,你干哈去?」 「我上老赵家看看去。」郑林瑛道:「大裤裆那丫头搁老赵家住呢,别再回去说啥,他们跟大裤裆好,听完该不乐意了。」 「也是。」苏秀蓉道:「啥话说开了,解释开了,别再系疙瘩。」 说着,苏秀蓉也下炕道:「姐,我跟你俩去。」 当这姐俩来在赵家时,赵虹、李小巧正在家里跟大人告状呢。 这四个小丫头回来的时候,一帮人正在家里看电视,十多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电视机。 电工朱江也没走,但看眼下女人们群情激奋的样子,朱江感觉有热闹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家有没有人呐?看狗啊!」 「呀?」金小梅往外一看,眼睛一瞪道:「他们家还来了?」 「嘡!」解孙氏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王美兰给朱江倒水的茶缸就放在炕桌上,随着解孙氏一拍,茶缸往起一跳,又把朱江吓了一跳。 这时,只见解孙氏撸胳膊道:「我削她们去!」 朱江看了解孙氏一眼,知道解孙氏战绩的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心想:「这俩人怕不够这小老太太一个人打的。」 这个小插曲不是水,是要引旁的情节。 另外,咱明天加更 (本章完) 39314319。。 ...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黑了心了 今天赵家父子带狗上山,把家里的猛将都带出去了,只留下三条红狗在院子晒太阳。 这三母子自到赵家,伙食和原来在洪云涛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吃谁的就难免向着谁,一大两小三条红狗站在狗窝外,抻着脖子向郑林瑛、苏秀蓉嚎叫着。 整个永安林区都知道赵家养的狗厉害,郑林瑛、苏秀蓉不敢擅自入内。 这时赵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金小梅走了出来。 王美兰没带那么多人,她不信郑林瑛敢在自家造次。 随着在院子里走,王美兰呼喝两声,三条红狗纷纷转身向她跑来,但跑到王美兰近前后,母子三狗齐齐转身,更凶狠地朝院门外吼叫起来。 这叫狗仗人势,也是狗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 “回去吧。”随着王美兰轻喝一声,三条狗溜儿溜儿回窝。 “赵婶、李婶。”郑林瑛向王美兰、金小梅打招呼,苏秀蓉是今年才跟男人搬过来投奔他大姑姐的,她跟李如海挺熟,但跟王美兰、金小梅只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此时来到赵家,也只是笑着与二人点头示意。 “小瑛子!你姐俩进屋吧。”王美兰到院门前招呼郑林瑛、苏秀蓉,四人进到赵家东屋,眼看一屋子人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郑林瑛不禁有些心虚。 尤其是那个没名有姓的外来户,夫家姓解那个小老太太,她的虎视眈眈让郑林瑛倍感压力。 “呀,朱电工也搁这儿呢?”郑林瑛跟朱江打了声招呼,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陈嫂。”朱江笑着和郑林瑛打了声招呼,然后指着正在播放红歌红舞的彩电,对郑林瑛说:“这不赵婶家安电视么?我过来给他们搭把手。” “哎呀……”郑林瑛从进来就听着电视的动静了,但她一直观察屋里这人还有孩子,此时顺着朱江所指看过去,郑林瑛一下子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时,电视里十八个歌手站成两排,一起合唱《老人家恩情永不忘》,悠扬的歌声瞬间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他们忘了孩子们的争执,忘了可能存在的矛盾,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 山下小镇林业招待所,赵威鹏盘腿坐在单人床上,摸着发灰白色的金钱豹皮。 在他身旁站着的郑学坤微微低身道:“赵老板,你给它铺床上,完了你坐上面。” 听郑学坤这话,赵威鹏眼前一亮,手捧豹子皮问郑学坤道:“这有啥说道啊?” “赵老板,你先坐上,我再告诉你。”郑学坤耐心引导着赵威鹏。 赵威鹏看了郑学坤一眼,随即从床上站起。 郑学坤狗腿地从赵威鹏手中接过豹皮,替赵威鹏将其铺在床上,并贴心地用手将其抚了一抚。 然后,郑学坤伸手示意赵威鹏落座。赵威鹏看了郑学坤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铺在床上的豹皮,这才坐在了上面。 “恭喜赵老板。”郑学坤向赵威鹏抱拳道贺:“这叫坐等发财。” “嗯?”赵威鹏眼睛发亮,惊喜地看了郑学坤一眼,紧接着起身将那豹皮拿起。 赵威鹏摸了摸豹皮上的金钱斑,转眼看向赵威鹏道:“这个我要了。” “赵老板喜欢就行。”郑学坤闻言一笑,道:“这我搁他们山里收的,这皮子二十年都不见一张。” “这是。”赵威鹏微微点头,道:“我那战友在林业局是一把手,他都没见过东北豹。” “赵老板。”郑学坤笑着打断赵威鹏的话,纠正道:“这叫金钱豹。” “啊!对,对!”赵威鹏笑着改口道:“金钱豹,坐等发财吗?” 说到此处,赵威鹏手托豹皮问郑学坤说:“你这个想卖我多少钱呐?” “这个吧……赵老板,我也不跟你撒谎。”郑学坤一副正经人的模样,对赵威鹏道:“我是花八万块钱收了两张……” “嗯?”赵威鹏闻言一怔,随即瞪大眼睛道:“你刚才还说二十年都见不着一张呢?这一收就收两张!” “不是啊,赵老板。”郑学坤不慌不忙地解释说:“这张是银的,整张皮子没伤,这样的真二十年都没有。” 赵威鹏被郑学坤勾起了好奇心,问郑学坤道:“那你收那张是啥样的?” “那张是金的。”郑学坤抬手比划道:“他们说了,一金一银这叫金银满堂。” “金银满堂?”赵威鹏看看手中的豹皮,问道:“哎?你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咋发白呢?” “这是冬天打的。”郑学坤为其说明道:“旁的季节打就是金的,这两张加一起,还是一年四季。” 说到此处,郑学坤紧接着补充道:“一年四季、坐等发财、金银满屋!” “好啊!”赵威鹏看向郑学坤,问道:“你那张金的呢?” “金的我没拿来。”郑学坤道:“搁我大舅哥家呢,那个金的吧,有个枪眼儿。虽然不大点儿个枪眼儿,但我寻思给赵老板拿,必须得拿好的呀?” “你那啥。”赵威鹏冲郑学坤一挥手,道:“你要没啥事儿,你赶紧回去给那个取来,完了我要相中了,我一堆儿给你包了。” “那太好了。”郑学坤微微欠身,笑道:“赵老板,你跟陈老板,你们都是朋友,我不能糊弄你。那个金的吧,是母豹子出的。这个呢,公豹子出的,所以那个就比这个小两圈。” “没事儿。”赵威鹏道:“去取来去吧。” “今天我回去也赶不回来了。”郑学坤道:“我明天一早过来,您看行不行?” “行。”赵威鹏这人很爽快,一口答应下来,而当他要将手中豹皮还给郑学坤时,却被郑学坤拒绝了。 “赵老板,我还信不着您吗?”郑学坤笑着将豹皮推回,道:“这个您先坐着,先发着财,明天我把那张给你送来。” 见郑学坤这么懂事,赵威鹏就没拒绝他的好意。而郑学坤从招待所出来后,到对面清真馆找到了正在喝羊汤的郑东海。 “一碗羊汤、四个馅饼。”郑学坤向后厨喊了一声,便坐在了郑东海对面。 见郑学坤两手空空,郑东海面露喜色,问道:“爸,那皮子卖出去了?” “嗯。”郑学坤笑着点下头,道:“儿啊,这回咱爷俩可掏上了。” 说着,郑学坤伸手向郑东海比划了一下,跟自己儿子报喜道:“少说十万块钱。” “多少?”郑东海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郑学坤问道:“爸,那皮子那么贵呢?” “两张。”郑学坤笑道:“我说两张皮子我花八万收的,我辛辛苦苦多少不得挣点儿呀?” “哎呀?”郑东海又惊又喜,道:“爸呀,这转手就挣七万块钱呐。” “那你寻思啥呢?”郑学坤得意地对郑东海说:“咋样,儿子?你昨天还羡慕赵二咚、王寡妇他们家呢,爸就跟你说,他们挣那都是辛苦钱,翻山越岭出苦大力的哪能跟咱比呀?” …… 郑学坤口中出苦大力的爷俩,此时正在一处房前休息。 这座快塌的小房是早先的炸药库,以前为了开山修路少不了用炸药,特意在这山上砌了两座小房。原来在这炸药库对面还有个雷管库,但这俩小仓库废弃后,雷管库在闲置多年后,毁于一场秋风、秋雨。 有狗帮开路,赵军、赵有财到的比王强、解臣还早。 爷俩在这儿休息,拿出带的给养,也就是大煎饼分着吃。猎狗们在周围眼巴巴地瞅着,但父子俩再稀罕狗也不能喂。 没办法,就这么四张大煎饼,爷俩一人两张将顶个饱。可要是分给这八条狗,这四张大煎饼都不够它们吃三分饱的。 忽然,猎狗们朝北边叫了两声,二黑、白龙、青老虎还向那边跑了几步。 “姐夫!” “我老舅!”听是王强的声音,赵军连忙起身。而这时,赵有财大喊着回应道:“强子,上来吧。” 不过五分钟,王强、解臣出现在赵家父子面前。这俩人歪戴着帽子、满脸通红,棉袄也都敞开了。 “姐夫。”王强一见赵有财,就抱怨道:“这雪太大了,太难走了。” 赵有财眼睛微眯,刚要说话就听王强问道:“这打黑瞎子,狗能躲开身吗?” 听王强这么说,赵有财眉头紧皱、沉思两秒后,转头看向了赵军。 雪太大了,猎狗在战斗中面对黑熊攻击时躲不开身,就容易受伤。 但要不领狗的话,人在这种环境下又难找到黑熊。 “咱到那上头。”赵军抬头往上一挑,道:“那儿不有片石塘带吗?咱领狗上去划拉一圈,划拉着算,划拉不着拉倒。” “那也行!”赵有财往上看了一眼,点头道:“我到时候在前面,完了我快点儿往上去。只要我到跟前儿,那黑瞎子就跑不了!” “姐夫啊!”听赵有财这话,王强反驳道:“你咋快呀?这么大雪,你能跑动吗?” 凡是打狗围的猎人,在他的狗与野兽搏斗时,他都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但现实是山路难行,尤其是冬天这么大的雪,人行走都吃力,谁都想快可做不到啊。 “呵。”赵有财轻呵一声,瞥了王强一眼,道:“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赵有财把剩下的那块煎饼塞进兜里,紧接着吹了声口哨。 口哨声一响,八条狗齐刷刷地看着他,但只有二黑、白龙、黄龙起身。 赵有财把手指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再吹口哨。 看他毕竟是家人,青龙、黑龙不得不给面子。看它俩起身,小花也起来了。 虽唤起了六条狗,但赵有财知道开路的必得是那老狗,于是又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响口哨。 这时,在雪地上打滚的黑虎干脆躺倒在雪地上,让那厚厚的积雪将自己包围。 而坐在赵军身旁的青老虎,则把头转向了另一侧,只不过这老狗眼珠向后转,眼仁少、眼白多地偷瞄着赵有财。 “老虎!”赵有财腮帮子都吹疼了也没叫动青老虎,干脆大声喊它。 这时赵军怕赵有财脸上挂不住,偷偷使脚横着轻推青老虎屁股一下,低声喝道:“去,开路去!” “汪!汪!”青老虎往前一蹿,大叫两声提醒着同伴。 赵军动作隐晦,赵有财还以为青老虎是遵了自己的号令,当即大手向上一挥,喝道:“开路!” 青老虎看都没看赵有财一眼,直接纵入雪中,在雪下钻行。 有青老虎打头,猎狗们纷纷跟上。当八条狗一个接一个地在雪下行走时,厚厚的积雪从它们头顶塌陷,被它们一个个踩实,露出一条路来。 这一幕,看得解臣目瞪口呆。王强而是一脸不思议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这不花小的招吗?” “我们老虎也会!”赵有财很是自豪,问王强道:“我挑这狗行吧?” 王强向赵有财挑起大拇指,赵有财更得意了,他似喃喃自语,也像是在对众人宣告。 只听赵有财说:“家还有十一条狗,我要把它们都拖出来,那可妥了。” “十一条狗?”王强诧异地问道:“姐夫,家哪有那么多狗啊?” 眼下赵家院里有三条红狗,李家院里有一花、两黑,也是三条狗。这些狗都算成赵有财,不也才六条吗? 赵军轻轻抬胳膊肘,碰了王强一下,说:“我爸给小熊下那四个崽儿也算上了……嗯?” 说到这里,赵军感觉不对,六条加四条也不过十条啊,难道这二咕咚把小熊也算成他的了? “对!”这时,赵有财接着赵军的话往下说道:“这十条狗,再算妞妞、二黑、老虎,我这狗帮也行了。” 赵有财这话听得赵军直撇嘴,妞妞啥前儿成他的了?但儿子偷爹不算偷,爹抢儿子不算抢,亲爷俩没办法掰扯。 赵军不说话,王强却笑着对赵有财说:“姐夫,你算少了,你得有二十来条狗呢。” “没有。”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人家的狗,拿着跟眼珠子似的,能给我吗?” 赵军无语,王强摆手道:“人家我外甥那狗是我外甥的,我说的是你等小妞妞、小黑龙再配两窝狗崽子,你不就有二十条狗了么?” “滚犊子!”赵有财问言一愣,随即大怒,骂了王强一句后,他提枪沿着狗帮开出的道路,招呼三人道:“赶紧!刹愣的!” 赵军、王强、解臣也不说话,只呵呵乐着跟上了赵有财。 从这岗尖翻过去有一片石塘带,猎狗从石塘带东边过来。而在石塘带西边,皑皑大雪之间,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雪面上移动! 加更正在写,还有一半,连写带改大概一点多,兄弟们困了先睡。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冰水涛涛三族大战盟主daegol加更2/5 一头黑熊在雪中行走,不是在雪地上行走。 它身体在雪中移动,头露在雪面上。这样就不用像青老虎那样,时不时地还得停下来,把头探出雪外呼吸。 黑熊身体推过,是出现通道,但短暂的出现后,就会被两侧积雪压埋住。 它在雪中穿行,确实比狗容易,但黑熊的速度并不快。 此时猎狗们翻岗下到石塘带,赵军四人从岗尖子上跟下来。狗帮开路行动慢,人走现成的通道省时省力,所以人跟狗脚前脚后,并没被狗帮落出太远。 之前在炸药库前休息的时候,赵军曾说追到石塘带就收兵。 可一上石塘带,赵有财再怎么叫狗,狗也不停,就是一个劲儿地向前。 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按理说就算赵有财叫不回别的狗,二黑也应该听他的。 可喊了四五声后,打头的赵有财也不喊了,只单手提枪大步追赶狗帮。 这回成了赵军、王强叫不住赵有财了。 眼看猎狗和赵有财都进入到了战斗模式,就连解臣都知道前头定是有猎物,便也加快脚步追赶赵有财。 与此同时,黑熊破雪而出。它抖抖身上的雪,沿溪岸逆流而上。 此处乃山中长流水,湍急的山溪水从北到南,沿着天然的山石阶流下。 溪宽两米半左右,两侧是厚厚的冰层,黑熊逆流而上二三十米,把嘴探入溪中喝了几口冰凉的溪水。 冬眠的熊不需要吃喝,但这熊都搁外头晃悠五六天了,早已脱离了冬眠模式。可它一路走来,入眼就是大雪瓮子,渴了倒是能啃两口雪,但饿了是真没办法。 “噗……”黑熊猛地一甩鼻子,鼻孔里喷溅出水。这是它喝水时,山溪水流下灌入它鼻孔里了。 黑熊又一摇脑袋,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这时,黑熊将目光移向了对岸。 那里有棵风撅树,这大青杨被风拦腰折断,上半树头折下,被厚厚积雪裹住。 “吭……呜……吭……呜……”黑熊抻着脖子,向对岸发出示威的吼声。 “呜啊!呜啊!”熊吼声落下,对岸风撅树后响起阵阵怪异声响。 尖利的呜啊声凄厉、短促,听在耳中好似“哇”音,拉长时似吹小哨的声音。 “吭……吭……吭……吭……”黑熊似被激怒,站在溪岸边,一声接一声地向对岸咆哮着。 面对如此强势的黑熊,对岸再无回应。一时间,只有山风呼啸声、山溪流水声与熊吼相应和。 见对岸无声,黑熊转身沿岸逆流而上。 这时对岸风撅树后,闪出道道身影。 一只只小兽,外形似狗像狼,头宽、嘴短、耳半圆,身上毛色偏红褐,肚皮和四肢内侧倒是白的,粗大的尾巴毛茸茸,尖端一撮黑。 这些小兽体型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三十左右斤,小的二十多斤,甚至还有十来斤的。 这种动物,李宝玉家后院还养着三只。 没错,就是豺。 这帮豺,跟赵家狗帮屠过的那群比,体型要小上很多。 但考虑到赵家狗帮战豺群时是秋天,是山林里所有野兽抓膘的季节。那时候食物充足,大豺能长到四十斤。可现在捕食难再加上气温低,使得豺个体体重都下降了不少。 七只豺同样沿溪岸逆流向上,它们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凶狠、狡诈与贪婪。 正常来说,豺是不会找上黑熊的。但这只黑熊身上有伤,而且不止一处。 一窟窿自黑熊左肋处贯穿身体,前眼儿大、后眼儿小,这是十六号猎枪打铅橛子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黑熊左肩还有一处伤,那是一把侵刀刺穿黑熊左肩。 这一刀,是永安病魏延武力的巅峰体现,当日在乱石窖上,张援民施展拖刀计,把侵刀刺入黑熊体内。怎奈刀杆自刀库处折断,将这把侵刀留在了黑熊体内。 而黑熊左肋枪伤,是刘汉山打的。这黑熊身受两处重伤,但短时间并不要命。它左肋处那一枪,看着挺吓人,但没伤到黑熊内脏。尤其是这场大雪一下,黑熊在雪中穿行,雪不断糊在伤口处,被焐化成血冰碴短时间糊住伤口。 此时黑熊仍在努力,努力找寻一个适合自己落脚点。 “呜啊!” “呜啊!”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山溪上空响起,豺追着血腥气紧紧跟着对岸的黑熊。 黑熊踉踉跄跄地行进着,刚才的一波示威没能把豺群惊退,黑熊就不再做无用功了,它奋力前行,想要甩开那些讨厌的家伙。 豺群紧追不舍,别看这些家伙长得不大,但豺是全能型选手。它们四肢短粗有力,能攀岩石峭壁;身体强健擅奔跑,下水游泳也没问题。 但此时,豺不过河,而是在对岸保持对黑熊的压迫,又能防备黑熊暴起袭杀。 沿溪向北,逆流而行一里多地,黑熊转头看向对岸时,却发现已无了豺群踪影。 黑熊微微一怔,但不被豺追终究是好事,黑熊回身继续赶路。 随着黑熊赶路,身上气血慢慢窜开,左肋伤口流出紫黑色的黏血。 黑熊将身往下一坐,低头去舔舐伤口流出的血。但前面的伤口它能舔到,身后的伤口它就能舔不着了。 “啊嗷!啊嗷!”忽然,一声声惊恐的兽吼在前面响起,黑熊猛地起身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赵家狗帮在溪岸东侧,踩着冰层向北奔走。 赵有财、赵军、王强、解臣四人坐在冰面上,每人手里拿着一双毡袜往脚上的鞋子上套。 这毡袜不是从脚上脱下来的,而是赵军从家带出来的。这几双毡袜一直揣在解臣背的那挎兜子里。得亏有这毡袜,要不然四人在冰上走容易卡跟头。 这不是普通的冰,这是溪岸旁的冰层。溪水流淌的过程中不断迸溅到两侧,使这冰越结越厚,但因有水就特别滑。 如此在棉鞋外套毡袜,能起到一定的防滑作用。 “快走!”赵有财最先套好毡袜,起身持枪追狗而行。 这时候,人和狗的距离被拉开,赵有财担心自家的猎狗。甭管咋跟儿子斗嘴,别管这些狗到底归谁,也甭管这些狗听不听他的话,这些狗养在家里,赵有财经常喂狗也有感情。 可四人再快也是两条腿,两条腿咋也跑不过四条腿。 而此时此刻,黑熊与赵军四人相隔三里多地,它站在冰层上望着东边大雪瓮里。 那里有两条长蹄子的细腿不断蹬出雪面,而且时不时地能听到两声急促的叫声。 那是只狍子,到溪边饮水的狍子听到熊吼、豺叫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雪瓮子里。 狍子号称雪上飞,但每到冬天都会有不少狍子陷到沟里。 沟里全是雪,狍子一蹿一蹦冷不丁陷进去,它被雪捂住就出不来了。 等到第二年春天,采山人上山采野菜时,经常会在沟里看到发臭的狍子。 饥肠辘辘的大黑熊看到狍子,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前几步还好,可狍子陷处必有缘故。 这狍子还不是陷到沟里了,它是陷到坑里了。一个很大的王八坑,倒没多深,最深处不都到三米。但这坑范围大,直径得有十二三米左右。 坑虽然不深,但要加上坑上的雪,那就了不得了。一只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后蹄蹬着坑里,一双前蹄紧着往外刨,可它越刨越觉得呼吸困难。 这时一股膻腥和着血气被青粟子嗅到,青粟子感觉四肢发软、灵魂战栗,更加惊恐嗷叫、挣扎。 它的挣扎、嗷叫,对黑熊而言却是催促。黑熊扑腾着奔向青粟子,可当它到青粟子跟前时,身子忽的一下,往下一坠。 黑熊大惊,四只熊掌在雪中扑腾。但它如那青粟子一般,越扑腾越往下沉。 此时溪水东岸,黑熊下雪之处,七只腿脚湿漉漉的豺聚于此地。 最大那只豺望着黑熊、狍子挣扎的地方,始终不曾下令。 它不下令,那六只豺就不下雪,一直待在冰面上。 可就在这时,七只豺齐齐转身望向南边。 南边,八条狗在溪岸冰面上奔走。为首是只大黑狗,这大狗膀大腰圆,好在身上套着护甲,要不然浑身皮毛都得颤悠。 在它后面,是一黑、一白两条狗,这两条狗虽不如前面那个大黑胖子,但体重都在百斤外开。 第三梯队是青、黑、花、黄四狗,这四条狗没有太胖的。最后是条老青狗,这老狗已经很卖力了,但它那些后辈身体素质都太好了,它也拼命也追不上。 那为首的大黑胖子,当豺群看到它时皆是一惊,这些豺想不明白,日子都这么困难了,这家伙是咋吃成这么胖的? “嗷!嗷!嗷!”离豺群越来越近,黑虎却是脚步不停,忽然大叫三声。 按狗的习性,它应该停在豺群之前三五米的地方,然后与豺群展开对峙。 可黑虎那大身板子,有着极大的惯性。在这冰面上,跑猛就刹不住车了。 只听黑虎怒吼三声,悍然冲进豺群。 七只豺被黑虎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些豺也都懵了,谁也没寻思这大黑胖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呀。 没防备的七只豺还没等豺王下令布阵,就被黑虎撞了个七零八落。 不是黑虎瞧不起豺,它们七个绑一起上秤称,也不见得能比它沉上多少。 黑虎就似一台坦克撞进了自行车堆里,一只豺被它撞翻在地,两只被它挤入冰冷的溪水中,还有三只被它推进雪堆里。 唯有豺王躲闪得快,但紧接着二黑、白龙这黑白双煞给它来了二鬼拍门。 这二鬼可比花龙、黄龙猛多了,同伴一个不在的豺王一个照面就被它俩摁在冰面上。 黑虎掉头一爪子踩在豺王背上,粗壮有力的大腿踩得豺王口中一咸,还不等它挣扎,黑虎一口咬住豺王后脖颈。 就听咯嘣一声,豺王一双眼睛瞬间就直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先灭群豺再战黑熊 蒙细和东北笨狗的串儿有特点,大脑袋、大嘴叉,像二黑、白龙都是如此。 其实黑虎和二黑同是出自岭南薛家,也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只不过黑虎头小,所以一般绳扣拴不住它,刚到赵家时,它一到晚上就挣脱绳扣去偷鸡。 别看黑虎头小,但它嘴可不小,咬劲还大。横咬住豺王瘦弱的脖子,黑虎脑袋一扑棱,直接掐折了豺王脖子。 「呜啊!呜啊!呜啊……」 「汪汪汪……」 豺嚎、狗叫声乱做一团,青龙、黑龙、黄龙、小花相继跳下冰冷的溪水,与被黑虎撞下去的两只豺撕咬在一起。 这两只豺本想上岸救主,但被四狗拦住。冰冷的溪水下,常年被水冲刷的石阶光滑无比,二豺四狗撕咬间滚倒在溪水中。 这两只豺,体重都在二十五斤上下,还不如青龙、黑龙这俩半大(d)子狗呢。但它们有比狗更为锋利的利爪、尖牙,狗皮毛的防御根本挡不住豺的攻击。 但赵家狗帮八条狗各个身着护甲,牛皮护甲不但坚固而且有韧性,豺短暂的抓咬根本破不开牛皮护甲的防御。 攻击对狗无效,就注定了这两只豺的悲剧。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身大力不亏。当四狗两两联手,将两只豺摁在冰冷的石阶、溪水中时,鲜血染红的溪水顺流而下。 与此同时,被黑虎推入雪中的三只豺,也想上岸救驾勤王。但一上来,它们就遭到了黑虎、二黑和白龙的虐咬。 这三只豺中,有只二十七八斤的,被黑虎叼着后背提了半空中。这只豺仍舞爪试图攻击黑虎,但黑虎叼着它来回摆头,摇得那豺晕头转向,根本无法抓挠黑虎。 而剩下的那两只豺,都是母豺,体重都没有二十斤。它们再凶猛、再凶残,对上体重将近一百一十斤,而且还穿了护甲的二黑、白龙,不就是送菜吗? 随着一只母豺逃出生天,其余六只豺连同豺王在内,皆为赵家狗帮所杀。 青龙、黑龙、花龙、小花两两配合,像接力似的将那两只半死不活的豺拖上岸。四条狗站在岸上抖动身子,可身上有护甲,遮住了挂在狗身体上的水。 身上的水抖不出去,顺着身体往下流,四条狗都感觉到了寒冷。 可眼下战事未了,青老虎望着那雪烟连续升起处,仰头发出声声咆哮。 但咆哮声后,青老虎没下入雪中,其它七条狗也没下去。八条狗就站在岸上,望着不远处不断有狍蹄、熊掌伸出之处。 这时,打头的赵有财看到溪水被染成淡红,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此刻听着青老虎在叫,赵有财更加快了脚步。 当赵有财赶到近前时,见自家八条狗都安然无恙,倒是放心了不少。 看着溪岸上横七竖八的豺尸,赵有财这才知道自家狗帮是跟豺干了一架。 赵有财没注意到那边的异样,此时的他只在乎青龙它们四个落汤鸡。 这大冷天下水,整得浑身皮毛湿透,这不容易生病吗?赵有财连连吹响口哨,催促赵军他们快些过来。 口哨声一响,所有狗都看向赵有财。而赵有财蹲下身,一把揪过青龙,然后就解它身上的护甲。 护甲一撤,青龙身形一顿,猛地将身一抖,冰冷的水珠子噼里啪啦地弹向四周。 赵有财不可避免地被溅了满身,但他眼下顾不上太多,只抹了把脸就从兜里掏出了王美兰给他用来装大煎饼的面口袋,然后直接就往青龙身上胡撸。 「汪!汪!」这时,青老虎又叫两声,喝止了要下雪的二黑。 「叫唤啥呢?」赵有财看了青老虎一眼,见它不是冲自己吼也就算了。他刚给青龙擦了几下,可那还有三条狗呢 。 赵有财探身、抬手向前一抓,又抓住了一条狗的狗腿。 「嗷……」那狗吃痛一叫,身子用力往后扯,却被赵有财一把拽了过来。 拽过来一看是黄龙,赵有财也没管往日恩怨,就从黄龙身上往下扒护甲。 与此同时,在赵有财身后大雪瓮里,一只狍蹄自雪中踢出,带得雪面冲起。 紧接着,狍蹄落下没入雪中,却有一个熊头扎出。 「喔!嗷!」黑熊满嘴是雪,干呕几声后,整个熊又没入熊中。 大雪无痕,雪中无声。 赵有财伺候着自家的落水狗,在他身后落雪的黑熊、狍子奋力地挣扎着。 当赵军、王强、解臣赶来时,看到狗帮站在溪岸上,看到了岸上数只豺的尸体,看到了赵有财在那儿给黄龙擦身上。 而让三人最诧异的是,那边大雪瓮上不是怎么了,不住有雪烟升起,猎狗们也是望着那边。 看到赵军来了,青龙、黄龙、小花动身向他跑去,紧接着青老虎冲黑虎、二黑、白龙叫了一声,然后它也转身跑向赵军。 「你们给那狗护甲摘下来。」眼看猎狗都跑向赵军,赵有财心里稍微有些吃醋,但仍冲赵军他们喊了一声。 「拿东西给擦擦。」赵有财喊道:「完了上上头,我先过去拢火,给这些狗都烤烤。」 狗身上的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必须得拢火烤,要不狗一路回去不冻死也得生病。 赵军拽住黑龙,解臣扯过小花,二人为狗脱护甲时,赵军把挎兜子往后一甩,招呼王强道:「老舅,我这兜里有布单子,你帮我掏出来。」 以前赵军他们上山,狗受伤了就撕背心为其包扎,人受伤了呢,除了撕背心为他们绑扎伤口,还得解绑腿缠简易担架好能抬伤员下山。 后来赵军的条件好了,特意买了纱布用来包扎伤口。儿上次去稻花供销社,赵军和王美兰还买了好多布,其中有用来做衣服,还有用来做褥单的蓝白格布。 这种蓝白格的纯棉布,不但结实、质量还好,赵军管王美兰要了一大块,上山时揣在兜子里,如果有人受伤了,就用撕这布单缠简易担架。 此时狗没受伤,但赵有财拿个面口袋擦完青龙、黄龙,那面口袋就已经湿得不行了。虽然拧拧还能用,但那个蹭在身上凉,赵军也豁出去了,就把这布单一分为二,用来擦黑龙和小花。 王强在赵军身后取那布单时,解臣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强、赵军说:「老舅、军哥,咱那前儿是不是听着黑瞎子叫唤了?」 「八成是听岔劈了。」王强虽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但确实没在附近看着黑瞎子,再加上那几只豺的尸体,让王强以为赵家狗帮只是遇到了豺。至于那似熊吼一样的声音,王强认为是山风呼啸而几人听错了。 对此,赵军和赵有财都认同王强的观点。这在山里,这种事很常见。 大风吹过,在山间回荡带着回声,有时还带着树条、树枝发出的各种声音,把这听成山牲口的叫声是很正常的。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三人蹲在溪岸上忙活照顾狗,谁也没想到那边大雪瓮里不时有狍蹄、熊掌、熊头出雪,随即又消失不见的奇异景象。 不得不说,这一幕太罕见了。以赵有财、王强、赵军三人的经验、经历,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而赵家这帮狗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往日见着黑瞎子都没命地往上扑,此时却都站在溪边看热闹。 「起!起开!」赵军拿着布单给黑龙擦身上水时,青老虎就在一旁用脑袋蹭赵军胳膊。要搁平时赵军肯定陪它玩儿,但眼下赵军顾不上它,就不断轻挥胳膊 ,一次次把青老虎推开。 「哎?大外甥。」看到这一幕的王强,笑着对赵军说:「多大岁数的狗都赖人哈。」 「嗯呐!」听王强这话,赵军一笑,抽空腾出手来想摸摸青老虎的脑袋。 可就当赵军伸手时,青老虎猛地一转身,朝东北方向叫了一声。 「嗯?」赵军视线不经意地一扫,瞬间一激灵,整个人由蹲身弹起。 刚才赵军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冒起个大黑爪子,可随着赵军站起来,那大黑爪子却不见了。 赵军刚要揉眼睛,却见那雪地上又蹬出一只蹄子。 「老舅!老舅!」赵军大惊,忙喊王强、解臣:「小弟!」 俩人见赵军有异,纷纷起身顺着赵军所望方向看了过去。 可这时,大雪瓮子上什么都没有。 「咋了,大外甥?」王强看向赵军刚问一声,就听身旁解臣喊道:「哎呦我艹!」 王强连忙回身去看,就见一只大黑「手」没入雪中。 「黑瞎子!」王强眼睛一瞪,视线扫过那附近地势,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对赵军道:「大外甥,那黑瞎子捂(u)里头了!」 「不光黑瞎子!」赵军指着那方向,对王强、解臣道:「不是还有个什么玩意?不是狍子,就是麂子。」 「是吗?」王强、解臣再次观瞧,但接下来就只见熊掌、熊头出雪,却不见狍子腿了。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知道那狍子是捂在雪里闷死了,就是不知这头黑瞎子能挺多久。 前面那大雪瓮,连黑瞎子都能陷里,赵军哪敢往里去呀? 这时,北上头传来一声声口哨,想来是赵有财拢起了大火,想招呼赵军他们带狗去烤火。 「汪!汪!汪!」口哨声落下,青老虎大叫三声。它声音洪亮,与山溪流淌声呼应,在皑皑大雪地上回荡。 紧接着就见青老虎一跃,自冰层跳入雪中。这老狗入雪即沉,但见雪面微动,人眼能看到一道痕迹直向东北。 黑虎四腿一并,随青老虎入雪,紧接着是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小花。 这七条狗随青老虎而走,雪面瞬间一块块塌陷,一条通道出现在赵军、王强、解臣三人面前。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弄个官儿当 永胜屯陈家。 上山回来的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进屋,郑广军就疑惑道:“我姐呢?” “那谁知道了?”陈大赖说着往里屋走,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儿子陈有亮躺在炕上睡着了。 这小小子造型挺奇特,一脚穿鞋、一脚没穿鞋。 “儿子!”陈大赖拍拍陈有亮那光着的小脚丫,问道:“你妈呢?” “爸!”陈有亮睁眼见到陈大赖,一轱辘就从炕上起来,扑到陈大赖怀里,哽咽道:“我妈上老赵家了。” “老赵家?”陈大赖眉头一皱,问道:“哪个老赵家呀?你哭咧地干啥啊?” “爸,我让人打了。”陈有亮抹眼泪,道:“我妈跟我二舅嚒,她俩找人家去了。” “让谁打啦?”一听陈有亮的话,郑广军问道:“你妈找人干仗去啦?” 这时,陈大赖抬手拦了郑广军一下,然后问陈有亮说:“你让谁打了?” “张铃儿。”陈有亮说出的名字,陈大赖他们都比较陌生,郑广财更是追问陈有亮道:“张玲儿是谁呀?” “大裤裆他闺女。”陈有亮这么一说,陈大赖他们就知道了,但陈大赖轻推了陈有亮一把,说:“儿子,爸告诉你啊,那大……那啥是长辈,你见着得叫张叔,你不行喊人家外号。” “爸,我知道。”陈有亮委屈地说:“我不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是谁呀?” 陈大赖闻言,咔吧下眼睛,而一旁的郑广军抬手点了陈有亮一下,撇嘴道:“二外甥,你呀,你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打不过,你真完蛋。” “不光是她。”陈有亮虽然年纪小,但听郑广军那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给自己找理由,道:“她们一帮人呐?” “一帮人?”陈大赖问他:“还有谁呀?” “还有老赵家那俩丫崽子。”陈有亮说着、说着,也不免有些生气。挨顿揍,鞋都让人打丢了,能不憋气吗? “老赵家?”陈大赖刚要问是哪个老赵家,陈有亮主动给他解释说:“爸,就你们打围挺厉害那个老赵家。” “啊……”陈大赖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说的是哪一家,紧忙问道:“你妈上他们家去啦?” 一想到自己媳妇因为孩子打架的事找到赵家去了,陈大赖只觉得头大。 “啊!”陈有亮重重点头,道:“她们把我鞋都打丢了。” 陈大赖:“……” 郑广军、郑广财:“……” “不是?”这时陈大赖想起一事,忙问陈有亮说:“她们拥呼啥打你呀?” 陈大赖这一句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陈有亮理直气壮地说:“我问张铃儿,他爸要够呛了……” “谁说他爸要够呛啦?”陈大赖瞪眼大喝,打断陈有亮,道:“你听谁说的?” “那不早晨老李家小二叔说的吗?”陈有亮口中的老李家小二叔便是李如海,他倒是没比李如海小几岁,所以李如海是小叔。 “他是那么说的吗?”陈大赖白了陈有亮一眼,他这回是知道自己儿子拥呼啥挨揍了,陈大赖看向墙上的钟,嘴上问陈有亮:“你妈她们去多半天了?” “去一中午了。”陈有亮的回答把陈大赖三人吓了一跳,郑广军“妈呀”一声,道:“我姐能不能跟他们家干起来了?” “不能啊!你姐不敢……不是!”陈大赖话说一半,连忙改口道:“赵军他妈不是那人。” 说着,陈大赖起身就往外走,郑广军、郑广财连忙跟上。但陈大赖不带他俩,让他俩在家。 陈大赖从自己家出来,没几分钟就到了赵军家。 看到又有生人来,三条红狗冲陈大赖叫个不停。它们一叫,隔壁李家那三条狗也跟着叫。 “家有没有人呐?”陈大赖在院门口喊了好几声,可回答他的只有狗叫。 陈大赖穿过院子,一直走到赵家屋前,在拍了一下门后,他才拽房门进屋。 门开的一瞬间,陈大赖就听里屋有奇怪的声音。 “赵婶儿。”陈大赖喊了一声,这时屋里看电视的那帮人才发现来人了。 “唉呀妈呀!”看到陈大赖,郑林瑛下意识地起身问道:“你咋来了呐?” “找你来了呗。”陈大赖话音刚落,屋里电视屏幕一闪变成了满屏雪花。 屋里瞬间喊声一片,老太太忙喊朱江道:“小子,你快看看咋回事儿。” 在老太太朴实的思想中,朱江既然是电工,那么所有连电的东西,朱江就都能搞定。 朱江也懵啊,而此时王美兰笑着冲陈大赖一甩手,道:“完了,你这一嗓子给我们大彩电喊没人儿了!” “啊?”郑林瑛闻言大惊,她信以为真,顿时陷入了恐慌。不管她家条件好不好,这大彩电对她家来说都是一大笔钱,赔了就得伤筋动骨。 “瑛子,婶儿跟他闹着玩儿呢。”王美兰笑着拉过郑林瑛的手,道:“买前儿吧,卖这个的人就跟我说了,有时候信号不好,它就这样。” “亲家母。”胡三妹在一旁接茬,道:“能不能是累着了?” “嗯?”王美兰一怔,众人也都看向了胡三妹。 胡三妹指着那满屏雪花的电视机,说:“大彩电搁这儿连说带唱三四个点儿了,换个牲口也累了,它还能不累吗?” “也是哈!”赵玲对王美兰说:“姐,要不让它歇歇呢?” “那就歇歇吧。”王美兰从善如流,其实不歇也不行了,人家干脆不出人了。 就这样,意犹未尽的王美兰关闭了电视机,拔了通电插头后,又用原厂带的布罩小心翼翼地将电视机罩好。 在王美兰做这些事时,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美兰的一举一动。 无他,新鲜呐,第一次见着罩电视。 “唉呀!”电视也看不上了,朱江搬腿下地时,惊呼一声道:“腿麻了。” “慢点儿的。”王美兰对他说:“慢慢活动、活动。” “没事儿,婶儿。”朱江把他那兜子背上,对王美兰说:“完了家有啥事儿,你再喊我哈。” “少不了折腾你。”王美兰笑着答应下来,朱江跟众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闺女呀!”在朱江走后,陈大赖找到在炕里坐着的小铃铛,对其说道:“我家你小哥儿嘴没把门的,我刚才回家揍他了。” 陈大赖这么说,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小铃铛听后,忙起身道:“大爷,没事儿了,我也不对……” “唉呀!”听小铃铛、陈大赖对话,郑林瑛一拍巴掌,看向王美兰苦笑道:“婶儿,你说我来了,就坐这儿跟你们看电视,我有事儿,我都忘说了。” 说完这番话,郑林瑛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回手在陈大赖胳膊上拍了一下,道:“你揍他就对了,啥话他都往出冒。”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王美兰,此时只带着淡淡微笑,问郑林瑛说:“咋回事儿啊,小瑛子?我觉着你家小小儿挺懂事,不是那讨厌的孩子啊?” 人与人之间,有远近亲疏。虽然都是屯亲,但在王美兰这里,陈大赖肯定比不了张援民。老陈家小子说张援民要够呛,王美兰她们就以为这话是他家里大人说,然后让孩子听着了。 “婶儿啊,是这么回事儿。”郑林瑛向王美兰,也是向小铃铛、向其他人解释道:“今天早晨我家掌柜的,跟我俩弟弟上山,完了呢,正好看着……” 说到此处,郑林瑛瞟了金小梅一眼,才道:“看着如海了。”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啥前儿看着他的呀?” “唉呀……”郑林瑛皱眉思索一下,道:“几点我也记不住了,反正他说他上茅房,我还问他上茅房咋跑这么老远呢?” 听郑林瑛这话,金小梅嘴角一扯不吭声了。 “当时我上下屋取小米子去。”郑林瑛继续说道:“完了我就听着我家掌柜的搁外头问如海,问大……” 郑林瑛差点说走嘴把张援民外号秃噜出来了,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改口道:“问那个了老张咋样了,这不听说他搁上山受伤了吗?我家掌柜的听惦记他,完了……如海说那个老张这回挺严重,好悬没够呛。这我家小子上茅房回来,听岔劈了,以为是要够呛了呢。”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了,李如海没有错,他说好悬没够呛,其实就是说张援民挺严重,差点命都保不住。 可陈有亮岁数小,没分析明白“好悬没够呛”这五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这要是大人瞎说话,那不对。但要是个十二岁孩子的话,就杨玉凤在这儿也不会跟陈有亮计较。 “行啊!”听郑林瑛这么说,王美兰脸上又露出笑模样,挥手道:“有啥误会说开就好了,你家大明子跟援民都挺好的,原来都总一块堆儿上山嘛。” 王美兰口中的“大明子”,就是陈大赖陈启明。听王美兰提起他和张援民上山,陈大赖、郑林瑛都咔吧、咔吧眼睛,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想说。 可眼下张援民在医院躺着呢,谁也不能再说啥了。陈大赖对王美兰说:“婶儿,那我们就回去啦。” 说着,陈大赖冲小铃铛一挥手,道:“等援民回来了,我上家看他去。” “那你们回去呀?”王美兰客气地说道:“搁这儿吃口饭呗,你说我也光顾看电视了,也没准备晌午饭,这帮人还都掐老瘪肚子呢。” “没有啊,婶儿。”听王美兰此言,苏秀蓉忙道:“我们嘴也没闲着呀?这都吃你多少了?” 为了看电视,大家都废寝忘食的,但王美兰也没亏待了这些人。昨天进城买的糕点拿出来,再加上瓜子、花生,大伙没吃饭也划拉饱了。 陈大赖、郑林瑛、苏秀蓉向众人告辞后往外走,王美兰送他们仨出门。 当跨出院子的一瞬间,只听“滋啦啦”声响,屯里大喇叭开声了。 “喂!喂!”赵国峰试了一下音,然后说道:“播送一个通知,咱们家属区干部改选,有想竞选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的,到屯部来报名。再播送一次,咱们……” 赵国峰在通知中所有的家属区,正是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屯。 这四个屯子,一把手其实是治保主任,只不过大家叫着方便,才屯长、屯长的称呼赵国峰、齐胜利他们。 马上元旦了,而元旦前林业部门岗位调动,同时永安林区四个家属区干部也进行换届选举。 这是民主选举,公平、公正、公开。可其实每个家属区就两个干部岗位,一是治保主任,二是妇女主任。 剩下什么电工、会计、卫生员啥的,那都不叫官。而且那工作有技术含量,不会的就算竞选上也没用。 听完广播里播送的通知,陈大赖刚想再和王美兰道别,却听他媳妇郑林瑛对王美兰说:“婶儿,你竞选咱屯子妇女主任呗?” “啥?我?妇女主任?”王美兰一怔,随即眼睛一亮。 “啊!”郑林瑛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道:“婶儿,你搁咱屯妇女里,你是头子啊!” 听郑林瑛这话,王美兰谦虚地推辞两句,但看她一闪一亮的眼睛,就知道此时王美兰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个……婶儿。”这时陈大赖冲王美兰点下头,道:“我们回去了哈。” “哎!”王美兰抬手,道:“哪天来哈!” 陈大赖带着郑林瑛、苏秀蓉离了赵家,在回家的途中,郑林瑛有些不乐意了,嘟囔陈大赖道:“你说你呀,你着什么急呀?我跟那赵婶儿还没说完话呢。” 在赵家看了几个小时电视,郑林瑛不免生出抱大腿的心思。在她想来,那张援民家以前啥条件呐?现在可倒好,有病都能上医院了。还有那小铃铛,都能背着十来块钱的书包满屯子显摆了。 这不都是抱上赵家大腿的缘故吗?这样的大腿,郑林瑛也想抱。 “你说那玩意干啥呀?”陈大赖不理解他媳妇的心思,只道:“妇女主任不妇女主任的,跟你有啥关系?” “艹!”听陈大赖数落自己,郑林瑛爆了句粗口,瞪了陈大赖一眼,道:“咋的?跟我有没有关系咋的?你有正经事儿啊?” “咋没有呢?”陈大赖往左右一撒摸,见四下无人才对郑林瑛说:“今天我跟广军他俩上山,我们看着一帮猪。” “你们哪次不看着猪啊?你们得能打下来算……”郑林瑛刚说这话,却见陈大赖抬手道:“小溜儿得有七八十头!” “多少?”郑林瑛眼睛瞬间就直了。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工会活动室。 李如海背着一只手进来,抬另一只手跟苏进宝打招呼道:“苏主席,看文件呐?” “李干事啊。”苏进宝看是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纸张往旁一丢,道:“这跟咱没啥关系。” 说到此处,苏进宝想起一事,忙问李如海说:“元旦开联欢会,你上台表演节目准备咋样了?” “放心吧,苏主席。”李如海笑道:“手拿把掐的!” “啊,那就行。”苏进宝笑道:“那我就指着你出菜了。” 这话的意思,是指着李如海挑大梁了。没办法,林场那些老爷们儿唱大合唱都跑调,上次动员大会也就李如海的《小八戒传奇》受工友们喜爱。 这时李如海走到苏进宝旁边,歪头看向被苏进宝丢下的那张纸。 那不是什么文件,就是手写这几行字。李如海快速看过后,他微微昂头,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妇女主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如海美兰争主任雪地三枪落黑熊 看到那纸上写的家属区干部选举消息,李如海一时间思绪万千。 「哎?你瞅啥呢?」眼看李如海盯着那张纸,苏进宝笑着对他说道:「这跟你也没关系呀。」 「谁说跟我没关系?」李如海伸手拿起那张纸,纸上还是那简单的两行字,李如海又飞快地浏览一遍,然后看向苏进宝问道:「苏主席,这个家属区干部竞选,有什么要求吗?」 「没啥要求。」苏进宝皱眉寻思了一下,道:「现在咱场子都不管这个了,头二十年前还重视、重视,我记着那时候还下过正式文件呢。要求家庭成分得好,个人不能有不良的记录。」 说着,苏进宝拿过李如海手上那张纸,右手食指、中指齐齐弹在纸上,道:「这几年治保主任都定死了,大伙儿也不争这个,咱场子都不管了。」 像赵国峰、齐胜利,还有永福、永利两个屯子的治保主任,群众基础都好,从上台开始就一直连任。 妇女主任倒是总换,但这位置远不如治保主任重要。 「你家我大娘是你们屯妇女主任吧?」李如海问道。 「是啊,她72年干过一届,84年又给她选上来了。」苏进宝道:「干到今年年底是整四年嘛。」 听苏进宝这么说,李如海追问道:「我大娘说没说,妇女主任必须得是妇女能上啊?」 「那不废话么?」苏进宝瞥了李如海一眼,笑道:「不是妇女,当什么妇女主任呐?」 「不是啊,苏主席。」李如海把身一侧,小脚一点地,整个人身子往上一提,直接坐在了桌子角上。 然后就见李如海跟苏进宝讲道理,说:「妇女主任不是管理妇女的吗?这跟男的、女的有啥关系?」 「男的谁干这个呀?」苏进宝笑道:「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堆里轱辘,不让人笑话吗?那老爷们儿都要面儿,谁能干这个……」 话说到一半,苏进宝忽然愣住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海,问道:「你啥意思?」 李如海微微昂头,午后的阳光自窗户进入屋里洒在他脸上,李如海小脸上满是肃穆,道:「我要领导我们屯子妇女。」 苏进宝:「……」 「苏主席。」李如海又把那张纸从苏进宝手中夺过,问他道:「这咋报名啊?」 「不是?」苏进宝按住那张纸,对李如海说:「你这……没听说过男的当妇女主任啊。」 「大爷!」李如海改口表示亲近,道:「这事儿你老就别管了,我把名报上去,选举那天就看我群众基础了。」 苏进宝咔吧、咔吧眼睛,他过完年就退休,活这么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那你回屯子报去吧。」苏进宝说:「这两天统计竞选名单,下礼拜一公布名单,完了礼拜天选举。」 「礼拜一……那不赶趟了。」李如海心中懊恼,他也不知道因为啥,今早好悬没挨揍。但李大勇明令禁止他回家,还扬言李如海若敢归家,狗腿必折。 今明两天回不了家,怎么报名参与竞选呐? …… 就在李如海为竞选妇女主任一事犯愁时,永安屯赵家,王美兰跟一帮女人、孩子坐在炕上吃面条呢。 瓜子、糕点没少吃,但大伙感觉饱不饱、饿不饿,于是就煮了热汤挂面,每个人都少吃一口填填肚子。 吃面的时候,王美兰没直接说自己想要参选,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金小梅道:「哎?刚才大喇叭说咱们屯选干部,不知道他刘大娘今年还参与不得了?」 「不得了!」金小梅咬断了面条,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那天她跟我念叨半天,说再那啥她可不干了。」 「咋的了?」王美兰追问,就听金小梅说:「事儿太多是一个,二一个呢,我刘嫂子太老实,说谁也抹不开脸,一天干的闹心巴拉的。」 在这屯子当妇女主任,管得最多的事是两口子打仗。妇女主任嘛,就得保证妇女的家庭地位不受侵犯。 金小梅未来的亲家母韩秋雁那可是个好人,一辈子没跟人急过眼。她和刘云峰两口子在这屯子人缘很好,所以四年前韩秋雁竞选妇女主任时,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老齐大婶。 但就因为这个人太好,该她说别人的时候,她抹不开脸。这样一来,在调解矛盾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就像那次王大龙打媳妇,韩秋雁去了就开始给王大龙讲道理,告诉他两口子要好好过啥的。王大龙听没听进去两说,反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魏晓娟是肯定没听进去。 韩秋雁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脾气秉性已经一辈子了,根本也改不掉。所以,她一早就决定不参加这次选举了。 听金小梅这么说,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刘梅他爸在这个屯子的威望很高,所有人都敬他三分。又有李宝玉这层关系在,王美兰不好意思去跟韩秋雁竞争。但韩秋雁要是不参与,王美兰可就当仁不让了。 「咋的,闺女?」这时老太太看出端倪,问王美兰说:「你想选那个家属主任呐?」 在他们这边,老辈人习惯把妇女主任叫成是家属主任。 「啊!」王美兰冲老太太一笑,反问道:「婶儿,你看我行不行?」 「那太行了!」还不等老太太说话,屋里响应王美兰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金小梅、赵玲她们眼中,别说是妇女主任了,就现在手头有件龙袍,她们都敢给王美兰套上。 「二婶儿。」徐春燕是念过两年书的,一开口就道:「你要当上妇女主任,咱们屯妇女地位更得提高。」 「是吧?」王美兰笑道:「我也不是为了当官,我就为了咱们屯子这些妇女同胞!」 「妈!你要当官啊?」这时,小赵虹凑过来,把吃光面条的碗和筷子放在桌上,然后脆生生地问了王美兰一句。 「嗯呐!」赵春摸了摸赵虹的小脸蛋,笑道:「咱们要当主任了!」 小丫头大概知道主任是官,当即双手齐齐向上一挥,道:「我妈要当主任喽!」 「别喊,别喊。」王美兰笑呵地、慢声细语地拦自己二闺女,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喊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啥八字没一撇呀。」金小梅笑道:「等我家如海下个歇班,我让他上屯子,挨家挨户给你搞搞串联。」 「那可妥了!」金小梅话音刚落,赵玲笑道:「如海人缘好,不少人都得给他面子。」 说着,赵玲抬手转圈一扫,道:「再加上咱们,我姐妥妥当主任。」 「哎!」解孙氏把碗往炕桌一撂,反手抹了下嘴,提议道:「我妹子选上了,咱高低得摆两桌啊?」 众人纷纷附和,王美兰哈哈大笑。 …… 寒风呼啸,卷雪在半空如烟尘。 赵军、王强、解臣看着狗帮蜿蜒而行开出的通道,似乎猎狗们离那黑熊越来越近了。 眼看被连续打通的道路止住,端枪的赵军皱起眉头。 忽然,黑虎的狗头探了出来,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通道继续延伸。 不远处,一只熊掌直直地破雪而出。这熊掌与刚才黑虎探头处的距离,不超过两米。 赵军攥枪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紧张了。这种打围方式,他从来也没见过,他怕狗帮遇到危险。 在那大雪瓮子里,就一条狭窄 的通道,跑都冲不起来,万一黑熊暴起,这些狗想躲都没处躲。 这时,又有口哨声从上头传来,赵军三人听得一清二楚,但谁也没去回应赵有财。 眼下狗在接近黑熊,如果身后出声,狗可能会接受到错误的信息而选择与黑熊开战。 赵军虽没理赵有财,但他也没干等着,他让解臣留在岸上警戒,然后赵军和王强下到雪中,走向雪埋黑熊的地方。 舅甥俩谁也没走猎狗们开辟的通道,他们另开新路避免狗的退路被自己挡住。 可就在这时,前面雪瓮里有了移动。 雪面微微耸动,好似雪下有巨蟒翻滚。 大面积雪面坍塌,出现一大片空当。赵军举枪,只见自家八条狗四散开来。 这时候的狗都顾不上来路了,纷纷蹿入雪中。 狗一落下瞬间消失不见,但很快猎狗们向上挺身、纵跃,在大雪中一起一落。 「吭……」漫天雪面如烟,一只黑熊夹着漫天雪面冲出,怒吼着扑向黄龙。 黄龙纵身往雪中一扎直接消失不见,而扑空的黑熊则跌入雪中。 赵军、王强举枪去找黑熊时,只见白雪上一抹黑,赵军、王强不约而同地将枪口下压。 但这时,二黑、白龙扑腾着雪到了黑熊近前。 透过枪星看二狗撕扯起黑色长毛,赵军微微皱眉,眼前有狗没法打枪。 可下一秒,就听「嗷」的一声,二黑飞起在半空。白龙转头要走,但随它一转身,已扑在大雪之中。 有雪阻碍,白龙速度瞬间慢了下来。紧接着,赵军眼前枪星内一黑,赵军为避免伤到落雪的白龙,反将枪口稍微向上抬了一丝,然后便扣动扳机。 「嘭!嘭!」 怕附近雪里有狗,赵军没敢连发,而他打一枪、王强紧接着也打了一枪。 「吭!」黑熊弃了白龙,转身直扑赵军、王强。它自出了那个王八坑,这大雪瓮就困不住它了。 而此时那舅甥二人,他们的两条腿都齐根扎在雪里,想跑是根本不可能了。 「嘭!」王强又是一枪。 赵军没打,是因为那黑熊一起一落,又扎进了雪里。它在雪中扑腾着杀向赵军、王强,其身一动,带得雪烟翻腾,乱了赵军视线。 「汪汪汪……」狗叫声乱做一团,八条狗从四面八方扑腾着雪前来救援。 「嗷呜!」黄龙自雪中一跃而起,扑到黑熊背上撕咬。 但随着黑熊一摇身,咬了一嘴毛的黄龙落地。而此时,黑熊忽然扬身而起。 「嘭!嘭!」 赵军、王强几乎同时两枪,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枪星里已无了那黑熊踪影。 就在他们开枪之时,黑熊腰腹用力,挺着上半身往起一拔,整个熊瞬间起在半空,当空一转扑向二人。 在打围行里,熊这一招叫做旋,一般的黑熊一旋能旋出三五米远。 这旋虽不如虎扑,但胜在出人意料。 可那舅甥俩都是老炮手,二人几乎都没犹豫,双双把枪口一抬,但见枪星中一抹黑,二人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嘭!嘭!」 刚才怕下面有狗,赵军、王强不敢连发,此时熊起于半空,二人没有后顾之忧,很有默契地一人打了三枪。 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反正第三声枪响后,那黑熊在空中折了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 当黑熊落地时,伴随着「嗷」的一声,黑虎被黑熊一条后腿带入了雪中。 黑虎脖子往下一压,从黑熊大腿下抽出,恶狠狠地咬住黑熊大腿。而此时,其它狗 也过来了,它们扑到黑熊身上撕咬。 二黑刚才挨了黑熊一下,但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此时跟着同伴们撕扯黑熊呢。 赵军、王强端着枪,一前一后地向黑熊移动,当舅甥俩到黑熊近前时,只见那黑熊一身伤,几处枪伤不算,其肩膀里镶着的那把侵刀,证明了它就是张援民的仇人。 「小弟呀!」赵军喊解臣道:「拿绳子!」 「哎!」解臣下雪的一瞬间,就听北边有人喊道:「干哈呐?干啥呐?」 赵有财来了,拢好树枝点火,准备给狗取暖的赵有财,吹口哨吹得腮帮子都疼了,也没叫来赵军他们。 随着战斗打响,狗叫、枪声传到赵有财耳中,他慌忙往这边跑。 可等他赶到时,就剩下打扫战场了。 最气有财的是,他咋也想不明白这黑瞎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边用绳子栓熊腿,王强一边给赵有财讲这黑熊猫在哪里了。 赵有财听完,也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哎,姐夫。」就在这时,王强喊了赵有财一声,对他说道:「以后我跟我外甥打围吧,我爷俩儿配合可好了。」 听他这话,赵有财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自己的赵家猎帮还没吞并赵家帮呢,手下就有人要投「敌」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还有抢着吃药的 在赵有财的骂骂咧咧下,王强暂时放弃了加入赵家帮的想法,四个人合力把黑熊拽到了溪岸上。 吃力地登上冰面,解臣刚一站定,就从后腰将侵刀拔了出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这些人上山,开膛之类...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还有抢着吃药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还有抢着吃药的 在赵有财的骂骂咧咧下,王强暂时放弃了加入赵家帮的想法,四个人合力把黑熊拽到了溪岸上。 吃力地登上冰面,解臣刚一站定,就从后腰将侵刀拔了出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这些人上山,开膛之类的脏活、累活,肯定都得先可着自己来。 但此时赵有财却拦了解臣一下,只见他抬手向北边儿一指,让大伙继续拖黑熊,将黑熊拖到那边以后再开膛。 其实在哪儿给熊开膛都一样,只是青龙四狗自从山溪里上来以后,折腾到现在身上狗毛一绺一绺的,挂得全是冰疙瘩。 赵有财已在那边拢着了火,拖熊将狗带过去,好让青龙它们能就近烤火取暖。 「爸、老舅,你们跟小臣先走!」这时赵军冲赵有财他们一扬手,赵把头真拿自己当这伙人的把头,面面俱到地显欠,问赵军说:「你呢?你干哈去?」 「那里头不是有个狍子,还是什么玩意?」赵军有些叫不准,只道:「我下去看看,给它拽上来。」 「你拉倒吧。」赵有财闻言,紧忙拦道:「那大雪瓮子连黑瞎子都能陷进去,不得有王八坑啊?」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果然有经验,一语道破了缘由。 说完,赵有财指挥解臣说:「你给这绳子解一根,拴你军哥腰上。」 解臣低头看了眼那拴着黑熊左腿的绳子,就听赵有财说:「你感觉他不行,你就往外拽他。」 解臣闻言,向赵军望去,看到这一幕,赵有财嘴角一扯,心说这队伍不好带呀。 看到赵军点头,解臣忙蹲身去解绳子。他解下绳子后去与赵军汇合,赵有财、王强则拖着黑熊往北边走。 溪岸两侧都是冰,俩人拖行三百斤的黑瞎子也没问题。而见赵军与黑熊分开,青龙它们纷纷下雪去找赵军。 眼看自己身旁只剩二黑一狗,赵有财心中那个发展自己狗帮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而赵军看到猎狗向自己扑奔而来,忙挥臂扬手示意它们与赵有财同行。 赶走猎狗后,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绳子一头,将其拴在自己腰间。 在系绳节时,赵军让解臣把绳子另一头拴在他的腰上,这样防止绳子脱手。蹲裆的雪,不管什么东西落进去都难寻。 然后,赵军吃力地在雪中迈步,双臂左右挥动,估摸着向刚才那蹄子出现的地方走。 绳子长度有限,不到四米,赵军腰间缠一圈,解臣腰间缠一圈,剩下的不超过三米。 俩人一前一后向那王八坑走,忽然赵军脚下不稳,人往前倾。解臣只觉腰间一扯,忙双手抓住绳子往后一扽。 跌倒的赵军快速起身,此时他满身、满脸都是雪,冲身后挥手道:「小弟,有坑。」 「军哥,你慢点儿!」解臣回应一声,更小心地跟在赵军后面。 走到赵军刚才摔倒处,解臣就不往下走了,眼看赵军在前头不远处刨雪翻找,解臣喊道:「军哥,要不行就拉倒吧。」 「等会儿,别着急。」赵军回头看看,见雪到解臣腰间,便喊道:「你再往下来一骨碌。」 听赵军这话,解臣小心翼翼地往下探,走出七八步,就见赵军又消失了。 解臣能看到不断有雪被刨起,心知赵军无事,但也喊道:「军哥,你要不行,你就喊我。」 赵军也没空回他话,此时的赵军,弯着腰把整个上半身都钻进雪瓮里。他屏住呼吸,尽量地伸直双臂,使双手在雪下探索着。 忽然,赵军指尖碰到了毛乎乎的东西,他手再探过去,清楚地确定了位置后,赵军猛地将身扬起。 雪面飞舞,赵军从雪地 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军哥!咋样啊?」解臣问道:「找没找着啊?」 赵军往左前方一指,然后摆手示意解臣跟上。解臣慢步跟行,走出两步后,赵军又猫腰钻进雪里。 片刻之后,赵军出雪喊道:「拽吧!往后走!」 听赵军下令,解臣转身向老牛拉车一样,拽着绳子往岸边走。 赵军也是如此,而此时赵军手里拽着一条狍子腿。 看那狍蹄子,就知道这狍子不小。 就在这小哥俩在雪瓮里找狍子时,那姐夫和小舅子已将黑熊拽到了北头,在那里赵有财燃起了火堆,大火烧得树枝子噼啪作响,随着火焰翻腾,不断有灰在空中飞舞。 赵有财、王强熟练给黑熊开膛后,赵有财摘下熊胆收进兜里,然后二人割肉喂狗。 「来,老虎!」割下一条熊肉后,赵有财先叫青老虎。这老狗虽不待见他,但之前开路显露的那一手绝技,让赵有财喜欢的不得了。他想跟青老虎近乎、近乎,以后还指着它给自己拖雏狗呢。 听赵有财叫自己,青老虎转头向身后看看,不见赵军过来,青老虎回头又见赵有财提着肉条冲自己摇,它才快步上前。 「给你。」眼看青老虎过来,赵有财把肉条递向它,可青老虎停在离肉一步的地方,抬头看着赵有财。 「嗯!」赵有财手拿肉往前一递,青老虎却是往后一退。 赵有财一怔,随即把肉丢在青老虎脚前。 看肉落在雪中,青老虎把嘴***雪里叼出肉条,脑袋一晃、肉条一甩整根入口。 看青老虎歪头嚼肉,赵有财转头喊住王强。王强正拿着一条肉要喂黑虎,听赵有财叫他,王强看向赵有财问道:「咋了,姐夫?」 正当王强转头时,黑虎往上一提身,一双前爪扒住王强裤腿,然后它一歪头,小心翼翼地咬住肉条,并将其从王强手中拽了出来。 王强感觉到时,手里的肉已经没了,王强笑着反手摸了摸黑虎脖子,道:「你这嘴急呀!」 「它那是馋!」赵有财给黑虎的行为定了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闷头吃肉的黑虎挑白眼瞟了赵有财一下。 此时的赵有财,指着吃完肉看着自己的青老虎,对王强说:「这狗才仁义呢。」 「咋的了,姐夫?」王强不知道赵有财为何踩一捧一。 「你瞅着。」赵有财又割下条熊肉,递向青老虎,青老虎还是刚才那样子,不去接赵有财手里的肉。当赵有财把肉贴到它嘴前时,青老虎就往后退。 只有赵有财把肉丢在它脚前以后,青老虎才从雪里把肉扒出来吃。 「哎?」王强诧异道:「这狗咋给肉还不吃呢?」 「这叫仁义。」赵有财掰着手指头给王强讲道:「咋说狗仁义呢?以前听老辈人说么,不吃手中食,不咬家中人,不在家中死。」 老辈确实有这种说法,但细说的话,不吃手中食得几乎没有。 像赵家这些狗,它们看到人手里拿着吃的,不会去抢。当人用手递给它们食物时,狗也不会着急下口,反而小心翼翼地叼过食物,绝对不会咬到人手。 这更是人与狗之间的一种互动,所以不吃手中食这个有些偏颇。 至于不咬家中人,这没啥说的,家养的狗再咬家里人,那就留不得了。 而不在家中死,这个也很难见到。因为不少人家养的狗是拴在院里、关在下屋,它想不死在家也出不去呀。 近十年永安林区,也只有李家大黄是自己走出家门,真正做到了不在家中死。 「唉呀?」王强家不养狗,因为 他以前在家不干活,赵玲一个在家伺候孩子,还得伺候他,哪有工夫养狗了。 所以,王强听赵有财的话感觉挺有意思,当即割下条熊肉,冲青老虎喊道:「老虎啊!」 他纯是想试试。 听王强喊青老虎,正等着他投喂的黑虎看向旁边,但看那老狗跑来,黑虎竟没与它争食。 「给你!」王强把肉往青老虎嘴边一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赵有财愣在当场。 只见青老虎停住脚步后,把脑袋一歪,不使门牙去咬肉,而是小心翼翼用左侧犬牙一探。在犬牙碰到肉后,它才闭嘴将肉条拽过来。 赵家的狗,或者说通人性的狗都是这样。 可赵有财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割下一条肉后呼喊青老虎。 青老虎转身回到赵有财面前,当赵有财递给它肉时,青老虎没去叼,而是抬头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手往肉送到青老虎嘴前时,青老虎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等着赵有财把肉扔在它脚前。 「去***!」赵有财扬手,肉条飞了出去。 王强:「……」 看着那刨雪远去找肉的青老虎,赵有财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割肉喂给二黑。 二黑是真跟赵有财亲,它一边吃肉,一边用后背蹭着赵有财小腿,似乎是在安慰主人。 见赵有财黑着脸,王强也没敢说话,连连招手示意,把青龙等狗都叫到身前,然后手忙脚乱给这些狗分肉。 「姐夫。」王强一边喂狗,一边试图缓解下赵有财的愤怒,他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后天得上班了吧?」 算上今天,赵有财已经三天没上班。最近这一个月,赵有财都没怎么正经上班。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听王强追问道:「快过阳历年了,这回上班不能请假了吧?」 「我后天到单位打个转。」赵有财把手里的肉条递给二黑,道:「大后天我还上山。」 「姐夫,你这么上班能行吗?」王强再问。 「有啥行不行的。」赵有财说:「我家那仨红狗,还有大勇家那三条狗都养差不多了,我寻思差一不二就领它们上山了。」 「啊?」王强听得一愣,在把手里肉条塞给黑龙后,他皱眉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买回那仨狗,一个母狗子、俩雏狗子,那能行吗?」 「行不行也得干了!」赵有财表情严肃地说:「我得有我自己的狗帮。」 「狗帮?」王强指着自己面前的七条狗,问赵有财道:「姐夫,这些狗还不够你使呀?」 在大多数人眼中,爹跟儿子没什么分别,赵军的狗不就是赵有财的么? 「唉呀!」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然后转回头看向远处白皑皑雪山,感慨地说:「这年头啊,人都靠不住,何况狗呢?」 王强:「……」 王强很快就反应过来,赵有财这话是冲他来的,是对他之前要「投靠」赵军而发出的讽刺。 对于什么赵家帮、赵家猎帮的区分,王强只觉得有意思却没当真。他还以为是李宝玉、解臣这俩小辈说着玩儿呢,没想到当真的是自己姐夫。 可王强是什么人?你可以打我,但你不能阴阳怪气我。在我们王家人面前,谁敢阴阳怪气地说话? 就在王强准备回怼赵有财两句时,周围的狗齐齐起身向南边跑去。 「哎?我外甥过来了!」看到赵军、解臣拽着狍子过来,王强暂时没理会赵有财。 到火堆前,赵军、解臣将狍子翻得肚皮朝上然后开膛。取出狍子心肝肺等下水,赵军看了眼猎狗们的肚子,见那一个个肚子不鼓,赵军就把这 些下水都给狗分了。 等狗都吃饱了,赵军把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叫在火堆旁。然后他们四个人,各揽过一只狗,用手在狗身上倒抓。待狗身上冰疙瘩都化开,狗毛都烘干以后,赵军从兜里拿出去痛片联,抠出三颗攥在手里,紧接着将去痛片联丢给王强。 就在这时,黑虎凑了过来,它用头拱赵军那攥着去痛片的手。 「起开!」赵军回胳膊肘将黑虎逼退,然后掰开黄龙的嘴,张开那攥着去痛片的手往黄龙嘴里一扣。 三粒去痛片入口,赵军还不等黄龙反应过来,迅速地把黄龙狗嘴一捏。然后赵军双手掐住黄龙上下狗嘴,将其狗头往上一扬,随着上下晃了几下,黄龙的一双前爪已搭在了赵军胳膊上。 「来,我看看。」这时赵军又掰开了黄龙的嘴,往其口中看看,不见有药片在,赵军便松开了黄龙。 给狗喂去痛片,是为了预防它们感冒。此时王强也在给小花喂药,而那去痛片联已传到了赵有财手中。 随着去痛片联而动的还有黑虎,它跟到了赵有财身旁,眼巴巴地看着赵有财往出抠去痛片。 「这你不能吃。」赵有财把去痛片联丢给解臣,然后着手给黑龙喂药,而那黑虎又跟到解臣身边。 解臣笑看着黑虎,这大黑胖子见啥都想吃,看别的狗吃,不给它吃,它就心有不甘。 解臣抠出三片去痛片,然后把那剩下的半联去痛片都丢还给赵军。 去痛片这东西,是装在一种塑料纸压成的联里,一整联是一百片。其中两片为一组,在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然后几十个小空间组成一联。 赵军这一联一半已经空了,当他一手拿起去痛片联,一手拨开兜子,准备把去痛片装进兜里时,黑虎过来一口咬住了去痛片联空的那一半。 「哎?这你不能吃!」赵军松开那拨兜子的手,揪住黑虎耳朵,试图将其扯开。 赵军不扯还好,赵军一扯,黑虎身子往下一压,四腿撑地与赵军较劲,势要夺下赵军手中去痛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王美兰等我当妇女主任…… 下午两点半。 赵军、解臣用脚踹雪把火堆熄灭,赵有财、王强拿绳子拴住黑熊大腿,又把狍子脑袋和黑熊脑袋绑在一起,这样拖黑熊就一起拖狍子了。 他们这是准备下山回家了,此时猎狗们在周围雪地上休息,有的扬头张望、有的趴在自己爪子上,还有的在舔爪子。 唯有黑虎,它躲在一棵树后,眼泪含眼圈地看着赵军。 刚才它看青龙四狗都有去痛片吃,而自己没有,黑虎一不高兴就跟赵军抢上了。 赵军揪它耳朵,它也不走。赵军抽它嘴巴,它还是不松口。 终于,它把赵军惹生气了。 赵军抠出一粒去痛片给它,黑虎嫌少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舌头一舔,去痛片就进嘴了。 这去痛片一入口,黑虎尝到苦,立马将其吐了出来。 这时候,赵军却叫来解臣,他们哥俩硬摁着黑虎,硬把那去痛片给黑虎塞嘴里了。 用赵军的话说:「你不是要吗?要了,你就得吃,要不然就是浪费,浪费是极大犯罪。」 都收拾妥当,赵军吹声口哨,猎狗们纷纷起身,黑虎也下意识听从命令,随着赵军下山。 从北面下山,距离汽车不过五百米,解臣先行一步将汽车开过来,等四人把猎物搬上车后,乘车往永安屯返。 汽车出山场时,就将近四点半了。到屯口时,前头有一人正匆匆赶路。 听到汽车动静,那人准备靠边。而就在汽车从此人身旁经过时,车灯一晃,赵有财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停车!」赵有财喊了一声,解臣紧忙刹车。 可在刹车过程中,汽车仍行驶出一段距离。这时后车箱上的赵军往下一看,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张叔!」赵军一看是张利福,连忙从车箱里起身,问道:「你干哈去?」 「我上你家呀!」张利福道:「我今天上山看一帮猪,我寻思告诉你一声……」 张利福话说到一半,副驾驶车门被推开,赵有财从车上下来。 看到赵有财,张利福连忙改口道:「我寻思告诉你和你爸一声。」 「咋的?」赵有财向张利福走来,边走边问道:「在哪儿看着的猪啊?」 「在三棵树!」张利福先是说出个地名,然后神秘兮兮摆手将赵军、赵有财叫到一起,小声道:「我看着一大帮猪,黑压压地搁那沟塘子里头,给那沟塘子都填满了。」 「沟塘子里头?」赵有财皱眉道:「你净扒瞎,三棵树那沟塘子老大了,得多少猪能给它填满了啊?」 「小溜儿还得有七八十头呢!」张利福瞪大眼睛说着,而这时王强、解臣下车,俩人往这边走时,王强问道:「啥玩意啊,张哥?还七八十头。」 「呀!兄弟!」张利福转头见是王强,便和他打了声招呼,而解臣他也见过,知道那是赵军的小兄弟,于是抬手向解臣示意,而解臣也叫了声「叔」。 「你张哥说有大猪帮。」赵有财道:「七八十头。」 「哎呦我艹!」王强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道:「猪神?」 听到这俩字,赵有财眼睛瞬间一亮。去年年前、年后,赵有财曾数次上山欲猎猪神,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为此还挨了王美兰不少嫌弃和白眼。 可在赵有财心里,他仍对猎猪神有着执念。或者说,这是岭南、岭西除赵军以外所有炮手都和赵有财有同样的执念。 怀着这样的执念,赵有财急向张利福问道:「看着有大猪了吗?」 「那没有。」张利福摇头道:「我寻摸半天,还真没看着太大的。」 张利福话音落 下,赵有财面沉如水,王强则是看着赵有财脸色。他从十几岁就跟赵有财混,别看俩人平常吵吵闹闹,但当面临大事时,王强都是听赵有财的。 「你啥前儿看着的?」赵有财问张利福说:「午后猪帮放食呢呗?」 这是赵有财凭经验判断的,野猪不放食不能下沟塘啊。而赵有财问这个,是想预判一下那猪帮接下来的走势。 「对!」张利福点头,道:「都搁那大沟塘子里拱莝草吃呢。」 听张利福这话,赵军、赵有财、王强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片山场。三人皱眉寻思了大概五秒钟,赵有财最先回神,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也不数就给了张利福。 之前为了给田国忠看腿,赵有财向张利福、周建军借了钱。周建军的五十块钱,赵有财早就还了。但他最近忙,没工夫去找张利福,欠张利福的七十五也就没还。 他不还,张利福也不催。而眼下张利福急匆匆赶来,就是寻思赵有财今天上班,这才特意赶他不在家来。要不然的话,张利福怕赵有财以为自己催他还钱呢。 「二哥。」张利福伸手推辞,道:「我不说不要了吗?」 「什么不要了?」赵有财拨开张利福的手,把钱塞进他兜里。 「二哥!」张利福伸手按住口袋,他把赵有财的手也按在自己口袋里了。 这时,张利福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又多给我了?」 「多几块钱。」赵有财强行把手抽出,道:「回去扯块布,过年给几个孩子一人做身衣裳。」 「二哥……」张利福有些感动,赵有财却抬手往车上一指,道:「走啊,到家了得吃口饭呐!」 「不吃了,二哥!」张利福紧忙推辞道:「改天吧,我明天起早得下山。」 「干哈呀?你下山?」赵有财问道,张利福说:「我家你弟妹想在集上支个床子,让我上点儿货,她好上集上卖去。」 说到此处,张利福向赵有财问道:「二哥,家缺啥少啥你跟我说,我一堆儿给你捎回来。」 这年头,集上卖山货啥的就往地上一堆。而卖锅碗瓢盆、蜡烛、洋火这些东西,那就属于做买卖了,一般是支一张行军床,床上能摆东西、床下都能放东西。所以,张利福才说他媳妇想支个床子。 这一年他「弃暗投明」,赵军从没亏待过他。跟着赵军混,家里有了钱,张利福两口子就商量做点小买卖。 「家啥也不缺。」赵有财摆手,道:「头两天下大雪,道儿都不好走,你下山注意点儿啊。」 「放心吧,二哥。」张利福冲赵有财一笑,然后问王强道:「兄弟,你家缺啥不得?」 王强也是笑着向他一挥手,婉言拒绝了张利福的好意。见张利福执意要回去,赵有财侧身喊赵军道:「儿子,你去给那黑瞎子大腿儿、狍子大腿儿一样砍一个,完了给你叔拿着。」 「不要,不要!」张利福连连摆手,道:「二哥,你们留着吃吧,你家人多。」 听他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而眼看赵军往后车箱上翻,张利福忙追过去喊道:「小军呐,不用给我狍子肉。那狍子我都套着了,要不捂血,我今天都给你家拿了。」 再过两年,到90年前后的时候,城里人慢慢地开始认野味,送礼搬野猪费劲,不少人就用狍子送礼。 93年的时候,一个四十多斤的狍子拿到内蒙的话,就能卖到二百块钱了。 但渐渐地,买狍子的人都明白了,枪打的狍子和套子套着的狍子不一样。 套子套着狍子,等下套的人到了,那狍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狍子死后没放血,捂 血、臭膛都是常有的事。臭膛就不用说了,那狍子身上肉都是臭的。捂血还好一些,但跟枪打后放血的狍子肉那是没法比。 张利福每年冬天给赵家送个狍子,而这个狍子不捂血、不臭膛。 这对下套子的张利福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溜套子溜一冬,也就能碰着一个、两个钻套子还没咽气的狍子。 今年冬天到现在,张利福套着八个狍子了,但那些都捂血了。这样的狍子,他不给赵家拿,准备拿去集上卖。但他家里有狍子,就不要赵军给他砍狍子大腿了。 不但狍子大腿不要,张利福连黑熊腿也不要,只听他对赵军说:「小军呐,黑瞎子大腿我也不要,你给我整块肉,我回去焅油。」 听他这么说,赵军就在黑熊肚子剔下约十斤肥肉,张利福就近在车下道边薅了两根树条子,用树条子把肉系好,在跟赵军等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送走了张利福,四人登车回家。到家时,只见门口大红灯笼高挂,屋里仨屋都点着灯。 「这败家呀!」看着院门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赵有财忍不住吐槽。 这俩灯笼里燃的是蜡烛,而不是接电。 没办法,这年头林区的电路不行、电压有时还不稳。再加上刮风,弄电线的话容易刮断。所以,灯笼里有个座,专门用来固定蜡烛。 反正那回赵军带马玲下山时,在稻花供销社买了不少蜡烛。今天一过四点,夜幕笼罩永安屯后,王美兰就用挑杆子挑下了灯笼,点燃蜡烛放入灯笼中后,王美兰又将灯笼高高挂起。 「哎呀!」听赵有财说自己姐,王强护着王美兰反驳道:「这不寻思咱回来晚,给咱打个亮吗?」 「那点一个还不行啊?」赵有财指着两边灯笼质问王强,他这么一问,倒把王强问没话了。 王强嘴角一扯,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 下车后,王强抬头看着高挂的大灯笼,不禁心生感慨,说道:「我家当年就这气派!」 「你还记着呀?」赵有财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家气派前儿,你还穿开裆裤呢!」 王强:「……」 就在这时,赵家房门大开,王美兰在门口喊道:「打着没有啊?」 「打着了!」赵有财回道:「出来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金小梅就从屋里往外跑。 王美兰到院门口,先是抬手一指上头灯笼,问赵有财说:「咋样?」 「挺好!」赵有财应道:「这晚上打围回来,往下拽野猪、黑瞎子啥的,都能瞅着了。」 王强:「……」 「是吧?」听赵有财认可自己,王美兰笑着追问道:「伤援民那黑瞎子,整着没有啊?」 「整着了。」赵有财往后车箱一指,道:「三百来斤呐,可是不小啊!」 「爸呀!」这时,赵军的声音从后车箱上传来,只听他道:「你来给我俩搭把手啊。」 「快!快帮儿子一把!」王美兰听到赵军说话,忙催促赵有财。 当赵有财、王强过去时,赵军、解臣正往下拽黑瞎子呢。四人合力把黑瞎子从车上弄下来,就听金小梅问王美兰说:「嫂子,现在扒,还是吃完饭扒?」 「哎呀!」王美兰轻叹一声,看向金小梅道:「弟妹,要扒也得搁你家外屋地扒。」 赵家屋里大人、孩子一大帮,此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刘兰英三人正切菜、炒菜呢,哪有地方放这么大黑瞎子呀? 「在我家扒呗。」金小梅很自然地笑道:「那怕啥的?」 「在你家扒,那也得现在扒。」王美兰道:「要不得多大味啊?」 这黑瞎子从山下拽下来还没冻呢,不能放在外面得放屋里。这玩意膻腥味大,要扒就得赶快。 「那现在就扒!」金小梅抬手往赵家屋里一比划,道:「我招唤孙姐去!」 金小梅口中的孙姐不是别人,正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解孙氏。最近解孙氏是啥活都能干,眼下其他人在准备晚饭,金小梅就想到闲着的解孙氏。 金小梅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他们又从车上弄下个狍子。 「还有狍子呐?」金小梅诧异地道。 「这可妥了!」王美兰笑着拍了金小梅一下,道:「咱宝玉太有命了,这狍子、黑瞎子的,咱明天摆席菜就富裕了。」 听王美兰之言,金小梅脸上露出笑容,明天是他大儿子跟刘梅过礼的日子,金小梅这当娘的很是开心。 「他爸呀!」这时王美兰喊住赵有财,对他说道:「明天早晨我得上刘老师家,给他们家人都带过来。完了我得在兄弟家,帮他们把礼过了。完了做菜啥的呢,就得你领她们张罗了。」 「行。」赵有财点头,道:「你不用管了,我大侄儿的事,那我能含糊吗?」 「谢谢大哥!谢谢嫂子!」金小梅向赵有财、王美兰道谢,却被王美兰一把推开。 「你还跟我们外道。」王美兰笑道:「等我当妇女主任了,你还得帮我忙活呢?」 「什么玩意?」赵有财一怔,赵军、王强也都看向了王美兰。 第一千一百章葫芦娃救爷 大红灯笼下,王美兰向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宣告:「我要竞选妇女主任!」 赵军、王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好啊,妈(姐)!」 每逢高兴时,必有扫兴人。 「你能行吗?」赵有财的质疑好似一盆凉水,虽浇不灭王美兰心中熊熊火焰,但挺讨厌。 赵有财不合时宜地继续说道:「一天家里这么活儿,你还要管八家事儿?」 赵有财说的也没错,天天家里这么多人、那么多事,王美兰再当上妇女主任,那家这院子都得站满了人。 赵有财的话,迎来了王美兰的白眼,有金小梅、解臣在,王美兰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招呼大家着手干活,先把黑瞎子、狍子拖进李家屋里。 然后,由王美兰带头,金小梅、解孙氏、胡三妹帮忙,四人扒皮、剔肉。 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四人没帮着扒皮,他们在山里奔波一天都累了,把两家猎狗安顿好以后,四人进到赵家休息。 他们进屋时,东屋里老太太正带着孩子们看电视呢。 看到电视按好了,赵军不由得一怔,问道:「电视都按上啦?」 「啊。」赵春笑道:「妈找朱爷家孙子来给按的。」 不管是谁按的,不用自己干活就是好事,赵军侧身抬屁股坐在炕沿边,伸手从炕桌上抓下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叔!」突然,小铃铛叫了赵军一声,当赵军看向她时,小铃铛问赵军说:「你打的是伤我爸那黑瞎子么?」 「是啊!」赵军应了一声,一旁解臣转身拿过扔在炕头边儿上的挎兜子,从中掏出个小布包来。 「铃铛。」解臣把布包拿到小铃铛面前,一边打开那布包,一边对小丫头说:「你不行伸手哈,这刀挺快。」 小铃铛没吭声,眼看解臣将布包打开,露出一把侵刀。 这刀是张援民留在黑熊体内的,该说不说张援民那一刀确实挺惊艳的。 「我们家的刀!」看到刀库上刻的那个「张」字,小铃铛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小铃铛不说「我爸的刀」,而说「我们家的刀」,是因为这刀也是他们老张家祖传的。那个张字是张援民他爹刻上去的,后来这刀传到张援民手中,随张援民出生入死。 「孩儿啊。」一看小铃铛哭了,老太太心疼地抱住她,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小铃铛擦眼泪,说:「黑瞎子都让你叔打死了,你爸也没咋的,咱不哭了哈。」 「嗯,江奶,我不哭了。」小铃铛抹干眼泪,从老太太怀里出来就要下地。 「孩儿,你干啥去?」老太太问话,小铃铛道:「我上李奶家,看看那黑瞎子去。」 「来,等会儿!」老太太一把拽住小铃铛,仔细地用手绢胡撸了一下她那张小脸。这小姑娘刚哭完,老太太怕她出去风一吹,脸该山了。 「我也去!」赵虹连电视都不看了,嚷着要随小铃铛同去。 赵虹动,赵娜就走,王田、林小宝也纷纷起身,唯有王雪太小,被赵春给拽住了。 李小巧不太想去,她认为在屋里看电视更好,但看其他孩子都去,她感觉自己如果不去,会被人认为是不合群。 于是,一帮孩子穿着新棉袄,一个个都不系扣,成帮从赵家出来,在李小巧的带领下,来到李家屋前。 这些孩子一走一过,两家的狗都不吭声。 李小巧冷不丁一开门,把正在闷头扒皮的四人吓了一跳。 眼看着一帮孩子进来,王美兰、金小梅、解孙氏、胡三妹都愣住了。 「你们要干哈呀?」王美兰问道。 最先进门的李小巧道:「大娘,铃铛要替她爹报仇雪恨!」 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李小巧小小年纪总结、概括事情比大她好几岁的陈有亮都强。陈有亮要有李小巧的表达能力、理解能力,今天都不至于挨揍。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却见赵虹、赵娜闪在两旁,露出牵着林小宝的小铃铛来。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小,但他们看死黑熊、死野猪,就像看死鸡、死鱼那么常见。 虽说那黑瞎子已被开膛破肚,但这些个孩子不怕。再看小铃铛,她双拳紧握,望着那死不瞑目的黑熊潸然泪下。 「这是干啥呀?」王美兰起身想搂过小铃铛,但她一抬手看自己双手沾染了血,又把手放下了。 「铃铛啊!」这时,解孙氏喊了小铃铛一声,道:「别哭了,姨奶凿它两拳,给你出出气!」 说着,解孙氏右手攥拳,朝着黑熊脖子就是两拳。 就在解孙氏拳打黑熊时,赵虹抄起了灶台旁的小铲,这是李家铲灶坑灰用的。 赵虹抡着小铲,奔黑熊大腿就砍,边砍边嚷:「铃铛,我帮你砍它了!」 赵虹一动手,其他孩子冲过去,围着黑熊就是一顿踢。 在东北这边,赵虹这种行为应该叫点炮。 打群架的时候,得有个人先动手。而先动手这人发出的第一波攻击,就叫点炮。 至于其他孩子,眼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叫圈儿踢。 「哎?哎!」王美兰、金小梅紧忙给孩子们拦开,却见小铃铛扑在黑熊身上一顿,一双小拳头一顿乱锤。 王美兰、金小梅对视一眼,金小梅向王美兰使了个眼色,王美兰把手伸进旁边的水桶里洗了手,然后带着孩子们回家。 在临出李家门时,王美兰嘱咐金小梅蘸熊胆。今天四人杀回的那颗熊胆,此时在李家灶台上放着。赵家屋里大锅烧着菜,所以王美兰从赵有财手里接过熊胆后,就将其带到了李家。 王美兰带着这帮孩子从李家出来时,两家院里的狗相继开声。 王美兰带着孩子们往外走,刚出院子就看到了下班回家的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 「爸!」 「爸!」 李小巧、林小宝飞奔而出,分别扑向李大勇和林祥顺。 其他孩子倒没什么,唯有小铃铛此时心里有些触动,她想张援民了,也想杨玉凤。 「下班啦!」王美兰跟三人打声招呼,然后指着自家院门上高悬的大灯笼,说道:「今天我也给灯笼点着了,瞅这多亮堂。」 确实,要没有这俩灯笼,这一片都是黑的。 如果王美兰不提,李大勇他们进屋还得问,这不年不节的,咋还给灯笼点着了? 可此时王美兰自己提了,三人就只能陪笑称是。 见大伙都认同自己的做法,王美兰面露笑容,心里美滋滋的。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王美兰就有了更高的追求,她看向李大勇问道:「如海真没回来呀?」 李如海的事,金小梅今天抽空、偷摸地跟王美兰说了,对于李如海的言语和其造成的后果,王美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这孩子。但李如海不回来,拉选票的事就得往后推了。 「我不让他回来了。」李大勇道:「他回来了,明天不带他,还不好说。」 李如海是李宝玉的亲弟弟,明天是李宝玉的好日子,但不是结婚。李如海要上班的话,那他不到场也没关系了。可李如海要是在屯子里却不出席的话,那老李家面上无光。 把孩子们交给李大勇三人,王美兰转身又回了李家。这时候那狍子已经扒完了 ,金小梅三人正在扒黑瞎子。 看她们还得扒一会儿,王美兰拽过来一条狍子腿,倒提着回了家。 「姨呀!」看王美兰回来,刘兰英对她说道:「再炒俩菜就完事儿。」 「先不着急炒。」王美兰一提手中狍子腿,对刘兰英说:「黑瞎子还得扒一会儿呢,你们给这做了。」 「哎呀妈呀。」刘兰英下意识地接过狍子腿,却问王美兰说:「姨呀,再烀这个,那得啥时候能吃饭啊?」 九十来斤的大青粟子,大腿不烀仨小时,怕是吃不到嘴。 「剁了!」王美兰摆手,道:「汆丸子、炸丸子!」 「这行!」刘兰英听要做丸子,却是点头应下。 做丸子,那就跟剁馅子差不多了,眼下赵家外屋地还有赵玲、徐春燕和她,三人剁肉也快。 「姐呀!」这时,赵玲喊王美兰道:「菜够吃了吧?酸菜炖大骨头,炖那一大盆呢。」 「那不怕!」王美兰摆手道:「那菜剩了,你们一家装回一饭盒去,明天回锅更好吃。」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出去了。刘兰英、赵玲、徐春燕分割狍子腿,准备剁馅子。 这时东屋里传出了林祥顺呵斥林小宝的声音,好像是林小宝吃糖没够,林祥顺拦着不让他吃。 听着自家男人训孩子,徐春燕根本没管,而是一边切肉片,一边对刘兰英说:「解嫂,我现在就羡慕你,我家小宝要像你儿子那么大就好了,这一天呐,那才不听话呢。」 …… 岭南向阳屯。 一辆摩托车自屯东头驶入,车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后面那个人给摩托车手指路,最后摩托车停在了老解家院门外。 解忠和刘兰英的儿子解英明从后面下来,站在自家院门外,愣愣地望着那黑漆漆的院子和房子。 「不是?」摩托车手在其身后问道:「你家人呢?」 解英明:「……」 摩托车手看着解英明,此时他也懵了。他是孙海柱的同事,他家离向阳屯十八里地,正好今天他也回家,孙海柱就托他把解英明捎回来。 在解英明回来前,孙海柱曾往向阳屯打了电话,但可能是因为线路原路,电话就是没通。 不过按孙海柱、解华、解英明对刘兰英的了解,既然她亲自去了永安屯,就不可能带不回解孙氏和解臣。而且刘兰英那性格是外柔内刚,说周一、周二回来,今天都周六了,他们必然已经回来了。 解英明想他奶了,上次回来就没看着解孙氏,就想着今天回来看看。 可上次回来,刘兰英还在家呢。这次可倒好,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啥……」摩托车手从车上下来,对解英明说:「小子,你有没有钥匙啊?咱进屋看看呐?」 这摩托车手姓宋,叫宋德臣。他受了孙海柱之托,就必须得把解英明安顿好。即便解家有人,他也得见过刘兰英再走。 现在,宋德臣也有些懵。 解英明打开篱笆门,走到房前看房门上锁,他茫然地站在原地。 「那个……」宋德臣对解英明说:「要不你跟我走,上我家吧。完了明天搁我家待一天,我儿子跟你都般大般,让他领你溜冰去。等后天我上班,你再跟我回去」 「不用了,宋叔。」解英明感觉麻烦人不好意思,便对宋德臣道:「我上我六舅家。」 「那我送你过去!」听解英明说不跟自己走,宋德臣也没强求,但他招呼解英明上车,想送解英明去他想去的地方。这孩子不跟自己走也可以,但宋德臣必须得看着有大人接收他。 与此同时,永胜屯老周家 。 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一人围着一棉被坐在炕上。爷俩隔着炕桌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的各有一个二大碗,碗里面装着温白开。 而在炕桌中间,那摊开的黄油纸包上摆着七八块桃酥。 此时爷俩一人啃着一块桃酥,周春明咬一口桃酥,桃酥渣掉在被子上,周春明用食指指肚去按那桃酥渣。每按一下,就有一粒桃酥渣粘在手指肚上。 可在按了两下后,周春明心里一阵烦躁,他把手里的桃酥往炕桌上一摔,怒视周建军喝道:「我一礼拜就回来一天,你就让我吃这个?」 「爸……」周建军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春明一眼,这年头敢跟自己爹犟嘴的少,眼看周春明生气,周建军只能推卸责任道:「下班前儿,我就和你说了,我妈不一定回来。我说我跟我李叔他们一堆儿走,我过去接她……」 「这前儿你想起接她来啦?」周春明怒道:「你早干啥去了?」 「我……」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道:「我妈说她两三天就回来,我天天下班都以为她能回家呢,我也没寻思这样啊?我寻思我妈干活刹愣,四双被几天不就做完了吗?」 「让你干点啥可费劲了!」周春明想起许久未见的孙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周建军道:「让你接我孙子,你嘚瑟好几趟,你也没接回来呀?」 「我……」周建军艰难开口道:「我说我今天去,你不让。你说我妈知道你今天回家,她肯定早早就回来。」 周春明:「……」 周春明也没想到会这样,儿媳妇回娘家没待够不愿意回来也就罢了,你胡三妹跑亲家母家待起来没完是怎么回事? 见他爹没说话,周建军壮起胆子,道:「我今天要去,明天早晨是不是一堆儿就给我妈、春儿还有周到都接回来了!」 「你滚犊子吧!」周春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刚才要去,今天晚上不就给我自己扔家了吗?」 说着,周春明那拍桌子的手抬起指向周建军,喝道:「你明天给我起早去,到那儿把他们给我接回来!」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如海新作赵家琐事 吃完晚饭,赵家人挤在东屋里看电视,一直看到十点,几家人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 这还是因为明天李家有事,需要这几家人帮忙,要不然非看到电视出雪花不可。 食客们走了,王美兰、赵春、胡三妹带着赵虹、赵娜、小铃铛继续在被窝里看电视。 她们都躺下了,赵军、赵有财不便久留,爷俩便回西屋睡觉。 夜深人不静。 从赵家出来回到隔壁的李家人,到家却没躺下。金小梅将一家四口明天的衣服都准备好,而李大勇、李宝玉则在外屋地烧水。 明天是李宝玉的大日子,李家人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但好在唯一有可能捅娄子的李如海没机会参加明天的活动,李家人心里还是期待更多。 有那几家帮着操办席面,李家人不担心饭菜吃喝。他们只准备用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明天刘家人的到来。 衣服都准备好了,四口人准备收拾下个人卫生。这年头洗澡、洗头就是麻烦,李大勇、李宝玉都是短发还好些,金小梅、李小巧都是长头发就难办了。尤其是金小梅,她跟王美兰混,天天都跟做大席似的,头发里难免有油烟味。 这年头没有吹风机啥的,明早洗头,金小梅怕头发不干。所以就今天晚上洗,洗完了用毛巾一包,往炕上一躺,睡宿觉这头发也就干了。 一家四口,李小巧先洗,她用赵军买回来的洗发剂抓、揉完头发后,小丫头哈着腰被李宝玉抱到一边,由他用温水给李小巧冲头。 「哎呀!」温水往李小巧头发上一冲,李宝玉就忍不住惊叹道:「这玩意太好使了,一冲就干净了。」 洗发剂当然比臭淘米水、酸菜缸里白霜强多了,这玩意用温水一冲,头发就香香的。 正准备洗头的金小梅过来看一眼,顿时眼睛发亮。 「老大呀!」这时,李大勇叮嘱李宝玉道:「给你妹把头发擦擦,完了搁手巾包好了哈!」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在将李小巧头发上的洗发剂沫冲干后,他拿手巾在李小巧头上耐心地擦着,尽量擦干水分。 待李小巧头发不往下滴水时,李宝玉换个干手巾将李小巧一包,然后拉着妹妹走进东屋。 进屋后,李小巧往镜子前一站,看眼自己造型忍不住吐槽道:「我爸、我妈下地干活就这一出。」 「哈哈哈。」李宝玉闻言一笑,逗妹妹道:「老妹,开春儿你也跟爸妈种地去吧。」 「我才不去呢。」李小巧摇头,道:「那多累挺啊。」 「从小学着干呗。」李宝玉笑道:「以后长大了,你嫁人家,你还能不下地啊?」 「我找个家没地的……」李小巧话刚说到一半,就自己否定自己刚才的话,并摇头道:「那也不行,家没地,那得穷啥样儿啊?」 「哈哈哈……」李小巧此言一出,不光李宝玉笑,就连外屋地洗头的金小梅和伺候媳妇的李大勇也笑了。 此时的李小巧左右为难,以后嫁的人,家里有地,自己就得下地干活;家里没地,那是氓流子。 为难时,李小巧忽然想起了自己小哥。李如海没参加工作之前,带她的时候更多。李如海那张嘴也不闲着,不管小丫头说多么幼稚的话,李如海都不会让那话掉地上。 这一瞬间,李小巧有些想李如海了。 「大哥!」李小巧问身旁的李宝玉说:「明天你跟嫂子过礼,我小哥真不回来呀?」 听李小巧提起李如海,李宝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别看李宝玉人高马大的,但在那方面,他真啥也不懂。到现在,李宝玉也不知道李如海犯了什么错,爹娘咋就不让他回来了呢? 这哥俩平时虽总打打闹闹,但终究是亲兄弟。自己的大日子,李如海不能参与,李宝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屋外的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也不都不笑了,他俩也愿意一家人整整齐齐,但李如海那小子属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天那么大的场面,他不可能像马洋一样老实。那张嘴要真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这一家人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所以金小梅也赞同李大勇的决定,两口子现在就想安安稳稳地让李宝玉把媳妇娶了。等分家以后,他俩再好好教育李如海。 金小梅洗完头,都过了十一点了,一家人匆匆上炕睡下。 可还是那句话,夜深人不静。 都这么晚了,永安林场收发室的灯一直都没灭,屋里炉膛内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李如海穿得板板正正坐在桌前,他背对着炉子,任炉火的温度烤得他背后滚烫。 此时的李如海正伏案奋笔疾书,四百字一页的稿纸,他足足写满了两张。 书写完成的李如海心满意足地把钢笔帽扣上,然后将笔在胸前衣兜上别好,随即才端起稿纸本,将前一页翻回来。 在这页纸最上面那行,标题处赫然写着五个字:永安白李逵。 …… 1987年12月13号,农历十月二十三,星期日。 今天是李宝玉和刘梅过礼的日子,赵李两家屋里早早就亮起了灯。 李家四口在家收拾屋子,赵家父子过去帮忙,把两家的狗都运到张援民家别院暂存。省着一会儿来人,狗叫起来没完没了,说话、唠嗑都听不清楚。 赵春、胡三妹在家做饭,做好饭后李家四口也过来吃,这样李家就不用开火了。 而王美兰,则在镜子梳头打扮,今天她顶刘铁嘴的差事,要先去把刘家人带过来,然后再主持两家过礼的事宜。 刚过六点,赵春、胡三妹就把饭菜端上了桌,菜是昨晚的剩菜回锅,这个王美兰做的时候就说了,早晨回锅一热就吃,方便还省事。 李家四口过来吃饭的时候,金小梅拜托赵军道:「军呐,大豆腐、干豆腐,婶儿昨天就让他们给留了,我都给完钱了,一会儿你去取(qi)去吧。」 「行,婶儿。」赵军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今天就顾着招待客(qi)就行。」 吃完饭,李家四口回家做最后的准备。赵军穿上棉袄往外走,他刚一出屋,赵春就跟了出来。但赵春不是和他一起去,赵春是要上茅房。 姐弟俩从院里出来准备往东走,正好对面远远走来一人,双方相隔二三十米。 眼下快到冬至了,天是一天比一天短,这还不到七点,天还没透亮。昨晚点的大灯笼又灭了,赵军看着来人微微皱眉,对身旁赵春道:「姐,那是不是我姐夫?」 「嗯?」赵春眯眼观瞧,她也觉得来人外形、走路姿势和给她的感觉都很像周建军,但赵春不认为周建军会在这时候过来。 「不能!」赵春冲赵军一摆手,准备往茅房走,并道:「弟,你快去快回。」 赵春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有人喊道:「春儿啊!」 「嗯?」赵春一怔,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真是你姐夫!」 说着,赵春向周建军跑去。 赵春到周建军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咋来了呢?」 赵春不是嫌弃周建军,而是因为他这么早,让赵春以为是家里出事了。 「嗯?」周建军一怔,道:「我过来接你们。」 说到此处,周建军忙一提手里拎着的东西,道:「这也没啥买的,就买点吃的。」 上两次空手来,惹得赵春不愉快,刚才周建军特意到王富的小卖店买了东西才过来。 可赵春依旧没有很高兴,她干笑一声,道:「那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呢?」 「唉呀!你可别提了!」周建军摇头道:「爸早晨三点来钟就招唤我,让我接你们来。」 「啊……」一听是老公公发话了,赵春咔吧两下小眼睛就没再说什么。 周春明是一家之主,而且他平时很有长辈的样子,赵春敬重他。此时听周建军说是周春明让他们回去,赵春知道怕是不能再在娘家待了。 「姐夫!」赵军本想给姐姐、姐夫留个说话的空间,但看二人谈话的样子,姐姐好像不太开心,于是他便走了过来。 「军呐!你这干哈去?」周建军问道。 「我取大豆腐、干豆腐去。」赵军回答说:「今天宝玉跟刘梅过礼,咱李婶儿搁豆腐坊订的那些玩意,让我去取去。」 「那你去吧!」周建军冲他一摆手,道:「我跟你姐先进屋了。」 「我不进屋。」赵春摇头,道:「我上茅房。」 周建军:「……」 那姐弟俩兵分两路,周建军就自己拎着东西往赵家进。 进到院子里,周建军就感觉少了什么,略一思索才发现,赵家院里的狗都没了。想起赵军跟马玲过礼那天,周建军知道这帮人又要大操大办了。 当周建军进门时,胡三妹正在外屋地刷碗,但她刷完一个碗,就往左跨一步,往东屋看那电视节目。 赵家的电视,一早晨就打开了。大家也不挑,有什么就看什么。天气预报也瞪着眼睛从首都看到东北,即便报的没有他们永安,大人、孩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正往屋里看电视的胡三妹,头也不转地问道:「闺女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她是把周建军当成去上茅房的赵春了。 「妈!」周建军喊了胡三妹一声,胡三妹瞪大眼睛,惊讶地转过头,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咋来了呢?」 好嘛,他妈、他媳妇第一眼看到他时,问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我接你们来了。」周建军这话时,在屋里扎头发的王美兰听到声音,连忙迎了出来。 「建军啊!」王美兰问道:「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呢?」 「啊……呵呵。」当着王美兰的面,周建军没说他爸凌晨三点就把他豁楞起来的事,只笑道:「我爸让我来接我妈她们。」 说着,周建军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递,道:「妈,这给你们买点儿吃的。」 「哎呦!你花这钱干啥呀?」王美兰接过东西时,心里就想着等姑爷他们回去的时候,把房后埋的野猪扒出一头给他们带回去。 「建军呐!」这时换好衣服的赵有财也走了出来,眼看赵有财穿他平时上班那油渍麻花的棉袄,周建军忙问:「爸,你咋穿这身儿呢?」 「这不宝玉那啥吗?」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挥,道:「今天我掌勺。」 「建军啊!」胡三妹叫了周建军一声,然后指使自己儿子道:「你去,跟你老丈人上仓房,把那锅啥的整出来,完了都给那支上。」 作为女婿来说,周建军很称职,他也不是懒汉子,而此时指使他的又是他亲妈。 可这时候,周建军却苦着脸拒绝道:「妈,我还没吃饭呢,我饿一道儿来的,先给我整口饭呗。」 「那你咋不吃饭呢?」胡三妹问道。 胡三妹来的时候是跟周建军赌气来的,但家里有冻饺子,也有挂面,在胡三妹看来,那玩意烧锅水就煮呗?这还不会吗? 周 建军:「……」 「唉呀!」看姑爷挨饿,王美兰不干了,她回手扒拉赵有财一下,道:「你赶紧去,给外头那饺子拿进来。拿紧南头缸里那袋子,咱家建军乐意吃蒸饺,那有狍子馅大蒸饺。」 「哎!」赵有财感念女婿对自己不薄,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迈步就往外面走。 「建军呐。」王美兰让周建军进屋,道:「进屋等一会儿,完了咱先垫吧一口,中午你爸给你做好吃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上茅房的赵春回来了,她进屋就问王美兰道:「妈,我爸上缸里翻啥去了?」 「还翻啥去了?」王美兰道:「建军还没吃饭呢?」 「嗯?」赵春闻言看向自己男人,问了一句和她婆婆一样的话:「你咋不吃饭呢?」 周建军嘴角一扯,深深看了赵春一眼,没答她的话,而是对王美兰说:「妈,我先进屋了哈。」 说完,周建军往东屋里走,在赵虹、赵娜喊「姐夫」、小铃铛喊「姑父」的声中,周建军坐到了炕头,跟三个小丫头一起看起了电视。 老话说的好,姑爷是门前贵客,作为没吃饭的贵客,赵家人干活也没用周建军。 但在赵军、解臣各端一个大盆回来时,进屋准备拣碗的胡三妹对那刚撂下筷子的周建军说:「小军跟那解小儿,他们今天起网,你跟他去呗。」 周建军看着他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要封神的野猪王 不到八点,赵家就开始上人了,王强一家四口、林祥顺一家三口、解家三口和老太太都来了。 老太太带着孩子们在屋看电视,女人们帮赵有财打下手,他们准备中午的宴席。 赵军、周建军、王强、解臣、林祥顺带着工具出家门,他们准备去东大沟起网、捕鱼。王美兰也跟着上了车,在经过刘家时,解臣把车停下,王美兰下车站在刘家院门外喊道:「刘老师!刘嫂!」 把这个舞台交给王美兰,解臣启动汽车往屯外而去。 五人到东大沟上,上礼拜天下网时,特意在网一端立了根长木棍,木棍一半露在冰面上,准确地五人指引了方位。 赵军五人从车上往下搬桶、盆、喂得罗,解臣则拿着油锯破冰。 油锯作业声响中,冰屑四处迸溅,解臣破开四方形的冰块,其他人拿着铁钎、撬棍、钩子上前,将冰块从河中取出。 他们先起那地笼,整整一周没来起,地笼里钻了不少鱼。四个人合力从水中往出拽那地笼都费劲,一百二三十斤的小鱼「哗哗」地倒在大盆里。 五人把大盆抬上车后,林祥顺开车要把小鱼、蛤蟆之类的先送回家。 「二哥!」在林祥顺临走前,赵军叮嘱他道:「跟我二嫂她们说,有那死的,都挑出来放一堆儿。」 「妥嘞。」林祥顺答应一声,开车就走。 这边四人开始起网,随着两条鲫鱼、一条鲤鱼上岸,第四条鱼就看得大伙直皱眉。 这条鱼随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在水里死了几天,那鱼泡的鱼鳞都无了光泽,从头到尾通体发白,鱼腹微微鼓起。 这粘网一星期没起,有些鱼挂在上面时间长了就死。死后泡的时间长了,就是这鱼现在的样子,用东北话讲,这叫泡浮(fu)囊了。 「小臣啊。」王强对那从网上往下摘鱼的解臣说:「给它摘下来扔一边,等完事儿了给这死鱼都推水里。」 王强这么说,是叫死鱼归水,化作营养滋养河内水族。 「别的,别的。」但赵军却拦道:「别扔,一会儿还有死鱼,就都给它使那大网兜装上,完了留着我有用。」 王强、解臣、周建军闻言都看向赵军,王强更是诧异地问道:「这有啥用啊,大外甥?」 「老舅!」赵军从旁边扯过一个空的大网兜,戴着手套把那泡得不像样的鲤鱼捡起,随手丢进网兜里后,赵军才对王强说道:「昨晚上咱回来前儿,你不也听我张叔说了嘛?三棵树那儿有帮野猪,我寻思咱明天整它们去。」 「啊,去呗。」赵军随口一句话就转移了王强的注意力,王强先是应了一句,随即笑道:「你爸刚才还给我说呢,后天他要领狗上山,让我跟他去。」 「嗯?」赵军听得一愣,问道:「他啥前儿跟你说的?」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强笑了。王强一笑,赵军就知道赵有财是偷摸跟王强说的。 「那前儿说的。」王强含糊地回应了一下,紧接着对赵军说:「军呐,要么咱等一天呢,等等你爸,完了咱一堆儿去。」 听王强此言,赵军咔吧下眼睛,道:「这么的,老舅。明天咱也不领狗,咱就上山看看那山场啥的,三棵树往西是大甸子,那都老塔头墩子,不咋好整啊。」 「是啊!」听赵军这么说,王强点头附和道:「那咱明天去看看,完了后天等你爸一起去呗?」 问完这么句,王强紧接着又补充道:「要不他该不乐意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行!」 就在四人一边起网,一边唠嗑时,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正背枪、挎包在雪地中跋涉。 「看着没有?」突然,陈大赖抬手指着前头岗尖上三棵秃枝树,对两个小舅子说道:「那仨老榆树在我们这儿叫三棵树,这山是皆伐,但也不知道为啥,那三棵树一直没动。咱昨天是搁东边上来看着那帮猪的,咱今天走的是北坡。」 说这番话时,陈大赖的手始终没放下,他既是在给两个小舅子指示方位,也是在给他们讲打围的经验道:「那边是南阳坡,那帮猪啊,我估计都搁山二肋那儿趴窝呢。午后起窝了,它们下沟塘子拱莝草,或者上对面岗子。北头是棹树岗,它们过去就拱橡子吃。」 郑广军、郑广财两兄弟连连点头,把他们姐夫的话记在心里。 三人继续向上攀登,他们上山这一路雪没有多深,山道上一道道蹄枷印都将雪趟平了。显然是之前有一大帮野猪经过,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陈大赖三人穿过那三棵树,翻过此山头,陈大赖端枪在前,郑广军、郑广财落后七八米左右,三人高抬脚、轻落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山二肋处,有片松树林,林子里的雪地就跟被犁过一样。 林子里,棵棵松树下,一头头野猪横七竖八地休息着。 这片松树林有多大,野猪就排出多远。 冬天的野猪群,每到一个地方,一般都会停留一周左右。 三天前,这帮野猪在这片松树林里拱地翻松子吃。 拱完松子,野猪们下山到沟塘子里拱莝草。正如陈大赖所说,等它们拱完莝草,还要去对面山上拱橡子吃。 可不管是拱莝草,还是拱橡子,在放食结束后,野猪们都要回到这片林子里过夜。 因为这面是阳坡,白天温度比背阴坡高好几度,而且能避冬天的西北风。 眼下才九点多,山里刚出太阳,野猪们多在假寐。 没办法,东北林区的气候太恶劣,野猪们每天都吃不饱,就尽可能地减少热量损耗,上午它们根本就不起床。 陈大赖带着两个小舅子从上头摸下来,即将到松树林前,陈大赖脚步一顿,走在后面的郑家兄弟得到了信号,哥俩双双就近找个树爬上。 再看陈大赖,一步一停地向前摸。又走出三五米,陈大赖看着不远处猪群卧松林的景象,即便他昨天就看到过这帮猪,知道这猪群很大,此时心头也是一凛。 那野猪群在林间排开,陈大赖居高临下都望不到头。 他合上枪保险,把枪挎在肩上后,就近上树在丫杈间坐稳。 然后,陈大赖把枪端起,枪口稳稳当当地架在树杈间。 紧接着,陈大赖透过枪星瞄向猪群。他本就是居高临下,如今又上了树,陈大赖稍微将枪口往下压了一点,然后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嘭!」 枪响,陈大赖在枪星中看到一抹殷红。 陈大赖撅枪,手心里攥着的子弹塞入膛中,随即合枪,再次开火。 「嘭!」 陈大赖打响第一枪后,松林里野猪群就像炸营一样,猪叫声嘈杂乱耳,野猪们纷纷起身。 紧接着,第二枪就来了。 一头小黄毛子脊梁骨被打折,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试图拖着后半截身子跑路。 可就在这时,一头慌不择路的炮卵子一蹄子踩在小黄毛子后腿上。 小黄毛子再次惨叫时,伴随着陈大赖的第三枪。 这林子野猪的密度太大了,陈大赖第三枪又撂倒一头野猪。 这时,北边的野猪成功逃进沟塘子,南边的猪离陈大赖近,面临枪击时,这些野猪四下奔逃。 「嘭!嘭!嘭……」 陈大 赖撅枪、合枪,一连打了十七枪。 一个炮手的枪法,取决于有多少子弹喂他,经验也占一部分因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枪手打枪时的状态。 今天陈大赖的状态特别好,快速地打出十七枪,共击倒了八头野猪。 这战绩远不如赵把头的十枪十一猪,但赵有财那天用的可是半自动。 陈大赖的十七枪过后,在他的视线里,已经再也没站着的野猪了。 「广军、广财!下来吧!」陈大赖喊两个小舅子下树,打死那么多野猪,得赶紧开膛啊。 听到陈大赖呼喊,郑广军、郑广财兄弟俩从树上下来,往陈大赖这边走。 兄弟俩到陈大赖所在的这棵树下,看陈大赖还没下来,郑广财喊他道:「姐夫,你也下来吧,还瞅啥呢?」 「啊……」听郑广财喊他,陈大赖淡淡应了一声,道:「那你们等着,我这就下去。」 说完,陈大赖这才搬腿下树。 郑广军、郑广财:「……」 这老小子明明等能早下树,但他就不得,必须得俩小舅子过来请。 没办法,打围人就这样,一能吹,二能装。尤其是战果不错的时候,他们身后要长个尾巴,都能让他们翘上天去。 要是对比赵把头当初十枪十一猪之后的表现,此时的陈大赖就挺有人样儿了。 陈大赖下树后,先提了提棉裤,嘴里嘀咕道:「我让你姐给我紧紧着棉裤腰,我一跟她说,她一个不吱声。」 听陈大赖吐槽自己亲姐,郑广军、郑广财对视一眼,心知这老小子肯定没少下货。 果然,陈大赖冲二人一摆手,道:「走吧,下头七八了个猪呢,你俩得忙活一阵子。」 「七八个猪呐?」这时候的郑家兄弟也不管他陈大赖咋装了,郑广军震惊地向陈大赖竖起大拇指,道:「姐夫,你Nb呀!」 「呵!」陈大赖微微昂头,道:「去挨个开膛去吧,我抽口烟。」 郑广军、郑广财哥俩往下走,陈大赖在原地靠树卷好一颗烟后,叼着烟往下走。 当他下来的时候,郑家兄弟正给野猪开膛呢。眼看陈大赖过来,郑广财高兴地对陈大赖说:「姐夫,这回咱可掏上了!」 「嗯呐!」郑广军道:「这些猪都顶你欠李如海那账了。」 「咋样?」听郑广军说起自己和李如海的账,陈大赖反问他道:「我买这枪管买对了吧?哧,你姐***心眼儿,不给我拿钱。这我搁李如海那儿抬钱买的枪管,回头还得给他二分利息。」 因为陈大赖的话涉及到自己亲姐,郑广军、郑广财谁也没接他话茬。 而此时的陈大赖,属实是飘了,自言自语道:「换完这半自动枪管,打枪快、打的也远,干这一仗,枪管钱就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赵军的重生真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就说这陈大赖吧,他之前和张援民上山打黑瞎子,用的一直都是16号猎枪。甚至赵军前世,陈大赖从始至终用的都是那一棵枪。 可现如今,陈大赖从李如海手里借钱买了一根半自动钢管,然后把原来那棵16号猎枪改装成了挂管。 这不能说是鸟枪换炮,但战斗力也直线上升。 就在陈大赖吹嘘得起劲时,一阵声响从山下传来。 陈大赖把烟往雪中一丢,肩膀一晃,枪已入手。 一战过后,陈大赖状态仍在。他把枪一端,瞄向远处时,就见一头三百斤的炮卵子踏雪而来。 陈大赖虽疑惑这炮卵子为何会往回杀,但他手上却是不慢,就听「嘭」的一声,陈大赖这一枪没打招。 这不怪陈大赖,这猪是迎着人来的,给人的不是打枪的大面。 听到枪响的炮卵子拧身就跑,可它一转身就把身体大面给了陈大赖。 「嘭!」 又是一声枪响,炮卵子翻身栽倒,四肢抽搐着口呕鲜血。 「姐夫,太Nb了!」郑广军都喊破音了。 「呵!」陈大赖淡淡一笑,把枪保险一关,随即往肩上一挎,望着远处濒死的野猪,道:「又一头,这还完饥荒,还能剩几十。」 「姐夫,你歇着吧。」郑广财冲陈大赖道:「开膛啥的,我哥俩就干了。完了等回去了,咱上谁家借个爬犁,我哥俩来给这些猪都整回去。」 郑广财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剩下的活都不用陈大赖管了。两个小舅子的态度,让陈大赖很是满意。 「我打这么多猪,一个爬犁都够呛啊。」陈大赖道:「要不行啊,我上老赵家商量、商量赵军,看他们能不能给咱出趟车。」 「那可太好了,姐夫……」郑广军刚一叫好,就见陈大赖晃肩摘枪。 郑广军一怔,就见陈大赖抬手就打。 又是一头炮卵子向上冲来,但随着陈大赖枪响,炮卵子抹身就跑。 一枪打空,陈大赖随手撅开枪,然后手伸进摸子弹时,却是摸了个空。 陈大赖今天上山带了二十发子弹,要按平时的量,他这二十发子弹都带多了。可今天猎物多,陈大赖打得又顺手,此时身上已无了弹药。 望着那逃走的野猪,陈大赖没好气地跟郑广军道:「你瞅你姐呀,一天我让她给我拿钱买两盒子弹,她都抠抠搜搜的。」 「行啊,姐夫。」郑广军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好言相劝道:「咱打猎别打绝了。」 听郑广军这么说,陈大赖不吱声了,他找个松树腿子坐下,从后腰拽过烟口袋,准备再卷棵烟抽。 与此同时,山下沟塘子里,十二头野猪聚在这里。 这十二头野猪都是炮卵子,为首的那头大炮卵子身如假山,用本地打围人的话说,就跟那大门扇子似的。 这头炮卵子体重得在九百斤朝上,它脊背鬃毛根根炸立,此时正追逐着一头三百来斤的炮卵子。 三百斤的炮卵子也不小了,但那在那九百多斤大猪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被大猪追赶,三百斤炮卵子一边跑一边叫,其余十头炮卵子在原地瑟瑟发抖看着大猪追小猪,谁都不敢跑。 那被撵的炮卵子往西跑,大炮卵子追;往东跑,大炮卵子追;往北山上跑,大炮卵子还追。 直到那被撵的炮卵子往南山上,也就是往它们之前栖息的松树林那边跑时,大炮卵子才停下了脚步。 大炮卵子昂起猪头,望着山二肋处。在那里,陈大赖三人正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盟主daegol加更3/5 该说不说的,陈大赖这个人打围还是挺有谱的,要不然的话,张援民那两次怕都回不来。 以前这人手中家伙事差一些,所以他很少撩扯熊瞎子,那两次要不是张援民出妙计,陈大赖真不跟他去照量黑瞎子。 这么多年,陈大赖专磕野猪、狍子,他很了解野猪的习性。知道再大的猪帮,再强的炮卵子,自己一枪过去,野猪不死也是跑。 所以他搞不懂,为啥自己都给这片松树林清场了,还会有野猪往回杀。 一头炮卵子是惊喜,两头炮卵子是意外,三头炮卵子就让陈大赖喊破了喉咙。 「广军、广财,跑啊!上树啊!」陈大赖一边跑,一边大喊两个小舅子。 郑广军、郑广财也不傻,二人起来就跑。三人随便找棵树就往上爬,爬到树丫杈当间稳稳当当坐住,陈大赖还冲旁边树上的郑广军、郑广财喊道:「咱不怕的,一会儿这猪就走了。」 「姐夫啊!」郑广财望着不远处的野猪,心疼道:「我怕你打死那些野猪臭膛。」 「不能啊!」陈大赖大手一挥,道:「这猪待不多大一会儿。」 「吼哦!吼!吼!」炮卵子来到陈大赖待的树下,绕树转了一圈,口中发出声响。 陈大赖三人在树上等,炮卵子在树下等。五分钟后,炮卵子再次昂头,发出奇特的叫声。 「姐夫,这猪干哈呢?」郑广军喊陈大赖问道。 「不用管它!」陈大赖在树上一边卷烟,一边道:「我头七八年跟大裤裆,我俩上山。那前儿我还没买枪呢,完了捅咕那个带套子的炮卵子。那炮卵子一急眼给套子挣折了,它奔我俩来,我俩就上树了,搁树上蹲特么半个小时……」 陈大赖话没说完,忽然愣住了,递到嘴边准备舔纸边的卷烟也从他手中滑落。 「呼……吩儿!」树下的野猪把烟面吸进了鼻孔,忍不住打起了鼻响。 陈大赖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一帮大野猪穿林子,经过同伴的尸身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头大炮卵子,让陈大赖上牙、下牙连续磕碰在一起,陈大赖失神道:「猪神!」 …… 永安屯,李家屋里。 李大勇、金小梅站在外屋地,李宝玉在他们身后紧张地搓着手。在往后是李宝玉的大舅、二舅、三舅和大舅妈、二舅妈、三舅妈。 这一家里最淡定的是李小巧,此时这闺女正坐在西屋炕上歘嘎拉哈呢。 这时,王美兰正带着刘家人从自家篱笆帐前经过。 赵李两家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篱笆帐上万朵腊梅花开,属实令人赏心悦目。 刘家人观赏着腊梅花,当看到赵有财在院子里掌勺时,队伍里走出一人,冲赵有财张手喊道:「有财!」 赵有财眼睛微眯,认出那是刘梅的大爷刘云山,这老小子以前也是永安屯人,但是个怕媳妇的。在结婚分家后,就跟媳妇搬离了永安屯。 他们打小就认识,按理说赵有财应该过去跟刘云山叙旧。可今天是李刘两家过礼的日子,这眼瞅着就到李家了,赵有财此时出去必将影响过礼进程。 于是,赵有财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向刘云山示意。 王美兰不着痕迹地瞥了刘云山一眼,随即抬手比划向李家院门,招唤刘云山道:「老刘大哥,咱到小子家了。」 「啊……」刘云山以前就是这屯子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李大勇家,但他知道王美兰的用意,同时也给王美兰面子。 一行人到了李家院门外站定,王美兰挎着包袱,招呼道:「大勇啊、小梅,家来客(qi)啦!」 「哎!」李大勇一把 推开房门,带着金小梅、李宝玉跑了出来。 「哎呀!刘哥!」李大勇一出院子,就拉住了刘云峰双手,摇道:「来了哈。」 刘云峰笑着应了一声,李大勇又跟刘云山握手。 老刘家今天来了八个人,除了刘云峰、韩秋雁和刘梅一家三口,再就是刘云山家来了五口人。除了刘云山两口子以外,还有刘云山的大儿子刘男、大儿媳佟瑞芳、小儿子刘胜利。 按规矩,刘男、刘胜利不应该出席在这样的场合。他俩跟赵马两家过礼时的马洋不同,马洋是马玲的亲弟弟。可刘男、刘胜利只是刘梅的叔伯兄弟而不是长辈,他俩不应该到场。 可实际上,刘男是刘梅的亲哥。当初刘云山两口子没孩子,四处淘方看病治了多少年都没有用。正赶上刘云峰、韩秋雁有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刘云山两口子就非要过继这个孩子。 按常理说,这也不应该。这毕竟这是刘云峰两口子的第一个孩子,但架不住刘云山两口子脸皮厚,再加上刘云峰两口子为人厚到,就把刘男过继给了刘云山。 其实啊,这刘男本不叫刘男,刘云峰最开始给儿子起名叫刘雄。 但过继给刘云山家后,刘云山两口子就给这孩子改名。 在别的地方,一般家人生女孩,会给女孩起名叫招娣、来娣,意思是下一胎能招来个男孩儿。 而在赵军家这边,女孩名字里带男,跟那个招娣、来娣是一个意思。刘男本就是男孩,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但刘云山两口子过继刘男最根本的想法,并不是要这孩子传宗接代,而是想让他给自家再带来一个孩子。 这种说法偏封建迷信,就是这家原本没孩子,在收养了一个孩子之后,多年不结果的两口子就有自己孩子了。 老百姓就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那个孩子给这家带来的,这家人应该对领养的孩子更好。 可事实上,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想的就多了,都偏着自己孩子而慢待之前领养来的。 刘云山两口子当初过继刘男时,心思就不单纯。后来有了自己孩子,又岂会对刘男好? 好在刘男从小不太聪明,不能说是傻,但这孩子脑袋像缺根弦似的,和正常人比不太正常,刘云山两口子对他不好,他也不往心里去,反而对刘云山两口子很孝顺,对刘胜利也挺好。 今天是刘梅跟李宝玉过礼的日子,刘云峰特意给哥嫂打电话,让他们把刘男两口子带来。刘云山一听,就要带刘胜利一起来。这是他们两口子费劲扒力生的孩子,刘云山可在乎这小子了。 老刘家的事,全屯子都知道,李大勇、金小梅也不在乎刘家来多少人、是否合规矩,他们只认刘云峰、韩秋雁这两口子仁义、只认刘梅这闺女懂事、孝顺。 王美兰挎着红包袱,在李大勇、金小梅的感谢声中进了李家。 「大娘!」看到王美兰进来,李小巧扔下嘎拉哈就往外屋地跑。 「这孩子。」王美兰拉着李小巧往旁一闪,随即招呼金小梅说:「小梅呀,给我们整点水呀!」 「嫂子,我早都准备好啦。」金小梅笑着走过去,拉过李小巧,王美兰则走进东屋,先上炕盘腿坐在正中间。 众人跟着王美兰进了东屋里,在李大勇、金小梅的招呼下,两家人分两边落座。 赵、马两家过礼那天,是赵春给客人斟茶倒水。李宝玉他没有姐,妹妹太小、弟弟没在家,但他舅妈多,帮着忙前忙后。 刘云山抽着石林烟,眼珠滴溜转,他虽然不在这屯子,但也听说如今的李家可不一般了,一家三个林场职工,李宝玉是林场司机,李大勇更是林场干部。 就在这时,王 美兰最先开口,对刘云峰、韩秋雁道:「今天如海当班,场子那边离不开,他就没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刘云峰作为李如海的老师,太了解那孩子啥样了。今天李如海不在,刘云峰也松了口气,客气地道:「工作重要哈。」 「啥工作呀?」这时刘云山在旁边接话,他扬头使下巴向李宝玉一点,问道:「说的是不是小子他弟弟呀?」 李宝玉听李大勇叨咕过自己这个大丈人是啥人,但在这种场合下,李宝玉笑着点刘云山一点头。而此时,李大勇忙把话拉过来,问刘云山道:「山哥,你们今早过来的?」 随着李大勇开口,两家人唠起家常。刘云山以前就是这屯子,跟王美兰、李大勇聊起幼时往事,一时间气氛极为融洽。 「哎?」说到小时候的李大勇,刘云山指着李大勇,对金小梅笑道:「弟妹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兄弟小前儿才虎……不是,才愣呢。」 说到此处,刘云山点着炕桌道:「那年我就上这院来,他那前儿才几岁呀?」 说着,刘云山看向刘云峰,可刘云峰只是笑笑不说话,刘云山自己继续说道:「你说他拿老大斧撵我!」 「哈哈哈……」听刘云山说起这事,李大勇自己先乐了。这不是什么糗事,而且刘云山也没什么恶意。 金小梅闻言,笑着看了李大勇一眼,随即看向刘云山问道:「这样儿呢么?」 「那你寻思啥呢?」刘云山抬手指了李大勇一下,笑道:「那才厉害呢,他说他是什么……」 话说一半,刘云山看向刘云峰,并翻手扒拉了刘云峰一下,让弟弟接自己话茬。 刘云峰笑道:「黑旋风李逵!」 「哈哈哈……」李大勇笑声更洪亮了,而此时刘云山拍手笑道:「对!对!那前儿屯子孩子都传嘛,说‘李大勇他是谁?他是永安大李逵!"」 「哈哈哈……」众人哄笑,气氛达到了顶峰。 此时此刻,永安林场收发室,李如海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心里很是凄凉。 一想到家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李如海轻叹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页纸。 李如海将纸展开,铺在书桌上,然后从中山装胸前兜里抽出钢笔,打开笔帽带在笔尾上。 就这样,李如海逐字逐句地默读自己写的文章,有错处就用笔在上面做修改。 只见那稿纸上、标题下,首段是这么写的:那年,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正是上山打围的好时候,永安人赵有财、李大勇结伴同行。 那赵有财在家中行二,人称赵二……郎。那李大勇幼年时,好提一大斧扮做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可实际上,此人恃强凌弱、欺男霸女…… 默读到此处时,李如海在心中自言自语道:「男是我,女是我妈。」 随着往下读,两页纸洋洋洒洒八百字,李如海读完意犹未尽,但最终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海呀,如海。」李如海叫着自己名字,自言自语道:「这节目一旦演出去,怕得影响你未来几十年的命运啊,你得三思而后行。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就百年身啊。」 想到此处,李如海从凳子上站起,走到炉子前,弯腰拾起炉钩子,钩开炉盖后,将自己写的《永安白李逵》手稿丢入炉中。 纸张遇火即燃,火苗蹿出炉外,随着李如海将炉盖钩回,火苗被压盖于炉中,同时也压灭了李如海的反抗之心。 与此同时,永安林区83林班后山。 一头饥肠辘辘的棕熊踩着山脊而行,它渴了就抓雪往嘴里塞,饿了也抓雪往嘴里塞。 当经过一欠身的水曲柳树时,这棕熊停了下来。 这水曲柳斜长着,树根周围生长着山葡萄。葡萄藤沿树而上,随着水曲柳树欠身,一部分葡萄藤自树上垂下。 再加上前日子那场大雪,将大片葡萄藤压在地面上。 也不知道为啥,棕熊到葡萄藤附近停下,抽动鼻子轻嗅两下后,伸出一只熊掌插入雪中。 熊掌穿过雪,撞开绞在一起的葡萄藤。这时棕熊趴在地上,尽可能地将前臂伸长,它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随着棕熊躬身坐起,它那熊掌似触电般抽出。此时,在它那熊掌上沾着一个刺球。 棕熊吃痛,熊掌一甩,刺球落地,抻开时四肢微动。 原来这是只刺猬。 甩落刺猬后,棕熊没去理会它,它抬起熊掌拨开盖着葡萄藤的雪,露出藤上的山葡萄来。 雪未将这葡萄藤压下时,这葡萄藤爬树而上,保存下了不少葡萄。 棕熊伸爪撸山葡萄吃,而那小刺猬懵了。 不都说么,山牲口见第一场雪就懵。 这小刺猬没看到第一场雪就钻洞冬眠,刚才被棕熊扒出来,眼下是它平生第一次见到雪。 见到雪,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小刺猬就懵。 不但懵,它还害怕、着急。 情急之下,小刺猬迷迷糊糊地向前爬。 这时,棕熊就觉得自己尾巴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它稍微动了动屁股,就给刺猬露出一个洞来。 小刺猬既是慌不择路,也是感觉这个洞跟自己家门口挺像,于是一头就扎了进去。 正在撸冻山葡萄吃的棕熊只觉得菊花火辣辣的,还不等它反应,一股撕肠裂肚(du)儿的疼痛从棕熊***传来。 棕熊「嗷」的一声,屁股往下一压,就地一碾之下,小刺猬被碾死在棕熊***里。 小刺猬虽被挤爆,但刺还在,棕熊也顾不上吃山葡萄了,嗷嗷叫着从山坡上跑下。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赵大厨的专业能力 五百多斤,将近六百斤的大棕熊一屁股就把小刺猬坐碎乎了。 血肉之躯扛不住大棕熊,但小刺猬一身刺没碎,有的横卡、有的斜卡,都卡在棕熊肛门里。 大棕熊起初觉得大肠头……沙挺! 杀挺是东北方言,翻译过来是有刺痛感。 随着它动身,肛门里火辣辣的疼,大棕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它试图用熊掌去抠,但熊掌不太灵活,怎么也达不到患处。 无奈之下,大棕熊起身捋着岗子就跑。 这一跑,大胯一拧,棕熊只觉得更疼了! 熊瞎子,不管是棕的,还是黑的,都皮糙肉厚,但肛门里脆弱。横卡、斜卡的刺猬刺,刺入大肠头,棕熊一动,疼得它直流泪。 大棕熊跑不多远,寻着了一风撅树。 这棵大树被风拦腰折断,两截树与地面呈一三角,树头、树身上挂着雪,棕熊往里一钻能御风寒。 棕熊到这儿一头就钻了进去,进去以后棕熊转身将头朝外。 这是熊的习性,它们如果钻进洞中休息的话,会使头朝外。如果在荒郊野外,那么熊头会冲着它来路的方向。 这棕熊转身的时候,肛门里刺痛疼得它“嗷嗷”直叫。 与熊吼声相呼应的,是上头山二肋处的“呜呜”声。 棕熊不是没听着这响动,只不过难受得闹心扒拉,它也不管这个、那个了。 此时在山二肋处,一人正在用油锯伐木,油锯作业声响让他与一旁的油锯助手都没听着熊叫。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油锯手暂时停止油锯,紧接着就听油锯助手扯着嗓子喊道:“顺山倒啦!顺山倒啦!” 这是在给人提醒,大树伐倒后,可能会顺着山坡往下滚。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山,请多加小心。 油锯助手一连喊了八声,油锯手才继续作业。也就一分钟左右,不到两分钟,大树便轰然倒下。 大树顺山坡往下滚了三米左右,撞在另一棵树上后,树干部位停在山坡上,可树头却是往下一甩。 大树倒下时,树头处窝了一下。随着一撞,树头断开,在惯性的作用下往下坠去。 在上面,油锯手、油锯助手向下张望,他们生怕这树头砸到人。 但看那树头遇一风撅树停了下来,油锯手、油锯助手转身就去抽烟了。 那树头上都是树枝、树杈,不出大材,这俩人也就没管它。折了更好,省着他们再往下锯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树头正砸在棕熊趴窝的地方。 轰的一下子,成三角形风撅树倒塌,连树带雪“呼”的一下就给大棕熊拍底下了。 熊头被雪埋住,大棕熊想叫却灌了一嘴雪,它摇头挣扎着试图起来。 当它爬出来的时候,后腿一只脚掌软绵绵的拖在地上,明显是被砸折了。 “呕呜……”大棕熊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吃力地迈步往上头走去。 按理说,后肢坏了应该走下坡,下坡用前肢发力会好一些。 可这大棕熊偏偏反而道而行之,此时的它嗅到了烟味、嗅到了人身上的油泥味。它的思维很简单,此刻就认定那俩人是伤它后掌的罪魁祸首。 大棕熊真没猜错,而当它往山上来时,脚掌疼、肛门疼,疼得大棕熊忍不住连连低吼。 这时坐在树墩子上抽烟的俩人,听到了熊吼声,但他们以为这是山风声,没寻思会有棕熊来袭。 这不是粗心,更不是无知。相反他们都在林区混了两三年,深知野兽的习性。 二人认为他们放树时,油锯“呜呜”作响,会惊走附近的野兽,所以谁也没想到会有熊突然摸上来。 一颗烟抽完,油锯助手把烟头扔在雪地上踩灭,然后对油锯手说:“老吴,我去量一下尺,完了咱造材。” 那么大一棵树,马、牛一趟都拉不动,所以就得锯成一节一段的。 “我跟你俩去!”油锯手跟油锯助手在一起工作了三年,俩人关系处得挺好,他起身对油锯助手说:“你量尺、我打枝。” 两人准备下坡刚一转身,只觉得头顶一黑,一股膻腥扑面而来。 二人下意识地挥动手中工具,油锯手抡起油锯,油锯助手则举尺杆子向外格挡。 可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二人双双倒下。 那大棕熊呈一大字,一双长臂将二人一起压倒。 这时候完全是求生本能,二人齐齐在地上翻滚,翻得脸朝下后,四肢蹬地从棕熊臂下蹿出,什么油锯、什么工具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山下跑。 危难关头,能跑就是幸运。像陈大赖和他那俩小舅子,想跑都不成。 十几头炮卵子聚在树下,子弹打光的陈大赖只能在树上干等。 都等一个小时了,这些野猪也不走,都很有耐心地趴在树下等着陈大赖他们仨。 野猪有耐心,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却没有了耐心。随着长时间的等待,刚才陈大赖打的野猪都得捂臭膛了。 再有一个就是:冷啊! 人跟野猪不一样,野猪趴在地上不动,减少能量消耗。可人不动,血液不循环,身上一会儿就冻僵了。 陈大赖抱着胳膊,舔了舔嘴唇,他不但冷,他还饿呢。 三人从家出来的时候带干粮了,但都在郑广军一个人身上。 郑家兄弟离着近还好,郑广军给郑广财扔光头饼,郑广财接过来就啃。 可陈大赖这边不行,他身后是一横着的树杈,树杈上枝枝杈杈地挡住了他与郑家兄弟之间的联系。郑广军给他扔,他也接不住,掉地的光头饼都让炮卵子吃了。 “你俩别特么塞(sēi)了!”陈大赖气急败坏地冲俩小舅子喊道:“赶紧想招啊!” 他闹心、着急之下,自己不吃,也不让别人吃了。 “姐夫啊!”郑广军一边嚼干粮,一边苦着脸道:“你都没招,我们能有啥招啊?” “那就别逼逼了!”陈大赖急了,他冲郑广军、郑广财吼道:“你俩拿刀,砍那树枝子,完了用它敲树!” 这还真是一办法! 就像参帮人上山拄的索拨了棒,就是干这个用的。他们一路行走时,不断用棒子敲树,就能惊走附近野兽。 “不行啊,姐夫!”陈大赖话音刚落,郑广军就说:“砍不动啊!” 不是郑广军不出力,而是他能碰到的树杈,要么太粗、要么太细。粗的都跟大碗碗口似的,这树是活树有水分,冬天一冻杠杠的。这么粗的杈,用油锯还行,用斧子劈都够呛。 而细的小树枝就跟筷子那么细,这玩意砍下来也敲不了树。 “砍那树枝子!”陈大赖再次吩咐两个小舅子,道:“砍一把扎一起,冲那大炮卵子扔!” 这或许是个办法,反正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三人便在树上收集起细树枝来。 就在他们忙活时,汽车停在赵家院门外。 赵军、王强、林祥顺、周建军、解臣从后车箱上往下抬盆、拎桶。 这时候,赵有财正在院子里掌勺。一口大锅中烀的野猪肘子、排骨,而另一口大锅还空着,但已刷得干干净净。 眼看赵军他们回来,赵有财指挥道:“赶紧给我收拾几个鲤子!” “爸!你先给我们开门!”正端大盆的赵军冲赵有财道,那大盆里满满的都是鱼。他们手里都拎、抬着东西,就让赵有财帮着开房门。 今天打上来的鱼,鲤鱼、鲫鱼居多,花鲢、草鱼少些,鱼都堆压在一起,因为气温太低,鱼身上裹着冰碴。 赵家外屋地,女人们正在切菜、备菜,屋里这口大锅也没闲着,小鸡炖蘑菇在锅里。 “舅妈!”赵军进来就对赵玲说:“我爸让收拾几条鲤子,他要炖。” “哎!好嘞!”赵玲应了一声后,反问赵军道:“得收拾几条呀?” “挑大的,先整四条呗。”赵军道。 “军呐!”胡三妹闻言忙道:“整那么多,能吃了吗?” “大娘,咋也得四条啊!”赵军道:“他们吃,咱们还得吃呢!” 赵玲、赵春、刘兰英拿盆拣鱼刮鳞、开膛、抠鳃,赵军抱着油坛子出去找赵有财。 热锅缓油,赵有财把收拾好、改完刀的鱼下入锅中煎。四条鱼都两面煎好后,放在一口锅里炖,上放盖帘蒸花卷、馒头。 屋中锅里小鸡炖蘑菇收干汤后,徐春燕将菜盛在大盆里,然后用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上。 这时,屋外烀的肘子、排骨出锅,屋里刷好的锅中调红烧口扒肘子、烧排骨。 肘子、排骨都烂糊了,大锅红烧收汁就出锅。 空出的大锅,开始焖蛤蟆。 屋外,赵军给赵有财打下手。在将肘子、排骨捞出后,赵有财指挥赵军把烀肉汤上面那层油撇净,然后把汤盛在一个大盆里备用。 赵军按着赵有财的吩咐办,这些都做完后,又把那大锅刷洗了一遍。 他刚刷完这口锅,旁边那口锅里的鱼就出锅了,赵军紧忙又接着刷锅。 两口锅都刷干净后,赵有财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愧是食堂大师傅,赵有财手上有两把刷子。 起锅烧油,白菜、木耳、野猪里脊的瘦肉片下锅,半勺酱油、一勺烀肉汤。 灶里火烧的极旺,但木柴烧火,火旺而不急,快速地收着汤汁。 赵有财一手拿炒勺,一手拿个铁的水舀子,左右开弓迅速地把菜翻炒均匀。 最后,少许咸盐撒入菜中,翻炒几下便出了锅。炒菜后放盐,只需少许盐就够味儿了。 紧接着是辣椒干炒土豆片,赵有财炒这个菜时,手法和上一道菜几乎相同,唯独在出锅前,加了少许水淀粉。 薄芡一勾,即刻出锅。 接下来赵有财又炒了三片、土豆丝、红蘑肉片、酸菜粉条、自制香肠炒大葱、山蕨菜炒野猪肉、溜干豆腐,他几乎是两分钟炒一道菜。 赵有财每炒完一道菜,自己用炒勺配合水舀子盛菜,那盛菜速度都相当快了。 赵大厨两口锅轮流炒菜,每一道菜出锅,赵军就给刷锅。他不干别的,就刷锅都好悬没供上赵有财。 九道炒菜,从第一道菜下锅,到最后一道菜出锅,满打满算二十分钟。 赵有财把水舀子交于左手,空手右手向解臣摆手,道:“端屋去!” 然后,赵有财把水舀子、炒勺都丢进锅里,一边解围裙,一边对赵军说:“把这都收拾了!” 说完,赵有财把围裙往赵军怀里一丢,背着手就往屋里走。 赵大厨今天给力,赵军也乐意伺候他,笑呵地冲赵有财喊道:“爸,你屋里歇着哈!” 扒肘子、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酱焖林蛙、铁锅炖鱼、炸小河鱼、糖拌冰糖萝卜,再加上九道炒菜,整整十六道菜。 赵李两家屋里都那么热闹,老李家是跟亲家过礼,赵家这边纯是好吃。 “二叔。”林祥顺吸溜一口溜干豆腐,忍不住夸赵有财说:“你这手艺行啊!” 越是家常菜,越见真功夫。 东北这边,男人吃干豆腐、大豆腐吃不够。像东北的清真菜馆,他们都擅长一道菜,不是牛羊肉,而是尖椒干豆腐。 赵有财做这道溜干豆腐,是将干豆腐切条后焯水。其实干豆腐直接就能下锅,但焯水后无论是炒,还是炖,那干豆腐口感能肉头。 焯水后热油下锅,翻炒后加少许酱油,勾芡后使葱花点缀即可出锅。听起来简单,但做到赵有财这滋味却是不易。 “姐夫。”王强举杯对赵有财说:“以后你在家得多做饭呐!” 赵有财斜了王强一眼没说啥,举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又向林祥顺、解臣示意。 几家人欢聚在一起,吃好喝好。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冷冷清清,今天全场放假。但保卫组、门卫有值班,一食堂就留下韩大名给他们做饭。 人少,韩大名也懒,就煮了一锅热汤面。 “哎呀!”看到李如海拿着饭盒来打面条,韩大名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哥今天不那啥吗?你咋没回去呢?” “我今天当班。”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让人赶出来,只道:“爱岗敬业,爱场如家。” “你这孩子,净整没用的。”韩大名闻言轻叹一声,道:“你家今天不得整十个菜呀?你不回家,在这儿吃面条子。” 李如海笑笑没说话,此时他心里想的是:“我特么比谁都想回去。” 没有心情,李如海简单吃了一口就回了收发室。今天放假,大门直接落锁,门卫也没什么干的,李如海就上炕躺下准备睡觉。 他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砸门声敲醒。 李如海起来,穿上棉袄走出房门时,就见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背枪站在自己面前。 身后还有两个保卫员,也都背着枪。 “赶紧开门!”洪云涛冲李如海一摆手,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问道:“咋的了,洪叔?”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如海回屯盟主daegol加更4/5 李如海一边走出收发室,一边把手伸进裤兜掏钥匙。 突然,他看到在那两个保卫员身后还站着一人。这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二、六三那样儿,所以被两个保卫员挡着时,李如海没看着他。 “哎?”李如海忽然意识到不对,抬手指着那人问道:“你谁呀?你咋进来的?” 自入冬以后,归楞组下楞场,永安林场少了一半人。但各个班组加上四大车间,每天上班的足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 这么多人,李如海都认得。他不但认得,他还知道每一个人家住哪儿、家里有几口人。 眼前这小个子,李如海可以肯定,此人绝不是永安林场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大门一直锁着呢,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有脸问呢。”洪云涛白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咋看的大门?人进来了,你都不知道?” 洪云涛此话一出,李如海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自尊心很强,从入职那天起,李如海不说兢兢业业吧,也热爱着自己的岗位。 自己就打了个盹,这老小子就摸进了来,李如海抬手指着那人,喝道:“敌特!” 洪云涛:“……” 李如海一句“敌特”,可是把那小个子吓坏了,他连连摆手道:“小李师傅,我是咱林区83楞场把头,我叫曲赞扬。” “啊?”李如海一怔,人家曲赞扬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人家。 “你别啊了!”这时,洪云涛扒拉了李如海一下,手指向大门外道:“赶紧开门!” 李如海往门口一看,就见一辆牛爬犁停在大门外。那爬犁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李如海快步走到门前,用钥匙开大门上的锁时,一双眼睛打量着爬犁上的人。 躺着那人应该是受伤了,但看上去不太严重,因为他还能抬头看李如海呢。 “受伤了,咋还往这儿送呢?”李如海摘下大门上的锁头,回身问曲赞扬说:“今天医务室也都放假了。” “小李师傅,我们马上就下山。”曲赞扬苦着脸道:“我们林班今天去个大棕熊,它钻我们8小号就不走了,我们也不敢捅咕啊。我寻思顺道过来,跟咱们保卫说一声,完了再下山找个屯子,让大夫给我们看看。” “咋的了?我看看。”李如海凑到爬犁前一看,那人腿上盖着褥子,冲李如海苦笑道:“没咋的,就是掉胯骨了!” 这人正是那被棕熊扑倒的油锯助手,刚才坐在爬犁上陪他的则是油锯手。 这哥俩上午遇着棕熊,连滚带爬地逃命。油锯助手脚一滑,从山坡上骨碌下去。 滚山坡倒没什么事,关键之前那一滑,油锯助手胯骨掉环儿了。 这个呢,暂时没大碍,也能走路,就是一腿长、一腿短,一动弹就有些不舒服。 俩人回到楞场,把这事跟把头一说,曲赞扬便带人上了山。 他去不是为了猎熊,毕竟他们连把枪都没有。曲赞扬只是想人多力量大,大伙一起敲树、呐喊把那棕熊惊走就好。 曲赞扬带着十七八人到地方,隔着二三十米,一帮人连敲树带喊,可那棕熊趴着就是不走。 棕熊不动,人也不敢再往前了。那么大个熊趴在林班,谁知道它会不会乱窜伤人,于是曲赞扬借着送油锯助手下山推拿正骨,顺路来林场找保卫组,想请他们去自己林班驱赶或击毙那头棕熊。 但到林场大门前,曲赞扬怎么喊也没喊醒李如海,他心想自己不能白来一趟,便翻过大门进到林场里。 可刚翻大门进到林场里没走几步,曲赞扬就被洪云涛用枪瞄上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曲赞扬连忙举起双手道明来意。 这时有摩托车声响从林场里传来,一个保卫员驾驶着挎斗摩托来与洪云涛汇合。 他们要应曲赞扬之邀,前往83林班猎熊。最近这一年,赵军的传说在永安林区广为流传,大伙都听说赵军擅猎熊。赵家仓房常年挂着二三十熊胆,这一年光卖熊胆,赵家就收入大几万。 再加上前一阵子,驻林场派出所带着郑家父子来找赵有财。林场人这才知道,赵有财卖豹皮获利高达一万六千元呐。 这让人眼红,也让不少人觉得我上我也行! 都参加过民兵打靶,谁不会打枪啊?你赵军、赵有财行,我们也行。 不少人都这么想,洪云涛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正好赶上了,洪云涛就想过去给那棕熊打死,自己也杀熊胆卖钱。 洪云涛坐上挎斗车就要走,但曲赞扬不准备跟洪云涛一起去,他告诉洪云涛,只要到了83楞场,就有人能带洪云涛找到那棕熊。 就这样,洪云涛坐着挎斗摩托,带着两个保卫员走了。 这时眼看曲赞扬也要走,李如海忙将他叫住,问道:“曲把头,你们上哪个屯子?” “我们上永安。”曲赞扬道:“刚才我问洪组长了,他说永安屯有个姓许的老头子,专门看骨头的。” 听曲赞扬如此说,李如海忙道:“曲把头,我家就永安的,我现在想回家,你们能不能给我捎着。” “那太能了!”曲赞扬毫不犹豫地答应说:“小李师傅,你上来吧。” “哎?哎!”这时,剩下的小保卫员喊李如海道:“不是?如海啊,你走了,谁看大门呐?” 听他这么问,李如海摘下大门钥匙交给小保卫员,对他说:“今天我哥跟我嫂子过礼,我回去瞅一眼。” “唉呀!那你咋不早说呢?”小保卫员道:“你把钥匙给我们谁就得了呗。” “嗨!”李如海摆手道:“干工作哪能都那样呢?我现在回去露个面儿就行。” 李如海说完,就上了曲赞扬的爬犁,顶着凛冽寒风往山下走。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三棵树南坡山二肋处,陈大赖抱着树欲哭无泪。 扎好的树枝捆已经扔下去,他们三人搜集半天,才凑出碗口那么粗的五捆。 这五捆树枝子打下去,炮卵子纷纷起身,凑到三人避难的树下。 这回,野猪离树更近了。 此时的陈大赖饥寒交迫,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而眼下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这帮野猪不撤,跟他们死磕到底,那先死的肯定是陈大赖他们,他仨今晚就得被冻死。 “姐夫!”郑广财喊陈大赖,道:“你赶紧想招啊!” “我想鸡毛招啊?”陈大赖没好气地回怼一句,紧接着陈大赖冲俩小舅子一挥胳膊,道:“你俩喊!” “喊啥呀,姐夫?”郑广军问道。 “你虎啊?”陈大赖没好气地道:“喊救命呗!” 郑广军、郑广财一怔,随即想起陈大赖的话,于是哥俩扯着嗓子就喊:“救命啊!救命……” 哥俩的声音越喊越小,没有人来救他们,树下的野猪也不离去。 …… 此时此刻,李家宴席还没散呢。女人们倒是下桌了,但她们聚在一起嗑瓜子、唠嗑。 另一桌,李大勇、李宝玉和金小梅的三个兄弟,陪着刘家兄弟和刘男推杯换盏,一帮人喝的不亦乐乎。 赵家这边,饭局早都散了,女人们都把碗刷利索了。眼下所有人聚在东屋看电视,周建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却张嘴问道:“妈,咱啥前儿回家呀?” “再等一会儿吧。”同样全神贯注看电视的胡三妹应道:“咋也得等你老丈母回来呀?咱要走,也得跟我亲家母说一声啊!” “那倒是!”周建军小声接了一句,然后谁也不吭声了,都看着电视屏幕。 这娘俩看电视看得不亦乐乎,而在永胜屯周家。 周春明独自一人坐在炕上,他气呼呼地把最后一桃酥塞进嘴里。 然后就见周春明左手手心朝上,在炕桌边接着,右手竖在桌上,把桌上的桃酥渣都划拉到左手手心上。 紧接着,周春明左手往张开的嘴上一扣,桃酥渣就都进嘴了。 周春明咀嚼着食物,心里对儿子愤恨不已。他今天一早就把周建军轰出家门去永安接人,然后周春明连早饭都没吃,就在家等着胡三妹回来给自己做饭。 左等、右等,越等越不愿意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之前就白等了。 就这么等到两点,周春明是实在挺不住了,这才拿起昨天爷俩吃剩的桃酥。 这东西,小孩子当零嘴吃还行。周春明要拿它当饭吃,咋吃都感觉吃不饱。 而最关键的是,周春明想吃饱也没有了,一共就剩下三块,此时也被他都吃完了。 “这败家崽子!”周春明骂了自己儿子一声,与此同时远在永安赵家的周建军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我了!”周建军揉着鼻子说道。 而他话音刚落,电视屏幕内的彩色影像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满屏的雪花。 “完了!”赵春和周建军开玩笑,道:“你一个喷嚏给电视吓坏了。” 周建军一笑没说话,而在这时,胡三妹问他说:“儿子,林场说没有啥前儿能把电视整到位呀?” 胡三妹问的电视,是林业部门给本地各个林场弄来的家用电器。 “顶多十天半拉月。”周建军道:“他咋也不能拖过元旦呐。” “哎?”这时,赵有财扒拉了赵军一下,问道:“你整那些死鱼烂虾的,你要干啥呀?” 赵军闻言一笑,道:“爸,我张叔不说三棵树有帮猪吗?” 屋里这些人都是自己人,都挺可靠的,赵军也就不瞒着大伙了。 在赵有财“嗯”了一声后,赵军继续说道:“那天那场雪下的太大,这帮猪在山里也拱不着啥玩意。” 大雪一下,野猪找吃的就费劲。相比之下,在沟塘子里拱莝草,要比在山上找掉落的干果容易多了。 “三棵树离老鬼头子岭不远。”赵军道:“我寻思那猪帮里有没有大的,要有那特别大的,我就搁这些死鱼烂虾,给这帮猪整老鬼头子岭去。”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能吃的东西,它们都不嫌弃。有时候,野猪也开荤。 山里有沟,每年雨季,山间沟塘子里都是水。 等到老秋时,沟塘子里的水退去,露出鱼、虾、蛤蟆时,野猪就会过来开荤。 野猪尤其爱吃蛤蟆,赵军上辈子回乡后曾给人看过蛙场,他不只一次地看到有野猪跳进塘里偷吃蛤蟆。 听赵军这么说,就连不打围都知道赵军这是要驱虎吞狼、坐收渔利了。 赵军具体要怎么搞,赵有财不知道,他也不打算问了。因为赵把头相信,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磕那东北虎和猪神都没问题的。 “要不行啊,给那死鱼烂虾都放仓房去吧。”赵有财说:“完了哪天用,提前一天拿出来缓呗。” “还啥提前了?”王强反驳道:“我跟我大外甥,还有小臣,我仨明天就上山……” “上山?”赵有财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等我一天呐,我明天上班打个转儿,后天休假我也去。” “爸,你明天该上班就上班。”赵军笑道:“我们明天就是去探路,看看那猪群有没有特别大的,完了再给它圈好踪。等后天你休息,咱再一块堆儿去。” “这行!”听赵军此言,赵有财心情大好。他连着三四天没上班,明天咋也得到单位看看。再说了,还有俩炮卵子在王强家后院埋着,赵有财还想把那肉拉到林场换钱呢。 “那死鱼啥的,味儿可不小啊。”这时,赵玲在旁边接话,对赵军说:“小军,要不冻的话,就赶紧给它使了吧。” “嗯呐,舅妈。”赵军刚应一声,就听林祥顺说:“今天起网起出那个鲤子啥的,不有泡浮囊的吗?给它用塑料布捂两天,到时候臭烘的,熊瞎子搁二里地闻着都来。” 听林祥顺这话,赵军不禁想起了自己老丈人。而就在这时,李如海乘坐着爬犁回到了永安屯。 “从这儿进去,往里走第三家就是!”李如海给曲赞扬指了去老许头家的方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永安屯要变天了 永安屯陈大赖家。 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与她两个弟媳正在家中等待男人归来。 “姐呀!”郑广军媳妇苗少芬问郑林瑛说:“水都烧好几个开儿了,他们咋还没回来呢?” “猪帮大。”郑林瑛冲苗少芬一摆手,道:“你没听你广军跟你姐夫说么,七八十头猪呢,你姐夫没少带子弹,要磕个四五头猪,那也得挨个在山上开膛。” “啊……”苗少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刚想再问些什么,外屋地门忽然被人扯开,陈有亮跑进里屋嚷道:“妈,老李家小二叔来了!” 这屯子姓李的有好几家呢,可能让陈有亮如此称呼的,整个林区也只有一人。 “呦!”郑林瑛、苗少芬、苏秀蓉听说李如海来了,忙起身往窗外张望。 此时的李如海刚进陈家院门,他穿着那身炫酷行头,背着小手踱步往里走。 “姐!”看到李如海,苏秀蓉有些紧张地问郑林瑛,道:“他是不是朝你要钱来了?” “不能吧……”郑林瑛虽说着不能,可心里也是没底,当即埋怨陈大赖道:“你姐夫啊,非得买那枪管子。我不让他买,他还借钱买,那有一个使着就完了呗!” 郑林瑛嘟囔这番话时,李如海已到了屋前,郑林瑛忙往外迎。 赶上李如海到门前,郑林瑛推开房门,很是热情地冲李如海笑道:“如海来啦?赶紧进屋来!” “陈嫂子!”李如海笑着回应道:“我陈哥搁家没有啊?” 李如海说话间,已进了陈家。 “你陈哥没搁家。”郑林瑛道:“他上山了。” “啊……”李如海刚要说话,就见苗少芬、苏秀蓉站在里屋门口。 “广军嫂子、广财嫂子。”李如海跟她们打声招呼,然后被三女迎入里屋。 李如海往炕头一坐,郑林瑛去给他倒水,苏秀蓉问李如海说:“哎?如海,今天你家跟老刘家过礼,这是完事儿啦?” “啊!”李如海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郑林瑛递来的茶缸子后,李如海将其放在炕桌上,然后对郑林瑛笑道:“陈嫂子别忙活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听李如海说他待一会儿就走,郑林瑛以为他是来要账的。 “如海呀。”郑林瑛有些为难地对李如海说:“嫂子吧,有啥就跟你说啥。现在我们家里钱不太富裕,但阳历年之前,肯定是能给你凑上。” “陈嫂子,你误会了。”李如海笑着摆手,道:“你跟我大哥啥样儿人,咱屯子谁不知道啊?那钱差不了,我不着急要,你们也不用着急给。” “嗯?”听李如海这么说,郑林瑛一愣,苗少芬、苏秀蓉对视一眼,都有些出乎意料。 李如海话说的挺好听,给足了郑林瑛面子,郑林瑛便问李如海道:“如海,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儿啊?” “嗯呐!”李如海点头笑道:“我寻思问问那个……咱家有没有狍子,我想买一个。” “你买狍子?”郑林瑛咔吧两下眼睛,道:“狍子……家还真有一个,搁房后冻着呢?” “陈嫂子,那狍子能有多大?”李如海道:“我要拿着送礼。” “送礼行!”郑林瑛抬手一比划,说道:“那是个大母狍子,四十左右斤,能出二十斤好肉。” “那行,陈嫂子。”李如海捣腾这么长时间野猪、狍子,他现在对山牲口的了解已经不次于他哥李宝玉了。 此时李如海起身,对郑林瑛说:“这狍子我要了,我先把钱给你,完了咱上后边扒雪瓮子去。” “哎呀,如海呀!”郑林瑛摇头、摆手,道:“要什么钱呐,要钱?你有用,你就拿去,你陈哥回来也不带说啥的。” “那不行!”李如海甩手,摇头说:“我陈大哥一天多不容?我哪能占你们便宜?嫂子你说多少钱,我就给你;你要说不要钱,这狍子我也不要了。” “兄弟……你看。”郑林瑛似有些为难,最终强下决心道:“你比嫂子懂,你就看着给吧?” 李如海闻言解开棉袄口,露出里面中山装来。然后李如海从领口兜里拿出一沓钱,抽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纸币,将其放在炕桌上,道:“嫂子,我就给你扔这些。” “不行!”郑林瑛拿起那十五块钱,双手将两张纸币分开,右手拿着大团结举起,说道:“这十块钱,嫂子收了。” 说到此处,郑林瑛把五块那张递向李如海说:“这个,你拿回去,给太多了。” “陈嫂子,给你了,你就收着呗。”李如海此话一出,郑林瑛一把拽住李如海胳膊,将那五元钱塞进李如海兜里,道:“要别人,嫂子没准儿就要了,你不行!” “咋的?”李如海笑道:“嫂子怕我不诚心给呀?” “不是,不是!”郑林瑛连连摆手,道:“兄弟,你都没少照顾我们家了。” 说着,郑林瑛转向两个弟妹,跟她们夸李如海道:“以前你姐夫打着啥,卖肉都可费劲了。今年如海撺掇这事儿,我们家整多些肉都能卖出去。” “哈哈。”李如海闻言一笑,道:“陈嫂子,咱都屯里屯亲的,还说这干啥?” 谦虚了一句,李如海抬手向屋外一指,道:“那咱出去,给那狍子扒出来呀!” “不用你,如海!”苏秀蓉拦李如海道:“你搁屋坐会儿,喝口水暖和、暖和,要不我姐都白给你倒了。” “你去呀,秀蓉?”郑林瑛问了一句,在得到苏秀蓉肯定的回答后,郑林瑛、苗少芬在屋里陪李如海唠嗑,苏秀芬则去后院扒那狍子。 “如海,你要给谁送礼呀?”郑林瑛笑着问了李如海一句,而李如海也没瞒着她,直接说道:“我想一会儿上屯长家看看。” “屯长?”就在郑林瑛、苗少芬诧异时,李如海笑道:“陈嫂子、广军嫂子,我还寻思跟你们说呢。” “咋的了,如海?”二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想跟着选妇女主任。”李如海对她们说:“到那前儿,你们投我一票呗。” 郑林瑛、苗少芬:“……” 陈有亮:“……” 李如海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 在东北管这种情况叫:话掉地上了。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场面是很尴尬的。 但李如海是何许人也,一看话掉地上了,他立马把话捡起来,对二女说道:“以后跟家里老爷们儿闹不愉快了,你们找我,我指定向着你们。” 郑林瑛、苗少芬:“……” 就在这时,苏秀蓉回来了,她进屋对李如海道:“如海呀,那狍子我给你搁外头了。” “哎,谢谢广财嫂子!”李如海向苏秀蓉道谢后,起身对郑林瑛说:“陈嫂子,能不能给我着个麻袋,我给那狍子装上点儿,要不让人看着,不好。” “啊,啊!”郑林瑛连声答应,起身就往外走。这时,李如海摸了摸了陈有亮的小脸蛋,笑道:“亮子,好好学习哈!叔走了!” 说完,李如海下炕,在苗少芬、苏秀蓉相送下出了陈家屋。 此时郑林瑛去仓房找麻袋,那狍子就摆在陈家屋前。 生前四十斤的母狍子,此时收着四肢、头向下收在腹前。 李如海蹲身将狍子翻得肚皮朝上仔细端详了一下,眼看狍子大腿根儿处没有冰,他这才放心。 据李如海所知,永安林区不是哪个损种发明的招,冬天整回来狍子,用小刀把大腿皮撕开,然后在大腿里子上剜下块肉来。 剜下这块肉得有二三斤,两边大腿两块肉就四五斤呐。 一只生前四十五六斤的狍子,出好肉也就二十斤,有时候甚至都不到。而好肉还多在后大腿上,这两块肉让他们一挖,那还剩下啥了? 这帮损种也有招,剜下来肉后,把割开的皮一扯,用凉水一浇,水结冰就使皮贴合在狍子大腿内侧,挡住了刀剜肉的痕迹。然后把狍子往其身体上一靠,等整只狍子全冻住了以后,一般人真看不出来。 等郑林瑛拿条麻袋过来,她撑着袋子,李如海将狍子装入麻袋里,然后向三女告辞。 “陈嫂子、广军嫂子、广财嫂子,我走了哈!”临走前,李如海对三女说道:“以后有啥事儿,你们就找我。我陈哥他们整着狍子、野猪,我也先给你们卖,咱这都不是外人。” “哎呀,如海,那以后得总麻烦你!”郑林瑛说话间,三女将李如海送出院子。李如海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才拖着麻袋离去,他一身溜光水滑的,可不能扛着麻袋。 望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苏秀蓉叨咕一句:“这孩子啊,拎个狍子给谁送去?” 李如海在屋里宣告自己要竞选永安屯妇女主任时,苏秀蓉正在后院扒雪堆取狍子呢,所以她不知道永安屯即将“变天”了。 “他给屯长送。”郑林瑛道:“他要报名选妇女主任!” “啊?”苏秀蓉闻言,一时间愣住了。而这时,苗少芬问郑林瑛说:“姐,咱选他吗?” 郑林瑛看了苗少芬一眼,未答反问道:“你没听人家说么,以后广军跟你姐夫打着啥了,他先可着给咱们卖!” “哎呦!这孩子……”苗少芬恍然大悟间,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脑瓜也太好使了!” “嫂子,你别看如海岁数不大。”苏秀蓉平常也是李如海那伙的,只不过她是后搬来的,暂时没能挤进核心圈子,但她仍为李如海说话,道:“人家说话、办事儿啥的,都跟大人似的。” 说到此处,苏秀蓉转向郑林瑛道:“姐,刚才你没在屋,如海还跟咱家有亮说呢,让有亮好好学习。” “呵!”郑林瑛闻言发出笑声,但脸上丝毫不见笑容,停顿了将近两秒钟,郑林瑛歪头道:“就他?还让我们家孩子好好学习呢?” 李如海从陈家出来,直奔屯长赵国峰家。 今天虽是周末,但赵国峰却在屯部而没在家。李如海也猜到他在屯部的可能性大,但他拿着礼品不好去屯部。 到了赵家,李如海把狍子交给赵国峰的媳妇秦小娟,并拜托赵金山去找赵国峰回来。 在赵金山走后,李如海坐在炕上跟秦小娟,还有赵国峰的老娘赵刘氏讲屯子里的风土人情。 当赵国峰回来时,一进屋就听自己老娘问李如海说:“那王大龙回来了,还跟不跟那孙大下巴媳妇联系了?” “咋不联系呢?”此时的李如海就跟那些说闲话的农村老娘们儿一样,盘腿坐在炕上,歪头撇嘴道:“偷摸联系呗,老爷们儿要有外心,哪个老娘们儿也看不住啊!” 赵国峰:“……” “唉呀!”秦小娟叹气,道:“这都是有好日子不过,纯特么烧的!” “咳!”赵国峰在外屋地轻咳一声,带着赵金山迈步进来,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来啦?” “赵大爷!”李如海连忙就要起身,却被赵老太太拉住。 秦小娟起来给赵国峰让位置,当两口子身形交错的时候,秦小娟在赵国峰耳边说:“如海来,给咱拿个狍子。” 秦小娟说这话时没避人,李如海也听见了,当赵国峰向他看来时,李如海冲赵国峰一笑。 赵国峰也冲李如海笑了,他上炕后问李如海说:“你爸让你来的?” 问这话时,赵国峰还纳闷呢,李大勇就算有事求自己,他不亲自来,也应该让金小梅来呀?金小梅不来,李宝玉来也行啊。 “不是。”李如海先是否定了赵国峰的问题,然后笑道:“我这寻思这要阳历年了,我这上家来看看。” 李如海此话一出,赵家四口人都是一愣。因为像李如海刚才的说词,一般只有求人办事时才会这么说。 “如海。”赵国峰向李如海问道:“你有啥事儿咋的?” “没啥事儿。”李如海笑着回答道:“我就是来,寻思找你把名报上。” “嗯?”赵国峰一愣,而李如海道:“咱家属区不是选干部吗?” 听李如海这话,赵国峰的脸瞬间由晴转阴,冷声问道:“咋的?你爸让来的?” 问完这句,赵国峰紧接着又问:“咋的?他要当治保主任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行事准则。 像赵国峰这代人,男人之间讲一个面子上过得去。就像这种事,除非是死对头,否则即便背地里再怎么不满意,也不会有人出来跟赵国峰争。 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所以永安林场四大家属区,妇女主任都是一届一换人,但治保主任却是没换过。 此时赵国峰就以为李大勇有心要跟自己争治保主任,然后李大勇不好意思自己来报名,才让一个孩子来的。 所以,赵国峰挺不乐意。他平时跟李大勇挺好,而且当初李家想给李宝玉盖房子,找他赵国峰批地的时候,赵国峰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不是啊,赵大爷!”李如海一看赵国峰误会了,急忙解释说:“不是我爸报名,是我要报名。” “你要报名?”赵国峰双眼紧盯着李如海,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李如海郑重地点头,赵国峰却笑了,然后就听赵国峰说:“咋的?你要跟我俩竞选呐?” 如果是李大勇跟他争,赵国峰确实不乐意,他倒不怕自己干不过李大勇,而是寻思都是哥们儿,咋能这么样儿呢? 但要是李如海,赵国峰还真不生气,只当是孩子玩闹。 “赵大爷,你老说啥呢?”李如海连连摆手,道:“我哪敢跟你老争啊!” 他这么一说,赵家人都懵了,赵国峰最先反应过来,心里虽有猜测,但仍问李如海道:“你……那你啥意思?” “赵主任!”李如海郑重地对赵国峰说:“我要报名,参加咱们家属区妇女主任选举。” 赵国峰:“……” 赵刘氏、秦小娟、赵金山:“……” “你不跟我俩扯呢么?”赵国峰皱眉道:“那妇女主任哪有你当的呀?” “赵主任。”李如海向赵国峰问道:“妇女主任是关心妇女、帮助妇女的,也不是只有妇女能当啊!” “这……”赵国峰有些懵,他也不知道李如海说的对不对,但确实是从来没有男人当选妇女主任的。 而这时,李如海在赵家炕上开始了他的演讲,只见他对赵刘氏、秦小娟道:“赵奶、赵大娘,如果我当了妇女主任,就咱刚才说王大龙打媳妇、搞破鞋这事儿,别人不管,我管!” 说到此处,李如海咬牙切齿道:“太不像话了!” “就是!”赵刘氏一挥手中烟袋,抿着没牙的上嘴唇道:“早就该收拾他了,什么玩意啊?” “如海!”赵国峰拦了赵刘氏一下,然后一脸郑重地问李如海说:“这事儿你真能管呐?” 王大龙这么多年,在十里八村没少惹事,赵国峰去乡里开会的时候,别的屯子、村子干部提起来,赵国峰都跟着丢人。 “能!”李如海斩钉截铁道:“还敢欺负妇女?看我不收拾他!” “对!”秦小娟挥手道:“往死里收拾他!” “赵大娘!”李如海打蛇上棍,对秦小娟说:“选举前儿,你投我一票。我上任第一件事儿,我就给他办了!” “孩儿啊!”李如海话音刚落,赵刘氏在旁说道:“我也选你!”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王美兰信心满满陈大赖命不该绝盟主dae加更5/5 从赵国峰家出来的李如海没回家,而是向屯东头走去。 在屯东头,曲赞扬三人已等候多时。 油锯助手不过是掉胯骨了,这个对骨科大夫来说很好解决,老许头很容易地就给他胯骨推上,然后油锯助手就能正常下地活动了。 但三人不能走,因为来的时候,李如海跟他们说好了,曲赞扬他们回楞场的时候得给他捎着。 曲把头不敢得罪这位小李师傅,但李如海也没让他等太久。 “小李师傅,回来啦?”眼看李如海往这边走,曲赞扬抬手跟他打声招呼。 “曲把头。”李如海小跑着过来,对曲赞扬道:“办点事儿,让你们久等了哈!” 然后,李如海看向油锯助手问道:“黄师傅,腿没事了吧?” “没事儿了。”油锯助手冲李如海一笑,道:“小李师傅,今天得亏你了。” “嗯?”李如海一怔,却听曲赞扬道:“一开始那老爷子管我们要三块钱,完了我想起来你跟我说的,让我们到了提你。我提完了,老爷子没说啥,老太太吱声了,就管我们要一块钱。” “是吗?那可挺好啊。”李如海面带微笑,淡淡接了一句。此时的李如海,为自己在永安屯的群众基础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有这些老太太、老娘们儿相助,自己的妇女主任岂不是板上钉钉?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李如海望向自己家的方向,小声嘀咕道:“父不慈,子却孝;兄不友,弟却恭。罢了,罢了。如海呀,如海,放下这些儿女情长,去追求你的正治理想吧。” 说完,李如海转身对上三人怪异的眼神。 曲赞扬三人都觉得这孩子精神不太正常,但听说这小子家挺有势力,谁也不敢说啥。 这要旁人都会觉得尴尬,但李如海就跟没事人一样,上了爬犁随曲赞扬三人入山。 此时此刻,李家的宴席已经散了。 在送走刘家人后,李宝玉的三个舅妈收拾残局,三个舅舅都喝了不少,全都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李大勇、金小梅跟着王美兰到赵家,他们两口子要向大伙道谢,李宝玉、李小巧也跟着过来了。 今天在李家,不光男人们喝酒了,女人们也少喝了一些啤酒。 此时王美兰脸红扑地坐在自家炕头,问胡三妹道:“亲家母,这就回去啦?” “啊!”胡三妹点头,道:“建军他爸想孙子了,完了我们回去待两天,等那个你选上妇女主任,我跟闺女再抱孩子来,来吃你喜儿。” 周建军:“……” 吃喜儿是家有喜事摆两桌酒菜,请亲朋好友过来吃喝。对于自己丈母娘要参选妇女主任的事,周建军今天就听赵春说了。赵春还说等自己妈当选以后要摆两桌庆祝,对此周建军都没什么要说的。 但他老娘胡三妹刚才的话让周建军心里一惊,下礼拜天四个屯子干部选举。选举后,他老丈母娘当选,他妈、他媳妇抱着他孩子……还来? “二婶儿啊!”就在这时林祥顺和解臣从外面回来,林祥顺对王美兰说:“我跟小臣搁房后扒出个隔年沉来,给建军扔车上。” “嗯,好。”王美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胡三妹说:“亲家母啊,给你拿个野猪。” 说到此处,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你们这走的太匆忙,要不再待两天,看赵军他们打着新鲜的,完了你们再走?” “不得了,妈。”周建军一听,连忙在旁边插话。赵马两家过礼的第二天,周建军托赵军送赵春和孩子回去的时候,王美兰就说让赵春待两天再走。这个“两天”的确是泛指,可这一晃就是一个月…… 想到此处,周建军忙对王美兰说:“家还有不少肉呢,你都没少给我们拿了。” “那行吧。”事已至此,王美兰就没再留他们,而是叮嘱赵春和胡三妹不要落东西。 赵春来的时候拿了两个包袱,一个是胡三妹给赵家拿的吃的,另一个是赵春和孩子的换洗衣服。 等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四五个,由林祥顺、李宝玉、解臣帮忙拎着往外送。 其他人也随王美兰、赵有财一起送赵春他们,在把他们送上车后,王美兰对那开车的赵军喊道:“儿呀,回来前儿你上你赵叔家,把名给我报上!” “好嘞,妈,我知道啦!”赵军答应了一声,在王美兰与赵春、胡三妹道别后,他启动汽车向永安屯外驶去。 目送汽车远去,即便和闺女待了一个月,王美兰心里也满是对赵春的不舍。 “行啦。”这时,赵有财欠登似的对王美兰说:“走吧,回屋吧。”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心头一凛,忙献殷勤道:“明天儿子他们上山圈猪踪,后天我亲自领他们几个上山。到时候磕下野猪多了,咱看看给全屯子一家分个四五斤肉啊?” “那是干啥呀?”王美兰瞪大眼睛看向赵有财问道:“那么分,那得给出去多少肉啊?” “这不是嘛?”赵有财说:“给大伙儿分几斤猪肉,到那啥前儿好让他们都投你。” “我不用!你赶紧给我打住吧!”王美兰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拒绝道:“用不着扯那个!” “是啊,大哥!”李大勇喝的舌头都硬了,说话含糊不清地道:“礼拜三我家如海歇班,让他搁屯子给我嫂子串联一下子!” 听李大勇提到李如海,大伙就没再为王美兰竞选妇女主任的事担心。李如海是谁呀?连赵有财搞破鞋的绯闻和赵有财屠牛的丑闻都能压下,搞定竞选妇女主任这种小事对李如海而言还不简单吗? 此时的王美兰也挺高兴,想着自己当官的妥了,王美兰对林祥顺、解臣一挥手,道:“顺子、小臣,给灯笼点着!” 随着赵家大红灯笼高挂,山林里也已见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哆哆嗦嗦地在树上欲哭无泪。 树下,十几头炮卵子仍在蹲守他们三人。 “姐夫!”郑广军带着哭腔喊陈大赖道:“咋整啊?” 不是郑广军怂,是真吓人呐!十几头大公猪,尤其是为首那头近千斤的大家伙,给予了三人极大的压迫感。 的确,野猪无法上树攻击人,但野猪再不走,陈大赖他们仨就得冻死在树上。 至于下树搏命的想法,三人都没有。因为他们仨已经快冻僵了,这时候下树也跑不掉,等待他们的不是被野猪踩死,就是被野猪挑死。 “等……等、等!”此时陈大赖抱着肩膀躲在树上,他眉毛和嘴唇上的胡子都挂上了白霜。 听郑广军问话,陈大赖下牙磕上牙,艰难地开口道:“等野猪放食。” 野猪每天都得找吃的填肚子,眼下这天都黑了,陈大赖估计这些炮卵子咋也该走了。 可让陈大赖没想到的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山林里彻底黑了,那些野猪还是没走。 随着天黑,山风也起来了,陈大赖三人的心先凉了。 完了!回不去了! 狐死首丘。 这时的陈大赖强撑着支起眼皮,打算再看一眼永安屯的方向。 可当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他看到对面山上有点点火光。 “救命啊!救命啊……”求生的欲望给予了陈大赖力量,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听到陈大赖呼喊,郑广军、郑广财也来了精神,他俩的状态比陈大赖还好些,兄弟俩看到对面山岗上有亮光,纷纷喊起了“救命”。 这么喊有些乱,陈大赖喊了“1、2、3”后,三人异口同声地呼救。 “嘭!”忽然,一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陈大赖三人精神振奋,更是卖力地大喊。 对面山岗上,四人迎着陈大赖他们这边走来,其中三人举着火把。没举火把那人双手持枪,显然刚才那枪是他打的。 “大哥!”姜伟丰举着火把上前一步,走到黄贵身后问道:“咱过去不?” 这都黑天了,对面山岗上喊救命,不知道怎么回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听姜伟丰问话,黄贵单手掐枪,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姜伟丰不要说话。 等对面喊声落下,黄贵大喊着问道:“咋的啦?” 山风呼啸,将黄贵声音吹散。黄贵没再呼喊,直到山风捎停,他才又喊着问了一句。 早在看到火光不移动时,陈大赖就喊停了两个小舅子。 这时听到对面上岗上传来声音,陈大赖咬了咬牙,回应道:“大哥,我们让一帮野猪堵树上啦!” 听陈大赖这话,郑广军、郑广财心里有些泄气,他俩到底是经验少,此时心中只有活下去的念头,生怕对面人听陈大赖这么说就放弃来救他们。 陈大赖也想活,但他心里更清楚,越是这时候越得跟人说实话。这不光是为了对方安全考虑,这更是自己最后的生还机会。 陈大赖喊完,对面无人应答,陈大赖忙又按着原话连喊了几声。 五声过后,陈大赖闭上了嘴巴,这时才听对面的黄贵喊道:“多少猪啊?” “十二个!”陈大赖喊道:“都是大炮卵子!” 山里有风,陈大赖怕对方听不着,又是把同样的话连喊了五声。 “知道啦!等着吧!”当听到这样的话时,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的眼泪都下来了! “进勇啊!”对面山岗上,黄贵招呼了一声,陈进勇举着火把上前,问道:“大爷,咋的了?” “拿炮仗!”黄贵吩咐道:“往对面岗子上崩!” 这四人中,除了黄贵和他妹夫姜伟丰,另外两个年轻人是陈学义的两个儿子陈进勇和陈进军。 他们此行是奔永安屯而来,是陈家二子要替他们全家向赵军道谢,谢赵军对陈学义的救命之恩。 四人翻山越岭而来,但并不是要贸然登门。 按原定计划,他们今天中午先到永胜屯,到黄贵表弟蒋明家暂住一宿。然后想法给赵家捎个信,再登门道谢。 计划的挺好,可没想到四人走抹搭山了。一直到下午,黄贵才找对了方向。 知道黄贵脾气不好,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谁都不敢埋怨他。而这时,黄贵发话拿炮仗往对面崩,那舅甥三人也没有异议。 黄贵是老跑山人,经验丰富。他们翻山而来,自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在陈进勇左肩前后,各搭着一个布包,两个布包口系在一起,搭在他肩上。 陈进勇将火把插在一旁,从肩上拿下布包,将原来置于背后那个布包解开,从中拿出一捆双响子。 然后,陈家兄弟就开始放双响子。 哥俩年轻,爱玩、胆子也大,用手拿着炮仗,点着引线后,手拿着炮仗将其指向对面山岗。 这才是这个时代放炮仗的正确方式,像张援民那样撂在地上放的,在别人眼里是对炮仗的不尊重。 随着炮仗声“叮嘡”的在林子上炸响,炮卵子们纷纷起身,在为首大炮卵子的带领下,它们徘坡而走,奔向西边的塔头甸子。 一捆双响子放完,黄贵叫住了意犹未尽的陈家兄弟。 在这夜晚的山林里,炮仗是保命神器,能省则省。关键是这三家人条件都不怎么好,比不上张援民大家大业的。 这时候,树上的陈大赖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发抖。 他们想下树,但身上都冻僵了,陈大赖有经验,喝住了要强行下树的郑广军,冲对面山喊道:“谢谢大哥!猪都走啦!” 陈大赖连喊了三遍,对面传来黄贵声音:“你们家哪儿的?” “永安屯,陈启明!”陈大赖回应道,喊话、传话太费劲,尽量简明扼要。 陈大赖话音落下,对面却没了动静。 这时,郑广军纠正陈大赖道:“姐夫,你应该说永安屯陈大赖。” “是啊。”郑广财接茬道:“你喊陈启明,他们不一定知道是谁。” “滚特么犊子!”这时候陈大赖也有精神了,他冲两个小舅子喝道:“陈大赖是特么你们叫的啊?” 郑广军、郑广财不敢吭声了,而这时对面也传来了黄贵的声音:“你们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半个小时后,陈大赖他仨从树上下来,黄贵四人也到了。 “嗯?”陈大赖看着黄贵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眼熟,二十年前黄贵在永安这边跟赵有财、徐长林打围时,陈大赖曾跟他爹见过黄贵。 陈大赖没太敢认,只试探着问黄贵道:“师傅,你是不是姓黄啊?” “啊!”黄贵深深地看了陈大赖一眼,似乎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陈大赖呀?” 陈大赖后脑勺处有一块赖皮,所以他从小就有这么个外号。对这个人,即便过了二十年,黄贵对他也记忆犹新。 “嗯呢!”陈大赖点头,迎着黄贵伸出双手,并改口道:“黄叔,可谢谢你们了,要没你们,我们可是完了。” “那客气啥。”黄贵与陈大赖握着手,说道:“跑山人搁山里碰着这事儿了,谁还不能帮一把啊?” 说到此处,黄贵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人说话也是直,嘴一撇直接问道:“你说你呀,你陈大赖就陈大赖呗,还整什么陈启明,我以为是生人呢!” 陈大赖:“……”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这人话太多 赵军从永胜屯回来,没直接去赵国峰家,而是先回自己家取了两条鲫鱼、两条鲤鱼。 今天起网起出的鱼获不少,即便几家人分,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了。去赵国峰家给他拿几条鱼,看着咋也比空着手好。 赵军没开车,直接走着去赵国峰家。他们家这一年已经够高调的了,这两步路再开车,让屯子人看着了,容易让人讲究。 当赵军到赵国峰家时,赵国峰正坐在炕沿边洗脚。 看到赵军来了,赵国峰忙拿抹布擦干脚上水,然后招呼赵军上炕。 “叔啊,不坐了。”赵军推辞道:“我来有点事儿,跟你说完,我就回去了。” “咋的了,大侄儿?”赵国峰问了一句,就听赵军说道:“我妈想跟着选妇女主任,完了让我过来给她报个名。” 赵军此言一出,就感觉这一家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嗯?”赵军一愣神的工夫,就听赵国峰道:“啊,就这事啊?行,那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赵国峰没提李如海报名的事。而在和赵国峰说完以后,赵军并未在他家久留,当即告辞离去。 赵国峰没亲自送赵军,而是派自己儿子赵金山送赵军出屋。 在赵金山陪着赵军出门以后,秦小娟问赵国峰说:“哎?他爸,你咋没跟赵军说呢?” “说啥呀?”赵国峰反问。 “说李如海也报名了。”秦小娟道:“他两家关系那么好,王美兰报名,李如海还报名,这小子指定是没跟家里说。” “说啥说?”赵国峰一边脱棉裤,一边说道:“我都没寻思让那小子跟着选。” “啊?”秦小娟闻言大惊,忙对赵国峰说:“你收人孩子狍子,你还不让人选?” “谁收他狍子了?”赵国峰甩手往窗外一指,道:“我让他拿回去,他不干,他撒丫子就跑。” “那也不行啊!”赵家老太太赵刘氏拿着大烟袋从外屋地进来,她拿着烟袋跟赵国峰比划着说:“儿啊,你可不能收礼不办事啊!” “我收什么礼?”赵国峰无奈地看着他老娘,道:“今天他家跟刘老师家过礼,我就没让金山去。” 赵国峰说这话时,正赶上赵金山从外面回来。 赵国峰把赵金山叫到跟前,嘱咐道:“金山,明天早晨你那啥,你吃完饭上老李家去一趟。” “哪个老李家?”赵金山问道。 “李如海他家。”赵国峰说:“你把他今天拿那狍子给他家拿回去,完了你再上小卖店买四盒礼,到那儿就说看看你李叔、你李婶儿。” “啊,那行。”赵金山点头道:“爸,我知道了。” “唉呀!”听父子俩谈话,赵刘氏长叹一声,道:“我还寻思投那孩子一票呢!” …… 从赵国峰家出来,往家走的赵军,意外地碰到了黄贵一行人。 他们从山上下来以后,黄贵并没按原计划去永胜屯投奔蒋明,而是在陈大赖的邀请下来了永安屯。 今天已经这时候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所以黄贵即便已经到了永安屯,但他也没想今天就去赵军家。他准备今晚在陈大赖家住一宿,然后明早到小卖店买些东西再登赵家的门。 可没想到就是那么巧,他们和赵军在道上碰见了。 黄贵、陈大赖他们两帮共七个人,举着五支松油火把。 看对面呼呼啦啦来一帮人,赵军眉头微皱,眯着眼试图看清来人。 可赵军连手电都没拿,还没等他看对面的人,黄贵就先把他认出来了。 “兄弟!”黄贵大喊一声,听这声音赵军只感觉熟悉,再往前走时,他就看清楚了黄贵。 “老哥!”赵军迎着黄贵跑过去,而黄贵也脱离了队伍。 当二人四只手握在一起时,黄贵紧着摇赵军的手,道:“哎呀,兄弟,老哥可想你了!” 赵军哈哈一笑,而那边过来的陈大赖,被松树油燃烧晕得黑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无论是二十年前的黄贵,还是刚才结伴而来的黄贵,给陈大赖的感觉都是杵倔横丧、不好打交道,但没想到这黄老尿见了赵军,却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兄弟!”姜伟丰过来以后,也跟赵军打了声招呼,赵军忙向姜伟丰伸手,叫了声“姜哥”。 “赵叔!”就在这时,那陈进勇、陈进军两兄弟齐齐叫了赵军一声,然后两兄弟一起跪在了赵军面前。 “哎呀?”赵军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躲开。这俩小子虽管他叫叔,但岁数不比赵军小几岁,赵军哪敢让他们跪自己呀? “你们这是干啥呀?”躲开的赵军冲陈家兄弟摆手,道:“赶紧起来!” “赵叔!我们来前儿,我爸说了!”陈进勇大声道:“让我们见着你就给你磕头!” 说完,两兄弟也不管地上干净还是埋汰,一个头就往地上磕。 “可不行!”赵军紧忙招呼黄贵、姜伟丰,道:“老哥、姜哥,赶紧让他俩起来。” “行啦,行啦!”黄贵、姜伟丰各拽起一人,黄贵说话是真直,直接对陈家兄弟道:“你爸呀,一天躺炕上就寻思没用的。” 这时,在后面的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一路同行,听黄贵他们说了,他们此行来永安不为别的,就是替陈学义来向赵军道谢。当初要不是赵军玩命儿似的把他背回屯子,然后又让解臣开车送他去医院,那陈学义真就没命了。 这是救命之恩,陈学义残疾不能过来,由其子给恩人磕头,这事儿办的丁点毛病都没有。 而眼下摆在三人面前的问题是,今天黄贵四人救了他们仨,他们是不是也该给黄贵他们磕头啊? “不行这样了哈!”赵军走到起身的陈进勇、陈进军面前,问道:“我陈大哥咋样了?” 赵军也是忙,今天要不是看到陈家兄弟,他还想不起来陈学义呢。 此时想起陈学义,赵军想起了自己与其之间的“恩怨”。 那时候陈学义确实挺气人,但后来赵军咕咚完他,赵军也就不生气了。 再后来,陈学义受伤,赵军把他从山里救出来。那时候,赵军反倒从陈家人身上看到了情义。 “我爸恢复的还行。”陈进勇道:“就是天天总念叨你。” 说到此处,陈进勇看了姜伟丰一眼后,才继续对赵军说:“大前天我舅给拿几斤狍子肉,我妈剁馅子包顿饺子。这我爸吃饺子前儿,就想起你们几个上山打狍子,完了说啥就让我们过来。” “哎呦。”听陈进勇这番话,赵军心里很是感慨。而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大赖和郑家兄弟。 “哎?”刚才光顾着跟黄贵他们叙旧了,赵军没仔细看这三人。 反正也是,他们一帮举着松油火把过来,一个个造的满脸黑。赵军刚才没仔细看,也没出来是陈大赖他们,就以为是跟黄贵一起来的岭南人呢。 此时看出来,就得打招呼。 “陈哥!”赵军诧异地问道:“你们咋碰一块堆儿了呢?” “让炮卵子撵上树了!”还不等陈大赖三人说话,黄贵就抢先说道:“搁树上蹲一下午,冻逼得喝的。” 黄贵此言一出,陈大赖三人尴尬一笑。 赵军淡淡一笑,看了黄贵一眼。他打认识黄贵的第一天,这老哥就这么唠嗑,当时对赵军还挺不客气呢。 可黄贵此时这么说,却是有他的目的。这时候黄贵看向陈大赖,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问陈大赖说:“这事儿我说,行不行啊?” “行,你说吧,黄叔。”陈大赖道:“这帮猪,我们也不整了。” 听到这里,赵军也明白了黄贵的意思,知道这老哥是在帮自己谋好处。但赵军当着陈大赖三人没问,而是一拍巴掌道:“老哥,你们没吃饭呢吧?赶紧跟我家去。” “兄弟!”陈大赖闻言,忙上前拦赵军道:“今天黄叔上我家,我们都说好了,晚上就搁我家住了。” “是,兄弟!”黄贵对赵军说:“我们明天再上你家。” “那还折腾啥呀?”赵军一把拽住黄贵,道:“老哥,赶紧跟我回家。宝玉家今天办事儿,家里剩饭、剩菜你也别嫌乎,完了明天兄弟再好好招待你。” “兄弟,咱还说这个?”黄贵道:“我们啥也不挑,有口吃的就行。” “那就跟我回家!”这时,赵军伸手招呼陈大赖说:“陈哥,你们也跟我走!” “不行,不行!”陈大赖拒绝道:“让黄叔上我家去吧,今天没黄叔他们,我仨就折山里了。” “还啥不行啊?”赵军笑道:“陈哥,你这冷不丁领四个人回家,我嫂子能有准备吗?” 听赵军这话,陈大赖咔吧两下眼睛不吱声了。赵军说的没错,都这么晚了,自己领着黄贵他们回家,自己媳妇想给张罗饭菜都不能了。 “行啦,陈哥!”赵军一手拉着黄贵,另一只手抓住陈大赖胳膊,道:“你,还有广军哥、广财哥跟我走,家都现成饭、现成菜,你们不嫌乎就行。” 赵军非要请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到自己家吃饭,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刚才通过黄贵跟陈大赖的谈话,陈大赖今天遇到那帮野猪的信息,黄贵可以告诉赵军。并且陈大赖明确说了,这帮猪他们不会去打了。 像这种情况,赵军打下野猪后,不至于分给陈大赖肉,但请他们吃顿饭于情于理都过得去。 二是当初赵家跟顾家起冲突时,陈大赖和郑家兄弟都帮忙了。 赵军都这么说了,陈大赖便不再拒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那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赵军招呼众人道:“走,走,咱赶紧家去!” “赵叔!”赵军话音刚落,陈进勇开口道:“你们先走,我上卖店买点儿东西。” 他们从岭南翻山越岭地过来,就没从家给赵军带东西。关键是他们家那边的土特产,赵军家这边儿都有。 但在出发之前,陈学义再三交代,到了永安一定要买了东西才能登赵家门。 陈学义那人性格原来就不咋太好,如今腿残了,他有时候心焦,脾气就更大了。他说的话,陈进勇、陈进军不敢不听。 “买什么东西?”赵军弃了黄贵、陈大赖,过去拽住陈家兄弟,拉着他们往家走,道:“你们都累一天了,赶紧跟我家去!” 就这样,七个人随赵军来到了赵家。 当到赵家院门口时,看着高挂的大红灯笼和万朵腊梅,黄贵诧异地问赵军说:“兄弟,那前儿你说话,老哥没太听清楚。到底是宝玉家办事儿,还是咱家办事儿啊?” 他这一句话给赵军问乐了,赵军道:“宝玉家,今天宝玉跟他对象过礼。” “哎呦!”黄贵闻言,惊喜道:“这赶的好啊,一会儿我得跟宝玉喝一杯。” 在满院狗叫声中,黄贵走进了赵家大院。大红灯笼不说照得满院通红,但也能让人看个大概。 黄贵扫了一圈,脸色一变,慌忙问赵军道:“兄弟,小熊呢?” 上次他来,还在这院里看见小熊了呢,这次竟然没找到小熊。 “小熊下崽子了,老哥。”赵军抬手往解家方向一指,道:“单给它整个屋,现在享福呢。” “啊,哈哈,吓我一跳。”黄贵道:“今天就这么地了,明天我得看看它去。” 说到此处,黄贵又问赵军说:“哎?兄弟,你原来那个大胖家伙呢?” 黄贵问的大胖家伙是大胖,那个狗是他见过最大、最胖的围狗,所以黄贵对大胖很有印象。 “那狗……”提起大胖,赵军心里有些不舒服,道:“那狗留山上了。” 说这话时,赵军抬头望向老鬼头子岭方向,心中暗道:“杂艹的,你等着的!” “啊……”听赵军这么说,黄贵微微点头,视线又在院子扫了一圈,然后问赵军说:“那大黑瘸子也留山上了?” 黑灯瞎火的,他看不清狗的样貌,但他找了一圈,没看着有瘸狗。 “嗷嗷嗷……”黄贵此话一出,黑虎疯了似的,扯着链子冲黄贵一顿狂吠。 请个假,明天补 我打扫过年剩的冻货,吃坏了………我奶说我舍命不舍财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个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死俩,剩一个 今天李家吃席,赵家这帮人也在家跟着吃,吃完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吃的晚,而且油水又大,于是就取消了晚饭。 把赵春她们送走以后,大伙就都聚在赵家东屋里看电视。到后来,李宝玉那三个舅妈也来了。 至于李宝玉的三个舅舅,都喝多躺倒在李家炕上睡觉呢。 晚上没吃饭,大伙也不饿,还有江米条、瓜子、冻梨、山梨干这些小零食,边看电视边往嘴里填。 当赵军领着黄贵等人到家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开始叫。 外人来和自己人回来,狗的叫声是不一样的。而且来人的时候,有没有自家人跟着,狗叫声也是有区别的。 屋里人听出狗叫声不对,赵有财撩开窗帘往外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大灯笼的红光下,赵有财看到一帮人进了他家。 赵有财倒不怕有坏人,关键大晚上咋能来这么多人呢? 赵有财坐在炕里头不方便下地,他便忙招呼王美兰。一听来了七八个人,王美兰忙起身往外走,而李宝玉、解臣就像左右护法一样跟着王美兰出去。 当三人往外走时,正听黑虎嗷嗷的叫,王美兰忙推房门出屋。 “妈、宝玉、小臣!”一看王美兰他们出来,赵军连忙招呼道:“你们看谁来了!” “哎呦!”看到黄贵,王美兰微微一怔,心想:“大半夜他怎么来了?” 但这年头,亲戚朋友到谁家借宿时是很平常的事,王美兰这人又大气,想也不想就招呼道:“兄弟,快,屋来!” “老哥!”李宝玉、解臣都认得黄贵,二人双双上前与黄贵打招呼,其中解臣又认识姜伟丰和陈家兄弟。 这时黄贵没着急进屋,而是把姜伟丰和陈家兄弟介绍给王美兰认识。 在互相打过招呼后,王美兰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那三个人身上。 “哎呦我的妈!这不大明子吗?”王美兰一看这也是熟人,忙喊他们一同进屋。 此时赵家屋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好二十口人,王美兰他们再往屋里一进,赵家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哎呀,老尿子!”看是黄贵,赵有财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拍着黄贵肩膀问道:“你咋来了呢?” “过来看看你们。”黄贵应付了赵有财一句,随即叫来姜伟丰和陈家兄弟介绍赵有财。 一听赵有财是赵军的亲爹,陈进勇、陈进军张口就喊“赵爷”,喊得赵有财一愣一愣的。 听赵军说黄贵他们没吃晚饭,王美兰连忙带人给黄贵他们安排伙食。 赵家这些人,天天大鱼大肉那么吃,都吃顶着了。今天中午菜虽不少,但他们吃的却不多。小鸡炖蘑菇啥的也都剩不少,赵玲她们迅速把菜回锅,一道道菜麻利地上桌。 那边黄贵他们刚洗完脸,这边就已经摆了一桌子菜了。 赵有财和李大勇、王强、李宝玉、解臣陪着黄贵他们上桌,一杯杯白酒都倒上。 “爸呀。”这时,赵军端着两盘小炸鱼进来,今天小鱼也捞了不少,炸了足足两大盆。跟别的菜比起来,炸小鱼竟然更受欢迎,尤其下酒更有滋味。 赵军把两盘小炸鱼分开,一边放了一盘后,他对赵有财说:“你别着急喝酒啊,让我老哥他们先吃口东西垫吧、垫吧。” “吃呗。”赵有财拿起自己面前没使的筷子,给黄贵夹了块鸡肉送到碗里,然后他拿着筷子转圈一比划,道:“都吃哈,到这儿就算到家了!” 这些人是真饿了,尤其是陈大赖,唏哩呼噜就开吃。 等这些人吃了个差不多,赵有财开始张罗喝酒。在喝酒中,陈大赖谈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当听说那猪帮里有头近千斤的大野猪时,赵有财酒杯往桌上一撂,小眼睛闪烁着光芒,口中喃喃道:“猪神?” 就在这时,黄贵开口道:“我看蹄痂子了,我瞅那猪没过千。” 说到此处,黄贵又补充一句,说:“你们这边下这场雪挺大,雪大、雪喧呐,显着蹄痂子大。但我估摸呀,它顶天九百来斤,绝对不过千。” 黄贵的本事,赵军、赵有财都清楚得很,他这么一说,陈大赖也认同他的话。 但黄贵没看过那野猪全貌,陈大赖却是见过。 “赵叔。”此时陈大赖撂下酒杯,对赵有财说:“那野猪半拉嘴豁豁着,完了这边还没有獠牙。” 赵有财听得眉头一皱,而这时李大勇把咬了一半的小炸鱼扔在碗旁,惺忪的醉眼瞪得溜圆,说道:“一颗牙!” “对,一颗牙。”陈大赖接茬道:“那年挑老严头子那个炮卵子,后来不又给谁挑了,完了那时候咱林场张书记在呢,他说谁给那野猪打死,就给谁二百块钱么。” “哪年的事儿啊?”听陈大赖这么说,黄贵问陈大赖道:“走道前儿,你咋没跟我说呢?” “我没敢认,黄叔。”陈大赖看向黄贵说:“跑山人都说那猪让我赵叔他们领狗磕死了。” “咋回事儿啊?”黄贵闻言看向赵有财,问道:“那野猪都踢腾人了,你们还不磕死它?” “你知道个J8毛啊?”被人质疑,赵把头很是不爽,当即回怼道:“在大南山,老二楞那后堵上头,我一枪给它锤上,它顺那沟就张下去了,那地方狗都下不去,我寻思它就死底下了呗。” “二叔啊!”赵有财话音刚落,林祥顺在旁说道:“咱先别着急,那山里炮卵子有的是,多大的都有,咱得整清楚了。” 跟赵有财说完,林祥顺转头问陈大赖道:“陈哥,那猪还有没有旁的特征啊?” “哎呀,二兄弟。”陈大赖轻叹一声,苦笑道:“那野猪身上全是伤,猪毛一道沟、一道沟的,我看还有枪眼子。但那么大的猪,是狗漏子、枪漏子那不太正常了吗?” “不是,陈哥。”林祥顺追问道:“那猪有没有卵(lǎn)子?” “嗯?”陈大赖被问得一愣,而就在这时,只听郑广财喊道:“二兄弟,它没有卵子!” 众人问言,纷纷向郑广财看来。 “那前儿它撅腚从我蹲那树下边过。”郑广财点了下头,道:“我就觉着它那屁股上不对劲呢。” 说到此处,郑广财手往桌上一拍,道:“二兄弟这么一说,我反过味儿来了,它没有卵子。” “那就是它了!”林祥顺下了个结论后,看向赵有财。 还没等赵有财说话,黄贵就问道:“炮卵子咋能没卵子呢?” “我家狗给干的!”赵有财自豪地跟黄贵吹嘘道:“那炮卵子可牛逼了,那年它没这么大,也就将顶六百斤吧。那是84年嘛,它下山进我们永福那儿有个老严头子,它就上他家地了。完了那老头子下炸子崩它,给它嘴崩豁了。 晚上听着炸子响,老头子领儿子第二天去,爷俩都让那野猪给撅了。严老大还行,腿摔折了没死,他爹当时就完了。” “ctm的。”听到此处,黄贵轻骂一声道:“这野猪受了伤就好(hào)调理人呐。” 野兽和人一样,当身上有痛处时,都有伴随着心焦、烦躁。 如果是没有攻击性的野兽还好,可要是野猪、熊瞎子,那就容易伤人了。 今年年初,永胜屯伤人条狗的野猪和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不都是如此吗? “这猪么,回山上就给我们那护林员挑死一个。”赵有财说:“完了林场就发动我们这些跑山的磕这猪,这猪也特么尿性,谁也整不住它。他们永利仨打围的,凑十三条狗都没圈住它。” “那后来呢?”黄贵听得好奇心大起,追问赵有财。 “后来我去了。”赵有财说:“当时花小儿,还有我家大黄、二黄、三黄。一仗,就给我家三条黄狗磕死俩,完了剩一个还伤挺严重。” “那你这也不行啊!”黄贵说话也直,直接道:“一仗就给狗帮干废了。” “你行?”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特么不也一仗给狗帮干废了么?” 黄贵:“……” 看黄贵不吱声了,赵有财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平日跟他斗嘴的那些人都不是善茬,赵有财斗不过那些人,但收拾个黄贵没问题。 摆平了黄贵,赵有财继续说道:“我狗帮那大头狗Nb,自己钻林子里撵那炮卵子两天一宿,给那炮卵(lān)子卵(lǎn)子掏下来了。” “是,这我听过。”陈大赖在旁边捧臭脚,双手拇指和拇指对在一起、食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比划个圆饼说道:“说那卵子得有这么大!” 赵有财瞥了陈大赖一眼,又说道:“我们都寻思那狗备不住死山上了呢?但我们也没回来,搁山里窝棚找的宿儿,完了白天呢,一边儿找狗,一边儿撵那猪。 那天上山就看我们那狗‘刷刷’就回来了,那全身造得跟血葫芦似的,嘴里叼那玩意儿,我们一瞅这不大猪卵子吗?” 说着,赵有财抬手一指李大勇,道:“大勇领那狗上河沟子一洗,身上有俩口子还不深,那前儿都封口了。我们寻思回来吧,谁知道走半截道儿,那狗就往紧上头去,给那炮卵子堵那大后堵了。” 平时不善言辞的赵有财,此时把花小儿成名之战讲的绘声绘色。 讲完了,赵有财还跟黄贵吹道:“你这辈子也见不着那么Nb的大头狗。” 说完这句,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指,说:“我明天没有工夫,你等后天我领你上山,我让你看看我那个大头狗。” 吹到这程度,赵有财说话都呲牙咧嘴的,只见他跟黄贵比划着说:“我那大头狗磕黑瞎子嘎嘎的,就山上那么大的雪,它领狗帮给我们人开路!” “真的?”黄贵眼前一亮,看向了赵军。 赵军淡淡一笑没说啥,而此时赵有财手又抬起,向窗外比划着说:“这黑灯瞎火的,要不我再让你看看我那二黑。” “二黑?”黄贵闻言皱眉问道:“那不我兄弟的狗吗?” “什么你兄弟的狗?”赵有财脖子一梗,道:“那都是我的狗。” “啊……”黄贵咔吧下眼睛,问道:“我那次来,听你说你不打围了?” “谁说的?”赵有财骄傲地道:“我狗帮都发展起来了。” “是吗?那你挺厉害啊。”黄贵罕见地夸了赵有财一嘴,然后问赵军道:“兄弟,小熊下几个崽子呀?” “下四个。”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忽然感觉到不妙。 果然,就听黄贵说道:“兄弟,分我俩呗?我走前儿抱走。” 听黄贵这话,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眼看赵有财冲自己摇头,赵军却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小熊都是人家黄贵给的,现在小熊下崽子了,人家要两个狗崽子,你还能不给吗? 但看赵有财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赵军笑着对黄贵说:“老哥,这得你问我爸,那四个小狗崽子是我爸眼珠子。” 听赵军之言,黄贵看向赵有财,而此时赵有财却把头转向了一旁。 黄贵端起酒杯,递向赵有财,唤道:“二哥!” 赵有财:“……” “老赵二哥?”黄贵又喊了赵有财一声,赵有财眼神怪异地看向黄贵。如果赵有财没记错的话,他跟黄贵认识二十年来了,这是黄贵第一次管他叫哥。 就在赵有财内心纠结时,永安林场收发室里,李如海和一个小保卫员并排坐在炕上。 “啊……”李如海打个哈欠,抬手使手背擦擦眼角流下眼泪,然后问小保卫员说:“小冯哥,他们得啥时候能回来呀?” 李如海口中的他们,正是下午进山猎熊的洪云涛三人。他们不回来,李如海就没法睡觉。 “那谁知道了?”冯超皱眉说道:“是不是整着大熊霸往回拖费劲呐?” 这冯超想的还挺好,而他话音刚落,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有动静。 冯超猛地从炕上弹起,怀抱着枪向门外走去,李如海忙带上旱獭帽跟随。 收发室门一开,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这声音李如海听着熟,正是白天送他回屯、回林场的曲赞扬。 “曲把头。”冯超认得曲赞扬,见是他便问:“咋的啦?” “不好啦!”曲赞扬道:“洪组长跟你们同事杀熊霸杀秃噜了,仨人就回来一个!” 李如海:“哎呦我艹!”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大部队,出发 冬夜寒风吹过,带得树枝、树杈刷刷作响。听曲赞扬说洪云涛他们只有一人生还时,李如海、冯超都愣在了原地。 冯超毕竟是成年人,先李如海回过神来,他伸手扒拉李如海一下,口中催促道:“如海,开门。” “哎,哎。”李如海反应过来,上前时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那大门上的锁头。 “小李师傅,我进不进去都行啊。”曲赞扬叫住李如海,道:“我过来是给咱场子报个信儿,我来之前我们楞场套户已经送他们下山了。” “曲把头,你进来暖呼一会儿吧。”李如海撤下锁头,将大门咧开个缝,放曲赞扬进入林场。 将曲赞扬请入收发室,在坐下以后,冯超才向曲赞扬问道:“曲师傅,我们洪组长……” 冯超话说一半就停下了,曲赞扬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洪组长和你们同事一个姓苏的,他俩……人没了。完了我们楞场归楞的秦师傅跟他俩是一个屯子的,秦师傅领着我们套户给他俩送下去了。” 曲赞扬说完这番话,冯超又问道:“那高三宝呢?” 高三宝是另一个保卫员,是曲赞扬口中生还的那个。 “他也受伤了。”曲赞扬道:“不过是皮外伤,他也跟着送那谁回家了。” “曲把头。”就在这时,李如海开口问曲赞扬说:“你知不知他们咋整的呀?三棵半自动咋能打成这样呢?” “我还真问那个高保卫了。”曲赞扬惋惜地说道:“我午后上场子来前儿,那大熊霸搁2小号。完了洪组长他们上去前儿,这大熊霸就挪窝了,跑4小号去了。洪组长他们捋那大脚印过去么,大熊霸搁半道蹿出来,直接给他们仨都胡撸了。” “妈呀!”冯超听得又惊又怕,道:“这咋能这样呢?他们仨人咋还不瞅着点儿呢?” “大熊霸打倒踪了呗!”这时拿着茶缸子给曲赞扬倒水的李如海给出了答案,只听他道:“他们光码脚印子了,估计是没注意。” “啊……”冯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在林区生活,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熊的习性,关于打倒踪这件事,别人一提他们都知道。甚至在闲唠嗑说到那儿的时候,他们也能白话几句。 但是知道是知道,知道却没见过。等见到的时候,他们未必能做出判断。 李如海估计的真没错,那大棕熊吼退了曲赞扬和众套户后感觉天色已晚,准备趴窝休息度过漫漫寒夜。它当时所处的位置不窝风,大棕熊就拖着肛门痛跋涉至另一山头。 虽然走路时,腿动就牵扯肛门疼痛难忍,但大棕熊仍保持着习性,在临趴窝前绕着大石砬子兜了两圈才趴下。 而洪云涛带着两个手下赶过来时,一路沿着脚印追,也没察觉出来棕熊脚印绕着石砬子附近转圈。 当他们绕到石砬子侧面时,棕熊猛地蹿了出来,将身一纵一扑一个泰山压顶;双臂一抡一摆,一个横扫千军。 毫无防备的三人被棕熊击飞出去,随着摔入雪地中,高建英也就是冯超口中的高三宝直接昏死过去。 洪云涛和另一个保卫员也懵了,那保卫员从雪地里起来端枪就打。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保卫员的枪炸膛了。 上山猎熊反倒遭受熊的攻击,被打飞出去,这保卫员却是乱了方寸。他连人带枪被拍入大雪瓮里,枪膛里灌进了雪,打枪就炸膛。 保卫员被崩了个满脸花,他仰面栽倒在雪瓮里。而这时听到枪响的棕熊,奔着他就扑了过去。 当洪云涛起身时,棕熊正骑着保卫员挠呢。 该说不说的,洪云涛这个人挺靠谱,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拨,挺着刺刀就往前冲。 或许是时运不济,洪云涛脚下一滑,一刀擦着棕熊肩膀过去,没伤到棕熊,自己反而扑了个跟头了。 事实上,不是谁到生死关头都有张援民那样的好运气。 棕熊回手抓过洪云涛,把他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连抓带咬之下,洪云涛俩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改的病房中。 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都准备睡觉了,杨玉凤还在给张援民上课。 不知不觉的,杨玉凤那边没声了,应该是快睡着了。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开口问杨玉凤说:“哎?媳妇,你们家跟林场保卫组那老洪还有亲戚呢吧?就卖咱老叔狗那个。” “那还算啥亲戚了?”杨玉凤嘀咕道:“不过他老丈母娘家以前跟我家是前后院,我跟他媳妇,我俩论姐妹。” 说到此处,杨玉凤睁开眼睛问张援民道:“咋的了?” “没咋的。”张援民道:“那天梦着他了。” “你咋还能梦着他呢?”杨玉凤不解的问。 张援民也没敢说自己梦了一宿杀熊,只道:“谁知道了?反正就是梦着了。” “也不知道闺女咋样了?”杨玉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张援民“吱”了一声,道:“闺女你不用惦记,老婶儿不能让咱孩子吃亏儿。” “老婶儿那还说啥了?”杨玉凤道:“我就是想闺女了。” 说到此处,杨玉凤紧接着借由头数落张援民,道:“今天宝玉跟刘梅过礼,你要不搁这儿躺着,咱是不能搁家帮忙了?” 张援民嘴角一扯,赶紧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我兄弟想没想我?” …… “哎?那个援民兄弟呢?”这时,在赵军家吃饭黄贵忽然发现少了一人,便跟赵军打听起张援民来。 “让黑瞎子给收拾了。”提起张援民,赵军也是颇为无奈,只道:“搁山下林业医院躺着呢。” “让黑瞎子收拾了?”黄贵闻言很是诧异,问赵军说:“他不说他杀黑瞎子手拿把掐的么?” 赵军:“……” 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李宝玉、解臣:“……” “是啊!”姜伟丰接茬道:“那回在俺家吃饭,他讲的嘛,他拿刀都能给黑瞎子捅死喽。” 张援民不在,赵军也不好讲究他,简单说了下张援民受伤的原因后,大伙换个话题继续聊。 这一聊,又聊到了那群野猪上。 先是陈大赖枪打,后有陈家兄弟放炮,那为首的大炮卵子再能聚猪群,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赵有财的目标不是猪群,而是那头大炮卵子。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吃喝。等酒足饭饱了,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先行离去。他仨这一天没着家,家里说不定咋惦记呢。 之后,赵军把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送到了解家新买的房子。 今天李家人多,女人睡东屋,金家三兄弟睡西屋,李大勇、李宝玉就到赵家来和赵军住。 如此一来,就得把黄贵他们往外头安排了。 解家新买的房子,也是东西两屋。但东屋炕一直没烧,那炕冰凉的不能住人,黄贵四人就到西屋跟小熊挤挤。 狗也是神奇,黄贵这边还没进院,屋里的小熊就察觉到了。 等黄贵随着赵军进屋时,小熊已经从炕上下来了。 一人一狗团聚,黄贵也很是开心,他把小熊抱起,抱着小熊回到炕上,小熊也拽着黄贵给他看自己的孩子。 “这狗崽子不错呀。”黄贵稀罕地用手托起一只小狗,看向赵军说:“你爸伺候狗,伺候的挺好啊。” 之前在饭桌上,赵有财说这窝狗崽都是自己的,黄贵还以为照顾小熊、照顾狗崽的人也是他呢。 殊不知,生产后小熊和四个狗崽如此强壮那都是解孙氏的功劳。 对于黄贵的误会,赵军没做过多的解释,反正黄贵他们一天两天不走,他们在这儿待的久了也就明白了。 “老哥,还得是你有面子啊。”这时,解臣在旁夸赞黄贵道:“那么多人惦记这几个狗崽子,我赵叔都没松口啊。” “嗯?”黄贵闻言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点了头,笑道:“我老舅要,我爸都没给。” …… “唉!”当晚终于回到东屋,跟媳妇一炕稍的赵有财并没有很高兴,躺下就唉声叹气的。 “咋的了,你?”这时孩子们都睡着了,王美兰小声问了赵有财一句后,随着躺下,随着扒拉赵有财说:“给灯关了。” 待屋里陷入黑暗,两口子小声唠着嗑,王美兰说:“他爸,你说我当妇女主任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赵有财小声道:“我媳妇不行,这屯子还有谁行啊?” 赵有财一句话哄得王美兰挺乐呵,而赵有财回过头就问王美兰道:“兰呐,你说我也上山打围,咋样?” “嗯?”王美兰一怔,心中警惕顿生,试探着问道:“你啥意思?” “我寻思吧,赶阳历年给我们主任送点儿礼。”赵有财说:“完了呢,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一趟单位,其余时候我就领狗上山。” “你净扯犊子。”王美兰毫不留情地反驳,道:“你不好好上班,整这没用的干啥?” “儿子不也这么样儿么?”赵有财不服,说道:“你看我打围也不少挣,那天磕个土豹子,卖一万来块呢,拿回来钱不也都给你了么?”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淡淡说道:“你吧,要我说,你隔三差五上山玩儿玩儿得了。” 说完这句,感觉赵有财还有话要说,王美兰便道:“你没发现么,你一嘚瑟,你就惹事。” 赵有财:“……” “那回上亲家那儿,买俩羊羔子喂豹子。”王美兰替赵有财回忆道:“跑永兴大队去,好悬没回来;回来了么,整得满屯子传你搁外头搞破鞋。” 赵有财:“……” “还有打老牛……”王美兰话匣子一打开表滔滔不绝,赵有财紧忙拦道:“别还有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赵有财猛地把身一转,再不去看王美兰。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4号。 吃完早饭的赵军坐在炕沿边打绑腿时,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起来了。 从窗户看到那么多人进了自家院子,赵有财不禁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这些人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今时不同往日,昨天赵有财和赵军、王强商量的是,今天赵有财去上班,赵军和王强、解臣上山圈猪踪。毕竟那么大一帮野猪,不能贸然带狗前去。 可不想昨天陈大赖三人打散了猪帮,如今不知道那大炮卵子身旁还剩下几个炮卵子。赵有财知道家里这帮狗的厉害,整不好那九百多斤的大野猪还真叫这帮狗给拿下来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与猪神失之交臂,赵有财当机立断,托李大勇到林场给他请假,而他要亲自上山去猎猪神。 昨晚黑灯瞎火没看清楚,今天黄贵看到赵家出战的八条狗都整齐划一的穿着护甲,不禁有些惊奇。 “兄弟,你搁哪儿整这么多牛皮啊?”黄贵刚问赵军一句,赵有财忙挤到两人中间,他屁股一拱将赵军拱到一边。 然后,赵有财指着就近的青龙,对黄贵说道:“我跟你说,你要是有路子,你也花钱买几张牛皮,做这么几套甲可有用了。” 在误导了黄贵以后,赵有财叫过二黑,让黄贵看二黑左肋。 那天战豺后猎熊时,黑熊一爪将二黑掀了出去。 当时熊爪抓破皮甲,随着熊爪一带,将皮甲撕开,但有皮甲阻隔,二黑那天幸运的没受伤。 回来以后,王美兰用缝麻袋的大针和线将皮甲破损处缝好,没办法,目前没有多余护甲,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了。 但就是这一次,也让赵军他们意识到了护甲的确有用。 听赵有财这么一说,黄贵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却也忘了问赵军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牛皮了。 今天出动的人比狗还多,十一个人、八条狗、八棵枪,看得赵有财热血沸腾,自己率领这么大个猎帮上山打猎,真是太有排面了。 汽车载着人和狗前脚离家,赵金山后脚拎着礼物到了李家。 “大勇,你瞅这孩子啊!”金小梅把赵金山带到李大勇面前,指着双手拎着麻袋、网兜、黄油纸包的赵金山说:“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唉呀!”李大勇见状长叹口气,皱眉道:“金山,你这是干啥呀?” “李叔!”赵金山冲李大勇微微欠身,一笑道:“要过阳历年了,我爸让我来看看你。” “你爸净闹!”李大勇伸手示意赵金山上炕,赵金山把装狍子的麻袋放在地上,而用网兜装的罐头和黄油纸包装的干粮都放在炕桌上,然后赵金山才上炕盘腿坐好。 “我管他叫哥,他让你来看我?”李大勇从兜里掏出烟,一边给赵金山散烟,一边说:“他是不是点我呢?让我想着看他去?” 说到此处,李大勇呵呵一笑,赵金山也是一笑,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李叔,昨天如海上我家了。” “嗯?”赵金山此言一出,李大勇和从外屋地进来的金小梅、李宝玉都愣住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引领风气王美兰勃然大怒李如海 “如海上你家了?”李家东屋,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李小巧,一家四口全都惊讶地看着赵金山。 “啊!”赵金山淡淡一笑,点头道:“昨天他午后上我家去了。” 这时,金小梅端着个茶缸进来,把茶缸递给赵金山时,问道:“他上你家干啥去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李家人不怀疑赵金山的话。此时在得知李如海昨天回过永安屯时,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但他们并不是生李如海的气,相反他们的心情很复杂。谁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昨天那么高兴的场合,家里只缺李如海一人,李大勇他们心里也不得劲儿。 眼下听了赵金山的话,他们脑补一下,李如海昨天潜回永安是想参与他哥的喜事,但因畏惧李大勇的拳脚,只敢远远地向自己家望上一眼。 想到此处,李大勇狠狠地吸了口烟,李宝玉吧嗒下嘴,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啊,呵呵。”被金小梅询问的赵金山却是一笑,他伸手接过茶缸时,并没有回答金小梅的话,而是说道:“婶儿,别忙活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赵金山回身把茶缸放在炕桌上,然后手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麻袋,才对金小梅说:“婶儿,这是个狍子,还冻着呢。完了你看是埋雪堆里,还是咋的?” “唉呦!”金小梅闻言忙拽起麻袋,往里看了一眼后,扯着麻袋口到李大勇身旁,说道:“你看金山给拿这狍子,还挺好呢。” 李大勇配合地看了一眼后,看向赵金山时,皱眉笑道:“金山呐,你这干哈呀?我们家还缺狍子吗?你拿回去,让我嫂子给这缓了,完了包饺子吃呗。” “叔啊。”赵金山笑着叫了李大勇一声,然后微微转头,在与金小梅、李宝玉对视后,赵金山笑道:“这是如海昨天给我们家拿的?” “啥?”赵金山此言一出,李家四口全都愣在了当场。 在李家人的注视下,赵金山下炕对李大勇、金小梅说:“叔、婶儿,那啥……那个今天家里有活儿,我得回去了。完了咋回事儿啥的,等如海回来,你们问他吧。” 赵金山来时,赵国峰就交代过,让他把东西送来以后,说话一定要点到为止。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一定不要让李家人感到不舒服。 这是赵国峰对他儿子的教导,而赵金山也真听话,到李家把礼物送上,至于那关键的狍子,就由李如海回来自己跟他爸妈解释吧。 “走啊,金山?”人家小辈来送礼,话点到为止就要走,李大勇、金小梅不可能追着问,他们两口子只能一起送赵家山出家门。 “叔、婶儿!”从李家门出来,赵金山转回身将李大勇、金小梅拦在门口,说到:“别送了,我两步道儿就到家了。” 赵金山是小辈,李大勇、金小梅没硬送他,而是让李宝玉陪着赵金山出院子。 与此同时,在屯部用大喇叭读完早报又播了天气预报的赵国峰回到了家。 一家人就剩他没吃饭了,但干粮和菜都给赵国峰留出来,放在大锅里的锅叉上。此时端上桌,不热但还温乎着。 “你这一天净整没用的。”秦小娟一边给赵国峰上菜,一边埋怨道:“磕磕巴巴还读上报纸了,谁听啊?” “你不听,有的是人听!”赵国峰抄起筷子,把大头往炕桌上一怼,将两根筷子对齐后端过碗,没好气地道:“伺候我,不乐意呀?” 从西屋过来走到门口的赵刘氏闻言,拿着大烟袋转身就回屋了。 看老娘走了,赵国峰也不拉硬了,嗔怪地看了秦小娟一眼,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丰富咱林场家属的业余生活吗?” 秦小娟嘴角一扯,白了赵国峰一眼,道:“我天天早晨得给你留饭,完了等你回来,我们那碗都刷完了。你这吃完,我还得单刷你一个碗。” 赵国峰被媳妇埋怨也没吭声,自己不干活就少说点儿话吧,两口子吵吵起来给媳妇气回娘家,自家祖孙三代都得麻爪。 “哎?”见赵国峰不说话,秦小娟将身一拧,把腿搬上炕一盘,然后对赵国峰说:“我听他们说,咱林场阳历年前有福利,买大彩电比搁外头能便宜不少呢?” “咱家买!”赵国峰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我估计这次啊,咱屯子得有好几家买的,咱也买。” 说着,赵国峰端起萝卜汤吸溜了一口,放下碗后又说:“我今年倒腾野猪,不也没少挣吗?” “这事儿啊,真得感谢人家赵军。”秦小娟说:“我现在想想啊,那天人家孩子来,咱凑不够钱,我还不太乐呵呢。” “你呀,你还好意思说呢。”赵国峰瞥了秦小娟一眼,笑道:“以后啊,老爷们儿的事儿,你少掺和,你一天好好伺候我就完了。” “我美得你!”秦小娟笑着伸手在赵国峰小臂上一拍,赵国峰也是一笑,两口子还挺温馨。 可下一秒,秦小娟就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只听她对赵国峰说:“哎?他爸,年底给我打个镯子呗?” 秦小娟此言一出,赵国峰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那玩意干哈呀?不当吃、不当喝的。” 听赵国峰这话,秦小娟把脸一扳,道:“你这话说的,不当吃、不当喝,就不能打啦?” 说完这句,秦小娟紧接着又道:“你给我打一个,我戴两年。完了等金山娶媳妇,我把这传给咱儿媳妇,这不管到啥时候它也是东西呀。” “拉倒吧,拉倒吧。”赵国峰摆下手,看着秦小娟说道:“你说你天天家里外头的忙活,你戴那玩意都耽误干活。” 听他这话,秦小娟撇嘴深吸一口气,但试图心平气和地与赵国峰商量,说:“人家赵军他妈也天天干活,你看人家,金链子、金镏子、金镯子、金耳环……” “你跟她比?”赵国峰都无语了,只道:“人家啥条件?咱家啥条件?” “那我也没多要啊。”秦小娟道:“赵军他妈戴一身,我就让你给我打个镯子还不行?” 说到此处,秦小娟手往炕桌上一拍,但想起老太太还在对面屋里,秦小娟压低声音对赵国峰说:“我一天伺候你们老、伺候你们小,我一春零八夏的还伺候地,我不是不挣钱!我特么年年打粮、卖粮,要不指你那工资够干啥的?” 秦小娟越说情绪越激动,越说心里越委屈。 其实秦小娟并不是虚荣的女人,只不过到这岁数了,有时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找个茬就好发个火。 赵国峰不懂,不光他不懂,这时代的男人都不懂。 “咱家金山也不小了。”赵国峰还在跟秦小娟讲道理,说:“我寻思等过完年,给金山也说门亲。这咱得给人拿彩礼吧?现在咱屯子彩礼不六百、八百都谈不拢,完了……” 说着,赵国峰抬筷子往棚上一比划,道:“赶金山结婚之前,咱还得给这房子收拾、收拾,那不都得用钱……” 赵国峰话没说完,却见秦小娟搬腿下了地。然后,秦小娟在炕沿边,指着炕桌上的盘子、碗,道:“一会儿你吃完,你自己收拾吧哈!” 说完,秦小娟气鼓鼓地走了。、 秦小娟出屋,正好赵金山从李家回来。 赵金山进屋时,仍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才问赵国峰说:“爸,我妈咋气囊(nāng)的呢?你俩又叽咯啦?” 赵国峰嘴角一扯,斜眼给了赵金山一个“闭嘴”的眼神,然后问道:“到你李叔家,事儿办咋样啊?” “都按爸你教我办的。”赵金山道:“你让我咋说,我就咋说的。” “那行。”赵国峰端碗,将碗里萝卜汤底干了,然后一边下地,一边对赵金山说:“你给这桌子拣了,我那啥……我着急上屯部。” 说完,赵国峰趿拉着鞋就往外走,留下目瞪口呆的赵金山。 当通勤的小火车到达永安林场时,李如海正在门口翘首以待。 赵军不上班属于正常,所以李如海在等赵有财。 看到人群中那个大高个子时,李如海踮起脚尖在李宝玉身旁找寻赵有财的身影。 可李如海没找到赵有财,却见李大勇向他走来。 “来,你给我过来!”李大勇揪着李如海胳膊,直接给他提拎着进了收发室。 看着李大勇把收发室门关上,李如海心里很害怕。 李大勇着急上班,没工夫跟李如海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昨天回屯子,上屯长你赵大爷家干啥去了?” 李如海心中咯噔一下,但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没犯错呀,你不让我回家,我也没回家呀?咋的?你当爹也不能拦着我进步啊? 就在这时,林场大喇叭里传出了保卫组组长刘金勇的声音。 听刘金勇在召集到场保卫员集合,李如海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往收发室外一指,道:“爸,永利屯通勤车还没来呢,我得出去等着,到时候通知他们保卫员。” “那你快去吧。”知道李如海要办的是正事儿,李大勇没拦着他,但在李如海开门往外走时,李大勇问李如海道:“儿子,这是出啥事儿了?” “爸。”李如海表情严肃,道:“保卫组洪云涛死了。” “哎呦我艹!”李大勇大惊,问道:“咋整的呀?” “爸,此事说来话长啊!”李如海和李大勇站在收发室门口,一边望着林场大门,一边说道:“还得从昨天午后说起,我被你迫害的有家难回……” 李大勇:“……” 三分钟后,听完《洪云涛遇难记》的李大勇猛然一拍大腿,推了李如海一把,道:“小犊子,我开会不赶趟了!” 说完,李大勇撒腿就往调度组跑。 望着李大勇离去的背影,李如海嘴角一扯,道:“我这爹呀,你等我当上干部的!” 这时永利屯的通勤职工到了,看着陆陆续续往林场里走的同事,李如海大声呼喊道:“保卫组的紧急集合!保卫组紧急集合!” 在李如海的通知下,保卫员们向办公楼跑去。而这时,更多的人聚在李如海身旁,向李如海询问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不像李大勇是干部,他们不着急上工就在收发室前听李如海讲洪云涛遇难的事。 就这样,三个保卫员两死一伤的事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林场。 周春明派儿子周建军下山,前去永福屯慰问两家遇害人员的家属和受伤的保卫员。 同时,装备组放开枪支、弹药,刘金勇亲自带人去领的装备。 他是保卫组组长,他的同事、战友在山里遇难,刘金勇眼睛都红了。 “周师傅。”刘金勇在领装备时,问周成国道:“你能不能跟我们去?” 说到此处,刘金勇又补充道:“我们没打过熊瞎子,我们是真整不明白。” “哎!”周成国轻声一叹,起身拿过大棉猴套上。说心里话,周成国真是不想去,他都收枪不打围了,而且这次打的又是棕熊,他是真不愿意去。 但同事把命丢在了山上,刘金勇又说话了,周成国不好拒绝。 不过周成国在心里揣测,这头棕熊他们怕是打不着。 昨晚棕熊和洪云涛他们干了一仗,肯定不会在附近逗留,那熊必然奔高山而走。 它在林区大班的时候还好,人能沿着爬犁道上去。可这熊要是奔高山,远离林班小号,那高山无路、大雪蹲裆,人根本就撵不着熊。 这种情况,只能用狗撵才会机会。但周成国心知,要用狗撵必又得请自己赵军兄弟出马。那大雪不但限制人,也限制狗。 于是周成国就想着自己为赵军趟路,要能把那熊击毙是最好,即便不能也能替赵军圈一下那棕熊的踪迹。 当周成国跟着保卫组乘车离开永安林场时,李如海溜达进了工会。 此时苏进宝正在接电话,而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屯屯长赵国峰。 家属区是林场的家属区,家属区选干部得在林场这边走个形式,赵国峰把竞选名单报上来,等竞选时还得有林场工作人员在场做见证。 “治保主任就你参选?那还选啥了?”苏进宝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笔在纸上书写,嘴里说着:“选妇女主任有王美兰、孙永荣、吴冬霞、宋桂珍,四个人哈?” “嗯?”门口的李如海一愣,他再往里走时,却听苏进宝道:“那行啦,挂了哈!” 说完,苏进宝就挂了电话。 这时,李如海到苏进宝身旁,拿过他面前名单仔细看了一眼后,将名单往桌上一拍,喝道:“这个赵国峰!收礼不办事儿!”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败家娘们儿 当李如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时,苏进宝想收拾这小子来着。 别看他苏进宝现在不管实事,但那是因为他过完年就退休,再加上岁数大了精力不济,不愿意管了。 要知道,苏进宝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后勤一把手呢。而且他是林场老人,就周春明见他也一口一个“苏哥”的叫着。 永安林场敢在他苏进宝面前拍桌子的,近五年已经没有了。 可还没等苏进宝发火,就听到了李如海接下来的话。 苏进宝闻言,忙扒拉李如海一下,然后苏进宝抻脖往门口望了一眼,才对李如海说:“你别瞎说哈,你不想搁屯子待啦?” “我没瞎说!”李如海道:“苏大爷,昨天午后我上他家,给他拿个狍子。完了跟他说,我要报名选妇女主任,他也答应了。” 每当听到李如海嚷着要选妇女主任,苏进宝就觉得头大,他皱眉看了李如海一眼,问道:“人家赵国峰差你一个狍子?” “啊?”李如海一愣,茫然地问道:“苏大爷,你意思是我礼送送轻了呗?” “什么玩意?”苏进宝没好气地拉着李如海坐下,耐心地说道:“我说的是,人家咋也是屯长,他要想要狍子,那有的是人给他送。” 李如海咔吧下眼睛,道:“苏大爷,你这么说,意思不还是我礼送送轻了么?” “啧!你这孩子!”苏进宝道:“那赵国峰我了解,他不是那人。还收礼不办事儿?你等着吧,他这没给你报名,那狍子他也不带要你的。以后他肯定找机会还给你,他不把那狍子给你,也得在别地方给你找补回来。” 苏进宝快六十了,李如海比他家大孙子还小一岁呢,苏进宝拿李如海当个孩子看,他怕这孩子没深没浅地得罪人。 “那他也没给我办事儿啊!”李如海却不满意地说:“我的政治理想、抱负……” “你抱负什么?”苏进宝打断李如海,道:“你政治理想就是当妇女主任呐?” 说到此处,苏进宝耐心地给李如海讲道:“你过完年才十五,你搁咱场子好好干,等有机会你转个岗,脱离那个收发室,进调度啊、统计呀都行,完了以后往上挠,这多好啊?” “苏大爷,那不都以后的事儿了么?”李如海说:“我先干一届妇女主任不也行吗?” “你能干了吗?”苏进宝无奈地拽过报名表,指着永安妇女主任后面的四个名字,道:“这里头我就知道王美兰,那仨都谁家的呀?” “这是老齐大叔媳妇。”李如海指着吴冬霞的名字,给苏进宝介绍道:“就咱一车间齐师傅。” “啊……”苏进宝要跟老齐大婶碰见,他能认得那老娘们儿是谁家的,但要跟他提起吴冬霞,苏进宝就得摇头。 “这是我孙姨。”李如海又指着那孙永荣的名字,道:“她老头儿是咱林场保卫组周大奎。” “啊,那我知道了。”苏进宝拦下了要继续介绍的李如海,说:“就四个人,你能选过谁呀?” “我咋选不过呀?”李如海手往名单上一指,当发现自己指的是王美兰的名字后,李如海忙把手指往后一挪,然后一划后面的三个名字,才对苏进宝说:“这仨都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玩意?”苏进宝惊讶地看着李如海。 “她们都跟着我混!”李如海道:“我要搁屯子,她们就都团结在我的周围。” 李如海这话不假,平常永安屯里的老娘们儿、小媳妇都围着他转。 其中,吴冬霞、孙永荣、宋桂珍再加上老刘家二儿媳妇宋秋月,堪称是李如海伴驾的四大金花。 平常李如海讲八卦的时候,只有她们能插嘴。像郑广军媳妇苏秀蓉那样的,只能在一旁听热闹,发出些“啧、啊”感叹,或者跟着哈哈乐。 跟男人们不同,男人们维护面上关系,除非是对立,否则不会旗帜鲜明地跳出来和赵国峰打擂台。但女人就不同了,像吴冬霞和孙永荣平时就不对付,如今李如海不在,她们就各自为战,拉拢周围人开始争夺妇女主任。 只有宋秋月辈分小,所以没参加,只站在吴冬霞身后摇旗呐喊。 听李如海之言,苏进宝深深地看了眼他,见李如海不像是开玩笑,他惊讶地道:“你人缘这么好呢?” “啊!”李如海小脖一扬,道:“妇女选举,我拉百八十票没有问题。” 苏进宝闻言一笑,手指点在王美兰名字上,问李如海道:“那她,你能竞争过吗?” 李如海看了一眼王美兰三字,抿下了嘴唇道:“那有啥不能的?” 苏进宝笑了,他收回手对李如海说:“知道赵国峰为啥不给你报名了吧?” “那他也是收礼不办事儿!”李如海下巴一扬,赌气道:“过两天联欢会我上台好好讲讲他!” “哎!”苏进宝吓了一跳,连忙拦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嘚瑟啊!” “哼!”李如海轻哼一声,道:“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苏进宝:“……” 其实李如海就是赌气才这么说,在他心里都已经认命了。 但苏进宝害怕了,这孩子说尖不尖、说虎不虎,上台连他亲哥都敢扒,万一再给赵国峰扒扯一顿,那不给人得罪死了么? 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你要报名,我就给你报上。”苏进宝一手拽过报名表,一手拿过笔,对李如海说:“完了你可不行啥都说!” “嗯?”李如海也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惊喜地看着苏进宝问道:“苏大爷,你给我填上好使吗?” “废话!”苏进宝白了李如海一眼,道:“咱是干啥的?咱要不好使,他能把名单报到咱们这儿么?” 说话间,苏进宝已将李如海的名字写在了宋桂珍后面。然后,苏进宝把名单递给李如海看,并说道:“你们屯子选干部那天,咱工会得去人。到那儿了,咱工会人主持,宣读竞选名单,完了唱票、核票。” “那可太好了!”李如海高兴地把报名表还给苏进宝,说:“那苏大爷,那天你来我们屯子行不行?” “行啊!”苏进宝答应地很痛快,只听他道:“我家小孙女听说你们家跟老赵家整什么腊梅花呀,她在家吵吵好几天了,非得过去看看。” “啊?”李如海诧异地道:“这事儿都传你们屯子去啦?” “那不都你搁场子传的吗?”苏进宝瞥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将身一转,好奇地问李如海说:“他们说王美兰那家伙日子过的,比她爹在的时候都阔?” “嗯!”这消息也是李如海传的,只见他抿着嘴,满脸带笑地重重一点头,才道:“都买大彩电了,她爹在那前儿哪有大彩电呐?” 苏进宝:“……” “唉呀!”苏进宝轻叹一声,收起名单时念叨着说:“我家你利民嫂子昨天跟你利民哥叨咕,说要打个金镏子。” “那就打一个呗。”李如海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地说道。 “打啥呀?”苏进宝说:“我们家没有地,我们爷俩工资养活六口人,你利民哥他儿子比你大一岁,再过两年也得娶媳妇了。现在……” 说到此处,苏进宝又想起了王美兰,但他没说什么埋怨的话,只道:“咱林区娶媳妇彩礼还涨了。” “可不咋的!”李如海道:“现在都六百、八百了。” “还有要一千的呐?”苏进宝补充道。 …… “老徐家要特么一千彩礼。”永安屯屯部,会计谭朝阳手朝天一甩,骂道:“我去他妈b的,我特么听这话,我直接就告诉她不行!” “妈呀,都这样了吗?”逃避刷碗来到屯部的赵国峰,和谭朝阳谈起儿子婚事,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谭朝阳的儿子今年二十了,最近琢磨相亲娶媳妇。只因刘铁嘴在李家受伤下不了炕,就四处托别人给介绍。 终于在上礼拜五,有人给他家儿子介绍了永福屯老徐家,也就是徐宝山弟弟徐宝城的闺女。 介绍人是徐宝城的小舅子媳妇,那娘们儿一开口彩礼就是一千。 当时听她的话,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开价就一千,讲价又能讲到哪里去? “唉呀!”谭朝阳长叹一声,接过赵国峰递过来的烟后,对其说道:“赵哥,那妇女主任没有别人选了么?要不让你家我嫂子上呢?” “那你这不扯呢么?”赵国峰笑道:“我是治保主任,你嫂子再当妇女主任?” “也是……”听赵国峰这么说,谭朝阳有些泄气地看着桌上的报名表,道:“这仨娘们儿也争不过人王美兰呐!” 说到此处,谭朝阳转向赵国峰说:“赵哥,这我媳妇跟我念叨好几天了。” “你媳妇念叨啥呀?”赵国峰问道:“你家我大侄儿彩礼钱要差了,你跟我说,哥给你张罗。” “赵哥,不是那个。”听赵国峰这么说,谭朝阳心中一暖,但转头想起这两天家里的事,便没好气地说:“我媳妇念叨说,让我给她打对儿金耳环。” 赵国峰嘴角一扯,他媳妇今天早晨还念叨了呢?只不过和谭朝阳媳妇不同的是,他媳妇要金镯子。 “赵哥!”谭朝阳深吸了口烟,皱眉吐烟说道:“我跟老赵家没仇,但你要让王美兰上来,咱屯子这帮老娘们儿都跟她学,到时候不完了吗?” 说完这句,谭朝阳又补充道:“一个比一个败家!” “唉呀妈呀!”赵国峰一怔,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把李如海的名报上去了。 此时的王美兰,还不知道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屯子里的顶流。 今天家里难得的就剩她一个人,王美兰在家关好门、拉上窗帘,戴上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金镏子,然后开始数钱。 西屋里的小猞猁趴在炕沿边,小黑熊把头从松木箱中探出,一猞猁一熊支棱着耳朵,听着对面屋不时传来的“呵呵”声。 今天同样意气风发的,还有赵把头。 前呼后拥十个人、八条狗、八棵枪,带着这么大个猎帮上山,赵有财心情就似今天的天,光明透亮! 一帮人到昨天陈大赖等人被堵的山,看着满山的冻野猪,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眼泪都快下来了。 饥荒还不上了,虽然李如海说不着急还钱,但从他手里借的钱都是有利息的。差一天,就差一天的利息。 赵军声声口哨声中,围在野猪尸体旁的猎狗纷纷回到他身旁。 “陈哥。”赵军对陈大赖说:“看看今天要是完事儿早,咱就给这些猪整回去。那身上肉不能要了,大腿啥的都没事儿,剔多少算多少呗。” 野猪臭膛了,身上肉都没法吃,大锅一炖,家屋里都臭烘烘的,根本就吃不了。 其实要卖呢,也能卖。把这种臭肉用凉水拔,拔完了拿去外面冻,冻住了以后往上一遍遍浇凉水,能暂时将臭味封住。 但陈大赖是本地人,到集上去卖肉,买他肉的也都住十里八村。回家一吃那肉臭了,陈大赖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唉!”陈大赖长叹一声,跟着赵有财他们继续上路。 昨天他在树上看得清楚,那些炮卵子都顺西坡下去了。 一行人带狗下西坡,沿野猪蹄子印在往西走,是一片塔头甸子。 塔头甸子属于湿地,处于两山之间,里面生长着一个个塔头墩子。 这些塔头墩子,高的能达到一米,低的也有几十厘米。 前些日子永安林区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将不少塔头墩子都埋住了。如果贸然穿过,不管是人还是狗,腿撞在塔头墩子上都容易受伤。 “老尿子!”赵有财叫了黄贵一声,指着对面山道:“昨天这帮猪晚上让你们惊起来,不跑到那座山不带歇着的。” “嗯!”黄贵点了下头,对赵有财说:“那咱搁那么过去?” “咱往回走!!”赵有财比划着道:“回去下山,坐车奔那边去,比咱穿着甸子走快多了!” “听你的!”黄贵不是本地人,虽然来这边打过围,但终究不如赵有财熟悉山形地势。 于是,众人往回返。在经过陈大赖猎野猪之处,十一个人也没空手下山,纷纷使绳子拖野猪向下走。 但只拖一趟,将四头大炮卵子拽下山后,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野猪抬上后车箱。 抬野猪时,赵有财没动手,他把黄贵叫到一旁,递给黄贵一颗烟时,说到:“你来一趟,就搁这儿多住一阵子,完了我领你上山玩儿两天。” “我用你领?”黄贵瞥了赵有财一眼,但却麻利地接过石林烟,道:“你赶紧上你班儿得了!” “你……”赵有财气道:“你跟我上两天山,你就知道了。” “知道啥呀?”黄贵问,赵有财答:“看你赵哥枪法好不好使就完啦!” “好屎?”黄贵闻言冷笑,不屑的撇嘴道:“好屎都特么让狗吃了!” 赵有财:“……” 正在旁边往树上呲尿的黑虎闻言,撩下腿冲黄贵就叫:“嗷!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灵魂拷问 昨天孙子回来,周春明很是高兴,可今天上班来,就遇到了烦心事。 保卫组三人进山,两死一伤。出了人命,就是大事。何况这回死这俩都是林场正式职工,这对上、对下都得有交代。 周春明将此事报到林业局,得到的是一顿训斥。 说冤枉吧,挺冤枉,今天来上班之前,周春明都不知道咋回事儿。不管是人上山打熊,还是人死到上山,都没人跟他汇报过。 可他是一把手,场子里出了事,他就是有责任。 好在局里也明白咋回事,在训斥了周春明一顿后,就让他好好安抚受害者家属。 这个不用说,周春明也晓得,不说是同事吧,还是乡里乡亲呢。不管洪云涛因为啥去的,都给他们算成了因公死亡。 今早周建军下山的时候,给他们两家各带去了八百元的丧葬费。至于因公抚恤金之类的,那得上报后局里以后才能批,这样才会有之后对家属的补助。 周春明有些烦心,今年生产任务本来就重,天公还不做美,下雪比往常年了近一个月,导致冬运生产进行得晚。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山牲口还不让人省心。从黑熊冬眠生崽到东北虎过境,再到这棕熊害人,周春明想想就觉得心累,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周春明接起来就听对面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 “老周啊!”楚安民道:“我跟你说个事儿。” “楚局你说。”周春明心里以为自己又要挨训,可没想到楚安民却说:“你们准备、准备,明天有个人要上你们那儿去。” “啊?”周春明一愣,心想难道上头要下来调查组调查此事? “他是我一战友,现在搞汽运、货运。”楚安民道:“他明天上你们那儿看看,要行的话,明年你们楞场的木材运输就好解决了。” “啊,这是好事儿啊!”周春明道:“那我知道了,楚局,我们一定好好接待。” “也不用咋接待。”楚安民说:“你就让赵军领他玩儿去……不是,让赵军陪他就行。” 周春明:“……” …… 此时的赵军,刚从汽车上下来。 有车就是方便,比翻山越岭省时省力。 众人下车,带狗入山。 这片山场和之前的三棵树一样,都是早年的伐区。后来营林部门在这山上植树,山上都是棹树,已经有五六年树龄了。 树不大,但今年都已结出了橡子。 不是现在的伐区,山道就没人清理、没人管,望着皑皑白雪,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随即向赵军使个眼色。 在人前,赵军肯定得给他爹留面子,当即呼喝一声:“老虎,开路!” 青老虎听到主人号令,自赵军身后蹿出,蹿上陡橛子,张口聚集同伴。 这老狗瘦且毛长,卖相不好,但声音洪亮,当昂首高声吼叫时,才展现些许风采。 在青老虎的带领下,猎狗们连成串儿,钻雪开辟道路。这才几天呐,它们就习惯了身上的护甲。这玩意不仅能防身,还能御寒。 “咋样?”赵有财用胳膊肘怼了身旁的黄贵一下,下巴往前一扬,问道:“我这帮狗行不?” “真行!”黄贵由衷地一挑大拇指,道:“你家这狗真有活儿。” “哈哈哈!那你看。”赵有财得意地一笑,然后抬手招呼赵军,道:“儿啊,你跟小臣在前头开路。” 吩咐完赵军,赵有财又指使王强,说:“强子,你搁后头。” 当着外人的面,王强也是真给他姐夫面子,笑着应了一声。 赵军背着半自动,解臣背着挂管猎枪,俩人尊赵把头号令先行。然后,赵有财带着另外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沿狗帮趟出的通道而行。 大队人……狗徘坡绕到南坡,一上南坡,山路上都是野猪趟过的痕迹。 昨晚上十二头炮卵子奔这山坡而来,晚上又在这山坡上拱橡子吃。一路上都是野猪蹄子趟、鼻子拱的痕迹。 这样就不用狗开路了,而且野猪应该就在上头,狗往上跑就能将猪惊起来。 按照打围人的经验,猪此时被惊起来,必然直奔山头而去。 到岗尖子上,翻山下坡而逃。 正所谓: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狗追下坡猪,追到概率更大。而且刚起窝的炮卵子夹着一泡尿,它跑不多快。 就凭赵家狗帮的厉害,一战拿不下为首的大炮卵子,也能冲散猪帮。 然后再战一场,只要能留大炮卵子几个窝(wo)儿,即便是九百斤的大猪也得饮恨在雪山之间。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猎狗到南坡以后就不往上跑了,反而往下跑。 这就奇怪了! 野猪趴窝必在阳坡头,不光野猪这样,所有野生动物冬天都这样。原因很简单,朝阳暖和。 它不可能在沟塘子底下,更不可能在对面山北坡。 “汪汪汪……” “嗷嗷嗷……” 狗不但往下追,青老虎、黑虎、青龙、黑龙四条头狗齐齐开声。 “坏了!”赵有财心道不好之时,开路的赵军已带着解臣往下追去。 此时在沟塘子底下,一头野猪窝在一棵秋子树下。 这是头公猪,体重在三百斤左右,一双獠牙朝天长,如同匕首一般。 这叫挑茬子,是野猪中对猎狗威胁最大的存在。 听到狗叫声从上头传来,野猪挣扎着试图起来,但它左前腿从膝关节处折断,此时软塌塌地拖在身下。 昨夜过那塔头甸子时,它趟雪而跑,这条前腿撞塔头墩子上,硬生生地撞折了。 先被炮仗惊,后折断了腿,野猪心中惊慌,爬起来靠着惊人毅力翻山越岭,但到沟塘子底下后,猪帮一放食,它卧倒就起不来了。 记得当初赵军带着张援民、解臣上山打仗围,打折了一头野猪的腿,解臣要追,赵军却不让。当时赵军就告诉解臣,如果现在追,那猪得一口气跑到下午。你要是不追,它翻一个山头就停,而且停下就起不来,明天再来的话,到地方就拿猪。 眼下这头野猪,正是赵军所说的状态。 野猪这东西呀,除了打圈的时候大炮卵子会护猪群,其它时候都六亲不认。 这野猪受伤趴下,别的野猪该吃吃、该走走,根本就没管它。 野兽放食的意思,就是边走边找食吃。 那些炮卵子在这沟塘下拱够了,就一路拱上了山坡,它们一边走,一边找吃的,一边在找住的地方。 此时猪帮正在岗背篓头底下窝风处休息,狗帮徘坡过来以后,往上去有野猪、往下来也有野猪。 猎狗们的选择很简单,哪头近就奔哪头去。 一里多地,六七百米,黑虎、二黑、白龙,三狗最先冲下沟塘。紧接着是青龙、黑龙、黄龙和小花。 最后,是青老虎。狗老了是真无奈,它是第一个起步往下跑的,此时竟落在了最后。 “嗷嗷嗷……”这时黑虎看到了炮卵子就像看到了肉,两只狗眼都放光,瞬间速度加快,如离弦之箭奔向野猪。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黑虎忽然身形一顿,一头扎在雪地上。在惯性作用下,它那胖大的一滚,瞬间将黑虎翻了个肚皮朝上。 “嗷!”黑虎身体素质是真好,将身一翻,迅速趴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黑虎以为自己是遭人暗算,但周围除了那头野猪就只有它的同伴。 当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依次从黑虎身旁跑过时,黑虎试图起身。可此时它左前腿上刮着藤蔓,黑虎一起身,左腿离不开地太高。 山是棹树岗,塘是秋子塘。秋子塘就挺干净了,少有乱七八糟的针杆灌木,但一些狗枣子啥的爬蔓植物肯定少不了。 黑虎连扯两下没能脱身,这时候青老虎到了,这老狗可能也是跑不动了,但黑虎跟前停下,伸头张嘴咬住那藤蔓一扯,黑虎瞬间就把腿抽出来了。 “嗷!嗷!”黑虎扬头冲青老虎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去参加战斗。 后辈们这么卷,让青老虎不得不提口气,跟着黑虎对炮卵子展开围攻。 此时那秋子树下,炮卵子几次挣扎起身未果。当猎狗们将其围住时,炮卵子尽可能昂起头,鼻孔中奔出白气,口中发出“吼吼”声响。 可它的叫声淹没在狗叫声中,二黑、白龙、青龙压住阵势,在野猪面前试探着向前。黑龙、小花、黄龙散开两边,这时野猪不安地摇动尾巴,露出上贴屁股下贴地的两个大蛋。 黑龙一眼就盯上了这俩蛋,但它岁数还小,此时未完全成长起来。在战斗中,它不点炮、不咬第一口,但要有其它狗对野猪发起攻击,即便只有一个狗下口,黑龙也敢咬第二口。 小花也是如此,而黄龙呢,它此时正在找寻机会。黄龙是山里长大的狗,有的打围人称其为钻山犬,这种狗猛归猛,但不会受无谓的伤,要不然也不能活到今天。 所以,按理说这场战斗主要看的就是迎头的三条狗,它们下口牵制住野猪后,这场战斗才会彻底地打响。 “汪汪汪……”二黑咆哮着往前一步探出,野猪猛地向它一扬头,二黑紧忙后退躲开。 这时,青龙趁机上前掏野猪左耳,野猪向左甩头又将青龙逼退。 几次试探过后,黑虎、青老虎赶来,五条狗其成半圆,将野猪前半身罩住。随着它们纷纷找机会攻击,野猪已经跟不上猎狗们的节奏了。 就在这时,黄龙找准机会往上一蹿,蹿到野猪背上,一口咬住野猪脖后鬃毛。 野猪猛地将身往起一掀,下一秒野猪身体沉下,它没能把黄龙甩开,同时后路也遭到了黑龙的袭击。 黄龙那一口咬的都是毛,野猪根本不觉得疼。可黑龙一口,野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直窜天灵盖,第一时间没觉得多疼,但随后一股剧烈地疼痛感疼的野猪眼睛都直了。 “嗷……”野猪猛地掀身,试图起身并转身,可随着它猪头转过三十度角后,整个猪又拍倒在雪地上。 随着野猪落地,狗叫声乱做一团,五条迎头狗齐上,瞬间扯住野猪耳朵、前肘,将行动本就不便的野猪彻底按在了雪地上。 野猪攒了一晚上力气,此时爆发出来,猛烈地摇晃着猪头,与五条狗撕扯着。 它虽然起不来,但休息一晚上了,没跑没干啥的,一膀子力气没使出来呢。 就这样,在野猪与猎狗们撕扯了近十分钟后,赵军、解臣到了。 看到眼前情况,赵军二话不说,拨开刺刀上前结果野猪性命。 可随着与野猪长达十分钟的撕扯,此时赵家狗帮八条狗都红眼了。即便野猪被赵军捅死,猎狗们也围着野猪撕咬而不肯松口。 这时,黑龙叼着不是什么东西跑到赵军身前,低头把嘴里东西往赵军脚前一吐,转回头又奔野猪尾后。 赵军低头一看,一颗拳头大小的猪蛋正在雪地上冒着热气。 “军哥!”解臣在旁开玩笑说:“小黑龙要给你补补。” “别整没用的。”赵军紧忙一推解臣,道:“赶紧把狗拽开!” 正常情况下,需要让猎狗把心中愤怒发泄出来。可今天不只打这一仗,一会儿还要往山上去呢。如果让猎狗们在这里把情绪都发泄完了,它们那一股气散了,接下来那仗没法打了。 这时候可以撅树条子,在狗尾巴根往前的地方抽一下。就抽一下,掌握好分寸别太使劲,抽不坏但狗一疼回头就咬树条,然后人上前一赶,这么就给狗和猪分开了。 但赵家狗帮都穿着护甲,后脊梁都包着,抽上去也不疼。要是往屁股蛋子上抽,整不好公狗容易抽着蛋,于是就只能强行拽狗。 好在这时赵有财带着大部队赶来,十一个人一起动手将狗分开。 然后,给野猪开膛不喂狗,让猎狗原地休息十分钟,人也休息片刻。 “儿啊!”在狗休息时,赵有财不歇,他对赵军说:“我先往上去,完了十分钟后,你们领狗往上走!” 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今天那帮野猪都是炮卵子不好对付,赵有财先行一步,等狗帮杀到野猪阵前时,赵有财能尽快赶到战场。 赵军应下,赵有财动身时,黄贵非要和他一起去。 赵有财正想在黄贵面前露一手,于是二人并肩往上山走。 没走出多远,赵有财就问黄贵说:“老尿子,我这帮狗行吧?” “真行!”黄贵道:“那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狗猛,口儿也狠。” “是吧……”赵有财刚要继续吹嘘,身旁却多了一条狗,低头一看正是二黑。 就在此时,黄贵却对赵有财发出灵魂的拷问,道:“哎?你不说那长毛青狗也是你的吗?它咋不跟你呢?” 赵有财:“……” 这时,黄贵回头看了一眼,眼看七条猎狗围着赵军撒娇想讨肉吃,他便又问赵有财说:“那些狗,也都不跟你哈?” 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赵有财枪破野猪阵 林业局,局长办公室。 楚安民放下电话,起身走向靠窗的沙发,轻叹一声对赵威鹏道:“这一天啊,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 “山上真死人了啦?”赵威鹏略带惊讶地向楚安民求证。 “嗯呢呗!”楚安民抿着嘴重重一点头,坐在赵威鹏身旁后,抬手伸出两根手指,道:“死俩!” “哎呦我天呐!”赵威鹏被吓了一跳,紧忙追问:“上山这么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啊。”楚安民只跟赵军上山打过猎,那一战极为顺利,楚安民打猎、枪杀玩儿个遍,体验感极好,哪里知道其中的危险。 再一个就是赵军那七百斤黑瞎子、一千二百炮卵子往林业局送,又让楚安民有了错误的判断了。 “那我去能不能行啊?”赵威鹏看了一眼自己摊在沙发桌上的两张皮子,对楚安民说:“你总说那叫赵军的厉害,我还寻思让他领我打俩这金钱豹呢。” 此时二人面前的沙发桌上摞着一大一小两张皮子,看皮子上花纹,应该都是金钱豹皮。但有区别的是,下面那张皮毛发白,上面那张发黄,而且发白那张比发黄那张大出三圈。 “你也真敢想。”楚安民伸手拿起发黄的豹皮,摸了两把后问赵威鹏说:“这皮子不对吧?” “嗯?”赵威鹏一怔,从楚安民手中拿过皮子翻看两眼,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不对的?” “我……”楚安民想说什么,但又微微摇头道:“我说不明白,但我感觉不对劲。” 说着,楚安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我那年在小北湖珥站那边儿看着过这个皮子,我感觉你这个跟他那个不一样。” “小什么?”赵威鹏听楚安民说出的地名感觉怪异。 “小北湖珥站。”楚安民重复一遍,说道:“那儿不归我们管,它那儿是牡丹江界,归大海林林业局。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那个林业局局长儿子娶媳妇,我们喝酒去,完了回来前儿到小北湖,他们有个老猎人打着土豹子了……” “这叫金钱豹!”赵威鹏打断楚安民,并纠正道:“你瞅皮子上这花,跟大钱儿似的。” 赵威鹏口中的大钱儿就是铜钱,楚安民看了一眼也没说啥。 楚安民不认为淳朴的山民会编造噱头往外卖皮子,还以为赵威鹏口中“坐等发财”的说法是老辈人传下来的。 但楚安民仍感觉不对,只对赵威鹏说:“我不知道你了,你咋花这么多钱买这玩意呢?” 赵威鹏闻言一笑,满怀期待地对楚安民说:“坐等发财嘛!” 楚安民嘴角一扯,淡淡一笑就没说啥。人各有志,再说了自己这老战友不偷不抢,生意干干净净,人家自己挣钱,自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呗。 “行吧。”楚安民道:“那你明天就进山呐?” “啊!”赵威鹏点头道:“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去呗?” 说到此处,赵威鹏反问道:“你是不是都给我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楚安民回手一指自己那张办公桌,道:“你刚才没听我打电话吗?” “那就行!”赵威鹏一笑,却听楚安民说:“我告诉你哈,到那儿你要上山,你得听小赵炮的话。别逞能,你没听那个刚才来电话说嘛,大熊霸踢腾俩人。” “那不用你说。”赵威鹏道:“我又不傻。” 说着,赵威鹏向楚安民凑了凑,道:“你把你们那相机借我用几天,我到山上拍点照片。” “嗯?”听赵威鹏这么说,楚安民忽然也想上山了。 …… 山民打围,除了生活所需,再有就是图一乐。 征服大山、击杀猛兽,是男人的英勇与无畏。 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之时,赵把头都能想起那个下午。 炮仗声一响,野猪乱营,一千二百斤的大猪神于猪群中狂奔,自己一枪击出,却被另外一头炮卵子给挡下来了。 那是赵有财距离击毙猪神最近的一次,后来赵有财两次领人带狗去猎猪神,却都无功而返,因此还遭受了王美兰不少白眼和挤兑。 可不管有多难,赵有财雄心似铁,这一年屡屡碰壁仍百折不挠。 今日那九百斤的大野猪王就在眼前,这猪距离封神只有一步之遥,赵有财若是能将其击毙,亦能威震岭上。 赵有财都想好了,今日若将那大野猪王击毙,不扒皮、不分肉,自己雇个爬犁拉着那大野猪十里八村地转上两圈。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之时,身后传来阵阵细微的响动。 在赵有财、黄贵动身十分钟后,赵军带狗往上走。 一离开那死野猪,这些狗瞬间抓住了野猪帮留下的蹄子印,然后八条猎狗呼啸而上。 赵有财二话不说,将手中半自动保险一拨,单手抓枪大步向山上攀登。 虽然昨夜十几头炮卵子把这面山坡趟了一遍,但山坡上仍有雪。虽不至于满山坡都蹲裆过膝,但行走起来也实属不易。 可赵有财登山,一步比一步快,眨眼之间黄贵就跟不上他了。 “赵老二啊!你慢点儿的,等会儿我!”黄贵喊道:“我撵不上你了!” 黄贵腿受伤以后虽恢复得不错,但毕竟是受过大伤,能上山已经不错了,此刻追赶赵有财却是不能。 再看赵有财,根本不等黄贵,反而越走越快。 当然了,他再快也快不过狗。此时八条猎狗,黑虎打头,二黑、白龙紧随其后,然后是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你追我赶。落在最后的还是青老虎,这老狗一是年岁大,二是在跟赵军之前,这狗在家待得太久了。 夏天青草没稞不是打围的时节,而等到秋天树落叶、草枯黄的时候,就得带着猎狗上前去溜。 即便有的猎狗打不了响叶子,也得带到山上去让它跑,让狗积攒体能,这样冬天再上山,狗才能跑得动。 青老虎几个月没上山,没回生就不错了。 此时十一头炮卵子正在岗背篓头底下休息,背篓头就是额头,岗背篓头临近岗尖子。 十一头炮卵子横七竖八地卧在山坡上晒着太阳,其余野猪都在假寐,唯有为首的大炮卵子睁着眼睛,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 它想事呢,而它想的事情也很简单,想跟母野猪打圈了。 眼下就这季节,大炮卵子心里想的都是种族繁衍这样的大事。 “嗷嗷嗷……” “汪汪汪……” 就在这时,声声狗叫从下头传来,炮卵子们豁然起身。 “吼!吼!”九百斤大炮卵子扬起猪头吼叫两声,它脊背上鬃毛炸立,迈步蹬踢之间,猪尾摇动,它没有猪蛋在屁股上晃荡,空了的卵子皮已干瘪地贴在它菊花上。 野猪打圈的时候,就是炮卵子护猪群的时候,虽然眼下没有母猪和小猪,但十头炮卵子在大炮卵子的带领下结成阵势,等待狗帮的到来。 这时,黑虎、二黑、白龙呈品字形达到猪帮前。 猎狗们都不傻,眼看一头头大猪立在山坡上,三狗离猪帮还有十米就都停下来了。 要知道,往日不管是围野猪,还是战黑熊,猎狗一般都是冲到距离猎物四五米之处才止步。 虽不敢贸然上前,但黑虎、二黑、白龙齐齐高声狂吠,团团白气自三条狗口中喷出,在山坡上飘散。 “吼!吼……” “吩儿吼……吼……” 对面的野猪毫不示弱,它们口鼻发声,齐齐动身向狗帮压来。 “汪汪汪……”青龙、黑龙、黄龙、小花赶到,七条狗勇敢地与野猪帮展开对峙。 “吼!”忽然,猪群中冲出自一头炮卵子。 猪神或者大野猪王带的炮卵子没有太大的,这大野猪王带的炮卵子都三百左右斤,各个都是挑茬子的猪。 这炮卵子往前一冲,直入狗帮当中,七条猎狗瞬间散开。 炮卵子盯着黑龙追去,黑龙虽小但也经历过阵仗,带着野猪向西徘坡就跑。 而在这时,其余十头野猪纷纷动身,各盯住一条猎狗追赶。 霎时间,山坡上就乱了套,野猪对猎狗展开了追逐。 赵家狗帮纵横山林,平日都是以多欺少,靠着狗多力量大,它们能把四五百斤的炮卵子硬生生摁在地上摩擦,也能把那要上树的黑熊从树上扯下来。 入冬以后,在对上野猪群时,它们最多只遇到过三头炮卵子,而且那三头炮卵子还心不齐,被狗帮抓单拿住。 可今天,十一头炮卵子齐心协力,追得狗帮狼狈逃窜。 没办法,猎狗再勇敢也没法单挑三百斤的炮卵子,更何况今日炮卵子数量占优。 这种情况,即便青老虎赶到也无济于事,这老狗到这里时,正遇两头炮卵子合力追赶二黑。 看到青老虎,二黑将身一转,向东徘坡而跑。 野猪无论大小,在奔跑中都无法急转弯,尤其是在追狗时,随着狗转弯,野猪跟着转弯时就得转个大圈。再加上野猪速度远不如狗,所以赵家狗帮虽不敌这群炮卵子,但还能周旋一会儿。 随着二黑向东转去,一头炮卵子急转弯随二黑而走。剩下那头炮卵子,却是看到了青老虎,奔着它就冲过来了。 “汪!”青老虎好不容才上来,此时已筋疲力尽,以为还能像前几次一样,到战场就能打着便宜,可没想到这次遇到的是这种局面。 眼看炮卵子奔自己来了,青老虎往旁一窜,灵活地跑过小树。 这面山坡上没大树,都是手腕粗细的小棹树,青老虎没法施展绕树绝技。 但狗比野猪灵活多了,青老虎轻巧地经过棹树,野猪就得加小心躲着树走。 别看这树不粗,但冬天冻的杠杠的,野猪撞在树上,这树都不一定折,但野猪肯定头晕眼花。 青老虎是真跑不动了,野猪撵不上别的狗,却能撵上青老虎。 眼看自己被野猪追上,青老虎将身一晃,翻身绕过野猪向后走。 野猪一个急刹车,挑头再追青老虎时,正遇上其它两头炮卵子追杀黑虎。 这头野猪直接加入到追杀黑虎的队伍中,一看三头野猪追自己,黑虎“嗷”的一声,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花小的看家本领是掏肛、掏蛋,青老虎的看家本领是绕树,黑虎的看家本领是找人。 “嗷嗷嗷……”黑虎顺着山坡撒开腿就往下跑,一看黑虎不兜圈子了,三头野猪对黑虎穷追不舍,稀里哗啦地往山下跑。 “嗷嗷嗷……”黑虎一边跑,一边叫。 此时赵有财离战场还有一里多地,不是赵有财不卖力了,他跑得胸腔像火燎一样,但这雪山路就是难行。赵有财跑的一裤兜子汗,但就是赶不上了。 忽然,狗叫声迎面而来,赵有财抬头往上一看,只见黑虎自两树当间向自己窜来。 再往上看,赵有财没看到野猪,却看到山坡上的积雪不知被什么东西冲起,雪面如烟漫天飞舞。 不用问,肯定是野猪。对于黑虎会带着猎物找主人这件事,赵有财听赵军说过。只不过最近几个月赵家狗帮横推山林,击败了除东北虎之外的一切猛兽。在这样的背景下,黑虎就没再这么干过。 气喘吁吁地赵有财往一棵小树上一靠,张大嘴巴猛地喘了两口气,然后把枪一抬,枪托紧紧地靠在左肩上。 枪一上脸,赵有财自枪星中看到一抹黑,他当即扣动扳机。 “嘭!”赵有财没看到野猪,但看到雪烟中飘起一道血花。 “嗷!”这不是黑虎叫,而是野猪叫。 一头炮卵子被钉上坡上,子弹自它脊背上打透,使其躺在雪地上哀声翻滚。 “嘭!嘭!”赵有财仍看不到野猪,但依旧连开两枪。 山坡上雪烟一滞,两头炮卵子被枪声所摄,转身就往回跑。 可此时,听到枪声的黑虎转身去追野猪。 三枪打出,赵有财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忘记了疲惫,全力向上赶路。 听到枪响,不光那两头炮卵子跑,在山上与狗帮厮杀的野猪们纷纷放弃追赶猎狗,自行夺路而逃。 枪声一响,猪神都控制不住猪群,何况那大炮卵子还不是猪神呢。 眼看同伴四下奔逃,大炮卵子嘶声吼叫,但最后也仅带着五头炮卵子向岗尖子上奔逃。 此消彼长之下,狗帮士气大振,在枪声鼓舞下,它们反对野猪展开了追杀。 今天血压有点高,休息一晚,明天补 不知道咋回事,血压突然起来了,这一年多控制挺高,酒几乎不喝,也不咸的,今天也没咋的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血压有点高,休息一晚,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赵军等人半路追上了黄贵,听黄贵说赵有财单枪匹马去追狗帮,赵军、王强、解臣紧忙往上走,黄贵、陈大赖等人亦落后不远。 走了二十分钟不到半个小时,就听上头传来三声枪响。 众人抬头往上看,只见漫天雪烟飞舞,根本看不到人、狗、猪。 “快走!”赵军、黄贵异口同声地催促,但他们这是打狗围的习惯,狗一开声或者同伴打枪,他们就习惯性地喊一声“快走”。然后呢,确实是会加快脚步,但走不多远就又恢复正常。 没办法,这毕竟是走山路,不由得人做主。 此时山背篓头下,野猪群被枪声惊散,大野猪王带着五头炮卵子向岗尖子上奔走,其余炮卵子徘坡向东西。 猎狗们来不及做选择,第一时间看到哪头猪就追哪头猪。 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向上追,二黑、白龙向东,青老虎独自往西。 其它狗还好,唯有青老虎,它刚才就跑不动了,只是听到枪响后,这老狗认得枪声,以为决战的时候到了,咬着牙去追炮卵子。 可追出两步,青老虎知道自己不行了,便蹲在一棵树下休息。 当赵有财带着趾高气昂的黑虎上到之前野猪们趴窝的地方时,二黑、白龙自东坡上来。它俩虽都是带趟子的硬帮狗,但它俩的趟子加一起也没有一里地,眼看撵不上野猪,俩狗转身就回来了。 “嗷嗷嗷……”这时,黑龙的声音从岗尖子上传下,三条狗瞬间离开赵有财向上冲去。 赵有财提枪紧随其后,这时同样听到黑龙叫声的青老虎从西边回来,它看了一眼赵有财背影却没去追,而是到之前野猪趴窝地方休息去了。 这时候追过山尖的青龙四狗遇到了困难,它们现在下山是在北坡,也就背阴坡。这面山坡上的雪,比南坡厚。再加上那南坡昨晚被炮卵子们拱过、翻过,这边的雪却没被动过。 而且雪下高山,北山坡靠近岗尖子这里,赵有财走的话,雪过他腰深。要是张援民来了,大雪都得没他脖。 四条狗在雪中扑腾着往前挪动,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野猪的嘶吼。 一头头炮卵子被大雪拔住了,四条猪腿插在雪中,箍得整个身体动弹不得。这情况就跟开春时,赵军灭猪神带的那帮猪一样。 赵有财带着三条狗下来时,就感觉不对。下面不是一头野猪在叫,而且野猪叫不伴随狗叫声,那猪叫就不是因为狗咬而发出的。 “这底下有簸箕崴子。”赵把头经验很丰富,当即就判断了山形地势,一边吃力地往下走,一边观察前边树木。 这边的树,也都是林场营林种植的棹树,树龄一样,赵有财观察树高低不同绕路而行。 此时山坡上,五头野猪前俩、后俩、中间一个地扎在雪地上。 在它们右边有块一人多高的石砬子,如今被大雪吞没只剩一顶。 赵有财连声吹口哨,叫狗聚在一起。这么大的雪,狗也难行。但狗腿比野猪腿灵活,扑腾地也到了赵有财跟前。 早在吹口哨叫狗之时,赵有财就观察雪地上的痕迹。在五头炮卵子中间,有一条沟直奔山下,赵有财知道那定是大野猪王冲出来的。 大野猪王身材魁梧,簸箕崴子的大雪也没能捆住它。赵有财吹口哨叫狗前行,在绕过那五头炮卵子以后,赵有财带着狗向中间并拢,然后一人带着七狗沿野猪王开出的道路前行。 五头炮卵子在后面发出声声嘶吼,但赵有财看都没看它们,只提枪向山下走。 猎狗们也都不傻,知道这大雪地非自己能闯,于是便跟着赵有财向下去追那野猪王。 此时赵军他们到了赵有财之前打枪的地方,看到被赵有财丢下的炮卵子尸体,赵军对陈大赖说:“陈哥,你跟我广财哥、广军哥在这儿,给这炮卵子膛开了。” “行,兄弟!”陈大赖朝上山一挥手,道:“你赶紧撵我赵叔去吧,这帮炮卵子挺恶的!” “陈哥!”听陈大赖的话,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叮嘱陈大赖说:“你们仨快点儿,给这野猪开完膛,剩下的都不用管,你仨赶紧撵我们!” “行,兄弟!”陈大赖也明白赵军的意思,一口应下道:“我知道啦。” 于是,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留下给野猪开膛,赵军、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继续向上赶路。 当赵军等人快到刚才野猪趴窝的地方时,嗅到赵军气味的青老虎向他跑来。 “唉呀!老虎?”看到青老虎,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岗尖子。他在想,没有青老虎,赵有财带着那七个狗趟雪会不会遇到麻烦呢。 想到此处,赵军顾不上安抚青老虎,忙继续向上赶路。 当翻过岗尖子以后,一声声野猪惨叫传入众人耳中,青老虎纵身跃入雪中扑腾着。 可没过五秒钟,青老虎把头伸出雪外,没有其它狗跟着它走,它开不出路,会被憋死在下面。 “兄弟!”黄贵拉住赵军,道:“不对!” “嗯?”赵军一怔,而这时王强摘下枪,举枪朝天就打。 “嘭!”枪声一响,不远处野猪们叫的声更大了。 此时赵有财离赵军有二里多里,听到枪声,七条狗也纷纷回头。 赵有财忙举枪,同样朝天开了一枪。这一枪,既告诉赵军他们,自己在这儿,也是为了留住七条狗。 果然,听到枪响的猎狗又回头看向赵有财。 “走!快!吜!吜!”赵有财口中发声,催促猎狗随自己前行。他料定那九百斤大野猪是独自逃生,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 有大野猪王开出的路,赵有财和狗行走起来容易多了。 而这时候,听到枪声回应的赵军等人皱起了眉头。任谁都能听出来,打枪的地方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可那嚎叫的野猪离自己却是不远啊! “兄弟!”黄贵指着下面,对赵军说道:“这下面是簸箕崴子。” 赵军曾利用这样的地势屠杀过野猪群,他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再看旁边赵有财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众人绕到五头野猪右侧,看着那在雪地中哀嚎、挣扎的野猪们,赵军都无语了。 不光赵军无语,王强也无语。而黄贵、姜伟丰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这些野猪不可能就这么扔着,就算赵军仁慈不打它们,这些野猪自己也很难脱身。到时候这些猪白死,那就白瞎了。 要杀吧,怎么开膛?附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是不能操作,只不过挺费劲。 关键是杀猪开膛的话,赵有财怎么办?他领七条狗杀出去了,他就不可能走回头路。 不管他吧,他怎么回家?管他吧,这些猪咋整? 如果赵有财不这么激进,这么多人在这儿齐心协力地给猪收拾了,然后今晚回家连吃带喝休息好了,明天起早再来磕那落单的炮卵子多好? 不像现如今,一行人进退两难。 “哎?”忽然,王强抬手往对面上山一指,问赵军道:“大外甥,那是去年的皆伐吧?多少号来着?” “啊……”赵军瞪大眼睛看着对面山,脑袋里慢慢回忆道:“那是小56林班,去年大皆伐。” “对!”王强道:“我去年年根前儿撵狍子,跟狍子上去了,那前儿我看那山上就没啥玩意了。” “唉呀!”听王强这么说,黄贵笑了。 “没树了,雪就没那么厚啊。”黄贵笑道:“没准那大炮卵子,真让赵老二磕下来了呢。” 山上没树存不住雪,尤其对面是阳坡,更存不住雪了。 没有什么雪,狗撵上猪,赵有财就有机会了。 “那咱接着走呗,大外甥?”王强知道这话只能自己说了,谁让自己有个不省心的姐夫呢,总不能让外甥为难吧? “走啊,老舅?”赵军看了旁边大雪地里嘶吼的五头炮卵子,问王强道:“这些猪咋整啊?” “明天再来呗。”王强看向旁边的黄贵、姜伟丰,道:“明天咱起早穿滑雪板来,反正一宿也饿不死它们。” 黄贵他们倒没啥意见,就是今天挨点儿累呗。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此时的赵有财,正踌躇满志地望着对面山坡,七条猎狗已离开了他身旁向下出击。 眼下赵有财离山下沟塘子不过一里地,那大野猪王是开路而行,没落出赵有财和狗帮多远,想必一会儿就能听到狗开声了。 赵有财缓步往下走,双眼时刻瞟着对面山坡。 “狗追炮卵子上对面岗,我在这儿能捞着一次打枪。”赵有财在心里盘算着,想道:“打不着也不要紧,对面山是皆伐,皆伐雪没那么大,这帮狗咋也圈它俩窝儿。只要我过去,捞着第二次枪打,我肯定能给它磕那儿。”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强大的实力,给予了赵有财极强的自信心,他手里拿的又是半自动,他相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定能将那大野猪王击毙。 望着对面漫山白茫茫,赵有财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年可没闲着,就等这一天呢!” 赵有财这一年炸呼的欢,但他真没上过几次山。不过赵有财在林场闲着时,就看林场前几年的工作计划。 可以说,林区的每片山场,山上是什么形势,赵有财比山场技术员都清楚。 从今早到昨天陈大赖三人被围的地方,赵有财往四周一瞅,心里就有数。他连那五头炮卵子都不打而硬往下追,就是要将那大野猪王击毙在对面山坡上。 就在这时,一阵狗叫声传入赵有财耳中。 “汪汪汪……”声音弱、中气不足,赵有财判断是黑龙发出的声音。 “嗷嗷嗷……”紧接着,黑虎的叫声传来。 两条头狗开声,赵有财精神振奋,紧了紧掌中钢枪,赵有财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步向下。 赵有财枪法堪称永安第一人,又有着丰富经验,还做了充分的准备。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围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那大炮卵子下到沟塘子底下后,它出奇地没往对面山坡跑,而是沿着沟塘子向东而行。 这沟塘子底下可不干净,满是针杆(gāi)灌木,刺老芽、老虎眼、山丁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针杆子高的四五米都有,比大拇指都粗,从下到上满是尖刺。 大野猪王到这地方、走这沟塘子,肯定不如奔对面山坡轻松。 但它太大了,九百多斤的炮卵子走这沟塘子就是一路平推,所过之处针杆倒下。 但大野猪王过去后,粗壮未被撅折的针杆弹起,挡住猎狗们去路。 猎狗们过这沟塘子无法做到大野猪王那么轻松,但今天它们身穿护甲,从空当中踏雪而行。 这时,在山坡上等着野猪上对面岗的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 狗叫声一直往东去了,赵把头有些懵,他不知道那野猪为啥会改道。 但赵有财转头往东一瞧,便把枪一收,快步向山下跑去。 炮卵子被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四狗追着翻过沟帮子上了行车道。 它们这些体型小的狗,在那针杆灌丛中穿行更有优势。 一上运柴道,青龙加速从大野猪王身旁掠过,即便这野猪体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青龙也毫不畏惧准备迎头拦截。 可它不畏惧大野猪王,大野猪王更不畏惧它。看到前头黑影一闪,大野猪王猪蹄不停,直接冲了过去。 青龙将身一拧、一蹿,向旁躲闪。可这时,大野猪王掉头冲向青龙。 青龙一带,大野猪王奔小花、黄龙而去。随着它三冲三撞,将四条狗杀散、杀退。 但还不等它回身,黑虎带着白龙、二黑来了,七条狗将大野猪王围在当中。 狗叫声连成一串,大野猪王脊背鬃毛炸立,猪鼻、猪嘴中喷出白气,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而此时,赵把头在沟塘子底下遇到了麻烦。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有财跑丢了 沟塘子中针杆灌丛,大野猪平推、猎狗钻空通行,赵有财就难了。 今天带了一帮“手下”,赵把头连侵刀都没别,此刻在沟塘子里穿行,赵有财只能拨开半自动枪上的刺刀,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各种枝条。 “刺啦”一声,赵有财脸色一变,脸往右边一转,他右肩头白大褂刮着树枝被撕开,里面的棉袄也被撕开了。 “这tm的!”赵有财嘟囔着骂了一句,心想回家就得挨呲。 上山跟干活一样,穿着一身破旧衣裳,不脏到一定程度不用洗,破了就缝缝补补。 但赵有财多年没上山,家里没有他上山的衣服。最近这几次上山,赵有财穿的都是他在食堂炒菜的那套衣裳。 今天赵有财说啥不干了,非说大炮卵子鼻子灵,自己炒菜那衣裳一身油烟子味,该把大炮卵子惊走了。 王美兰说他,他也不听,非把新棉袄穿上,然后在棉袄外面套了打溜围才穿的白大褂。 赵有财说这么穿,就不会把棉袄弄脏了。没想到的是,棉袄是没脏,但被刮坏了。 赵有财可想而知,自己回家肯定得挨呲。但事已至此,赵有财也不想那么多了,沿沟塘子往外走,誓必要将那大野猪王击杀。 与此同时,赵军正带着大部队往山坡下走。这时候,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已经追上来了,一行十人临下沟塘子时,一直往对面山岗上观瞧。 他们也以为赵有财带狗追野猪上了对面岗,可就在这时,对面上山传来喊声:“是不是小军呐?” 双方隔着一百来米,赵军直接喊道:“是我?是不张叔啊?” 赵军听出来,那是张利福的声音。 “是我!”张利福回道:“我听狗叫乱遭的,我寻思备不住是你们呐。” “问问你爸过去没有。”这时,王强在旁边拽了赵军一下,赵军紧忙冲对面喊道:“张叔,你看着我爸没有啊?” “没有,你爸没上来。”张利福喊道:“我听狗叫唤声是往东边去啦!” “哎呦我天呐!”赵军听这话,咔吧两下眼睛,心中暗暗叫苦。 他也知道赵有财带狗撵的是那九百多斤的大野猪王,那么大的野猪,自家那七条狗想留它可难啊。 众人下到沟塘子底下,与张利福汇合后一路向东。穿这沟塘子,赵有财费劲,赵军他们也费劲。好在他们都带着刀,解臣更是拿了把小手斧,一路在前开路。 等好不容易穿出沟塘子,赵军看野猪和狗留在沟帮子上的脚印是向南,于是他们沿着道往南走。 往南走出百八十米,众人有些懵圈了。这运柴道来回过车、走爬犁,压得是光光溜,上面看不着脚印。所以一路走来,这帮人紧着往两边山上瞅,生怕野猪、狗和赵有财改道上山了。 又往前走了二百来米,赵军叫住众人后,对王强说道:“老舅啊,你跟小臣捋道回去,把车开过来吧。” “唉呀!”王强叹了口气,对赵军说:“那行,那完了你们要是从那边上山呐,你就砍棵树,横那个道边儿,给我们留个记号。” “行!”赵军点头应下,然后众人兵分两路。 在再次启程之前,赵军特意朝天打了两枪,可这次他没等到赵有财的回应。 九个人分成两队,捋着道两旁往前走,一路往两边山坡上看。 为了避免运柴道太滑而溜车、溜爬犁发生事故,有的路段上会有养路工人往上扬土。 赵军他们走出二里地,在一处下坡前看到沙土上有杂乱的狗脚印,黄贵眉头一皱,道:“唉呀妈呀,干出这么老远啊?” 众人沿道继续追,又追出三里多地,又遇到大片的沙土。可这片沙土上,却没有了狗脚印。 赵军茫然地转过身,看着两侧茫茫大山,咔吧两下眼睛,问身旁姜伟丰道:“看着狗啥的上山了吗?” 姜伟丰摇头,旁边人也跟着摇头。 “唉呀!”这时,黄贵开口道:“能不能踩那倒木上去了?” “备不住啊!”赵军一怔,随即招呼众人往回返。 刚才来的时候,道西边有根横倒木,不是谁拉套子怎么的把木头撂道边了。黄贵怀疑,野猪踩着倒木上了山,赵有财跟狗追了过去。 都踩着倒木过去,就近没留下脚印。 众人往回返,折腾到倒木前,赵军举枪朝天连打四枪,可赵有财那边却没有回应。 “兄弟啊!”黄贵叫了赵军一声,对他说道:“都这时候了,咱整点儿啥垫吧一口呗?” 说到此处,黄贵还有些不好意思,皱眉道:“老哥饿不行了,前塌后背的。” 不怪黄贵饿,折腾到现在都午后,眼瞅着快两点了,跋涉到现在翻山越岭地走那大雪地,可谓是又累又饿。 “老哥,赖我了!”赵军承认错误,道:“都这时候了,咱赶紧垫吧一口,完了再撵我爸。” 说着,赵军一指面前横倒木,道:“正好咱就坐这上……哎呀妈呀!” 话说到一半,赵军想起来了,早晨走前儿从家带的大煎饼都由解臣背着呢。这小子跟王强去开车了,此时赵军身上没干粮啊。 还好陈大赖和郑家兄弟,还有张利福身上都有干粮,虽然不多,但大家坐在一起分着吃,先都垫吧一口,想必一会儿王强和解臣也就追过来了。 果然,这边干粮吃差不多了,解臣开着汽车来了。今天从家出来的时候,王美兰给带了五六斤大煎饼,大伙边撕边嚼。 这时,解臣忽然问道:“我赵叔兜里没干粮吧?” 赵军嘴角一扯,他当然知道他爹没干粮了,但赵军也没办法。这么撵都没撵上,赵有财挨饿能赖谁呀? …… “嘭!嘭!” 此时的赵把头真没觉着饿,他举枪瞄着窜入树林的大野猪王,顺腚“嘭嘭”就是两枪! 没办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当赵有财赶来时,大野猪王也杀出七条狗的包围,夺路而去。 从自沟塘子穿出来,赵有财就一路往前追。在那运柴道上,赵有财也看不着狗脚印啊,他是循着狗叫声一路过来的。 赵家狗帮杀得兴起,主要是这一天没吃着肉呢,追着大炮卵子穷追不舍,虽然留不住它,但一路骚扰,终于在这大平坦子上又一次围住了大野猪王。 这大野猪王此时有些扛不住了,它倒不是累。俗话说的好啊,身大力不亏,这大野猪王又没有蛋,这季节也打不了圈,攒的一膀子力气没处使。 关键问题,它是被狗惊起窝的,膀胱里夹着一泡尿。 这就跟人一样,憋着尿跑必然难受。这大炮卵子翻山越岭的也不容易,在此地拉开架势与赵家狗帮厮杀。它想的是把这帮狗杀退,然后再痛痛快快尿一泡。 但没想到,这七条狗跟它干了半个多小时。在战斗中,每条狗都被这大野猪王撅过。但这么大的炮卵子,獠牙形似圆月弯刀,杀伤力远不如挑茬子。 这七条狗身上有护甲,被撅出去摔在大雪地上也没咋的,就这么跟野猪厮杀到赵有财赶来。 说来也巧,赵有财到这儿的时候,正赶上大野猪王认怂,它自知杀不退这帮狗,便冲出重围、逃之夭夭。 它这一跑,赵有财的机会就没了。只瞄住一个野猪屁股,但赵把头仍打出了两枪。 按理说枪声一响,猎狗们应该嗷嗷往出冲。但此时此刻,七条猎狗往出两步便都转身跑到赵有财身旁。 七条狗跟野猪在此厮杀半个小时,这面坡上雪都跋平了。此时一条条狗坐在地上,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啊、哈啊”地喘着粗气。 看到猎狗们这个样子,赵有财心疼了。而且奔波到现在,赵有财也累了。 他找个树墩子坐下休息,他走到哪里,猎狗们就凑过来,坐在赵有财周围,即便对赵有财有想法的黑虎、黄龙也不例外。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了根烟后,赵有财忽然意识到自己饿了。 不但饿,他还渴呢。不过渴好解决,随手抓把雪就往嘴里一塞。 “行啦,咱回去吧。”这时候赵有财也放弃了,不放弃也不行了,再追天就黑了。深山老林里,黑天以后没法打枪啊。 看赵有财起身,猎狗们纷纷起来跟着他走。现在回头,走三四里地就能碰着迎面来找他的赵军等人。 可就在这时,那大野猪王消失的林子里忽然蹿出一只狍子。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叫声忽然响起,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他再回头时,七条狗都奔林子里去了。 “什么玩意?”赵有财转身踉跄着往前追,再累也不能不管狗啊。 了这一追,就追到下午四点。 眼瞅着要到冬至了,天是一天比一天短,才四点钟山里就黑天了。 赵有财饥肠辘辘地坐在一处倒木上,举枪朝天打了一枪。 他追狗追的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 可就在他北边往下四百米处的陡橛子下,赵家狗帮七条狗撕扯着一只大狍子。 那狍子膛已被狗掏空了,此时猎狗们撕破狍子前腿、后腿内侧的皮,正你争我夺地啃肉吃呢。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狗剩,你也抢? 折腾一天,黑虎、青龙它们是真饿了。 这也难怪,猎狗上山之前,在家就吃个半饱。不像赵有财,一顿十几个粘豆包造进去,还喝糖水、奶粉。 此时猎狗们也不管赵有财在不远处打枪,它们争先恐后地撕抢着狍子肉。 按理说,狍子是雪上飞。在雪天,狗撵不上狍子。但赵家狗帮里有两条会截仗的狗,一是黑虎、二是黄龙。 今天追这大狍子,黑虎、黄龙来了个截仗版的双鬼拍门,猎狗们这才吃上肉。 而此时,在山背面沟塘下,赵军等人正手持火把地沿山寻找赵有财。 可他们在山南面,赵有财在山北坡,正好隔着山,赵有财打枪,赵军他们谁也听不到。 “这一天呐!”赵军心中暗恨,恨自己爹逞能。 “大外甥。”这时,王强来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你爸揣多少子弹呐?” “子弹他够用。”赵军道:“早晨他往挎兜子里就揣两包,枪里还上十发。” 说到此处,赵军一撇嘴,继续道:“他说要大干一场。” 王强闻言也是一撇嘴,就这还大干一场?他给他自己都干丢了。 但好在赵有财带的子弹多,一包子弹是二十五发,两包是五十发,再加上枪里的十发,一共六十发子弹,凭赵有财的身手,能不能大干一场暂且不提,但自保应该是没问题。 “不是,老舅啊。”赵军皱眉道:“他子弹够,身边还有狗,只要不碰上大爪子就没事儿。但我惦记啥呢,他一天没吃饭呐。”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陈进勇、陈进军,当初这俩小子他爹惹了赵军,让赵军给陈学义扔在了山里。那天晚上差点没给陈学义饿死,最后是靠吃马粪蛋活下来的。 “啧!唉!”王强也叹了口气,听赵军这么说,他也有些担心赵有财了。 但此时人困狗乏,有些话黄贵、陈大赖他们不好说,就只能由王强来说。 “大外甥,这么跟不行了。”王强往后面瞅了一眼,说道:“折腾一天,都饿(nè)了,我看也都走不动了。” 赵军咔吧下眼睛,轻叹一声,回身招呼众人往沟塘子外走。 “兄弟!”黄贵上前问道:“不找你爹啦?” 说实话,从早上奔波到现在,黄贵的腿已经跟不上了,但他不想管赵有财也得看赵军面子。 不光黄贵如此,其他人也都是这样。都是人,谁不累?谁不饿呀? 关键是在冰天雪地间奔走,活动量大,身体会发汗。这年头还没有秋衣秋裤,直接就是背心、裤衩套棉袄、棉裤。 身体出汗,时间长了,热气渗进棉袄、棉裤里,遇外面冷空气,使棉袄、棉裤外一层冻硬。 像赵军他们在山里转悠一天,回家了那棉裤自己都脱不下去,得有个人帮着从脚脖那儿帮着往下拽。 而拽下来的棉裤,硬得直接能立住。 所以,现在众人不仅又累又饿,身上棉衣、棉裤硬得让人活动时感觉难受。 “老哥,先回去吃口饭。”赵军举头往山上张望一眼,道:“吃完饭,你们搁家,完了我们几个再来找他。” “那到时候我们都来。”黄贵说了一句,然后大伙穿沟塘子出山场,沿途又走了四五里地才上了汽车。 不知道是否存在着心灵感应,当赵军他们乘车离去时,在山里的赵有财心里不踏实起来,他端枪朝天又打两枪。 枪声落下后,赵有财等了一会儿,听不到枪声回应,赵有财心中一凉,嘀咕道:“小犊子,也不管你爹。” 这时候,赵把头有些后悔了。他也有些害怕了,情急之下赵有财喊起了二黑。 “二黑!二黑呀!”赵有财的喊声传出去,正在与白龙它们抢肉吃的二黑猛地抬头,向赵有财所在的方向张望。 在确定是赵有财的声音后,二黑连肉都不吃了,起身就去找赵有财。 狗帮离赵有财就二百多米,二黑很快就到了。 听到动静的赵有财惊喜万分,循声望去见真是自己的二黑,赵有财激动坏了,随手把枪插在雪地上,然后抱住了向他扑来的二黑。 “二黑!”赵有财好似看到亲人一样,紧紧地抱着二黑,而二黑已双爪扒着赵有财肩膀,伸舌头在赵有财脸上舔着。 被二黑一舔,赵有财嗅到了血腥气,他仔细一看二黑满脸是血,就知狗帮捕获了猎物。 赵有财顿时来了精神,安抚了下二黑后,他一手提枪,一手举着火把顺着二黑来路而行。 见赵有财起身,二黑紧忙往回跑,它还没吃饱呢。 赵有财加快脚步,没走五分钟就借着火光看到了猎狗们分吃狍子的一幕。 赵有财紧忙过去,将狗赶开,把剩下的狍子肉夺了下来。此时狍子已经被狗啃的差不多了,身上几乎是没什么肉了,只剩下脖子、脑袋。 但猎狗们感觉没吃饱,残骸上还有肉能吃,它们正打算啃干净呢,赵有财就来了。 早在黑龙、黑虎撕开狍子后裆时,血腥气就引来了几只老鸹子,它们落在树上等着狗吃饱了,它们好下来吃狗剩。 而在远处,一只黄皮子藏在树洞中,它嗅觉灵敏,迎风闻到二里地外的血腥气。但它不会飞,又怕被狗撵,所以只敢远远地躲藏着。 但只要狗吃饱撤走,黄皮子就会赶去捡狗剩。 可不论是老鸹子,还是黄皮子,它们想饱餐一顿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赵有财把狗剩给抢了,但他没法吃生肉,现在就得拢火。 火,赵有财有,他趁没天黑的时候就砍了一根松明子,然后用桦树皮引着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得拢些干树枝架起火堆才能烤肉吃。 要拢树枝,狍子怎么办?扔地下,狗抢;挂树上,树上还有老鸹子。 赵把头很是果断,他将火把往自己脚旁雪地上一插,狍子肋骨被他用脚踩着,然后赵有财举枪朝树上就打。 “嘭!”一只可怜老鸹子被7.62mm的子弹打得粉身碎骨,其余老鸹子哇哇地惊叫着飞走了。 之前赵有财在不远处连连打枪,也惊动了这些老鸹子,但它们飞起后发现没危险又会回来。可现在不同,这厮不但抢狗剩,还杀竞争对手,真是太凶残了。 一枪惊走了老鸹子,赵有财把狍子残骸往树上一挂,然后举着火把四处拢树枝。 赵有财走,二黑就跟着,其它猎狗却坐在树下,一个个抬头眼巴巴地看着。 “嗷!嗷!”忽然,黑虎转头冲赵有财叫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对赵有财的不满。 此时赵有财是啥也不管了,他不填肚子就无法走出大山。 拢着一抱干树枝过来,赵有财将其丢在树下,然后继续去拢柴。 树枝子烧的快,赵有财就得想办法撅几个大杈,这样能扛烧一些。 眼看赵有财走了,黑虎小跑着到那堆树枝旁,抬起一条后腿,从它裆部滴答下几滴液体。 这可不是黑虎前列腺有问题,而是它在山里窜一天了,四处留下自己尿液做标记,之前尿干净了,现在只能强挤出几滴来。 黑虎后腿一撂,白龙凑了过来,它伸头嗅嗅黑虎尿过的地方,然后一转身,它也把后腿抬起,呲出一道小水流。 白龙的存货比黑虎多,但也多不太多。没等白龙撂下后腿,黄龙过来,这狗更狠,直接把头凑向白龙胯下去嗅。好在白龙没啥存货,要不然非得呲它一脸不可。 在白龙走后,黄龙也将身一转,抬腿撒尿。它倒没有报复赵有财的想法,纯是要用自己的气味掩盖黑虎、白龙的气味,好能在心理上把这片山划为自己的地盘。 黄龙走后,青龙带着黑龙、小花也来了,青龙、黑龙这俩狗从小长大,小黑龙虽是母狗,但学着公狗抬腿撒尿,都呲在了柴火上。同样是母狗的小花尿尿却不抬腿,它往柴火旁一蹲就尿,尿都没尿在柴火上,都尿在了地上。 这时,赵有财又抱着一捆干树枝回来了。他不迎风,他闻不到尿骚,但二黑能闻着,只见二黑一溜小跑地到前一堆柴火旁,抬腿的一瞬间,赵有财惊叫一声。 “二黑,过来!”赵有财大喊,而二黑也真听他话,乖乖地撂下腿跑到赵有财身边。 赵有财把柴火扔下,随后又举着火把走了。他前脚一走,黑虎跑到第二抱柴火旁,抬腿在柴火旁半天,一共才挤出来五滴答。 但黑虎尿的气味,引来了其它狗争相效仿,赵有财将火把拿走了,这边黑咕隆咚,赵有财也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赵有财第三次抱过来柴火,六条狗继续过去滴答尿。 等赵有财第四次回来,他拽着一撇风撅树杈,这树杈大头扛烧,赵有财便引着一堆柴火,然后他用刺刀削树枝做签子。 签子做好了,赵有财从树上拽下狍子。当狍子落地的一瞬间,猎狗们蜂拥而至,扯着狍子蹄子、狍子皮,要跟赵有财抢吃的。 “起开!去!我打你们啦!”赵有财连连呼喝,终于将猎狗们轰散。 然后,他用刺刀挑开狍子脖上的皮,费劲地绝下一块块肉来穿在签字上。 火很旺、肉块翻动。虽然没有调料,但闻到肉香的赵有财忍不住抿着嘴唇。 他是真饿了! 两片烤狍子肉下肚,赵有财眼睛一亮,然后起身轰走附近那些惦记烤肉的狗,走过去抱起第二抱柴火。 将柴火扔进火堆,干树枝噼啪作响,赵有财继续烤肉、继续吃。 干树枝烧得很快,赵有财又抱来第一抱柴火。刚才那几抱柴火上狗尿没多少,这抱柴火上狗尿多。 这一会儿,柴火上淋的狗尿就冻住了,随着大火烧着树枝,狗尿在火焰中撒发出骚臭之气。 “什么味儿?”赵有财皱紧眉头看向二黑,问道:“刚才黑灯瞎火我也没看着,是不是你尿的?” 二黑茫然地看着赵有财,而这时骚味扑鼻而来,赵有财皱紧眉头,但他心知此时此刻顾不了太多,只能继续烤肉、继续吃。 “啧!”这块肉进嘴时,赵有财感觉烤肉都不香了,好像肉上都有一股骚味。 狍子脖子上肉不少,还都是活肉,只不过能用刺刀撅下来的不多,赵有财强吃个半饱,但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抓雪往嘴里塞了两口,又抽了两棵烟后,起身对那啃狍子残骸的猎狗们宣告:“今天不太好,等明天我领你们再好好干一场,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听赵有财这话,叼着狍子后腿骨的黑虎抬头,斜眼使眼白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不知道黑虎冲它翻白眼,只过去将狍子残骸夺下,然后将其往树上一挂,道:“这都没有了,还啃啥呀?” 说完,赵有财回过身,双手扣在一起,冲那挂狍子的树默道:“山神爷老把头保佑我赵有财平平安安,明天再上来,指定磕那大炮卵子。” 自跟赵军去老埯子抬过参后,赵有财也开始迷信。但迷信归迷信,人家敬山是将猎物开膛后,直接把灯笼挂掏出来往树上一挂,人狗未吃先敬山。 赵有财倒好,狗吃完了人吃,人吃完了再敬山。要真有山神爷,别说保佑他打炮卵子了,都得派几个炮卵子过来给他挑了。 跟山神爷磨叨完,赵有财长出口气,大手向前一挥,道:“走,回家!” 赵有财还真不是瞎走,往下有山溪水,他一路捋着水流而行,定能出山场。 这是跑山人的经验,这么走能防止转(zhuàn)向,避免走抹搭山了。 就这样,赵有财带狗沿水流走了二里多地,忽然上头林子里,传出一声尖叫。 “嗷啊……嗷啊……” 赵有财知道,这是狍子叫,夜晚山林里的狍子叫声相当有穿透力了。 “嗷嗷嗷……”狍子叫完,是黑虎叫,黑虎一路叫,一路往上跑。 黑虎跑不要紧,关键是它的叫声聚狗,只见一条条猎狗离开赵有财,直往岗子上跑去。 赵有财也不是铁打的,嘚瑟一天他也累了。但这时候狗都出去,他不撵也不行了。 可这一撵,赵把头彻底走抹搭山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两口子穿一条裤子 赵有财在山里抱柴火时,赵军一行人已乘车往家走。 开车的还是解臣,此时没了赵有财,年长的黄贵、王强挤副驾驶,其他人都坐后车箱。 从上车开始,赵军就一直强颜欢笑,他不放心把赵有财一个人扔山里,但没办法。同时,他也挺恼赵有财的所作所为。 去年差不多也就这个时候,赵军去永福屯和邢志勇、李虎猎熊,那俩蠢货非要生擒小黑熊,结果双双受伤。 赵军回家把这事当笑话给赵有财讲,当时赵有财对他二人的评价是:没卵子找茄子提(di)溜。 而今天赵有财的行为,不和那二人是一样的吗? 这是自己亲爹,赵军不能说他难听的,就这样带着生气、无奈、担心的复杂心情,赵军回到了永安屯。 汽车先经过陈大赖家,然后在陈家院外停稳。众人从车上下来,陈大赖对赵军说:“兄弟,这猪给你拿回去一个。” “拉倒吧,陈哥。”赵军婉拒道:“你们哥仨挺费劲整的,我们不要。” “那不行!”陈大赖摆手,道:“碰着了,不管好坏的,咋也得给你们拿一个。” “是啊。”郑广军也在一旁附和,道:“兄弟,你挑个大的。” “陈哥!”赵军按住陈大赖胳膊,指着车上的野猪说道:“这些先都卸你家,完了呢,你该卖肉卖肉。等捂膛那个肉,你不卖的,你就给我,我拿着喂狗,你看行不行?” “行!”陈大赖往车上扫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兄弟,哥这么跟你说,捂膛的肉,我压根没寻思卖。上山不还有那些呢么?等捣腾回来了,大腿啥的,我看能卖就卖了。完了捂膛那个肉啊,我给你整一堆儿,到时候你们开车过来取。” “那谢谢陈哥了。”赵军向陈大赖道谢,陈大赖伸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这有啥谢的。” 说完这句,陈大赖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兄弟,一会儿我仨到屋吃口饭,完了把这棉裤、鞋啥的都炕炕。你们啥时候从家出来,就过来招唤我仨,我仨跟你找我赵叔去。” “陈哥,你快搁家歇着吧。”赵军心里挺感激陈大赖的,人家有这么句话,但赵军不好意思大半夜麻烦人家,只道:“这都累一天了。” “兄弟呀。”陈大赖一扬下巴,道:“这有啥的?给我赵叔吧,他晌午都没吃饭。” “那也不折腾你们。”赵军再次出言拒绝,这次陈大赖并没再说什么。 大伙七手八脚地将车上野猪都拽下来,帮陈大赖拽到他家院里。这时,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从屋里出来,招呼大伙到她家吃饭。 这就是客套话,郑林瑛不可能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赵军等人告辞,被陈家人送出来,登车往赵家返。 随着汽车行驶,赵军感觉车走的方向不对,眼看着汽车在解家新买的院子停下,赵军喊道:“咋停这儿了呢?” 这时,黄贵从副驾驶上下来,对赵军说道:“兄弟,我们四个不去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老哥,这是干啥呀?” “我们这……”黄贵双手从棉袄上往下一捋,道:“衣裳啥的,都得搁火墙上炕炕,这要脱了那……” 棉袄、棉裤一脱,就剩背心、裤衩了,赵军家女人多,黄贵感觉那样不好。 此时车上人都听明白了黄贵的意思,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便从后车箱上向下翻。 黄贵见状对赵军说:“兄弟,我跟小臣说了,一会儿麻烦他开车给我们四个送点儿饭。” “那行。”听黄贵这么说,赵军一口应下,然后他和王强、解臣乘车往家返。 赵家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帐子枝头万朵腊梅开。 解臣把车往院外一停,赵李两家剩的几条狗一叫,屋里王美兰带着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就往外跑。 赵军他们回来的晚,林场都下班了。而下班时,周建军和李大勇一起登上了通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他来是有任务要交代给赵军,并且受食堂主任张国庆所托,过来告诉赵有财明天必须去林场上班。 早晨赵有财从家走的时候,就说今天要大干一场,而且十一个人、八条狗、八棵枪,这么大的阵仗,王美兰也以为他们得满载而归的。 可从屋里一出来,王美兰就察觉到了不对。此时隐隐约约看到门口有人下车了,但只有一条狗从院外跑进了院子。 王美兰小跑着向前,眼看赵军、王强、解臣三人进院,王美兰急问道:“他们呐?” “妈。”赵军抬手向屋前一摆,道:“进屋再说吧。” 折腾这一天,赵军也累了,两条腿又酸又胀,现在就想进屋休息一会儿。 可这时,赵军看到了周建军,他咔吧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老舅、小军、小臣。”这时,周建军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王强应了一声,他也好奇地问周建军说:“建军,你咋过来了呢?” 说着,王强抬手往山场的方向一指,问道:“是不是踢腾人那熊霸没整着,想让咱家军去呀?” “老舅,你猜的真准!”周建军向王强一挑大拇指,先夸了王强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道:“这是一个事儿,完了还有一个事儿。” “哎?”周建军话没说完,就被李大勇打断。此时的李大勇,一脸急切地问道:“我大哥呢?我大哥咋没回来呢?” “狗呢?”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宝玉问道:“狗咋就回来一个呢?” 李宝玉此言一出,就见李大勇猛然回头,直勾勾地瞪着他。 李宝玉只觉后背一凉,连忙退到金小梅身后。 “叔啊!”赵军抬手向屋里一挥,对李大勇道:“咱回屋说。” 几个人进家门、到西屋,赵军、王强、解臣往炕上一坐,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帮他仨解绑腿、拽棉鞋、扒棉裤。 之前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做棉裤,连薄带厚每人都有四套,厚的两套、薄的两套。 赵军、解臣的都放在赵家。王强的在家但没关系,先把赵有财多余得那条新棉裤给他穿上,反正他俩身材差不多,等明天赵玲再把家里王强那条拿来给赵有财就妥了。 三人换好棉裤,捧着大茶缸子讲今天发生的事。 一听赵有财和众人走散了,李大勇就坐不住了。 “这怎么能把我大哥自个儿扔山里呢?”李大勇右手手背往左手手心里连磕,一边磕,一边道:“他晌午就没吃东西,这能行吗?” “勇哥,你先消停一会儿吧。”王强捧着大茶缸子,无奈地对李大勇说:“我们吃完饭就找他去,还不行吗?” 说完这句,王强也有些抱怨地道:“就他那嗷嗷撩,我们这帮人撵他一天都没撵上!” 听王强这么说,李大勇不吱声了,而此时王美兰气愤地道:“这个犊子,逞能赛脸,这个能嘚瑟!” 王美兰也是又生气又担心,复杂的心情使王美兰说了难听的话。 “嫂子。”听王美兰数落赵有财,李大勇忙劝道:“你别怪我大哥了,我大哥不也寻思给那大炮卵子磕下来,完了好卖肉给家里换钱嘛?” 李大勇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李大勇继续替赵有财辩解,对王美兰说:“咱家军张罗结婚事儿,我大哥还给凑四百块钱呢……” 王美兰:“……” 王美兰是万万没想到这四百块钱在这儿等着她呢,而此时金小梅将李大勇拽开,并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对赵玲、徐春燕道:“行啦,咱赶紧吃饭吧。” “哎呀!”一提吃饭,赵军想起黄贵他们,忙对王美兰说:“妈,你赶紧给那饭菜都单盛出来点儿,我黄老哥他们还没吃呢。” “哎呦!”刚才光顾着惦记赵有财了,王美兰这才想起来黄贵他们,忙问赵军说:“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回住那地方炕棉裤去了……”赵军说完,王美兰皱眉道:“这哪能行啊?来客(qiě)不上桌?咱家这成啥玩意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想起了那气人的赵有财,指着赵军道:“你这个爹呀,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王美兰是真生气了。 “妈呀。”赵军连忙打断,道:“就这么地吧,他们也都累了,让他们吃完就歇着吧。完了一会儿我们上山,也不招唤他们了。” “唉!”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一事,忙道:“那边儿炕热乎不得呀?” “热乎!”王美兰话音刚落,解孙氏上前一步,挥手说道:“妹子你就放心吧,你姐我亲自烧的。” 说完这句,解孙氏转向众人,得意地道:“那小炕让我烧的,喷儿喷儿热乎。” 解孙氏诙谐的语言和夸张的动作、神态把大伙逗笑了,看众人笑她,解孙氏一挺胸脯,晃着脑袋道:“真的!那家伙,那小狗崽儿自己眯眼睛就往外爬呀,搁炕头待不住,自己就往炕稍跑。” 看着这样的解孙氏,大家又笑了,每个人笑声中又都带着感慨。 刚来赵家时的解孙氏,还不如小铃铛懂事,自理能力又差,跟赵虹、李小巧差不太多。但如今解孙氏不但能干活,而且她力气大,还能干重活呢。 笑声过后,准备开饭。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赵家最热闹的时候。但今天少了赵有财,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跟张援民重伤住院那时候不相上下。 “姐夫。”吃饭的时候,赵军想起周建军的来意,便问他道:“那大棕熊咋没磕下来呀?” “没有。”周建军摇头,道:“今天周成国都去了,但那大熊霸净奔大岗,他们搁后边儿根本撵不上啊。” “我周大爷啥意思?”赵军问道:“让我去呀?” “本来是想让你去。”周建军道:“这不嘛?楚局长又给你安排任务了。” “啥任务啊?”赵军一怔,就听周建军继续说道:“说是有个搞运输的老板啊,要上咱们这儿考察来,完了……让你陪着他。” “我陪着?啊……”赵军这时候反应过来,问周建军道:“是不是姓赵啊?” “对!”周建军点头,道:“说是明早晨就到,所以让你上班。” 说到这里,周建军顿了一下,才又说:“还让咱爸也上班,他得做招待呀。” “唉呀!”听周建军此言,赵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爹已经五六天没上班了,如今还闹个下落不明。 “行啦,军呐!”这时,李大勇给赵军夹了块肉,道:“别唉声叹气了,吃饱了咱上山给你爹找回来。” 李大勇倒是比谁都积极,一连干了三碗饭,然后把嘴一抹,拉着李宝玉回家换衣服打绑腿。 赵军、王强、林祥顺、解臣、周建军一起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军本来不让周建军去,但周建军不干。 不大一会儿,李大勇带着李宝玉回来了。李宝玉倒还正常,李大勇却是全副武装,只见他肩上背枪、腰后别刀、小腿外侧缠着一把小手斧,胸前挂着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他从家给他大哥带的开水,就是不知这水进了山还热乎不了。 “嫂子!”李大勇进屋就喊王美兰,道:“把那大煎饼给拿几张,我大哥一天没咋吃饭,要找着他就让他先垫吧一口。” “饿死他得了!”王美兰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但还是拿了二斤大煎饼给李大勇。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四人到了。 “兄弟,你们咋来了呢?”王美兰歉意地看着黄贵,道:“没寻思招唤你们。” “嫂子。”黄贵摆手,道:“啥也别说了,先给我二哥找回来吧。” “老哥。”赵军过来,弯腰伸手摸了一下黄贵腿上的棉裤,问道:“你这棉裤能行吗?” “那啥……”王美兰在赵军背后拍了一下,然后往屋里一指,道:“儿子去,上你屋,把给你三大爷做两条厚棉裤先拿下来。” 吩咐完赵军,王美兰对王强说:“强子,你回家,把你那条也取来。” “哎!”王强答应一声就往外走,黄贵要拦王强,却被王美兰吩咐李宝玉、解臣将他拽进里屋。 现在三条棉裤了,而黄贵他们是四个人,金小梅主动说道:“嫂子,如海还有条搁家呢,我去拿过来。” 别看李如海岁数小,但家里都是大高个,如今的李如海也一米七了,他的棉裤姜伟丰和陈家兄弟都能穿。 金小梅出门不久,屋外又传来狗叫声,原来是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到了。 “哎呀,大明子。”这时候王美兰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她很是感激地对陈大赖说:“这还折腾你们了。” “婶子,这有啥的?”陈大赖冲王美兰一笑,然后看向赵军时,语气很生硬地说道:“兄弟,你不招唤我们,我们自己来。” 东北人说话语气重、嗓门大,听着像吵架,但情谊是实打实的。 赵军感激之余,看向三人腿上问道:“陈哥,你们那棉裤换了没有啊?” “换了。”陈大赖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道:“穿你嫂子的!” 众人闻言大笑,赵军笑着对陈大赖说:“陈哥,你跟我嫂子感情真好。” “嗯?”陈大赖闻言一怔,道:“这有啥的?” 说着,陈大赖伸手向郑广军、郑广财一比划,道:“我们都是啊。” 这没啥不好意思的,这年头大多数人都就只有一条棉裤。陈大赖他仨的棉裤不能穿了,郑林瑛、苗少芬、苏秀蓉把棉裤脱下来给自家爷们儿穿,她们都在炕上被窝里躺着呢。 “人家不都说嘛。”赵军笑着跟陈大赖开玩笑,道:“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 众人哄笑声中,黄贵四人换好棉裤,重新打上绑腿出来。 早晨出去打猎时,是十一个人,如今找人的队伍扩大到了十四个人。这要让赵把头知道,他更得兴奋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山中一夜有财遇险 “黑灯瞎火的,你们上山注意点儿啊!” “走道儿啥的,可得加点儿小心呐!” 赵家院外,男人们都上了车,女人们在车下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汽车启动,王美兰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车尾,忍不住长叹一声。 “姐啊!我先领孩子回去了哈。”回到屋里后,赵玲领着王田、王雪跟王美兰道别,这都已经八点多钟了,王强此去没准啥时候回来呢,赵玲能等,孩子等不了啊。 “回去吧。”王美兰说话时,伸手拽过她大侄,王美兰低身给王田把棉袄扣系上,嘴上说道:“晚上了,还敞着怀儿。” “咱跟大姑再见。”这时,赵玲轻轻揽着小王雪,教小闺女说话,道:“跟大姑说,咱明天再来。” 赵玲走后,徐春燕也带着孩子走了,然后是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 随着他们都走了,赵家就剩下王美兰和赵虹、赵娜、小铃铛了。 平常没啥感觉,今天丈夫、儿子都不在家,王美兰忽然感觉心里有些空。 “妈。”当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时,赵娜从身后搂住她,小姑娘怯生生地问王美兰说:“我哥又干哈去了?” “你哥找你那个爹去了。”提起赵有财,王美兰恨得直咬牙,跟小闺女说话也不免有些阴阳怪气的。 “妈。”这时,赵虹也凑了过来,她一双小手抓着王美兰胳膊,问道:“我爸是不是回不来了?” “啥?”王美兰一怔,随即瞪向赵虹,没好气地道:“你说啥?什么回不来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听着不吉利。王美兰本就担心赵有财,一听这话心里就难受。 赵虹感觉王美兰的神情、语气都不太对,但小姑娘也是真掂心赵有财,她向后转身时,一手抓着王美兰棉袄袖子,一手指向小铃铛,嘴里说着:“铃铛她爸不就是上山没回来么?” 小铃铛:“……”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伸手在赵虹背上轻推一下,喝道:“瞎说啥呀?你张大哥啥事儿没有,人家是住院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充道:“你爸也不带有事儿的。” 说完,王美兰从炕沿边起来,转身踩鞋跟把棉鞋脱掉,一边上炕,一边说:“赶紧焐被,你仨睡觉吧。” 山林之间,火烧树枝噼啪作响。 赵有财坐在树腿子上,手拿树枝签子,撸吃着烤狍子肉。 赵家狗帮又猎到了一只狍子,这只七十多斤的大公狍子喂饱了狗帮,还给赵有财剩了不少肉。 正好赵有财也没吃饱,他也不嫌乎狗剩,烤狍子肉填饱肚子后,赵有财一连抽了两颗石林烟,这才打起精神来。 他也累一天了,吃饱了就感觉身上乏,但赵有财不想在山里找宿。 抽完烟的赵有财将插在一旁的半自动枪抽起,随即起身把枪一背,吹声口哨后,赵有财手往南边一甩,道:“走,回家!” 赵有财一声令下,猎狗们纷纷相随。这不倒是赵有财多有威望,纯是猎狗们也想回家。 这就是离家太远,黑虎、黑龙找不着家,要不它们早跑了。 赵有财举着火把,带着狗帮沿山脊而下,然后走斜茬岗上南山。 他准备掏山而行,可走着、走着,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 赵有财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四周,这时候猎狗们围着赵有财,一个个抬头看着他。 赵有财皱起眉头,看着对面那座山。 “那是二丫子山。”赵有财看着对面山,判断这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 这山他认识,但此刻赵有财懵(měng)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家二丫子山东边,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往西走! 人有时候就有这么一股劲儿,什么都明白,但选择的就是不正确。 这种状态在跑山人身上,只有经验丰富的跑山人才有。就像现在的赵有财,即便是黑天,他也能借着月光、星光分辨出周围的山场。他也知道自家在二丫山以东,但他就要往西边走。 赵军一行人八点从家走,一路行车四十多分钟。当汽车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时,赵军诧异地了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王强道:“老舅,这哪儿啊?” 众人都往车箱外看,陈大赖最先开口道:“兄弟,这好像是94。” “可不咋的!”陈大赖话音刚落,王强便接茬道:“咱刚过那二丫山嘛。” “那咋停这儿了呢?”赵军正纳闷时,就听开车门的动静,赵军头往车箱外一探,就见全副武装的李大勇拿着手电站在车下。 “来,都下来吧!”李大勇冲车箱招手喊道。 “叔啊!”赵军道:“我爸是搁90、91中间那夹心(xin)子丢的……” “什么丢了?”李大勇不悦地打断赵军的话,并纠正道:“你爸撵大猪神去了。”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人都丢了,你还护着呢。” “李叔啊!”这时林祥顺在车箱上问李大勇说:“我二叔……撵完猪神,不也得从小军说那夹心子大沟出来么?” 林祥顺给了李大勇个台阶,但李大勇回身往后一指,紧接着又抬手指向二丫山,道:“天一黑,我大哥肯定捋着水流儿走。他应该是从这儿出来,完了往那么回家。” 该说不说的,李大勇是真了解赵有财。要是赵家狗帮不第二次去撵狍子,赵有财真的会从这里出来上道,然后走二丫山向西回家。 如果这样的话,赵军他们一路过来都能碰到赵有财。 听李大勇这话,赵军看向了王强。 而这时,李大勇着急了,再次呼喊道:“都下来吧,听我的指定没错!” “下去吧。”对上赵军询问的目光,王强点头道:“听你叔的。” 众人纷纷下车,入山后遇长流水向上顶。走不多时,在前开路的李大勇惊呼一声,众人连忙上前。 只见雪地上,人脚印、狗脚印改道向西而行。 “顺子!”李大勇下令道:“查查几个狗?” 林祥顺拿着手电,猫腰在雪地上寻摸一圈,才起身对李大勇道:“李叔,七个狗。” “哎呦我艹!”黄贵惊讶地扯了赵军一下,紧接着抬手指向林祥顺,问赵军说:“他咋查出来的?” “咱不知道。”赵军摇头,道:“这是绝活。” 就在赵军说话时,李大勇的声音将他盖过,只听李大勇喊道:“鞋印是41号的,是我大哥,走!” 说完,李大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李宝玉要开路他都不用。 一个半小时后,众人到达了赵有财第二次生火烤狍子肉的地方。手电光扫过狼藉一片,李大勇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对李宝玉道:“你大爷在这儿烤肉了。” “是哈!”李宝玉看着挂在树上的狍子残骸,道:“吃的挺干净呢。” 李大勇没理会李宝玉,自顾说道:“他肚子里有食儿,我就不惦记他了。” “爸,那咱回去呀?”李宝玉问道。 “你特么虎呀?”李宝玉话音刚落就挨了李大勇一杵子,李大勇喝道:“你特么出来干哈来了,你回去?” 李宝玉没敢吭声,而这时赵军、王强、解臣、林祥顺、姜伟丰、陈大赖和郑家兄弟跟上来了。 十四个人,有走快、有走慢的,李大勇、李宝玉开路,赵军他们是第二梯队,落在最后那帮是周建军、黄贵和陈家兄弟。 赵军到这儿一看,知道赵有财吃了东西,他同样也安心了不少。 众人捋着赵有财脚印和狗脚印一直跟,直到看到了二丫山。 “哎,爸?”李宝玉叫住李大勇,进言道:“我大爷从这儿出去了吧?” “不对!”李大勇眼睛瞪得溜圆,摇头道:“你大爷要从这儿出去,咱来前儿能碰着他!” 说到此处,李大勇转身,黑乎乎的却看不到赵军等人。 李大勇回过身,道:“你大爷是走抹搭山了!” “勇哥,咋的了?”这时王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和赵军等人追了过来。 “我大哥好像走抹搭山了。”李大勇一边向左右张望,一边对王强说道:“整不好啊,他奔西边去了。” “是走抹搭山了么?”李大勇说完,就听王强阴阳怪气地道:“那得是撵大猪神去了。” 王强这阴阳怪气倒不是冲赵有财,而是冲李大勇。因为之前赵军说赵有财走丢了,李大勇不承认,硬给赵有财脸上擦粉,说他是撵大猪神去了。 “上一边旯去!”李大勇当然能听出王强语气中的嘲讽,他抬手指着嘿嘿直乐的王强道:“王二小子,你一天,你特么的,光说我大哥呲嗒你。” “哈哈哈……”他这一说,王强更乐了。但他没敢再说别的,想那张占山活着的时候,在家跟徐美华说起李大勇,都称其为李大虎b。李大勇一小前儿好抡大斧,年轻时好动拳脚,而且打人还挺疼呢。 大伙在这儿歇歇脚,顺便等周建军、黄贵他们跟上来。 这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 此时的赵有财,仍在赶路。 要不说呢,赵把头身体素质是真好,他一路不疾不徐,在山上就像溜达一样,不着急不快走但始终不停。 当穿过一道偏岔子,进对面伐区以后,看着前边的小号界碑,赵有财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瞪大眼睛,道:“我走特么岔劈了!” 说着,赵有财猛地一转身,看向背后刚翻过的山,狠狠一拍巴掌,懊恼地道:“这不走反了吗?” 这时候,赵有财完全地清醒过来了。 赵有财当即立断,继续向前。但穿过小号,有个偏岔子,赵有财沿偏岔子调转方向,改道向西北。 又走了二里多里,赵有财顺着岗腿子再次改道向东继续翻山越岭。 此时赵军一行人已兵分两路,解臣、周建军下山,俩人开车沿运柴路向西。 周建军熟悉山场,但不会开车。于是李大勇就让他们一组,把车开到82林班下面,然后等他到那边以后,在山上用枪声指引他们方向。 枪响一声继续向前,枪响两声改道向北。 就这样,众人一直追到赵有财回过神的地方,眼看赵有财改道,李大勇再次判断了赵有财的行进方向。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下山乘车直奔二丫山。李大勇断定,赵有财绕这一大圈,最后还是从二丫山下过。现在乘车去二丫山下,等他们到了,估计赵有财也差不多了。 如此推断,是凭借打围的经验摸了赵有财的脚印,判断赵有财过去有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了。 此时的赵有财,正站在一棵青杨树上。他站在丫杈中间,手扶着树干侧耳倾听。 眼下是凌晨两点四十,赵有财在山里转悠了半宿。 “呕呕呕……” 隐隐约约的公鸡打鸣声传入赵有财耳中。 “那是靠山屯儿。”赵有财以鸡叫声判断方位,然后从树上下来,嘴里嘀咕道:“我往这么走没错。” 然后,赵有财吹声口哨,大手向前一挥,道:“走,回家!” 七条猎狗有气无力地起身,折腾一天半宿,狗都累了。这帮狗不知道赵有财走错路了,它们想不通回家的路咋这么漫长。 赵有财踩着岗梁子往山下走,猎狗们前后左右相随,只要从这岗子上下去就是运柴道。沿路往前一走,就是二丫山下。 然后向东而行,再走二十里地就是永安屯。 走到现在,赵有财是又困又乏,他就感觉自己小腿肚子一跳、一跳的,但没办法,坚持着往家走吧。 可就在下山途中,赵有财迈步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戗,顺着山坡往下滚。 在雪地上滚,速度不快,当赵有财背后碰到树时,人就停了下来。 但随着后背磕树,赵有财上半身往后一挺,后脑一下子磕在了树腿子上。 赵有财俩眼一直,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这时,七条狗沿坡而下都到了赵有财身边。 “汪汪汪……” “嗷嗷嗷……” 猎狗们感觉到赵有财不对,齐声狂叫,试图将赵有财叫醒。 二黑更是着急地用舌头舔着赵有财的脸,而此时赵有财迷迷糊糊地听见狗在自己周围狂吠,他想睁开眼睛但感觉眼皮很沉、很沉。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赵有财:这儿子白养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叫声在山林中乱成一团,附近数里之内,不论是狍子、野猪,还是夜禽、小兽,全都动身远走。 猎狗们虽然不知道赵有财为啥走着、走着就忽然躺倒了,但它们都知道这时候的赵有财不对劲。 世间所有动物,最通人性的就是狗。 这些狗围着赵有财不只是叫,它们还对赵有财展开了援救。 青龙用嘴衔着赵有财棉袄袖子,一下一下地往起拽。 它很有分寸,它并不是咬,而是用嘴含(hén)着赵有财的胳膊,然后青龙弓着身子往起掀身,将赵有财胳膊一次次带起。 黑龙、小花一左一右拽着赵有财两边裤腿,但它俩没什么配合,一个往左拽,一个向右扯,将赵有财扯成了人字形。 黑虎、白龙一左一右地站在赵有财两侧,别管平时有什么恩怨,此时黑虎也担心着赵有财,它和白龙一边叫并,一边试图用嘴去拱赵有财的脸。 但赵有财的脸只能二黑碰,每当黑虎、白龙把嘴凑过来,二黑一口咬过去,就会把它俩吓退。 还有黄龙,在山里长大的它,不太会表达感情。此时黄龙围着赵有财和六条狗转圈跑,它也不叫,就是一个劲儿地跑。 忽然,黄龙猛地停下,它抻脖、支棱起耳朵,俩眼直勾勾地望着山下。 “汪!汪!”黄龙少见地开声,然后撒腿就往山下跑。 黑虎、白龙、青龙、黑龙、小花纷纷动身,舍弃赵有财向山下跑去。 一时间,赵有财只剩下了二黑。这时候的二黑也不舔赵有财了,它直脖望着山下。 二黑忽然动身,向同伴们追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看着那躺在地上的赵有财。 “汪!汪!”二黑叫了两声,仍不见赵有财动弹,它快速连续在原地转了两圈,急得它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眼看赵有财还是没有动静,二黑飞奔来到赵有财近前,它趴在赵有财身旁,高举着尾巴摇晃,把狗嘴贴进赵有财的脸,发出阵阵呜咽。 寒风呼啸,马上就到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东北这边的老辈人,管这个时间段叫鬼呲牙。意思是说,鬼到这时候都冻得呲牙咧嘴。 不用时间太长,只需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赵有财必被冻死在山上。 此时山下,运柴道上,解放牌汽车飞快驶过。 这车由西向东,到岔路口左转弯,沿运柴道由南向北。 五分钟后,汽车停在二丫山下。 汽车挺稳,众人纷纷下车,李大勇从副驾驶下来,就指挥李宝玉道:“去,儿子,去拢堆火!” 他们得在这里等赵有财,大冷天的不能干等,必须得拢火。 赵军他们也不能光让李宝玉自己忙活,除李大勇、王强、黄贵三个大辈以外,其他人全都动手在附近捡柴火、扒树皮。 柴火堆很快就拢着,李大勇解开棉袄扣,露出一直被他搂在怀里的军用水壶。 “爸,冻了没有啊?”李宝玉凑过来问道。 “那能冻吗?”李大勇摸着水壶壁上还带着自己的体温,李大勇很是满意,笑道:“水还能热乎呢。” “爸,给我喝一口。”李宝玉伸手要去摘水壶,却被李大勇一把推开。 就见李大勇抬手往旁一指,道:“你渴,你抓把雪去。” 李宝玉:“……” 李大勇麻利地系好棉袄扣,然后从兜里掏出烟来。 “来,黄哥。”李大勇招呼黄贵,却见黄贵冲他一抬手,道:“别吵吵!” 黄贵跑山多年,擅长刀猎、耳目聪明。 此时他听到有狗呼哧的声音,忙指着南边,喊道:“那边有狗过来了!” “什么?”众人纷纷向南张望,但见黑乎乎一片,赵军、李大勇等人忙打开手电筒。 解臣匆忙上车,启动汽车调头向南。在他把车灯打开的一瞬间,黑虎、白龙……一条条猎狗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纷纷向前迎去,狗出现了,赵有财还远吗? “嗷嗷嗷……” “汪汪汪……” 看到赵军,猎狗们激动万分,纷纷向他扑来。 这个时候,赵军忙往后撤,黑虎、白龙一个将近一百三、一个快到一百二,哪个扑他一下都够呛。 随着赵军一躲,黑虎、白龙再到他身前时,速度就降下来了。两条大狗掀身而起,一双前爪扒着赵军胳膊,摇晃着尾巴将头往赵军脸上贴。 “行啦!行啦!”此时赵军还不知道他爹正处于危险当中,不光是他,谁也没多想。人肯定没有狗快,他们都以为狗先到一步,紧跟着赵有财就来了。 “哎呦呦!”赵军抱抱这个、搂搂那个,李宝玉则抱着小花,跟小花脸蹭着脸。 过了一会儿,小花的激动、兴奋劲儿下去,它离开了李宝玉,向那翘首以待的李大勇跑去。 “哎!哎!”当小花蹿起来扒李大勇裤子时,李大勇回手敷衍地摸了小花两下。 这时赵军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如果是赵有财领着狗帮往这边走,猎狗们发现赵军他们在前头,肯定一起奔这里来。 现在狗帮里缺了一个二黑,那么二黑有可能是战死,也有可能是受伤被赵有财扛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赵有财遇到麻烦了。要不然,咋就偏偏少了跟赵有财最亲的二黑? “坐!坐!”赵军连连伸手、大声下令,五条狗围着他一个人,赵军雨露均沾之下,这些狗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但随着赵军大声下令,他指哪条狗,哪条狗就乖乖地坐下,就连黄龙也不例外。 这狗都养熟了。 “青龙!”赵军喊青龙,问道:“二黑呢?” 人有绝活,狗也有绝活。黑龙有个绝活是找主人,上辈子赵军带狗进山打围,人和狗散开的情况常有。 只要赵军在山里找窝棚住下,黑龙就能找到他。 青龙呢,它是个好管家。它在家能看家,上山也看着人、看着狗。 此时赵军问它二黑,青龙转头向南,“汪汪”叫了两声才又回头看着赵军。 “我爸呢?”赵军又问青龙,可这次青龙却没动静,只是坐在那里晃了晃尾巴。 赵军一怔,忙换了种方法问道:“赵有财呢?” 这么问,青龙当即朝南一转,再次叫了两声。 这时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李大勇大手一挥,喝道:“走!” 走?往哪么走啊? 赵军当机立断,催青龙道:“青龙,找我……找赵有财去!” 赵军一声令下,青龙动身向南,它一动,黑龙紧接着跟随。 这小母狗一动就叫,它一开声,其余五条狗一窝蜂似的跟出去。 这架势,就好像要出去打围一样。 “儿子,撵啊!”被狗赶超的李大勇自知自己追不上狗,但他家有个跑的快的,于是便催李宝玉去撵狗。 李大勇、李宝玉他们这两代人,儿女是真听父母的,李大勇一声令下,李宝玉“嗷嗷”就往出蹽。 这时赵军冲众人挥手,道:“都上车,都上车!” 然后,赵军他却动身跟上了李大勇。 大概四十分钟后,青龙七狗先人一步来到赵有财身边。 此时二黑两条前腿直直地伸着,它前半身都在赵有财身上,它的胸口贴着赵有财胸口。 看到同伴们回来,二黑很是激动地冲青龙它们叫着,但它始终没离开赵有财的身体。 青龙它们到赵有财跟前,都用嘴拱着赵有财。 此时的赵有财似乎是睡着了,但紧皱的眉头和抽在一起的脸,证明他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 “大爷!”这时,一道手电光打来,李宝玉最先赶来救援。 到赵有财近前,李宝玉轻轻拍拍赵有财冰凉的脸颊,见赵有财没有反应。李宝玉吓坏了。 “爸!爸!”李宝玉大声呼喊,道:“快来呀!” “来啦!”李大勇落后不远,喊声问道:“找着你大爷没有?” “找着啦!”李宝玉喊道:“我大爷搁雪地里躺着呢!” 他这么一喊,不光李大勇听着了,其他人也都听着了。一时间大伙都急了,纷纷加快脚步向上。 匆忙中,赵军脚下一乱,被绊了一下,向前扑倒在大雪地上后,被陈家兄弟扶起。 起来以后,赵军一瘸一拐地往上走,他腿被别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但短时间行动不便,走山路就更费劲了。 可这时候赵军什么都顾不上了,此刻他心急如焚。 那是亲爹,赵有财要有什么事,家里可怎么整啊?虽说没有赵有财,赵家仍能吃香喝辣,生活水平不会有丝毫的下降,但事儿不是那么个事儿。 此时李大勇已到了赵有财近前,他双膝跪在雪地上,匆忙地摘下手闷子,然后双手抱起赵有财脑袋搭在自己腿上,大手揉着赵有财脸颊,唤道:“大哥!大哥!” 喊了两声不见赵有财有反应,李大勇回手抓起一小把雪,将其按在赵有财脸上轻搓。 很快,李大勇掌心和赵有财脸颊的雪融化。一阵清凉,刺激得赵有财慢慢苏醒。 这时的李大勇又有了动作,他捏了一小撮雪在指尖搓,待雪化出水,李大勇将水滴入赵有财鼻孔中。 没多滴,只一滴,不会呛到赵有财。 “唔!”忽然,赵有财像是咳嗽似的一震,嘴里发出“啊”声。 “大哥!大哥!”在李大勇的呼唤声中,赵有财缓缓睁开双眼。 “大勇?”这时候的赵有财有些懵,似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只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属实是性情中人,一瞬间眼泪含眼圈。 李大勇解开棉袄扣,拽出军用水壶给赵有财喂水。 李大勇的胸膛再热,到现在这水也就是个温乎,连三十度都没有。但这冰天雪地的,赵有财又冻了一天,这水喝到嘴里的一瞬间,赵有财都感觉牙齿发胀。 两口水下肚,赵有财清醒了许多,他这时候明白过来了,看着周围人嘴里说道:“咋都来了呢?哎呀……建军!” 赵有财有些不敢认,李大勇、林祥顺来都有情可原,周建军咋来了呢? “爸!”周建军扑到赵有财身旁,扶住赵有财胳膊,道:“你咋样儿啊?” “我好像走不了了。”赵有财艰难地说句话,李宝玉在旁嚷道:“爸,我砍棍子,咱绑担架呀!” “黑灯瞎火的,绑什么担架?”李大勇喝道:“建军,你跟宝玉把你爸扶我身上。” 说着,李大勇转身把后背对向赵有财道:“我背我大哥下去。” “兄弟……”赵有财心中感动,在被大伙七手八脚扶上李大勇后背时,赵有财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哎?那小犊子呢?”赵有财忽然想起了赵军,但他不是惦记自己儿子,而是在想:“你爸我都这样,你当儿子怎么能不上前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艰难地转动脖子寻找亲儿。 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赵军刚才摔倒别了下腿,然后爬起来就往这边赶,一路走来胯骨轴子不得劲儿,怕是跟那楞场油锯助手一样掉胯骨了。 这倒没什么大事,回去找老许头子推上就好。但眼下行动不便,这还是陈家兄弟扶着他,才勉强赶到了这里。 看赵有财没事,赵军一颗心落地,而此时赵有财却是看他不顺眼了。 这不是赵有财能作爱闹,他不知道赵军腿不舒服,就认为这时候应该儿子来背自己。兄弟再好,也没有儿子亲呐。 李大勇背着赵有财往下走了三百米左右,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这时李宝玉要上,但被周建军抢先一步,把赵有财抢了过来。 在周建军心里,老丈人虽有些小脾气,平时办事有一点点不太着调,但老丈人对自己不错,对自己媳妇、儿子都不错,这时候就是自己这当姑爷尽孝心的时候。 再加上他知道赵军腿不舒服,周建军认为这些人里,除了赵军就应该是自己往前冲。 可他这么一表现,赵有财心里更不舒服了。 周建军心虽好,但他平常净坐办公室,折腾一晚上人都快到极限了,他强撑着背了百八十米,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时候李宝玉要接赵有财,却又被林祥顺抢了先。 林祥顺走投无路时在赵家住过两年,那两年他和赵有财就跟父子一样。林祥顺进林场,是赵有财找人送他去当的学徒,后来赵有财又张罗着给林祥顺工作转正、娶媳妇。 林祥顺一直管赵有财叫二叔,他也是真把赵家人当亲人。赵军上辈子,王美兰、赵有财去世的时候,林祥顺一家都是披麻戴孝。 此时,林祥顺也有着尽孝心的想法。 可他这么一整,赵有财心里更难受了,他费劲转头找赵军,可这时候连赵军影都看不见了。 “这小犊子!”赵有财气呼呼的,心里暗想:“这儿子特么白养!”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葬礼上的麻烦事 当汽车回到永安屯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半了。 汽车到陈大赖家院外停下,赵军强拖着腿从后车箱上下来。 “兄弟!”陈大赖皱眉看着赵军,道:“你看你下来干啥呀?你腿不得劲儿,我不是不让你下来吗?” “陈哥!”赵军拉着陈大赖的手,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哈。” 赵军也不想动,但人家找他爹找一宿,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这时,赵军另一只手握住了郑广军的手,道:“还有广军哥、广财哥。” “兄弟,咱说这干啥呀?”郑广军道。 “那啥……那就不说了。”赵军闻言一笑,道:“等阳历年我整个猪,搁家放几桌,完了咱大伙都过来。” “那倒行。”陈大赖没拒绝,笑着应了下来,然后他拍着赵军胳膊,说道:“兄弟,你赶紧上老许家去,这个点儿老头子也能起来了,完了让他给你腿推上。” “好嘞,陈哥。”赵军抬手往院里一摆,道:“你们赶紧进屋了,完了我们也走。” “行,兄弟。”陈大赖道:“那我就不让你了哈。” 要搁往常,陈大赖肯定得说话邀请大伙到他家。但眼下,这帮人都累一宿了,又是这个时候,陈大赖要再那么说反而就假了。 “陈哥,辛苦哈!”这时候,周建军开口向陈大赖道谢。他和王强也都下车了,此时二人依次向陈大赖和郑家兄弟道谢。 三人作为赵有财的亲属,送着陈大赖三人往院里走。当三人从车头旁绕过时,陈大赖往车厢里看了一眼,道:“我赵叔睡着了哈。” 此时车厢里,副驾驶上,赵有财靠在李大勇身上睡得香甜。 看到陈大赖,李大勇抬手向其示意。 送走了陈大赖三人,王强、周建军回过身,二人齐齐看向赵军,关切地问道:“小军,你那腿咋样了?” “没啥事儿。”赵军冲汽车一挥手,对二人道:“老舅、姐夫,你们上车吧。” “那你呢?”王强问道。 “我就不上车了,上车这腿更不得劲儿。”赵军向南边一指,说道:“我搁这么就过去了。” “那走,大外甥。”王强手扶住赵军胳膊,道:“老舅跟你去。” “我也去。”周建军也要陪着赵军去,但赵军伸手按住周建军胳膊,道:“姐夫,你就别去了。” “是啊,建军。”王强附和道:“你回去睡一觉,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倒没事儿……”周建军还想坚持,但却听赵军说:“姐夫,我这啥事儿没有,到那儿老许头子就能给我推上。” 说着,赵军微微抬头,使下巴向车厢里一指,才继续说道:“你回家照顾点儿爸。” “啊,那行!”听赵军这么说,周建军就没再坚持。 赵军向解臣示意后,走到后车箱对黄贵、姜伟峰说:“老哥、姜哥,我去看腿去,我就不送你们了,完了你们回去睡一觉。” “唉呀,兄弟。”黄贵摆手说:“咱谁跟谁呀?跟你老哥还说这个?” 这时李宝玉也要跟赵军去,但同样被赵军劝住了。 王美兰一夜未眠,她坐在灶坑前,失神地望着灶坑里的火,那火烤的她脸颊通红。 突然,院里响起两声狗叫。王美兰听出这是青老虎的叫声,紧接着留守的三条红狗和李家前院的三条狗、后院的花妞妞全部开声。 王美兰猛地弹起,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小板凳。 但王美兰也顾不得这个,推门就往屋外跑去。 在经过江、解两家时,不但黄贵四人下车,就连开车的解臣也下去了。 然后顶上司机位置不是李宝玉,而是林祥顺。 就这样,当车在赵家门前停稳时,车上就只剩下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和周建军五人。 车刚停稳,李宝玉、周建军就匆忙下车,李宝玉开挡栏放狗,周建军也是到副驾驶前开车门。 这时候李大勇已将赵有财唤醒,李大勇先从车上下来,然后自己背对着赵有财,拽着赵有财双手,让其趴在自己背上。 “李叔,我背我爸吧。”这时,周建军过来要背赵有财,李大勇却已经背着赵有财往院里跑了。 “那个小犊子!”在李大勇背上的赵有财嘟囔着骂了一声,他此时还不知赵军掉胯骨去看大夫了。眼下看着一条条狗从自己身旁跑过,赵有财就以为赵军光顾着撒狗了。 “唉呀妈呀!”这时跑到院子中间的王美兰,看到赵有财是被人背着回来的,这可把她吓坏了。 “妈!没事儿!”周建军扶住踉跄的王美兰,道:“我爸没事儿。” 说话时,李大勇已背着赵有财到了门口,林祥顺伸手为其拽开房门,李大勇背着赵有财就进了屋。 李大勇到了西屋,将赵有财往炕上一放,他都顾不得摘帽子,就冲跟进来的李宝玉道:“赶紧拿大盆,完了上后院装雪!”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听李大勇的话,王美兰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到外屋地找盆给李宝玉。 李宝玉出门,王美兰进屋,此刻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咔吧着小眼睛望着王美兰。 “你个损种!”王美兰凑到炕沿边,看着那脸冻通红的赵有财,王美兰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有财张了张嘴没说话,而这时他的鞋、袜子、外裤、棉裤都被李大勇他们扒下来了。 “雪来啦!”这时,李宝玉抱着一大盆雪回来。 “来!”李大勇一指炕沿边,示意李宝玉把盆放在这儿,然后招呼周建军道:“建军,你跟你二哥拿雪,给你爸搓脚。” 如果赵有财一直在山上折腾,那还好一些。可他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手脚即便戴着棉手闷,穿着棉鞋、毡袜,可手脚也着冻了。 这时候不能上热,必须得用雪搓,搓到手脚发热才可以。 随着李大勇一声令下,他和李宝玉给赵有财搓手指,周建军、林祥顺给赵有财搓脚。 看着直挺挺躺在炕上的赵有财,王美兰眼圈一红,捂着嘴向屋外走去。 正当王美兰落泪时,金小梅从隔壁过来,她眯着睡了一小会儿,但没睡实成。狗一叫,她就醒了。 “嫂子!”金小梅进屋一看王美兰哭了,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忙问:“我大哥咋的了?” “冻着了。”王美兰用袖头擦拭下眼泪,拦着要进屋的金小梅说:“弟妹,他没事儿,你也回去歇着吧。大勇、宝玉给你大哥搓完,他爷俩也就回去了。” 金小梅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这是没穿衣服,王美兰不让自己进去。 “那啥,嫂子。”金小梅抬手往门外一指,道:“我去换点豆腐脑,早晨都垫吧一口。” 王美兰没拒绝,金小梅匆匆离去。 金小梅先是回家拿盆装了黄豆,然后到豆腐坊换了一盆豆腐脑。 等金小梅从豆腐坊回来,碰到了赵军、王强。 这时候赵军的腿已经没事了,他们仨一起回到了赵家。 看到赵军、王强进屋,王美兰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跟赵有财担心了,再加上一宿没睡,此时脑袋浑浑噩噩,竟然忽略了赵军、王强没回来。 娘俩简单说了两句话,赵军、王强便进屋去看赵有财。 人多力量大,四个人给赵有财搓,赵有财手脚热得很快。这时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赵有财没事,王强就回家了,他是特意跟着赵军过来的,就是不放心赵有财。 伺候完赵有财,男人们简单喝碗豆腐脑就躺下了。 这时候都快六点了,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今天还得上班呢。简单眯一会儿,顶多能睡到七点。 赵有财睡得很香,他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但手指、脚趾都没事,不至于落下残疾。 七点钟时,周建军、赵军起来收拾上班。 周建军昨天来永安,就是为了找赵军、赵有财去上班。现在看来,赵有财肯定是上不了班了,但赵军必须得去。 穿戴整齐后,赵军和周建军从家出来,与李家父子汇合后,四人一起打着哈欠去赶通勤车。 在经过小卖店时,赵军进去拿了一条石林烟。但赵军这烟不是分给李大勇他们的,而是要拿去送给食堂主任张国庆。 这几天,赵有财肯定是上不了班了,偏赶上林场有招待,就得张国庆多担待了。 其实赵军就算不买烟,张国庆赶鸭子上架也得顶上去,但那样就让人家心里不痛快了。 “瞅啥呢?”赵军出来,见李宝玉他们盯着窗户旁的白纸。 赵军过去一看,白纸黑字写着洪云涛和那个保卫员遇难的事。今天是第三天,按这边的习俗,他二人今天出殡。 早晨就出,跟他们有礼的,早晨坐通勤车先到永福屯。参加完葬礼后,再坐通勤车到场里上班。 然后,晚上再到永福屯吃席。这流程,跟张占山死的时候一样。 赵军跟洪云涛没什么接触,也就是碰到了打声招呼。但赵家跟洪云涛有礼,赵春结婚的时候,洪云涛还给随钱了呢。 所以,今天赵军是代赵有财去随礼。 到了永福屯洪家,赵军掏出五块钱,让永福屯会计在礼账上写了:赵有财伍圆。 写完礼账后,赵军找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叔。”赵军叫了张国庆一声,张国庆看到是他不禁一愣,开口问道:“你爸呢?” 赵军将张国庆请到角落,然后他也没做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了张国庆。 没办法,这事没法瞒。看赵有财那样,他得在家养几天,请这么多天假,得有个理由吧? 搁屯子住着,编谎话都不好编,而且赵军也认为没有必要,干脆和盘托出。 “唉呀!”张国庆听完,长长叹了口气,看着赵军道:“你说,他这图一啥呢?” 他这么问,赵军也没法回答,只能讪讪一笑。 “行啦!”张国庆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大侄儿你说话了,那就啥也别说了,我替他!” “张叔。”赵军快速从兜里掏出烟,麻利地塞进张国庆穿着呢棉猴兜里。 “你这干啥呀?”张国庆刚把手伸进兜里,就被赵军按住。 “张叔。”赵军道:“大侄儿给你买条烟抽。” “你这孩子,你净闹。”张国庆转过身去,从兜里掏出烟一看,猛地看向赵军说:“不是,你这花多少钱呐?” “管他多少钱呢?”赵军笑道:“叔,你就拿着抽吧。” “净扯犊子!”张国庆一把拽住赵军,他也是厨子,手上一把力气,拽着赵军胳膊往自己腋下一夹,紧接着张国庆两手麻利地拆开整条的石林烟。 然后,张国庆抠出一盒烟塞进自己兜里,剩下的又给赵军塞了回去。 “你买了,叔就要一包。”这回改成张国庆拦着赵军往出掏烟了,只听张国庆说:“你爸平常净抽这烟,要不我都不打开,直接就都让你退了。” 说着,张国庆往外一推赵军说:“那些给你爸拿回去,我这几天得忙,也没工夫看他去了,让他好好养着吧。” “那谢谢张叔了。”赵军再次向张国庆道谢,就在这时有人唤他道:“赵军呐。” “呀,徐叔!”赵军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看徐宝山过来,张国庆知道他是有事要跟赵军说,于是张国庆跟徐宝山打了声招呼,便往别处走去。 “哎?我说。”徐宝山过来就问赵军,道:“我那狍子、野猪,给我安排咋样了?” 之前徐宝山给赵军放假,让赵军帮他抓野猪、打狍子,然后他好拿去走关系。 眼看到元旦了,徐宝山当然得问问了。 赵军最近是忙,但答应人家的事必须得办。 “徐叔,你放心吧。”赵军道:“今天是15号,顶多五六天,我就给你安排上。” “好嘞,那啥……”徐宝山还要跟赵军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从院外传来。 赵军一怔,听那哭声不是一个人再哭,而且由远及近。 洪云涛都在屋里、院里,外面哭的又是谁? 赵军抻脖往外一看,就见一大帮几十人呼呼啦啦奔这边来,前面七八个人披白。 “老苏家?”徐宝山也看到了那帮人,他眉头一皱道:“他们过来干啥呀?” 前天晚上死的两个人,一个是洪云涛,另一个小保卫员姓苏,名叫苏德海。 苏家是外来户,跟赵家没有礼,所以赵军不需要去随礼。 而且赵军两辈子跟他们家都不熟,但此时赵军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外走。 各地风俗不一样,有的地方带孝都不能去串门。 不管咋的,今天洪、苏两家都办白事事,老苏家人不在家办事,呼呼啦啦都奔老洪家来,这是要干什么? 周建军眉头一皱,当先向对面的苏家人迎去。他昨天下山到永福,安抚了洪、苏两家,当时苏家人给周建军的感觉挺好,没有无理取闹,而且也没有提过分要求。 “周组长!”看到周建军,苏德海他妈直接就跪下了。 “婶子,你这是干啥呀?”周建军想把苏德海他妈往起扶,可这时候披麻的苏家人都跪下了。 “周组长。”苏德海他弟弟苏德江问道:“我听他们说你小舅子来了?” 苏德江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群中,赵军感觉周围数十双眼睛看着自己。 请一晚上假,明天早晨补 我大姨夫中午没了,挺突然的,我就坐车去了。晚上八点多回来,进屋吃口饭躺下睡着了…… 晚上不整了,要写得写到两三点,我还是明天早点起来。 抱歉了兄弟姐妹们(以前总说兄弟们,那天有女书友挑理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晚上假,明天早晨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拒绝道德绑架 老苏家不是永安林区的坐地户,别说赵军跟他们不熟,就算是赵有财,他也就认识那遇难的苏德海,而且他们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没什么礼尚往来。 此时一听苏家人跟周建军打听自己,赵军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找自己是为了啥。 屯子里没有秘密,洪云涛和苏德海前天半夜回到永福屯,昨天早晨四个屯子豆腐坊、小卖店就都传开了他们遇难的消息。 所以昨晚上王强一看周建军,就问他是不是来找赵军打那大棕熊的。 周建军昨天到永安,有两个目的,他也确实是想请赵军出手,但昨天在饭桌上赵军没接话茬,周建军就知道自己小舅子不太愿意去。 此时听苏德江问起赵军,周建军眉头一皱,他也猜到苏家人要干什么,但姐夫向着小舅子,周建军不想让赵军为难。 “老苏二兄弟。”周建军扶起苏德江,对他说道:“赶紧给你家我婶子掺起来。” 苏德海今年才二十六,他儿子才四岁,不可能去林场接班。所以昨天周建军到苏家抚恤孤寡的时候,跟苏家人商量的是让苏德江接他哥的班,然后苏德江每月开工资分给他侄子二十块钱。而苏德海的遗孀,林场也给她照顾,让女同志还可以到食堂、后勤打个杂。 马上就是林场职工了,苏德江不敢得罪周建军呐。听周建军这么说,苏德江忙去扶他妈。 李玉莲早年丧夫,这几年就跟着小儿子苏德江过。此时苏德江来扶她,小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不情愿也得起来。 “周领导啊!”李玉莲拉着周建军的手,双眼含泪摇晃着说道:“我家德海的事儿,你们得管啊。” “婶子,我们肯定管!”周建军和气地说:“今天咱送小苏,明天我们那个保卫组长,他们还上山。” 听周建军这么说,李玉莲心里不是很认可啊。 87年这一年,永安林区只要有山牲口闹事,解决难题的永远是赵军。 在永胜屯堵人的野猪王,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王,咬死江华、陶大胜的黑瞎子…… 尤其是前阵子永胜屯李大拐命丧虎口,保卫组全体出动又怎样?保卫组解决不了,上头局里还专门下来打虎队了呢,可到最后又怎样?那灭虎的,不还是赵军吗? 所以当不久前有人在洪家这边写完礼账,又到苏家那边写礼账,并把赵军到来的消息告诉给苏家人后,得知消息的李玉莲带着家里人就往这边赶。 但因家里人心不齐,这事办的虎头蛇尾了。 在场人都看得明白,洪家知客人见是这种情况也没说什么。 眼看苏家人离去,人群中的赵军也没上前。这件事他不想管,按老辈人的说法,害了人命的山牲口都犯忌讳,能不碰尽量不碰。 但对赵军而言,主要是关系没到位。非亲非故的,赵军不想扯那个。 不是赵军心硬,山上积雪厚,这棕熊个头又大。 都说三百斤以下的黑瞎子没资格伤大裤裆,当初害张援民住院的那头黑熊三百多斤,猎狗们撵它就不容易。 多亏那黑瞎子自己陷到王八坑里闷死了,要不然定是一场恶战。 而害洪云涛、苏德海的这头棕熊,比那天的黑瞎子还大许多,能陷黑瞎子的王八坑都陷不住它。 也就是说,这棕熊在大雪中活动所受的限制小。 所以,昨天周成国出马都没能捞着这大棕熊的影儿。想收拾它,必须得靠猎狗追踪。 可山上大雪,当棕熊暴起伤狗时,狗受雪的影响躲不开身。 棕熊那大巴掌,即便赵家狗帮有护甲在身,但也有受伤、死亡的风险。 跟老苏家又不熟,赵军图啥?图名?图利? 名声,赵军感觉自己的名声够可以了。再说了,他以前帮助那些人也不是为了扬名。有今天的名声,都是顺其自然。 至于利益嘛,赵军就更看不上了。那一个棕熊胆是不少钱,但要是因为它,死任何一个狗,赵军心里都难受。 所以,赵军不接这差事,他也相信自己不接,姐夫和周大爷都不会逼着自己硬接。 随着苏家人离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去,赵军和林祥顺、李宝玉、韩大春一道往屯子外走。 洪云涛和苏德海都属于横死,灵棚只能设在屯子外。一会儿在灵棚前有个小仪式,赵军他们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 之后,棺材会被人送上山,然后在山上烧坑、下葬。 这些事是否参与,也是看关系,关系好的就跟着去帮帮忙。这种事,一般都是屯子人出力多。 就像赵军前世,王美兰去世的时候,几乎全屯子的男人都跟着上山了。 赵军他们几个昨晚上折腾够呛,都不准备跟着上山,于是便往屯子外走。通勤车一直停在屯外,他们可以先上车等着。等人齐了,就发车到林场上班。 “军呐。”韩大名一边走,一边问赵军说:“我师父呢?他咋让你自己来的呢?” 赵军不是不能来,就像李大勇、李宝玉父子都来了。只不过李宝玉是陪着赵军他们凑热闹,他属于可来可不来。但李大勇就不行了,他是老李家的当家人呐。 同理,老赵家的当家人是赵有财。别管是名义上的,还是咋的,都没有让赵军一个人来的道理。 这事,赵军已经在车上解释一路了。但跟那些人,赵军只说他爸感冒了。 而和韩大名,赵军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不过他刚想说,就被人拦住了。 看着那披麻戴孝的年轻少妇,还有那四岁的孩子,赵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赵大兄弟。”不是谁给这小寡妇指认的赵军,苏德海媳妇刘翠萍到这儿就给赵军跪下了。而她往下一跪,还拽着小孩子也跪下了。 冷不丁地把赵军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心里有些无奈。 这属于道德绑架吧? 有情可原,但赵军绕到孩子身旁,搂着孩子腰将其往起扶,同时嘴上说道:“你是苏家嫂子吧?咱可不行这样。” 赵军把孩子扶起后,刘翠萍自己跪在那儿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但刘翠萍仍不起身,流着泪对赵军说:“大兄弟,我家德海……” “唉!”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打断刘翠萍说:“嫂子,我这么说可能不对。但苏哥已经不在了,你得节哀呀。你不为了自己,你也得照顾孩子呢。” 此时刘翠萍还跪着呢,但没办法,她一个寡妇,赵军也不能伸手去扶她呀。万一扶她,她再不起,俩人僵持住可麻烦了。 刘翠萍一怔,眼泪一滞。而这时,赵军从兜里拿出五块钱,将其一折就塞进小孩儿衣兜里。 然后,赵军对刘翠萍说:“这是我一份心意,完了嫂子那啥……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赵军松开孩子,向刘翠萍一抱拳,绕过孩子就走。 “不是啊……”刘翠萍下意识地起身,她想叫住赵军却已来不及了。 从刘翠萍牵着孩子过来,周围就有看热闹的。赵军往孩子兜里塞了五块钱可没写礼账,这人情就够意思了,任谁也说不出啥。 就今天老苏家接的礼,也不可能全到她刘翠萍娘俩的手。写在苏德海名下的归她没毛病,冲她婆婆李玉莲来的,就归李玉莲;冲她小叔子苏德江来的,那就归苏德江。 之前赵军没到苏家写礼账,说明赵苏两家没礼,此时给孩子塞了五块钱,这礼可还可不还。 五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在人们眼中,赵军这就够意思了,就算他不为了苏德海去打那棕熊,任谁也挑不出他的理来。 被刘翠萍这么一搞,赵军心里有些不舒服。 从屯子出来,赵军几人就上了通勤车。 韩大春一直在车上,他们两口子无儿无女,平常红白事都很少参加。除非是韩大春在食堂的同事或者屯子里比较要好的,韩大春才会到场。 今天韩大春就没给洪云涛和苏德海随礼,但他得跟车上班,于是便一直待着车厢里。 “大哥。”韩大名跟着赵军上了他们永安屯的通勤车,兄弟俩打声招呼后,韩大名对韩大春说:“下了班,我想看看我师父去。” “你去呗。”韩大春道:“别说你去了,我也得去呀。” “不用啊,大春叔。”赵军对韩家兄弟道:“大名叔,我爸没啥事儿。” “那也不行啊。”韩大名笑道:“那是我师父啊。” 说完这句,韩大名转向韩大春道:“大哥,晚上我搁你们那儿住。” “行,住呗,咱家也有地方。”韩大春应了他弟一句,然后转向赵军道:“军呐,他们得一会儿能完事儿,要不你们搁车上眯一觉啊?” 韩大春口中的“你们”,除了赵军还包括李宝玉和林祥顺,他们都是一脸的疲惫。 “嗯!”韩大名在旁附和道:“现在没上来人呢,这也有地方,你们躺那儿睡一觉。” “大名叔啊。”赵军苦笑着说:“我现在坐着都能睡着。” …… 永安屯赵家。 赵有财睡得也挺香,但他被一阵哭声和喊声给吵醒了。 赵虹、赵娜,一左一右赵有财两侧,小姐俩伏在赵有财身上痛哭。 孩子睡觉死,昨天晚上赵军他们回来那样折腾,这仨孩子都没醒。 今早上赵军走的时候,赵虹、赵娜醒了,俩小丫头醒了就嚷着找爸。 赵有财睡得跟死猪一样,王美兰对他又是心疼又是恨,赵有财可不是折腾得一家人睡不好,他是折腾的几家人都没睡好。 男人们半夜上前找他,女人们惦记自家男人也都没睡好。 于是,王美兰没好气地跟俩闺女说了句“找什么你爸?你爸让大炮卵子踢腾了”。 王美兰这话一出,连小铃铛都哭了。 王美兰无奈,又得哄仨孩子。但赵虹她们要去看赵有财时,却又被王美兰给拦住了。 因为赵有财早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发烧加说胡话,按科学来讲是冻感冒了,按不科学来讲,可能是在山里沾着啥了。 不管科学还是不科学,王美兰都不让仨孩子过去看赵有财。 一宿没睡,王美兰浑身也不舒服。但她心疼儿子,把喂狗的事揽了过来。 此时刷完锅碗,王美兰端着温呼的狗食出去喂狗。 她这一走,小铃铛就拦不住两个小姑姑了。而且她也挺担心赵有财,也随着赵虹、赵娜过来了。 仨孩子进来一看,赵有财面色惨白,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赵虹呆住了。 这时小赵娜过去叫赵有财,赵有财没醒,赵娜回身问赵虹“二姐,咱爸怎么了”时,赵虹眼泪哗哗往下掉。 随着赵虹一句“咱爸真让大炮卵子踢腾了”,两个小丫头扑在赵有财身上就哭,小铃铛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咳!咳!”赵有财被俩闺女压得咳嗽了两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嗓音嘶哑地唤道:“二闺女、老闺儿呀!” “爸,你没死啊?”赵虹一句话好悬没给赵有财气死,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二闺女还小不懂事,这样子只是担心自己。 “二闺女,爸没死。”赵有财冲赵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上说道:“爸还得给我二闺女攒彩礼说上门女婿呢。” 这是赵有财最近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没得到王美兰和赵军的认同,但赵有财自己感觉挺不错的。 “爸!”赵虹扑在赵有财身上,丝毫不嫌弃地把自己粉嘟嘟的小脸贴在赵有财的老脸上。 就在赵有财老怀甚慰时,赵虹哽咽道:“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赵有财:“……” “咳。”轻咳一声,赵有财还是和蔼地对赵虹说:“二闺女,你说啥呢?爸……”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虹起身指着那正给赵娜擦眼泪的小铃铛道:“铃铛他爸就是上山没回来。” 小铃铛:“……” 张援民是暂时没回来,但这时候王美兰回来了。 赵虹、赵娜在屋里哭,在外面喂狗的王美兰没听着,但狗听着了。 眼看青龙、青老虎冲着自家西屋叫,她真以为赵有财身上带啥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了呢。之前不闹,是有自己儿子镇着,儿子上班一走,那脏东西就开始闹了。 想起屋里还有仨小丫头王美兰吓坏了,她着急忙慌地往西屋跑,进屋听着赵虹的话,过来就给了赵虹一巴掌。 这巴掌拍在肩膀上,王美兰没用多大劲儿,穿着棉袄的赵虹也没觉得疼。 但王美兰指着赵虹数落道:“不行瞎说啊,你张大哥啥事儿没有,你瞎说什么玩意儿?” 这时,赵有财想开口护二闺女两句,可他一张嘴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一咳嗽,王美兰才想起他发烧,忙冲外一摆手,催三个小丫头出去。 “兰呐!”三个小丫头出门,赵有财正好不咳嗽了,便对王美兰说:“打孩子干啥呀?” “我不打孩子,我打你!”王美兰说着就给了赵有财一巴掌。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谋害亲夫王美兰要当家主李如海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病房中。 住院一周,张援民的状态好了不少,剩下的就是耐心养病了。 张援民想回家,但医生让他再住一个礼拜院,再打一个礼拜的针。 现在的张援民还不能下地,不能活动胃口就小,早晨喝了半碗豆腐脑、吃个半个烧饼,然后就躺在床上,俩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刷完饭盒的杨玉凤回来,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咋的?又琢磨咋打黑瞎子呐?” 张援民闻言,转回头白了杨玉凤一眼,但他没敢顶嘴。 这老小子学乖了,要不然只要他说一句,杨玉凤就有千八百句等着他。反正在这医院里也没啥事儿干,杨玉凤动不动就从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第一次打黑瞎子说起,一直说到一周前张援民遇险。 此时张援民都已经投降了,但杨玉凤却决定杀俘。刚吃完饭闲着也是闲着,磨叨张援民两句就当消化食了。 “咋的?你瞅啥?”张援民不吭声,杨玉凤就从他态度上挑刺,道:“说你,你不服啊?你要早听我的,至于这样吗?至于花这老些钱吗?至于遭这么大罪么?说不让你去,说不让你去……” “我服,我服。”杨玉凤这几天把嘴皮子练出来了,张援民好不容才插上话,只听他告饶道:“我指定不打黑瞎子了,我特么再打黑瞎子,我都不是人的。” “你有那脸?”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在家说你多少回?你听吗?我说你,姑娘说你,咱兄弟也说你。就你呀,你都白瞎兄弟那份儿心,兄弟找那老些人看着你,都看不住啊。” 张援民:“……” 张援民都无语了,这娘们儿不肯放过自己,张援民没好气地道:“你别磨叽了,行不行啊?” “磨叽?”杨玉凤闻言,眼睛竟然一亮,眼神中略带兴奋,正要强势镇压张援民,却听他说:“要不行,你整死我得了!” “我可不得。”杨玉凤摇头说:“我给你整死了,我不得蹲笆篱子?我蹲笆篱子了,姑娘咋整?” 张援民:“……” “要不你扇我两撇子得了。”张援民又提议道:“扇完我,你解气了,你把嘴闭上吧。” “哎呀呀。”杨玉凤扫了张援民一眼,说:“瞅你贱呲的,自己找揍呢。” 张援民:“……” …… “你打我干啥?”与张援民同样卧床的赵有财,此时却因为王美兰打他一巴掌而生气,一双小眼睛瞪着王美兰。 “打你都轻的。”王美兰咬牙切齿地道:“我特么都想掐死你。”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气势瞬间跌入谷底,借着咳嗽收起自己不服不忿的小眼神。 “赵奶。”这时,小铃铛的声音从外屋地传进来,只听她说:“我们上学(xiáo)去了。” “哎,慢点哈,晌午回来吃饭。”王美兰走到门口,和蔼地将三个小丫头送出屋。 “走了,赵奶。”走在最后的小铃铛冲王美兰挥挥手,而在关门的一瞬间,王美兰笑脸瞬间消失,冷脸转身冲进西屋。 “嗯?”听着动静不对,赵有财下意识地歪头一看。 这时,王美兰扑到炕上,双膝跪在赵有财身旁的褥子上,弓着身子、一双手齐掐住赵有财脖子。 赵有财大惊,他抬头正对上王美兰饱含怒火的双眼。 此时的王美兰,一脸冷峻、咬牙切齿。 赵有财喊不出声来,只是双手抓着王美兰手腕,试图扼住自己咽喉的双手掰开。 要是往常肯定没问题,但现在赵有财生着病,正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他竟然没掰开王美兰的手。 “呃……”赵有财艰难地张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掐死赵有财,她只是想教训赵有财一下。这老小子最近挺能嘚瑟,王美兰都没搭理他。没成想,他越嘚瑟越欢,昨天晚上因为他赵有财,好几家都不得安宁。 赵有财这是没事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军的婚事都得往后推。 再加上王美兰提心吊胆了一宿,她也想给自己出口气。 眼看赵有财上不来气了,王美兰的气消了大半,她正准备松手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 王美兰正好借着狗叫声松开了赵有财,她到窗前把窗帘一撩,看见老太太、刘兰英二人都拎着东西往院里走。 “来人了,我先不搭理你。。”王美兰转身,瞪了眼那咳嗽不止的赵有财,给自己找台阶,道:“你等着的哈!” 说着,王美兰从炕上下地,当她到外屋地时,老太太和刘兰英正好进屋。 “闺女呀。”老太太进来先跟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抻脖往西屋里瞅着说道:“我听你孙姐说,二儿咋的?发烧啦?” 赵军他们上班之前,解孙氏曾来过一趟,听说赵有财生病了,她回去把消息跟老太太、刘兰英说了,所以老太太、刘兰英都买了东西来看赵有财。 “嗯呢,嘚瑟着了。”王美兰答了一句,而她说赵有财“嘚瑟着了”,并不是跟他人数落自家男人。而是在当地,要是孩子因为不听话贪凉感冒,大人就会说“嘚瑟着了吧”或者“嘚瑟感冒了吧”。 说着,王美兰抬手往西屋一指,道:“婶儿,你要愿看他,你就看他一眼。”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向老太太手里提的网兜,道:“婶儿、英子,你俩来,咋还买东西呢?” 刘兰英一笑,而老太太摆手道:“我们也没买啥,就一家买俩桃罐头。” 说着,老太太迈步往西屋走,一边走,一边道:“让二儿往出逃逃。” 老太太说完,人已进了西屋。此时赵有财已经睡着了,但他是装睡,为的是避免老太太她们走以后王美兰再收拾自己。 老太太进屋一看,以为赵有财睡着了,她轻轻地把罐头放在炕边的木桌上,然后到炕沿边看了赵有财一眼。 看着赵有财脸上的冻伤,老太太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这是图意啥呀?” 一旁的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她知道赵有财是装睡,但不可能当着别人面拆穿他。 这时刘兰英也把罐头放在了一旁,然后三女凑到了一起。 “老黄他们还睡呢?”王美兰问了一句,就见刘兰英点头道:“旁(bāng)七点左右钟,小熊扒门要出去上厕所,黄叔他们起来了。正好我妈从这儿回去看着,就招呼他们上东院吃口饭。完了他们吃饭前儿,我妈过去给他们烧的炕,他们吃完又回去睡的。” “唉呀。”王美兰听完,又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对刘兰英说:“可是麻烦我孙姐了。” “婶儿,你咋说这话呢?”刘兰英笑着小声说:“我家解老大还有小二儿都说了,让我妈干点儿活行。” 何止是行啊?解家人都商量了,年前从永安回去,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解忠、解臣父亲的坟上看看,到那儿告诉老爷子,他老伴儿改邪归正了。 “小臣也睡着呢?”王美兰随口又问起解臣,这回是老太太搭话,只听她道:“那孩子晚上开车啥的挺辛苦,到屋躺炕上就睡,招呼他吃饭都没起来。” 王美兰嘴角一扯,又瞪了赵有财一眼。 “赵婶儿。”这时刘兰英对王美兰说:“我妈早晨来忘拿大骨头了……” “啊!”王美兰往房后方向一指,道:“你等着,我挖两根去。” “赵婶儿,你别去了,我去。”刘兰英拦住王美兰说:“我瞅你眼睛都红了,感觉你好像可疲惫了,一会儿我们走了,你搁家睡一觉。” “行,行,那你去吧,英子。”王美兰一宿没睡,身上又乏又累,她也没跟刘兰英客气。 刘兰英出屋去房后挖大骨头,老太太没出去,此时她看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顿时急道:“婶儿,你这咋的啦?你咋也眼睛通红呢?” 老太太闻言苦笑,道:“闺女,我这一宿也没睡,他们到家了我才眯一会儿。”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口气,道:“这缺德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他操心。” “我不是操心呐,闺女。”老太太苦着脸,道:“我寻思二儿要是有点啥事儿,我都没有脸见你们了。” “嗯?”王美兰一愣,不解地道:“婶儿,他嘚了吧瑟的,又不是你让他去的。” “咋不是呢?”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你忘啦?有一天他没上班,拥呼要上山你不让,你俩叽嗝两句,完了他气呼地背枪就出去了。” “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想起老太太说的应该是赵有财十枪十一猪那天。 “那天我搁道上碰着他。”老太太继续说道:“完了我上家来,跟你说不让你太限制他啥的。” “啊……”王美兰想起来,确有此事啊。当时老太太以她自己和老伴的事,跟王美兰说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那次老太太和王美兰的谈话,从那以后王美兰再没限制过赵有财上山。甚至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说埋怨的话,还出钱替他赔牛。 后来赵有财打豹子偷摸卖钱并准备私吞,走漏消息后,王美兰也没跟他一样,并且还给了赵有财一千块。 此时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微微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婶儿,这也不怨你。”王美兰把着老太太胳膊,道:“谁寻思他这么能逞能啊?” 老太太轻叹,压低说话声音对王美兰说:“闺女,要不得以后不让他上山了。” “婶儿,我也这么想的。”王美兰知道赵有财没睡,于是斩钉截铁地道:“他要再上山,就让他出去自己单过去吧。” 听王美兰此言,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赵有财的好兄弟,此时李大勇的脸色也不太好。 刚才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找到李大勇,李大勇还以为保卫组打那熊霸打不下来,要请赵有财出手呢。 李大勇刚想替他躺在炕上的大哥婉拒,却见刘金勇拿出五块钱向他递来。 “这干啥呀?”李大勇诧异地问刘金勇说:“你咋还给我钱呢?” “这你家如海给我的。”刘金勇一脸为难地说:“他让我给他捎礼。” “捎礼?”李大勇眉头一皱,人情往份不能差,有时候人到不了,礼也必须得到。这年头没有手机支付,没法给人发红包,远的就寄钱,近的就找人替自己捎钱过去写礼账。 这是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如果赵军也不来,就可以把礼钱给李大勇,由李大勇把赵家的礼捎过来。 可李如海给谁随礼?再说了,随礼的事得当家的做主,他跟李大勇也没分家啊。 “他说……”想起李如海,刘金勇愁眉苦脸道:“他说让我给小苏捎的。” “小苏?”李大勇知道刘金勇口中的小苏是苏德海,但他们家跟苏德海没有礼尚往来啊。 人在人情在,人都没了,跟他还有什么往来? “他俩有啥过儿呀?”李大勇问了一句,就见刘金勇囧着眉头道:“他俩有时候一块堆儿值夜班啥的……” 李大勇嘴角一扯,他老儿子上班才俩月,交际圈子倒是挺宽。 李大勇看了眼刘金勇递来的五块钱,问道:“那你把这钱给我干啥呀?” 其实李大勇心里对刘金勇挺不满意的,那孩子不懂事,你刘金勇也不懂事?他让你给捎,你就给他捎?现在拿钱来问我了,我儿子都把钱拿出来了,我再往回拿? “李哥。”刘金勇苦着脸道:“我没想给他捎,昨天我们这些保卫员没打着那熊霸,都搁场子住的。 今早晨我们坐车从场子出来,到大门口你家如海就让我给他捎礼,我不给他捎,他就不给我们开大门。” 李大勇:“……” “李哥,这旁边也没别人。”刘金勇把钱往李大勇手里一塞,道:“这钱你拿回去吧。” “那能行吗?”李大勇强忍着心疼把钱塞还给刘金勇,虽然这旁边没人,但早晨李如海给钱的时候,整个保卫组都知道了,这钱李大勇还能往回要吗? “麻烦你了,兄弟。”李大勇还得向刘金勇道谢,说:“你帮着给礼钱捎过去吧。” “那李哥,那我拿去给写了哈。”刘金勇说完,拿着钱就走。 望着刘金勇离去的背影,李大勇咬牙道:“小犊子,你等着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行头炫酷·的永安门卫和热情周到的小赵炮 “呜……” 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林场外停靠,赵军没去验收组,而是跟着李大勇、李宝玉他们往林场里走。 一进林场大门,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收发室门前,不断冲人招手、跟人打招呼的李如海。 李大勇微微撇嘴,而此时就见李如海冲他们这边招手,喊道:“大哥,你咋上班来了?” 李如海这么一喊,周围人都向赵军他们看来,他们都以为李如海口中的大哥是李宝玉。 人呐,自己心虚,赵军就感觉众人异样的目光是冲他来的。 “哎?”虽然没人搭理他,但李如海仍自顾嚷道:“我大爷呢?我大爷咋没上班呢?” “你大爷搁后头呢。”李大勇含糊地应付一句,然后他们一帮人匆匆离去。 看着赵军一行人逃离的背影,李如海眼睛一亮,嘴里嘀咕道:“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 说着,李如海目光向大门方向移动,在人群中找寻赵有财的身影。 “大爷,大爷?”李如海试探着喊两声,真喊出个大爷,苏进宝向李如海问道:“你招唤谁呢?” “苏大爷上班啦?”李如海笑着跟苏进宝打了声招呼,在送走苏进宝后,李如海又把目光投向人群,然后唤道:“赵有财,赵有财!” 这么多人里,能称得上是李如海大爷的人不少,光喊大爷得有不少答应的。而这孩子也不傻,直到他爸和赵军他们都走远了才敢这么喊。 但这时,食堂厨师徐少强从人群中蹿出,指着李如海喝道:“你喊谁呢?我师父名也是你叫的?” 徐少强一米七的个头,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胳膊比李如海大腿都粗,李如海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认错。 徐少强瞪了李如海一眼就走了,李如海不敢乱喊,踮着脚在人群中找寻起赵有财来。 直到大门前只剩他一人,李如海也没找到赵有财。 李如海眼珠一转,向一食堂走去。到了一食堂,李如海往里走,掀开棉门帘子就见后厨那帮人聚在大堂里。 “晚上我跟我哥,我俩看咱师父去。”韩大名对他那些师弟说道:“你们去不去呀?” “师父咋的了?”徐少强问道:“刚才李如海还找咱师父呢?” 李如海闻言忙往后一退,在食堂大门与大厅之间有个门斗,此时李如海就躲在门斗中,身前挡着棉门帘子,谁也没看着他藏在这儿。 “我跟你们说,完了你们都不行往外传哈。”韩大名对众师弟说道:“我听小军说,咱师父昨天好悬没回来啊……” 门斗里,李如海眼中异彩连连。 …… 周春明办公室中,周建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他是最累的,昨天白天跑山下去抚恤洪、苏两家,晚上又跟着赵军他们上山。今早洪云涛、苏德海出殡,他也尽量参与。 周春明撂下电话,离开办公桌向沙发这边走来,赵军忙起身喊了一声“周大爷”。 “坐,坐。”周春明手冲赵军虚按两下,然后看向自己儿子问道:“咋的?昨天跟你老丈人喝酒啦?” 周建军看了赵军一眼,没好意思说他老丈人走丢的事。 他不好意思说,赵军得说呀。今天林场招待客人,赵有财做不了招待,到时候周春明也得问啊。 还好都不是外人,赵军轻咳一声,对周春明说:“那个……周大爷,这不是咱元旦联欢嘛,完了食堂需要猪肉。昨天我爸我们就上山了,上山以后啊……” 赵军稍微给他爹美化了一下,周春明听完长叹一声,对周建军道:“建军呐。” “爸!”周建军应一声。就听周春明说:“你晚上下班过去看看你老丈人。” 跟周建军说完,周春明转向赵军道:“军呐,我就不过去了,完了那啥让你爸好好搁家养着。” “周大爷……”周春明这么说,整得赵军还挺不好意思,而这时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走进来,对周春明说:“书记,林业局的车来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墙上的表,嘴上说道:“这才几点呀?这么早就来了?” 客人来了,那就接待吧。周春明带着赵军、周建军、于全金往外走。一边下楼,于全金一边到其它办公室,把营林场长、山场技术员都叫出来。 在电话里,楚安民说赵威鹏是来林区考察汽运条件的,所以生产场长、营林场长和山场技术员都得到场。 自窦保国被赵军斗倒后,生产场长暂时仍由周春明兼任。 营林场长范志生和山场技术员郑权早就接到了任务,但他们也没想到赵威鹏来的这么早。 几人从办公楼出来,就见门前停着一辆212大吉普,车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个他们都认识,是楚安民的司机宋志远。 另一胖子却只有赵军认识,正是那赵威鹏。 此时的赵威鹏穿着军大衣,头上戴着旱獭帽,肩上挎着56冲,胸前挂着一个相机。 这一身行头不伦不类,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赵老板。”宋志远抬手向赵威鹏引荐周春明,在众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周春明出言请赵威鹏到办公室。 “周场长,我就先不上去了。”赵威鹏一句话听得众人一愣,然后就听这胖子说:“我想先上山看看。” “上山?”众人又都一怔,按计划是今天先在场里看看地图、谈谈理论,听听山场技术员规划出来的几条汽运路线,然后经赵威鹏参考后,明天再上山逐一考察。 但来者是客,这客又是个豪客,最关键的人家还是楚局长的战友,赵威鹏说话了,大家还不能不给面子。 “周书记,那咱安排车。”这时,郑权对周春明道:“我陪赵老板上山。” “不用!”还没等周春明开口,赵威鹏就拒绝了郑权的好意,只见他抬手指向赵军道:“车,我这开来了,完了让小赵跟我去就行。” “嗯?”周春明看向宋志远,宋志远笑道:“赵老板会开车,我跟着来就是给指他道儿。这车就给他留下了,下午我坐森铁小火车回去。” “啊,那……”周春明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大概知道赵威鹏要干什么,一时间就感觉这胖子不是很靠谱。 明明说要搞汽运,来了就琢磨上山打猎。又背枪、又挎相机的。 “赵军呐。”周春明回头叫过赵军,此时的赵军也有些懵。 说是让他来陪客,但也没说今天就开干呢。赵军绑腿也没打,什么东西都没带,这怎么上山呐? “你陪赵老板上山溜达一圈。”周春明叮嘱赵军道:“别往远了走,溜达、溜达就行,完了晌午回来吃饭。” “哎,好的,周书记。”赵军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赵威鹏时,就见赵威鹏冲他招手道:“小赵炮……不是,小赵啊,上车!” 说着,赵威鹏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车门就往里坐。一坐发现背着枪不得劲儿坐,忙摘下枪放在后排。 临上车时,赵威鹏冲周春明他们挥手说了句“我们走了哈”,然后又招呼赵军上车。 赵军坐上副驾驶,赵威鹏坐在旁边对赵军说:“小赵炮,我开车,你指路。你说往哪儿开,我就往哪儿开。” 赵军也没客气,抬手指着赵威鹏往办公楼后绕去。 “哎?”赵威鹏挺记路,感觉不对便问赵军说:“大门不在那边儿吗?” “赵老板。”赵军答道:“我先上装备处……” 赵军话没说完,就被赵威鹏打断,只见他向后甩下头,道:“咱这不有枪吗?我打枪可厉害了。” “不是,赵老板。”赵军笑道:“我也拿一棵枪,完了咱还得拿把刀。” “哎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胖手一拍方向盘,道:“我忘了,老楚说拿刀捅那个野猪,我忘拿刀了。” 说到此处,赵威鹏转头看向赵军,夸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上辈子跟这位赵老板没有过什么交集,没想到这位也是个乐子人。56冲上有刺刀,捅猎物还用带刀吗?他带刀是为了给猎物开膛。 俩人到了装备组,赵威鹏着急上山都没下车,只让赵军进去借刀。 赵军找到周成国,很顺利地借了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并且借走了周成国的蒙古剔。 从装备组出来,赵军又到对面的后勤组。虽然周建军还没回来,但赵军到后勤组说话就好使。 两分钟后,赵军挎着枪、别着刀,兜里揣着一堆布条,怀里抱着一件崭新的大号棉猴从后勤组出来。 赵军上车后,赵威鹏问他:“小赵炮,你拿这衣服干啥呀?” “赵老板。”赵军对赵威鹏说:“这衣服是新的,没人穿过,一会儿下车你把你那军大衣脱了,完了你穿我给你拿那棉猴。”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不解地追问。 “你这大衣长,一会儿咱走雪地,你容易迈不开腿。”赵军为其解释。 “啊……”赵威鹏恍然大悟,道:“那行,那可谢谢你了。” 说着,赵威鹏一手拍在自己的军大衣上,说道:“你们东北太冷,这衣服是我来这儿以后,老楚看我冷,他给我拿的。” 说完这句,赵威鹏抬手一指自己头上的帽子,道:“还有这帽子,这帽子是他给我买的,说是花挺贵钱呢,给他心疼够呛。” “这帽子是不便宜。”赵军闻言一笑,道:“我们这儿……” 赵军正想说“我们这儿没几个人能戴上这帽子”,汽车往右一拐,前面出现一人。 这人背对着汽车往前走,只见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棉袄,下身是黑色中山装的裤子,头戴旱獭帽、脚蹬军勾皮鞋。 这身炫酷的行头,比赵威鹏穿的都靓。 全林区,这么穿的只有一人。 看到李如海,赵军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而此时,应该是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背手走路的李如海微微侧身,右手仍背在身后,左手却是抬起向汽车一挥。 赵军:“……” 这孩子,这套动作做太溜了,赵军敢说他都没看清车里是谁。 “这也是你们林场员工吧?”赵威鹏问了一句。 “啊!”赵军干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这时,汽车从李如海身旁驶过,背着双手的李如海看到副驾驶上坐的是赵军,但他这回连手都没抬,只是冲着车屁股一点头。 李如海也不管车上人能不能看到,但赵威鹏通过后视镜属实是看到了。 在赵威鹏看来,这人不但行头Nb,举止也大气,看来不是一般人物,但面容太年轻了。 所以,赵威鹏疑惑地问赵军道:“他在你们林场是做什么工作的?” 被赵威鹏问话,赵军第一时间没吱声,他想装作没听见,但看他不说话,赵威鹏转头看向了赵军。 “咳。”赵军轻咳一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尴尬,然后对赵威鹏说:“他是我们林场门卫。” “什么?”赵威鹏瞪大眼睛看向赵军,见赵军低着头不说话,赵威鹏视线往外挑,想透过后视镜再看一眼李如海。 后视镜中,此时的李如海面对着墙根儿站着,这孩子正解裤腰带呢。 赵威鹏:“……” 见赵威鹏不说话,赵军也外面的后视镜上瞟了一眼,看完赵军也是一阵无语。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乘车出了林场大门。 由于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来者是客,赵军便活跃气氛,对赵威鹏说:“赵老板,今天吧,你第一天来,我就领你打几头野猪乐呵、乐呵。” “啥?”赵威鹏听得又惊又喜,忘了之前的nb门卫,问赵军道:“小赵炮,你说什么?” 赵威鹏不是没听见,他是不太相信赵军的话。因为在楚安民的描述中,打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翻山越岭老辛苦了。 “我说咱们打几个野猪。”赵军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个……周书记让咱们晌午回去吃饭。”赵威鹏知道周春明他们中午要给自己接风,自己不去说不过去。 “那不怕。”赵军笑道:“昨天我就安排好了,赵老板你啥前儿来,咱上去就打!”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笑了,再看赵军时,他眼中满是欣赏。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体验感拉满 听赵军说上山就有野猪能打,赵威鹏瞬间来了兴致,在赵军的指引下,二人来到昨天赵家狗帮追着野猪上道的地方。 赵威鹏靠边把车停下,从后排座上拿下赵军给他预备的大棉猴替换了身上的军大衣。 然后,赵军背着56半,赵威鹏背着56冲,二人在道边按倒一棵小棹树,并排坐在树干上打绑腿。 收拾妥当,赵军在前、赵威鹏在后,二人穿沟帮入沟塘。 这沟塘子里针杆灌木丛生,昨天赵有财一路用刺刀拨树杈,后来赵军他们大部队穿这沟塘,使侵刀、手斧开路,今天赵军和赵威鹏再穿沟塘就容易多了。 可赵威鹏背的56冲弹夹长还有弯,穿沟塘经常被树条什么的刮着。 这就是56冲、81式上山时的不方便之处,所以说上山打围最好用的枪还是56半。 二人穿过沟塘子,踩岗梁上山。这一上山,赵威鹏的麻烦更大了。 这位大老板养尊处优惯了,本身又是个胖子,上山没走出三四百米就不行了。 赵军也不着急,帮赵威鹏找个地方安排他坐下。 “唉呀!唉呦……”赵威鹏坐在树腿子上喘匀了气,把腿伸直从裤兜里掏出石林烟。 “小赵炮。”赵威鹏要给赵军烟,在被赵军婉言拒绝后,赵威鹏也没强让,他自己叼着一颗烟点着了,然后对赵军说:“这烟挺好抽的。”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站在旁边没说什么。 似乎感觉自己坐着让赵军站着有些不好,赵威鹏费劲地往里边凑凑,对赵军说:“来,你别站着呀,咱俩挤挤。” 赵军扫了一眼赵威鹏的大屁股,心想:“我能挤过你算呐。” 心里那么想,赵军嘴上却道:“不得了,赵老板,我不累。” 赵威鹏没让赵军等太久,抽完一颗烟便背着枪继续上路。 往上又走二三百米,赵威鹏又累了,但此时上头传来了野猪的嘶叫声。 赵威鹏眼前一亮,看向赵军时,喘着粗气问道:“这就到啦?” 虽然累,但赵威鹏知道没走多远,五六百米才一里多地就碰见野猪了。 “没有。”赵军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笑道:“还有不到二里地吧。” 虽然离目的地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听到野猪叫的赵威鹏仿佛受到了鼓舞,奋力向上攀登。 但赵威鹏长期不活动,冷不丁就让他翻山越岭,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尤其是这大雪过膝,身宽体胖的赵威鹏迈腿都费劲。 好在有赵军在前开路,赵威鹏踩着赵军的足迹相对省力些。 就这么费劲地走出一里多里,赵军引着赵威鹏向左靠。 走不多远,在赵威鹏期待的目光中,五头炮卵子卧在雪地当中。 眼看有人来了,五头野猪齐齐仰头,带着积雪飞扬。 山风一乱,雪飞满天。 “吼嗷……” 野猪狂叫,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大雪中拱动,可它们要是能脱困的话,又岂会在此一天一夜。 这时候的赵威鹏,只觉热血沸腾,这等场景,没上山见识过的他,在梦里都梦不着。 “小赵炮啊!”赵威鹏眼睛锃亮地望着赵军,问道:“我能打不?” “赵老板。”赵军往旁一指,对赵威鹏说:“咱们绕一下,绕野猪侧面,那面是大面。要不咱现在顺头打,是小面,不好打。” “不怕,不怕。”赵威鹏激动地摆手,道:“我枪法好。” “啊。”人家客人这么说了,赵军还能说啥,只能抬手示意道:“那你打吧。” “呵呵。”赵威鹏把枪托靠在肩膀上,空出一只手来把脖子上挂的相机摘下来递给赵军,然后他冲赵军一比划,笑道:“小赵炮,看我黄鼠狼掀门帘子,给你露一小手。” 赵军:“……” 赵军跟楚安民上过山,见识过楚安民的枪法,赵威鹏跟楚安民是战友,想来也不会很差吧。 但不知为何,赵威鹏那句话一出口,赵军心里突然对他没底的同时,还想起了因伤住院的张援民。 “也不知道我大哥咋样了。”赵军有些想大裤裆了,而在这时赵威鹏将56冲的保险拨到最底下,这是这种抢的单发状态。 “啪!” “嗷吼……嗷……” 五条野猪扯着嗓子在山坡上叫唤,赵军却是嘴角一扯。 “咳!”赵威鹏轻咳一声,他不是咳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一枪,野猪毛没打着。 “好几年没摸枪了。”赵威鹏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往回找补,赵军跟他不熟,在旁边也没敢搭茬。 “啪!” 第二枪,又没打着。 “啪!” 赵威鹏二话没说,再打一枪,可又没打着。 连续的枪响,五头野猪毫毛未损,但仍对它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啪!” 第四枪擦着一头野猪前肘子过去,子弹卷走了野猪一撮毛。 从第二枪开始,赵威鹏一言未发,此时打完第四枪,赵威鹏不动声色地拨动保险,将56冲的保险由最下拨到了中间。 保险这一动,56冲就由单发转成了连发。 “哒哒哒……”赵威鹏疯狂扣动扳机,子弹倾泻而出。 赵军:“……” 在枪星中,赵威鹏能看到野猪中弹惨叫,这使得他心中激动,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嗷……嗷……” 待枪声落下,山坡上仍有野猪叫声此起彼伏。 五头炮卵子,被赵威鹏击毙了三头,剩下两头也都重伤。 赵威鹏撂下枪,一时间却是有些为难。 他为难的是枪里没子弹了,他来的时候,56冲满夹三十发子弹,让他一口气都打没了。 管赵军借枪、借子弹,赵威鹏不太好意思。 “赵老板!”这时,赵军横向一步跨到赵威鹏身旁,抬手向前一指,道:“上刺刀!冲锋!” 短短五个字,瞬时间让赵威鹏不再尴尬而且热血沸腾,他拨开56冲上的刺刀,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往上冲去。 之前他疯狂扫射,打得剩下这两头炮卵子,都有腿被子弹打断,如此一来野猪在雪地里更动弹不得了。 眼看赵威鹏踩着同伴尸体跃下,炮卵子冲赵威鹏发出愤怒的吼声。 “杀!”赵威鹏大喝一声,刺刀直入炮卵子扬起的喉咙。 听赵威鹏喊打喊杀,赵军不禁轻叹一声,起初在林场时,他只是有些猜测。眼下赵军可以断定,这位赵老板绝对是个乐子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鲜红的野猪血迸溅在皑皑白雪之上,迸溅在赵威鹏的裤腿子上。 “拿命来!”赵威鹏转身,冲五米外的野猪发起了冲锋。 赵威鹏是一米八二的个子,虽然个子高,但大雪能没住野猪,此时对他来说就蹲裆了。 只见赵威鹏在雪地中左右扭动着身子,吃力地迈着腿,高举刺刀杀向最后一头野猪。 忽然,赵威鹏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嗯?”赵军看得一愣,连忙提枪向上跑。他是陪客的,要是第一天就把客人撂在山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赵军赶到时,赵威鹏正在雪地里拱呢。刚才他脚下一绊,整个人趴在了雪地上。 赵威鹏想往起站,使双手往雪中一撑,这人不就变得跟炮卵子一样四条腿着地了吗? 这大雪把炮卵子都陷住了,何况是个胖子呢? 旁边的炮卵子这时候都不叫了,它愣愣地看着这个人,心想他咋忽然变得跟自己一样了呢? “赵老板!”赵军扶起赵威鹏,可赵威鹏却用脚在身前趟雪,道:“枪呢?我枪没了。” 他趴下时,56冲脱手没入雪中不见了。 赵军都无语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并且忙拉住赵威鹏道:“赵老板,不能搁脚划拉?” “啊?”赵威鹏一怔,就听赵军说:“你脚再怼刺刀上。” 赵威鹏:“……” “你走道试探着。”赵军一手扶着赵威鹏的粗胳膊,一手把自己的56半递给他,道:“咱先给猪捅喽吧。” 赵威鹏接过钢枪,将刺刀拨开,望向野猪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嗷……嗷……”仅存的这头野猪一看事情不妙,又扯着嗓子开始嚎叫。 但猪叫声很快戛然而止,野猪身体微微抽搐,猪嘴叫动中流出鲜血。 “赵老板!别拔刀!”这时,赵军拦赵威鹏道:“你就这姿势,我给你照张相。” “嗯?”赵威鹏眼睛一亮,心中无比期待。 赵军从脖子上拿起相机,这种古老的东西他还真没用过,但操作起来并不难。 在赵威鹏告诉他哪个是快门后,赵军向后挪动几步,然后开始指导起赵威鹏。 “赵老板,你那个脸上表情……狠了狠实的!”赵军没啥学问,不会用“狰狞”这个词,就用“狠了狠实”代替。 赵威鹏能理解了赵军的话,只见他双手端枪,面目狰狞,手握钢枪刀刺野猪的场景立刻被赵军用相机拍下。 “赵老板,把刀拔出来一半。”赵军再次指挥赵威鹏,道:“让血顺血槽往出流,哎……我把这都给你拍上来。哎?你别乐呀!” 二三十年后,无论老幼都爱拍照记录某个瞬间,这就说明这种操作很让人上头。 此时赵威鹏没看着照片、底片,但他能想象到,自己这两张照片洗出来绝对帅呆了。 想到此处,赵威鹏对赵军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赵老板。”赵军道:“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你拔刀,血呲出来那工劲儿,我‘咔’一按快门。” “别叫赵老板!”赵威鹏忍不住扭头对赵军喊道:“叫叔!” “啊?”赵军一愣,就听赵威鹏道:“咱都姓赵,咱都一家子。” “啊,那……赵叔。”赵军试探着叫了一声,眼前这位可是身家上百万的大老板。这时候的上百万要搁在三十年后,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什么赵叔?”赵威鹏仍不满意,嚷道:“就叫叔!” “叔。”恭敬不如从命,赵军改口道:“那我查数了哈。” “查吧,侄儿。”赵威鹏改口更快,然后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赵军查数。 “一、二、三(咔)!” 赵威鹏拔刀的一瞬间,一股血箭自野猪脖颈上喷出,野猪猛地往起一仰头,这一幕都被赵军记录在相片里。 “咋样?咋样?”赵威鹏转身就奔赵军而来。 “拍上了,叔。”赵军笑道:“等照片洗出来,得老nb了。” “nb好,呵呵。”赵威鹏大笑,然后问赵军说:“侄儿啊,你说叔还咋拍呢?” 说着,赵威鹏左手持枪,右手指着他刚刺死的炮卵子,对赵军说:“我原来想站着猪前面照一张,但让你给我安排完,我觉得那么照没啥意思了。” 这年头,照相的人不多,一般老百姓照相都规规矩矩,面容都严肃的很。 出差到各个地方,也就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景点前留念,像赵军这么玩儿的从来没有,直接超出了赵威鹏的认知。 “赵……不是,叔。”赵军手往四周一划拉,然后对赵威鹏说:“这不五个猪吗?咱给它们摆一下、摞起来。最下面这层仨猪,两猪当间上头摞一个。这不摞两层吗?第二层是俩猪,完了你上去,你劈腿站那俩猪身上,一脚踩一个炮卵子,手里再端个枪那得老牛了。” “哈哈哈……”听赵军描述,赵威鹏眼睛闪亮,大笑着用胖手拍着赵军肩膀,拍的赵军直咧嘴。 “侄儿,你真能琢磨。”赵威鹏夸了赵军一句,然后胖手向前一挥,道:“咱俩现在就摞。” “别,别的,叔。”赵军闻言,连忙拦道:“这猪都三百来斤,咱俩咋摞呀?” “怕啥的?你叔一膀子力气。”赵威鹏往上一举胳膊,似乎是想要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叔啊。”赵军道:“今天给你安排这几个猪都大,咱俩咋也抬不动三百斤猪啊。你听我的,今天吧……咱先这么回去。完了明天呢,我领人来,到这儿咱把这些猪摞完了,你拍照片。等拍完了,那帮人帮咱把这些猪整下去。” “那也行吧。”赵威鹏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他这人没有太大的架子,而且能听进去专业人的意见。从赵军让他换衣服,就可见一斑。 “那咱走吧。”这时候赵威鹏要走,赵军忙再次拦道:“叔,咱现在不能走,咱得给这些猪开膛,要不该臭膛了。” “开膛……”赵威鹏眉头一皱,问道:“那不影响明天拍照吗?” “不影响,不影响。”赵军一指赵威鹏最后刺死的野猪,道:“叔,你帮我给这猪翻过来。” “好嘞。”赵威鹏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赵军掰着野猪左后腿,他掰着野猪左前腿,两人一起用力试图将野猪翻个肚皮朝天。 平常这么大的猪,赵军和解臣俩人翻都不费劲,可此时跟号称有一膀子力气的赵威鹏配合,赵军就感觉这猪纹丝不动啊。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不砸人饭碗 赵军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身子又累又乏,此时又摊上赵威鹏这么个主,赵军也是无语了。 好不容易将那炮卵子翻个四脚朝天,就听赵威鹏惊叫一声:「呀,枪。」 说来也巧,他刚才被绊倒,手中枪脱手,枪正窜在野猪身下埋没雪中。 随着二人将野猪向右掀身,赵威鹏看到了露出一角的枪托。 赵军无奈的撇了撇嘴,拿出周成国的蒙古剔给野猪开膛。 平常赵军上山,这种脏活、累活都有人干,今天他就只能自己来了。 赵军忙活时,赵威鹏也没闲着,他把枪表面的雪胡撸净,但枪管里钻进的雪就没办法了,得回去才能清理。 赵威鹏挎好枪后,左手往裤兜上一拍,随即整个人弯腰在大雪中翻找。 「叔啊。」看他这样子,赵军问道:「你还找啥呢?」 「我烟没了。」赵威鹏道。 「那八成是刚才蹿出去了。」赵军说着,起身招呼赵威鹏说:「叔,我这兜里有烟,我手埋汰,你自己过来拿吧。」 「嗯?」赵威鹏一怔,一边走向赵军,一边说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啊……给我爸捎的。」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句,这时赵威鹏把手伸进赵军兜里,拿出那大半条的石林烟。 整条烟是十包,张国庆拿了一盒,赵军又拿出两盒分给周春明和周建军,此时还剩七包烟。 赵威鹏拿出烟来看得一愣,下意识地问赵军说:「你爸平常抽这烟呐?」 不是赵威鹏瞧不起人,他前两天才问过楚安民,得知楚局长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六十几,一包石林烟就五块钱,成条拿一条石林也得四十朝上,赵军他爸要是一直抽石林,那他家可不一般。 赵军淡淡一笑,道:「嗯呢,他挺挑的。」 「啊……」赵威鹏有些茫然地应道:「是,这烟抽着挺好。」 说完这句话,赵威鹏不由得一愣,他想起来之前给赵军烟时,自己也曾这么说过。 正摘猪肠子的赵军冲赵威鹏一笑,道:「叔,好抽你就抽吧,没事儿。」 「哎。」赵威鹏应了一声,掏出一包石林烟来,然后把剩下的交还给了赵军。 赵威鹏拆包抽烟,赵军忙活着撑猪膛,往膛里揣雪。 赵威鹏抽完一颗烟,过来给赵军帮忙,大老板哪干过这个?表现得笨手笨脚的,可有这么个人,能帮着赵军翻猪,虽然主力还是赵军,但有帮手总比没有强。 俩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匆匆忙忙地下山返回林场。 回到林场时,刚过十二点,正赶上林场中午开饭。 为了招待赵威鹏,食堂主任张国庆亲自下厨。 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酱焖林蛙、白切肘子、呛土豆丝、炸花生米、白菜炒木耳、酸菜汆五花肉,八道菜摆了一桌子。 周春明、营林场长范志生、保卫场长李年松、段长萧殿臣,林场四大巨头作陪,连周建军都上不了桌,赵军却坐在靠门的位置。 别看赵军只是个小验收员,但范志生他们谁也不敢踩他,因为赵军不但跟周春明有关系,他更是楚安民面前的红人。 酒过三巡,赵威鹏的兴奋劲儿上来了。正赶上萧殿臣随口问了一句「赵老板今天上山溜达咋样啊」,赵威鹏就眉飞色舞地白话上了。 他不说自己上山走二三百米就累,也不提自己四枪就带走一撮野猪毛,他只讲自己枪打、刀刺,力杀五头炮卵子的「传奇」经历。 听他白话,周春明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林区摸爬滚打多年,都是穿过林子、翻过山岭的,他们知 道赵军有能耐,但不可能出去一上午,就磕死五头炮卵子吧? 赵威鹏是乐子人不假,但他在商海沉浮,一眼就看出几人对他所说话的怀疑。 「你们不信呐?」赵威鹏不爽地看着周春明等人,然后抬手一直赵军,道:「不信你们问我侄儿。」 「嗯?」正在吸溜粉条的赵军一怔,张国庆不愧为食堂主任,烧菜有两下子。这粉条往米饭里一和,往嘴里一扒拉老有滋味了。 「侄儿?」周春明诧异地看向赵军,他没想到赵军这么招人,不但楚安民得意他,赵老板才来一天也跟他混成自己人了。 赵军干笑一声,放下筷子说道:「是打五个炮卵子,都三百斤朝上。完了明天我找几个人,给那些猪都拉咱食堂来。」 赵威鹏不在乎野猪肉,更不在乎野猪肉卖多少钱,此时听赵军这么一说,赵威鹏想到明天自己拉着五头大野猪回林场,那得多有面子啊? 想到此处,赵威鹏的醉意更盛几分。 …… 永安屯赵家,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小铃铛在东屋围着炕桌吃饭。 「妈。」赵虹往炕稍扫了一眼,问王美兰道:「咋这么多罐头呢?咱家来人啦?」 靠墙的长条桌上,摆着正好十瓶黄桃罐头。 早晨老太太、刘兰英各给拿了两瓶,然后金小梅、赵玲、徐春燕陆陆续续地往过送罐头,她们仨也是每人拿两瓶,这就凑足了十瓶。 「嗯呢。」王美兰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对三个孩子说道:「咱吃饭,吃完饭给你们起罐头。」 听说能吃罐头,三个孩子并没有太激动,随着条件越来越好,罐头她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吃完饭,王美兰拣桌子并让赵虹去隔壁喊李小巧过来。 四个小丫头吃完罐头,结伴去上学,收拾完灶台的王美兰推门进了西屋。 门响的一瞬间,正撸小猞猁的赵有财忙把手缩回被窝中,然后继续装睡。 王美兰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咋的?还得我喂你呀?」 「兰呐,咳!咳!」赵有财咳嗽是真的,只听他声音沙哑地道:「给我冒口粥呗。」 「行!」说归说、打归打,王美兰生气是真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可虽答应了给赵有财煮粥,王美兰仍免不了阴阳怪气一句,说:「你有功,我得伺候你。」 赵有财没敢吭声,悄悄把被角往上拽了拽。 剩米饭加水,柴火火一燎锅底,锅中水饭煮开冒泡,这就是赵有财所说的冒粥。 王美兰把粥盛在大碗中凉着,等她切了根酱缸黄瓜,才端着粥碗、咸菜碟进了西屋。 「起来吃饭。」王美兰说这句话时,语气生硬、字字都是降调。 但赵有财二话没说,手撑着炕就起来了。 王美兰把碗碟放在炕沿边,然后拿过炕桌摆在赵有财面前。 「铛!铛!」王美兰往炕桌上放碗碟时明显带气,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道:「塞(si)!」 赵有财没敢吭声,拿过筷子开吃。 他也是饿了,清粥小咸菜吃着挺顺口。 赵有财吃饭时,王美兰就站在一旁斜眼看着他。 赵有财吃了两口就感觉不对,偷偷挑眼看向王美兰,当二人视线触碰的一瞬间,赵有财慌忙收回目光,然后端起碗沿碗边儿吸溜粥。 可这时,王美兰开口道:「那前儿我跟江婶儿说话,你都听着了吧?」 王美兰口中的江婶儿就是老太太,她那时候跟老太太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让赵有财上山了,这话当时装睡的赵有财听得是一清二楚,但他哪里敢接这话茬呀 ? 「兰呐。」赵有财转移话题,说:「我才想起来,老尿子他们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你给他们招唤过来?」 「你不用管别人。」王美兰侧身坐在炕沿边,与赵有财面对面说:「你不用跟我俩装,你以后要再往山上嘚瑟,咱就分家。」 「嗯?」赵有财也没想到,王美兰直接就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 「你不总吵吵要养狗吗?」王美兰手指往炕桌上一点,道:「我领儿子、闺女上新房住去,完了你就自己在这边养狗吧。我把这些年,你工资啥的都给你,你是说小媳妇儿还是干啥,你愿咋地就咋地吧。」 「兰呐。」赵有财听得心里一突,慌忙放下碗筷对王美兰说:「你这说啥话呢?」 「你别管我说啥。」王美兰毫不客气地道:「我就问你听着没有?」 此时此刻,赵有财选择了沉默。可下一秒,却听王美兰一拍桌子喝道:「听见没有?」 「听见啦。」赵有财不情不愿地回答一声,王美兰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就走了。 「唉!」赵有财长叹一声,目光飘向窗外。看远处雪山接天,赵有财心里有一种壮志未酬的凄凉。 …… 「小于,谢谢你啊。」永安林场招待所,赵威鹏坐在床上,向帮他搬行李进来的于全金道谢。 「赵老板,不用跟我客气。」于全金笑道:「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我们说。」 「没啥了,没啥了。」赵威鹏摸摸暖气片,道:「烧的还挺热乎呢。」 「这屋不冷。」于全金道:「周书记晚上也在场里住,到时候他来找你,咱食堂啥吃的都有。」 「好。」赵威鹏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于全金道:「小于呀,我这儿没事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听赵老板下了逐客令,于全金识趣的离去。 这时,屋里只剩下赵军和赵威鹏了。 「侄儿啊。」赵威鹏急不可耐地问赵军道:「咱啥时候去打他们说那大熊霸呀?」 吃饭的时候,保卫场长李年松提起了那头害人的棕熊,然后他还问赵军能不能出手将那棕熊猎杀。 可还不等赵军说话,周春明就打岔把话题扯开了,因为上午周建军跟周春明说过赵军不想去打那棕熊。赵、周两家是实在亲戚,周春明当然向着赵军了。 当时赵威鹏在饭桌上没说话,此时却问起了赵军。 「叔啊。」赵军对他说道:「这玩意咱不能照量啊。」 「咋的呢?」赵威鹏不解地问道:「你不还打过一千二三百的大棕熊呢吗?」 「叔,那不一样。」赵军给赵威鹏解释说:「这个棕熊杀俩人了,老辈人说呀,这样的山牲口犯忌讳,能不惹它就尽量不惹。」 赵军这么说,不过是推辞罢了。可他这么说,赵威鹏还真听。 「那就算了吧。」说着,赵威鹏拽过自己的行李包,打开行李包后,赵威鹏从中掏出一个布袋卷,然后他双手拿着布袋卷,问赵军说:「侄儿,我这有张皮子,你看你能不能认出这是啥皮子。」 「我看看。」赵军笑着接过布袋卷,待将其展开在床上后,赵军掀开布袋口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里面是一张猫科动物的皮,皮毛发灰发白,上有黑色金钱斑。 这个赵军太认识了,正是他打的那张豹子皮。 赵军咔吧下眼睛,心知赵威鹏这张皮子是从郑东海手里买过来的,而且还不能少花钱了。 但赵军什么都没说,因为不能砸人饭碗,只是向赵威鹏一笑,道:「叔,我认识,这是土豹子皮。」 「错!」赵威鹏粗 手指冲赵军一点,道:「这叫金钱豹!」 说着,赵威鹏将豹子皮拽到自己旁边,然后吃力地将身子一歪。当他一边翘起时,赵威鹏将豹子皮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 赵军:「……」 「侄儿。」赵威鹏问赵军道:「你知道这叫啥不?」 「坐等发财。」赵军脱口说道。 「呀?」赵威鹏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你也知道啊?」 赵军淡淡一笑,并没再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能砸人饭碗,人家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 这时,赵威鹏费劲地弯腰,又把手伸进行李包中。 紧接着,赵威鹏拿出大半条石林烟,看样子应该是九包,另外一包应该是被赵威鹏丢在山上的那包。 赵威鹏把这大半包石林烟扔在一旁,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整条石林烟,随即将其递向赵军道:「侄儿啊,这给你爸拿回去。」 「叔,这是干啥呀?」赵军连忙推辞道:「你留着抽呗。」 「拿着。」赵威鹏语气不容置疑,道:「听叔话,赶紧拿着。」 「那行,叔,我替我爸谢谢你。」赵军从椅子上起身,双手接过石林烟。这大老板真豪气,抽了赵军一盒烟,回手就还了一条。 可这时,赵威鹏继续伸手在兜里翻着。 忽然,赵威鹏又拿出个布袋卷。在赵军的注视下,赵威鹏从中拿出一张毛色发黄的皮子,那皮子比被赵威鹏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张小了不少,但其上也布满了金钱斑,看上去也是金钱豹皮。 「侄儿。」赵威鹏看向赵军,笑着问道:「你知道这两张皮子凑一起叫啥吗?」 赵威鹏想让赵军带他打金钱豹,所以把自己刚收的宝贝都拿出来给赵军展示。 「金银满堂。」赵军随口应道,而他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那张毛色发黄的皮子上。 「呀!」赵威鹏笑道:「侄儿,你啥都知道呢?」 「嗯。」赵军下意识地应道:「这是我叔……我李叔编的。」 赵威鹏:「啊?」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永安林区最危险的人 「你李叔……多大岁数了?」赵威鹏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军,当初郑东海卖他「坐等发财」和「金银满堂」时,告诉赵威鹏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可赵军的叔,咋也算不上老辈人啊。 「我李叔四七年生人。」赵军道:「今年四十了。」 「比我还大两岁呢。」赵威鹏吧嗒吧嗒嘴,心里还有些盼望,「金银满堂」是赵军他叔编的,那「坐等发财」不是就行啊。 「那个……」这时赵威鹏酒醒差不多了,他身子往旁一歪,一把将豹子皮从屁股底下拽出来,然后问赵军说:「那个‘坐等发财"不是你叔编的吧?」 「那不是。」随着赵军摇头,赵威鹏脸上露出笑容,可紧接着就听赵军说:「那天我李叔上班没搁家。」 「嗯?」赵威鹏一怔,脸上笑容荡然无存,问道:「这什么话?」 赵军眼皮往上一挑,小心翼翼地观察下赵威鹏神色,他不想说但不得不说,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我俩兄弟编的。」 赵威鹏:「……」 「你俩兄弟?」赵威鹏抓着手里的豹皮,问道:「你认识郑学坤呐?」 「认识。」赵军点头道:「但他不是我兄弟。」 说着,赵军手轻轻抬起,食指快速往外一指就抽回,道:「你这俩张皮子都是我们卖他的。」 赵威鹏:「……」 赵军没敢往下说,心想得给赵威鹏一个接受现实的过程。 赵威鹏鼓鼓的胸脯剧烈起伏数次,然后把手中豹皮搭在腿上,随即问赵军说:「这两张皮子,你卖他多少钱?」 「三万。」赵军报出价格,这两张皮子正是郑东海最后一次去赵家时,打包买走的豹子皮与猞猁皮。但不知那老小子找了哪路高人,将那猞猁皮画成了豹子皮。 听赵军报出的价格,赵威鹏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只是微微点头。他买这两张皮子花了六万六,虽然让郑学坤赚走了不少,但赵威鹏不介意这个。人家出价,自己愿意买,怪不着别人,嫌贵可以不买嘛。 而且赵威鹏感觉「坐等发财」和「金银满堂」的寓意很好,想来赵军的李叔和俩兄弟都不是一般人。 「你李叔是做什么的?」赵威鹏问道。 「他是咱们林场调度的副组长。」赵军回答完,赵威鹏追问道:「那你那俩兄弟呢?」 「额……」赵军组织下语言,道:「有一人,我管他叫哥,他原来是油锯手。」 「油锯手?原来?」赵威鹏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关键,再问道:「那他现在干啥呢?」 「现在……」赵军迟疑了一下,说:「现在搁山下医院呢。」 赵威鹏一惊,诧异地问道:「当大夫啦?」 「不是。」赵军摇头说:「他住院了。」 「啥病啊?」赵威鹏刨根问底。 「内脏受伤。」赵军道:「再加上肋骨骨折。」 「妈呀。」赵威鹏问道:「咋伤那么严重呢?」 「那个……」赵军沉默了一秒后,答道:「他让黑瞎子摔石塘带上了。」 「你大哥跟黑瞎子摔跤啦?」赵威鹏好奇地问道。 「没有。」赵军苦笑道:「他没摔黑瞎子,黑瞎子摔他了。」 「那可挺惨的。」赵威鹏问道:「脱离危险了吧?」 「脱离了。」赵军说完,赵威鹏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俩兄弟,这个住院,那个人呢?」 「那个人……」赵军囧着眉头,瞟了赵威鹏一眼,道:「叔,你早晨见着过?」 「早晨见着过?」赵威鹏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问道:「你姐夫?还 是那个于秘书啊?」 赵威鹏早晨就见了他们几个,其中能跟赵军称兄道弟的,只有周建军和于全金。 「不是他俩。」赵军道:「就那个……门卫。」 「啊!」赵威鹏恍然大悟,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就靠墙根儿撒尿那个?」 「嗯!」赵军抿嘴,重重一点头。 赵威鹏嘴角一扯,却听赵军说:「叔啊,我不知道这两张皮子你花多少钱买的。一开始吧,我啥都没想说。」 此时赵威鹏彻底醒酒了,听赵军这么说话,赵威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很重要的事。 「因为吧,一买一卖是生意,我不能砸人饭碗。」赵军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道:「但是我管你叫叔,我不能看着你让人骗。」 「什么?」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一把抓起腿上的豹子皮,问赵军说:「这不都是郑学坤搁你手买的吗?」 「是。」赵军点头,赵威鹏追问道:「这不是金钱豹的皮吗?」 「是。」赵军再次点头,但他指向那张小的「金钱豹皮」,说道:「但那个不是。」 「这个不是?」赵威鹏胖手又抓过毛色发黄的皮子,问赵军说:「这不也是你卖给他的吗?」 「是。」赵军道:「但我卖他的时候,这是老虎崽子的皮。」 「老虎崽子?」赵威鹏瞪大眼睛,眼神中似有惊喜 赵军一看不对,忙向赵威鹏补充道:「就是猞猁,我们这边管猞猁叫老虎崽子。」 「猞猁……」此时赵威鹏的脸色,用东北话叫「撸(lu)撸着」,正常说就是阴沉的可怕。 「侄儿。」赵威鹏把那张皮子递向赵军,道:「你好好看看,这事儿可得整准成。」 赵军接过这张皮子,内外看了一遍后,将其还给赵威鹏说:「叔,这皮子是我打的、我扒的,没有错。」 赵威鹏也是个性情中人,听赵军此言,他坐在炕上立即开骂。 骂了能有两分钟,赵威鹏把皮子往旁一丢,一边下床,一边对赵军说:「侄儿,走,跟叔走。」 说完,二人从招待所出来,风风火火奔办公楼 到了办公楼,赵威鹏到周春明办公室外敲门。 于全金把门一开,见是赵威鹏,忙回头喊周春明道:「书记,赵老板来了?」 「嗯?」正在办公桌前工作的周春明闻言往门口一看,随即起身迎了过来。 「赵老板,怎么的了?」周春明问道:「住那房间不得劲儿啊?」 「没有,没有。」赵威鹏很有涵养,虽然被骗了,但在周春明、于全金面前并没表现出来任何负面情绪。 「住挺好的。」赵威鹏笑道:「周书记,我来是想用你办公室电话。」 「哎。」周春明闻言,忙招呼赵威鹏道:「那快进屋。」 赵威鹏跟着周春明进屋,赵军走在后面。 「赵老板,你是打外线呗?」周春明问了赵威鹏一句,却听赵威鹏说:「周书记,我找老楚。」 「啊,那打内线,那好打。」周春明拿起电话,通过内部线路接通了楚安民办公室的电话。 听着电话响声,周春明把话筒交给赵威鹏说:「一会儿就通了,那个……赵老板你跟楚局长唠着,我们出去溜达一圈。」 「不用,不用。」赵威鹏拦住周春明道:「周书记不用麻烦,我这没啥大事儿。」 赵威鹏话音刚落,话筒那边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 「啊!」楚安民接电话有特别,一般人接起来是「喂」,他是「啊」一声。 「啊什么啊?」作为老战友、老朋友,赵威鹏跟楚安民开了个玩笑,电话那边楚安民应该是回怼了他两句,就见赵威鹏笑了笑。 然后,赵威鹏道:「今天没开会,今天我跟我侄儿上山了……我侄儿?赵军,我俩一家子么……哎呀,我跟你说,老楚。那家伙,我今天上山不比他们小年轻差,嗖嗖的呀……真的,我枪打的也好,干特么五头大炮卵子……炮卵子!是炮卵子!五头都是三百斤朝上的呀……你特么不信,不信能行吗?我侄儿都给我拍照片了,等我洗出来的……」 楚安民那边说什么,赵军他们听不见,但赵威鹏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周春明看了赵军一眼,心想这赵老板给楚局长打电话不能就是为了吹嘘吧? 赵军也是无语了,自己刚认识这叔真是个乐子人,让骗了好几万块钱,拿起电话就吹上Nb了。 「我不是,我有正事儿。」估计楚安民那边也听得不耐烦了,赵威鹏忙进入正题,道:「我那个……我那天买两张皮子,你看着了吧……我让人骗了……哎呀,你别问那么细啦,你就在那边给我找人吧,一个叫郑学坤,完了我侄儿说还有个叫郑东海的……对,对……好嘞。」 赵威鹏撂下电话后,跟周春明抽烟、喝茶外加一顿抱怨。听说赵威鹏是让郑家父子骗了,周春明拿起电话打到驻林区派出所。周春明记得,那俩人曾在派出所备案过,所以向派出所咨询一下,是否知晓那二人在何处落脚。 赵威鹏向周春明道谢,然后招呼赵军要走。 「周大爷、于哥。」在临走之前,赵军对周春明、于全金说:「我叔让人骗这事,咱尽量不让场子人知道。」 赵军说这句话时,在「场子人」仨字上,语气加重了几分。 周春明、于全金顿时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道:「肯定不能!」 赵威鹏看了这三人一眼,感觉这其中有事。 从招待所出来,赵威鹏一边往招待所走,一边问赵军说:「侄儿,你刚才跟周书记说那话是啥意思?」 「嗯?」赵军一怔,就听赵威鹏道:「是不是这林场有人跟那郑学坤认识,你怕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啊?」 「不是,叔。」赵军闻言笑道:「我们林场有个大喇叭,啥事儿都往出传,整不好啊……你让人骗这事儿啊,能传的整个林区都知道。」 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笑了。 「侄儿啊。」赵威鹏笑道:「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大了吧?」 赵军看了赵威鹏一眼,心想这大老板应该是一路顺风顺水,没遭受过社会人儿的毒打。 此时此刻,林场收发室中,李如海正伏案疾书。 稿纸本上,第一行标题赫然写着:赵二雪夜宿深山。 开头借鉴《桃花源记》,写道:解放后,永安赵二坏、李大憨以打猎为生…… 忽然,李如海笔尖一顿,把赵二坏、李大憨的坏、憨二字划去,改成了赵二和李大。 接下来,李如海着重描写赵二夜宿深山又饥又饿。但天无绝人之路,赵二在山里找到一个跑山人窝棚。但临近年关,跑山人回家过年,人去窝棚空,没留下什么粮食。 赵二在窝棚中翻了一顿,找到了三个土豆。 那土豆扔在窝棚里时间久了,表面都被耗子啃过。 但赵二也顾不上了,生火将土豆烤熟,然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热乎乎的土豆让赵二活了过来,吃下一个土豆,赵二又拿起第二个送到嘴边。赵二咬了一口,感觉不对。虽然是冻土豆烤了,没有黄瓤土豆面面的口感,但也不应该跟干吧草似的呀? 赵二起身,拿着咬过一口的土 豆走到火把下,定睛一看不由得一哕。那哪里是土豆,那是跑山人捡来生火的马粪蛋呀。」 一个句号结尾,李如海放下钢笔,有些意犹未尽。 这故事情节,他参考了陈学义的遭遇,写完李如海感觉很满意。 「大爷呀,大爷。」李如海盖好钢笔帽,拿过大茶缸捧在手里,喃喃自语道:「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就休怪小侄儿无礼了!」 李如海记得那天早晨,是赵有财敲窗户把李大勇叫了出去。然后也不知道他跟李大勇说了什么,回来李大勇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当时李如海害怕极了,虽然有金小梅、李宝玉保他,李如海没挨这顿打,但李大勇不让他回家参与李刘两家过礼。 这让李如海很伤心,也生气赵有财不讲究,自己一次次帮他,他竟然这么对自己。 随着李如海轻叹一声,林场下班铃声响起,李如海起身走出收发室,然后转身锁上了收发室的门。 今天早晨,他应该下班,然后由另一个老头子接班。但李如海跟他同事串休,这一礼拜他都不准备回家了。 一是跟家里怄气,二是他要下周休七天。李如海认为这样,在这选完屯干部后,自己能在屯里跟上任妇女主任交接工作,并尽快地投入工作当中。 而眼下,他要去永福屯吃席,毕竟礼钱都随了嘛。 这时,一辆挎斗子停在李如海身旁,刘金勇喊他道:「走啊,如海。」 「刘叔,你们走吧。」李如海摆手道:「我去前儿坐通勤车,回来再跟你们回来。」 大冬天坐挎斗摩托多冷啊,李如海才不傻呢。刘金勇也不想坐这个,但他们晚上得回林场执勤,那时候通勤车没有了,就得坐这个回来。 「这小子……」刘金勇没跟孩子计较,但他却叫住李如海问道:「那个……赵军不撵那熊霸呀?」 今早从永福屯回来,刘金勇又带着人上山追那熊霸,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那我不知道啊。」李如海道:「这两天我也没回家,我不知道。」 「那你一会儿看着赵军,你问问他。」刘金勇道:「周书记说了有奖金,场里出四百,我们这些保卫员凑钱再给添二百。」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小咕咚哭爹 听到下班铃声,赵军和赵威鹏告辞,他从招待所出来就碰到了从车队过来的林祥顺和李宝玉。 “二哥。”赵军从兜里掏出拆条的石林烟,要分一包给林祥顺。 “拿回去给他们,我不要。”林祥顺摆手拒绝,赵军并没强给,而是把剩下的八包烟都给了李宝玉。 “我也不要。”李宝玉同样拒绝,但赵军把烟塞进他棉猴兜里,说:“宝玉,你一会儿回家,下车先到陈哥他家。到那儿,你给他扔三盒烟,完了告诉他明天早晨跟我上山,把他那天磕那些猪都整回来。” 赵军一会儿要跟李大勇、林祥顺去永福屯老洪家吃席,但李宝玉不能去。 男人们好面子,这年头吃席都是女人带着孩子,老爷们儿都是自己去,然后老爷们儿跟老爷们儿一桌。 李宝玉要是个孩子,李大勇这老爷们儿都不好意思领他去,更何况李宝玉都长这么大了。 于是赵军就交代李宝玉,让他去陈大赖家通知明早上山运野猪,并留下三盒石林烟感谢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昨夜不辞辛苦找他爹。 “行。”李宝玉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听赵军吩咐说:“看着黄老哥他四个,再给他们一人一盒。” “哎。”李宝玉应下,紧接着就问赵军说:“哥哥,你跟那大老板上山咋样啊?” “哎呦我的妈呀。”当着自己人,赵军也没掩饰,摇头道:“可要我命了!” 赵老板人不错,没什么架子,出手也大方。但这人不是上山的人,且不说他枪法如何、力气多大,关键是他走不到一里地就放赖。今天是赶巧,还没走多远呢,他就歇好几回。这要是走个十来里地,那指不定啥样呢。 三人边走边唠嗑,再与李大勇汇合后,四人走出了林场大门。 在经过收发室时,他们谁都不曾留意那紧闭的房门。因为按理说,今天不是李如海当班。正常情况下,李如海应该和他们一起坐车回家。 从林场出来,四人兵分两路,李宝玉坐回永安的小火车,赵军三人坐去永福屯的小火车。 今天去永福吃席的人不少,赵军他们一上车,车厢里乌烟瘴气的,抽烟的、吵闹的,人群中一个沙哑的声音正白话着。 十四岁的李如海,正处于男孩子变声的阶段,这时候应该好好保护嗓子,但这个对李如海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李如海讲的是崔大喇叭跟媳妇干仗的事,听崔大喇叭在旁边骂骂咧咧的,就知道李如海说的是真事。 也难为这孩子了,永福屯发生的事,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很多住永福屯的人都不知道。 李大勇无奈地一撇嘴,紧接着就听一个刺耳的声音喊他道:“李哥,你管管你家孩子。” 说话的正是崔大喇叭,他说话声音给人的感觉特别吵,所以落下这么个外号。 “李如海。”李大勇抬手指向他老儿子,喝道:“没大没小的,跟你崔叔闹啥?” “嘿嘿。”李如海一笑,绕路避开李大勇的攻击范围,走到赵军身边说:“大哥,有好事儿。” “啥好事儿啊?”李大勇一把拉过李如海,问道:“你咋上这车了呢?” “我随礼了。”李如海理直气壮地道:“我得吃饭去。” “你就嘚瑟吧哈。”当着外人面打孩子属于丢人,李大勇压低声音对李如海说:“你等回家的!” 李如海嘴角一扯,心想:“你等我回家的,我这礼拜都不回去。” 李如海挣脱李大勇,随即又凑到了赵军身旁。 躲在赵军身后,李如海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大勇一眼。而这时李大勇听到有人喊他,冲李如海瞪了一眼,便向那边走去。 李大勇走后,李如海对赵军说:“大哥,有人出钱。” 说着,李如海抬起右手,先是五指张开,然后食指、中指、无名指收起,比划了个六,说道:“出六百块,买那大熊霸脑袋。” 赵军:“……” 这孩子,一个干拼(bin)缝儿的,搞得像混黑道儿的。 赵军有些不明白,为啥自己身边的乐子人越来越多。 “大哥,你给句话呀。”李如海催促道:“买家说了,他只要大熊霸一条命,熊肉、熊胆都归你。” “我不卖。”赵军摆手道:“卖不了啊。” “大哥,你不卖,可有的是人卖啊。”李如海说完,赵军扫他一眼,道:“还有的是人,都谁呀?” 不是赵军狂,那大熊霸步步奔高山,而越往高处雪越大,人想追上棕熊难如上青天。要是用狗撵,不是赵军吹,他赵家狗帮都没把握的事,永安四屯其它猎狗去了就是送死。 “我大爷。”李如海冲赵军一挑眼眉,道:“我大爷要知道有这好事儿,还不得蹦高(gáo)儿地去啊?” 赵军闻言,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大逼兜子,但转念一想,李如海说的没错,要是赵有财没冻出病,听说有六百块钱奖金,他真就得像李如海说的那样,蹦高儿地去。 但现如今,赵有财是去不了了。此时即便赵军还不知道王美兰已经给赵有财下达了最后通碟,但他清楚赵有财近几天都上不了山。而等他养好了,大熊霸早跑没影儿了。 想到此处,赵军不再理会李如海,过去和徐宝山唠嗑去了。 到永福屯,赵军到洪云涛家吃席。 洪家在院子里支了两个棚子,棚子用苫布扣着,棚子里拉电线扯着灯。 东南角有一个炉子,接出长长的炉筒子。炉筒子贯穿整个棚子,这样使棚子里有些温度。 但还是冷,赵军吃菜一张嘴,嘴里都往出冒白气。 吃完饭,赵军和李大勇、林祥顺、马大富、马胜等人一起上了王富的牛爬犁。 王富跟洪家有礼,特意赶着爬犁过来随礼吃席。 这时看到有人从西边过来,看他是去苏家吃席的,李大勇便向他问起李如海来。 “李哥。”这人对李大勇笑道:“你家如海搁那儿跟人家唠呢。” 李大勇听得嘴角一扯,这时赶爬犁的王富说:“大勇,那家往哪么走啊?咱上他家去,给如海接着呗。” 李大勇是真不想管那小子,但终究是自己儿子,可正当李大勇跟人询问苏家方位时,李如海跟刘金勇坐着挎斗摩托过来了。 “爸,你们回去吧!”李如海道:“这两天我替那俩老爷子班,我就不回家了!” “行!”李大勇咬牙切齿地道:“那你不回家,你好好吃饭。” “知道了,爸。”李如海笑道:“你跟我妈,你们都注意身体,还有我妹,让她好好学习。” 李如海的话,听得众人直乐,李如海自顾道:“还有我哥,你告诉他……” 李如海话没说完,刘金勇启动了摩托,车冷不丁往前一蹿,坐在挎斗里没有防备的李如海向后一仰。 众人哄笑,李大勇黑着脸上了爬犁,得亏是黑天,大伙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赵军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他进家门发现,家里只有王美兰、赵虹、赵娜、小铃铛和躺在炕上的赵有财。 此时王美兰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看电视,王美兰怀里抱着小黑熊,赵虹怀里抱着小猞猁,赵娜、小铃铛一人搂着一个布娃娃。 “我爸呢?”赵军问了王美兰一句,就见王美兰眼睛往后一挑,道:“睡觉了。” “啊……”赵军道:“我爸咋样了?” “发烧。”王美兰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表,道:“六七点钟那阵烧的脑瓜门儿都烫手,我给他整三片去痛片塞嘴。刚才我去过摸他,我看不烧了。” “啊……”赵军起身,道:“那我看看我爸去。” 说完,赵军从东屋出来回自己房间。 进屋后,赵军拉亮电灯,就见赵有财脑袋往上扬,看是赵军,赵有财艰难地开口道:“给我口水。” 赵军忙拿茶缸子到炕前,一手扶起赵有财,一手给他喂水。 赵有财喝够水后,由赵军服侍着躺下。 这时,赵军准备上炕焐被,忽然听赵有财唤道:“小犊子。” 赵军:“……” “爸呀。”赵军看向赵有财,笑道:“我刚伺候完你,你就骂我?” “小犊子。”赵有财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骂道:“你不是人。” “嗯。”赵军只当他烧糊涂了,于是像开玩笑地接赵有财的话,道:“我不是人,我是小狗把大门。” 还挺押韵。 “你还不如狗呢。”赵有财此言一出,赵军一怔,这话就伤人了。 赵有财继续说道:“我二黑看我躺地上,它就搁旁边守着我。怕我冷,它还趴我身上给我焐着。” 这事是李大勇告诉赵有财的,赵有财听完感动的不像样,但赵军却是撇嘴道:“我那不是没撵上你么?”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你蹽那么快,我们一帮人撵你都没撵上。” “那你也不是人。”赵有财说:“我都那样了,你也不说背我。你叔背完,你姐夫背;你姐夫背完,你二哥背,你就瞅着不上手。” “我……”赵军刚想说自己掉胯骨的事,就听赵有财道:“你是我儿子啊!你就这么一个爹,你就瞅着?” 赵军:“……” “咳咳咳……”可能是话说多了,赵有财躺在炕上剧烈地咳嗽,见赵军过来,赵有财翻身把后背给了赵军。 “爸呀,这是干哈呀?”赵军轻抚赵有财后背,试图缓解他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赵有财眼泪都出来了,他背对赵军像抽泣似的说:“这你都不管我,以后我要摊吧到炕上,你就得给我扔出去。” “你这样儿,我现在就想给你扔出去。”赵军心中暗自腹诽,嘴上却道:“爸,你那前儿搁那树底下躺着,我叔一喊,我着急往上跑卡个跟头。完了掉胯骨了,要不我能不背你吗?” “掉胯骨,掉胯骨。”赵有财嘟囔道:“早不掉,晚不掉,那前儿就掉。” 听赵有财的话,赵军忍不住暗自发笑。两辈子,他第一次看赵有财这副样子。 “爸,你别往心里去哈。”赵军说着,从棉猴兜里拿出一条石林烟,拿给赵有财看,道:“看儿子给你整一条石林,等病好了咱再抽啊。” 赵军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一把拿过石林烟,放在自己枕头边,嘴上却说:“儿子不孝,抽中华都白扯。” 说到此处,赵有财似自言自语,但却又让赵军听见。 只听他说:“我这辈子还没抽过中华呢。” “爸,你想抽,等我再下山,我给你买哈。”赵军笑着斜了赵有财一眼,他们这山沟里是没有中华,但城里供销社还是有的。 “那倒不用。”赵有财嘀咕道:“你多孝顺我点儿,比啥都有了。” “不是。”赵军没忍住,坐在赵有财面前,问道:“爸,我咋不孝顺你了?” “你爸都这样了,你也不掂心我。”赵有财说:“今早晨你俩妹妹抱着我哭啊。”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铃铛都哭了。” “那你让我也哭呗?”赵军笑道。 “我……”赵有财刚要接话,就听门口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你别搅灾啊,再磨我儿子,我还掐你!” 赵有财一愣,想起了王美兰今天掐他脖子时的狠实劲儿,赵有财把被角一拽,挡住脸不说话了。 赵军见状一笑,随即上炕焐被躺下。 有的人发烧就在晚上,一过九点赵有财又发烧了,赵军摸他脑门烫手,但这时候不能再吃去痛片了。 于是赵军穿上衣服出屋,到南窗户根下,打下一根冰溜子。 冰溜子掉在地上摔成数段,赵军捡了三段大的回屋用毛巾包上。 这个暂且放在一边,赵军拿了赵有财平常喝的小烧,倒出一碗底来给赵有财搓前胸、后背。 赵军给赵有财擦完前胸,主要是胸口处。然后,赵军把赵有财翻得后背朝上,准备给他擦后背的时候,王美兰过来了。 此时三个小丫头都已睡下,王美兰从赵军手中接过装白酒的碗,亲自给赵有财擦拭后背。 赵军跟王美兰说了两句话,见赵有财状态好一些了,他便出到外屋地,在碗架旁拿过一根大葱。 赵军扒下葱叶,撕下一块葱白,用其在眼皮下抹抹,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赵军眯着眼睛进屋时,王美兰已经给赵有财擦完酒了。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不那么烧了,整个人更精神了不少。 王美兰正数落他,道:“还说我儿子不孝顺,我儿子对你多好?” 赵有财抿嘴不吭声,而就在此时,赵军扑倒床前,大喊一声:“爸!” 一声“爸”喊出,赵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装哭不是目的,此时赵军的脸正悬在赵有财脸上方。 王美兰刚把毛巾包冰放在赵有财额头上,所以赵有财只能仰面躺着。 于是,赵军的眼泪滴在赵有财眼睛上、鼻子里、嘴唇间。 “呸!咳!”赵有财闭着眼睛躲避眼泪,一边晃脑袋,一边抬手扒拉赵军。 “爸……”赵军低声假嚎,一滴滴眼泪落在赵有财脸上。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老周大哥倒下了 1987年12月15号星期二。 早晨差七分钟五点半,赵军从被窝里坐起,他甚至都顾不上穿棉袄,就把手摸向了赵有财的额头。 “滚!”当赵军手按在赵有财脑门上的一瞬间,赵有财粗暴地将赵军手拨开,喝道:“滚犊子!” 赵军淡淡一笑,伸手拽过自己的棉袄,刚才碰一下就试出赵有财不再发烧,赵军也就放心了。 穿好衣服,赵军下炕出屋。 “妈,包包子呐?”从里屋出来,赵军见王美兰正在案板前包包子。 “嗯呢。”王美兰问赵军说:“你爸咋样了?” “挺好。”赵军笑道:“骂我嘎嘎的。” 说完,赵军往屋外走去,王美兰抬起沾面的手,指了赵军一下,笑道:“这小子。” 东北这边吃包子都是发面的,馅里的汤浸入包子皮里层,使包子皮松软又有滋有味。 王美兰今天包牛肉大萝卜馅的包子,和馅时往里搅了肉汤,拳头大小包子赵军一口气吃了八个。 吃完包子的赵军,端碗喝着糊涂粥,这叫溜缝儿。 “妈,你不吃,包子都凉了。”赵军看王美兰进来,便催促她吃饭。 “妈不着急。”王美兰说:“妈等下一锅,完了我跟你爸一堆儿吃。”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就没再催她,起身回西屋准备上山。 等赵军穿戴整齐,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行九人来到了赵家。 这帮人涌进赵家,到西屋来探望赵有财。 可能是感觉不好意思吧,赵有财拽被角挡脸装睡。 大伙到西屋,轮流看了赵有财一眼,依次蹑手蹑脚地离去。 他们加上赵军总共十人,还是解臣开车,王强、黄贵挤副驾驶,其他人坐后车箱。 这时赵家西屋,赵有财从炕上坐起,撩窗帘看着启动的汽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咳!咳……”忽然觉得嗓子眼刺挠,赵有财咳嗽几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赵有财装睡装习惯了,下意识地往炕上一躺。他刚将被子拽起,就听王美兰说:“别装了,赶紧起来吃饭。” 赵有财随即坐起,他也饿了。 不大一会儿,王美兰端着盘子、碗进来。 放上炕桌后,王美兰给赵有财盛了一碗糊涂粥,道:“你这感冒,吃点清淡的得了。” “我吃包子。”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伸手抓过个包子就咬。 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赵有财咬住一边扯开包子皮,露出里面成扁蛋状的馅。 “呼……”赵有财咧嘴散热气,在嘴里包子皮不曾咽下的时候,他紧接着又咬了一口馅。 “牛肉的哈。”赵有财嘴挺好使,一口就吃出了牛肉味儿。 “嗯呢。”王美兰道:“你打的那老牛。” 赵有财:“……”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赵有财的抗打击能力越来越强,换句话说脸皮也越来越厚。 这要搁在以前,听王美兰如此调侃,赵有财肯定得把吃剩的半个包子摔在炕桌上。 但如今的赵有财,面上不悲不喜,仍大口地咬着包子。这还是因为生病嘴里没有滋味,要不然吃的会更香。 和没心没肺的赵有财不同,王美兰有些担心地说:“早晨儿子跟我唠嗑,说他陪的那大老板,家里可趁钱了。” “咋的?”赵有财夹口咸菜送进嘴里,随即一嘬筷子,道:“趁钱还能分你儿子?” “你说啥话呢?”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说:“我寻思有钱人难伺候,再难为咱儿子。” “呵!”此时的赵有财停止了咀嚼,他挑眼看向王美兰,发出一声冷笑,道:“谁能整了你儿子啊?你儿子多能耐呀?坑他爹都一个来、一个来的。” 初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感觉他阴阳怪气的,但当赵有财说到赵军坑爹时,王美兰忍不住呵呵直乐。 一把鼻涕一把泪,那都是配套的。 昨天要不是王美兰拦着,赵军都能把鼻涕甩赵有财脸上。而王美兰当时是这么说的:“儿啊,你快拉倒吧,你整他一脸,还得咱娘俩给他收拾。” 当时的赵有财刚退烧,指着他自己下地洗脸是不可能了,所以赵军果断地收了泪水。 汽车一路来到昨天赵军和赵威鹏停车的地方,在这里稍微等候片刻,就见赵威鹏驾驶着吉普车沿路而来。 兵合一处,赵军为赵威鹏引荐众人,赵威鹏还真没什么架子,跟王强他们也有说有笑地打招呼。 虽然大伙听赵军说过这人有钱,但这帮人也没对赵威鹏表现出奉承、谄媚,即便对他尊重,但相处中也是平等对待。 赵威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跟大伙有说有笑地穿沟塘子上山。 他还是老样子,走出三五百米就累了。但今天人多,赵威鹏没好意思张罗休息。 “老舅、老哥。”赵军怕给他累坏了,招呼王强、黄贵说:“咱歇会儿,你们抽口烟。” 听赵军这么说,大家并无异议,众人休息时,赵威鹏拿出石林烟散给除赵军以外的九人。 然后他们十个聚在一棵树下抽烟,抽得离远看都得以为那树烧着了。 抽完一颗烟,一帮人继续赶路,到达昨天赵威鹏杀野猪的地方,王强他们纷纷掏出绳子准备绑猪、拖猪。 “侄儿。”赵威鹏暗中拉了赵军一下,向赵军使个眼色。 “放心吧,叔。”赵军冲赵威鹏一笑,然后过去跟王强他们说了几句话。 “想要照相啊?”王强看了赵威鹏一眼,随即笑道:“行,我们给你安排。” 大伙齐心协力地搬野猪,赵威鹏见状,感觉自己不动手不好意思,可他过去又使不上劲。 看他这样子,赵军把赵威鹏扶到一旁,安慰他道:“叔,没事儿,这都不是外人。” “啧。”赵威鹏小声对赵军说:“一会儿叔给你拿钱,完了你回去给他们买条烟分了。” “叔。”赵军抬手一指众人搬的炮卵子,道:“这野猪拉到食堂,能卖三百来块钱。” “啊,那啥……”赵威鹏闻言,胖手一把拉住赵军手腕,说:“你去卖,卖完钱……我刚听你舅说,咱俩可以一人一半。”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赵威鹏说:“要是卖三百,你拿二百。那一百,叔不要,给他们分了,你看行不?” 听赵威鹏的话,赵军淡淡一笑,这些猪是他们这帮人前天撵的,但赵威鹏不知道。不过这位叔不要钱,赵军他们咋分就无所谓了。 “行,叔。”赵军没跟赵威鹏说那么具体,只向他道谢说:“那我替他们谢谢你。” “客气啥?”赵威鹏胖手一摆,道:“得我谢谢他们。” 人多力量大,五头野猪被摞起,底下一层三头、上面一层两头。 接下来,就该赵威鹏站上去当尖峰了。 可那野猪有棱有角,赵威鹏很吃力地往上爬。 “你慢点儿呀。”王强等人在下面嘱咐赵威鹏。 等赵威鹏在上面站稳,陈大赖把他那棵56冲递上去。 赵威鹏接枪在手,双手持枪朝天一指,随着赵军一按快门,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胖子留在了胶卷上。 “侄儿,再给我来一张。”赵威鹏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不得多照几张么。只见他单手握枪,把枪身靠在肩上,另一只手掐在腰间。 “叔啊!”赵军从相机后歪头喊道:“换棵枪,换个半自动!” “哎?这行啊!”赵威鹏眼睛一亮,解臣拿着赵军的半自动过去,替换了赵威鹏手中的全自动。 接下来,赵威鹏又手持挂管枪、16号猎枪依次照了两张。 在赵威鹏和赵军折腾时,王强在一旁道:“这就是没有双管猎,要不他能照个齐。” 附近人纷纷发笑,他们不理解这大老板为什么这么折腾,但山民淳朴,客人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枪换了一遍后,赵威鹏从野猪堆上下来,此时的他仍有些意犹未尽。 “侄儿啊。”赵威鹏对赵军说:“我来前儿买不少胶卷呢。”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全,一点就透。 赵军闻言一笑,无意间目光落到了左边的大石砬子上。 前天赵有财追猪、赵军他们追赵有财时,都曾从那石砬子上经过。 此时赵军指着那石砬子,对赵威鹏说:“叔,你看见那石砬子没?” “看见了。”赵威鹏点头,就听赵军说:“我们抬那上一头猪,完了你站石砬子前面,你俩手往上托举,这么拍出来吧,就像是你俩手把猪举起来一样。” 赵军此话一出,赵威鹏激动地脸上肥肉直颤。 这照片拍出来,自己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那……是不是辛苦大伙儿了?”赵威鹏有些不好意思,赵军笑道:“没事,那石砬子也不高,我们一股劲儿上去了。” 说完这句,赵军补充道:“叔,我们这些人都没咋照过相,要是方便的话,让我给他们照几张。” “那没问题。”赵威鹏大手一挥,道:“随便照,胶卷有的是。” 见赵威鹏答应,赵军过去把事情跟众人一说,大伙帮着把野猪送上石砬子,赵威鹏站在石砬子前,双手高举托着野猪肚子,同时面容狰狞、呲牙裂嘴。 赵军按动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胶卷上。然后招呼王强等人,给他们各拍一张。最后,赵军十人站在冰天雪地中合影,由赵威鹏给他们拍照。 大伙拖着野猪下山,将它们一一运上汽车,然后向三棵树驶去。大前天陈大赖上树之前打死数头野猪,前天运回去三头,山上还有五头呢。 这时赵军向赵威鹏提议,自己和他先回林场。赵军想的是这位赵老板上山费劲、拖猪也伸不上手,干脆自己陪他回林场算了。 但赵威鹏不干,非说大伙在一起热闹。然后,又从兜里掏出烟散给众人。 赵老板今天出来带了两盒石林,上山散一圈,照完相又散一圈,此时再散第三圈。 抽完烟,大伙沿山而上。这回赵威鹏连枪都不背了,一边跟黄贵唠嗑,一边往上走。 但他再轻手利脚,身体素质终究是不行,最终他与赵军停在山二肋,等着其他人拖猪下来。 忙活到临近中午时,赵军一行人才下山。 再把陈大赖的五头野猪搬上车后,赵威鹏爬上后车箱,坐在野猪堆里,抬头望天让赵军又给他拍了一张。 然后,一行人驱车直奔永安林场。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在前,一辆挎斗在后,自林场大门疾驰而入。 李如海奔出收发室,望着远去的挎斗车,顿时瞪大了眼睛。 平常那挎斗车都是刘金勇骑着,今天骑它的却是周大奎。 而汽车驶去的方向也不是保卫组驻地,李如海咔吧下眼睛暗道不妙,忙动身向汽车追去。 但他不是他哥,如果是李宝玉,五十米内还能追上汽车尾气。而李如海气喘吁吁地来到医务室时,却见汽车和挎斗果然停在这里。 李如海一进医务室的门,就见身前站满了保卫员,李如海伸手分着众人往里挤。 起初觉得有人挤自己,被李如海挤过的保卫员还没注意,等看到身前出现李如海时,保卫员愣了一下,随即在李如海肩膀头上推了一下,道:“你往里挤啥呀?” “我来看看。”李如海头也不回地扔出句话,然后继续往里挤。 “你来看看?”保卫员眼睛一瞪,喝道:“你是不是来看我们热闹的?” 保卫员此话一出。周围保卫员纷纷向李如海看来。而李如海趁此机会,挤到了里面。 隔着老大夫董成梁的桌子,李如海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周成国和刘金勇。 “呀……”李如海刚要说话,两只胳膊猛地被人挎住,两个保卫员架起李如海,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李如海挣脱不得,被人架出医务室门向前一推。 此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不远处,李如海往前踉跄两步,随着他弯下腰时,吉普车副驾驶的门开了。 一瞬间,弯腰的李如海顺势往地上一蹲,一双手按住了自己脚上军勾鞋的鞋带。 看着那装作系鞋带的李如海,赵军嘴角一扯。 之前在山上,赵威鹏学着王强抓雪解渴,可他哪经历过这个?没到林场呢,就嚷着肚子疼。 所以在回到楞场后,赵军顺路来医务室,给赵威鹏开些万能神药去痛片。 “大哥!”装模作样系好鞋带的李如海一抬头看是赵军,他连忙起身回手指着医务室,道:“老周大哥倒下了。” “什么?”赵军闻言大惊,试图与李如海确认,于是问道:“哪个老周大哥?” “看装备的老周大哥!”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赵军快步跑向医务室,李如海连忙跟上。 今晚请假,明早补 可能是降温,颈椎犯了,休息一宿明天补。 这几天我看评论,兄弟说赵有财的问题。 以前咱们运营官百里说,书里人物都比赵军有个性。 我的想法就是,打围的事归赵军,其他人负责搞事搞乐子,包括赵有财。 前一章,赵军感慨自己周围都是乐子人。其实应该是有了他的重生,其他人过得越来越好,不用为了生计发愁才个个开朗。 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表达明白了,我的初衷呢,是除了打围之外,写些当地民俗,生活中的乐子。 包括赵有财作妖啥的,我都当乐子写,但大家看的苦大仇深可能是我哪里没处理好。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请假,明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教育如海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赵军去年救了周成国一条命,自那以后周成国对赵军能咋好就咋好。不管什么事,只要赵军说话,周成国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听说周成国倒下了,赵军紧忙跑进医务室。 “来,借光!”赵军分开人群,强势地往里挤。 众保卫员见是赵军,都尽可能地给赵军让路。而李如海就像那傍上老虎的狐狸,跟着赵军挤到了里面。 “大哥!”赵军来到周成国的病床前,此时躺在床上的周成国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棉裤脚被推到了小腿肚子处,露出肿得挺高的脚踝。 “兄弟。”看到赵军,周成国有些惊讶,问道:“你咋来了?” “我……”赵军刚想说话,只觉身旁有人挤他,然后李如海的小脑瓜从他身旁探出。 “老周大哥。”李如海问周成国说:“你这是咋的啦?” 说着,李如海抻脖向里面看去。此时此刻,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正躺在里面那张床上,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应该是手掌受伤了。 老大夫董成梁正在配药,看着是要给刘金勇打消炎针。 被李如海一问,周成国苦笑道:“崴脚了。” 赵军听得眉头一皱,周成国是何许人也,虽然去年险些把命留在山上,但他的能耐毋庸置疑。 “大哥,你没打绑腿啊?”赵军问了一句,却见周成国往里扫了刘金勇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撵那熊霸,上一陡橛子,我打头、他在我后头。他脚底下打滑,伸手拽我一把,完了我俩都出溜下去了。” 赵军听得一撇嘴,里面的刘金勇尴尬地看向周成国,道:“周哥,你看你说这干啥呀?” 刘金勇当时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遇到突发情况时下意识地反应。 周成国没搭理刘金勇,他仗一棵半自动纵横山林,这么多年只受过两回伤。一是去年重伤,一是今天崴脚。 “刘组长。”赵军看向刘金勇,问道:“我大哥这得算工伤吧?” “那必须的。”听赵军说话,刘金勇不敢怠慢,看向拿起他手,准备给他打消炎针的董成梁说:“董叔,一会儿你给我周哥开个证明,下午我就给他报上去。” “行。”董成梁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给你俩一人开一个。” “我开不开都行啊。”刘金勇神色黯然,道:“开个证明让我周哥搁家歇几天,我不用休,我还得上山。” “那也开一个吧。”董成梁说:“有工伤,场里下个月能多给你一份补助。” 听董成梁如此说,刘金勇微微点头,他没接董大夫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呐。”刘金勇试探着问道:“我让如海给你捎的话,他跟你说没?” “嗯。”赵军点头,道:“刘组长,要搁旁的时候,我真就去了。但现在山上雪太大,上山不托底。” 不是赵军心狠,找山牲口报仇这种事,就是图个心安。保卫组全体出动在山里一天一天地翻,是因为死去的洪、苏二人是他们的同事。而之前新楞场有野猪王连杀两人,保卫组也不过去了四个人。 对于洪、苏二人的死,赵军有些惋惜,但仅此而已。他两辈子跟这二人都没什么太大交情,又岂会拿自家的狗往里填? 见刘金勇还要再说些什么,赵军忙打岔问周成国说:“大哥,你脚脖子肿这样,晚上回家咋整啊?” 说着,赵军看向刘金勇道:“刘组长,这你得管呐。” 周成国是他们找去帮忙的,现在这情况,得他们保卫组派车送刘金勇回家。 “管。”刘金勇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众保卫员,道:“小孙呐,一会儿你开那解放给周哥送回去。” 刘金勇交代完,还准备再跟赵军商量一下,但这时候周成国对赵军说:“兄弟,大哥没事儿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周成国怕赵军在这儿,刘金勇再磨赵军上山,于是便撵赵军走。 “那行,大哥,那我开完药就走。”赵军抬头看向董成梁说:“董爷,你给开联去痛片。” “搁那架子那儿呢。”董成梁随手一指,道:“让如海给你拿,完了我给你记账。” 李如海没事总来医务室串门,一些常用药品在哪儿他都熟悉。 “大哥。”李如海很快就拿着去痛片回到赵军面前,赵军一手接过去痛片,一手一拽李如海,向众人告辞后,他拉着李如海出了医务室。 从医务室出来,赵军就向李如海问道:“你今天还不回家呀?” 赵军倒不是多关心这小子,主要是周末的王美兰参选妇女主任,需要这小子回去站脚助威。 “唉呀。”李如海闻言轻叹一声,摇头道:“大哥,我跟你们比不了啊,我这一天上班把死身子……” 赵军:“……” 赵军抬腿,一脚踹在李如海屁股上,踢得李如海一蹦跶。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当即扬长而去。 赵军没上车,到驾驶室这边,开车门把去痛片交给赵威鹏,道:“叔,你回去吃上两片就顶过去了哈。” “行……”赵威鹏是真肚子疼,趴在方向盘上,赵军看他这样,忙伸手扶住他胳膊道:“叔,你下来吧,我领你上卫生所打一针,打针来的快。” “那也行。”赵威鹏呲牙咧嘴地跟赵军下车,看赵军扶着个大胖子挺吃力,李如海过来扶住赵威鹏另一只胳膊。 其实赵威鹏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他要真到那地步,赵军和李如海也整不动他。 “呀?”当日在车上赵威鹏没看清李如海样貌,今日一见赵威鹏才知道这身着炫酷行头之人竟是个孩子。 就是孩子,想出了“坐等发财”这样的噱头,把那豹子皮炒到了天价。 见赵威鹏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惊讶,李如海冲他呲牙一笑,道:“您就是城里来的大老板吧?” “啊。”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这时已到了医务室门口,赵军推门扶着赵威鹏进屋,喊开挡道的保卫员,扶赵威鹏进去。 林场的医务室解决不了什么大病,屋里也就两张病床,此时周成国躺一个、刘金勇躺一个。 但医务室不是没有准备,董成梁让小卫生员拿出行军床。 折叠的行军床,床腿和支撑是刷漆的铁管,床面是粗铁丝网。 再看赵威鹏那大体格子,都快赶上床宽了。要让他躺行军床,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那我回去了,董叔。”这时刘金勇起身,要把病床让给赵威鹏。 他是陡橛子上出溜下去的时候,右手拉了周成国一下,左手往陡橛子一按,在往下一出溜时,被石头划破了手掌。 来医务室处理伤口,董成梁非要给他打瓶点滴说好的快。 这时候有保卫员过来替刘金勇举着点滴瓶,刘金勇刚要与周成国说话,林场中午休息的铃声响了。 “老周啊。”刘金勇对周成国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饭,完了你搁这儿吃一口。吃完了,我们人再送你回家。” 说完,刘金勇带着一帮保卫员走了。此时刘金勇心里憋了口气,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那棕熊打死,好为自己的同事报仇。 “来,来。”董成梁招呼赵威鹏上床,并道:“我给你打上针,我还得吃饭去呢?” 赵威鹏看了赵军一眼,赵军过来扶他起身,说:“叔,你在这儿打针,我去把饭给你打来。” 赵威鹏点了点头,坐在病床上,身子靠着被垛,把左手递给了董成梁。 “他管你叫叔啊?”董成梁好奇地看了赵威鹏一眼,问道:“我咋没见过你呢?你不是我们林区人。” “啊……”赵威鹏艰难地开口应了一声,他也是娇气,吃了一把雪,此时就感觉肠子好像拧劲儿一样,在肚子往下坠着似的疼。 看赵威鹏疼的呲牙咧嘴,董成梁忙把消炎针给他打上。林场就这条件,这是赵军来了,要不然换一般人,没准董成梁两片去痛片就给他打发了。 “董爷。”赵军掏出钱来,问董成梁说:“连针带刚才那药,多少钱?我给你。” “一共四毛五。”董成梁大手一挥,道:“有就给,没有就那么地吧,先记账。” “那行。”赵军闻言一笑,就见董成梁从抽屉里掏出饭盒,然后冲外一挥手,道:“走啊,赶紧打饭去。” 董成梁此话一出,小卫生员捧着饭盒就往外跑。 大夫、护士都跑了,赵军却没着急走,他到赵威鹏身旁对其说道:“叔啊,你等我去给你打饭。完了我再给你整点水,咱吃俩去痛片,一会儿就能好。” “哎,你去吧。”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赵军回头对周成国笑道:“大哥,你也等我一会儿,咱有好菜。” “行,兄弟,你去吧。”周成国冲赵军一摆手,而此时赵军招呼李如海说:“走啊,如海,打饭去。” “大哥,你去吧。”李如海小声道:“我替你陪病人。”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揪住李如海脖领子,拽着他就往外走。 赵军、李如海一走,屋里就下俩人了。 周成国、赵威鹏对视一眼,周成国有些内向,所以最先开口的是赵威鹏。 赵威鹏有些好奇地问周成国,说:“我瞅你岁数不小了。” “嗯?”周成国一怔,道:“我三十七。” “你比我小一岁。”赵威鹏说:“那你跟赵军他爸没差几岁呀?你咋管他叫兄弟呢?” “我跟赵军同辈。”周成国答完反问:“你是到赵军家串门的?” “不是,我是到咱林场考察的。”赵威鹏笑道:“我喜欢打猎,就让赵军陪我玩儿两天。” “啊!哎呦!”周成国恍然大悟,道:“他们说那个城里来的大老板就是你呀?” 赵威鹏打量周成国,见周成国神色如常,而且说话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而改变。 “你来的也是不巧。”这时,周成国说:“前阵子下场大雪,可老大了,整得上山道不好走,跟踪、码溜子都困难。” “嗯?”周成国一说打围的行话,赵威鹏听得一头雾水,周成国又道:“这两天没打着东西也没事儿,哪天让我兄弟领狗上山,你们再溜达、溜达。” 周成国是想替赵军往回找补,而赵威鹏一听这话不干了,靠被垛的身子瞬间坐起,对周成国说:“打着啦!昨天我打死五个炮卵子呐。” “啊?”周成国一愣,随即惊讶道:“五个炮卵子?” “啊!”赵威鹏歪着头,举起另一只胖手,伸着巴掌对周成国说:“五个,都三百斤朝上。” “哎呦我天呐!”周成国更惊讶了,追问道:“都是你打死的?” “啊!”一说起这个,赵威鹏感觉自己肚子都不怎么疼了,眉飞色舞地对周成国道:“我拍不老少照片呢,等我洗出来给你看看。” 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不知道该咋往下接话,但不能让话掉地上,于是他对赵威鹏说:“那你枪法挺好呀?” “嘿呀!”赵威鹏咧嘴一笑,胖手在自己鼓起的胸膛上一拍,道:“我以前当过兵。” “我也当过兵啊。”周成国顿时眼前一亮,之前他陪赵威鹏唠嗑,是因为赵威鹏跟赵军认识,现在就是战友之间的谈话了。 就在俩人唠嗑时,赵军正带着李如海往食堂赶。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拉住李如海问道:“咱林场元旦是不是还有节目啊?” “啊。”李如海眼珠一转,道:“好像是吧。” “有你不?”赵军追问,李如海含糊道:“苏主席跟我念叨过一嘴。” “我告诉你哈。”赵军在李如海肩膀上推了一下,道:“你可不行再把家里事儿往出扒扯了。” “不能,大哥。”李如海眼神飘忽,心想:“我不扒扯我家事儿,我扒扯你家事儿。” “如海呀。”赵军想到是自己改变了李如海的命运,让他辍学来林场上班。这看起来是好事,毕竟有个正式工作嘛,但这小子这两三个月的变化太大了,有点儿不像话了。 想到此处,赵军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海说:“咱们是年纪小,但到单位了,上班了就得知道人情世故。昨天我上车看你说崔大喇叭家事儿,那不得罪人吗?” 李如海闻言一怔,眨巴两下眼睛没说话。 “你得说好事,别说坏事。”赵军道:“谁家有好人好事,你给宣传一下。这么整不得罪人,还能交下人,这多好?” 听赵军这番话,李如海眼睛一亮,道:“大哥,我懂你意思了?” “懂啦?”赵军一笑,正感觉欣慰时,就听李如海道:“你让我上台讲你是不是?” 说着,李如海眼睛、眉毛齐齐向赵军一挑,道:“放心吧,大哥,我懂!” 赵军:“……”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大情种 当赵军到食堂时,王强他们已经坐在大堂里吃上了。虽然赵有财不在,但韩大春也不可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看赵军进来,黄贵摆手招呼他。 “卖完猪啦?”赵军过来问了一声,就见王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递向赵军说:“开完膛按三毛五一斤算的,完了他多给添了一块多钱,这正好是三百六。” “老舅,你揣着吧。”赵军将钱往回一推,对王强说:“回去一家分三十块钱。” 他们这帮人,现在是十个人,加上在家养病的赵有财和提供线索的张利福,正好是十二个人。一人三十,正好均分。 对赵军的话,众人并无异议,大伙继续吃饭,赵军则去后厨打小灶。 对于永安林场来说,赵威鹏是客人,来客人了就得招待。 正常职工一天就一个菜,而后厨会单给赵威鹏做一个菜的小灶,这样凑俩菜。 赵军到后厨用饭盒打好饭菜,然后匆匆忙忙地回了医务室。 他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赵威鹏和周成国俩人还唠着呢。这二人从参军唠到转业,然后周成国就讲起自己去年遇险的经历。 当赵军捧着饭盒进屋时,周成国正给赵威鹏看自己头皮缝合的痕迹。 “叔、大哥,咱吃饭。”赵军进屋后,笑着对周成国说:“我也不知道那帮保卫员给没给你打饭,反正我是给你带了一份。” “还得我兄弟!”周成国冲赵军一笑,而这时候赵威鹏不乐意了,他听故事正听到大棕熊把周成国头皮掀了,也就是说正听到紧要关头,接下来周成国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故事断在这里,赵威鹏哪里受得了? “老弟。”赵威鹏比周成国大一岁,俩人直接称兄道弟,他伸手扒拉周成国道:“你接着讲,完了呢?” “完了?”周成国抬手指了赵军一笑,说:“完了让咱兄弟给我救了。” “咱兄……”赵威鹏顺着周成国所指看了赵军一眼,连忙纠正道:“什么咱兄弟,那是我侄儿。”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拿开葱爆羊肉的饭盒,对二人说道:“咱各论各叫,那啥……叔、大哥,咱吃饭吧。” 两道菜,一个葱爆羊肉,一个疙(gā)瘩白炒干豆腐。 疙瘩白就是圆白菜、大头菜,这个菜没有白菜好储存,今天炒的这些是林场食堂入秋时囤的,但也是最后一批了。 听完故事的赵威鹏,感觉肚子没刚才那么疼了,抄起筷子唏哩呼噜一顿吃。 他仨正吃饭时,董成梁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份饭菜,是保卫员给周成国打的。 这时候周成国都吃完饭,但他那份饭菜也没浪费,都被赵威鹏给干掉了。 “大锅饭香啊!”打了个嗝的赵威鹏忍不住夸赞一句。 而这时,屋外传来了汽车鸣笛声,是保卫员开车来接周成国。周成国脚肿成那样,晚上肯定赶不了通勤车,保卫组倒也讲究,派车送周成国回家。 赵军过去扶着周成国往外走时,赵威鹏举着吊瓶起身相送。 在送走了周成国后,赵威鹏靠在被垛上跟董成梁和小卫生员唠嗑。 等点滴打完,赵军陪着赵威鹏回到招待所。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赵威鹏对赵军说:“侄儿,我明天下山。” “啊?”赵军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叔,你昨天才来,你咋明天就要下山呢?” “我下去洗照片。”赵威鹏说得赵军更懵了,他问赵威鹏说:“叔,一卷胶卷还没使完呢,你这就洗呀?” “我着急。”赵威鹏问赵军说:“你们山里有洗照片的吗?” “那哪有啊。”赵军笑道:“那你肚子还疼不了?好利索没有啊?” 听赵军问他身体情况,赵威鹏咔吧下眼睛,道:“丝丝拉拉有点儿疼。” “要不这么地吧,叔。”赵军道:“你把胶卷给我,我下去给你洗。” 赵军主动请缨可不是为了讨好大老板,这位赵老板是来考察的,可到这儿两天了还一点正事儿没干。明天他再下山,场里领导不得炸呀? 再者,赵军想下山去看看张援民。 “你下去?你咋下去?”赵威鹏问道。 “我开车下去。”赵军道:“叔你今天看那解放车了吧?我明天就开它下去。” 赵威鹏一愣,随即歪头问道:“你会开车呀?” “啊!”赵军点头道:“会呀。” “你早说啊!”赵威鹏闻言一撇嘴,说:“你早要说,我就不开了。这我开车,你给我指道,还不如你开呢。” 赵军一笑,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那你开我那吉普车下去吧,反正明天我也不用。” “那能行吗,赵叔?”赵军问了一句,就见赵威鹏摆手道:“那有啥不行的?解放你都能开,开这个不小菜一碟吗?” 说着,赵威鹏掏出相机,将其给了赵军。然后,他很善解人意地掏出四盒胶卷一起递给赵军,说:“侄儿你也会照相,跟家里人都照一张。” “哎呦!”其实赵军早有这个想法,但他不好意思跟赵威鹏开口,此时赵威鹏的做法让赵军大为感动。 “谢谢叔!”向赵威鹏道谢后,赵军把相机、胶卷收在挎兜子里,眼看赵威鹏打哈欠了,赵军便告辞离去。 从招待所出来,赵军坐上了大吉普。 他先到后勤找周建军,再由周建军领着他到材料库,给那大吉普加满了油,然后又备了两桶油在后车箱。 “咱爸咋样了?”刚才在屋里那么多人,周建军没好意思问自己那个上山走失的老丈人,此时从屋里出来,周建军拉着赵军道:“昨天我寻思看他去,完了从老苏家出来找你们,他们说你们坐爬犁走了。” “姐夫,爸啥事儿没有了。”赵军道:“你不用折腾了哈。” “那不行啊。”周建军摇头道:“你姐听说了,她还张罗要回去看爸呢。” “嗯?”赵军笑道:“那我去接我姐呀?” “接什么接?”想起自己连吃了三天桃酥、大饼干啥的,周建军忙摆手道:“可不让她折腾了,前天才搁你们那儿回来!” 赵军闻言一笑,问道:“那你跟我走呗?” 听赵军此言,周建军看了眼他身后的大吉普,道:“行,你等我回组里交代两句。” 五分钟后,赵军、周建军乘坐大吉普从永安林场大门驶出。 一路出山场,直奔永安。 在临近屯子时,赵军忽然把车停住。 “咋了,军?”周建军问了赵军一声,就见赵军冲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赵军推门下了车。 在道南大地中,一少年背着挎兜子从枝丫垛后猫着腰一步步探出。 赵军见状,打开吉普车后排车门,从中拽出56式半自动步枪。 打围人有个习惯,只要人在山里,子弹不退膛。但出山以后,一般都会把子弹退出。 赵军也不例外,但他今天一路开车,也没特意去退枪中子弹。 此时赵军拨开保险,双手端枪斜在胸前。 周建军从副驾驶上下来,来到赵军身旁极目远眺。当看到那少年时,周建军脸上露出笑容。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小舅子的小舅子,也就是马洋。 看马洋的样子,应该是要抓什么猎物。 忽然,枝丫垛后蹿出一道灰影,一只兔子在雪地上奔走。 “艹!”马洋算是喊了声口号,同时丢出手中石块。 别看马洋年纪小,但他有手绝活,就是拿石头打麻雀。 冬天时,麻雀一群落在光秃秃的树上,一个个炸着毛、缩着脖,看上去胖乎乎的。 马洋就拿石头打这时候的麻雀,打十次能落下来八次。赵军前世时,李宝玉曾送马洋一个外号:永安没羽箭。 随着马洋一石丢出,奔跑中的兔子身体一拧,正是石头击中了兔子的后腿。 可马洋丢石头不会连发,每一次丢石头都需要调整。眼看兔子踉踉跄跄地跑向远处,就听一声枪响。 “嘭!” 逃跑中的兔子脑袋炸开,连着脖子都被子弹打碎。 “举起手来!”赵军收枪关保险时,没把枪口冲向马洋,但却向他大喝一声。 马洋远远地白了赵军一眼,过去捡起那兔子,然后倒提着兔腿,向赵军和周建军跑来。 “周姐夫。”在离他们还有三米左右时,马洋放慢脚步,并欠身向周建军点头、打招呼。 要是只有赵军的时候,这孩子挺皮。可一旦有外人,马洋是很有礼貌的。 在跟周建军打过招呼后,马洋又叫了一声“军哥”。 “你赶紧给兔子扒了。”赵军道:“完了我拉你回去。” “哎!”马洋熟练地剥下兔子、给兔子开膛、扣内脏。 然后马洋把兔子翻得膛朝内,在雪地上蹭了蹭,看他这业务,绝对是个老手。 收拾完兔子,马洋对赵军说:“军哥,这兔子给你吧?” “我要你那玩意儿呢?”赵军一笑,随即摆手道:“你要不往家拿,该藏哪儿就藏哪儿去吧?” 赵军此话一出,马洋呆愣在原地,诧异问道:“军哥,你咋知道?” 赵军笑着没答话,而是冲马洋一挥手。他记得马洋上辈子就是这么攒钱,然后托王富在山下买了一个塑料皮的笔记本。 这年头,这种笔记本在林区可不常见。当然了,马洋买回来不是自己用,是为了在初中毕业时送人的。 但他没送出去,直到若干年后,马洋媳妇无意间将马洋珍藏多年的笔记本翻了出来。 这小子当年要送人之前,在本子第一页给人写了一段话,正是这段话,让马洋赖都赖不掉。 虽然是情窦初开、陈年旧事,但这时候的男男女女感情纯粹。即便是马洋跟胡丽娜没什么事,但马洋媳妇也闹了马洋好几天。 看着手捧兔子跑进大地的马洋,周建军都感觉这孩子不容易,忍不住跟赵军念叨:“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儿啊?” 山兔子没有什么肉,又是冬天的山兔子,那就更瘦了。更何况就算大多数山民都打不了大围,但下跳猫套总是没问题的。 所以那一只兔子,拿到集上去卖的话,卖一毛钱都费劲。 但马洋买笔记本的钱,就是这么一毛、五分攒下来的。 “唉呀!”想到此处,赵军看着在雪地中刨坑准备埋兔子的马洋,不禁叹口气道:“这个情种啊。” “什么?”周建军没听清楚,便追问道:“什么种?” “没啥,姐夫。”赵军一笑,打岔道:“姐夫你上车吧,车上暖和,我等他一会儿。” “不用,我也透口气。”俩人没等多久,马洋便跑了回来。在临上道时,马洋蹲身抓雪搓净了手上的血迹,一边把手在裤子上拍打,一边走向赵军和周建军。 “这孩子。”周建军道:“手冻通红啊,赶紧上车。” 马洋乐滋滋地上了吉普车,这孩子一上车,就转着脑袋打量着车内。 赵军没着急启车,而是回头问马洋说:“你撵那兔子撵多半天了。” “刚撵。”马洋笑着回答说:“军哥得亏你了,你要不一枪给它撂那儿,我整不好得撵一下午。” “唉呀。”听马洋这话,赵军轻叹一声,问道:“你撵它干啥呀?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啊?” “八分一个。”马洋说完,就听周建军追问:“有人要吗?” 八分钱看着挺便宜,可兔子在林区太常见了,这玩意繁殖力又强,能卖八分就不错了。 “李如海收。”马洋道:“我攒十个给他,完了他给我现钱。” 说完这句,马洋补充道:“但他得抽我一毛钱,十个兔子给我七毛钱。” 周建军闻言看了赵军一眼,此时赵军是无语了,自己这个傻小舅子,玩命儿地挣钱给李如海媳妇买礼物,中间还得让李如海抽成,结果礼物还没送出去。 一想到这里,赵军都觉得这孩子可怜。但这些事,赵军又不能说,只能长叹一声,问道:“你下午不上课,回家我大娘不得说你呀?” 按照原来的打算,赵军是想一脚油门给马洋送到家,然后让王翠花好好收拾他一顿。 但此刻,可能是看这孩子太可怜了,赵军特意问了马洋一句。 “没事儿,军哥。”马洋道:“我们剩这是一节体育。” 听马洋这么说,赵军启动汽车,一路来到赵军家门外停下。 “姐夫,你进屋吧。”赵军道:“我送马洋回去。” “不用,军哥。”马洋道:“这几步道儿,我自己就走了。” “让你军哥送你吧。”周建军心知赵军要送马洋,可能要找马玲有事,于是便对马洋说:“外头怪冷的,别自己走了。” 说完,周建军拎着在林场商店买的苹果、罐头下了车。在临下车前,他还给马洋塞了两个苹果。 这俩苹果……都比那兔子贵。 赵军再次启车,不到两分钟就停在了马家院外。 “军哥,进屋啊。”马洋招呼了赵军一声,就见赵军摆手道:“我不进去了,你招呼你姐。” 马洋没吭声,下车进院。不大一会儿,马玲从屋里跑了出来。 当马玲出来时,就见赵军冲她一挥手,道:“走,上车!” 虽然死冷寒天的,但赵军还是想带着马玲出去兜一圈。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胳膊拧不过大腿11月月票加更10/21 “大吉普!”看到吉普车,马玲眼前一亮,问赵军说:“你买的?” 赵家首次冬捕那天大宴宾客,马家四口前去赴宴时,马玲饭桌上就听王美兰说过,最晚明年家里就要买大吉普。 “不是,不是。”见马玲误会了,赵军忙解释道:“场里来个大老板,这车是他开来的。我明天下山帮他办点事儿,他就让我开这车去。”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马玲说:“玲儿,明天我领你进城啊?” 马玲眼睛一亮,但随即有些迟疑,道:“我跟着去,不耽误你办事儿吗?” “不耽误。”赵军笑道:“他这两天搁山里拍几张照片,让我下山帮他洗照片。” “照片?”马玲闻言一怔,这年头拍照片太难了,尤其是林区,想要拍照就得下山,很多夫妻结婚时也没有一张合影。 “啊?”赵军打开后座车门,从中拽出挎兜子,掏出相机来递给马玲。 马玲起初不敢接,怕碰坏了会给赵军添麻烦。但在赵军的鼓励下,马玲拿过相机摆弄了一下。 “走啊,玲儿。”赵军招呼马玲说:“咱俩开车出去,看看哪旮沓景儿好,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拍照片?给我?”马玲甚是惊喜,但仍为赵军考虑,说道:“这是人家的,给我拍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军笑道:“那叔给我胶卷了,再说胶卷也不贵,我看看明天下山买几卷。” “那行。”马玲说着一指家门,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给这衣裳换了。” 说着,马玲一拽自己棉袄下摆,对赵军说:“我这干活的衣裳,照相也不好看呐?这么照,不照白瞎了吗?” “啊……”赵军微微一怔,随即叫住马玲,说:“玲儿,要不今天别折腾了,明天你穿立正(zhēng)儿的,完了咱俩下山。一走一过看哪儿好,咱就在哪儿照。” 赵军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想的是明天带马玲下山。到了城里给马玲买几件新衣服,然后让马玲穿着新衣服拍照。 这话他要直说,马玲肯定不许,所以赵军就换了套说词。 这年头的姑娘果然好骗,马玲也没多想,笑呵地应了下来。 和马玲道别后,赵军乘车回家。他到家时,周建军正坐在炕头安慰赵有财呢。 中午吃饭时,赵有财叨咕起那九百斤大炮卵子,直接就让王美兰给他骂了。 经过这次试探,赵有财发现王美兰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坚决。 赵有财心里苦啊,自己枪法大成,正欲大开杀戒、扬名发财,不曾想第一战就屠了张利福家的老黄牛,落得个“屠牛炮”的称号。要是今后没有过人战绩,怕是十几二十年都翻不过来身。 所以,赵有财才玩儿命地追那东北虎。可不想,眼看着东北虎油尽灯枯,却被赵军下的炸子、地枪崩死了。 然后那天晚上,从陈大赖口中得知有九百多斤大野猪后,赵有财激动得一宿都没睡好。 可不想,这一战却是险些被冻死在山里。 这要是个庸人,连续受挫后一蹶不振也就得过且过了。可赵有财雄心万丈,急等着重新出山一雪前耻。 可没想到的是,还不等雄鹰展翅,就被人关进了铁笼子里。 “爸呀,你别生气了哈。”周建军坐在炕沿边,安慰赵有财说:“那一个打猎,打不打能咋的?” 说着,周建军拿过洗好的苹果,对赵有财说:“我给你买的苹果,你吃一个呗。” “不吃。”赵有财此话一出,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地喊道:“建军呐,他不吃,你自己吃,你不用管他。” 周建军闻言一笑,刚要替赵有财说两句好听的,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建军啊,上那屋看电视去吧。” “哎!”一听看电视,周建军起身就往东屋走。回家这两天,赵春、胡三妹天天回忆在赵家看电视。不光他们回忆,周建军也想得很。 看姑爷走了,赵有财气得一翻身,扯被角挡住了脸。 在门口一闪而过的王美兰见状,撇嘴白了赵有财一眼。 这时,屋外传来阵阵狗叫,赵军回来了。 赵军从吉普车上下来,背枪、提着兜子进到院子里。 一路走过去,赵军看着家里的狗。青龙等狗前天折腾一天一宿,昨天在家休息一天,今天才见精神。 赵军手里拿着东西也没法稀罕狗,就这么在狗子们期盼的眼神中跑进了家门。 “妈!”赵军进屋就喊王美兰,道:“看我拿回啥来啦?” 说着,赵军把相机拿给王美兰看。 “这啥呀?”王美兰还真没见过这个,接过相机翻看了一圈,就听赵军说:“这是照相机。” “照相机?”王美兰诧异地看向赵军,说:“我一小前儿听你小姥说过,说照相机都可老大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才想起来问这东西的来路,道:“儿啊,这玩意儿你搁哪儿整的?” 赵军把对马玲的说辞又跟王美兰重复一遍,然后说道:“妈,你找地方坐下,我给你照张相。”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往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是在外屋地,忙指着东屋道:“走,儿子,上这屋。” 赵军跟王美兰进了东屋,此时周建军起身对这娘俩笑道:“妈,先让小军给你照,完了我给你俩照一张。” “嗯!”王美兰连连点头,然后坐在炕沿边由赵军给她拍了一张。 “姐夫。”赵军把相机给了周建军后,快步走到王美兰身边,娘俩肩并肩坐下,头挨头贴在一起,呲牙一笑时被周建军拍下。 “这玩意儿先进了哈。”照完两张,王美兰忍不住对赵军、周建军感叹道:“以前你小姥跟我念叨过,她跟你大姥结婚前儿,你大姥特意领她进城照的相。” 说着,王美兰双手比划着说道:“说那时候照相那家伙事儿得这么老大。” “哎?”听王美兰之言,周建军提议道:“妈,你应该跟我爸,你俩照一张。” “行啊。”王美兰眼睛一亮,然后起身往东屋走去。 农村这老房子不隔音,他们说话也是正常说,对面屋的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 “他爸呀。”王美兰进屋后轻声呼唤赵有财,道:“你起来,咱俩照张相。” “我不照。”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但说完赵有财心里一突,忙往回找补地说:“我难受。” 王美兰顿感扫兴,咬牙瞪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而就在这时,赵虹、赵娜、李小巧和小铃铛放学回来了。 赵军趁机转移话题,拉着四个小丫头到东屋拍照。给她们单独照过后,又给她们合照。 “小巧,回家给你妈喊来。”王美兰对李小巧说:“我跟你妈照张相。” 李小巧匆匆离去,王美兰又跟两个闺女合照。 看到这一幕,赵军不禁感慨道:“妈,咱家人应该在一起照一张。” 紧接着,他又一句道:“城里人管这叫全家福。” 全家福,这三个字听得王美兰眼前一亮,只见她指着周建军对赵军说:“你姐夫搁这儿呢,就差你姐了。” 说着,王美兰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儿啊,你开车去给你姐接来。” “妈!”周建军被王美兰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拦道:“不着急呀。” “咋不着急呢?”王美兰说:“你弟后天上班,那照相机就得给人还回去了。” “不是,妈。”周建军忙安抚王美兰,说:“等小军结婚前儿,我借相机。那时候弟妹也嫁过来了,那么照,咱家人才全呢。” 听周建军如此说,王美兰眨巴眼睛,勉强点头说:“那也行吧。” “哎?”周建军生怕王美兰要接赵春,便对赵军说:“小军啊,你教教铃铛,让铃铛给咱几个拍一张。” 周建军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就明白了,虽然说少赵春,但他们是一家人,可以拍个小全家福。 “去,老闺女。”王美兰指使赵娜,道:“你去,给你爸招唤起来,完了咱家这些人先照一张。” 赵娜乐呵地接了任务,欢快地向西屋跑去,赵军偷偷跟了过去。 “爸。”赵娜冲进西屋,上炕扑到赵有财身上,一边推赵有财,一边道:“起来照相啦。” 装睡的赵有财纹丝未动,赵军见状走到炕沿边,手拄着炕沿,低头在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爸,起来吧,要不我妈该生气了。” “我怕她呀?”赵有财压低声音回了一句,然后一双小眼睛狠狠剜着赵军说道:“小犊子,你特么最不是人!” 赵军想起自己昨晚干的坑爹事儿,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赵有财生气了,抬手就往上一胡撸。 赵有财没使多大劲儿,也就是想把赵军吓走。可他这一胡撸,手背敲在了赵军胳膊肘的麻筋上。 “哎呦。”赵军只觉左手往上都麻酥酥的,但此时的赵有财状态比昨天好多了,他再敢哭爹容易挨捶。 揉着胳膊从西屋出来,赵军到东屋跟王美兰、周建军嘀咕两句。 然后他们一帮人进了西屋,听到门口有动静,赵有财一抬头,就见赵军、王美兰、周建军、赵虹、小铃铛都来了。 赵有财摆明了不配合,他一扯被子将头蒙住。 赵有财断定,这些人不能硬把自己拽起来。 但随着王美兰招呼一声,除小铃铛外,其他人全都上炕。 赵军、周建军都盘腿,一前一后坐在左边,王美兰带着两个小丫头在右边。 左右中间躺着赵有财。 然后,王美兰冲小铃铛一挥手,道:“铃铛,就这么照吧。” 听到声音的赵有财将头从被窝里探出,见赵军、周建军坐在自己面前。 赵有财感觉不对,他忙转头往后一看,只见那娘仨按大小个儿,个高的王美兰在最里面,王美兰前面是赵虹,赵虹前面是赵娜。 赵有财二话不说,掀被子就起来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红脸 胳膊终究没能扭过大腿,即便再不情愿,赵有财也坐到了王美兰和周建军中间,而他怀里还抱着赵娜。 一家六口,除赵有财以外,其他五人都笑的很开心。 然后王美兰、赵军、周建军又轮流与赵有财单独合影。 数张照片拍完,李小巧带着金小梅从隔壁过来了,赵有财这才迎来了解放。 随着时间推移,赵家食客陆续登门。最先来的是王强一家,一家四口进门后,王强牵着王田、赵玲拉着王雪,四人先到西屋去看望了赵有财。 见赵有财好多了,赵玲便领着俩孩子去了东屋,这时王美兰过来招呼王强道:「强子,来,让你外甥给咱姐俩照张相。」 「等会儿,姐。」王强叫住王美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将其展开道:「今天卖猪肉卖了三百六,正好我们分十二股。这是九十块钱,有我姐夫三十、我外甥三十,还有张大舌头三十。」 「行,强子。」王美兰过来,抢在赵有财之前接过钱,道:「来,给姐吧。」 王强乐呵地把钱给了王美兰,赵有财的手摸了个空,他小眼睛一横,斜了王强一眼。 王美兰把钱往兜里一揣,招呼王强道:「强子,走,你看看那相机,比咱娘说那好多了。」 王美兰不是在乎这几十块钱,她纯是跟赵有财过不去。前天赵有财一晚上没回来,王美兰同样是一宿没合眼。 现在想想,王美兰心里还有气呢。这老小子要是撂在山上,他们娘四个得是啥心情啊。 又气又恨再加上后怕,使得王美兰下定决心,要对赵有财实施经济制裁。 看着离去的姐弟俩,赵有财小声嘀咕:「老王家没一个好人。」 十几分钟后,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七人一起来到赵家。 他们进门后,陆陆续续好像排队似的进屋探望赵有财。 「二哥!」轮到黄贵时,他到炕沿边问候了赵有财一句,道:「咋样了?好没好点儿?」 「我……」赵有财刚要答话,忽然感觉不对,靠着炕柜的他猛然坐起。 在赵有财心里,黄老尿子这人属于现用现交那伙的,有事求人的时候,他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称呼自己为赵老二。 「你要干啥?」赵有财警惕地看着黄贵,正好王美兰过来招呼老太太、解孙氏过去拍照,就听黄贵对赵有财说:「二哥,我寻思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赵有财问,黄贵搓了搓手,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笑呵地对赵有财说:「小熊下那狗崽子,我想抱走俩,行不行?」 「不行。」赵有财一瞪眼睛,声音沙哑地道:「给你一个就不赖了,你还想……」 「他爸呀!」这时,王美兰打断了赵有财的话,道:「兄弟愿意要,就让他抱去吧。」 赵有财猛然抬头看向王美兰,却见王美兰连连向他使眼色。 王美兰的想法很简单,没有小熊就没有这窝狗崽子。而小熊是黄贵给自己家的,如今小熊下崽了,人家要俩还不行? 再者,王美兰听赵军说过,自花小、大青死后,小熊就是赵家帮的头狗,青龙、黑龙、小花都是小熊拖出来的。 小熊有功,换句话说自家在这件事欠黄贵的情。人家要俩狗崽子,你赵家人说不给,那成啥人了?办事没有这么办的。 再说了,现在家里都多少狗了?隔壁李家都快养不下了,而且那些狗每天都得喂,还得插狗食,这些活大多都是王美兰、金小梅在干。狗越来越多,她俩也挨累呀。 不要以为就是煮狗食、喂狗那么简单,那插 狗食用的土豆、窝瓜、苞米面,得王美兰、金小梅经管。狗不但吃,一天还得喝呢。一到冬天,狗喝的水还得温乎,这不都是事儿么? 赶上他赵有财不管这些了。 「咳咳咳……」赵有财想说什么,但张嘴一瞬间嗓子眼刺挠,他连连咳嗽数声。 而这时王美兰过来,冲黄贵一挥手,道:「没事儿,兄弟,嫂子做主了,那四个狗崽子,你随便挑。」 「哎!」黄贵笑着冲王美兰一点头,回头对赵有财说:「赵老二啊,赵老二,你呀,你都不如我嫂子敞亮!」 当着王美兰的面,黄贵话说的委婉,换句话说就是你赵有财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你给我滚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黄贵一声,而黄贵也不生气,狗崽子要着了,他心里高兴着呢。 「兄弟,不搭理他。」王美兰招呼黄贵他们,说:「走,咱上那屋看电视去,我晌午缓的冻梨,现在吃凉哇的,可好了。」 一帮人呼呼啦啦出屋,留下赵有财自己在西屋鼓捣小猞猁、小黑熊。 众人在东屋开开心心地唠嗑、照相、嗑瓜子、吃冻梨、看电视,赵有财在西屋望着窗外远山,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有财的惆怅一直持续到晚饭,他虽然不发烧了,但身体有些虚。 这就不能喝酒。 看着一桌子人推杯换盏,赵有财扒拉两口饭就下桌了。 「军呐!」这时,撂下酒杯的林祥顺问赵军说:「刘金勇他们找你没有。」 「今天搁卫生所碰着了,他提一嘴,我打岔打过去了。」赵军夹了口酸菜,道:「昨天他让如海给我捎信,说是打着那熊霸,场里奖励四百块钱。完了他们保卫组那帮人,再多给凑二百。」 「四百加二百。」听赵军之言,姜伟丰道:「六百块钱,那可不少了。」 姜伟丰话音刚落,就听黄贵道:「你光瞅钱多,咱来前儿那雪多大呀?狗钻雪里就没影儿,大熊霸巴掌过去,狗根本就躲不开。」 说到此处,黄贵看向赵军道:「兄弟,你不去就对了。你家这帮狗这么硬实,可不能往里送啊。」 赵军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黄贵的话,而此时周建军略带担忧地问道:「那大熊霸,不还得伤人呐?」 「没人捅咕它,它伤不了啥人了。」黄贵说:「它得找地方蹲仓子啊。」 屋里气氛火热,屋外寒风呼啸。 一棵大红松,树伞之下。 一头大棕熊撅着屁股,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那里,它菊花一缩一鼓之间,竟有脓水流出。 「吭……吭……」大棕熊彻夜不眠,扯着脖子放声嚎叫。 周围两座山头,野兽纷纷避走,它们从大棕熊的叫声中听出了烦躁与杀意。 …… 1987年12月16号星期三。 今天早晨,赵家吃牛肉馅饼。 王美兰早起烫面,使昨天剩的牛肉馅烙饼。 熊油烙的馅饼,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赵军夹起一张馅饼,蘸下蒜泥、辣椒油,第一口怕烫试探着咬开饼皮。 一声脆香,这饼面皮外酥里软。 吃两口馅饼,端起糊涂粥,溜边转圈吸溜一口,入口、入胃热热乎乎,后颈、后背微微冒汗,整个人感觉无比舒坦。 「吃,建军。」王美兰使铲子托着一摞馅饼进来,将其放在大盘子里,然后她招呼自己姑爷道:「多吃哈,妈还烙呢。」 「哎!」周建军应道:「妈,你也吃啊!」 「妈不着急,你们先吃。」王美兰继续在外烙馅饼,屋里周建军又夹 过一张馅饼,同时跟赵军夸赞道:「咱妈烙这饼真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偷偷看了旁边的赵有财一眼。 吃饱喝足,周建军和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一起上班去了。 赵军走到外屋地,看着那还在烙饼的王美兰,说:「妈呀,还烙呢?」 「最后这几张了。」王美兰冲赵军笑道:「一会儿拿那个黄油纸包两张饼,你给玲儿带着。」 知道赵军今天要领马玲进城,王美兰很是开心,早晨还特意给赵军拿了两千块钱。 「妈。」赵军拿过盘子放在锅台上,然后对王美兰说:「一会儿你也收拾、收拾跟我们去呗。」 赵军说这句话时,赵有财正拖着病体从东屋出来,准备回西屋去继续躺着。 这时,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赵军说:「妈去不了,家里还有个病号呢。」 赵有财闻言,白了王美兰一眼,这娘们儿这两天总拿话磕打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那行吧,妈。」赵军知道王美兰放心不下赵有财,是肯定不会跟自己进城的,于是便问王美兰道:「那我给你买点儿啥回来呀?」 「嗨呀。」听赵军问起这个,刚把馅饼从锅中盛到盘子里的王美兰直起腰,微微皱眉道:「也没啥要买的,反正儿子你看着买吧。看啥好,就买点儿啥。」 说着,王美兰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停在自家院外的大吉普,道:「他这车也装不啥玩意儿啊。」 王美兰一句话给赵军说乐了,赵军笑道:「妈,你要买啥呀?一车还装不下?」 王美兰也是一笑,道:「妈就那么一说,你俩进城乐意买啥就买啥。」 「不是?」忽然,一个声音自西屋门口传来,赵有财靠着门框,手指着院外对赵军和王美兰说:「要我说呀,咱家买车别买这吉普车。」 「啊?」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愣,王美兰问道:「那买啥呀?」 「买大解放呗。」赵有财说:「明年江婶子那地给咱家种,买大吉普……开春儿拉不了粪,上秋收不了粮。」 赵军、王美兰:「……」 「爸,咱家不还有驴呢么?」趁着话说到这儿,赵军为那头任劳任怨的小毛驴发声,道:「拉粪、拉粮就套驴呗。」 「就是啊!」王美兰附和道:「你买大解放就能使它拉粪、拉粮啦?」 「那拉啥,不也比这拉的多吗?」赵有财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这车你往门口一停多带派呀!」王美兰指着窗外说:「以后有我大孙子了,我儿子开车拉着媳妇、孩子,那多美呀?」 「过日子,你不能净寻思美呀?」赵有财道:「你还当是你以前呢?你小地主婆(p)儿。」 「我……呵!」王美兰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我要嫁给地主,那我叫地主婆儿,我这嫁的是个厨子!」 「厨子咋的?」赵有财道:「瞧不起我们呐?我们劳动人民当家做主……」 一看两口子吵起来,吵得脸红脖子粗,赵军急忙拦道:「行啦,行啦,这怎么唠唠就下道儿呢?先这么地吧,完了买啥车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被赵军一劝,两口子偃旗息鼓,赵军进里屋拿张黄油纸出来,包了两张馅饼。然后,挎上兜子出门去找马玲。 快到马家时,赵军看到马洋从家出来,当即按响了喇叭。 「军哥!」马洋停住脚步,冲赵军一摆手。 「上学啊?」赵军问了一句,此时看到马洋,赵军就想起了昨天这孩子在大地里撵兔子的场景。 这也是弟弟。 「那个……小弟,你需要 啥不得?」赵军问马洋说:「我进城给你捎回来。」 马洋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小声道:「不用了,军哥。」 「咋不用了呢?」赵军问,马洋答:「你买完了,我没钱给你。」 「给什么钱呐?」赵军道:「你需要啥,你就跟我说。」 赵军没有弟弟,上辈子跟马玲结完婚,他就拿马洋当亲弟弟。 那时候赵军好看牌,他在外头赢钱或是卖肉挣钱,就把钱藏在自家院外的柴火垛里。 他不让马玲知道,但却告诉马洋想花钱可以自己去柴火垛里拿。所以在赵军和马玲离婚之前,他和马洋就跟亲哥俩似的。 但马洋这孩子很有骨气,此时赵军没跟马玲结婚,他和赵军也有些生。听完赵军的话,马洋当即摇头道:「那不行,军哥,我不用你给捎东西了。」 「你这孩子……」赵军想了一下,道:「那啥……你想买啥玩意,到时候花多少钱,算我借给你的。你攒够钱,你再给我。」 「这行。」听赵军如此说,马洋双手往头上一掐,道:「军哥,你帮我买个塑料的发卡。」 马洋说的发卡,是像箍的那种。 「行。」赵军闻言一笑,先答应马洋一声,随即反问道:「你戴呀?」 赵军一句话,给马洋问了个大红脸。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喂你一把狗粮 「我……你……」马洋支吾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军的话。 这年头,山区风气仍相对保守,这年纪的孩子青涩、懵懂,被赵军一问,自己便羞愧难当。 赵军见状忍不住发笑,而就在这时,穿着碎花小棉袄的马玲挂着兜子,怀抱两个装了热水的点滴瓶从家里跑了出来。 看马洋站在车前,马玲喝道:「上你学去!」 上回马洋逃学跟赵军、马玲进城,回来挨了一顿收拾,今天不用马玲说,马洋也不敢跟着去。 而马玲这一喊,适当化解了马洋的尴尬。 「军哥,我走了哈。」马洋冲赵军一摆手,道:「你们慢点儿!」 说完,马洋撒腿就跑。 「跑啥呀?」赵军在后面喊道:「我捎你一骨碌啊!」 「不用管他。」马玲到赵军面前,把手里的暖水瓶分给了他一个。 但在二人上车后,马玲惊奇地瞪着大眼睛,道:「这车里这么暖和呢?」 上次进城,开的是解臣的解放,他那车暖风坏了,走一道儿冻一道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马玲还拿玻璃瓶找小吃部老板娘要热水呢。 人家林业局这车暖风是好的,不过马玲给的暖手宝,还是被赵军塞在了怀里。 「给。」赵军乐呵地拿过黄油纸包,递在马玲手中。 「这啥呀?」马玲打开黄油纸包一角,立刻有香气钻入她鼻子里。 「我妈早晨烙的馅饼。」赵军笑着回答说:「牛肉大萝卜的,你现在吃,还热乎呢。」 「那……那我尝尝。」马玲小口咬了下馅饼,熊油烙熟的面粉香瞬间刺激了味蕾,马玲又咬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道:「我婶儿烙的挺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又听马玲问道:「我婶儿胃病咋样了?」 「哎呀!」赵军笑道:「前天说起话还夸你呢,你告诉她使獾子油煎鸡蛋,给她胃病吃好了。」 「是吧?」马玲开心地咬口馅饼,又问道:「对了,前天晚上我爸回来说,上永福随礼,你家我叔没去,说是冻感冒了。」 「啊……是,他头一天晚上发烧了。」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声,总不能说自己爹作妖好悬没撂在山里吧? 马玲咬着馅饼,一双大眼睛瞟向赵军,随即问道:「现在好没好啊?」 「好差不多了。」赵军道:「现在就是咳嗽。」 「咳嗽那不怕。」马玲说:「上秋前儿我摘回那老些山菇娘秧子呢,等回来我给你拿点儿,完了你拿家给叔煮水,喝两遍就好。」 「行。」赵军冲马玲一笑,随着他打方向盘转弯,却看见一妇女挎着土篮子走在路中间。 这妇女正是李如海的老闺蜜老齐大婶吴冬霞,就是之前传赵有财搞破鞋的那位。 屯子里道本来就不宽,道两边有排水沟、积雪堆,这老娘们儿走在道中间,赵军就没法过去。 但赵军没按喇叭,他怕冷不丁地给老齐大婶吓一跳,而且怕人说他在屯子里装。 马玲看出了赵军的顾虑,对他说道:「你按下喇叭,没事儿,完了我跟老齐大婶子说两句话。」 「哎!」赵军闻言,只按了一声喇叭。 当吴冬霞回头时,马玲摇下窗户喊她:「老齐大婶子,你外甥媳妇咋样啦?」 「哎呀,闺女!」吴冬霞奔副驾驶这边来,赵军、马玲双双下车,然后就见吴冬霞拉着马玲的手,轻拍道:「得亏你了!」 「好使啊?」马玲问道,吴冬霞重重点头说:「好使,我外甥媳妇喝完了吱儿吱儿的。」 她这话给赵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就吱 儿吱儿的。 而这时,吴冬霞却是抽出空来问八卦,道:「你俩干哈去?」 「那个……赵军进城给单位办事。」马玲很聪明,她没提赵军总不上班的事,只说:「我顺道跟他下去买点儿东西。」 「啊……那你们快去吧。」吴冬霞向那冲她点头的赵军一摆手,道:「完了早去早回哈。」 说完这句,吴冬霞拉住要走的马玲,继续说道:「那啥……婶子报名选咱家属区妇女主任,到时候……」 「婶儿,你也报名啦?。」赵军见事不对,忙把话拉了过来,道:「我妈也报名了。」 「你妈也报名了?」吴冬霞一怔,紧接着就见赵军冲她摆手,道:「婶儿,那我们走了哈。」 「哎,哎!」吴冬霞下意识地应了两声,与马玲挥了挥手,目送汽车远去后,吴冬霞快步向小卖店走去。 「咋的?你还认识她外甥媳妇?」汽车启动,赵军问了马玲一句。之前听赵有财复盘在永兴大队的经历,赵军得知吴冬霞在永兴有个姐,而她姐家的外甥媳妇刚生完孩子。 「我不认识。」马玲说:「老齐家婶子她那外甥媳妇生完孩子没奶,她找我淘弄个方。」 「哎呀,你行啊。」赵军笑着说道:「你是啥都能治啊。」 马玲闻言一笑,说:「她那好整,搁野猪油化白糖,喝上就好。」 「你厉害!」赵军夸了马玲一句,而马玲问他说:「咋?我婶儿要选妇女主任呐?」 「嗯呐。」赵军应道:「你跟我大娘,还有咱嫂子,可不能给外人投票啊。」 选妇女主任和选治保主任不一样,选妇女主任只有妇女有投票权,赵军他们插不上手。 俩人一路有说有笑,感觉时间过得可快了。就这样下山、进城,直奔百货商店。 上次来百货商店时,赵军一走一过看到一家照相馆。但今天在去照相馆之前,他要先给马玲买件衣服。 在百货门口把车停下,赵军背上兜子,带着马玲进了百货商店。 礼拜三的上午,百货商店里人不是很多。 「玲儿。」赵军先问马玲,道:「你有啥需要买的不?」 「有。」马玲点头说:「上回你给我的洗发剂,是在这儿买的不?」 「是啊,楼上呢。」赵军一边引着马玲往楼上走,一边问道:「使着好啊?」 「可好了。」马玲道:「我妈都说好……」 说着,马玲眉毛微皱,道:「就是不知道咋整的,丢两袋。」 「嗯?」赵军一怔,随口问道:「是不是掉哪个空儿里了?」 「不是。」马玲摇头说:「我跟我妈搁家一顿翻呐,旮旯地方、嘎咕地方都找了,没有。」 「说不上落(l)落(l)哪儿了。」赵军也没多想,只道:「没准儿哪天自己就出来了。」 说话时,二人已上到楼上,马玲跟着赵军来到卖洗发剂的地方。 「要两……四袋、六袋吧。」马玲在柜台前犹豫了片刻,她一开始想要两袋,但寻思下山一次不容易,就连着往上加。 「要不来十袋得了。」赵军在旁插了一句,售货员白了他二人一眼,问道:「到底要几袋啊?」 这售货员跟赵军是老相识啊,当日王美兰、赵春在那边看彩电,赵军来给妹妹们买书包时,跟这售货员有过言语上的冲突,最后这售货员被赵军给怼了。 「嗯?」此时马玲看向售货员,感觉这娘们儿对自己未婚夫有敌意。 马玲当场不乐意了,手在柜台上一拍,道:「十袋,他不说了吗?」 说完,马玲左手按住赵军掏 钱的手,右手在自己裤兜里掏出钱来,说道:「不能总让你花钱,我搁家带钱啦!」 刚怼完人的马玲有些小强势,赵军也没跟她争,笑道:「行,你买吧,完了那啥……」 说着,赵军冲那往柜台上扔洗发剂的售货员道:「你那发卡是几个呀?」 在后面的架子上另有一个小架,小架横着的方木,方木上搁置着一个个发卡。 「几个咋的?」刚被怼的售货员正憋气想找回场子,此时听赵军问发卡,她没好气地说:「你要几个,你就说呗。」 赵军手往架子上一比划,道:「你那些我都要了。」 「你……」售货员没说出话来,回身到架子上,俩手抓下那些发卡,一一数过后对赵军说:「十二个,你都要啊?」 「啊!」赵军点头,售货员嘴角一扯,把发卡放在柜台上。 马玲以为赵军是在跟这售货员置气,她不会在外人面前落赵军面子,于是就凑到赵军耳边,小声说道:「你买这么些这玩意干哈呀?」 「给你戴呀?」赵军这话可没避人,听得售货员一撇嘴。 马玲眼睛睁得溜圆,问赵军:「我能戴了这些吗?」 「你挑。」赵军将那些发卡往马玲面前一推,道:「看你戴哪个好看。」 说着,赵军拿起一个蓝色发卡。 马玲眼睛一亮,她喜欢蓝色、绿色,而这堆发卡只有黑、蓝、红三个颜色。如果让马玲拿的话,她第一个拿起来的也会是蓝色。 马玲接过发卡,双手推着发卡搂起头发,然后转头问赵军说:「好看不?」 「好看,老好看了。」看着笑靥如花的马玲,赵军也跟着乐呵。 此时柜台里的售货员歪头斜眼,眼睛半睁不睁地夹了赵军、马玲一眼,同时嘴撇得老高了。 而这时,赵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把那镜子拿来。」 售货员顺着赵军所指望去,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圆镜,镜面跟比正常的盘子小两圈,周围用红色塑料包着。 镜子下面有个支座,这支座往后一掰还能收起来。 售货员以为赵军要镜子是给马玲照呢,当即没好气地说:「那是卖的!」 说着,售货员一指挂在墙上的方镜,道:「要照镜子那不有吗?」 「我买!」赵军一句话又给售货员怼没声了,她气呼呼地拿过圆镜放在二人身前。 「看看。」赵军拿起镜子招呼马玲,道:「好看吧?」 马玲一笑,大眼睛眯成月牙。柜台里的售货员侧身斜背对着她和赵军,低着头抠起了手。 「好看。」马玲笑着点头,又听赵军说:「你再试试别的色(s)儿。」 姑娘爱美,抵挡不住这个,马玲使了一圈,给自己挑了个红的。 「你再给我大娘挑一个。」赵军让马玲给王翠花带一个。 「给她拿个黑的吧。」马玲拿过一个黑色发卡,然后就见赵军盘算了一下,说道:「还差一个。」 然后,赵军招呼那售货员。 「哎!哎?」招呼一声,售货员竟然没反应,赵军又喊了她一声,她才回头。 「还有没有了?」赵军道:「要有蓝色儿的,再给我拿一个。」 「你咋还要呢?」马玲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吗?」赵军数那些发卡,道:「我妈、大姐、李婶儿、老舅嚒、二嫂子、老太太、解大娘、解大嫂、张嫂子。」 「这不九个吗?」赵军念叨人,马玲就掰着手指数,数到最后是九个人。 九个人,每人一个,加上马玲拿走的三,正好是十二个。 「到底要不要?」售货员在柜台后问了一句,然后嘀咕道:「又要又不要的。」 「要,咋不要呢?」售货员话音刚落,赵军就道:「给我再找个蓝的。」 「你给谁买呀?」马玲追问道:「家里啥的,不就这些女的吗?二妹她们脑瓜儿小,也戴不了啊。」 此时,在柜台下翻找发卡的售货员一双眼睛往上挑,眼珠提溜乱转,在赵军、马玲之间来回移动。 「这个……」赵军咔吧下眼睛,他还不知道咋说,这一说,不是给马洋卖了吗?他平时不少坑那孩子,但坑归坑,要是出卖人,那就不江湖了。 「给谁买的?」马玲又追问了一句,这时候姑娘都有些紧张了。 不是姑娘管的严,他们这辈人对婚姻、爱情很重视。马玲在这之前没跟别人谈过对象,她和赵军也是奔着到老去的。在这过程中,赵军跟哪个女人来往密切了,马玲肯定不能干看着,她也有干涉资格。 「那个……」赵军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小舅子卖了,道:「小弟让我给他捎的。」 「小弟?」马玲知道赵军跟自己说话时,他口中的小弟就是马洋。 马玲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他买这干啥呀?」 「他想那……」赵军刚想给小舅子卖个彻底,就见马玲眼睛发亮,道:「这孩子是给我买的!」 说着,马玲惊喜地看着赵军,道:「我要过生日了。」 「嗯?你生日。」赵军闻言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给马玲生日忘了。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赵军问马玲说:「你生日不冬月二十吗?早着呢么?」 腊月是农历十二月,冬月是农历十一月。 「啊?」听赵军说出自己生日,马玲又惊又喜,问道:「你咋知道我生日呢?」 「那……」赵军笑道:「打听呗,有心还能不知道吗?」 此时此刻,马玲整颗心像被灌了蜜一样,抿着嘴但满脸是笑,一双大眼睛眯没了。 她微微低头,小拳头在赵军肩膀头轻轻一捶。 在柜台下找到发卡的售货员,起身、抬头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拿手里的蓝发卡戳死这俩人。 免费阅读. 抱歉兄弟们,今天还得请天假附一偏方 谁知道是又有病毒还是啥呀? 我感觉症状跟阳了差不多,但不发烧,就是脑袋疼、嗓子疼、咳嗽…… 我吃了仨去痛片,睡一宿,明天早晨起来补欠的这章。 昨天看有兄弟们问我獾子油煎鸡蛋治胃病的偏方,这个确实好使,我娘就吃这个好的。 有人说胃病有很多种啥的,那我不懂,反正愿意试的可以试试,吃不好也吃不坏啊。 我不卖货,我就是给大伙个方。 每天早晨用7、8g的獾子油煎鸡蛋,饭前空腹吃一個,半个月左右基本就妥了。 有人说7、8g够煎鸡蛋么?油别倒锅里煎,用那种汤勺,放在火上燎勺子底。然后獾子油放里,抹勺底一层,接着再打鸡蛋。 这个鸡蛋不用煎得两面金黄,熟了就行,碎了也不怕。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抱歉兄弟们,今天还得请天假(附一偏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给媳妇买羽绒服和牛仔裤 发卡六毛五一个,镜子一块四,十三个发卡加一个镜子,一共也没花赵军多少钱。至于那洗发剂,马玲说自己花钱,真就是她自己花的钱。 「给你拿一半。」付完钱后,马玲把自己买的洗发剂分出一半给赵军,并嘱咐他说:「回去给我婶儿。」 未来儿媳妇给老婆婆买东西,如此温馨,赵军怎会拒绝? 俩人把买的东西收拾好,赵军、马玲在那售货员的白眼中离去。 俩人绕到背面柜台,这边都是卖衣服的,上次赵军来的时候,还在这里买了一堆背心。 看两侧挂的都是衣服,一面都是女装,一面全是男装,马玲向赵军问道:「你要买啥呀?」 这年头,农村和城里生活水平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农村穿衣一般都是自己缝制,而城里竟然连羽绒服都有了。 「我给你买身衣裳。」赵军这话刚一出口,就被马玲抓住了胳膊,但马玲可不是惊喜地要投怀送抱,而是拽着赵军就走。 「买什么衣服?」马玲道:「我有不少衣服呢!」 赵军冷不丁地被马玲拽了个踉跄,但他很快就稳住身形,跟马玲僵持道:「你要过生日了,我给你买身衣裳。」 「我不要!」马玲坚持地摇头,说:「过什么生日?我这么点儿小岁数过什么生日?」 这时候人很少有过生日的,每年生日时,借着这日子煮俩鸡蛋、下绺面条,解解馋也就算了。 「哎呀!」赵军道:「咱们不过生日,我就不能给你买衣裳啦?」 「不买衣裳!」马玲坚定地说:「过不过生日也不买!」 「不买,咱试试!」赵军见马玲仍摇头,便道:「咱别在这儿撕吧,让人笑话。」 从山里进城,马玲怕人家看笑话,更怕因为自己连累赵军被人笑话,于是便由赵军拉到了卖女装的柜台前。 买女装的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刚才小两口拉拉扯扯的样子她都尽收眼底。 此时看赵军带着马玲过来,中年售货员淡淡一笑,道:「看看相中啥了,穿上试试。」 「这个!」赵军也不含糊,抬手一指挂在售货员身后的淡蓝色羽绒服。 「呀!」售货员侧身看了一笑,伸手去拿摘衣服的杆时,冲赵军笑道:「小伙子挺会买东西,净往好的上刀。」 说着,售货员一举杆,那杆子前头带着二齿的小叉,形状与张家传家宝遁獾叉有几分相似。 这小叉是用来摘衣架的,叉子一顶衣服架的挂钩,衣架带着衣服就从挂衣杆上下来了。 「这是鸭鸭的。」售货员一边摘羽绒服,一边对赵军、马玲道:「这是最好的羽绒服啊。」 「什么服?」马玲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羽绒服!」售货员捏着衣角,对马玲道:「这里头都是鸭绒的,零下三十度都打不透。」 马玲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对赵军摇头,道:「咱不买,这衣裳不如棉袄软乎。」 这话不假,这年头的羽绒服鸭绒打梗,摸着没那么软乎。 但马玲不买,主要是不想花钱。赵军选的这件羽绒服是淡蓝色的,正是马玲喜欢的颜色。 而且这时候的羽绒服即便没有后来那么新颖的款式,但它咋也比棉袄好看多了。 「穿上试试。」赵军在旁边催促,道:「人家都给咱拿下来,咱咋也得试试啊。」 「那……」听赵军这么说,马玲也感觉不试不好意思,当即将棉袄脱下,换上那件羽绒服。 买衣服这边有全身镜,马玲将羽绒服一上身,整个人立马就不一样了。 棉袄穿着显臃肿,而羽绒服穿上,显得整个人老立整了。而且这颜色衬皮肤,马玲本来就白,换这衣服更显白皙了几分。 马玲毛嘟的大眼睛一眨,看上去甚是可爱。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衣服大,马玲穿上又肥又大,用老话说就是穿上能唱戏。 「这个太大了。」赵军对售货员说:「麻烦给找我对象能穿的。」 售货员闻言一笑,一边去拿杆,一边说道:「一般都买大的,完了小两口换着穿。」 这一件衣服不便宜,即便城里人消费也挺吃力。所以就像售货员说的,小两口买羽绒服都可着男士能穿的买,然后女士也能穿,只不过就是大了些。 但赵军消费这个没问题,而且又是送给马玲,当然不能含糊。 「不找了,不找啦。」这时马玲跑过来,一边拉开拉锁,一边对售货员说:「我们不买。」 「你先试试。」赵军跟马玲说话时,冲那售货员一摆手,售货员用杆去扒拉里层的衣服,找适合马玲的羽绒服。 「不试!」这时候的马玲态度十分坚决,拿过一旁自己的棉袄就往身上穿。 俩人虽然订婚了,但在农村、林区,没办酒席就不算两口子。赵军咋也不能去拽马玲的棉袄,情急之下赵军忽悠马玲说:「你过生日,小弟都知道给你买东西,我还不得送你件衣裳啊?」 这小咕咚,为了讨好媳妇,又把小舅子给坑了。 马洋那发卡可不是给马玲买的,到时候马玲收不着他弟的礼物,不怪罪马洋才怪。 但赵军感觉,人家小姑娘十有八九不会要马洋的东西,到时候那发卡就送马玲了呗。 「你……」马玲穿上棉袄,道:「你一整就给我买东西,这还送啥呀?」 「那都是小件。」赵军道:「我给你买身衣裳。」 这时售货员把合适的羽绒服摘了下来,她在这里卖衣服有些年头了,她看一眼就大概知道马玲应该穿多大码的。 可拿下衣服以后,售货员忽然脸色一变,她手下意识地往小腹上一按,然后赵军、马玲说:「稍等一下哈。」 说着,售货员从柜台后走出,到前后柜台拐弯处,冲背面柜台喊道:「小吴啊,小吴?」 「师父!」之前卖发卡的售货员颠颠跑来,跑到卖衣服的中年售货员身旁,问道:「咋的啦?」 「我来那个了。」中年售货员手在年轻售货员胳膊上轻拍,催促道:「给我拿几张纸。」 这年头没有卫生巾,或者说大城市才有的卖。所以,中年售货员每月不舒服的时候,用的和林区女人一样都是卫生纸。 年轻售货员转身就往自己柜台跑,她是卖衣服售货员的徒弟,她刚进百货工作时,就是人家带的她。 年轻售货员很快就去而复返,中年售货员接过卫生纸后,回头一指赵军、马玲,对她徒弟道:「赶紧帮我招呼顾客。」 「我……」年轻售货员顺着她师父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嘴角一扯。 「去呀,瞅啥呢?」中年售货员看她徒弟没动地方,伸手在她后背上轻拍一下,道:「一个对象,黄了能咋的?该上班,你还得上班啊!」 「师父!」年轻售货员气的直跺脚,而她师父又伸手扒拉她一下,道:「赶紧去,别让人家等着。」 年轻售货员工作态度不好,但挺懂得尊师重道,被她师傅催促,年轻售货员不情不愿地向柜台走去。 眼看赵军、马玲在那儿窃窃偷笑,年轻售货员狠狠剜了他俩一眼。 「玲儿啊,她来了,试试吧。」赵军借着这售货员找理由让马玲试衣服,马玲也感觉不能在这小娘们儿面前 露怯,当即再把棉袄脱下,换上了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穿着正合身,之前那件又肥又大,都有棉袄显得立整,这件就更不用说了,马玲在镜子前正面看、侧面看、背面看都觉得不错。 「这衣裳多钱呐?」赵军问了一嘴,售货员不是买衣服的,她不太清楚价,随后拿过旁边的本子翻开,找到鸭鸭羽绒服(女)的字样,看了一眼价格后,对赵军说:「九十七。」 「买了。」赵军连犹豫都没犹豫,那售货员嘴角一扯,道:「拿钱!」 「不着急。」赵军往右边一指,道:「再给我们找条裤子。」 赵军所指,是一排牛仔裤。 「哎?」这时还在那边照镜子臭美的马玲感觉不对,忙向赵军跑来,道:「你干啥呀?」 「再给你买条裤子。」赵军说完,胳膊又被马玲抓住,但这次马玲没拽动赵军。 「不买,我有裤子。」马玲的拒绝不曾动摇赵军,他对那售货员说:「给我找个二尺腰的。」 马玲偏瘦,正常腰没这么粗,但穿着棉裤呢。 售货员虽百般不情愿,但仍举着杆子去给马玲找裤子。 这时,从她背后传来马玲的声音。 「你咋知道我多大腰呢?」马玲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就见赵军笑道:「你是我对象,我不得关心你么?」 「呵呵。」这次马玲实在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赵军的话,比不了二三十年后网络上的各种情话,但在眼下这直男遍地的年代,这种话的杀伤力绝了。 听到马玲笑声的售货员,攥杆的手紧了紧,她在想自己回手一杆子抡过去,先就近打倒马玲,然后杆子去势不改,直接打掉赵军满口牙。 「哎!嘿!」忽然,赵军的呼喝声打破了售货员的幻想,赵军横着走两步,与售货员平行时,直接上头一排牛仔裤说:「你咋的啦?」 赵军不是催,而是看这小娘们儿跟中了定身法似的,冷不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这才过来问问。 但赵军的好意迎来了售货员的白眼,同时她也恢复了行动,很快就摘下一条发白的牛仔裤 这时候的牛仔裤没有那么蓝的,颜色都发白。 这裤子往柜台上一铺,马玲一怔,伸手拽了下赵军衣袖,道:「这是男的穿的吧?」 这年头女式裤子是旁开,男式才是前开。 但牛仔裤不分男女,都是前开。换句话说,只要能穿上就行。而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眼下牛仔裤材质偏硬、没有弹性,胖人根本穿不了,只有瘦人才能穿。 该说不说的,前开比旁开穿着方便。或许就是从牛仔裤开始,以后女裤也都改前开了。 听马玲这话,柜台后的售货员嗤笑了几声。 她的笑声是强挤出来的,就是为了给赵军、马玲添堵。 被售货员一笑,马玲心里有些慌,小脸一下就红了。 「没事儿,玲儿。」赵军在旁边安慰马玲说:「牛仔裤就这样,你试试,你穿肯定好看。」 说完,赵军看马玲没有动作,便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瘦,你穿啥都板正,要胖就不行了。」 当说到「要胖」俩字时,赵军扫了那售货员一眼,售货员先是一怔,随即向赵军瞪眼。 可这时的赵军已不看她了,双手捏着裤腰将裤子从柜台上拿下,置于马玲身前,把马玲下身挡住,道:「你看,多好看。」 「我看看?」马玲接过裤子,也像赵军刚才那样,双手捏着裤腰,将裤子置于下身前比量着。 蓝白色的牛仔裤,淡蓝的羽绒服,头上带着天蓝色的发卡。这些虽有些靠色,但马玲就喜欢蓝色 。 而且此时的她,穿这一身显得整个人又白又靓,一下子从小屯花变成了都市丽人。 这衣服、裤子,马玲看着也喜欢。 而就在这时,赵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穿上试试。」 「啊?」马玲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套外裤上呀?」 「上那儿!」赵军一指墙角,墙角那里有个凳子,一旁墙上挂着帘。这百货没有试衣间,人想试衣裤不方便时,就坐在那凳子上,然后把帘一角摘下来,挂在另一面墙上。 安排马玲到墙角,赵军贴心地为马玲挂好帘子,然后回到柜台前,从兜里掏出钱来,问售货员说:「那衣服跟那裤子,俩加一起多少钱?」 「衣服九十七,裤子六块。」售货员口算道:「一共一百零三。」 给赵军报完价,售货员问道:「那女的还没试完呢,你就买呀?」 售货员当然看得出,赵军这是执意要给马玲买衣服,想趁着马玲试裤子的时候快刀斩乱麻,不容马玲拒绝。 「买呀!」赵军数出十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道:「不合适,再换呗。」 说着,赵军一指上头那一排牛仔裤,反问:「不都一个价吗?」 售货员撇了撇嘴,收钱、开票后,给赵军找了七块钱。 当赵军把钱从柜台上拿起时,马玲穿着羽绒服、牛仔裤跑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马玲,赵军眼前一亮,他刚要说话,就听马玲问道:「你咋买了呐?」 「啊。」赵军笑道:「你穿好看就买了呗。」 「你……」马玲刚要说话,就见赵军指着那边小黑板上「无质量问题,不退不换」的字样。换句话说,就是人家不支持七天无理由。 「能退!」忽然,售货员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就听她说:「不想要了,我就给你们退。」 能退个屁,她纯是想给赵军、马玲添堵。她看出来了,赵军是有钱还不差事的主。这售货员虽然上班没两年,但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面子。女的要退,男的不退,俩人必有争执。 可让售货员没想到的是,她话刚出口,赵军就看向她说:「那你给我们退了吧。」 「嗯?」售货员一愣,她有些懵。 见售货员没反应,赵军从兜里拿出票子和七块钱,往柜台上一拍,催促道:「退呀。」 售货员看着面前的钱和票,整个人更懵了。 这时候,中年售货员回来了,她到赵军身旁问道:「这衣服、裤子有啥问题呀?」 「没有啊。」赵军说完,中年售货员接茬道:「这……我们开票都有底子的,你买回去要有啥问题,你找我们来都行。这刚开完票,你早寻思啥了?」 「不是。」赵军一指那年轻售货员,说:「她说能退,她要给我们退。」 中年售货员猛地转头看向她徒弟,喝道:「你咋回事儿啊?你第一天上班啊……」 趁着中年售货员训徒工夫,赵军收拾拍在柜台上的钱和票,拉着马玲就跑。 「」 免费阅读. 兄弟们,还是明早写 今天状态比昨天还差,我确定是又阳了,明天早晨起来写……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还是明早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亲情 丢下年轻售货员挨训,赵军、马玲笑着跑到墙角的简易更衣室。 马玲要换回她从家来的那一身衣服、裤子,但赵军没让,他以一会儿还要拍照为由,让马玲把棉袄、裤子叠起来。 然后,棉袄塞在赵军背的挎兜里,裤子装在马玲的兜里。 俩人从楼上下来,买了些江米条、长白糕,马玲说中午就不在外面吃了,拿这个填肚子就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叫卖声:「新鲜菜啦,新鲜菜!」 赵军拉着马玲过去,这一冬天净是酸菜、白菜、萝卜的那么吃,赵军想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能换换口味。 这年头东北几乎没有大棚菜,有也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来到卖菜的摊前,只见那所谓的新鲜菜并没多少,二三十捆蒜薹,摞成三堆的黄瓜大概能有二十几斤。 看到这两样菜,赵军不禁眼前一亮。 蒜薹不用说,蒜薹炒肉自己家多炒一会儿,直到把蒜薹炒抽巴,那时候蒜薹就老有滋味了,与肉丝一起配上米饭,赵军能吃三碗。 还有那黄瓜,深绿的水黄瓜,东北人喜欢拿它当水果生吃,或者用它拌凉菜。 东北有道菜叫家常凉菜,简称家凉。什么黄瓜、干豆腐、冰糖萝卜或胡萝卜都切丝,有条件就放拉皮,没条件就放泡好的粉条。 最关键的是再炒些酱油口的瘦肉丝,和着调料往菜里一拌,拌好了放置个把小时,等菜里的水分被盐杀出去,和成滋味十足的凉菜汤。这个汤浸泡凉菜,使得凉菜更入味。 「菜都咋卖的?」赵军问了一句,就听卖菜的售货员道:「蒜薹四毛二、黄瓜三毛七。」 「啊……」赵军趁着脖子往摊里看,让人惊讶的是,这摊里竟然有塑料袋。 其实这东西早就有,但是很少。林区根本见不着这个,小城里也很少。 像在这百货商店,都很少用到这个。像糕点之类的食物,一般都是黄油纸。而买日用品、青菜的时候,老百姓出门都知道自己挎篮子、拿三角兜。 眼看赵军抻脖往摊里瞅,马玲在他身旁也踮脚向里看。 冬天的青菜贵,一斤就得四毛钱左右。这四毛钱对于打猎的赵军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要不打猎的话,以他一个四十多块钱的工资,说啥也不会买这个。 所以卖青菜的摊前很少有人驻足,此时只有赵军和马玲俩人,但这俩人问完价也不说买不买菜,都踮脚、抻脖地往摊子里瞅。 售货员嘴角一扯,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俩瞅啥呢?」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一指摊子里挂的塑料袋说:「给我拿十个袋儿。」 售货员:「……」 「塑料袋不卖。」售货员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这儿是卖菜的!」 这些售货员每天接触的人太多,嘴不停地说话,有时还会碰到奇葩顾客,所以这些售货员都挺暴躁。 「我买菜。」赵军并未生气,而是对售货员说:「一个袋儿里给我装一把蒜薹、四根黄瓜。」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我给人捎的,好几家的菜,到时候得分。」 他就这么一说,他纯是想多弄几个塑料袋回家。而听赵军如此说,售货员并未怀疑,当即就开始了称菜、装菜。 十分钟后,赵军提着两个面口袋从百货商店出来,在他后面跟着拎了七八个黄油纸包的马玲。 买完菜后,赵军又买了半袋子瓜子、半袋子花生,然后把一袋袋青菜装在了面口袋里。 把东西送上车后,马玲问赵军说:「上次不买不少瓜子、花生呢吗?」 「架不住 家里人多呀。」赵军笑道:「现在有电视,天天坐那儿嘎嘣、嘎嘣就嗑。」 听赵军这话,马玲想起屯子里传赵军家买电视的事,很是好奇地问道:「电视好看吗?」 「好看。」赵军笑着对她说:「你明天跟我大娘,你俩上我家看电视呗。」 马玲有些意动,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不去了,整不好让人讲究。」 搁农村住就这样,总有些人乱嚼舌根子。他们喜欢把小事夸大,这样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李如海不这样,他扯老婆舌也都是实事求是。但王强家隔壁的白秀云,那就是个乱嚼舌根子的主。 马家条件虽然一般,但一家人都挺有骨气,也在意脸面,他们生怕别人说自家傍上有钱亲家就一个劲儿占赵家便宜。 马玲不去,赵军也没强劝,他带着马玲在车前、街头拍照。 拍完照再去洗相片,这样连拍马玲的就都洗出来了。 小两口的举动引来了路人的观望,在这小县城里这么折腾的年轻人属实少见。 但看马玲一身行头,人们不禁议论,这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拍着、拍着,俩人拍到了小吃部,进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赵军多吃了一个烧饼。 俩人连馄饨汤都喝了,吃得热热乎乎从小吃部出来,然后往照相馆走去。 这年头,照相馆都属于高档场所,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 当赵军、马玲进来时,照相馆里只有一对年轻人在拍结婚照。 和赵军、马玲的那张结婚证不同的是,人家城里结婚证上还要贴照片。 此时这对年轻人穿的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镜头前,背后是红布做底。 看那俩年轻人脸上露出笑容,马玲拉了拉赵军袖子,小声说道:「咱俩也照一张啊。」 「行啊!」媳妇提要求了,赵军哪里会不同意,乐呵地就答应下来。 这时,照相师傅给那对年轻人拍完,回身问赵军、马玲道:「你们干哈?」 「我俩照相。」赵军抬手冲那红布一比划,说道:「完了,我再洗几张照片。」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照相师傅给二人丢下一句话,又去招待那俩年轻人了。 「哎呀!」这时马玲一摸兜,惊呼一声。 「咋的啦?」赵军急忙询问,却听马玲说:「我钱都搁棉袄兜里呢。」 「不用你花钱呐!」赵军道:「跟我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不是,这是我想照的。」马玲说:「我看那俩人那么照挺好,我也想跟你照一张。」 「呵呵……」听马玲这话,赵军忍不住笑了起来。上辈子小两口日子过稀碎,也没发现自己媳妇这么招人稀罕。 「你笑啥?」马玲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看向赵军,却听赵军说:「玲儿,你看人家都穿那么立整。」 马玲闻言一笑,扯着自己羽绒服衣角往下一拉,小声问赵军说:「她那再立整,还有我这好吗?」 「那指定没有。」赵军笑着说道:「早知道把我大娘给我做那毛料衣裳带出来了。」 说着,赵军也拉了下自己棉袄衣角,笑道:「我穿这个跟你往一块堆儿一坐,这也不配套啊。」 赵军是玩笑话,但马玲听完没笑,她咔吧下眼睛,然后拉住赵军道:「走,咱回去。」 「啊?」赵军一愣,问道:「现在不能回去,相片还没洗呢。」 「不是。」马玲摇头说:「咱回那大商店,我给你买件羽绒服。」 「啥?」赵军有些懵,但听马玲说道:「就是我今天没揣那么多钱,你 先垫上,回去我就给你。」 说完这几句话,马玲怕赵军多想,于是又补充道:「我给你买,这钱回去我肯定得给你。」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拉住马玲,就见马玲一脸坚定、语带豪爽地道:「我有钱。」 赵军:「……」 赵军知道这姑娘手里是有钱,但那钱都是自己老岳父辛辛苦苦攒的。 可马大富不像赵有财能搞副业,于是他另辟蹊径跟王翠花报假账。 像林场的红白喜事,马大富随两块,跟王翠花报三块;随三块,就跟王翠花报五块。 礼尚往来嘛,随礼这种事有来有去。 等马家办事的时候,马家接回礼钱,王翠花一对账,就感觉不对劲了。 自己家随三块,人家给回两块;自己家随五块,人家给回三块。 马胜结婚以后,王翠花就感觉不对。而到马玲跟赵军结婚的时候,王翠花便断定马大富从中搞鬼了。 不讲究的人肯定有,但不能都不讲究吧? 可无论王翠花怎么审问,马大富就是死活不承认。 该说不说的,马大富挺有心眼儿。他们一个屯子的,或者其它屯子跟自家关系好的、常来常往的,马大富随礼时都不搞猫腻。 就那些王翠花不熟悉的,马大富便会在礼钱上报假账。 其实就这种事,即便是亲朋好友,王翠花也不好意思去找人家核实。 可等到马洋结婚以后,王翠花再也忍不了了。因为到90年以后,随着工人们涨工资,礼钱也跟着是涨了。 虽然95年以前,二十块钱的顶没变。但从马洋结婚的头两年开始,马大富随礼每次都是二十块钱起步。 可等马洋结婚一接礼,给马家随二十块的寥寥无几,十块的都少。 王翠花拿着礼账质问马大富时,马大富仍是一脸茫然,说啥也不肯承认。 王翠花一怒之下,将马大富兜里钱掏得一分不剩后,又将马大富赶出了家门。 马大富是个要面子的,没去投奔分家的大儿子,即便是走投无路,也只是到赵军家管马玲要两块钱买干粮吃。 他还怕赵军误会,所以说啥也不进屋。没办法,父女俩就在篱笆帐子外嘀嘀咕咕。 而马玲替马大富藏钱的事,赵军早就知道。他买枪、买狗,都是用的马大富小金库。 那天的事,赵军记得很清楚,马玲让马大富到家吃饭,马大富说什么也不干。 知道自己爹犟,马玲只能把兜里的十多块钱都给了马大富。等回到屋里,马玲把马大富暴露被赶出家门的事都说给了赵军。 当时马大富的小金库被两口子花差不多了,可赵军说就算出去借钱,也得给老丈人的账堵上。 马玲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可等她出去追上马大富后,马大富却是这么说的。 「老闺儿啊,爸俩儿子呢,我还有老保,到老咋也不愁。这钱呐,爸放你这儿就是给你过河的。」 这一番话说得马玲抱着她爸就哭,马大富说啥也不让赵军出去借钱,最终还以一己之力扛住了王翠花的怒火。 无论今生前世,赵军对老丈人都很敬重。上辈子日子难也就那么地了,这辈子赵军想尽量不让马玲动那笔钱。 不为别的,那是马大富对女儿的爱,留着到以后是个念想。 「玲儿啊,我可不穿那个。」赵军忙劝马玲说:「我妈给我做好几身棉袄,我都穿不过来呢,咱不买那个哈。」 说着,赵军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棉袄,道:「今天咱俩就这么照,等咱俩办事儿之前再下山,到时候也暖和了,把我大娘给我 做的衣裳穿着,完了咱俩再多照几张。」 「那行吧。」听赵军这么说,马玲没再坚持。这时照相师傅送走了那对情侣,回来招呼赵军、马玲。 赵军从兜里拿出两卷胶卷,赵威鹏还真没照几张,但架不住赵家人多。再加上赵军领着马玲沿街拍照,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卷胶卷。 听赵军说要给这两卷胶卷都洗成照片,照相师傅一惊。 赵威鹏买的胶卷,一卷是三十六张,两卷就是七十二张。 按三毛钱一张洗,一共要了赵军二十一块六,而且连一毛钱都不给抹零。 还有就是今天拿不到相片,照相师傅和赵军约定半个月后再来取。 赵军没先给钱,而是让照相师傅给自己和马玲来张合照,然后再一起算账。 这回照相师傅没含糊,给赵军抹了一毛钱,一共收了他二十二。 交完钱,赵军拿着票子和马玲从照相馆出来,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后一点了。 赵军看了眼车上的黄瓜、蒜薹,怕它们受冻,赵军决定今天不去看张援民了。半个月后再来,估计到时候张援民也该出院了。 在回家的途中,马玲忽然摘下头上的发卡,对赵军说:「我和我妈的发卡,都先放你那儿吧。」 「嗯?」开车的赵军一怔,就听马玲说:「小弟不要送我一个吗?这看见你给我买了,他心里该不得劲儿了。」 赵军:「……」 赵军咔吧、咔吧眼睛感觉要坏,作为姐姐,马玲很期待马洋给她的生日礼物。即便没有了惊喜,也会让她很欣慰、很高兴。 「那个……」赵军挤出个笑容,对马玲笑道:「小弟能不能是给别人买的呀?」 「去!」马玲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笑着冲赵军一扬头,道:「小弟一下生,就我天天抱着他,那前儿我才五岁呀。他平常跟我最好了,我爸、我妈都不行。」 赵军:「……」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给有财上供 永安屯,张援民家。 王美兰往灶坑里填着柴火,小铃铛在屋里拿抹布擦着柜子。 张援民两口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屋里的灶坑、炕每天都得烧。这样屋子里有热乎气,要不然一直不烧,等他两口子回来再烧的话,那样烧多少天,屋子都不待暖和的。 所以,王美兰每天下午都会来张家给灶坑烧上,然后多填些柴火再走。 小铃铛这孩子懂事,放学把赵虹、赵娜送回赵家后,见家里只有赵有财一个人在西屋睡觉,她便把赵虹、赵娜和李小巧留下,然后就自己跑回家来了。 到家以后,小铃铛用湿抹布擦了擦柜子上的灰。 “铃铛。”王美兰一边往灶坑里加柴,一边问小铃铛说:“今天你们咋回来这么晚呢?” “赵奶,小虹和小巧非要上周晓霜家。”小铃铛答道:“在她家待了几分钟。” “啊……”王美兰闻言微微皱眉,从小板凳上起来走进屋里,拿过小铃铛手里的抹布,道:“铃铛你别整了,这屋里冷,你上外屋地暖和去。” 说着,王美兰把手中抹布翻过来、折了下,用干净这面继续擦灰。 “赵奶,那我给你换盆水。”小铃铛要端洗抹布的水,又被王美兰拦下。 “你这孩子别整凉水。”王美兰道:“上外屋地去吧,我这两把就擦完了。” “嗯。”小铃铛乖巧地点下头,出到外屋地坐在小板凳上,胳膊肘拄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 她想张援民和杨玉凤了,虽然在赵军家挺好,几家人都对她好,平日吃的好、住的好,还有电视看、零食吃,但小铃铛也想自己的妈和那不着调的爹。 小铃铛再乖毕竟也是个孩子,王美兰干活比她利索多了,很快把柜子、窗台擦了一遍,王美兰把抹布洗过、拧净,搭在炕沿边上。 然后,王美兰端着脏水出来时,对小铃铛说道:“铃铛,那个……”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时稍微有个停顿,重新组织下语言,道:“以后跟周晓霜玩儿行,但少往她家去。” 听王美兰这话,小铃铛微微一怔,但还是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赵奶。今天是周晓霜非让小虹跟小巧去……” “嗯。”王美兰用擦干的手揉揉小铃铛的脑袋瓜,道:“她家吧,供那些东西……啧……” 王美兰话又说了一半,她不是不好开口,是不知道咋跟一个孩子说那些事。 “啊!”可此时的小铃铛恍然大悟,道:“我看她家有个龛儿,搁红布罩着,完了前边摆的烧鸡,还有苹果。” “哎呦我的妈呀!”小铃铛的话,听得王美兰一愣,随即笑道:“老周家行啊,烧鸡都供上啦?” “周晓霜说她家老仙儿过生日。”小铃铛一句话,听得王美兰直撇嘴,可能由于血脉因素,王美兰下意识地问道:“咋的?找你们吃喜儿去啦?”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自己都笑了,想到自己不应该跟孩子阴阳怪气,王美兰用手轻拨两下小铃铛的脸蛋,开玩笑道:“让没让咱随礼呀?” “没有。”小铃铛笑道:“小娜瞅那烧鸡两眼,周晓霜她妈就要留我们吃饭,我们紧忙就出来了。” “呵。”王美兰轻声一笑,然后揽过小玲铛,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想吃鸡,咱明天炖一个。正好前两天你李爷家办事儿,那还剩个小鸡呢。” …… “二姐。”赵家东屋里,赵娜对那正在往盘子里摆苹果的赵虹说道:“咱家外头缸里还一个小鸡呢。” “是吗?”赵虹抬头往窗外一看,然后吩咐赵娜说:“去,取(qiu)来去。” “哎!”赵娜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赵娜跑到屋外,到房后掀开厚铁皮围的缸帽子,小手也不管凉不凉,拨开上面的雪,拽着冻得僵硬的鸡爪子,将一只煺毛、开膛的大公鸡拽了出来。 赵娜提着冻得梆硬的大公鸡跑回家,赵虹看她回来,招呼道:“小妹,拿个盘子,挑大的!” “哎!”赵娜答应一声,把大公鸡往炕上一丢,转身又往外跑。 碗架里,有那种盛炖鱼的长条盘子,赵娜将其从碗架中拿到东屋,把大公鸡摆在盘子上。 此时赵家东屋炕头,摆着一盘苹果、一盘鸡,苹果是昨天周建军拿来的。 赵虹是姐姐,她捧着盛鸡的盘子,让赵娜端着摆苹果的盘子,俩人到了西屋门口,赵虹腾不手来,但使脚尖点开房门,姐俩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大人不在家,孩子就作妖。 今天赵军不在家,赵有财生病卧床,两大把头不上山,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六人组队,坐着解放车上山打仗围去了。 女人们则在王美兰的带领下,牵着毛驴到张家别院磨面,准备继续包粘豆包。 所以,在小丫头们放学前,家里只留下赵有财一个人。 赵有财不发烧了,但是咳嗽。早晨可能吃馅饼油水大了,赵有财嗓子受到刺激,咳嗽愈发的厉害。咳嗽了一上午,到下午时,赵有财到了一咳嗽胸腔都疼的地步。 中午回来的王美兰特意找到韩尚,给赵有财拿了两包药。 报纸包的药,里面是土霉素和甘草片。据韩尚说这是他的独家配方,专治咳嗽。 王美兰把这两样药掺着给赵有财吃上,赵把头咳嗽稍微好了一些。王美兰又给他烧热了炕,赵有财盖上大被舒舒服服的睡下。 直到小丫头们回来,赵有财仍在熟睡。 赵虹、赵娜进屋后,把盛大公鸡的盘子放在赵有财枕头右边,将摆苹果的盘子放在赵有财枕头左边。 然后,小姐俩悄悄退去,回到东屋看电视去了。 她们刚才坐的这些,是这两天看电视学的。今天到周晓霜家看到人家供保家仙,让赵家姐妹萌生了供她爹的想法。 到家以后发现家里正好只有她爹,赵虹、赵娜就开始行动了。 要么说呢,不能让孩子啥节目都看。 与此同时,西院李家东屋。 李小巧用剪刀裁下一条红纸,这红纸是赵军前次进城采购的,其中有李家一半,是金小梅为李宝玉婚事准备的。 李小巧双手捏着红纸到嘴前,将红纸往上下嘴唇之间一抿,小嘴一下子就红了。 李小巧满意地照了下镜子,然后拿过了炕桌上的火柴盒。 “呲啦!”小丫头划着火柴,紧接着就将其摇灭,然后对着镜子,用烧焦的火柴头在自己稀疏的眉毛上画着。 一连用了七八根火柴,李小巧左眼上才出现一条和蜡笔小新同款的眉毛。 李小巧很满意,继续描右边眉毛,眼瞅着差最后一点时,忽然隔壁赵家院里的狗叫了起来。 紧接着,李家院里的小花开声,李小巧心一突,加快了描眉的速度。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懂事与不懂事 今天,赵家的小毛驴再创佳绩,以一驴之力磨了一百斤大黄米。 和它之前两次日磨六十斤、七十斤的成绩比,属实有了显着的提升。 老太太活的年头久、见识多,忍不住夸赞起王美兰来,说她们家有福,养狗,狗能为家里拼命干活;养驴,驴也能玩儿命拉磨。 这话不假,小毛驴早晨跟着王美兰来张家别院后,套上磨就开始干活。而且干活效率极高,有时候往那磨眼里扒拉米的,要是扒拉慢了都供不上它。 据轮班的刘兰英和徐春燕说,这小毛驴只有在王美兰去隔壁张家老宅烧炕时,拉磨速度才慢了些。当大家以为小毛驴筋疲力尽的时候,王美兰从隔壁一出来,小毛驴瞬间满血复活。 磨好的一百斤面分四个袋装,然后两两袋口系在一起,将其搭在小毛驴背上。 就这样,小毛驴驮着一百斤大黄米面,跟在王美兰身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以后,王美兰牵驴去了后院,金小梅等人进屋准备做饭、合面。 今晚和一宿面,明天女人们在赵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包粘豆包。 从外面进来,看西屋门是关着的,老太太对众人道:「二儿睡觉呢,咱小点儿声。」 女人们纷纷点头,男女有别,王美兰、赵军不在屋里,她们谁也不可能推西屋门进去看赵有财。 「哎?」可到东屋以后,金小梅惊讶地看着赵虹、赵娜,问道:「小巧呢?」 「婶儿。」赵虹回手往西边,也就是李家的方向一指,然后说道:「小巧回家臭美去了。」 「什么?」金小梅一怔,就听外屋地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王美兰喊道:「弟妹,你快来看看,哈哈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已推着李小巧进了西屋,众人一看李小巧的样子,瞬间哄堂大笑。 大伙笑,李小巧跟着也笑,金小梅一把拽过闺女,抬手往李小巧眉毛上一抹,却被小丫头躲开。 「你搁家作啥妖啊?」金小梅没好气地说:「魂儿画的,跟妖精似的。」 众人哄笑,金小梅强扭着李小巧到外屋地清洗,王美兰给其他人安排活,做饭的做饭,和面的和面。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起来,这次叫声比较激烈。 不多时,解放汽车停在赵家院外。 解臣、王强、黄贵从车厢里下来,接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递下的麻袋。 今天六人上山打围,赶仗、堵仗打下来两头鹿。一头四百多斤大母鹿,还有一头将近三百斤的牤蛋子。 六人也不含糊,在山上直接就把两头鹿扒了,三百斤的好肉装了三***袋,还有一麻袋是乱七八糟的边角料。 听到有汽车动静,王美兰照例往出迎,一出来才察觉到今天没点大灯笼。 「姐!」隐隐约约地看清是王美兰,王强高兴地对她说道:「今天我们磕俩鹿!」 「鹿啊……」王美兰脚下一顿,鹿肉不赶狍子肉,尤其是大鹿,肉质又膻又柴,王美兰吃惯好的,吃不了这个。 「有个牤蛋子。」王强太了解他姐了,一看王美兰兴致不高,忙道:「将顶三百斤,我看了,肉挺嫩。」 「赶紧整屋去!」王美兰闻言一喜,向院里摆手,道:「剁扇排骨,搁大萝卜、黄豆芽炖上。」 像鹿肉、獾子肉、貉子肉,这种膻腥味比较大的肉,炖的时候一般都放大萝卜和黄豆。辣椒、山花椒的话,也能去膻腥,但孩子不爱吃。 王强等人抬着、扛着麻袋往院里走时,王美兰对解臣说:「小臣,婶儿给你拿俩蜡,你给灯笼点着。」 「姐呀。」解臣没敢说 什么,王强却小声劝道:「也不能天天点灯笼啊。」 王强话音刚落,院子里光亮一暗,原来是屋里传出的灯光不见了。 停电了! 「你瞅瞅!」王美兰抬手往屋里一比划,对王强说:「早点灯笼好了吧?我今天磨面,没倒出工夫来。」 说着,王美兰快步跑到屋前。这时,屋里有人推亮了手电。 「姐啊。」借着微弱光亮看到王美兰进来,从东屋出来的赵玲忙问她说:「蜡呢?」 「电视底下那抽屉里。」王美兰此话一出,在屋里的金小梅便从王美兰指定的抽屉里拿出半包蜡烛。 大伙把蜡烛散开,一根根地点着。 这时随着王强他们六个男人回来,赵家东屋和外屋地就有些待不下了。 王美兰拿一根燃烧的蜡烛,横置着往小碟里滴了几滴蜡油,然后将蜡烛往蜡油上一坐。随着蜡油凝固,将蜡烛固定在小碟中。 王美兰一手端着小碟,一手去推西屋的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小猞猁从屋里蹿了出来。 紧接着,王美兰就听解臣嚷道:「小猫嘴巴子上整的啥呀?」 「喝水了吧?」黄贵接茬一句,但抱起小猞猁的小铃铛道:「咋腥得嚎的呢?」 王美兰没管小猞猁,她进到西屋,想到炕头这边扒拉赵有财一下。 可随着王美兰进屋,借着微弱的蜡烛光,看到赵有财躺在炕上,而他枕头左右各摆着一个盘子。 盘子一大一小,大盘子上盛着一只鸡,小盘子摆着四个苹果。 这一幕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瘆人,王美兰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哎呦我!」王美兰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旁踉跄两步,手中小碟磕到地上桌子。 「姐……」 「嫂子……」 「婶儿……」 外面人听到声音,慌忙往西屋跑,可任谁进来,看一眼就都不吱声了。 说来也巧,这时灯亮了。刚才屯子里电路出了问题,但被作为电工的朱江给解决了。 随着灯亮,赵有财也醒了。 但他是被吵醒的,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咳嗽一小天,赵有财属实是遭罪了。 好不容易服药后睡着,此时又被吵醒,赵有财皱着眉头微微睁眼的一瞬间,看到了翘在眼前的鸡屁股。 赵有财:「……」 赵有财猛地起身,双手拄炕,拧身看着自己枕头旁的两盘贡品。 一盘冻白条鸡,此时已化出了水;一片国光苹果,其中一个上布满了牙印。 赵有财抬头看向王美兰等人,却见众人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谁整的?」赵有财大声质问王美兰。 这时,赵虹牵着赵娜自人群中挤了进来,小丫头一手拽着小妹,一手高举喊道:「爸,我姐俩给你上的供!」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爸!」小赵娜接茬嚷道:「都是你乐意吃的。」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啪!」王美兰一巴掌拍在赵娜背上,赵娜「哇」的一声就哭了。 紧接着,王美兰揪住赵虹后脖领子,将她按在炕沿边,一连三巴掌抽在赵虹屁股上。 「啊……」赵虹大哭,王美兰却仍不停手,赵虹比赵娜大好几岁,不揍她揍谁? 看赵虹挨揍,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孩子是因为调皮捣蛋挨揍,大 伙肯定都得拦着。但这俩孩子的行为,一般人都没敢吱声。 最后还得是孩子她老舅,王强上前抱住赵虹,用自己肩膀挡住王美兰巴掌,道:「姐,孩子不懂事儿,打两巴掌得了!」 王强说的没错,孩子确实是不懂事,看两天电视,电视里演啥,她们就学啥。 「嗯呃呃……」赵虹眼泪汪汪地转头,小姑娘一双泪眼与那大公鸡死不瞑目的双眼对上。 这时,老太太扒拉金小梅一下,然后她上前端起那装苹果的盘子。金小梅看老太太的举动也反应过来,忙过去端走了大公鸡。 与此同时,吉普车停在了马家院外。 赵军、马玲从车上下来,马玲对赵军说:「你进屋待会儿,完了我给你拿点山菇娘秧子。」 「行。」赵军从车上拿下一袋青菜,马玲见状忙摆手道:「不要那个……」 「家里吃呗。」赵军打断马玲说:「我买那么多呢。」 说完,赵军陪着马玲进了家门。 「回来啦!」听到开门声,正在烧菜的王翠花抬头一看,却是瞪大眼睛,惊讶地道:「哎呦我的妈呀!」 只见她闺女一身崭新的行头,档次都赶上李如海了。 「又让人赵军给你花钱!」王翠花数落时,马玲怯生生地站在赵军身旁不敢吭声,赵军见状忙劝道:「大娘,我要给玲买的。」 「那也不能总让你花钱呐。」王翠花摆手道:「这身衣裳多少钱?大娘给你。」 「那是干啥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也不是外人。」 说着,赵军把手里的青菜递向王翠花。 「哎呀!这啥呀?」王翠花不是不认识蒜薹,更不是不认识黄瓜,她只是没见过塑料袋。 此时马洋从西屋出来,他放学回家写作业,没写两笔就睡着了。刚才听见动静醒了,想起自己托赵军买的发卡,马洋紧忙出来。 当看到赵军递给自己娘一个奇怪的袋子时,马洋冲了过来,伸手接过塑料袋。 「上一边儿去!」王翠花一把夺过塑料袋,回手给了马洋一巴掌,喝道:「这么没规矩呐?」 挨了一巴掌的马洋看向赵军,见赵军冲自己微微摇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大娘。」赵军笑道:「今天进城也没买啥,就整点儿新鲜菜。」 「这前儿还有黄瓜呢?」王翠花惊讶地看着塑料袋中的蔬菜,喃喃道:「这都是南方过来的吧?」 然后,王翠花提了提塑料袋说:「这袋儿挺好啊。」 「妈!妈!」这时,马玲招呼王翠花说:「你上仓房呗,给那个山菇娘秧子找出来一把。」 不是姑娘飘了,都敢指使娘了。而是马玲穿这一身溜光水滑的,没法去仓房翻东西。要现换衣服、裤子吧,还得让赵军等着。 「咋的了?」王翠花问马玲说:「拿那玩意儿干啥呀?」 「那个……」马玲抬手向赵军这边一比划,道:「我赵叔感冒了咳嗽,我寻思给他拿回去点儿煮水。」 「哎呦!」王翠花一听,忙向赵军表示关心,问道:「你爸咋样儿了?」 「没事儿了,大娘。」赵军应道:「现在就是咳嗽。」 「那行,那不着急。」王翠花伸手拽住赵军胳膊袖子,道:「孩子晚上搁家吃,走前儿我再给你拿。」 「可不得,大娘。」赵军连忙拒绝说:「我得赶紧回家,车里还有菜呢,要不该冻了。」 听赵军这么说,王翠花不再留客,而是说道:「那行,那我出去给你取去。」 王翠花说完话就往外走,赵军打开挎兜子,把马玲的棉袄拿 出来递给她,然后对马玲说:「我回去了哈。」 「嗯。」马玲点头,道:「你开车慢点儿。」 赵军笑着一点头,随即向马洋使个眼色。 早已等候多时的马洋心领神会,连忙道:「军哥,我送你!」 「嗯?」马玲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马洋,她被她弟弟突然的懂事给吓住了。 当赵军、马洋从屋里出来时,王翠花拿着手腕粗细的一捆山菇娘秧子从仓房里出来。 这时马家房门打开,马玲追出来叮嘱道:「整棵秧子都搁里煮,给那个菇娘、菇娘皮都带着。」 「哎。」赵军笑着应道:「知道啦。」 「给你,孩子。」王翠花把山菇娘秧递给赵军时,同样诧异地看向马洋。 见王翠花向自己看来,马洋笑着抬手向院外一指,道:「我送送我哥。」 王翠花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马玲。黑灯瞎火的,娘俩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妈、姐,你们回去吧。」马洋这孩子没经历过事儿,有时候表现得太过了,此时他摆手催王翠花、马玲说:「外头怪冷的,我送我哥就行。」 赵军呵呵一笑,跟王翠花、马玲道别后,带着马洋向院外走去。 王翠花、马玲没去送赵军,但娘俩站在房前时,王翠花对马玲说:「那小犊子肯定是没憋好屁。」 「妈。」马玲拉了王翠花一下,小声道:「没有,我弟是给我买东西了。」 「啥?」王翠花一怔,就听马玲继续说道:「我不月底过生日吗?我弟托赵军给我买个发卡。」 「真的?」王翠花惊喜地道:「这孩子懂事儿了?」 马家院外,马洋双手把着赵军胳膊,回头看着院子里那窃窃私语的娘俩,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东西买了吗?」 「买啦。」随着赵军一点头,马洋紧忙道:「先别给我,先放你手里。」 交代完赵军,马洋又问道:「军哥,花多少钱呐?」 「六毛五。」赵军没多要,也没给这孩子抹零。而听完这个价,马洋说道:「军哥,明早我上家找你去,完了我给你拿钱。」 说完,马洋松开赵军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高高挥手道:「走啦,军哥!」 「呵呵。」赵军一笑,冲马洋摆了下手,便上车往家开。 到家后,赵军拎着麻袋、挎着兜子下车。 临进院前,赵军抬头看了眼挂在上头的大红灯笼,嘴里还念叨:「我妈今天咋没出来接我呢?」 等赵军一进屋,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发展壮大的赵家帮 「小军回来啦!」赵家外屋地,正在给鹿排骨焯水的赵玲,一边跟赵军打招呼,一边向赵军使眼色。 「老舅麽。」赵军眼神顺着赵玲所视往西屋飘了一下,而这时王美兰过来看着赵军身旁的麻袋,问道:「儿子,买啥啦?」 「买点菜。」赵军笑着从麻袋里拿出提出一个塑料袋,看到塑料袋的一瞬间,王美兰眼前一亮,接过塑料袋后,打开一看就更惊讶了。 「哎呀,这前儿还有黄瓜呢?」赵玲拎着笊篱回身看了一眼,刘兰英在旁说道:「南方来的吧?」 她二小姑子男人是供销社经理,她哪年冬天都能吃上黄瓜。 「还有蒜薹。」王美兰一手拎着袋子,一手从中拿出蒜薹,对金小梅说:「小梅,赶紧上外拿卷干豆腐,咱晚上切凉菜。」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就往外跑,夏天有菜的时候,切两根黄瓜、两张干豆腐,再剁点香菜就拌一盆凉菜。 这一口,东北人都喜欢。可入冬以后,蔬菜就剩白菜、萝卜,再想吃这口就得等来年六七月份了。 「哎呦!」赵军往锅里瞅了一眼,惊讶地道:「大个子?」 「嗯呢,你老舅他们上山了。」王美兰道:「还有你老黄大哥他们也去了,整着俩鹿。」 「我姐嫌乎大母鹿肉不好吃。」这时出现在门口的王强指着锅中,笑着对赵军说:「这是个牤蛋子,没跑骚,肉能好点儿。」 王强说的跑骚就是交配,这词可以用来形容动物,也可以用来形容人。牲口无论是家养还是野生,跑骚以后肉质就差了许多。 他们几个说话时,在西屋的黄贵、姜伟丰、陈家兄弟,还有在东屋看电视的解臣、解孙氏、老太太都出来了。 可让赵军纳闷的是,自己每次进城回来,俩妹妹都会跑出来看自己给她们买啥好东西了。而今天两个小丫头都没露面,让赵军感觉有些不对。 赵军把买的菜一兜兜拿出来,剩下的花生、瓜子都是生的,得炒熟了才能吃。 王美兰招呼徐春燕跟自己出去归置花生、瓜子,赵军跟黄贵等人进了西屋。 一进西屋,赵军就见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 「爸。」赵军连忙问道:「好啦?还咳嗽不了?」 「咳咳!」被赵军一问,赵有财咳嗽两声,语气生硬地道:「还行吧。」 赵军一怔,就听「哼哼」声响,他循声望去,就见小黑熊挣扎着从松木箱子里爬出来,在炕上捣腾着小腿向赵军跑来。 「三眼儿。」赵军伸手抱起小黑熊,这小东西左眼皮上有个白点,所以赵有财赐其名为三眼。 小黑熊跟小狗似的,认人有时候也粘人。 赵军抱起小黑熊,小黑熊则把脸埋进赵军的臂弯里。 这时,黄贵拿起旁边桌上的苹果,一边展示给赵军看,一边说道:「你瞅这小玩意给苹果嗑的。」 赵军一看,苹果一面全是小牙印,那小东西这几天还喝羊奶呢,牙也没长齐,费了老大劲才堪堪把苹果皮咬破。 「你家那小老虎崽子还啃冻的那鸡呢。」紧接着姜伟丰的一句话给赵军听愣了,他诧异地看着姜伟丰问道:「咋还啃上鸡了呢?」 赵军纳闷了,鸡怎么能送到小猞猁嘴边的呢?而且还是冻鸡。 赵军此话一出。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眼看黄贵等人都看向赵有财,赵军心里这里面有故事。 但看赵有财一脸阴沉,赵军没敢多问,而这时屋里安静下来。 「那啥……」王强感觉气氛不对,招呼众人道:「走啊,看电视去呀?」 「啊,走啊。」黄贵等人 纷纷起身往东屋去,王强又招呼赵有财说:「姐夫,你也去呗。」 「不去!」赵有财语气生硬地拒绝,而他话音一落,王强转身就走。 王强也蹽了,一时间屋里就剩下父子二人,赵军抱着小黑熊侧身坐在炕沿边,小声问赵有财说:「咋的了,爸?」 赵有财转头看向赵军,小眼睛虽眯眯着,但赵军看到他眼逢儿中隐隐有寒光闪动。 「这咋的了?」赵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 这时屋外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儿呀,你晌午吃饭没有啊?」 「啊……」赵军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应道:「我吃了,妈。」 赵有财:「……」 赵军抱着小黑熊穿过外屋地到东屋,进来就见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眼圈都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不久。 「二妹妹。」赵军到近前扒拉了赵虹一下,赵虹回头喊了声「哥」。 眼看小丫头脸颊微微抽搐、眼泪含眼圈的样子,赵军咔吧下眼睛,看了眼周围人。 见他们一个个神情怪异,赵军视线转移,一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就不挪开了。 赵军不用问也知道三小丫头肯定不是被外人欺负了,要不然家里这帮人不会一言不发,他们如此沉默的原因只有一个:施暴者就是孩子妈。 眼瞅大哥不看自己,赵虹小嘴一撇,但却不敢哭。因为她哭的时候,王美兰又给她一巴掌,并告诉她「憋回去,要不就让你哭个够儿」。 赵虹不像李如海那么死猪不怕开水烫,所以小丫头就没敢再弄出动静。 赵军他们在东屋看电视时,不断有香气从外屋地传来。 干豆腐拿进屋用凉水泡上,这么解冻很快就化开。切丝后再焯水,这样做干豆腐吃着更肉头。 焯水的干豆腐过凉水后,跟黄瓜丝一起放到盆里。这大冬天的,连香菜都没有,王美兰就拍了蒜末。 除此之外,她还从鹿腿上抽了两条肉,切丝下到锅中炒熟后,连汤带肉再加调料拌在黄瓜丝和干豆腐丝里。 凉菜、蒜薹炒肉、酸菜炖土豆、鹿排骨炖黄豆大萝卜,今天就这么四个菜,但菜码大、菜量足,等李大勇他们回来就开饭。 饭桌上,众人说起那头杀人棕熊的事。 「今天也不知道咋样了?」林祥顺摇头道:「好像大熊霸又踢蹬人了,大中午保卫组就开车出去,到我们下班他们也没回来。」 「人不能有啥事儿。」李宝玉接茬说道:「他们十来棵半自动,别说大熊霸呀,大象来也得死啊。」 「是那么个事儿吗?」李大勇说:「山上那么大雪,人不可能一块堆儿到位。」 「再说他们也没打过围。」赵军补充道:「打围跟打仗是两个劲儿,昨天我上那个老洪家去,听他们说大熊霸打倒踪,洪云涛他们没看出来。」 「这一天呐……咳……」赵有财刚要发表意见,可一张嘴却是忍不住咳嗽一声。 而他这一咳嗽,话茬就被赵军接过去了。 「叔。」赵军向李大勇问道:「如海咋不回家呢?生气啦?」 「谁知道了,小犊子!」李大勇没好气地道:「有能耐,他特么一辈子别回来。」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说:「咋的?你问他干啥呀?」 「啧,你忘啦?」赵军反问,道:「我妈要选妇女主任,我看老齐大婶她们都拉选票呢,咱这边也没准备呀。」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如海能张罗,我寻思让他帮着我们张罗、张罗。」 「我就说,咱……」赵有财刚要开口,就听屋外的狗叫声异常激烈。 「我去看看。」赵军放下筷子,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棉袄,快步向外面走去。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时,又一辆吉普车在他家院外停住。 车门打开,周春明、于全金、司机韩根良三人自车上下来。 下车来,周春明、于全金、韩根良皆抬头看着赵家大门两旁的大红灯笼。 太气派了! 「周大爷。」见周春明来了,赵军急忙跑到院门口,他也不问周春明干啥来的,只招呼道:「快进屋。」 周春明往院里走,赵家这院子他有三年多没来了,上次来还是周建军、赵春结婚时赵家办事那天。 他一进院子,院里的狗叫得更凶了。 「于哥、韩哥,走,咱屋里去。」赵军又招呼了于全金和韩根良一声,然后他跑两步赶上周春明,替他挡住了狗。 见赵军护着来人,猎狗们纷纷偃旗息鼓。这时透过窗户看到周春明来了,赵家东西两屋男人、女人纷纷放下筷子,作为主人家的赵有财、王美兰当先向屋外迎来,作为亲戚的王强、赵玲和身为林场职工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跟了出来。 「亲家!」周春明一进屋,赵有财拖着病体迎上前去,握住周春明的手,同样不问来意,只道:「快屋来,上炕。还没吃饭呢吧?搁这儿吃口。」 「亲家!」周春明跟赵有财握手后,回身从于全金手里接过两个网兜和一个黄油纸包,他拎着这些东西问赵有财说:「好点儿没有啊?」 「好多了……咳……」赵有财一开口又咳嗽了,王美兰见状忙从周春明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然后对周春明说道:「亲家,都自己家人,你还买这干啥呀?」 「也没买啥。」周春明笑道:「给我亲家淡淡嘴儿。」 周春明拿的是四盒礼,一网兜苹果、两瓶桃罐头和一包槽子糕。可昨天周建军刚拿着礼物来过,今天周春明再来必是有事。 而他因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亲家,这还让你跟着惦记了。」赵有财拉过周春明道:「这点儿你们也不能吃饭,就搁这儿吃吧。」 说着,赵有财另一只手向王美兰一挥,道:「兰呐,赶紧拿碗、拿筷子。」 在旁人面前,王美兰给足了赵有财面子,点头应了声,道:「哎,你跟亲家,你们进屋吧。」 「小于、小韩子。」赵有财又招呼周建军和于全金道:「走,都上桌。」 到西屋,大伙挪碗、串地方,让周春明和赵有财坐到炕上。 「小军啊。」周春明一坐下就先对赵军说:「大爷不是来找你打熊霸的。」 周春明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这时王美兰端着三副碗筷进来,先分给周春明时说道:「亲家,你跟有财,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再炒俩菜去。」 「别忙活了,亲家母。」周春明闻言紧忙拦道:「我这牙疼,也吃不啥玩意。」 「咋的啦,亲家?」听周春明这么说,王美兰就不能马上走了,关切地向其询问。 「唉呀,火牙。」周春明捂着左边腮帮子,道:「一股火就起来了。」 说着,周春明看向赵有财说:「今天山上又死个人。」 众人刚才听林祥顺说过,所以都有了心理准备,而赵有财问道:「谁死了?」 「129楞场一个套户。」周春明说:「他们一伙是俩人,今天上午搁西北岔子后身拿掐勾往下顺木头,就听大牤子叫唤,他俩往下一跑,那大熊霸蹿过来给一个人摁底下了。另一人急了轱辘就往下跑,到楞场跟把头一说,把头紧忙领人上去。到那儿一看,熊霸扑那套户都硬了。」 周春明一席话,听得众人都不吱声了。 这时,周春明接着说道:「把头报到楞场,刘金勇领十七八个人直接就去了。中午搁场子出去的,下班以后他们回来的,说是撵一下午没撵着。」 「撵哪儿去了?」赵有财问道,他这一问完全是下意识的,出自猎人的本能。 「就搁西北岔子上。」周春明道:「它就搁那上绕圈,刘金勇他们分开堵它,它就蹿岗腿子。」 说到此处,周春明向赵有财问道:「亲家,你不也知道吗?那西北岔子全是八腿子岗。」 八腿子岗,又名鸡爪子岗,就是说山形地势像鸡爪一样,全是岗岔子。岗岔子一多,可供大棕熊逃跑的路线也就多了,它完全可以靠着敏锐的嗅觉躲避保卫组的追杀。 「这好整……咳……」赵有财刚要发表意见,突然咳嗽了一下。而这时,周春明道:「他们回来以后,搁食堂碰着如海了,如海说大熊霸到西北岔子那边儿就好整了,但是得会整。」 听周春明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心说:「这正是我想说的。」 而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周春明紧接着就说:「如海说那年那个伤人的黑瞎子从黑瞎子沟出来,跑西北岔子上,就是你领大勇、强子跟旁人排仗打死的。」 「咳!咳!」赵有财猛地咳嗽两声,他这次却是故意为之,是想打断周春明的话。 「嗯?」站在一旁的王美兰瞪大眼睛看向王强,那黑瞎子沟因有黑熊连续伤人而得名,那几年吓得山民都不敢进山采山。 林场当时的一把手张书记悬赏二百,请周围炮手猎熊。 那几年,二百块钱可是一笔巨款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附近十里八村猎手纷纷上山,可据传说那黑瞎子最后是死在了徐长林的枪下。 与王美兰对视的一瞬间,王强转过了头,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 当年猎那头熊时,确实有徐长林在,但绝非他一人之功。 当时赵有财、李大勇、王强组队上山,追杀黑熊三天没有结果,直到与徐长林西北岔子碰面后,老徐炮定计四人联手排仗猎熊。 猎熊成功后,四人平分了奖金,而在分卖熊胆所得时,徐长林以自己添枪为由多要了一股。 也不知道为啥,当时李大勇、王强竟与老头子争执起来。在徐长林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时,赵有财开口打起了圆场。 当时赵有财同意给老徐头两股,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事儿得落在他老徐头一人的名下,而且老徐头还得保证不能跟别人说他们哥仨也参与了此事。 徐长林一口答应下来,回去他老伴儿朝他要钱,老徐头这才明白过来。 老徐头被逼无奈,只能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但他告诉老太太不行跟别人说,要不然赵二咕咚就得来家里要钱。 就这样,这个秘密瞒了这么多年。可半个多月前,李如海东家走、西家窜时,好心扶起了走路摔倒的老徐太太。 摔倒的老徐太太不忘恩负义,也不狼心狗肺,不但没讹李如海,反而拉着李如海到自己家。说啥也不让李如海走,非要给他包酸菜篓子吃。 李如海也是闲的,坐炕上就跟老头儿、老太太唠上了。别看那老两口年纪大,但论唠嗑,他俩绑一起也不如李如海。 在李如海的引导下,老两口把一些陈年旧事都说了出来。其中有些事,李如海当成乐子搁屯子里说了。但这件事他没往出说,是因为当时的赵有财是他最大的黑后台。 「咳!」王强虽没回头去看王美兰,但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他轻咳一声对周春明说:「周大哥,那片山场跟以前不 一样了,这两年山上大树伐差不多了,都是老亮趟子。现在要排仗啊,没二十人排不下来。」 「那啥……我也不懂啊。」周春明说:「他们保卫组也没几个正经打过围的,我寻思来问问你们怎么回事儿?完了明天大勇……还是强子,你们上山教教那些保卫员行不行?」 「这个……」李大勇、王强相视一眼,二人齐齐看向赵有财。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赵有财是头头儿。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赵军说道:「周大爷,这大熊霸要能磕下来,咱场子是不是给奖金呐?」 「啊!」周春明点头,说:「原来是四百,现在涨到五百了。」 「那我们去。」赵军说着,手在桌上一划拉,指着黄贵等人对周春明说道:「周大爷,你看我们这帮人,完了我再找几个,这不就够了吗?」 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眼睛一亮,而赵有财却是咬住了嘴唇。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小赵把头 一听赵军要亲自带人上山猎熊,周春明大喜过望,之前周建军说赵军不想去打这熊霸,周春明就没强求。 此时赵军主动请缨,周春明着急上的火瞬间消了一半。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周春明高兴,赵有财却不乐意了。 但他这回可不是惦记私吞奖金,他是为了争回颜面。 山上昏厥,险些被冻死的事,被赵有财视为平生之大耻,他迫切的想要一雪前耻。 如今冒出杀人恶熊,不正是山神爷给自己正名所的猎物吗? 可是赵有财知道王美兰的性格,要是自己私自上山,王美兰真容易带着儿子、闺女跟自己分家。 所以想要上山就得争取到王美兰的同意,可王美兰又不缺钱,能打动她的就只有人情了。 周春明是自己亲家,如果他说话了,王美兰不可能不给面子。 可赵有财的如意算盘没敲响,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赵军不仅要替父出征,而且听赵军话的意思,是要把他的赵家猎帮给收编了。 「行啊!」周春明却不想那么多,他一一数着众人道:「大勇、强子、顺子、赵军你,还有老黄他们四个,这才八个人呐。」 黄贵二十年前就在永安地界混过,他又有个亲戚蒋明在永胜屯,这些年他时不常地就来这边打猎,永胜屯的人一般都认识他。 「周大爷,一会儿你回家吗?」赵军问道。 「回去。」周春明说:「今天不往回赶了。」 说着,周春明扬下巴冲于全金、韩根良那边一点,道:「他俩今晚上就搁我家住了。」 「那行,周大爷。」赵军道:「那你明天早晨让我姐夫找蒋明我蒋哥、魏来我魏哥,跟他们说一下子。完了我再找我们屯陈大赖,还有他俩小舅子,这就十三个人,差不多就够了。」 「太好了!」周春明高兴地一拍巴掌,笑道:「赵军呐,大爷可谢谢你了,你可帮我大忙了!」 周春明是高兴了,可他身旁的赵有财看看周春明,又看看自己儿子,一时间心酸极了。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再给了赵军一个赞许的眼神后王美兰道:「给你周大爷他们倒酒。」 「哎!」赵军答应一声,起身过去拎起酒桶,为周春明、于全金、韩根良三人倒酒。 赵军这一年来,不说百战百战,但轰动十里八村的大围都是他打的。 猎猪神、擒猛虎,两除野猪王,还有创下永安围猎史记录的一千三百斤大棕熊和七百斤黑熊,都记在赵军的战绩上。 周春明这等外行,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永安第一枪,他就认定只要赵军一出手,便能将那害人棕熊除去。 心里一块大石头被赵军挪走,周春明开心地抄起筷子、端起酒杯,菜吃了不少,酒喝了半斤。 于全金、韩根良也都没少吃,尤其是韩根良,他平常跟李如海关系处的不错,常听李如海说起赵家晚宴的气派。 今天他是没赶上好时候,王美兰带人磨面、唠嗑,忙活了一小天,回家又打了一顿孩子,晚饭就相对简单了些。 但冬天的黄瓜、蒜薹足以在不经意间展现赵家的实力,再加上菜码大,虽然只有四个菜,但做的时候,大锅都是多半锅。 吃饱喝足后,周春明带着秘书、司机离去。在他们临走前,赵军跟周春明说,自己明天先去西北岔子看看,实地观察一下山形地势。如果可行的话,后天早晨再让蒋明、魏来他们过来。 周春明答应下来,在他走后,一帮人连电视都不看了,聚在赵家西屋商量围猎熊霸的事。 王强右手倒提,左手拨着右手 的每根手指,给黄贵、姜伟丰讲说西北岔子的山形地势。 「这好打。」黄贵听完,说道:「安排仨枪法好的,搁岗尖子、山两帮子端枪守着,剩下人排开就往上推呗。」 排仗是仗围的一种,要求人多一字排开,然后自山下向上横推。如此惊起猎物,迫使其暴露在守株待兔猎人的枪口之下。 「嗯呢,老哥。」赵军笑道:「到时候你、我、我老舅,咱三搁上边堵。」 赵军这将点的没毛病,这屋里除了赵有财以外,枪法最好的三个人都被他挑出来了。 「叔啊。」然后赵军对李大勇说:「到时候你们愿意咋排就咋排吧。」 打围、打围,围住了才行。按赵军他们的计划,这场围猎的关键就在于堵仗的那三个人,只要不冒账,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李大勇倒没说什么,心里难受的是赵有财。 「那啥……老哥、姜哥。」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对他们二人说道:「原本吧,场子是给拿四百,完了保卫组再给凑二百,总共是六百,但我不想要他们保卫组那钱」 「不要就不要呗。」黄贵道:「兄弟,要啥事儿啥的,你就做主吧,大哥信得过你!」 黄贵此言一出,除赵有财以外的众人纷纷点头。 「那行,老哥。」赵军道:「那我就看着定了。」 「你定、你定。」黄贵连连摆手表示随赵军做,而此时赵军继续说道:「林场给咱五百块钱奖金,完了还有那熊胆,到时候咱大伙分。」 众人闻言纷纷响应,姜伟丰更是说道:「等这钱到手,我就买俩狗,没事儿上山就打个围。」 好嘛,这奖金啥的还没到账,都琢磨好咋花了。 这一幕看得赵有财憋气又窝火,但家里一帮客人,赵有财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地忍受。 等送走了食客,赵军在西屋跟王美兰报账。 他今天也没少花钱,但比起王美兰下山大采购的情景,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赵军说他给马玲买了衣服,王美兰也没说什么。 「哎?妈。」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说:「那前儿家里咋的啦?我看我二妹妹、老妹妹都掉眼泪了。」 「你让她俩自己说!」王美兰抬手冲赵虹一指,见赵虹不说话,王美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赵军说:「他俩好悬没给你爸送走。」 赵军:「……」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三只舔狗 从王美兰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赵军眯着眼睛、抿着嘴、憋着笑。 随即赵军敏锐地发现到问题,便问王美兰说:“妈,这里头有没有小巧事儿啊?” 在王美兰的叙述中,给自己爹上供的没有李小巧,可赵军回来的时候,明明看李小巧也红着眼啊。 赵军一问,王美兰想起了李小巧那一出,当即把李小巧作妖的事也和赵军说了。 赵军听完,不禁暗自摇头。老李家这一辈就没有等闲人,李宝玉就算是相对“平庸”的了,长大后的李小巧没有李如海那么能作,但也差不太多。 但这说的是赵军上辈子的李家兄妹,这辈子的李如海得到了“更好的成长”。而随着家里条件变好,赵军也不知道李小巧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7号星期四。 赵军起来时,赵有财就已经醒了,赵把头今天的状态似乎比昨天还要好。虽看起来有些虚弱、时不常地还咳嗽两声,但大体上却是没问题了。 “儿子。”赵有财声音沙哑地喊了赵军一声,赵军微微一怔,回头看着从被窝里起来的赵有财说:“爸,屋里冷,你先别起来了。” 一宿过去,炕没刚烧完那么热乎,屋子里也不太暖和,赵军怕赵有财再着凉。 “没事儿,儿子。”赵有财一口一个儿子叫着,赵军心知他爹又是没啥好事儿,便拽过赵有财的棉袄、棉裤,道:“爸,你要起来,你就赶紧穿上。” 说完,赵军起身到门后,背对着赵有财从棉猴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赵军想了想,从中抽出两张大团结,回身时见赵有财正在蹬棉裤,赵军过去帮赵有财抻了下裤腿,然后将二十块钱塞在赵有财敞着的棉袄怀里。 “这……”赵有财惊讶地看着赵军,却听赵军说道:“爸,我跟我张叔给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这几天你就搁家好好养着吧。完了乐溜达,就在屯子里溜达、溜达,那个……这二十块钱是儿子孝敬你的,你愿咋花就咋花。” “我……”赵有财看着自己怀里的两张大团结,想说的话都被赵军堵了回来。等他拿起钱时,赵军早就溜了。 拿了几张卫生纸攥在手里,赵军出门去上茅房。 当赵军方便完提裤子的时候,就听自家方向传来声声狗叫。 “谁一大早晨就来了?”赵军眉头微皱,从茅房出来往家走,却见马洋正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 一看赵家房门推开,王美兰从门里往外走,马洋转身就要跑。 “站那儿!”赵军将马洋叫住,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马洋,赵军嘴角一扯。 还不等赵军说话,马洋就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把钱连个五毛的都没有,最大的是两毛的纸币。 “军哥,这是六毛五。”马洋将钱扣在赵军手中,道:“你查查。” “查什么查?”赵军冲他一摆手,道:“走,跟我进屋。” “我不进去了,军哥。”马洋向后退了一步,并摆手说:“你别跟我叔、我婶儿说这事儿。” “行,那你搁外头等我吧。”赵军冲马洋一点头,然后转身就往院里走。可刚走出两步后,赵军又回头问马洋说:“有黑的、有蓝的、有红的,你要啥色儿的?” “红的。”马洋嘿嘿一笑,赵军往后退了两步,胳膊肘轻轻一点马洋,问道:“你给谁买的?” “我……我那啥……”马洋吭哧瘪肚地说:“给我妈买的。” “我大娘能带了红的么?”赵军道:“我给她拿个黑的得了呗?” “不得,不得!”马洋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赵军说:“她就喜欢红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然后快步回到自家屋里。 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昨天买的那堆发卡,从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塞进抽屉里,这个是给王翠花留的。他老丈娘那人挺古板,上辈子一过五十就把长头发剪短了,而且穿衣服从来不沾太新鲜的颜色。 然后,赵军又挑出一红、一蓝两个发卡,红的是马洋买的,蓝的是他替马洋圆马玲的盼望。 这样既不坑马洋,又不让马玲失望。 “妈。”赵军一手拿着俩发卡,一手拿着其它打卡出来,到外屋地把一堆发卡交给王美兰说:“这是我给你们买的发卡,你跟我老舅麽,你们分了吧。” 说完,赵军拿着俩发卡从屋里出去见马洋。 “军哥!”马洋惊讶地看着赵军手中的发卡,问道:“这咋俩呢?” “那个给你姐。”赵军此话一出,马洋一把将发卡拿过,双手将两个发卡分开,一脸喜色地看着那个红色发卡,嘴上应付赵军说:“行,我帮你给我姐捎过去。” “不是。”赵军抬手推了马洋一把,指着马玲手里的蓝色发卡说:“这个……你就说是你给你姐买的。” “那是干啥呀?”马洋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赵军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你姐要过生日了。” “哪天呐?”马洋再问,赵军长出一口气,说:“冬月初十。” “冬月初十是哪天呐?”马洋还小,他不记农历。 “三十号!”赵军道:“这个月三十号。” 说完,赵军指着那蓝色发卡叮嘱马洋说:“你就说,这是你花钱给你姐买的,让她高兴!你还不懂吗?” 说到此处,赵军看着马洋那舔狗样子不禁有些来气,于是便阴阳怪气地说:“你都给你妈买了,你还不得给你姐买一个吗?你忘了你一下生儿,你姐就抱你……” “我一下生,我哪能记着呀。”马洋小声嘀咕一句,见赵军一瞪眼睛,马洋吓得一缩脖子。 “回去吧!”赵军当然不能打小舅子了,只是气这小子没出息。 可这时马洋没走,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把零钱更零,连个一毛的都没有,最大的是五分的硬币。 “你又干啥呀?”赵军问道,却见马洋把零钱递向他,说:“军哥,这发卡我给我姐买,这是三毛七,我还差你三毛八……” “两毛八!”赵军大声打断了马洋的话,这孩子开头一句话,说得还挺懂事,让赵军心里的气瞬间消了。 可随后马洋的算数让赵军无奈,他把马洋攥零钱的手推开,问道:“六毛五抛去三毛七,是三毛八呀?” “两毛八,两毛八。”马洋陪笑道:“哥,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那我多给你一毛还不好啊?” “我……”赵军无奈地叹口气,道:“我不要你钱都行,你得好好学习呀。” 说着,赵军想起了马玲跟自己说的事,于是便道:“你不还说要考高中呢吗?” “我不考了,军哥。”马洋很自然地收回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赵军也没办法,不是自己亲弟弟,即便是小舅子,赵军也不能说太重的话。 “行啦,行啦。”赵军冲马洋一摆手,说:“快回家去吧,外头怪冷的,” “哎,军哥,我回去了哈。”马洋向赵军挥手,道:“该你六毛五,等我卖了兔子还你。” 赵军撇嘴,这小子这话,就好像屯里人去小卖店赊东西时,总会说“等我卖粮了还你”。 看着马洋小跑离去的背影,赵军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往院里走去。 他刚进自家院子,就听西院传来李宝玉的声音:“哥哥,你来!”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李宝玉、李大勇都在院子里,此时的李宝玉正向赵军招着手。 “叔。”赵军翻墙到西院,跟李大勇打声招呼,就见李大勇笑道:“走,军。” 说着,李大勇转身向后院走去。 “嗯?”赵军微微一怔,看向李宝玉问道:“咋的啦,宝玉?” “你来,你就知道了。”李宝玉笑着揽住赵军,哥俩跟着李大勇去了后院。 自赵家狗越来越多,家里院子放不下,就给李家养。 如今李家前院四条狗,后院一个花妞妞,还有三只豺。 当赵军当后院时,不由得一怔,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抓回来的三只豺如今已经大了,在入冬之前,张援民亲自动手弄了个长三米、宽两米、高两米的大号铁笼子。 笼子上铺杆蓬草,然后将在山上捡回来三截空心树桶塞在笼子里,这个可容豺钻进去御寒。 此时赵军只看到两只豺,看体型应该是那两只公的,母豺应该还在树桶里休息。 当赵军过来时,两只豺正在笼子西边舔铁笼子呢。 它们这种行为,跟大冬天在外头舔铁栏杆是一样的,舔不好舌头容易粘上。 但这两只豺明显不是刚舔,已经舔得笼子上铁条挂了一圈冰,如此再舔,舌头就粘不上了。 “这是干啥呢?”赵军向前走去,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赵军过来,两只豺猛地转身,脊背弓起、背毛炸立,呲牙向赵军发出示威的叫声。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看着趴在笼子那头的花妞妞。 “妞妞。”赵军叫了一声,花妞妞起身向他摇着小尾巴。 赵军走到花妞妞跟前,看着小母狗右肩、右胯上的毛都湿的打绺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比刀还硬的王八骨大义凛然的小赵炮 虽然是豺不是狗,但隔着笼子舔,给笼子都舔上冰了,这不纯纯的大舔狗吗? “哥哥!”李宝玉走过来,在赵军身旁说道:“拿妞妞训这俩红狗子咋样?” 李宝玉能想到的,赵军自然也想到了。 这三只豺一直养在李家,是在等小熊做完月子。可如今,比小熊更适合带豺的母狗出现了。 从李家翻墙回来,赵军进家门时,就见灶台上那口大锅冒着白气,但却不见王美兰身影。 赵军直接进了西屋,看到正在炕上喝水的赵有财,赵军抄起旁边桌上放的桃罐头,将其拿到赵有财面前,道:“爸,儿子给你拿个勺、拿个碗,你吃两口这个呗?” “嗯?”赵有财一怔,他看向赵军时嘴角一扯,问道:“你要干啥?” “呵呵……”赵军一笑,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要训红狗子的话,你得使啥招啊?” “不知道啊。”赵有财将身一拧,把自己侧面给了赵军。 “爸,你这……啧!”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儿子问你,你还不教?” “我不知道,我咋教你?”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伸手摘下耳朵上别的石林烟,将其横在鼻子前嗅了嗅。 他这两天咳嗽的厉害,烟肯定是不能抽了,就只能这么闻味儿过过瘾。 “爸。”赵军手按在赵有财腿上,轻推了两下,道:“人家都传,说你有招。” 这个消息是李如海透露给赵军的,赵军认为非常可信。 “我能有啥招?”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赵军道:“爸,你看你要有啥招,你就告诉我呗。”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哪有老子跟儿子还藏着、掖着的?” 赵有财闻言,把烟夹回耳朵上,说:“你都多少狗了?还不够你使啊?” “爸,你看!”赵军笑着说道:“我的狗,那不就是你的狗吗?咱爷俩儿谁跟谁呀?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都是我的。” “呵,你可拉倒吧。”赵有财冷笑一声,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呀!”赵有财扫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这就不乐意啦?” 赵有财心寻思了:“你吞并我手下人,我还不乐意呢?” “不是不乐意。”赵军道:“我是寒心。” “寒心?”赵有财一愣,随口问道:“寒啥心呐?” “寒啥心?”赵军道:“你耳朵上夹那石林烟谁给你买的?” “我儿媳妇啊。”赵有财很骄傲地说道,这烟是赵军带马玲、马洋进城那回,马玲给赵有财买的。 抽着儿媳妇买的烟,赵有财老得意了。偌大永安林场,给老公公买烟的儿媳妇不少,可谁家儿媳妇能给老公公买石林抽?而且一买就是一条! “还你儿媳妇?”赵军道:“没有我,没有儿子,你哪来的儿媳妇?” 赵军原以为自己能给赵有财问得“嗝喽”一下,没想到赵有财不曾有丝毫卡顿,直接回应道:“咋的?你娶媳妇,我还花钱了呢。” 赵军:“……” 失策了,赵军的话不但没能噎住赵有财,反被赵有财噎了一下。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乘胜追击,此时的他虽声音沙哑,但气势十足地往屋外一挥手,道:“你妈说你结婚家里钱不够花,你爹二话没说就给你拿四百块钱,还咋的呀?” 说完这番话,赵有财忙补充道:“那天你没在家,但钱我都给你妈了。” 赵军吧嗒下嘴,没想到赵有财在战斗中得到了成长,如今这嘴皮子溜着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拉偏仗的来了。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哐哐”就给了赵有财两杵子。 虽然打的不疼,但打的赵有财有些懵。 “兰,你打我干哈呀?”赵有财此话刚一出口,就被王美兰反问:“你是不又琢磨上山呢?” “我……没有!”赵有财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他虽然有那个心,但却一直没敢说出来。 “那你还墨迹啥呀?”王美兰道:“什么狗啊、猫啊的?你都不上山了,还捅咕那个干啥?儿子问你啥,你就教他得了呗?” “我……”赵有财转回头白了赵军一眼,却又挨了王美兰一杵子,并被训斥:“快点儿!” “王八骨头!”赵有财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王美兰替儿追问道:“王八骨头咋的?” 王八骨头是一种树,学名叫金银忍冬,别称金银树。 这树木质极硬,所以得名为王八骨头。有些人甚至说,这木头比刀还硬。 “王八骨头根子。”赵有财说:“挖出来晾干了,搁瓦片上焙。焙完了磨了,给红狗子和食里,三天就上瘾。” “这么厉害呢?”赵军感觉这东西就跟猫薄荷似的,有些猫沾上就戒不掉。 “嗯呢。”赵有财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却不想又迎来了王美兰的数落:“我可告诉你了,你再上山,咱就分家!” “知道了,我不上山啦。”此时的赵有财也不敢惹媳妇生气,就想着等过些日子王美兰消气就好了。 说完,赵有财狠狠地瞪了那偷笑的赵军一眼。 吃完饭,赵军穿戴整齐,背枪出门和李大勇、李宝玉一起上了吉普车。然后,又接上林祥顺才一同前往林场。 今天赵军要到西北岔子上实地套一下那棕熊的踪迹,但在去之前得去林场把车和相机都还给赵威鹏。然后再去找刘金勇,毕竟昨天保卫组在西北岔子上都摸到棕熊的影儿了。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当他拿着相机到招待所来找赵威鹏时,赵威鹏已穿好了大棉猴,并将绑腿都打好了。 一看赵军来了,赵威鹏都不接他递来的相机,只摆手道:“走啊,侄儿。” “啊?”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叔,干啥去?” “上山呗。”赵威鹏说:“要不待着干啥呀?” 赵军:“……” “叔。”赵军在心里组织下语言,然后对赵威鹏说:“你不是来考察的吗?” “考……考察……”赵威鹏咔吧、咔吧眼睛,道:“那着啥急呀?你们冬运生产不得到年后呢么?这还好几月呢。” 赵军有些无语,他也不知道这位大老板哪来的这么大瘾。 “叔啊。”赵军忙劝赵威鹏说:“今天我们上山套踪,基本上打不着东西,要不你就别去了。” “套踪?”赵威鹏好奇地问:“那是干啥呀?” “套踪就是……”赵军道:“就是那个踢蹬人的大熊霸跑到西北岔子去了,昨天保卫组没撵上它,今天我们去,上山码它脚印、套它踪迹,确定它的活动范围。完了计划一下子,要堵它的话,它能往那么跑,人好在那儿提前埋伏。” 说完,赵军又补充说:“今天我们都不一定能看着这熊,叔你要跟我去,你也是白跑。我寻思这么整,你不白挨累吗?。” “大熊霸?”赵威鹏似乎没听到赵军后面的话,只问道:“是整死好几个人那个棕熊吗?” “嗯,是。”赵军说完,就见赵威鹏把枪一挎,胖手朝门外一甩,对赵军说:“走,我跟你们去!” “啊?”赵军诧异地道:“叔,这你也去呀?” “去呀!”赵威鹏一挺胸膛,大声道:“你叔我是军人出身,遇着这种事儿,我得往前上啊!” “不是,叔啊,你不往前上也行啊。”赵军紧忙拦着,眼前这大老板在来永安之前根本没进过原始森林,估计他也没见过野生的熊瞎子,赵军怕他出岔子。 “你说什么呢?”听赵军不让他去,赵威鹏还不乐意了,只道:“侄儿,你啥也不用说了,咱赶紧走,别耽误事!” 说着,赵威鹏一把揽过赵军肩膀,搂着赵军就往门外走。 赵军:“……” 从楼上下来,赵威鹏直接到副驾驶这边,然后冲赵军摆手说:“今天你开车。” 赵军一寻思,反正今天就是套踪,基本上遇不到棕熊,带着赵威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这大胖子耽误行军。 在来林场后,李大勇他们都去上班了。所以现在车上只有赵军和赵威鹏。 赵军开车到了保卫组,进去找刘金勇。一看赵军来了,刘金勇眼睛一亮。 今天一早,周春明就坐着吉普车上山来,然后他也过来找刘金勇。在得知赵军接下任务后,刘金勇松了一口气,然后就一直在这儿等赵军。 “赵军,你能来,我们就谢谢你了。”刘金勇对赵军说:“打死这棕熊,场里奖励五百,完了我们保卫组还有二百块钱的心意。” “刘叔,那个我不要。”赵军道:“有场里的奖励就行了……” “那不行。”刘金勇摇头,道:“咱说哪儿,就得做哪儿。” 说着,刘金勇看向周围的几个同事,道:“老洪跟我们都多少年了,小苏虽然是后上来的,但他不仅是我们同事,也是我们的战友。我们没能力给他报仇,这你上山啥的也冒着危险……” “刘叔,你啥也别说了。”赵军拦住刘金勇的话,道:“咱们有啥说啥,这大熊霸之前没上西北岔子,就是场里奖励一万,我也干不了。因为雪太大,人根本到不了跟前儿。现在呢,它上西北岔子,这熊就好打了。 我虽然没当过兵,但咱们是同事,咱还乡里乡亲。我说句好听的,我也算为洪叔和苏哥尽一份心意了。场里的奖金,我要;你们的,我一分不要。” 赵军一席话,听得刘金勇等一众保卫员心中感动,听得门外赵威鹏不禁感慨:“难怪都说小赵炮仁义!”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永安功臣赵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多人在钱财这方面是胜不过去的,在钱财上能恪守本心的人,也是值得他人尊敬的。 不过小赵炮虽然没要保卫组多给加奖金,但他却盯上了保卫组的劳保物品。 劳保,就是劳动保护,林区职工的劳动保护有棉鞋、羊毛毡袜、羊毛毡垫和大棉猴。 像赵军、赵有财他们这些人,棉鞋、棉猴是三年一发,毡袜和毡垫是一年一发,一次发两套。 而保卫组需要夜间巡逻,所以他们的棉鞋、棉猴都是一年一发,毡袜和毡垫也是一月一发。 昨天后勤给保卫组发的毡袜、毡垫,但保卫组是三班倒,昨天有一些保卫员没来上班,所以有些物资还没发下去。 此时赵军开口管刘金勇要四双毡袜、四双毡垫,刘金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赵军呐。”刘金勇把毡垫、毡袜交给赵军时,对他说道:“我今天就不跟你们去了,我三天没回家了,我得休息一天,完了明天我再去。” 自洪、苏二人遇害,刘金勇一直在场子里没回家,就连手掌受伤也坚持上山追杀棕熊。 “没事儿,刘叔。”赵军道:“我们今天就是套踪,但明天需要你们保卫组出一些人。” “那没事儿。”刘金勇毫不犹豫地说:“我一会儿上卫生所打一针就回家,今天在家歇歇乏,明天早晨再上来。” “那行,刘叔。”赵军看了一眼周围的保卫员,问刘金勇道:“那你看今天谁跟我们去呢?” “组长啊。”赵军话音刚落,保卫组里站出一人,对刘金勇道:“我跟赵军他们去吧。” “老周啊。”刘金勇一看说话之人,便道:“你昨天上一天班了,能行吗?” “没事儿!”主动请缨之人是赵军一个屯子的周大奎,他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对刘金勇说:“老洪走,我这几天心里都不得劲儿,我能为他出出力也行啊。” “那你去吧。”刘金勇说着,回身到柜子前,拉开大抽屉,双手从中掏出四包子弹。 “给!”刘金勇将两包给了周大奎,又把另外两包给了赵军。 子弹这东西,没有人会嫌多,赵军笑着将其接过揣在兜里,然后和刘金勇与众保卫员道别后,跟周大奎一起从屋里出来。 “叔。”赵军出来招呼赵威鹏一声,三人一起往外走时,赵军忽然抬了下攥着毡袜、毡垫的手,问赵威鹏说:“你有这个不?” “我有。”赵威鹏道:“我都穿着呢。” 回答完赵军的话,赵威鹏有些好奇地反问:“侄儿啊,你拿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 “给我黄老哥他们。”赵军给赵威鹏解释说:“他们那边不是林区,没有这些东西。” “嗯?”赵威鹏闻言一怔,瞪着眼睛问道:“那他们冬天还穿单袜呢?” 听赵威鹏此言,赵军与周大奎对视一眼,他俩都笑了。 看他们笑,赵威鹏有些懵,急切地问道:“你们笑啥呀?” “叔啊。”三人上车后,赵军没着急启动车,而是拿着手中毡垫问赵威鹏说:“这鞋垫,你是直接垫的呗?” “嗯?”赵威鹏咔吧下眼睛,问道:“那不直接垫,那……还咋整啊?” 赵军淡淡一笑,道:“叔,我领回这鞋垫,我妈就拿布给这鞋垫包上,然后转圈拿针用线缝上。”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不解地问:“那么整暖和啊?” “不是暖和。”赵军说:“那么整,这鞋垫能多穿两年。” “啊……”赵威鹏瞪大了眼睛,道:“防磨呗?省鞋垫呗?” “对。”赵军先是点头赞同赵威鹏的话,然后又对他说:“叔,你可能都想象不到,我黄老哥他们穿那鞋垫都使啥做的。” “使啥呀?”赵威鹏问道。 “苞米叶子。”赵军给出了答案,然后补充说:“苞米叶子搁布包上、转圈一缝,这就是他们的鞋垫。” “哎呦我天呐!”赵威鹏很是惊讶地说:“我小前儿看人这么穿过,这都啥年头了?还有人拿苞米叶子当鞋垫呐?” “嗯呢。”赵军点头说:“现在这边农村还都这样儿呢。” “啧。”赵威鹏闻言砸吧下嘴,道:“还这么苦啊?” 问完这句话,赵威鹏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他们也没有袜子呗?还用包脚布呗,是不是?” 他这一问,倒把赵军和周大奎问愣了,看来这位大老板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呢呗。”赵军点头说:“我黄老哥他们都包脚,这四套毡垫、毡袜,我就是给他们要的。” “唉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长叹一口气。 这时赵军启动汽车,当快到大门口时,周大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军说:“军呐,你到收发室门口给我停一下呗。俺家你妹子跟人相对象的事儿,我得跟如海说说。” 这周大奎是孙永荣的男人,之前李如海就是为了给他家说媒才把刘铁嘴给得罪了。 “行,周叔。”赵军降低车速,并对周大奎说:“不用着急。” “我马上,两句话就完事儿。”周大奎说话时,正好车停在收发室门口,他匆忙下车奔收发室。 周大奎走后,车里只剩下赵军和赵威鹏。 赵军想了想,还是对赵威鹏说:“叔啊。” “嗯?”赵威鹏一怔,看向赵军问道:“咋的啦?” “那个……”赵军道:“等这两天把这熊霸磕死,完了我陪你上两天山,咱们叫着那个山场技术员,看看山场啥的。” 赵威鹏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赵军。 然后,就听赵军说道:“叔你要是真在我们林区搞汽运,那得需要老多力工了。这不光我们这十里八村的,那岭南、岭后农村人、氓流子也都能有个挣钱的道儿。” 赵军刚才拿着毡垫跟赵威鹏磨叽那么半天,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儿来。这赵老板来好几天了,丁点正事儿没干。 赵军生怕因为打猎,影响了赵威鹏投资汽运的事,所以借机劝赵威鹏两句。 “看啥山场啊?”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威鹏摇头说道:“我看还能看明白啥呀?” “不是……”赵军吓了一跳,刚想再劝却见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元旦以前我就回去,完了我派几个人来跟你们局里对接,明年你们生产结束了,我们火车皮就上来。拉一万立方,就按一万立方结账;拉十万,就按十万结呗。” “啊?”这回轮到赵军惊讶了,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成为罪人呢,没想到转眼之间峰回路转。 “啊啥呀?”赵威鹏冲赵军一笑,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倒挺好使的。” 赵军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耽误了正事儿。” “不耽误!”赵威鹏道:“你等磕下来那大棕熊,你给我跟它多照几张相片。” “叔啊,啥也别说了。”赵军道:“咱今天一天、明天一天,要是顺利的话,应该就能给这大熊霸干死。完了吧,后天你在招待所歇一天。我呢,这头儿领人上山下捉脚。” “捉脚?”听到这新名词,赵威鹏有些好奇。 “捉脚是一种陷阱,抓狍子挺好使。”赵军先解释了下名词,然后强调着说道:“能抓着活的!” “活的?”赵威鹏也来了兴致,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嗯呢,抓活的。完了叔,我给你拍个生擒傻狍子!” “哎呀!”赵威鹏听得眼睛发亮,转头看向赵军问道:“那你说,我整个录像的机器,是不是更好啊?” 赵军:“……” 本来就是想为永安林区的招商引资尽一份力,没想到要进军影视业了。 这时周大奎从收发室出来,衣冠楚楚的李如海出门相送。 看到吉普车停在门前,李如海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抬手向驾驶室示意。 赵威鹏还真是平易近人,他还抬胖手回应了一下。 眼看李如海要往副驾驶这边凑,赵军在周大奎上车后,连忙启车往大门外跑。 等从林场大门出来,赵军开车中微微转头,问坐在后排的周大奎道:“周叔,我妹子的事儿定下来啦?” “定啦!”周大奎笑着说道:“下礼拜,我们两家会亲家。” 赵军嘴角一扯,又问道:“那天谁领男方家来呀?” “如海呀。”周大奎很理所当然地道:“他是媒人,不他领,谁领啊?” 赵军:“……” “不是……”坐在副驾驶上赵威鹏听出了热闹,胖大的身躯半转,然后问赵军和周大奎道:“刚才那孩子是媒人呐?” 赵军微微撇嘴没说话,周大奎却热情地接茬,道:“啊,你可别瞅那孩子岁数小,人家一天净办大事儿。” “穿的可倒是挺立整。”赵威鹏吧嗒下嘴,心寻思话了:“穿的都比我都带派。” 吉普车沿山路往下走不多远,就见一辆解放汽车停在道边。 赵军鸣笛,解放车也按喇叭回应。那车上,解臣把方向盘,王强、黄贵挤副驾驶,姜伟丰和陈家两兄弟坐后车箱。 赵军开吉普车在前带路,解臣开解放车紧随其后,一帮人直奔西北岔子而去。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周春明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周春明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老周啊,那棕熊打死没有呢?” “没有呢。”周春明道:“但是赵军去了。” 说这话时,周春明心里都有底气。 “那就行了。”楚安民一听也放心,道:“早就应该让他去了。” 之前楚安民就力主让赵军出马,但那时候赵军不去,周春明为了维护他,就帮赵军编了个理由。 “行了,那等他给熊打死了,告诉我一声哈。”楚安民叮嘱了一句,然后问道:“那棕熊没多大是吧?” “没多大。”周春明说:“也就五六百斤,在棕熊里算小的。” 周春明此话一出,就听电话那头楚安民嘀咕道:“那就算了。” “什么?”周春明问道:“楚局你说什么?” “我说呀……那个……”楚安民忙转移话题,问道:“赵胖子上你们那儿去,考察咋样了?” 楚安民问完,电话这头的周春明稍微有些沉默。 而这时,楚安民继续问道:“我知道咱林区条件都不咋好,他去了你们还得照顾他,完了怎么的?那天我听他说,他还打猎去了?” 本来周春明正愁没法告状,这时一听楚安民的话,当即道:“楚局呀,那个……赵老板来了先上两天山,完了昨天吵吵腿疼,搁招待所又缓一天。” “这个赵胖子!”楚安民没好气地问道:“那今天呢?今天上山了没有?” “上了。”周春明道:“但不是考察去了?” “又打猎去啦?”楚安民问完,就听周春明“嗯”了一声。 “唉呀!”楚安民长叹一声,道:“这人呐,一天这么没有正事儿呢?行了,老周,等他回来,你让他给我来电话。” ……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解放车先后靠边而停。 众人纷纷背枪下车,周大奎与同村的王强打过招呼,又在赵军引荐下认识了黄贵四人。然后周大奎带路,引着众人上山。 上山途中,赵军一直陪在赵威鹏身旁,时不时地就扶着他走一段路。 他们先到了棕熊扑杀套户的地方,这一片是伐区,每天过爬犁、人拽木头把雪压得都实了。 但在那光溜的道上,有一道道抓痕,其中有熊爪印,还有人的抓痕。 看到人的抓痕,赵军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套户被棕熊骑到底下,显然是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在压实的雪地上抓出痕迹。 “我们昨天追到那边儿。”周大奎抬手往西南方向一指,然后手指尖画圈道:“完了它就领着我们搁那片山场绕圈子。” “那它不能走!”王强道:“咱们过去!” 还是周大奎带路,也还是那句话,这边是伐区,人趟爬犁跑,还有人专门养路,所以山路相对还好走一些。 但即便这样,赵威鹏也挺不住了。 可他这人还不好意思,当赵军提议休息时,赵威鹏摆手道:“侄儿你们先走,完了我一会儿按脚印撵你们去。” “不行!”赵军当即摇头,拒绝道:“这熊霸八成是受伤了,它闻着你人落单,它就得来踢蹬人!” 赵军此话一出,黄贵皱眉问道:“不是说那熊霸没受伤吗?” 洪云涛三人遭遇棕熊那天,唯一生还的高老三当时被棕熊打飞出去,昏死在雪地中。 可第二天,保卫组上山时查看了附近的情况。 三棵半自动枪,一棵炸膛,但都没有子弹激发出去的弹道轨迹。一棵半自动枪拨出了刺刀,但刺刀上没有血迹。 由此可见,那棕熊一挑三后全身而退。 此时,赵军斩钉截铁地反问道:“没受伤,它为啥整那套户呢?” 赵军此言一出,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但黄贵、王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穿林海跨雪原 山林里的熊,在没遭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去攻击人,原因无非有三。 一是护崽,二是人与熊狭路相逢、近在咫尺,三就是这熊受伤了。 这头棕熊杀洪、苏二人,可能是因为他们靠近了棕熊趴窝的地方。 但这头熊第一次攻击人,还有昨天杀129林班套户,它绝对都是主动而为之。 不是狭路相逢,又不带崽子,那一定就是受伤了。 虽然保卫组在洪、苏遇难后检查了他们三人的枪支,确定三人不曾对棕熊造成过伤害,但谁又能保证这棕熊在此之前没受过伤? 同一头熊,受伤与否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它受了伤就会主动攻击人。也就是说,它比以前更危险了。 “啧!”此时,赵军吧嗒下嘴,道:“早知道带条狗来好了。” 听赵军之言,黄贵点头表示赞同。带条狗来,不需要狗出击棕熊,只要当棕熊在附近时,狗能给人示警就行。 “大外甥。”王强道:“那也没事儿,咱人多,咱多加小心。” 说着,王强环顾身旁几人,他们今天来的这些人各个背枪,一行九人九棵枪,其中三棵半自动、一棵全自动,应该不会有事。 “那咱歇一会儿。”赵军怕赵威鹏累着,于是提议道:“完了咱跟着我周叔往上顶,今天看看能不能捞着影。” “啊……啊……” 忽然,对面山岗树林中传出几声山禽鸣啼。 “哗啦啦……” 众人抬头观望,就见数只山禽腾空而起。 “大牲口起窝了。”王强看向周大奎问道:“周哥,你们昨天撵到哪儿啊?” “就这下头儿。”周大奎手往下一指,道:“底下那大簸箕崴子里。” 此地是两山夹一沟,呈一大簸箕形。 听周大奎之言,众人纷纷向对面山上望去。黄贵看了一眼,便指着北边高山道:“它是不是要往二顶子去?” 黄贵在永安林区混过,他虽然无法辨认永安林区的所有山,但像大顶子、二顶子、大锅盔、二锅盔这样的显着的高山,黄贵他都知道、也都去过。 “可不咋的。”赵军道:“它要奔那老北三班掏过去,上大顶子那咱就捞不着了。” 说完,赵军转头问周大奎道:“周叔,咱上129楞场能借出爬犁不得?” “能!”周大奎道:“那把头我们昨天见过,我跟他说说应该能行。” “走!”赵军转身招手,道:“咱上楞场。” 众人纷纷往回走,翻山不到二里地,向南边一顶就到了129楞场。 在周大奎与把头交涉后,129楞场把头汪凤海和他弟弟汪凤山各赶一架爬犁,载着赵军他们翻山越岭追杀棕熊。 爬犁在山间爬犁道上飞快行驶,寒风迎面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半个小时后,两架爬犁一前一后在一山腰处转道后停下。 “叔啊。”赵军扶住赵威鹏,赵威鹏扶住脑袋上的帽子,道:“哎呦我的妈呀,这跟我们一小前儿坐的爬犁车不一样啊。” 众人呵呵发笑,赵军对赵伟鹏说:“叔,你别上去了,我们上去看看昨晚上那棕熊是不是在这儿趴的窝,完了我们还得下来。” “那行。”赵威鹏道:“那我就不上去了。” 听赵威鹏答应,赵军又看向姜伟丰,道:“姜哥,你也别上去了。” 稍后还会用到爬犁,两个把式和爬犁都不能走。虽然赵威鹏留下了,但他的枪法……有些一言难尽,赵军怕出意外,于是就让姜伟丰留下。 姜伟丰想跟着去,但赵军说话,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听姜伟丰答应,赵军又看了解臣一眼,这是自己兄弟,解臣都不用赵军开口,当即表态道:“军哥,我也留下。” 赵军闻言点了下头,然后与王强、黄贵、周大奎、陈进军、陈进勇一起向棹树林走去。 在上山途中,黄贵问赵军说:“兄弟,你咋又领那大胖子来了呢?这还得留人照顾他。” “行啊,老哥。”赵军道:“他是来我们这儿捣腾木头的,明年他那车皮啥的上来,咱岭西、岭南、岭前、岭后这些老百姓都能借着光。” “我们能借着啥光啊?”黄贵好奇地问道。 “他运木头,得有工人给他装车呀。”赵军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黄贵说:“老哥,明年开春没啥事儿,不行你们就都来呗?跟着装车计件,该挣钱就挣钱;干够了就歇一天,搁山里打场围。” “哎?”黄贵闻言眼睛一亮,道:“别说还真行,我搁家也是那么待着。家里那几亩地,你嫂子跟我妹,她们合伙就整了。我领俩孩子出来,还能挣钱哈?” “赵叔。”陈进军在旁问赵军说:“我们能来不得?” 陈学义残疾以后,把家里钱花了个七七八八,陈进军和陈进勇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哥俩上山打猎。 “能啊。”赵军笑道:“到时候我听着信儿,我就往屯子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乐意来就来。完了山上有窝棚,供吃供住也挺好。” 几人说话间,就到了棹树林中,六人兵分三路,赵军、王强、黄贵各带一人在林中搜寻。 这边林子是择伐,够粗的树都被放倒,剩下的都是不够粗的。 林子里树木稀疏,周围有棕熊打倒踪的痕迹,能看得出来,这只大棕熊在趴窝前,不止在林间绕了一圈。 忽然,西边有人吹起口哨,赵军忙带着陈进勇往那边赶去。 口哨是王强吹的,在一棵树下,有野兽趴窝的痕迹。 赵军赶到时,黄贵、陈进军从那边过来,六人又聚在一起。 此时王强正蹲在树下,看着黄草上沾着的血迹。 昨夜棕熊定是在此地趴窝,其体温将这一片的雪焐化露出了地面。 赵军凑近一看,地上、草上有滴滴点点的紫黑色血迹。 血呈这个颜色,说明伤势挺严重。但让人不解的是,要是重伤,那血面应该挺大呀。 而且保卫组追杀这棕熊数日,也没谁看着过这熊留下的血迹。 要说保卫员都不会打猎,那周成国也没看出来? “这是哪儿出的血呢?”黄贵疑惑地看向王强,王强摇摇头看向赵军。 赵军咔吧、咔吧眼睛,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将其打死自然就知道了。 赵军六人沿棕熊起窝脚印追出林子,观棕熊脚印,见其果真是往北边,是奔那二顶子而去。 确定了方向,六人返身穿林子来与解臣等人汇合,然后乘坐爬犁直奔北三班。 山间的爬犁道,吉普车也上不来,但马拉着爬犁一路颠簸,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众人从爬犁上下来,赵军拿过管赵威鹏要的石林烟,分给兄弟俩一人一颗,然后笑着对汪凤海说:“汪把头,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 说着,赵军往周围瞅了一眼,道:“完了你们要是冷的话,你们就拢堆火。” “啊……”汪凤海生硬地应了一声,看看手里石林烟,勉强道:“那行……吧。”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冲要上前的周大奎使了个眼色,然后赵军小声问汪凤海道:“你们楞场是谁给检尺啊?” “马技术员。”汪凤海答道。 “马亮啊?”赵军一问见汪凤海点头称是,赵军笑道:“那咱就不是外人,到会儿回去,我上你楞场跟他说说,哪天给你多找回半米木头。” 赵军说的“半米”是半立方米,这年头楞场倒套子,一立方米木材平均是二十块钱,半立方米就是十块钱呐。 汪凤海跟周大奎是昨天他们楞场出事,保卫员上山他们才认识的。眼下大棕熊已经出了129林班的范围,威胁不到他们楞场的工作生产了,汪凤海纯是不愿意得罪保卫员才跑这一趟。 而人家能赶爬犁送赵军他们跑这么远,已经够意思了。 赵军与人打交道,向来是求一个你情我愿,人家不情愿,赵军就得想法给人找回来。 而赵军这么一说,汪凤海当场就乐了,他笑呵地问赵军说:“你跟马技术员是啥关系呀?” “我俩是同事。”赵军笑道:“我也是验收员。” “你也是验收员?”一旁的汪凤山惊奇地打量着赵军,问道:“那你咋不上班呢?” “我……”赵军嘴角一扯,反应迅速地道:“这不昨天你们楞场出事儿了吗?今天给我调来了。” 听赵军如此说,汪凤海装作歉意地说着客套话,道:“这还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笑着摆手道:“那我们上去了哈,完了辛苦你们了。” 赵军说着,向汪家兄弟抱拳,然后他带着一帮人上山。 沿着岗岔子往上一走,就截到了棕熊脚印。 探路的解臣上前一摸,回身对赵军说:“军哥,软的,一点儿都不硬。” 虽然解臣才跟赵军锻炼了几个月,但架不住见仗多,又有高人轮流指点,解臣经验也积攒出来了。 “唉呀!”赵军抬头往上山一看,叹口气道:“不硬,咱腿儿也撵不上它呀。” 这边儿一直往二顶子山去都是老伐区,上山的大树基本砍没了,虽稀稀疏疏有些小树,一眼望去多是亮趟子。 没有大树,积雪量小。但再小,此处的雪也快到赵军膝盖了。 而且雪下高山,越往上雪就越大。 两条腿本来就跑不过四条腿,更何况这大雪影响人又不影响熊。 赵军看向解臣,解臣二话不说将自己背上的麻袋解下。 这麻袋上下用布缝了背带,解臣上山时一直背在身上。黄贵他们都问过这里背的是啥,但解臣每次都只是笑而不答。 此时,解臣把扎着的麻袋口解开,拿出一副副滑雪板来。 野猪皮的滑雪板,赵军家从来不缺野猪皮,但曾经缺会做这活儿的。 最开始是李大勇求人给做这个,但后来张援民归顺了赵家帮,且不说这老小子上山的身手如何,他手是真巧,做这个才叫手拿把掐。 一共四副滑雪板,是按赵家帮四个人定制的,可今天张援民、李宝玉都不在,赵军便问众人道:“咱都谁会穿滑雪板呐?” “滑雪板!”赵威鹏惊奇地上前,从解臣手里拿过一副滑雪板,仔细地打量着。 赵大老板滑过雪,但没见过这种滑雪板。 而其它人都面面相觑,这玩意谁都能穿上,但会不会滑是个问题,这玩意也不是谁拿过来就能滑的。 赵军知道王强不会,便问黄贵和姜伟丰说:“老哥、姜哥,你俩不会呀?” “不会。”黄贵摇头苦笑道:“兄弟,我们没整过这玩意儿。”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实在不行就得他们兄弟往上闯了。 可就在这时,赵威鹏拿着滑雪板对赵军说:“侄儿啊,叔跟你去!” “啊?”赵军被他吓了一跳,他敢去,赵军还不敢用呢。 “啊啥呀?叔会滑。”赵威鹏说着,扯过解臣丢在地上的麻袋,看了一眼是空麻袋,便问众人道:“雪杖呢?” 赵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赵威鹏要的是啥。 见众人都不说话,赵威鹏把手里麻袋往地上一丢,道:“光有滑雪板不行啊,还得有雪杖啊!” 赵威鹏口中的雪杖,就是滑雪用的那两根棍。 听他催促,赵军对王强道:“老舅啊,你领大陈、二陈,你们看着砍几根棍子。” “哎!”王强应声而去,带着陈进军、陈进勇走了。 “叔啊。”赵军看着赵威鹏,郑重地说道:“大棕熊不像旁的,叔你可得跟住了我。” “侄儿,你放心吧。”赵威鹏道:“叔不傻,我不能胡来。我跟你去,就是多个人多分力量。” “那就穿吧。”赵军说着,开始往脚上套滑雪板,他一边套,一边对黄贵说:“老哥,我们走,你们就下山。完了别着急走,我们也快,到北三班紧北头看看,要能给它截回来,它还得搁这儿过。” “行,兄弟。”黄贵说:“那把头他们哥俩在底下拢火了,我们找他们去。到时候要听着你打枪,我们再上来;要听不着,我们就在那地方等你。” “妥!”赵军应声时,王强和陈家兄弟一人扛着两根杆子回来。 六根杆子,两根水曲柳、四根落叶松,六根杆子都砍得二米来长。 “叔啊。”赵军取一根落叶松杆子,从后腰拔出鹿皮刀,将一头的皮削掉,然后递给赵威鹏问道:“这雪杖你没使过吧?” 赵威鹏笑着接过,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等三人穿戴好滑雪板,赵军打头、赵威鹏居中、解臣殿后,三人踩滑雪板沿山而上。 上坡踩滑雪板,速度也没多快,但下坡时滑雪板的速度甚至不比爬犁慢多少,一路沿山坡而下,稀稀疏疏的树木在两旁飞过,当真是穿林海、跨雪原。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我想去你家 北三班,是永安的一个老伐区,作为西北岔子通往永安高山之二顶子山的山脉走廊,北三班山势平缓,也就是打围人口中的慢岗。 这种慢岗,下坡最适合踩滑雪板了,赵军三人从岗尖上下来,一路行得飞快。 途中也不是没有麻烦,半道上赵威鹏嫌他手中落叶松杆子沉,赵军就让他丢了一根,只使一根滑雪。 此时面临上坡,没办法往上滑,三人只能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行走,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下来了。 在行走途中,赵军指着前面树林,对解臣、赵威鹏道:“叔、小弟,看着那林子没有?一会儿咱进林子,一定得加小心。” “是!”赵军话音刚落,解臣便接茬道:“逢林莫入啊!” 解臣加入赵家班的这几个月,不但在打围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跟着李家人涨了不少阅读量,那小人书一天看得溜着呢。 “呦!”赵威鹏听解臣口冒成语,不禁夸赞道:“小解挺有文化呀,念完高中没有啊?” 他这一问,给赵军、解臣问乐了,别说高中,解臣连初中课本都没见过。 “叔啊,小弟。”说归说、笑归笑,赵军再次指着前头林子,很是严肃地对二人说道:“进林子咱仨不能散开,咱可得加小心,那大熊霸说不上搁哪树后猫着呢。”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赵威鹏纷纷答应,解臣自是知道熊瞎子的厉害,赵威鹏虽没猎过熊,但他也知道这头棕熊已经弄死三个人。 随着三人来到树林外围,就听哗啦啦声响,林子里又有山禽惊起。 赵军抬手叫住两人,这时候他有些疑惑,看样子那棕熊又在林子里趴窝了。可受伤的熊,轻易是不站脚的,尤其是白天,按常理绝不会二次趴窝。 “这熊霸不对劲。”赵军微微摇头,判断道:“它受那伤应该挺嘎咕。” 嘎咕是东北方言,形容人时带着贬义,形容事物时有着奇怪、另类的意思。 赵军再次告诫解臣、赵威鹏一定要小心,然后三人掐枪在手,赵军在前,解臣、赵威鹏在后,三人呈品字型进入树林。 这片林子不是人工林、次生林,而是一片原始森林。但高山脚下的原始森林里亮趟子不少,这是因为大树之下无丰草。 这片原始森林里,除了大树以外,全是生在大树之下的小树。 搁着树枝、树杈,赵军隐隐看到前头有个大家伙在树林子移动。 只不过黑影一抹而过,赵军想打枪掏它都没有机会。 赵军停住脚步,端枪瞄了瞄,却已抓不住目标了。 赵军做个手势,带着解臣、赵威鹏加快行进。该说不说的,赵威鹏挺有那股劲儿,在这紧要关头,这大胖子不喊苦也不喊累,端枪紧紧跟住赵军。 与此同时,一头棕熊自林北而出,穿雪地一路向北边高山而去。 大棕熊在雪地中穿行,熊头、脊背露在雪外,身体、四肢几乎都在雪中。 大棕熊边走边回头看,它刚才在林子趴窝时,嗅到了一些怪异的气味。 熊的嗅觉最是灵敏,它能嗅出人的气味,并将其分为烟味、油泥味等等。 也不知是怎么的,大棕熊嗅到人的气味就觉得危险,所以它毫不犹豫地起身而走。 可随着走出树林,山风又把赵军三人的气味吹到了大棕熊面前。 它嗅得出三人奔自己追来,当即将头一转,改道而行。 只见大棕熊在山坡上划了个半圈后,整个熊匍匐在雪地之中。 趴下的大棕熊扭扭屁股,肛门里一阵剧痛钻心。那天它把钻进菊花里的刺猬活活坐死了,刺猬虽死,一身刺却是刺进了棕熊大肠头内壁里。 那些刺还带着一些刺猬皮肉,这就给大棕熊造成了很大的苦恼。 大棕熊走路时感觉不舒服,就不断扭屁股或者后座用力挤肛门。这样虽挤出了一些刺猬血肉,但却让其菊花经不断鼓胀、摩擦而引发了炎症。 后来,大棕熊把屁股往树腿子、树干上蹭,随着它反复折腾,菊花不但没见好,反而流脓出血了。 熊瞎子个个皮糙肉厚,但那个地方不一样啊,再横的生物也受不住菊花痛,这就跟人长痔疮一样。 痛苦万分的大棕熊,在怒火积压之下,选择以袭击人的方式来释放心中的痛苦。 此时它卧在雪中,等着偷袭赵军等人。 穿过林子,赵军没着急赶路,而是抬头往前观望。 前方林木更稀疏了,小树都没几棵,是因为这一片在前年曾经历了择伐。 随着这两年生长,原来留下的树墩子上长出了许多树条。 这些树条粗的都快赶上手腕了,一丛丛、一堆堆地阻挡了赵军的视线。 赵军知道越是这样,越得加小心。 他自己走在前面,让解臣、赵威鹏落后自己四五米,三人呈品字形端枪缓步前进。 此时大棕熊卧在雪中,嘴巴微张,露出锋利的犬齿。它暗中打量着赵军三人,缩扒在雪地中的四肢微微刨动,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大棕熊卧在赵军右前方,又有二茬林挡着,赵军端枪也看不着大棕熊。 当赵军距离大棕熊还有二十四五米的时候,他正端枪左右寻找,就听“吭”的一声。 山风呼啸,熊霸咆哮。 四周树枝、树条哗啦啦作响,熊吼声如雷在三人头顶炸开。 刹那间,赵军三人头皮炸起、满脸发麻。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与有多少打猎经验都无关。 赵军、解臣还好些,赵伟鹏当场就懵了,眼看着天空一黑,赵威鹏惊叫一声。 那棕熊自雪地中蹿出,借力腾空旋起。 一蹿,蹿出三、四米;一旋,旋出五、六米。当这熊落下时,距离赵军也就十六七米了。 棕熊庞大的身躯一起一落,卷起积雪如烟,乱人双眼。 “嘭!”突如其来的变故,赵军也没看清楚,但他看到一团黑影起落,赵军枪口一转,直打黑影落点。 “别慌!”赵军一枪打出,张口大喊一声,他怕解臣和赵威鹏忙中出错。此时三人穿的滑雪板,跑都不好跑。 但枪打一口气,赵军一喊,气息瞬间大乱。还不等赵军调整呼吸,雪地炸开,积雪随风卷向赵军,同时大棕熊直扑赵军。 “嘭!” 一声枪响,大棕熊迸起血花,熊折一跟头砸在雪地上,瞬间周围积雪染红花。 这时解臣撅开挂管枪,将手心子弹塞入膛中。 得解臣相助,赵军屏住呼吸,眼看那棕熊自雪地中露头,他一连就是三枪。 随着棕熊蹿起,两枪打在腹部、一枪打在腿上。 棕熊落在雪地上,扑腾着四肢试图再扑赵军。可就这时,赵军正要往棕熊头上打枪,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枪响。 “哒哒哒哒……” 赵军:“……” 解臣:“……” 一连串的枪声过后,棕熊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它背后被打成了筛子。 “侄儿!侄儿!”合上枪保险的赵威鹏,手舞足蹈地跟赵军比划着,喊道:“打死啦!打死啦!” 赵军嘴角一扯,抬手朝棕熊脑袋上补了两枪后,紧忙招呼解臣道:“小弟,赶紧开膛!” 解臣闻言,也把枪保险合上,然后与赵军一起过去,将那棕熊翻了个仰面朝天。 看着大棕熊破烂的胸膛,赵军急忙抽刀给熊开膛。 这时,赵威鹏从挎兜子把相机拿出来了,他站在赵军身后拍下那棕熊的死状。 虽然赵军、解臣都打中了熊,但这熊最终是死在他赵威鹏枪下的。 熊胸膛被刀破开,眼看膛里都乱套了,熊肠子都被打碎了,得亏这熊冬天肚子里没食,要不然收拾起来更麻烦。 此时赵军、解臣也顾不得上别的,解臣手托破碎的肝脏,而赵军忙将熊胆摘下。 这熊胆上破了两个洞,流出的胆汁被肝脏吸收,剩下的也就三分之一左右。 “快点儿,小弟,我兜子里有绳。”赵军手捏着熊胆破损的地方催促解臣,解臣忙拽过赵军的兜子。而这时,赵威鹏凑过来问道:“侄儿,这就熊胆呐?” “嗯呐。”赵军苦着脸看向赵威鹏,道:“叔啊,你那几枪打丢一千块钱呐。” “啊?”赵威鹏闻言大惊,他虽然有钱,但一千块钱也不是小数。 “你给胆囊打破了,胆汁全跑啦。”解臣从赵军兜子里掏出布袋和细绳,然后对赵威鹏说:“全指那胆汁晾粉卖钱呢。” “唉呀,啧!”赵威鹏听了也感到惋惜,他砸吧下嘴对赵军、解臣说:“没事儿,差多少,叔给你们补上。” “叔啊,那不用。”赵军忙道:“你刚上山对这些都不了解,咱这一个山财,能得就得,不得就拉倒。” 人家大老板有那个补偿态度,这就够意思了,赵军咋也不能让赵威鹏补这个钱。 “那以后再说。”赵威鹏本就是个豪爽的人,看赵军这么大气,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叔肯定不能亏了你们。” 说着,赵威鹏把相机给了赵军,道:“来,给叔照两张相。” 赵军、解臣给熊摆了几个姿势,配合着赵威鹏拍照留念。 借着雪地上血迹等背景,一连拍了十多张,赵威鹏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然后问赵军说:“咱回去?” “唉呀!”赵军看看棕熊尸体,对解臣说:“小弟,咋整啊?” “咋整?”解臣有些发懵,道:“军哥,你问我呐?” 赵军转头对赵威鹏说:“叔,这肉咱不能扔了啊,咱得给它整回去。” “唉呀妈呀!”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就想放赖。 这是人之常情,打围都有劲儿,可等打下来了就犯愁。 “小弟,拿绳子!”赵军对解臣说:“咱拽着它往回走,搁林子这头那岔道下去,到运柴道上再想招吧。”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便从挎兜子里掏绳子。而赵军趁机给赵威鹏画饼,道:“叔啊,给这熊瞎子整回去,让食堂给你焖个熊掌啃。” 说到此处,赵军继续诱惑道:“红焖熊掌啊,你搁城里有多少钱也吃不着啊。” 解臣闻言,知道赵军是要忽悠赵威鹏帮着拽熊,当即在一旁溜缝儿,说道:“是啊,赵叔,再割点儿肥肉焅油烙饼。我跟你讲,熊瞎子油烙那饼老香了,还软乎。” “你俩少忽悠我。”赵威鹏笑着掏出石林烟,抽出两颗分给解臣一颗,然后他没急着点烟,而是转头对赵军说:“侄儿啊。” “哎,叔。”见赵威鹏叫自己,赵军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威鹏说道:“这两天食堂那饭……我有点儿吃腻了。” “啊?”赵军一怔,随口问道:“叔啊,是不是食堂伙食不好?” 赵老板才来几天呐,不可能就吃腻了,所以赵军就以为他挑食嫌食堂伙食差。 “那啥……”此时赵老板看着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 “咋的了,叔啊?”赵军道:“是不是食堂饭菜不可口。” 这些解臣划着火柴,过来给赵威鹏点烟,赵威鹏抽了口烟后,对赵军说:“也挺可口的,就是……” 话说到一半,赵威鹏又停下来,赵军一头雾水地道:“叔啊,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这两天咱处得都挺好,你来了就是客(qiě),你要想吃啥、想喝啥,你吱一声。咱场子没条件,我下山进城给你买去。” “侄儿啊,那不用。”赵威鹏一把拉住赵军,道:“有你这句话,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那你看……”赵军笑道:“叔,你需要啥,你就说呗。” 赵威鹏先是冲赵军一笑,然后道:“他们都说你家伙食挺好。” “嗯?”赵军一愣,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这时赵威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小时候也过过穷日子,我也不是挑吃的人。但天天就我跟周书记,我们俩吃饭,这也没啥意思啊。” 听他这话,赵军咔吧、咔吧没吭声,然后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我听老黄说,你们屯子有好几家都在你家吃,你家天天可热闹了。” 赵军:“……” 请一宿假,明天补 清明回山里,这房子一冬没烧,屋里拔凉,烧一天也不不暖和,凉得我胃疼、腿疼…我烧热炕躺下睡了,睡着就好了,明早起来再补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宿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忆苦思亲人 赵军没想到赵大老板竟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但他并没拒绝。 来者是客,更何况虽然赵威鹏跟赵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的行事为人都得到了赵军的认可。 随着赵军答应,赵威鹏和赵军、解臣一起拖拽着棕熊下山。 只见一大胖子,肩挎麻绳,双手紧紧攥着麻绳一头,胖大的身体前倾,脸上肥肉紧绷。 麻绳另一头,拴在棕熊腿上,随着赵军喊着号子,三人一起用力,拖着大棕熊在雪地中行走。 下到山下,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此去与王强、黄贵等人汇合还有七八里地的路程,赵威鹏气喘吁吁地坐在棕熊腰间,他是说啥也不往前走了。 “侄儿啊,我不行了。”赵威鹏愁眉苦脸地对赵军说:“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小弟呀。”赵军问解臣说:“兜里是不是有干粮?” “有!”解臣先是答应一声,然后反问说:“军哥,咱吃饭呐?” “我不饿,我去找老舅他们。”赵军往来的方向一扬手,紧接着对解臣说:“你拢堆火,跟赵叔你俩吃口饭。” “哎!”解臣道:“军哥,那你慢点儿。” 赵军点下头,对赵威鹏说:“叔啊,我去找他们爬犁去,你跟小臣搁这儿垫吧一口,完了咱晚上吃好的。” “嗯呐,那你去吧。”赵威鹏摆着胖手,道:“我们在这儿等你。” “那行。”赵军应了赵威鹏一句,然后看向解臣说:“小弟,你们加点儿小心哈。” “侄儿,你就放心吧。”还没等解臣搭话,赵威鹏就接上了赵军的话茬,只见他信心满满地拿过旁边冲锋枪,道:“有你叔在呢,你怕啥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赵军立刻想起了张援民。一想起张援民,赵军整颗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赵军想了一想,便从肩上摘下枪,举枪朝天连打三枪,这是为了惊走附近野兽。 三枪过后,赵军关保险把枪背上,再次叮嘱赵威鹏、解臣后,他才动身去与王强等人汇合。 赵军走后,赵威鹏拍打下坐下的棕熊,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小解呀!” “赵叔。”听到赵威鹏呼喊,解臣连柴火都顾不上捡了,跑过来问道:“咋的啦?” “哎?”赵威鹏问解臣说:“我给这熊皮扒下来做个大衣行不行?” “不行。”解臣摇头笑道:“赵叔啊。这玩意可老沉了,做完了你也穿不了。” 说到此处,解臣稍微顿了顿,道:“做个褥子行,熊皮褥子铺上可暖和了。” 赵威鹏闻言,却道:“我还是想做个大衣,穿不了挂家也好看。” “那倒行。”解臣说话时扫了那熊一眼,然后苦笑道:“叔,这熊瞎子让你打那样,还咋做衣裳了?” 那熊瞎子前胸、后背让赵威鹏打得跟筛子似的,做衣服也全是枪眼。 “这你就不懂了。”赵威鹏笑道:“这子弹眼儿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是我英勇的见证。” 解臣闻言嘴角一扯,咔吧、咔吧眼睛没说话,转身继续去捡柴火。 几分钟后,解臣帮着柴火回来,将柴火扔在地上后,解臣拽过旁边的挎兜子,从中拿出个面袋子。 面袋子里是三层纱布口袋,看到解臣从纱布口袋里拿出的干粮,赵威鹏眼睛一亮,道:“菜篓子?” 这几天黄贵、姜伟丰和陈家兄弟在解家新买的房子住,他们早晨也不来赵家吃饭,直接去隔壁江家跟老太太、解孙氏她们搭伙。 昨晚从赵家回来,刘兰英发了一盆苞米面,解孙氏剁了四颗酸菜,今早蒸了三锅酸菜篓子。 这几天赵家帮极速壮大,大煎饼消耗量也增加不少,赵家仅剩下的一斤多不够赵军他们今天上山,于是刘兰英就给解臣装了十来个酸菜篓子。 赵威鹏老家是葫芦岛的,小时候吃供应粮时,家里也常做这个。但后来家里条件越来越好,赵威鹏再也不碰苞米面了。 二三十年后,总有人提倡食用粗粮更健康。但对赵威鹏这年纪的人来说,小时候吃苞米面吃多了,吃得他讨厌这东西。 可今天冷不丁出现的酸菜篓子,瞬间勾起了赵威鹏童年的回忆。 “叔。”解臣对赵威鹏说:“咱凑合一口。” “行,行。”赵威鹏连连点头,看着解臣用树枝把菜篓子串上,赵威鹏直直地看着被解臣插在雪地上的菜篓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小前儿我老爹老妈都在外头上班,我在屯子跟着我奶。”赵威鹏似喃喃自语,但解臣听得一清二楚,只听他说:“我乐意吃包馅,但那前儿谁家能有啥呀?老太太一到冬天就给我包这个,酸菜、苞米面这都是家有的。但那老太太和馅也和两样的,给我吃的,里面就搁大油;她吃的,里头啥也不搁,就是酸菜。” “咱这里也有油。”解臣心直口快地说:“还搁油滋了了呢。” 赵威鹏嘴角一扯,他少的是那口油滋了吗?他少的是当年那个给他包菜篓子的老人。 一串串菜篓子插在火堆周围,解臣叮嘱赵威鹏想着给干粮翻面,而他继续去周围抱柴火。 从家出来折腾这一上午,菜篓子里面都冻了,插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慢慢烤着解冻。 赵威鹏搓搓双手,然后在火前摊开取暖。 等解臣再次抱着柴火回来,他把柴火扔在一旁,紧接着对赵威鹏说:“赵叔啊,你先起来。” “嗯?”赵威鹏下意识地起身,见解臣扯着棕熊一条胳膊,将其拽得露出胸膛。 解臣取出刀,将棕熊膛里割下一小块肥肉,用刀尖扎着在火边烤了烤。 肥肉一烤,很快冒出油脂。解臣将熊油抹在菜篓子上,看得赵威鹏连连点头。 苞米面干粮虽是粗粮,但抹油煎烤后的滋味,比烤、炸馒头片更好。 等解臣和赵威鹏吃饱,赵军、王强等一帮人步行着过来了。 解臣、赵威鹏所在是可行车的运柴道,解放汽车和东方红拖拉机都能走,爬犁就更没问题了。 但马远远嗅到棕熊的味道,说啥也不往前来了。 马跟牛还不一样,要是强行赶马前来,容易给马弄毛了。 没办法,只能远远停下爬犁,将马拴在树上后,众人过来拽熊。 熊离马越来越近,马嘶吼着扯动绑在树上的缰绳。 上爬犁返程,先到129楞场,按着赵军和汪凤海的约定,赵军找到验收员马亮。 “哎呦我的妈呀!”看到赵军的第一眼,马亮惊讶地道:“我以为阳历年前都见不着你了呢。” 赵军哈哈一笑,偷摸地拉过马亮说:“哪天方便,给那汪把头多找出来半米木头。” “行,这好整。”马亮一口应下,然后反问道:“那个熊瞎子让你打死了?”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我给你割块肉啊?” “那太好了!”马亮笑呵地跟着赵军往外走,眼看马亮跟赵军说说笑笑的,汪凤海忙迎过来,冲马亮点头道:“马技术员。” 验收员职位不大,但权利不小,尤其是在这些把头、套户面前。 马亮看了汪凤海一眼,点头道:“赵技术员跟我说了,这事儿我记着了。” “哎,哎!”汪凤海十分高兴,搓手站在一旁,看着赵军给马亮割肉。 赵军从来也不小气,在那棕熊身上剔下七八斤肥肉,又割破棕熊大腿里子抽下三斤左右的瘦肉。 这连肥带瘦的十斤肉给马亮,赵军又割下五斤左右的肥肉给了汪凤海。 汪凤海向赵军道谢后,和他弟弟继续赶爬犁送赵军一行人下山。 下山后,将棕熊装车,赵军开着吉普车、解臣开着大解放,一路直奔永安林场。 到永安林场后,将车在办公楼前停下,赵军、赵威鹏去周春明办公室交任务,周大奎跑去保卫组找同事。 到周春明办公室前,赵军轻敲两下门,很快于全金过来开门,一看是赵军、赵威鹏,连忙请二人进屋。 “赵军呐!”看到赵军,周春明当即起身,问他说:“咋样儿啊?” “打死了!”还不等赵军说话,赵威鹏抢先答道:“我打死的!” “嗯?”周春明、于全金一愣,二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威鹏。 “你们这啥眼神儿看我呀?”赵威鹏虽也是个乐子人,但经商多年的他相当会察言观色了。感觉周、于二人眼神不对,赵威鹏有些不大高兴。 “赵老板,我那个……”周春明有些不会了,忙转移话题问道:“你们吃饭没有啊?” “吃完了。”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周书记,我得给老楚打个电话。” “打,打!”周春明闻言,忙身把电话筒拿起来,在接通林业专线后,周春明抽空转身对赵威鹏说:“楚局早晨来电话还说呢,让你回来给他去电话。” 周春明话音刚落,话筒那边就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周春明把话筒给了赵威鹏,就见赵威鹏手舞足蹈地嚷道:“老楚啊,那咬死人的大棕熊、熊霸让我打死啦!” 赵威鹏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话筒那边的楚安民说了什么,就见赵威鹏瞬间涨红了脸,吼道:“不是!不是吹Nb!你看!我说你咋还不信呐?” 别说他不信了,就连周春明也不信,他走过来向赵军使了个眼色,就见赵军一笑,点头道:“赵老板添的枪。” “真打死啦?”周春明再次向赵军询问,赵军道:“真打死了,现在搁楼下呢。” “那我下去。”周春明说完,走到沙发旁边,拿起棉猴套在身上,然后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五十张大团结,这是林场答应给猎熊者的奖金。 眼看周春明拿着钱向赵军走去,赵威鹏对电话那头喊道:“你不信拉J8倒!” 说完,赵威鹏“啪”一下撂了电话。 “哎!哎?”电话那头,楚安民急了,他还没来得及催赵威鹏赶紧考察,电话就被挂断了。 可等楚安民再把电话打过来,周春明这边就没人接了。 周春明、于全金跟着赵军、赵威鹏下楼去看那棕熊,他们到楼下时,一众保卫员都已经到了。 虽然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回家了,但自己同事大仇得报,在场子的保卫员都来了。 周春明过来一看,见那大棕熊死相狰狞,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开口道:“这是挨多少枪啊?” 赵军等人一笑,谁也没说话,而此时赵威鹏有些跃跃欲试。 “那个……”这时,保卫员中走出一人,这人两鬓斑白,瞅着年纪不小了。 他叫鲍新国,是林场老资历的保卫员,只是年纪大腿脚没有年轻时灵便,再加上临近退休,去年才把副组长的位子让给洪云涛。 “鲍哥。”周春明对鲍新国很客气,问道:“你们保卫组这边儿怎么说?” “周书记,我们刘组长在场子熬了三天三夜,今天早晨刚下山。”鲍新国先替刘金勇解释一句,然后说道:“我们保卫组没啥说的,就是谢谢赵军了。” 说着,鲍新国转向赵军微微一躬,众保卫员也都随着鲍新国纷纷向赵军施礼。 赵军紧忙让过,然后从旁边扶住鲍新国胳膊,诚恳地道:“鲍大爷,都是同事,应该做的。” 鲍新国冲赵军一笑,轻轻推开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抱拳向王强等人道:“谢谢大伙了哈!” 别人不认识这鲍新国,王强可认识,他抱拳向鲍新国还礼道:“老哥呀,咱都屯里屯亲不用客气。” 说着,王强手往旁一摆,指着黄贵道:“这也都不是外人。” 鲍新国闻言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便对赵军说道:“小赵啊,鲍大爷还想求你个事儿。” “鲍大爷,咱爷们儿可不说求。”赵军忙道:“啥事儿,你就说话。” “把那熊瞎子脑袋给我们呗……”鲍新国话没还说完,就听旁边有人喝道:“不行!” “嗯?”鲍新国循声望去,见是一陌生的大胖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哥。”赵威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刚才都没抢赵军风头,但此时他冲鲍新国抱拳道:“这熊瞎子脑袋现在不能给你们。” 鲍新国有些懵,熊脑袋都不如野猪脑袋、狍子脑袋,根本没人会吃熊头。 “赶紧的!”跟鲍新国说完,赵威鹏连连向赵军挥手并催促。 赵军无奈地撇了撇嘴,但手上丝毫不慢,从挎兜子里掏出了相机。 再看赵威鹏,他转身向周春明伸手,道:“周书记,奖金给我。” “啊……”周春明茫然地把钱放在了赵威鹏手中,然后就见赵威鹏攥着钱爬上了解放车后车箱。 在二三十人的围观下,赵威鹏趴在棕熊身上,左手抓着熊头,右手高举着奖金,让赵军为他记录下这一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王美兰跟我有一拼呐 赵军、解臣扶着赵威鹏从后车箱下来后,鲍新国亲自动手,使大斧砍下熊头。 而这时赵军在赵威鹏耳边低语几句,听得赵威鹏眼前一亮。 赵威鹏回手在赵军胳膊上轻拍两下,随后就见赵军上前与鲍新国小声谈两句。 正要把熊头往麻袋里装的鲍新国闻言一怔,但还是把血呼啦的熊脑袋交给了赵军。 赵军把熊头放在地上,赵威鹏跑过去像踩球一样,单脚踩熊头、双手掐腰,显得整个人十分威风。 赵军一连给赵威鹏拍了两张,然后才把熊头还给鲍新国。 保卫员们把熊头装进麻袋便离去了,他们要带着熊头去祭奠死去的洪、苏二人。 眼看保卫员们都走了,赵威鹏回身冲赵军摆手,道:“走吧,咱也走吧。” “嗯?”一旁的周春明闻言一怔,忙上前问道:“赵老板,你要干哈去?” “我上赵军家。”赵威鹏抬手向赵军那边一比划,周春明心中暗道不妙。 他老伴儿、儿媳妇家在永胜,去了永安都不回家,赵威鹏家不在这边,去了赵家那还了得?周春明可是听说,有个小老太太从岭南来赵家接儿子,可是到这儿就不走了。 “赵老板。”周春明试图留住赵威鹏,道:“你别走了呗,今晚上食堂给你做红焖肉。” “快别麻烦了。”赵威鹏婉拒,道:“赵军说他家焖熊掌,完了还有熊油烙饼。” “咱也有啊!”周春明看着车箱里的棕熊尸体,然后对赵军说:“赵军呐,把那熊掌给我们一个,再给我们嘎肉,完了多少钱,你找张国庆算去。”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赵威鹏拦下周春明,说:“周书记,我寻思咋的呢?我以前也是农村孩子,这么多年了,现在有这机会,我到咱下边屯子睡睡热炕头,找找小时候的感觉。” “哎呀……”周春明长出口气,道:“那赵老板,要不你上我家呢?一会儿下班,你跟我走。” “可别的!”赵威鹏再次拦道:“周书记,这场子得你主持大局,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再一个呢,赵军他们家人多、热闹,我呢……还就喜欢热闹。”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周春明就不能再拦着赵威鹏去赵军家了,但他还是问道:“那赵老板你啥时候回来呀?” “啥时候回来呀?”赵威鹏被问得一愣,然后很自然地道:“明天就回来了呗。” 周春明咔吧下眼睛,抬头看向赵军,他信赵威鹏的话才怪? 见周春明看着自己,赵军也只是一笑。来者是客,赵威鹏到家来了,自己咋也不能往外撵人家吧? 这时赵威鹏开口了,只听他道:“周书记,我今天跟他们去。完了等明天呐,我回来咱就研究汽运的事。” 赵威鹏这话意思是他来永安搞运输的事就定下来,明天到场里来跟周春明探讨具体细节。 可周春明没明白,他还以为明天赵威鹏要上山呢,当即答应道:“行,行,赵老板,那明天我搁场里等着你。” 赵威鹏笑着向周春明抱拳,然后上了副驾驶。 “周大爷!”赵军则指着解放车后车箱上的棕熊,问周春明说:“给咱场里留点儿肉啊?” “不要了,不要了。”周春明摆手,然后叮嘱道:“照顾好客人哈。” “放心吧,周大爷。”赵军说完,王强也跟周春明告辞,然后一行人分上两辆车,启车直奔林场大门。 可车没离开办公楼多远,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上的赵威鹏便对赵军说:“侄儿,到前头商店停一下。” 赵威鹏来的第一天,吃完晚饭后,周春明带着赵威鹏在林场里溜达了一圈,告诉赵威鹏哪个是商店,还告诉赵威鹏需要什么的话,可以到店里拿,然后记在林场账上。 “干啥呀,叔?”赵军一问,便听赵威鹏说:“我上你家不能空着手啊。” “叔啊,不用。”赵军道:“家啥都有。” “那也不行!”赵威鹏一巴掌拍在赵军大腿上,拍得赵军全身一震、呲牙咧嘴。 然后就听赵威鹏催促道:“赶紧到商店门口停下!” 说着,赵威鹏伸手就要夺方向盘。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连忙把车停在道边。 眼看赵军停车,后面的解臣也把解放车停下。 “咋了,军哥?”解臣问话,赵军挥手道:“小弟,你们先走,完了我撵你们。”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启车就走,而赵军则随着赵威鹏进到商店里。 “呀!”看到赵威鹏,柜台里的曹金亮一怔,看这大胖子头上的旱獭帽,曹金亮以为又是哪个有钱的把头呢。可当看到跟在赵威鹏身后的赵军时,曹金亮甚是惊讶地道:“这不赵军吗?你咋还上班来了呢?” “我……”赵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接这话茬,赵威鹏看了赵军一眼,当即冲那曹金亮一摇胖手,道:“石林烟有吧?” “有。”曹金亮刚应一声,就听赵威鹏说:“给我拿一条。” 曹金亮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因为看赵威鹏戴的帽子,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 反倒是赵军,在旁劝赵威鹏说:“叔啊,咱也不是外人,就别花那老些钱了。” 赵军此话一出,曹金亮拿烟的手停住了,他记得有两次周建军一来买东西,赵有财就来。然后赵有财就会说类似赵军刚才的话,最后周建军什么都不买。 “怕啥的?你叔又不是没钱。”赵威鹏抬起胳膊,将赵军挡在身后,紧接着看向曹金亮道:“拿烟呐!” 曹金亮深深看了赵威鹏一眼,但见赵威鹏眼神犀利,曹金亮忙从柜台里拿出一条石林。 赵威鹏接过烟看了一眼,然后问曹金亮说:“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是啥酒?” “西凤。”曹金亮说着,转身从架子拿下一绿瓶西风。 “这个?”赵威鹏接过西凤酒看了一眼,随即点头道:“这个喝着也行。” 说完,赵威鹏把酒瓶子放回柜台上,轻轻将其往里一推,对曹金亮道:“这个给我拿一箱。” “啊?”这回曹金亮被赵老板的豪气吓住了,在永安这小地方,成条拿烟的有,可成箱搬白酒还是西凤的,曹金亮还真是第一次见。 当然了,这是因为他在林场商店卖货,他要是去永安屯开卖店,赵马两家过礼的前一天他就能见识到。 “没有啊?”见曹金亮迟疑,赵威鹏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曹金亮连连点头道:“有,有,那谁啊……小伍子,上后头取一箱西凤。” “还有罐头!”这时,赵威鹏插话道:“桃罐头、山楂罐头,两样给我装一箱。” 说着,赵威鹏掀开柜台篮子上盖的毛巾,见篮子里装的国光苹果,赵威鹏拿起一个置于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闻着苹果带有的淡淡清香,赵威鹏对曹金亮说:“这个也给我整一箱。” “这个没有那么多了。”曹金亮说完,就听赵威鹏道:“有多少给我装多少。” 豪气地挑完货,赵威鹏回身对赵军笑道:“老楚跟我说了,你们这边儿讲究四盒礼,我这么办没岔子吧?” “没有,叔。”赵军微皱眉头,说:“就是太让你破费了。” “破费什么?”赵威鹏毫不在意地道:“大伙吃呗。” 说完,赵威鹏转身看向那往网兜里装苹果的曹金亮,说:“完了算账,看一共多少钱。” 看着这样的赵威鹏,赵军稍有些愣神,因为从赵威鹏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老娘的样子。 一箱西凤酒有十二瓶,一箱罐头是十六瓶,都使松木箱子装着。再加上八斤四两的苹果和一条石林烟,总共是一百五十块零二毛。 结账时,曹金亮给抹了两毛,赵威鹏付钱后,和赵军抱着礼品出外上车。然后出林场直奔永安。 …… 永安屯赵家。 赵有财独自一人坐在西屋炕上抽烟,他嗓子还没好利索,时不时地还咳嗽两声。 东屋,女人们在一起包粘豆包,她们手上忙活着,眼睛盯着电视,这么干活效率比平常慢不少,但这么干活不累还有意思。 “咳!咳!”这时西屋又传来两声咳嗽,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别让二儿抽烟了,他那本来就咳嗽。” “可不咋地!”王美兰皱眉起身下炕,快步走到西屋,压低了声音对赵有财说:“你能不能不抽了?” “咳,呃……”赵有财还想咳嗽,但被王美兰一说,后面那声被他憋回去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心里火一下上来了,伸手夺过炕桌上的烟盒,一边往自己兜里揣,一边对赵有财说:“要抽等好了再抽。” 抽烟这种事,哪里是忍得了的? 但此刻的赵有财却没跟王美兰犟,而是面色严肃地拉住王美兰,道:“兰呐,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美兰感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但见赵有财一脸严肃,她还是侧身在炕沿边坐下。 “说吧,赶紧的。”王美兰催促道:“外头都黑天了,我们包完粘豆包还得做饭呢。” “兰呐,我寻思了。”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儿子他们要磕那踢腾人的大熊霸,啧……” 说到此处,赵有财稍微一个停顿,然后摇头道:“我感觉不托底呀。” 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以前咱爹活着前儿,你没听说过吗?踢蹬过人的山牲口都有邪性劲儿,咱们人最好别捅咕它。”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眉头皱起,连眨数下眼睛,一脸担忧地道:“那咋整啊?那昨天都答应亲家了。” “唉!那还能咋整?”赵有财也是满脸愁容,道:“要不行我去吧,我跟儿子比,我咋也比他有经验呐。” 说这句话时,赵有财暗暗打量王美兰脸色,见王美兰脸上带着忧虑,赵有财忙道:“你要不放心我自己去,我领他们去,我那个……” “我还真不放心你自己去。”王美兰忽然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就在赵有财一愣神时,王美兰冷笑一声,道:“我怕你丢山上。” “我……”赵有财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刚要反击,就见眼前多了一指头。 “我告诉你,你给我消停点儿哈。”王美兰指着赵有财鼻子,没好气地说:“别跟我俩扯那七儿啊八呀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王美兰往外一看,只见一辆吉普车从自家门前驶过,停在了自家西帐子外,紧接着解臣的解放车出现在了王美兰的视线中。 “哎?”王美兰好奇地抻脖往外瞅,说道:“儿子咋又把那车开回来了呢?” 正说着,王美兰看到副驾驶这边下来一人。虽然有帐子上梅花枝挡着,但单看模糊的外型,王美兰就感觉这是个陌生的胖子。 “家又来客了!”王美兰刚要往外走,就听赵有财嘀咕道:“这一天呐,天天往家招人。” “嘶……”王美兰吸口气,回手一巴掌拍在赵有财肩膀上,然后指着赵有财说:“不行瞎说!” 说完,王美兰快步到东屋,拿了两根蜡烛就往外跑。 这时候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赵威鹏,正无比惊讶地看着赵李两家帐子外的万朵腊梅花。 “这……”饶是赵大老板家财万贯,也没见过这等景色。 忽然,赵威鹏脸色一变,抬起胖手招呼赵军道:“侄儿,赶紧来!” “嗯?”赵军闻言一愣,就见赵威鹏从脖子上摘下相机,道:“给我搁这儿拍两张。” 还有五天就是冬至,天短得厉害,这还不到四点呢,林区的天就快黑了。 此时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这明显不是适合拍照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候,赵家房门打开,王美兰手攥两根蜡烛跑了出来。 “回来啦?哎呀!”王美兰跑到院门外,当看到赵威鹏时,王美兰也是一愣。 这大胖子,这年头可不多见。 “叔,这是我妈。”赵军忙给二人介绍,赵威鹏上前就叫嫂子。 “哎呀,兄弟!”家来客了,王美兰比客人都开心,乐呵地招呼赵威鹏道:“赶紧屋来!” “妈!”赵军却在旁边拦了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是不要点灯笼啊?” “啊,是啊。”随着王美兰点头称是,赵军道:“那点着灯笼,我叔要搁这儿照两张相。” “行,行!”王美兰一听就知道,这大胖子是前天儿子拿回家那个相机的主人,于是当即喊道:“小臣啊,赶紧拿杆子。” 这些天,解臣都快成为赵家专门挑灯笼的了。 而这时,随着黄贵等人把棕熊从车上拽下,赵、李两家院子里的狗叫得更凶了。 “儿啊。”王美兰看众人从车上拽下来的灰乎乎的大家伙,不禁惊讶地问赵军道:“磕下来啦?”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道:“今天赶巧撵上了。” 趁着解臣去挑灯笼的时候,赵威鹏一拉吉普车后座车门,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来前儿着急,也没给你们买啥,就随便挑点儿东西。” “唉呀,兄弟,你看你这是干啥呀?”王美兰客气地道:“来就来呗……”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威鹏从车上抱下个箱子给了赵军,紧接着又抱下个箱子。 看到这一幕,王美兰不禁暗道:“这兄弟买东西跟我有一拼呐!”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显摆 解臣点灯笼,王强、黄贵等人拖棕熊,王美兰和赵威鹏在帐子外唠嗑,赵军则搬着东西往屋里进。 进到屋里,赵军对从东屋出来的金小梅说:“婶儿,打着大熊霸了,赶紧烧水蘸熊胆。” “哎呀!”金小梅闻言一惊,道:“不说今天就上山看看吗?” “赶巧碰上了。”赵军腾不出手来取熊胆,先抱着箱子要往东屋去,到屋里一看都是人,于是转身就往西屋走。 刚才赵军和金小梅的谈话,被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他还指着那棕熊翻身呢,想着明早再哄哄王美兰。 可没想到,赵军今天就把棕熊打死了。本来不想给赵军好脸色,但看赵军手捧两个松木箱子进屋,赵有财诧异地问道:“这啥呀?” “家来客了。”赵军把摞着的两个箱子放在桌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条石林烟递给赵有财,说:“都是那赵叔给你买的。” “哎呀!”赵有财乐呵地接过烟,挪屁股到炕沿边,顺着松木板之间的缝隙往那大箱子里看,见是罐头,赵有财不禁撇嘴,道:“这也不是我吃的呀。” “上面那是给你的。”赵军无奈地瞥了他爹一眼,道:“那是西凤。” “是吗?”赵有财下地蹬上鞋,搬过上面的小号松木箱,顺着松木板往里一看,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赵军摇了摇头,迈步走到外屋地,解开棉猴扣从内兜里拿出装熊胆的布口袋,将其交在金小梅手里。 而这时赵玲抱着个超大号的盖帘从里屋出来,对赵军说:“军呐,给老舅麽开门。”东北包完粘豆包,当天全都蒸出来,然后再冻。 所以,外面大锅都已经支好了,就等着四口大锅齐蒸豆包呢。当赵军、赵玲从屋里出来时,解臣已将大红灯笼挑起。 眼看赵军站在门口手把着房门,赵威鹏兴奋地冲赵军摆手,道:“侄儿啊,赶紧来!”赵老板着急了! 赵军从院里往外走时,黄贵等人把棕熊拽进了院里。 “媳妇儿啊!”王强看赵玲往大锅里放盖帘,便喊道:“进屋拿刀、拿盆,我们搁这儿把熊扒了。” “等会儿啊!”赵玲回应道:“我先把粘豆包放锅里。” “粘豆包?”听到这仨字,赵威鹏瞬间眼睛一亮。 “兄弟。”一旁的王美兰闻声笑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今天咱家包粘豆包。” “哎呀!”赵威鹏胖脸上露出笑容,向王美兰问道:“嫂子,家有荤油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王美兰笑道:“荤油还能没有吗?” “啧!”赵威鹏抿抿下嘴唇,道:“碗底少擓里点儿荤油,给那刚出锅的粘豆包往里一搞,哎呦我!”粘豆包能当主食就着菜吃,也可以蘸白糖、蘸糖稀,除此之外还能蘸荤油。 荤油凉时凝作固体,刚出锅的粘豆包一滚一烫,荤油化开转圈滚在粘豆包上,主要体现就是一个香。 “哎呦!”王美兰闻言笑道:“兄弟,你会吃呀!” “哈哈哈……”赵威鹏正开怀大笑,就听赵军在其身后说道:“妈呀,我赵叔想吃熊油烙饼、红焖熊掌。” “啊?”王美兰眉头一皱,转过对赵威鹏道:“兄弟,今天红焖熊掌不行了。不是嫂子不给你做,今天太晚了,熊瞎子掌还有隔路味儿,那玩意得燎完了还得焯好几遍水。现在整的话,吃前儿不得九、十点钟啊?” “嫂子,不用。”赵威鹏胖手一摆,道:“有粘豆包就行啊。” “那咱烙油饼吧。”王美兰说:“我让她们和疙瘩面。” “饼也不烙了。”赵威鹏还是那句话,道:“有粘豆包就行。” “这事儿整的。”虽然赵威鹏不挑菜,但王美兰感觉挺不舒服,感觉没招待好客人,于是便对赵威鹏说:“兄弟,嫂子不知道你今天来,啥也没准备。这么地吧,明天早晨咱吃烙饼,完了晌午呢,嫂子给你焖熊掌。” “行……”赵威鹏刚要答应,赵军在旁边插嘴道:“妈呀,我叔明天就走了,他搁场子那头还有事儿呢。”赵威鹏伸手想去拦赵军,却听王美兰说:“那好办,明天早晨吃烙饼,吃完你们该办事儿就办事,办完事儿再回来,咱晚上吃熊掌。”说完这番话,王美兰问赵威鹏说:“行不,兄弟?” “太行了,嫂子。”赵威鹏笑着说道:“就是给你们添麻烦。” “啥叫麻烦?”王美兰笑着摆了下手,说:“我们天天也得吃饭呐,再一个兄弟我跟你说,到这儿你就是到家了,想吃啥你就跟嫂子说。看着挥动巴掌的王美兰,赵威鹏愣了一下,他感觉这大姐举止动作跟自己挺像,都是那么的豪爽、大气。赵威鹏有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来,他不管走到哪儿,接待他的人都高看他一眼。但那些人和赵军、王美兰给他的感觉不一样,赵军给赵威鹏的感觉是,这小伙子仁义、善良,关键是赵军对谁都那么好。至于王美兰呢,那是真正的热情,王美兰的热情是真心实意而且不掺杂任何东西,这就让赵威鹏有种到家的感觉。 “嫂子!”于是赵威鹏也没客气,直接对王美兰说:“吃粘豆包要有酸菜汤就更好了,完了烤俩红辣椒掰碎搞里头。” “行啦,兄弟。”王美兰笑道:“咱都一个吃法,你就等着吧,嫂子给你安排明白儿的!”说完,王美兰进院主持大局,赵军、赵威鹏在外拍照。 大红灯笼高高挂,奇艳腊梅朵朵开。在灯笼红光映衬下,腊梅花有一种别样的美,赵威鹏惊叹在这小山村里竟有这般景色。 拍够了照片,赵威鹏随着赵军往院子里走,看着赵家院子两旁条条猎狗,赵威鹏兴致勃勃地过去与狗互动。 这大胖子挺招人稀罕,就连青老虎也对他青睐有加。见此情形,赵军在心里做出判断:这是个好人。 等赵威鹏进到赵家,不禁被吓了一跳,东西两屋大、孩子将近二十人了,如果加上外头扒熊分肉那五个人,赵家里里外外足有二十一人之多。 赵军、王美兰为赵威鹏引荐众人,然后将赵威鹏请到东屋上炕,由赵有财作陪,并端上瓜子、花生、化冻梨。 看着赵军家的彩电,赵威鹏心里更是惊讶,要知道林业局楚局长家里,也才只有一台18的彩电,这赵军家彩电竟然是21寸的。 当然了,21寸彩电对于赵威鹏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赵军家养的猫却把把他吓了一跳。 在从赵虹手中接过小猞猁后,赵威鹏嚷着让赵军给自己和小猞猁拍张照。 在与小猞猁合影后,赵威鹏又和小黑熊合影,最后又与它俩一同合影。 等赵威鹏折腾得差不多了,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下班到家,随即饭菜上桌。 今天真是不知道家里有客人,而且女人们又忙着包粘豆包,王美兰就没来得及张罗太多菜。 但赵家晚饭,顿顿有肉。下午王美兰翻外头大缸,找出两块冻的野猪肉和四块野猪哈拉巴,她将野猪哈拉巴骨剁成小块,使其炖酸菜。 还有那大块的野猪肉,不切直接下到锅里跟酸菜一起炖。炖好了以后才用筷子把肉插出来,放在菜板上切片。 快刀片肉,每片开一片肉,都热气腾腾。一盘野猪肉配上蒜泥,再加上酸菜炖骨头、炸花生米、午餐肉罐头、鱼罐头、凉菜,这就是赵军家今天晚饭的六道菜。 菜少人多,所以菜码很大。而王美兰又是个会吃的,她在东西两屋桌上放置了火盆,火盆上坐小锅,锅里炖酸菜一直咕嘟着,越咕嘟越有滋味。 赵威鹏盛碗酸菜,菜少汤多,然后自己动手,把烤得焦黑的干辣椒掰在碗里。 用筷子一搅合,吸溜一口汤。酸菜汤有股特殊的鲜,喝到嘴里热热乎乎、酸酸溜溜,还带着烤辣椒的糊香辣,赵威鹏微微闭上眼睛,端碗连菜带汤就给干了。 一碗酸菜下肚,赵威鹏脑门上见汗,感觉无比的舒坦。 “来,兄弟!”见赵威鹏撂下碗,赵有财端起酒杯,对赵威鹏说:“到这儿就到家了,今天也没啥菜,反正你多吃多喝。” “哎!”赵威鹏胖手端杯跟赵有财碰了下,然后仰脖干了杯中酒。今天李如海还是没回来,他不在的话,这张桌上除了赵军,其他人都喝酒。 在东北,一起喝过酒就是朋友了。所以等几杯酒下肚,大伙的话匣子都打开。 谈起今天猎熊的事,赵威鹏可有的吹了,夹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后,胖手把筷子一撂,随即向赵有财一挥,道:“大哥,当时你是没在那儿!”说着,赵威鹏环视众人,大声道:“我看那么老大个熊奔小解就去了,我啥也没寻思,我端枪就打呀,直接把它就撂那旮沓了。”听他这话,赵军、解臣相视一眼,齐齐嘴角一扯。 是直接就撂那旮沓了,他赵威鹏一口气打了十三枪,别说棕熊了,大象也得撂那儿啊。 “哎呀,兄弟。”赵有财眼珠一转,不是想到了什么,举杯向赵威鹏道:“你厉害呀!” “哈哈哈……”赵威鹏哈哈一笑,端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仰脖给杯中酒都干了。 撂下酒杯,赵有财拿起筷子向桌上比划着对赵威鹏说:“兄弟吃菜。” “吃呢,大哥。”赵威鹏夹一筷子酸菜,吸溜着吃进嘴里。而在这时,忽听赵有财道:“唉呀,我这两天生场大病,要不早给那大熊霸磕死了。”他此言一出,桌上大半人齐齐撇嘴。 赵威鹏不知道赵把头是怎么生的病,但他在意的点也不在这里,而是问道:“大哥,你打猎也行啊?” “嘿呦我的妈呀!”赵有财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然后抬手指向正跟骨头较劲的赵军,道:“儿啊,去,上那屋给爸那小口袋拿来。”赵军闻言看向赵有财,他虽然不想去,但在外人面前得给自己老子留够面子。 于是,赵军只能起身走去东屋。东屋里,女人们、孩子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由于西屋太吵影响她们看电视,所以东屋一直关着门。眼看赵军进来,王美兰问道:“儿啊,缺啥少啥呀?” “啥也不缺,妈。”赵军摘下墙上那个挎兜,从中掏出个一把撸的布口袋,王美兰见状不禁嘴角一扯。 赵军拿着布口袋回到西屋,将其交在赵有财手中。这时候接过布口袋的赵有财连饭都不吃了,他身子往炕里挪了挪,然后对赵威鹏说:“兄弟,你猜这里是啥?” “啥呀?”不光赵威鹏好奇,黄贵也好奇地问道:“赵老二,你整的啥玩意啊?” “呵!”赵有财冷笑一声,当他撸开袋子口时,就听 “呜嗷”一声,趴在炕里的小猞猁蹿起,从炕上蹦到地下,跑到赵军脚下往上一蹿,钻进赵军怀里。 与此同时,炕里松木箱中的小黑熊吱吱直叫。 “宝玉!”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连忙起身过去抱过小黑熊。这时,赵有财从布口袋拿出一物,看得黄贵瞳孔一缩。 “这是……耳朵?”赵威鹏接过赵有财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不禁瞪大眼睛,道:“老虎耳朵?” “这叫假虎眼。”赵有财拿过虎耳将其翻过来给赵威鹏看。就在赵威鹏惊讶时,赵有财又从布口袋中拿出一条毛皮。 这毛皮呈长条状,白、黄毛为底,上有黑色横道。 “我艹!”黄贵忍不住爆声粗口,道:“赵老二,你搁哪儿整?”赵有财微微昂头,一脸骄傲地道:“我打的!” “大哥!”赵威鹏震惊之余,问赵有财说:“东北虎不让打吧?” “没打死。”赵有财把手中虎尾毛皮递给了赵威鹏,这虎耳、虎尾在带回家后,里面骨头和肉都被剔除,只留下了皮毛作为收藏。 这时,赵有财下巴扬得与饭桌平信,傲气地说道:“那天我们上山回来,这大爪子藏林子里要偷袭我,我‘哐哐’两枪,打掉它一只假虎眼跟尾巴。” “哎呦,二哥。”黄贵偷摸地把虎耳毛皮塞进兜里,道:“你行啊,造一阵子。” “你给我拿回来。”赵有财没好气地夺回虎耳毛皮,然后又从布口袋拿出个小布包,将其打开露出四个锐利的虎爪子。 “我的天!”黄贵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赵老二,你打几个大爪子?” “俩!”赵有财骄傲地抬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道:“这个大爪子,让我一枪干掉个爪子!”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来赵军家打秋风的? 一耳、一爪、一尾出自两只东北虎,打虎人却能全身而退,赵有财的战绩着实令人惊讶。 即便黄贵跟赵有财斗嘴二十年,看到虎三样的他面对赵有财吹嘘时,他也陷入了沉默。 “大哥。”赵威鹏把虎尾毛皮搭在肩上,对赵有财说:“这玩意明天给我拍张照行不行?” “那太行了。”赵有财笑道:“随便拍,这咱自己家的,怕啥呀?” “嘿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旁边李大勇捧他道:“我大哥这枪法,绝对是头子。” “呵呵。”赵有财闻言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来掩饰自己咧开的嘴角。 而这时,李大勇继续夸赞道:“神枪无敌赵有财呀。” “哈哈哈……”赵有财大笑,撂下酒杯后向李大勇一甩手,道:“大勇不能这么说,那个周成国他要不受重伤,备不住能跟我拼一下子。”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这些不认识周成国的还好,而赵军、王强、李宝玉、解臣、黄贵却是齐齐撇嘴。 自古武无第二,都是玩儿枪的,谁比谁差? 但在这些人心里,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却也得认可赵有财的枪法绝对在自己之上。 “兄弟!”这时赵有财接过赵威鹏还回来的虎尾皮,同时对其说道:“大哥感觉你枪法也行,哪天咱俩上山比划、比划。” 赵有财露出了狐狸尾巴,就在赵军、王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威鹏端起酒杯,与赵有财道:“行啊,大哥,我就愿意跟高手过招。” “那太好了。”赵有财笑着和赵威鹏碰杯,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男人聚在一起,谈刀论枪吹牛皮,气氛愈发的热烈。 这顿酒喝到将近十点,男人们除了赵军都喝多了。尤其是黄贵,喝得脸跟猴屁股似的,一出门就里倒歪斜的。 和黄贵同行的姜伟丰、陈家兄弟虽好一些,但也都多了。赵军不放心,便穿上衣服出门去送他们。 赵军回到家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和面,今天答应赵威鹏给他烙饼,王美兰准备明早烙些油饼,再烙些发面饼。 赵军一进门,就听西屋里传出了赵有财和赵威鹏爽朗的笑声。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笑道:“这俩人处挺好呢。” 赵军闻言一笑,进屋去给赵有财、赵威鹏还有他自己焐被。 赵威鹏是客人,让他睡最热乎的炕头,赵有财和赵威鹏一见如故,二人抵足而眠、彻夜畅谈,所以赵有财睡中间,让赵军睡了炕稍。 赵军今天累一天了,上炕以后脑袋沾到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可都熄灯了,那边的赵把头跟赵老板俩人还唠呢。 赵军迷迷糊糊的,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那边俩人没动静了,赵军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张利福送来消息,说在小三班儿发现了黑瞎子仓,赵军便带着李宝玉、张援民、解臣,跟着张利福前去杀仓子。 到了地方,赵军抬头往上看那仓子门时,就听着“吭”的一声。 这一声,直接将熟睡的赵军惊醒,他猛地从炕上坐起,棉被一掀,双手往身边划拉就去找枪。 此时的赵军,迷迷糊糊地处在现实与梦境当中。 “吭……”可声音做不了假,刚有些回神的赵军一个激灵,抬手拉开了灯。 “吭……呜儿……” 赵军脸颊绷紧,眼睛直勾勾看向炕稍,只见一大胖子睡得香甜。 赵威鹏嘴唇微颤,口鼻之间发出“吭”的一声,随后还带着颤音。 赵军:“……” 这时,小猞猁从赵军身后探出头来,得亏它不是猫,它要是猫都得让赵威鹏吓应激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看了一眼趴在松木箱子边上的小黑熊,只见那小东西一双前爪扒着箱子边,下巴壳垫在双爪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威鹏。 赵军轻叹一声,起身下炕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卫生纸,揪小块攥团塞住耳朵。 给自己两耳朵都塞上纸团后,赵军又给凑过来的小猞猁耳朵也塞上,然后一人一猞猁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早晨刚过五点,赵军隐隐感觉身边有人在动,他睁眼隐隐约约看出是赵有财下地了。 这一醒,卫生纸做的耳塞就挡不住呼噜声了,赵军便也跟着赵有财起来。 当赵军从外屋地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和烙油饼的面。看到赵军,王美兰笑道:“儿子醒啦?” 老房子墙、门都不隔音,那赵威鹏打呼噜跟打雷似的,王美兰在东屋都听着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娘俩谁也不吐槽客人,然后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收拾、收拾,完了拿盆捡块大豆腐回来。” 赵军答应一声,先出外上了趟茅房,回来时就见赵有财在隔壁李家摸黑捅咕新来的那三条狗呢。 赵军也没管他爹,回屋洗漱之后,打开碗架门,从口袋里擓黄豆倒进盆里。 等赵军去豆腐坊换完大豆腐回来,跟下窖够土豆的赵有财一起回屋,爷俩分工把狗食下锅。 狗食插好后,赵军、赵有财盛狗食出门喂狗。早晨外面气温很低,滚烫的狗食舀进盆里很快就不那么烫了。 爷俩出门时弄出了动静,西屋里呼噜戛然而止,赵威鹏微微一晃脑袋,嘀咕道:“睡太香了。” 说着,赵威鹏往上拽了下被子,在小猞猁、小黑熊的注视下喃喃自语道:“炕也得劲儿。” 虽然如此说,但赵威鹏紧接着就坐起来了。他是大老板不假,但人不矫情。在人家住,没醒也就算了,这醒了又听着外屋地有动静,赵威鹏立马就起床。 起被窝、穿衣服、叠好被褥,赵威鹏穿着毛衣从屋里出来。 “兄弟,起来啦?”王美兰还在揉面,但她此时揉的是发的面,看见赵威鹏出来,王美兰问他道:“昨晚上睡咋样啊?” “睡可好了,嫂子。”赵威鹏很是感慨地说:“这几年住楼啊,睡那床垫子我这腰就不得劲儿。昨天往这炕上一躺,哎呀,热乎的,真舒服。” “兄弟,嫂子说你别生气哈。”王美兰笑着说道:“你身板子大,睡软乎床就不行。你要么睡炕,要么像老辈人似的睡硬板床。” “可不咋地!”听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吧嗒、吧嗒嘴,感觉王美兰说的有道理。 而这时,王美兰把和好的面团往面板上一摔,紧接着将和面盆倒扣在面板上盖住面团,随后手往里一指,对赵威鹏说道:“兄弟,洗脸啥的那暖瓶里有热水。完了你看把西头那毛巾,那是给你预备的,那是新的。” 赵威鹏笑呵答应一声,过去自己倒热水洗漱。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王美兰皱眉扬脖往外观看,听狗叫声,来者是个生人。 王美兰能听出来,在隔壁李家院里喂狗的赵有财肯定也能听出来,他抻脖往这边一看,眉头一皱一展,翻身回到自家院里后,像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自己往门口走着迎道:“三兄弟,吃饭没有呢?” 来人姓潘,名叫潘庆宏,在家中兄弟里行三。他不是林场职工,平日以种地、跑山为生。但他跑山不是打围,而是采山货。 开春采山野菜,入秋捡蘑菇、木耳、松子、榛子,冬天则上山割刺五加回来熬膏卖钱。 这人平日跟赵家没什么太深的来往,今天忽然上门,让赵有财感觉有些奇怪。 “没有呢。”潘庆宏笑着说道:“你弟妹搁家做饭呢。” 潘庆宏这么说,就代表他不会在赵家吃饭。 “啊……”赵有财不知此人来意,可来者是客,赵有财只能招呼道:“来,三兄弟,咱屋里去。” 潘庆宏也没客气,跟着赵有财就往屋里走。 眼看二人往院里进,赵军回身向潘庆宏打招呼道:“潘三叔。” “军呐,忙着呐?”潘庆宏笑着跟赵军打声招呼,然后随着赵有财往屋里走。 看着潘庆宏的背影,赵军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家跟这潘庆宏没什么太深的来往,关键是这才刚过六点,临近冬至这时候天还没亮呢,哪有这时候串门子的呀? 当潘庆宏进到赵家时,正在锅台前焅熊油的王美兰看到是他后也是一愣,脱口问道:“哎呀,三兄弟,你咋来了呢?” “啊,二嫂,呵呵。”潘庆宏一笑,道:“我来溜达、溜达。” 这时不光赵有财、王美兰感觉不对,就连在里面擦脸的赵威鹏也诧异地看着潘庆宏。 可不管咋的,还是那句话,来者是客。 赵有财抬手往西屋一比划,对潘庆宏说:“三兄弟,进屋吧。” 潘庆宏脚下没动地方,他看了赵威鹏一眼,问赵有财道:“二哥,家里来客(qiě)啦?”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还不等往下说,就见潘庆宏头往锅台那边一歪,砸吧下嘴道:“啧,焅熊瞎子油呐?” “啊,呵呵。”王美兰干笑一声,道:“焅点儿油烙饼,那啥……三兄弟,一会儿别走了,搁这儿吃呗。” “不得了,你弟妹搁家做饭都要好了,我得回去。”潘庆宏说完这句话,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家你小侄儿前天还念叨呢,说想吃大油饼了。” “啊?啊……”王美兰短暂愣神后反应过来,道:“那啥……那你进屋待一会儿,烙好了你拿回几张去给孩子吃。” “那不行!”潘庆宏摇头拒绝,道:“那成啥事儿了!” “哎呀,没事儿啊,孩子想吃……”赵有财正想说句客套话,可还没等他说完呢,就听潘庆宏说:“要有肉给我一块行,完了我回去自己焅油。” “嗯?咳!”赵有财一早晨没咳嗽了,此时可能是被油烟子呛的。 “行,三兄弟。”赵有财没搭上话,王美兰便向潘庆宏挥手,道:“外头大缸里还有几块肉,一会儿让你二哥给你捡两块。” “那谢谢嫂子了哈。”潘庆宏满脸笑容地向王美兰道谢,然后人往里走两步,看着东屋门旁的大盆。 大盆里是凉水拔着的熊肉,昨天给那棕熊扒了以后,肥肉几家人分了,瘦肉就泡在大盆里,用凉水拔着,准备今天烀着吃。 别看那棕熊不小,但熊一身肉大多都是肥肉,只有腿上能有些瘦肉。 潘庆宏看了一眼,便对赵有财道:“哎呦,二哥,我才看出来,这疙瘩肉是熊瞎子肉啊。这玩意烀完一焖,那得老香了吧?” 还烀完一焖老香了,这话让他说的。再一个刚才都看着王美兰焅油了,他潘庆宏还指出是熊瞎子油,这还能不认识盆里肉是熊瞎子肉吗? “啊……”王美兰与赵有财对视一眼,然后冲赵有财摆手,道:“你去拿个盆,给兄弟捞两块、肉,完了再上外头取几块肥的。” 赵有财动身就向里面的碗架走去,而潘庆宏笑呵地站在门口搓着手。 赵威鹏眯眼看着潘庆宏,他很讨厌这个人。他赵老板不是小气的人,他就是看不惯潘庆宏的所说所为。 而这时,赵有财走过来随口问了赵威鹏一句:“兄弟起来啦,睡咋样啊?” “挺好的,哥。”昨晚一顿唠,俩人感情似乎更近了,赵威鹏连大哥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哥了。 “那就行。”赵有财回了一句,然后从碗架拿个盆,过去捞出两大块熊腿肉,大概得有五六斤。 “行啦,行啦。”潘庆宏在旁道:“二哥,够啦,这就够我家吃一顿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我也没想再多给你呀?” 虽然这么想,但赵有财却道:“兄弟,你进屋,我上外头给你拿两块肥的。” 肉都装盆了,潘庆宏也没法再在赵家待了,当即笑道:“不得了,二哥,我这就走了。” “走啊,三兄弟?”王美兰出于客气问了一句,就听潘庆宏说:“走了嫂子,完了那盆儿……到会儿让我媳妇给你送来。” “行,行,那我不送你了哈。”王美兰道。 眼看着赵有财带潘庆宏出屋,赵威鹏走到王美兰跟前,胖手往窗外一指,道:“嫂子,这人不咋地呀!” 赵老板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有话是真不藏着。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道:“兄弟,没办法,你也看着了,那一大老爷们儿张嘴了,咱咋也不能撅他面子啊。” “这倒是。”赵威鹏点了点头,就觉肚子有些下坠,连忙回到西屋里,拽开赵军告诉他的抽屉,从中拿出几张卫生纸攥在手里。 然后,赵威鹏穿上棉猴出去上茅房。 当他出屋时,赵有财已经把潘庆宏送到院外了。但潘庆宏没走,出院子后转身看向赵有财一笑。 当赵威鹏走到院门口时,就听那潘庆宏对赵有财说:“二哥,那我走啦?” “三兄弟,我不送你了。”赵有财回应一句后,就听潘庆宏托了托被他搂在怀里的铝盆,说道:“二哥,你跟我二嫂对兄弟够意思,兄弟就告诉你个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道:“啥事儿啊?” “昨天我上山割(gá)刺五加杆(gāi)子,看着一帮猪。”潘庆宏道:“得有二三十头,板儿挨板儿给那山坡子跋哧溜平。” 说到此处,潘庆宏顿了顿,道:“我搁下头看那帮猪往岗子上顶,那大炮卵子得有八九百斤!” 潘庆宏此话一出,帐子外的赵有财和帐子里的赵威鹏齐齐眼睛一亮。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赵有财:我就是为了孩子 八九百斤的大炮卵子? 林区虽大,山头虽多,但这么大的野猪也不多见呐。 赵有财听到潘庆宏说话,便想到潘庆宏所说的大野猪或许就是自己昏厥山林的罪魁祸首。 退一步讲,就算不是也不要紧,那么大的野猪,打死了往林场一拖,再让李如海帮忙宣传一下,足以重振威名。 同样激动的还有赵威鹏,他的老战友楚安民打死一头六百斤野猪,拍了照到处显摆。要是自己把那八九百斤大猪磕下来,拍照留念近可与战友、朋友吹嘘,远可传于子孙后代。 “三兄弟。”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单抽出一支递给潘庆宏。 潘庆宏一手搂着装肉的盆,一手接过赵有财递来的烟叼在嘴里。 赵有财划着火柴,单掌挡着给潘庆宏点烟。 “呋……”潘庆宏吸口烟呼出,拿下嘴里的烟横在眼前看了下,然后看向赵有财道:“二哥,你真是混好了。”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问道:“三兄弟,那帮猪在哪儿呢啊?” “二丫山后身。”潘庆宏道:“24小林班往28大班那边儿去,有个小阳脸子,那帮猪就在那儿趴着呢。”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道:“三兄弟,那我知道了,完了我要磕下来这猪,我给你拿肉。” 潘庆宏闻言一笑,道:“那行,二哥,那我就等着了哈。” 说完,潘庆宏抬手冲赵有财一挥,转身端盆离去。 而赵有财转身的一刹那,一张大胖脸出现在他面前,冷不丁地吓了赵有财一跳。 “哎呦,兄弟。”赵有财略微后退一步,道:“你吓我一跳。” “哥。”赵威鹏乐呵地来到赵有财身旁问道:“刚才那人说那话都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 刚才潘庆宏说大班、小班、阳脸子这些话,赵威鹏根本就听不懂。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没啥。” “啥没啥呀?”赵威鹏胖手抓住赵有财胳膊,道:“哥,你兄弟就乐意打猎,你领我去打那大野猪,完了猪肉啥的都给你,我不要。” “嗯?”赵有财两只小眼睛咔吧一下,装作愁眉哭脸地说:“兄弟,猪肉啥的,哥也不在乎,关键是……” “咋的了,大哥?”赵威鹏追问,就听赵有财说:“兄弟,哥也不怕你笑话,我家你嫂子不让我上山。” 听赵有财此言,赵威鹏也不问为啥,只道:“嫂子不让你上山,那我跟赵军去呀。” 赵有财:“……” 看赵有财斜了自己一眼,赵威鹏笑道:“哥,你是不是也想去?” 眼看赵有财苦笑摇头,不言语算作默认,赵威鹏见状有些好奇地道:“哥,我咋不明白呢?你枪法那么霸道,我嫂子咋还不让你上山呢?” “这不那啥嘛。”赵有财眼珠一转,道:“我打围,我家你侄儿也打围,你嫂子怕我压着孩子。” “啊!”赵威鹏似有所悟地一拍巴掌,道:“这就跟我哥们儿一样。” 说着,赵威鹏抬起胖手,比划着说:“我有个哥们儿哈,他是子承父业。他家老爷子看骨科是一绝,就我们这腰不好的,他手从上往下一摸撒,他就知道哪个骨节内凹、哪个骨节外凸。 完了这帮人呢,都找这老爷子看病,谁也不找我那哥们儿。老爷子没招,自己跑农村去了,这么整他儿子才起来。” “就是这么回事儿!”赵有财含糊地将刚才话题一语带过,然后对赵威鹏说:“我也乐意打猎,这就是为了孩子,没招了。但特么的,我这总不上山,身上都不得劲儿。” 说到此处,赵有财反手扶着赵威鹏胳膊,俩人一边奔茅房去,一边嘀嘀咕咕。 这时,赵军拿着空盆和勺子,抻脖往院外望去,自言自语道:“这干啥去了?狗还没喂完呢吧?” 赵家院里的狗,赵军都喂过了,但西院李家的狗,赵有财还没喂完呢,潘庆宏就上门了。现在把人送走了,他还不回来喂狗,那狗食一会儿不都凉了么? “汪!汪!”正在吃食的青老虎听见赵军低语,它仰头朝院外叫了两声,然后看了赵军一眼。 怎奈此时赵军已奔西院去了,替赵有财喂了前院黑妞。然后,赵军又到后院喂花妞妞和三只豺。 自从花妞妞住进李家后院,三只从小一起长大的豺分帮了,两只公豺化身为花妞妞的舔狗后,它俩挤一个树洞住,剩那只母豺自己住一个树洞。吃饭的时候,两只公豺也离母豺远远的。 赵军喂完花妞妞和豺,从李家回自家,他跟赵有财、赵威鹏是脚前脚后进家门。 赵军进屋的时候,那哥俩已经在西屋抽上烟了。 锅台前烙饼的王美兰,一指靠边站上的菜板,对赵军说:“儿啊,给豆腐拌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撂下狗食盆就过去拌豆腐。 菜板上切碎的葱花撒在大豆腐上,擓一勺熟豆油淋在葱花、豆腐上,再点少许盐后,使勺将豆腐压碎、拌匀。 赵军这边刚拌好豆腐,就听王美兰道:“儿啊,放桌子吃饭。” 赵军答应一声,端着小葱拌豆腐进西屋,把炕桌放在炕上后,赵军又出屋去拿碗筷。 赵军拿着碗筷进屋时,王美兰端着个盘子跟在他后面,盘子里摞着三张油饼,这是刚烙出来的第一锅。 王美兰把油饼放在炕桌上后,拿过赵军放下的二大碗,道:“我给你们盛汤。” 在烙饼之前,王美兰就打好了汤。盛在大盆里的怕凉,就放在西屋炕头,然后还在盆口盖上高粱杆盖帘。 “妈,我盛就行。”赵军起身从王美兰手中接过碗,待打开高粱杆盖帘时,见里面是一盆鸡蛋瓜片汤。 这个汤清淡,配大油饼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赵军盛汤时,赵有财和赵威鹏已经吃上油饼了。 金黄的油饼比盘子还大一圈,赵威鹏用筷子将饼半卷,把饼一头送进嘴里一咬,微弱的一声脆响。 随着赵威鹏撕开油饼一角,一股热气自饼中冒出,赵威鹏咧嘴嚼饼,唇齿间含糊不清地说出个“香”字。 正好王美兰端着装酱黄瓜的小碟进来,把咸菜放在桌上时,王美兰笑着问赵威鹏道:“咋样,兄弟?” 油饼烫嘴,赵威鹏根本腾不出嘴来应话,只在点头时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 但他很快就将嘴里饼咽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太香了。” “哈哈,香,你就多吃。”王美兰开心极了,笑着摆手道:“我还烙呢,你别着急慢慢吃,一会儿还有发面饼呢。” “哎,爸?”就在这时,赵军随意问了赵有财一句,道:“那老潘三叔上咱家来,干啥呀?” 之前赵军喂狗时,看见赵有财跟潘庆宏在院外说话。但赵军没多想,就是随便问问。 “啊,没啥事儿。”赵有财道:“就来要块肉,完了给他拿着就走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轻叹一声,道:“我寻思他家挺困难的,拿就拿吧。你说是不是,兄弟?” 最后,赵有财还问了赵威鹏一句。 赵有财一向如此,每次要搞事情的时候都心虚,以前是回家对王美兰嘘寒问暖,此时是拉拢帮手来印证自己的话。 “是呗。”赵威鹏接话道:“男人张口三分利,我嫂子讲话儿了,老爷们儿张嘴了,就不能下人家面子。” “嗯?”不知为何,这老哥俩一唱一和配合地挺好,但赵军就是感觉不对劲。 不光是他,走到的王美兰也回头看了赵有财、赵威鹏一眼,但见他俩甩开腮帮子猛造呢,王美兰略带疑惑地去继续烙饼。 半个小时后,桌上吃饭的换了茬人,小铃铛、赵虹、赵娜在炕上吃饼和汤,赵有财、赵威鹏栽歪在炕里抽着烟。 身下火炕热乎乎,赵威鹏眼神有些迷离,他困了。 此时赵军从外面回来,他刚才去给老太太、黄贵他们七个送饼。这时候进屋,赵军看王美兰还在灶台前烙饼,便对王美兰说:“妈,不就这一锅了吗?你进屋吃饭,这几个饼我烙。” “这就完事儿了,你烙啥?”王美兰笑着把锅里的五张发面饼摞在盘子里,端着往西屋去。 娘俩进了西屋,王美兰侧身坐在炕沿边,跟仨丫头吃饭。而赵军站在地上,问躺在炕里的赵威鹏道:“叔啊,咱要开车,现在就得走啦。” 吉普车虽好,但它没有小火车快。 “啊……”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睁开眼睛,身子微微往上抬了一下。 “这得走了哈。”王美兰回头看了墙上挂的钟,声音不大地对赵军说:“我兄弟上场子有事儿,不去还不行哈。”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等赵威鹏那边应一句,王美兰就会说让他办完事儿再到家来。 这虽然都是昨天约好的,但今天赵威鹏要走时,王美兰必须得把话说到位,得请客人再来,要不然怕客人不好意思。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赵威鹏虽从炕上坐起,但却说道:“嫂子,我不去也行。” “嗯?”王美兰愣住了,一旁的赵军也有些懵,忙问道:“叔,你……” 这话还不能说重了,说重了好像撵人家似的。 赵军上辈子是见过世面的,此时也不禁停顿了三秒,在心里重新组织了语言,才对赵威鹏说:“叔,那个……你跟我周大爷不都约好了吗?这么地,我陪你去,你办完事儿,咱俩再回来。”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胖手一挥,道:“侄儿,我不去了,你去。” “我去?”赵军瞪大眼睛看着赵威鹏,就听赵老板道:“啊,你去跟周书记说,这事儿定下来了。过完年,我那边就整车皮过来了。” “定啦,兄弟?”这几天赵军他们上山回家,不止一次提过赵威鹏,那天周建军来了也说起过这人,所以王美兰知道赵威鹏是来考察的,此时听他这么说,王美兰问道:“你不再看看啦?” “看啥呀看?”赵威鹏笑道:“嫂子,咱这人杰地灵的,我还看啥呀?直接就定了呗。” “这么大事儿,就这么定啦?”王美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赵威鹏却说:“嫂子,这么说吧,事儿倒是大事儿,但咱知道这事儿肯定能挣钱,那咱就定呗。” 跟王美兰说完,赵威鹏转向赵军道:“侄儿啊,你去你就跟周书记说,汽运的事儿就定下来。完了具体的细节呀,过完阳历年我们公司来人,到时候跟他们细研究。” 听赵威鹏这么说,赵军就没再说啥,因为他知道前世的赵威鹏在永安考察后搞汽运没少赚,考察和不考察都是一样的。 “哎?”这时赵有财在旁边拦了一下,对赵军说:“儿子,这两句话让你李叔给你周大爷捎也行,你那啥……你今天没啥事儿,你领小臣你们上山,整个野猪、狍子啥的。” “那倒行……”赵军想了想,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答应道:“那我一会儿就上山。” 父子俩对话时,王美兰悄悄打量赵有财神色。 “对啦,侄儿。”这时赵威鹏冲赵军摆手,道:“你不要下什么捉脚,给我抓活狍子吗?” “啊。”赵军笑着点头,道:“行,叔,我一会儿就去。” 说着,赵军往窗外比划一下,道:“我先跟我李叔说一声,让他上场子给我周大爷捎个话。” “儿子,你等会儿。”忽然,王美兰拉住赵军,对他说道:“这你叔来了,家也没啥吃的呀。” “啊?”赵军一怔,心想昨天不才整回来棕熊吗?再说,外头缸里还不少肉呢,这咋就没啥吃的了呢? 赵威鹏眼睛微眯,他心里想的是,这家人住山里,冬天还能吃上黄瓜,结果这嫂子竟然说家里没啥吃的,这不是想让自己走吧? 唯有赵有财,听王美兰的话不禁一撇嘴,小眼睛向王美兰一翻,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下。 “那啥……”王美兰扒拉赵军道:“要不地妈今天在家给驴杀了?” 说来也巧,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房后传来“呃啊、呃啊”的叫声。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永安林区最危险的地方——赵军家 赵家西屋里,赵军、赵有财、赵威鹏和三个小丫头,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王美兰。 “嫂子,可不行啊!”回过神来的赵威鹏连忙劝道:“驴是家里大牲口,可不能杀呀?” 说着,赵威鹏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没事儿的。”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兄弟来了,我们必须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一百五十章.永安林区最危险的地方——赵军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二赵枪打大青牛 当赵军在坡下与范田贵说话时,赵有财、赵威鹏正在背面山坡上行走。 “瞅见没有,兄弟?”赵有财抬手往对面小山坡一指,对赵威鹏道:“那小岗子,这面朝阳,我们就管这叫小阳脸子。” “啊……”赵威鹏抻脖往对面山上瞅瞅,把赵有财的话记在心里。可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上头传来“哗啦啦”声响,这是人或动物刮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二赵枪打大青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打牛的叫赵军? 当赵有财、赵威鹏老哥俩跑路时,顺着木头下来的林为龙、林为虎看着自家的大青牛死棹树下,哥俩眼泪都下来了。 「哥!」林为虎咧嘴大哭,问林为龙道:「咋整啊?」 这哥俩不是本地人,他们家住横道河子的长安公社,春种秋收冬天没活了,才到永安来倒套子。 哥俩今年是第一年干这活,为了能出来倒套子,哥俩求公社书记出面担保,才得以抬钱买的牛。 这才干了几天活呀?牛就让人打死了,再硬的汉子也承受不住。 「别嚎了!」林为龙狠狠一抹眼泪,冲他弟弟挥手道:「去找唐叔过来!」 「哎!」林为虎哭喊一声,迈步就往那油锯声传来的方向跑。可没跑出两步,林为虎摔倒在雪地上,但他咬紧牙关爬起来继续跑。 西北上头,祖孙三代并排坐在倒木上抽烟。这一家子姓唐,中间那老头儿就是林为龙口中的「唐叔」,也是承包这27林班的把头唐孝民。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长安公社的书记。农忙时,他带着社员种粮、养家禽、家畜;农闲时,他带着社员来永安倒套子挣钱。 之前给赵军提供消息的范田贵,就是受唐孝民雇佣,上山来烧炕的。 而范田贵和唐孝民认识,是通过林场的营林范志生。 华夏五千年都是人情社会,凡是能在永安林区包木头的把头,他们在林场都有熟人。 唐孝民和范志生是老辈的屯亲,两家的老娘是干姐妹,唐孝民来永安包楞场,走的就是范志生的关系。 前两年,唐孝民刚到永安来包楞场时,他从老家带过来一对老夫妻,老太太在楞场里做饭,老头儿就烧炕。 可今年那老头儿瘫了,老太太在家伺候老头儿,唐孝民没办法了,让自己老伴来做饭,但还缺一个烧炉工。 然后,范志生就把跟他同住永利屯的范田贵介绍来了。 在林家兄弟发现牛死时,唐孝民带着儿子、孙子刚放倒了树。 然后,爷仨坐在倒树上抽烟,想抽完这袋烟就打枝、造材,争取黑天以前能造完材。这样的话,明天林家兄弟就能赶着爬犁过来拉木头了。 爷仨刚抽完烟,就见林为虎跑了过来。 眼看林为虎满脸通红,跑的帽子都歪了,唐孝民的儿子唐福祥忙起身问道:「咋了,二虎砸?」 「大哥!」林为虎看到唐家三人就看见了撑腰的,先冲唐福祥哭喊一声,然后向唐孝民道:「叔啊,我家牛死啦!」 「啥?」老头子一下从倒树上起来了,向林为虎紧走几步,问道:「牛死了?牛咋死了呐?」 林家买大青牛时,是唐孝民出面担保抬的钱。抬钱跟借钱还不一样,借钱可能不要利息,但抬钱一定是要利息的,而且利息还不少。 林家兄弟买牛一共花了九百五,其中有五百都是抬的。当时借贷双方约定是二分利,十六个月归还。这样的话,林家兄弟干两个冬天正好能把抬的钱连本带利都还上,然后家里还能剩头牛。 可这才干了不到俩月,大青牛让人给打死了,唐孝民知道这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林为龙、林为虎两个家庭都得完。 所以唐家三人连工具都不顾了,跟着林为虎就往事发地跑,在与林为龙汇合后,唐孝民上前一看牛身体两侧弹孔,当即眉头一皱,道:「这是半自动***打的!」 然后,唐孝民皱眉看向林家兄弟,问道:「大龙、二虎,你们看着人没有?」 「没有,唐叔。」林为龙哭丧着脸,道:「那损种打枪前儿,我哥家搁上头整木头呢,我以为是打猎的呢,谁寻思他打的是我们牛啊。」 「别 尿叽的了。」唐孝民对林为龙道:「事儿出了,咱该解决就解决。那啥……你哥俩谁上去给我们爷仨那家伙事儿收了,完了你们给这老牛套解开,把牛拽窝棚去。」 唐孝民说话时,他儿子唐福祥回来禀报:「爹,我看脚印奔特么杨树林去了。」 「走,撵!」唐孝民一声令下,招呼儿子、孙子一起沿脚印追赶屠牛者。 爷仨追着脚印到了之前赵有财、赵威鹏遇到套户的爬犁道。这爬犁道上来回走爬犁,雪都被趟平了,唐孝民看不出什么,便带着儿孙沿道往下追。 到了山下,唐家爷仨望着四下无人的大道,不禁有些茫然。 「爹呀。」唐福祥在旁对唐孝民说:「不能这么追呀,咱回楞场找俩爬犁吧。」 「走!」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唐孝民向东边一挥身,带着儿孙往楞场跑。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俩损种早坐吉普车跑了,他们赶爬犁也撵不上汽车啊。 爷仨没跑几步,就见前面一老头挑着扁担,扁担两端挂着盛水的喂得罗。 这挑扁担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范田贵。此时距离他给赵军提供消息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范田贵在此期间数次往返楞场与山溪之间,一次次用扁担抬水。 范田贵经验十足,扁担担在他肩上都不用手扶,然后他双手插在袖子里,身体很有节奏的起伏行走,那扁担在他身上一颤一抖,两个喂得罗微微摇摆,却不曾有水撒出。 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范田贵双手从袖子里抽出,前一把、后一扶,其人转身时,扁担与两个喂得罗也随之转动。 「呀,把头。」看是唐孝民,范田贵忙与其打招呼道:「你们咋这前儿就下来了呢?」 「老范呐。」唐孝民气喘吁吁地跑到范田贵面前,问道:「你搁哪么过来的?」 「搁西边呀。」范田贵道:「我打水去了嘛?」 唐孝民转身往西边看了一眼,再回头便问范田贵说:「你刚才看着谁搁山上下来没有?」 「没有。」范田贵摇头道:「我这一趟没看着谁?」 回答完唐孝民的话,范田贵反问道:「咋的了,把头。」 「TMD的!」唐孝民骂骂咧咧地道:「不特么谁搁山上给老林家那哥俩的牛打死了,完了这人跑了。」 「给牛打死了。」范田贵瞪大眼睛,喃喃道:「哎呦我天呐,这啥人呐?」 「是特么打猎的。」唐福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就见范田贵一怔,连着咔吧几下眼睛。 「老范。」唐孝民看出端倪,忙问道:「你这一下午来回打水,是看着谁了吗?」 「那个……」范田贵迟疑一下,再次反问道:「把头,能看出是使啥枪打的不?」 「我过去瞅了,是7.62的子弹。」唐孝民眼睛盯在范田贵脸上,道:「不是半自动,就是挂管、套管。」 听唐孝民如此说,范田贵长长地呼出了口气,但却不曾言语。 「老范。」唐孝民当了二十多年的公社书记,什么人没见过? 一看范田贵这样子,唐孝民很是诚恳地对他说道:「咱老哥俩是通过志生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你说哥对你咋样?」 「那还说啥了?」范田贵面露苦笑,吧嗒下嘴道:「把头,但这话我不咋好说。」 「兄弟。」唐孝民又道:「那林为龙、林为虎你也认识,那哥俩家啥条件你也知道,那多困难呐?」 「啧!」范田贵撇了撇嘴,道:「把头,我一点左右钟的时候……看着个人。」 范田贵话音刚落,就听唐福祥问道:「谁呀,范叔?」 范田贵扫了唐福 祥一眼,然后看向唐孝民说:「但我就看他背枪过去,咱谁也没看着他打牛啊。」 「兄弟。」唐孝民再次问道:「你啥意思我懂,你就说吧,这人是谁?」 「那个……」范田贵仍然迟疑,便对唐孝民说:「把头,咱有啥话说到前头,我看着谁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能不给你打证言。」 范田贵说的「打证言」就是作证的意思,听他这么说,唐孝民当即应道:「行,你说吧,我答应你。」 「我那前儿打水,搁沟岔子出来看着一人。」范田贵道:「他叫赵军,他是我们林场的技术员,跟给咱检尺的韩德林他们都认识……」 范田贵话没说完,就听唐孝民孙子唐云伟插嘴道:「他是技术员,那他咋不上班呢?」 「闭嘴。」唐孝民喝退唐云伟,然后抬手向范田贵一比划,道:「去,给你范爷担子接过去?」 「不用,不用。」范田贵嘴上说着不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将担子给了唐云伟。 唐孝民紧接着手扶范田贵胳膊,俩老头儿走到避风处,唐孝民从兜里拿出烟来分给范田贵。 范田贵吸口烟,道:「这孩子不大,今年也就二十啷当岁,他平常好上山打猎,完了他们验收组组长也不让他上班,就让他给打标本啥的。」 「啊……」唐孝民追问道:「那他使的啥枪啊?」 「半自动。」范田贵道:「我今天看着他前儿,他背的是半自动。」 这时候的人,不认别的也认识枪。 「你跟他分开以后,看他往哪么去了?」唐孝民再问,就听范田贵说:「前两天咱那个7小号不来帮猪吗?我告诉他那帮猪往哪么跑,他就奔那边儿去了。」 「那就对了呗。」唐孝民嘴角一扯,道:「你一点左右钟看着的他,完了他掏山过去,给林大龙他们那老牛打死了。」 「把头!」听唐孝民此言,范田贵脸色一变,道:「这咱没抓住当场,咱可不能瞎说呀!」 「那还瞎说啥呀?」唐孝民反问:「这不明摆着呢么?」 唐孝民此言一出,范田贵深吸一口烟却没说话,其实他也怀疑赵军,因为时间太赶巧了。可范田贵不敢往里掺和,刚才那么说也是想给自己往外摘。 「他家住哪儿啊?」唐孝民问起赵军家住址,范田贵道:「他家住永安屯……」 说到此处,范田贵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把头,这人可不好惹,咱没抓住当场,人家要不承认,你还真没招。」 「我还没招?」唐孝民道:「我一会儿就套爬犁,我下山,我找志生去,我看能不能管了他。」 「呵呵……」范田贵猛吸口烟,在把烟屁股丢进雪里时,范田贵笑道:「范场长还真管不了他。」 「嗯?」唐孝民闻言一愣,诧异地道:「他不就一技术员吗?我豁出我这老脸去了……」 「你别豁出去了。」范田贵拦了唐孝民一句,笑道:「他是技术员,他姐夫是后勤组组长,他姐夫他爸是书记兼大场长。」 唐孝民:「……」 唐孝民不吭声了,他把手中烟抽完后,轻叹一声道:「行啦,兄弟,咱回去吧。」 「把头。」范田贵也是多嘴,问了一句道:「那打死那牛咋整啊?」 「我下山。」唐孝民坚定地道:「我找志生去,把这事儿跟志生说了。老林家那哥俩太困难了,买牛那钱有一大半儿是抬的,这牛要这么死了,那他们两家都没个活。」 说到此处,唐孝民看向范田贵道:「我不能不管。」 说完,唐孝民大步就往楞场走。看他离去的背影,范田贵吧嗒下嘴,心里对唐孝民多了些 敬佩。 但这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范田贵只能跟着唐孝民往楞场走。 唐孝民回到楞场,就张罗管运木头回来的套户借牲口、借爬犁。 他们这一帮都是长安公社出来的,彼此相当团结了,一听林家兄弟的牛让人用枪打死了,当时就有人赶着爬犁上山帮林为龙、林为虎往下拉死牛。 「老范呐,你在楞场看着点儿。」唐孝民对范田贵道:「他们给那牛整回来以后,先给那牛膛开喽。完了不行扒,直接搁外头冻上。那下水啥的,咱谁也不能动,明白不得?」 「把头,我明白。」范田贵应了一声,然后又听唐孝民问道:「那人叫赵军,是不是?」 「是。」范田贵说完,就见唐孝民招呼唐福祥道:「儿子,赶大马跟爹下山。」 就在唐家父子要下山找范志生告赵军状时,赵军、解臣已经拉着狍子到家了。 赵军根本就没去追那帮猪,赵有财都知道追不上,赵军又岂会不知道? 但他没跟范田贵说自己不追,这是为了不屈着老头子一番好意。而在与范田贵分开后,赵军徘坡而行,与解臣汇合后,俩人拽着直接下山回家了,只是范田贵不知道罢了。 一到家,赵军就感觉不对,便问王美兰说:「妈,我爸跟我赵叔呢?」 「谁知道他俩干哈去了?」王美兰没好气地把勺子往盆里一摔,道:「说出去溜达去,这走仨点儿了还没回来!」 说着,王美兰掀开盖大盆的盖帘,露出里面焯好的熊掌,对赵军说:「你爸还说他回来焖熊掌呢?」 此时的赵有财,一脸阴沉地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上,开车的赵威鹏胖脸上也满是严肃,一路猛踩油门往山下撩。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赵军有人给我告了11月加更11/21 听王美兰说赵有财、赵威鹏出门仨小时还没回来,赵军不禁眉头一皱,道:「妈,他俩能不能是上山了?」 「不能……吧?」王美兰咔吧下眼睛,道:「他俩都午后了才出去,完了俩人也没背枪啊。对了,你那赵叔背照相机了,俩人是不是照相去了?」 赵军微微皱眉,他刚才回来没看到赵威鹏的吉普车,就怕这二人上山呐。毕竟赵有财还是戴罪之身,万一王美兰真跟他分家可咋整? 就在赵军和王美兰说话时,解臣拿着两根蜡烛从屋里出来,对王美兰笑道:「婶儿,我……掌灯去!」 这小子来永安这么长时间,是好的也学,坏的也学。 但王美兰很满意,冲解臣一摆手,道:「去吧,以后那俩大灯笼就归你管了。」 「哎!」解臣好似得了什么美差事,乐颠地就往外跑。 赵军也没多想,把狍子拽到火墙下,金小梅、赵玲、徐春燕、刘兰英纷纷动手扒狍子,赵军则进屋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驶入永安屯。停在屯部外,赵有财怀抱两棵半自动步枪下车,他进到屯部里,便对赵国峰说:「国峰啊,我家赵军他妈要问你,你就说我们下午搁你这儿,跟你唠嗑来着。」 男人之间,互相帮着打个掩护都是常有的事,赵国峰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赵有财跑出屯部,上车就听赵威鹏问道:「哥,那牛咋整?」 「兄弟,你手里有钱没有?」赵有财转向赵威鹏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但问完以后怕赵威鹏误会,赵有财忙解释说:「我钱都没在家,完了兄弟你手里要有,你先给这钱垫上,过后哥都给你。」 「哥,我有钱。」赵威鹏先是应了一声,然后问赵有财说道:「那得多少钱呐?」 「唉呀!」赵有财轻叹一声,道:「那牛吧,咱不要,咱没法往家整,让那个套户他自己把牛扒完卖了。我估计呀能卖个五百来块钱,完了咱们再给他赔个四五百就差不多了。」 「那行。」赵威鹏点头,道:「哥,那我给你拿五百块钱。」 「兄弟,这五百块钱,你就是先垫上,哥一分都不用你出。」赵有财很够义气地说:「我明天就让人捎信,完了那钱后天晚上就能给你。」 赵有财的钱,还是存在永胜屯韩大名手里,他打算明早去找一个屯子的韩大春,然后让韩大春到单位告诉韩大名给自己拿五百块钱。这样的话,后天晚上韩大春下班能把钱捎回来。 「哥!」赵威鹏一听就不干了,胖手一挥嚷道:「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啊,兄弟我……」 「兄弟,啥也别说了。」赵有财伸手按住赵威鹏胳膊,道:「你奔哥家来的,哥能让你在这儿赔钱吗?」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威鹏心中感动,抿了抿道:「哥,你兄弟有钱……」 「别说了,兄弟!」赵有财摆手,道:「就这么定了。」 「不行啊,哥!」赵威鹏着急,却听赵有财道:「别说了,兄弟!钱不是事儿,关键是丢人呐!」 说着,赵有财反手捶着胸口,道:「兄弟,我这心里闹挺啊!」 赵有财此言一出,赵威鹏低下头也不吭声了,上山打猎给人家老牛打死了,这要让楚安民知道,非得笑话死自己不可。 「哎?」忽然,赵有财看到迎面走过来四人,两个大人领两个孩子,正是王强一家四口。 「兄弟!」赵有财拍了旁边的赵威鹏一把,道:「到家你嫂子问,就说咱下午搁这儿跟屯长唠嗑了。」 说完,赵有财摇下车窗,冲王强四人喊道:「强子,来,上车!」 两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院 外停下,一帮人下车进屋。 「嫂子!」赵威鹏一进屋,就跟王美兰打招呼,道:「我回来啦!」 「哎呀,兄弟!」王美兰问道:「你们上哪儿去啦?」 说话时,王美兰看到了牵着王雪进来的赵有财。 「呀!」王美兰微微一怔,向跟着赵有财进来的王强问道:「你们咋一块堆儿来的呢?」 「啊……」赵有财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跟兄弟下午在屯部和国峰唠嗑来着,完了从屯部出来就看着强子他们了。」 「这唠一下午?」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还说等你回来焖熊瞎子掌呢,这等你回来也不赶趟了。」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随口问道:「你都焖上了哈。」 「那可不嘛,我焖的。」王美兰跟赵有财说完,又转向赵威鹏说:「兄弟进屋歇着去,一会儿就好饭。」 说着,王美兰手往西院方向一比划,道:「你要吃那个蛤蟆炖土豆干,你老李家弟妹搁她家给你炖呢。」 「哎呀,嫂子。」赵威鹏感动地道:「你们对我太好了。」 王美兰闻言一笑,催着赵威鹏进屋休息。 赵威鹏和赵有财到西屋坐下,俩人面对面地抽着烟。这时,赵军拿着暖瓶和茶缸子进来。见赵有财、赵威鹏二人沉默不语,赵军试探着问道:「爸、叔,你俩上那屋看电视去呗?」 「不去了,你们看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而靠炕柜吸烟的赵威鹏连声都没吭。 「叔啊。」赵军把茶缸放在炕桌上,看向赵威鹏问道:「我瞅你咋蔫儿呢?」 「啊,侄儿啊,我没事儿。」赵威鹏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就是有点儿累了。」 赵威鹏这话一出口,坐在他对面的赵有财猛地抬头,连向赵威鹏使眼色。 「累了?」赵军闻言一怔,追问道:「叔,你跟我爸,你们不就在屯部唠嗑了吗?」 「啊……」赵威鹏回过神来,冲赵军一笑,道:「唠一下午,唠累了嘛。」 「是。」赵有财在一旁接茬,对赵军说:「没听出来你叔嗓子都哑了吗?」 「啊,那你老哥儿俩快喝点儿水吧。」赵军给二人沏上茶,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赵威鹏一眼。 今天赵家晚宴比昨天丰盛多了,红焖熊掌、红烧熊腿肉、林蛙炖土豆干、酸菜炒野猪肉、狍子里脊炒蒜薹、蒸野猪肉灌肠、家常凉菜、油炸花生米、白菜炒木耳、炝拌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午餐肉罐头,一共十二道菜,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但今天男人这屋气氛有些沉闷,主要是作为主人的赵有财和客人赵威鹏,他俩比较沉闷,这气氛就一直起不来。 黄贵他们去永胜还没回来,王强和赵军这舅甥俩挨着坐,王强盯着赵有财、赵威鹏,肩膀却往赵军这边一靠,歪头时小声在赵军耳边说:「那俩人肯定有事儿。」 「嗯,咳。」赵军装作咳嗽应了一声,他也看出来了,但谁也没寻思这二人抽空跑到上山,直接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赵有财、赵威鹏菜没咋吃,但酒没少喝。刚过九点宾客一散,喝多的二人躺到炕上就睡。 赵有财是那种平时不打呼噜,一喝多就打呼噜的人,而赵威鹏那就不用说了,他那「吭吭」的呼噜声,小黑熊都在他身上找到了似曾相识。 「儿啊。」王美兰叫住出来打洗脚水的赵军,道:「要不你搁妈那屋睡吧?」 「不用,妈。」赵军道:「我还在那屋吧,我怕他俩晚上吐。」 因为喝多的俩人里有一个是客人,所以王美兰没 说啥。而赵军自洗完脚后,用卫生纸把自己和小猞猁的耳朵塞上,然后一人一猞猁钻进被窝蒙头睡觉。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19号星期六。 宿醉的赵有财、赵威鹏早早就醒了,俩人五点多下炕出去上茅房。从茅房出来,二人站在院外商量。 「兄弟,一会儿咱俩吃完饭说出去溜达,完了直接就奔那氓流屯。」赵有财对赵威鹏说:「那屯子有我一好哥们儿,把钱交给他,让他出面去给咱俩平这个事儿。」 「行,哥。」赵威鹏嗓子比昨天还哑,他道:「你安排就完了。」 「汪!」忽然,一声狗叫在赵家院中炸响,青老虎蹿出狗窝,朝帐子外的赵有财、赵威鹏咆哮。 「叫唤啥?」赵有财两步蹿进院里,攥着拳头直奔青老虎就去了。 青老虎转身钻进狗窝,赵有财见状也没跟这老狗计较,和赵威鹏回屋去了。 二人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正拿碗从面口袋里往出擓面。 「兰呐。」赵有财对王美兰说:「今天别烙饼了哈,整点儿啥清淡的吧。」 「我知道啊。」王美兰道:「我给你们扑(b)撸疙(g)瘩汤吃。」 「这个行,嫂子。」解决了心头之患的赵威鹏又恢复了吃货本色,笑着问王美兰道:「那搁啥炝汤啊?」 「咱家有晒的茄子干。」王美兰抬手往灶台上一指,笑道:「我都泡上了,那玩意炝汤才有滋味呢。」 王美兰知道这俩人喝多了,早晨起来吃不得油大的,就做了疙瘩汤。 可正当赵军和赵有财、赵威鹏三人在西屋吃饭时,屋外的狗开声了,而且叫得很凶。 「你们吃你们的,我出去看看。」王美兰冲里屋喊了一声,然后她推门向屋外跑去。 很快,王美兰回来进门就喊赵军说:「儿啊,你赶紧上屯部,有你电话。」 「咋的,国峰来啦?」赵有财闻言一惊,怕赵国峰把昨天的事说漏了,忙问王美兰:「咋没招呼他进屋吃饭呢?」 「他不来。」王美兰在门口对穿衣裳的赵军说:「儿子,你快去吧,好像是你周大爷打来的。」 「这是又咋的了?」赵军穿上棉袄就往外跑,到院外和赵国峰一并往屯部去。 到屯部接起电话,赵军刚喂了一声,就听那头周春明道:「赵军呐,你昨天上山啦?」 「啊?」赵军一愣,反问道:「周大爷,你咋知道呢?」 周春明未答话,追问道:「你上山往哪么去了?」 「我上那个二丫子山后头,27大班那边。」赵军虽有些纳闷,但仍实话实说。 「打着啥了,你?」周春明再问,而赵军答道:「就打个狍子。」 「没打着别的吗?」周春明又问,赵军眨巴下眼睛道:「没有啊,大爷,你是需要啥吗?」 「真没打着?」今天的周春明很奇怪,他又一次没回答赵军的话,并再次反问。 「没有啊。」赵军道:「就打着一个狍子啊。」 「打死人家牛没有啊?」周春明接下来的一句话,给赵军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周大爷,你说什么玩意?」 「牛!」周春明重复道:「人家套户拴上山的牛,你给打死没有?」 「没有!」赵军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没有!」 听了赵军的回答,周春明沉默了两秒后,开口道:「一会儿你上场子来吧。」 说完这句话,周春明顿了顿,他还是相信赵军,于是提前跟赵军透露道:「范场长刚才使他们屯子打到我这儿来了,说是27林班把头给你告了……」 「什么?」赵军有些懵,然后就听周春明继续说道:「说是你给人家套户老牛打死了。」 他这么一说,赵军更懵了。趁着赵军没说话,周春明又补充一句,道:「打完了,你还跑了。」 「周大爷。」这时赵军回过神来,他语气坚定地道:「没有的事儿,我绝对没干过。」 「行。」电话那头周春明说:「那你一会儿到场子,直接上我办公室来,完了范场长他们一会儿也过来。」 说完,周春明就挂了电话。 赵军撂下话筒,整个人还有些懵呢,在与赵国峰告辞后,赵军有些失神地往家走。 到家以后,赵军也没胃口吃饭了,他往西屋炕沿边一坐,王美兰、赵有财和赵威鹏都看出他不对劲。 「咋的了,儿子?」王美兰问道:「你周大爷一早晨找你干哈呀?」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看向王美兰道:「说是那个……有人给我告了。」 「啊?」三人大惊,王美兰更是撂下饭碗,问赵军道:「拥呼啥告咱们呐?」 想了一路的赵军,此时回过神来,他安抚王美兰道:「没事儿,妈,应该是他们整差了。」 「到底咋回事儿啊?」王美兰追问,赵军说:「27大班那边死个牛……」 赵军话刚一起头,那边赵有财、赵威鹏俩人如遭雷击,二人惊慌地对视着。也就是此时赵军、王美兰的注意力没在他俩身上,所以并没察觉到他俩的异样。 「昨天我跟小臣正好上那边下捉脚,应该他们看着我,就把这事儿赖我身上了。」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一下就炸了,她眼睛一瞪,急道:「那凭啥呀?凭啥冤枉我儿子?」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赵军就是我打的11月加更12/21 听说有人找自己儿子麻烦,王美兰大怒,当即就嚷着要随赵军一起去林场。 赵军肯定不能让她去,可等他好不容安抚下王美兰,李宝玉又来了。 李宝玉一听这事儿,当时就炸了,他又嚷着要与赵军同去27楞场找那把头、套户算账。 「不用你,宝玉。」这时赵军回过神来,他很是沉稳地对李宝玉说:「你哥能整明白。」 说完,赵军招呼王美兰、李宝玉吃饭,可这二人根本吃不下,李宝玉更是气呼呼地回了家。 同样吃不下饭的还有赵有财和赵威鹏,哥俩找借口上茅房,便从屋里溜了出去。 二人刚一出去,就听隔壁院里「嘡」的一声,李家的门被人用大力推开。 一脸怒气的李大勇大步出门,看到赵有财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大哥!谁特么冤枉咱家军了?」 「别吵吵!」赵有财警惕地往东院扫了一眼,生怕让那院人听见。 然后,三人凑到隔墙前,俩人在墙这边,一人在墙那边。 「兄弟,你别吵吵。」赵有财小声对李大勇说:「那牛是我俩打死的。」 「啥?」李大勇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有财。 「哥!」这时赵威鹏拽了赵有财一把,小声说道:「要不咱把钱给赵军,让他搁那边把事儿平了得了。」 「不行!」赵有财闻言大惊,一把拽住赵威鹏道:「你可不行瞎整。」 说着,赵有财伸手一招,三人把头凑在一起,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刚才赵军跟宝玉说话前儿我听了,他昨天是自己上去的,他没领小臣。永利那范田贵也就看着他自己了,完了我们是俩人,俩人脚印跟一个人脚印,那小子到那儿就能整明白。」 「哥。」赵威鹏听说不会牵连赵军便放心了,但他仍有顾虑,便问赵有财说:「那今天就不能让你那哥们儿上去了吧?」 「不能了。」赵有财摇头说:「今天上去,容易碰一块堆儿,明天的吧。」 「汪!」赵有财话音落下,一声狗叫在他和赵威鹏身后响起,冷不丁吓了三人一大跳。 「汪汪汪汪……」就见那青老虎如疯了一样,自狗窝中蹿出,扯得链子绷直,冲赵有财三人一顿咆哮! …… 通勤小火车在林场靠站,赵军在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等人的陪同下下车。 一帮人走到林场大门前时,就听有人喊道:「赵军呐!」 「呀!」看到那人,赵军也是一愣,忙小跑两步过去问道:「徐叔,你咋来了呢?」 这人正是赵军的直接领导,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早晨周书记往我们屯子打电话找我。」徐宝山对赵军说:「他说你遇着点儿麻烦事,让我上林场来等你。」 「徐叔。」赵军听完,便带着歉意地对徐宝山说:「这还麻烦你跑一趟。」 「那麻烦啥?」徐宝山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往旁边一指,示意赵军跟自己过去,然后他又冲李大勇等人挥手,意思是有自己在,不用他们担心。 徐宝山是赵军的直接领导,在场子里他对赵军的帮助会更大。见徐宝山出场,李大勇他们向赵军使个眼色便走了。 就这样,赵军跟徐宝山走到墙角处,然后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徐宝山。 「啧!」徐宝山闻言砸吧下嘴,然后冲赵军摇头道:「这事儿不好办呐?」 然后,徐宝山给赵军分析道:「他们是没当场抓住打牛的,但我怕他们死咬着你呀。」 说到此处,徐宝山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一番,才对赵军说:「你也知道,过完阳历年,范场长 就调走了,他这时候容易……」 徐宝山话只说一半,但他相信赵军能理解。 赵军也是轻叹一声,道:「不管咋的,徐叔,不是***的,我咋也不能认呐。」 「要不这么地吧。」徐宝山想了想,说:「那牛吧,让他们扒了卖肉。完了呢,差多少钱让韩德江搁那边儿给他们找回来。」 说着,徐宝山又往周围打量一番,道:「不就差四五百块钱吗?给他们找三十米木头。」 徐宝山口中的韩德江是他手下的验收员,就是跟马亮在新楞场一起挨揍那个。 「那不行,徐叔。」赵军道:「要这么整,那不就顶算承认是我打的了吗?」 「啧!」徐宝山微微摇头,道:「关键这事不好说呀,人家能往你身上赖,那就是有人打证言说看着你了。那帮套户都困难,他们找不着打牛的,就得往你身上咬,这就不咋好整。」 听徐宝山这么说,赵军也感觉有些棘手。赵有财明白前因后果,可赵军不知道啊。 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自林场大门驶出,开车的是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副驾驶坐着赵军,后排坐的是徐宝山与营林场长范志生。 汽车一路来在27楞场,那唐家父子一早就从永利屯回来了,此时正在楞场里等着。 四人下车,在唐孝民的带领下,去看那置于把头窝棚后的大青牛。 昨晚上套户们把这大青牛整回来,就按照唐孝民儿的交代,将其开膛放血后,就这么置于屋外。 此时牛已上冻,死不瞑目地躺在那儿。 赵军到近前一看,两个枪眼,一在牛肩胛骨处,一在腰间。 见众人都看过,唐孝民招呼他儿子、孙子,还有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五人合力将牛翻了个个儿。 在看这边弹孔时,唐孝民说道:「这能看出来是半自动***打的。」 听唐孝民此言,范志生转头看向赵军,道:「赵军呐,你看这……」 「我看啥呀?」赵军也没惯着范志生,这位营林场长不是周春明的对手,即将要调任去别的林区,范志生难免有些不甘心。可赵军想的更开,既然他范志生都要走了,自己还惯着他干啥? 「范场长。」赵军眼睛一横,看着范志生问道:「咋的?整个林区就我有半自动枪啊?」 赵军浓眉大眼脸略长,当他瞪眼拉下脸时,自带着几分威势。 按理说,范志生即便要走了,也不应该怕个年轻的小技术员。 但是,别忘了窦保国呀! 当初那新官上任的生产场长,都叫赵军拿着账本子一顿拍,更何况他这即将调走的营林场长呢? 「小伙子。」这时唐孝民也看出范志生不行了,他上前一步对赵军道:「昨天可有人看着你背枪往那么去了。」 「他看着我打牛了?」赵军毫不客气地反问,刚才唐孝民说那枪眼子啥的,赵军看他岁数大都没吱声。此时这唐孝民明摆着要往自己身上赖,赵军当然不同意了。 昨天唐孝民晚上在范志生家住的,吃饭的时候,他就从范志生口中了解到这个小技术员不好惹。当时范志生说了,自己即将调任,如果唐孝民真跟赵军闹起来,明年唐孝民可能都没法在永安林区包木头了。 但唐孝民一心想为林家兄弟讨个公道,所以才闹到这种地步。 这时,赵军扫了一眼唐孝民身旁那几人,当他目光在林家兄弟身上扫过时,不禁停留了一秒。 这俩兄弟可能是一宿没睡,俩人都顶着黑眼圈,眼睛里还都是红血丝。兄弟俩嘴唇苍白,全起白皮。 再看他俩衣裳,那棉袄、棉袄大补丁摞小补丁 ,尤其是林为虎棉袄胳膊肘都露棉花了。 但这哥俩家再困难,赵军也不能背这个锅啊。钱不钱的不说,关键是面子啊。 可现在这种情况,赵军不能直接走,他招呼唐孝民道:「唐把头,你们领我上山,上昨天死牛那地方看看。」 唐孝民闻言看向范志生,见范志生点头,唐孝民叫儿子和一套户赶爬犁,两架爬犁拉着这一帮人往山上去。 到了昨天死牛的地方,赵军独自一人往上寻弹溜子,然后顺着弹溜子找到了赵有财、赵威鹏昨天打枪的位置。 昨天赵有财打枪时,是跪在那里,然后把枪架在树丫杈中间打的。而赵威鹏是站在赵有财身边,赵军到这看了一眼,当即喊众人过来。 众人中,范志生、徐宝山他们都不太懂,唯有唐孝民,他年轻时在家里那边打过松鼠、沙半鸡之类的。 唐孝民到这儿一看,老头子眼睛顿时就直了。 「咋的了,这是?」徐宝山问了一声,赵军便指着赵有财跪过的痕迹,还有旁边赵威鹏留下的脚印给众人讲解。 讲完以后,赵军要带着众人寻脚溜子时,唐孝民开口道:「小伙子,别麻烦了,我们……是冤枉你了。」 赵军瞥了唐孝民一眼,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就走。 「唐哥呀!」眼看赵军离去,范志生来在唐孝民面前道:「你看你这整的啥事儿啊?」 「志生。」唐孝民冲范志生抱拳道:「你能不能帮哥个忙啊?」 「啥忙啊?」范志生问道:「你还想咋地呀?」 「你帮着说说。」唐孝民小声对范志生说:「让那个小伙子把这事儿应下来,完了看看……就像你昨晚上跟我们说的,卖完牛肉差多少钱,让他们验收员搁尺上给我们找回来行不行?」 昨天在范志生家,范志生跟唐孝民说的解决方案,与徐宝山早晨和赵军说的一般无二。 此时唐孝民也是没办法了,想让赵军把黑锅背下来,这样验收组就会出面把账接下来。如此一来,赵军不用自己掏腰包,林家兄弟也不用蒙受损失。 他想的挺美,可范志生一听,当即摆手道:「可拉***倒吧,你知道那小子是啥人呐?我可不给你说这个!」 「志生啊!」唐孝民拉住范志生,指着身后的林家兄弟,道:「你要不帮这忙,这两家人都完啦!」 「唉呀!」范志生看了林家兄弟一眼,随即长叹一声对唐孝民说:「这个我真说不了,唐哥你要有那心,你们就求赵军去,那小子该说不说的,挺仁义!」 这时候,赵军与徐宝山、韩根生就已上了爬犁。忽听范志生喊徐宝山,徐宝山起身到范志生跟前,等听完范志生的话,徐宝山摇头道:「范场长,这事儿我看不成。」 「宝山啊。」范志生小声对徐宝山说:「这事儿不用你跟赵军说,等一会儿到楞场了,唐把头他自己跟赵军说,完了如果赵军要答应了呢……」 「他答应,我就答应。」徐宝山给范志生留下句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等爬犁回到楞场,唐孝民连拉带拽、苦苦哀求地把赵军请进窝棚。 面对唐孝民的哀求,赵军轻叹一声,道:「唐把头,你这么大岁数了,仰着脸跟我说话,我受不起。但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我这……」 谁不要面子,屠牛的事儿谁愿意往身上揽?更何况今天蒙受不白之冤,赵军没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 而赵军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了唐福祥的声音:「爸呀,刘二儿他说,他昨天看着打牛那俩人了。」 「啥?」唐孝民一怔,就见窝棚门开,一帮人涌了进来。 此时唐福祥拉着一人过来 ,此人正是昨天赵有财、赵威鹏遇见的那个套户。 昨天楞场人就认为打牛者是赵军,所以刘二也没往旁的地方寻思。可刚才唐福祥他们回来以后在外面议论,一听是打牛的是两个人,刘二立刻想起了赵有财和赵威鹏。 「刘二!」唐孝民向其问道:「你看着昨天打牛那俩人了?」 「我没看着他俩打牛,但他俩是往杨树林那边去了……」刘二把昨天遇到赵有财、赵威鹏的情况一说,唐孝民当即一拍大腿,咬牙道:「就特么他俩!」 「哎?」这时范志生抬手一指刘二,问道:「那俩人长啥样啊?」 「一个这么高个儿。」刘二说着,手往自己眉头处一比划,道:「小眼吧唧的,完了还有一个大胖子。」 「小眼吧唧?大胖子?」范志生咔吧、咔吧眼睛,此时的他听刘二描述打牛者样貌,范志生模模糊糊地觉着自己应该认得这俩人。 此刻的赵军瞪大了眼睛,他比早晨听说有人告自己那时候还懵。 「你看着他俩背枪了么?」这时唐孝民问出一个关键问题,然后就见刘二点头,道:「看着了,他俩一人背一个半自动。」 唐孝民闻言一皱眉头,喃喃道:「这特么还不是一般人呐!」 这年头,能拿半自动出来打猎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关系。 「嗯呐!」听唐孝民之言,刘二连连点头,道:「那俩人可有钱了,那小眼吧唧给我烟,给的都是石林。」 「石林?」唐福祥在旁震惊道:「上山抽石林,这得多有钱呐?」 说着,唐福祥看向他爹,道:「那要是这么有钱的人,咋打完人家牛就跑呐?」 唐孝民没接他儿子的话,而是看向范志生说:「志生,这俩人你有印象不得?」 「这……」范志生皱眉,他平常跟周春明不对付,赵有财也就不会给他石林烟。所以,此时的范志生没想到赵有财身上。至于赵威鹏,他就更没想到了,毕竟那么大的老板,能干这种事儿吗? 「行啦!」就在这时,赵军缓缓自炕上起身,然后冲唐孝民一抬手,道:「唐把头,咱也别找了,咱也别冤枉别人了,这牛就是我打的!」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你们等我当上干部的 在山上的时候,唐孝民和范志生曾跟徐宝山说过,说他们想让赵军把屠牛的锅背下来,徐宝山认为不妥,所以到楞场以后,他干脆就没下车。 而司机韩根良也是个人精,唐孝民请他进窝棚喝水、抽烟,都被他推辞了。 所以此时窝棚中,只有赵军、范志生、唐孝民、唐福祥、唐云伟、林为龙、林为虎和证人刘二。 但当赵军起身说那牛死于他手时,众人都无比震惊。之前他们认为是赵军打的牛,可赵军说什么都不认,上到上山找出了证据、洗脱了嫌疑,如今确定了凶手,赵军反倒认了。 这是什么路子? 而这些人里,最惊讶的当属范志生。当赵军承认的时候,范志生顿时恍然大悟,那小眼吧唧抽石林的,不正是赵军他爹赵有财吗? 至于那大胖子,不正是到赵军家串门子的赵威鹏吗? 但在范志生看来,赵军要说他爹和赵威鹏打死牛的事他不知道,那也是扯淡。 在范志生想来,昨天是赵军和赵有财、赵威鹏三人一起上的山,要不然咋能那么巧就同时出现在27林班呢?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赵军与赵有财、赵威鹏分开了,然后那二位枪打大青牛。赵军虽没参与屠牛,但范志生认为赵军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看证人出现,赵军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认下。 但范志生没挑明,就算他不怕得罪赵军父子,甚至不怕得罪周家父子,但他怕得罪赵威鹏,怕因此得罪楚安民。因为即便他调到别的林场,也是在楚安民的管辖范围内。 不管范志生咋想,他的确是冤枉赵军了。要不是刘二说话,赵军真不到那二位昨天抽点儿时间出来,就能惹出这么大的祸。 眼下是没有办法了,那二位一个是亲爹,一是到家来的客人,赵军只能硬着头皮把黑锅背下来。 就在窝棚中陷入一片寂静时,范志生对唐孝民道:「唐哥,人家赵军仁义,把这事儿扛下来了,要不你们想找那俩人也不好找。」 说到此处,范志生顿了顿,看了赵军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我估计呀,那俩人整不好是岭南过来的。」 「哎呦!」唐孝民闻言,忙冲赵军抱拳道:「赵技术员,这可谢谢你了!」 说着,唐孝民回身向那林为龙、林为虎一摆手,催促道:「说话呀,你俩!」 「谢谢赵技术员!」 「谢谢赵技术员!」 林家兄弟当真是感激涕零,林为虎更是带着哭腔道:「赵技术员,你要不说话,我们哥俩真没活路了!」 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东北爷们儿,要不为了家里老小,谁愿意这样啊? 他们这么一整,赵军心里倒不得劲儿了,想起闯祸的那二位,赵军心中暗恨。 「行啦,行啦!」这时范志生起身拦道:「你们也别哭叽赖尿的了。」 然后,范志生朝唐福祥一挥手,道:「福祥啊,去,上外头给那徐组长招呼进来。完了那牛你们看着卖,卖完差多少钱,咱们再说。」 即便知道那牛是死于赵有财、赵威鹏之手,可此时的范志生却仍想卖个人情给赵军他们,他想让按照原定计划,让林家兄弟把牛扒皮卖肉,然后差价由验收组帮着往回找。 这样,就不用赵军掏腰包了。 「别,别。」可赵军却叫住了唐福祥,然后他问林家兄弟道:「你们那牛花多少钱买的?」 「九百五。」林为龙诚实地说道。 「呦。」赵军闻言一怔,道:「你们那边儿牛,比我们这边儿便宜呀?」 「呵呵。」这时,唐孝民淡淡一笑,把话接过来道:「赵技术员你可能不知 道,我们是一个公社的。完了吧,买那牛的时候,有点儿面子在。」 唐孝民话音刚落,范志生在赵军胳膊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往唐孝民那边一比划,道:「我这唐哥是公社主任。」 「啊。」赵军微微点头,而唐孝民以为赵军要盘账,当即道:「赵技术员,那牛你们刚才也看着了,我们给它扒吧、扒吧……」 「不扒!」赵军抬手拦住唐孝民的话,并反问道:「唐把头,我问你哈。如果现在你手里头要有九百五,你还能买着牛吗?」 「能。」唐孝民听明白了赵军的言外之意,连忙道:「我们那边儿不是林区,不像你们这边儿,一入冬牛马大牲口都涨价。而且我在我们那块儿人缘还行,过两天跟大龙、二虎回去,帮着他们再买个老牛。」 听唐孝民如此说,赵军不禁高看这老公社书记一眼,然后他转向范志生道:「范场长,这事儿就不麻烦我们组长了。」 「嗯?」范志生一愣,又见赵军对唐孝民说:「唐把头,这牛是我打的。我呢,赔你们一千块钱,完了那死牛就给我了。」 赵军此话一出,唐孝民惊讶地看向范志生。他这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如果牛不是赵军打的,那赵军不会自己掏腰包赔钱。可如果是赵军打的,那刘二的证言又说不通。 而此时,范志生诧异地看着赵军。即便牛是赵有财打的,赵军也可以不用出钱就能平事。这年头占公家便宜的太多了,赵军这么做,倒让范志生对他刮目相看。 见范志生不说话,唐孝民感觉这里头有事,所以他没再推辞,而是对赵军说:「赵技术员,用不了那么多,有九百五就够。」 「凑个整吧。」赵军看了林家兄弟一眼,道:「这耽误这俩大哥拉好几天活儿呢。」 「哎呀……」林为龙闻言搓着手,望向赵军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唐把头。」赵军又对唐孝民说:「我岁数小,但我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完了范场长也在这儿,我肯定是不能跑了。就是吧,今天我出门没带钱,我明天给你们送来,你看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唐孝民都不问林家兄弟意见,便替他们应道:「我们不着急,赵技术员你啥时候有工夫,你啥时候送就行。」 「我明天上午是没工夫。」赵军道:「这范场长也知道,明天上午我们屯子选干部,但下午我指定过来。」 说着,赵军往窝棚后身的方向一指,道:「麻烦你们帮我把那牛拽屋来,放火墙根儿上缓着,明天下午我给它整回去,直接就扒肉了。」 明天是礼拜天,也就是永安林场家属区干部换届选举的日子。赵军想的挺好,他想自己老娘明天上午选上妇女主任,晚上就整头牛给老娘庆祝一下。 「行,行。」唐孝民连声应道:「没问题,我们马上就给那牛拽伙夫窝棚去,完了下水啥的,也都给你留着呢。」 赵军笑着向唐孝民点头致意,然后回身带着歉意地对范志生说:「范场长,这折腾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范志生笑着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很欣赏赵军今天的所作所为。 于是,范志生看向唐孝民等人说:「钱呢,赵军差不了你们的,完了咱看这么的行不行?」 范志生一开口,屋里所有人都看向他,然后就听范志生说道:「这事儿呢,就咱这几个人知道就得啦。以后他们谁要是问起来呢,咱就说是岭南过来人打的这牛,这人现在找着了,钱也赔给咱们了。」 说到此处,范志生稍微顿了顿,见唐孝民似有所悟,但那些年轻人不理解,他便解释道:「人家赵军既然把这钱出了,咱就别让人讲究他,是不是?」 范志生解 释的到位,众人听完纷纷响应,赵军很是感激地看了范志生一眼。要不是为了亲爹,谁愿意背那屠牛的臭名啊。 不过,这也多亏赵军自己出钱,要是需要验收组兜底的话,那这黑锅就必须赵军接着。 这时,范志生笑着对众人说:「我再有十来天就调走了,到时候这事要是传出去,说是赵军打的牛。唐哥,那就是你们这帮人说的。」 「不能,不能啊!」唐孝民闻言连忙摆手,但范志生却像是开玩笑地说:「到时候别说明年不让你们包木头了哈!」 「不能啊!」唐孝民吓了一跳,忙道:「人家赵技术员这么帮我们,我们再传瞎话,那不就不是人了吗?」 说完,唐孝民转身对刘二、林家兄弟喝道:「听见没有,谁也不行瞎说话。」 众人纷纷称是,赵军见状冲范志生笑道:「范场长,不至于呀。」 范志生对赵军一笑,轻叹一声道:「这边儿完事了,咱就回去吧。」 「哎呀!」唐孝民闻言忙道:「着啥急走啊,留下吃点儿饭呗。」 「这才几点呐,就吃饭?」范志生笑着拍了唐孝民一下,然后带着赵军出了窝棚,俩人在唐孝民等人相送下上了吉普车。 看赵军、范志生都面带笑容,徐宝山好奇地问和他同坐后排的范志生说:「范场长,事儿咋解决的?」 「啊!」范志生摆手,道:「跟咱没关系,岭南来人打的,完了他们楞场现在找着这人了,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这事儿整的。」一向护犊子的徐宝山语气略带埋怨地道:「这说啥就给我们赖上了。」 「哎呀。」范志生看向徐宝山,淡淡一笑道:「那就是我对不住你们了。」 「没有,没有。」徐宝山忙摇头道:「范场长,这不赖你,赖他们。」 「那个……老徐呀。」范志生对徐宝山说:「多理解、理解吧,套户都不容易,他们也跟赵军赔礼道歉了。」 说到此处,范志生向坐在副驾驶的赵军问道:「赵军,你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不生气。」赵军明白范志生是怕徐宝山让韩德江难为27楞场,要是那样的话,这误会可就大了,于是赵军忙道:「话说开就好了。」 听赵军如此说,徐宝山暗暗皱眉,此时他有些生赵军气,以为赵军脾气太好、心太软,人家一服软,赵军就不计较了。按徐宝山的想法,应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但赵军这么说了,徐宝山也不能再说啥了。而等回到林场后,四人分开,赵军到林场商店买了两条零一盒的石林烟。 从商店出来,赵军找到司机韩根良,硬是给他塞了一盒石林。 然后,赵军上楼直奔范志生的办公室。范志生上楼到办公室喝了口水,就准备去找周春明。今天一大早晨是他找周春明告的状,现在虽然事情了了,但也得给周春明个说法呀。 当赵军来时,范志生正要出门。 「范场长。」赵军从棉猴兜里掏出整条石林烟,递向范志生的时候,微微欠身道:「今天谢谢你了。」 看了眼赵军给自己塞来的石林烟,范志生一笑,一手接过石林烟,一手冲赵军一挥,道:「忙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了。」 「嗯?」赵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冲范志生点头笑道:「那范场长,那我走了哈。」 赵军离去后,范志生拿着石林烟出门走向周春明办公室。到门前轻敲两声,当听到周春明说「请进」时,范志生推门进屋。 见是范志生,周春明放下手中钢笔,然后就见范志生一边往自己办公桌前走,一边拆那整条烟的包装。 「老周啊。」范志生笑 道:「我赏你两盒烟呐?」 「啊?」周春明一怔,随即起身笑道:「你赏,我就要。」 「哈哈哈……」周春明话音落下,两位昔日的老对手相视一笑。 从办公楼出来后,赵军揣着剩下的那条石林烟跑到验收组,将其送给徐宝山。徐宝山气呼呼地埋怨赵军两句,赵军也不解释,说好话哄了徐宝山两句,便扔下烟跑了。 然后这一上午,赵军都留在林场里,他在食堂、后勤、车队混了一天。期间不管谁问起,赵军都按范志生教的话回答。 中午吃饭时,李大勇端着饭盒到赵军、李宝玉、林祥顺他们这桌,问道:「军呐,你那事儿咋说的?」 这时,隔壁桌李如海耳朵一动,起身过来就挤到了赵军身旁,问道:「咋的了,大哥?出啥事儿了?」 「没啥。」赵军随口应付李如海一句,然后对李大勇道:「没事儿了,叔,说清楚了,不赖咱们。」 「啊……」李大勇看了自家那个倒霉孩子一眼,知道赵军是不愿意在这儿多说,于是他也没多问。 「嗯?」李如海一愣,他有些着急地问赵军说:「大哥,到底啥事儿啊?」 「没啥。」赵军道:「你就别打听了。」 赵军的态度还不错,而李大勇看向李如海怒道:「大人说话呢,你个孩子插什么嘴?」 「就是啊。」李宝玉跟着溜缝儿道:「吃饭还堵不住你嘴,哪有事儿,你哪块儿到。」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身,起身回原来那桌吃饭去了。 坐下后,李如海回身看四人窃窃私语,不禁暗道:「你们就这么对我吧!你们等我当上干部的!」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赵有财兰呐,求求你啦11月加更13/21 下午赵军找到周建军,让姐夫安排自己到招待所睡了一下午。昨天那二位喝多了打呼噜,整得赵军一宿都没睡好。 而赵军在招待所睡觉时,赵有财、赵威鹏在家坐立难安。 俩人心里有事、心里不安,如此一来,躺着、坐着、歪着、倒着都不舒服。 赵军越不回来,赵有财和赵威鹏心就越没底。心越没底,就越是着急。 到午后,俩人抓心挠肝,一个劲儿地往窗外张望。 他俩不是没想过出去散心,可又想等赵军回来,这就不能远走。但他俩在院里、院外转悠,青老虎一直冲他俩叫个不停。 下午四点半,赵军从招待所床上起来,他坐在床上等下班时,忽然想起了家里那二位。 「呵!」赵军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哎呀呀,你俩真行。」 好事不怕想,坏事怕琢磨。 赵军越琢磨越来气,心中怒火堆到极致时,忍不住发笑:「呵呵呵……」 不怕咕咚叫,就怕咕咚笑。 这话适用于二咕咚,更适用于小咕咚。 当下班铃声响起时,赵军和李宝玉他们一起往外走,眼看站在门前的李如海冲他们招着小手,赵军等人齐齐别过头去。 「宝玉。」走出林场大门时,林祥顺问李宝玉说:「如海今天还不回家呀?」 「应该是吧。」李宝玉答了一句,就听林祥顺道:「那明天我二婶儿选妇女主任,如海也出不上力了。」 原来大伙指着李如海回家替王美兰去拉选票,可这小子一直不回家。而他不回家,李宝玉等人就没跟他说这事,因为他不回家,说了没有用。 「不用他。」赵军笑道:「我找咱屯长看名单了,跟我妈竞争那几个人都是她们一伙的,她们都参选,他们那帮人的票就分散了。这么一整,最后还是我妈票最多。」 「那就行啊。」林祥顺笑道:「明天咱都不上班,晚上多弄几个菜,给我二婶儿好好庆祝、庆祝。」 「行!」赵军笑呵地应了下来,而庆祝的硬菜他都准备好了。 坐着通勤车到家,赵军进院就去找青龙等狗互动。而隔壁的小花一直叫个不停,李宝玉就回自家院里去安抚小花。 这时,屋里的赵有财、赵威鹏双双下炕,二人从西屋出到外屋地时,正好李大勇和林祥顺进来。 王美兰刚要和他二人打招呼,就听身后传来赵有财的声音:「赵军呢?」 王美兰眉头微皱,这一天赵有财、赵威鹏就像火燎腚似的,王美兰哪里看不出来他们不对劲?但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二人是咋回事。 「外头联络狗呢。」旁观者清,李大勇向赵有财使眼色,道:「咋的了,大哥,你找他有事儿啊?」 「啊。」赵有财点头,道:「我寻思问问山上那事儿咋样了?」 赵有财说话时,东西两屋男男女女都出来了,赵军被人冤枉的事,他们都听说了,所有人为赵军鸣不平的同时也都很惦记此事。 「啊,那没事儿了。」李大勇也被赵军给迷惑了,很轻松地对赵有财说:「他们楞场查出来了,说是岭南来的两个人打的。」 「岭南?」赵有财闻言一怔,旁边的解孙氏嚷道:「他们早干啥了?早咋不查明白呢?这么冤枉我们孩子。」 「妈。」刘兰英在旁边拉了解孙氏一把,解孙氏却仍不解气,挥着手喝道:「要不是他们扯淡,是不是我们孩子今天上山溜捉脚去了?」 本来女人们还都挺气愤,此时被解孙氏这一句话给说乐了,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行啊,没事儿就得了。」 说着,王美兰抻脖往窗外瞅了一 眼,然后回头对众人说:「放桌子,上菜!咱开饭!」 王美兰一声令下,女人们纷纷动手,端盘子的端盘子,拿碗筷的拿碗筷。 这时,进到西屋的赵威鹏小声跟赵有财嘀咕,道:「哥,岭南在哪儿啊?」 「不是咱们这撇。」赵有财笑着跟赵威鹏说了一句,刚听说27楞场那帮人找错了方向,赵有财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事情仍在自己掌控之中,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不上班,后天韩大春把钱捎回来,大后天就让张利福上山去给人赔牛。 心里一轻松,赵有财、赵威鹏立马在饭桌上活跃起来,气氛可是比昨晚上好太多了。 二人也没喝多,等送走李大勇他们,赵有财、赵威鹏又像前天一样,坐在炕头天南海北地唠个没完。 「嘿!」眼看赵军从外面回来,王美兰轻声喊他一声,然后冲赵军摆手。 等赵军到近前后,王美兰凑在赵军耳边,指了下西屋门口后,小声对赵军说:「你爸应该是领你赵叔惹祸了。」 赵军一撇嘴,他一言不发却向王美兰使个眼色。 就在王美兰一愣神的工夫,赵军长叹一声,拽过四脚八叉凳,一屁股坐在了灶台旁。 「咋的啦,儿子?」王美兰急忙问道:「这是咋的啦?」 王美兰的声音也是大,西屋里赵有财听着动静立马闭嘴,并抬手向赵威鹏示意。 然后,就听赵军说道:「妈呀,这一天呐,憋老气了。」 「咋的了,儿子?」王美兰弯腰歪头看着赵军,道:「有啥事儿,你跟妈说呀!」 「我跟你说呀,妈。」赵军道:「你儿子今天让人熊完了!」 「咋的啦?」王美兰再三追问,才听赵军道:「今天我们到那楞场,跟那帮人干起来了。」 「咋还干起来了呢?」此时王美兰已经不是演戏了,她诧异地问赵军说:「你李叔不说是误会吗?不说岭南人打的牛吗?他们跟你干啥呀?」 「唉呀!」赵军劈着腿,双手按着双膝,头往侧面歪,作出一副气愤至极的样子,没好气地道:「今天太丢人了,我没好意思往外说。」 「咋地了,儿子?」王美兰拽过小马扎,坐在赵军面前。 而这时候,赵有财、赵威鹏双双来在西屋门口,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军。 赵军竖起右掌,连比划带说:「今天到那楞场,那把头领我们去看那老牛去,看完就说是我打的,说啥也不行了。」 「这是干啥呀?」王美兰一下子从小马扎上起来了,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刮倒了小马扎。 「凭啥赖你呀?」王美兰气愤地道:「这不特么耍臭无赖吗?」 「谁说不是啊!」赵军双手一摊,瞪大的眼睛中透着无辜,道:「咋说就不行了!」 这时,赵有财从西屋走出,大声问赵军道:「那你没张罗上山看看吗?」 赵有财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冷静下来,她咔吧下眼睛,想起了很多事。 昨天下午,赵有财临走时无事献殷勤,说把熊掌留着,等他回来做。可结果,他和赵威鹏一去就不复返了。 而今天这俩人的状态也不对,这不禁让王美兰有了一些联想。 见赵军看向自己,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把手一扬,道:「咋不得上山看看枪溜子?」 「看啥呀,爸?」赵军装作憋气地道:「人家根本都不让咱看。」 说着,赵军摊着右手,手背连往自己大腿上拍着,说道:「到那儿我就看明白了,这是硬给我咬上了!」 「不是?」王美兰背对着赵有财、赵威鹏,眼睛却不由自 主地往后瞟了一下,然后问赵军说:「他们这啥人呐?咋那么不嫌乎磕碜呢?」 「可能是太困难了。」赵军有些无奈地道:「我看死牛那俩人啊,穿破衣露馊的,那家伙那棉袄胳膊肘、波棱盖都露棉花了。」 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又听赵军道:「我听说呀,他们那牛是抬钱买的,抬三分利呢。」 「啊?」王美兰大惊,道:「那么高的利,他们也抬?」 「要么说给我咬上了呢?不找个人赖上,他们咋整啊?」赵军撇着嘴点点头,说:「这俩人不是亲哥俩吗?那哥他家孩子吧,说是腿脚不好;那弟弟跟他们妈在一起,完了那老太太还有喉(hu)喽病。」 「哎呦!」王美兰皱起眉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时,赵威鹏伸手拽住了赵有财袖子,然后听赵军继续说道:「那老大家孩子不有病吗?媳妇儿头两年跑了。这老二呢,都三十多了,去年才娶媳妇儿。」 「哎呀。」王美兰紧绷着脸,费了半天劲才挤出短短几个字,道:「那是够困难的了。」 听到此处,赵有财也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赵军抢先开口。 「这回呀,更困难了。」赵军道:「他们买那大青牤子花了正好一千块钱,里头有六百都是抬的,三分利一个月多少钱呐?」 「三六一十八呗。」王美兰道:「一月十八块钱的利息,可是不少啊。」 「是啊。」赵军道:「这回呀,老二媳妇都得跑。」 「嗯!」王美兰抿嘴点头,道:「俩人没孩子,估计得跑。」 「所以他们那把头就说嘛。」赵军抬起左手,竖起食指、中指,道:「说要不能给打牛的揪出来,这两个家庭都完了。」 「那也不能把咱赖上啊!」王美兰这句捧得恰到好处,她这话一出口,赵军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的就是啊!」只见赵军一拍大腿,嚷道:「再困难也不能咬我呀,谁打的,就找谁去呗。」 「儿啊!」赵有财心里产生出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对赵军说道:「你也别生气,像你说的,他们可能是太困难了。」 「困难也不行啊!」赵军气呼呼地一摆手,然后看向赵有财说:「爸呀,你都不知道啊,我一进他们那屋,四五个人就给我围上了。那家伙给我一顿数落呀,指着我鼻子……」 「还骂你了,儿子?」王美兰问道。 「没骂也嘴巴啷叽的。」赵军没好气地道:「当时我就急眼了,我揪那小子脖领子,我直接就给他俩大嘴巴子。」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赵威鹏都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问赵军:「完了呢?」 「完了他们那把头也呜呜渣渣。」赵军道:「说要告我去,我瞅他岁数大,我也没搭理他,但我们组长不惯着他,上去就给那老头儿一脚。」 「徐宝山也动手啦?」王美兰道:「我听他们说徐宝山护犊子,有事儿他真行啊。」 「哎呀,可不咋地。」赵军道:「我们组长当时就把那个……给他们楞场检尺那韩德江叫来了。完了当他们那些人面儿就告诉韩德江,以后往死里收拾他们。可给可不给的尺,以后就卡死了不给。哎!别的楞场套户能挣着的钱,他们楞场就挣不着。」 「这是干啥呀?」赵有财皱眉、咧嘴,道:「那俩套户冤枉的你,你不能谁都整啊。」 「啊!是那俩套户冤枉的我呀。」赵军脑瓜也好使,当即道:「所以我组长说了,让冤枉我那俩套户明天就滚蛋。明天天亮以前,他俩要不下山,这楞场谁特么也别干了。」 「下 山就下山吧。」王美兰道:「他们牛也死了,在山上也干不着活儿了。那个……他们买那牛不有六百是抬的吗?死那牛,卖肉也能卖个差不多,回去跟抬钱那人说说好话,把饥荒怼上就得了呗。」 「卖牛?美得他大鼻涕泡儿吧!」赵军冷笑道:「我们组长说了,明天这楞场套子必须全上山,谁敢不上山,谁就别干了。这没有套子,他俩咋往回整牛啊?他俩搞绳子拽呀?拽回横道河子去?」 「你这孩子……」赵有财几步走到赵军面前,道:「你这不是越学越回旋(xun)吗?干啥那么调理人呐?」 「侄儿啊!」赵威鹏也过来,对赵军说:「杀人不过头点地,那都不容易,差一不二就得了呗。」 「爸呀,叔啊!」赵军对二人说:「那话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小技术员我算啥呀?那是我们组长说的。那你说,我们组长给我出头,我还能在旁边说三道四吗?」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赵威鹏不吭声了。 「儿啊。」王美兰好像听故事没听够,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那完了呢?」 「完了啊?」赵军说:「完了那哥俩当时就跪地上了,但那也没好使啊。我们组长那脾气也是有名的,今年那啥前儿,他不都要码人干那窦保国了吗?」 「也是。」王美兰微微点头,然后又问赵军说:「儿子,那这事儿就平了呗?」 「平了。」赵军道:「平了也憋气,妈,你说我招谁惹谁了?这让人一顿冤枉,还生一肚子气。」 「行啊,儿子。」王美兰劝赵军说:「你就摊上了,那还能咋整?」 说着,王美兰转身扶起身后小马扎,然后对赵有财、赵威鹏说:「你们晚上都没少喝,早点上炕睡觉吧。」 「嗯呐。」二人未应,赵军却从四脚八叉凳上起身,道:「我去焐被,完了咱睡觉。」 响了两夜的呼噜声,今天未能照常响起。 赵威鹏躺在炕头,在热乎的被窝里却失眠了,他直勾勾地仰望棚顶,胖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赵有财同样睡不着,和一动不动的赵威鹏不同的是,赵有财睡不着就不断地翻身,翻过来、翻过去。 没有呼噜声,赵军倒睡得香甜。 1987年12月20号星期天的凌晨三点,赵有财自炕上坐起,他穿上棉袄、棉裤下地蹬上棉鞋要往外走时,却见赵威鹏也起来了。 从西屋出来,老哥俩点着了外屋地的灯,一个坐在四脚八叉凳上,一个坐在小马扎上,二人默默地抽着烟。 今天的赵有财、赵威鹏,容貌好似昨天的林为龙、林为虎,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涸起皮。 要么说呢,七情六欲、万般情绪,有啥也别有愧。人心里一旦有愧,物质条件再好,他们也不会快乐。 此时的赵有财、赵威鹏就是如此,他俩昨夜一宿没睡,不是不困。而是一要睡着时,就会联想到赵军描述那哥俩妻离子散的话。 一想到这儿,俩人立马精神。然后再困、再想、再精神……就这么反复地受折磨。 「哥。」赵威鹏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问赵有财道:「咋整啊?」 赵有财抬手看了眼表,然后对赵威鹏说:「兄弟,咱俩上山呐?」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威鹏直接从四脚八叉凳上起来了,只见他胖手向窗外一挥,道:「走!」 「等会儿,兄弟。」赵有财道:「你先拿一千块钱,完了明天晚上哥就给你。」 「啊?不五百就够吗?」赵威鹏道:「哥,我现在兜里就六百多块钱,那些钱都在林场招待所那个包里呢。」 说到此处,赵威鹏看 向赵有财,道:「哥,要不咱俩开车上林场取(qi)钱去。」 「这么早,咋取啊。」赵有财说:「今天楞场休息,你不在招待所,招待所一个客(qi)没有,外头大门都锁了,咱到那儿也进不去呀。」 「那咋整啊?」赵威鹏苦着脸,道:「那咱跟谁借呀?」 「这三点来钟,上哪儿借去呀?」赵有财说着,也把手里的烟屁股丢在地上踩灭,然后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双手扶住膝盖,缓缓自小马扎上起身。 「兄弟。」赵有财对赵威鹏说:「你先上车里等我,我……找你嫂子拿钱去。」 听赵有财此言,赵威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前天赵有财说他的钱没在家,赵威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此时赵威鹏不禁有些担心,既担心赵有财要不来钱,也担心王美兰追问的时候,赵有财瞒不住自己二人屠牛的事。 没错,此时此刻二人还不知道刘二已经把他俩供出来了。他俩还以为赵军不知道呢,还以为装作岭南人就能蒙混过关呢。 「哥,能行吗?」赵威鹏又问了一句,却见赵有财一扬脖,道:「兄弟,那你不用管,这家谁当家,你还看不出来吗?」 赵威鹏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就出门而去。 一出门,一股寒风袭来,三点多钟正冷的时候,赵威鹏正往院外走时,青老虎自狗窝中蹿了出来。 黑呼的,赵威鹏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了狗发出的示威声。 「人家都睡觉呢,你可别叫唤了。」赵威鹏指着青老虎说句话,青老虎竟像听懂了似的,转身就回窝了。 这鬼呲牙的时候,狗也冷啊。 眼看青老虎撤退,赵威鹏不由得一愣。他记得大前天刚来的时候,这老狗对他十分友好。可从前天开始,这狗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昨天赵威鹏指着青老虎,随口问了解臣一句「这狗咬人啊」,当时解臣也没多想,只按照马玲三姨夫的话,说这狗不咬好人就咬坏人。 这话,说的赵威鹏有些自闭。 当赵威鹏钻进吉普车,哆哆嗦嗦地启车时,赵有财蹑手蹑脚地摸进了东屋。 来到炕稍位置,赵有财顺着枕头摸到了王美兰的脑袋。 这一摸,给王美兰惊醒了。但听那熟悉的声音,喊着「兰呐,是我」时,王美兰直接起身问道:「几点了?是不是做饭不赶趟了?」 说着,王美兰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在将其推亮后一照墙上挂钟,随即转头怒视赵有财,道:「这才几点呐?你就豁楞我。」 「兰。」赵有财压低声音,冲王美兰摆手道:「你出来。」 说着,赵有财就出了东屋。 王美兰气呼呼地穿上棉裤、棉袄,下地穿鞋出来见赵有财。 王美兰一出来,就被赵有财拽到四脚八叉凳前坐下。 然后,赵有财将其按在凳子上,才对王美兰说:「兰呐,给我拿俩钱。」 「几点呐,你要钱?」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要多少钱呐?」 「五百。」赵有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王美兰吓了一跳,还没睡醒的王美兰顿时精神了。 「五百?」王美兰瞪大眼睛,问赵有财说:「你要干啥呀?」 「兰呐,那你就别管了。」赵有财说:「你先把钱给我拿着,明天晚上我就给你拿回来。」 「什么叫别管了?」王美兰一下子就急了,怒视赵有财道:「你从家往外拿钱,我还不能问啦?要五百块钱,干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歪头看向赵有财说:「你是不是搁外头搭搁哪个娘们儿了?」 「不是!」赵有财急地直跺脚,道:「兰呐,我求你了,你别问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双手合十在胸前,向小狗拜拜似的,频率极快地冲王美兰摇手,道:「兰呐,我求求你啦,以后我再也不上山了,行不行?你先把钱给我,等我回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王美兰:「……」 免费阅读. 兄弟们,我没缓过来,今天休息一天 前天一万三千字,昨天一万一,今天是不行了……我想努力了,可睡一小天,还没缓过来,胳膊肘都疼……刚才写几百字,写不动了 兄弟姐们儿,我今天歇一天,明天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没缓过来,今天休息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落荒而逃的屠牛炮 王美兰有些懵,她跟赵有财过二十五年了,第一次看赵有财这副样子。 「你小点儿声。」王美兰往西屋看了一眼,她以为赵威鹏还没起呢。而再看赵有财时,见他仍双手合十在胸前,王美兰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当即也不问赵有财为啥要钱,只对他说:「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赵有财放下双手,站在那里只点头却不说话。 王美兰进了东屋,不到两分钟就拿着钱出来,当她把钱递给赵有财时,王美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赵有财抓着钱就往外走。 「我……」王美兰追到门口,就见院外的吉普车车灯亮着。 王美兰停下脚步,心里猜测赵有财和赵威鹏要上山去赔牛,至于管自己要五百块钱,王美兰以为是他俩一人赔一半呢。 想到此处,王美兰转身就往屋里跑,她不想让来家里做客的赵威鹏跟着赔钱。 赵有财出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上说的第一句话是:「这车里咋这么冷呢?」 「外头也冷啊,哥。」赵威鹏看了赵有财手里拿着一沓钱,便把自己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哥,这是五百,你……你那够不够啊?」赵威鹏问道:「要不够,我兜还有一百多呢。」 「够啦!」赵有财接过钱后,将两沓钱合在一起揣进兜里,然后朝前一扬手,道:「走,咱赶紧走,要不那俩套户该下山了。」 「嗯!」赵威鹏闻言,启动汽车而走。 这俩人,一个是二咕咚,一个是大老板,都不是一般人物。但有心算无心,赵军一番话给他俩忽悠瘸了。 等王美兰拿着五百块钱从屋里出来时,连汽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赵军这一觉睡的是真香,没堵耳朵就睡到天亮。小猞猁睡的也挺好。 当过四点半时,小猞猁起来调戏了一会儿小黑熊,然后纵身蹿上了赵军胸口。 当它落在赵军身上时,赵军迷迷糊糊醒来,他伸手将小猞猁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就感觉小猞猁蹿了出去,紧接着这小家伙就开始在炕上跑酷。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瞬间惊起,他以为赵有财、赵威鹏都在呢,小猞猁这么跑,那不给他俩踩了吗? 可当赵军起来时,就感觉不对劲。他伸手拉亮了灯,果然炕上就自己一人。 赵军一愣,赵有财起的早不足为奇,赵威鹏不应该呀! 赵军忙穿上衣服下地,从屋里出来时就见只有王美兰一人,赵军连忙问王美兰道:「妈,我爸他俩呢?」 「好像是上山了。」王美兰道。 「上山了?」赵军道:「妈,你咋还让他俩上山呢?」 「不是。」王美兰一下子乐了,然后道:「他俩好像是上山赔人牛去了。」 「赔人牛去了?」赵军下意识地往门口走了两步,向窗外张望时,却见屋外一片漆黑。 「妈,你咋知道他俩赔人老牛去了呢?」赵军问道:「不能是又打猎去了吧?」 「不能啊。」王美兰笑道:「你爸搁我这儿拿五百块钱走的,估计是他俩一家赔一半。」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问道:「妈,我爸跟你说了,他要钱是赔人牛啊?」 「那倒没说。」王美兰语速慢了下来,喃喃道:「他就说要五百块钱。」 「妈,那你就给他了?」赵军诧异地问道。 这年头,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就算是赵军,他每次搁家拿钱的时候,王美兰都会给他,但也得是赵军说出个理由。 「呃……」王美兰咔吧、咔吧眼睛,她也不好跟儿子描述赵有财是咋管她要的钱,只道:「我寻思他备不住是赔人家 牛,我就给他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反问赵军一句,道:「要不他这么早,要钱出去干啥呀?」 「唉呀!」赵军闻言叹口气,说:「他俩呀,净整没有用的。要用他俩认,我昨天何必给他俩背黑锅呢?」 「儿子,到底咋回事儿啊?」王美兰昨晚光顾着跟赵军打配合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儿子能处理好这些事。 赵军拽过小马扎坐下,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和王美兰说了。 王美兰听完,一巴掌拍在赵军肩头,笑道:「你这孩子,你咋那么咕咚呢?」 「哈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昨天给我气坏了,哪有他俩这样的?打完人家牛,这俩人跑了。」 「行啊。」王美兰笑着一甩手,道:「这俩人还挺善良,昨天我看了,你一说给那俩人撵走,你爸那小眼睛咔么、咔么的,就不是心思了。」 「唉呀,妈,你可别护着他了。」赵军咧嘴,摊手道:「我赵叔那枪法……我敢说啊,那老牛就是我爸一人儿打死的,后而蹽竿子、蹿园子,也都是他张罗的。」 「哈哈……」王美兰也是哈哈一笑,然后道:「儿子也不能那么说,我了解你爸,你爸跑是跑,但过后肯定能把钱给人送去。」 说着,王美兰从四脚八叉凳上起身,准备去揉面时说:「他偷人家野猪吧,那是山财,他们老辈人说顶多是不讲究。但老牛啥的,他不能。」 说到这里,王美兰手往屋外一比划,对赵军笑着说道:「昨晚上让你那么一说,他俩心里不得劲儿了,起大早就给人送钱去,这也算好人吧。」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笑了。 与此同时,那两个好人已经坐着吉普车来到了27楞场外。 虽然才四点半,但楞场里到处是灯光。山里没接电,可窝棚前、牲口棚外都挂着提灯。灯光下,还有人影来回走动。 「哥!」赵威鹏略带惊讶地问赵有财说:「这帮人这么早就起来啦?」 「嗯呐!」赵有财一边推门下车,一边对赵威鹏说:「他们早晨两点来钟就得起来喂牲口。」 「唉呀。」赵威鹏闻言一叹,道:「真挺辛苦啊。」 「咵!咵!」两声关车门声后,赵有财、赵威鹏走进了楞场。 楞场东边一趟牲口棚前,喂牲口的套户看到来了两个生人,离老远就喊:「哎?你们干哈的?」 赵有财未答反问:「哪个是你们把头窝棚?」 赵有财这一说话,西边伙夫窝棚里,正在揉窝头的范田贵听到声音,老头子一愣,喃喃道:「这谁说话呀?咋听着这么熟悉呢?」 想到此处,范田贵忙推门往外走。 他出门时,赵有财、赵威鹏正背对他走向西南角的把头窝棚。 范田贵往前跟了两步,赵有财往旁看时,正好把侧脸给了范田贵。 借着把头窝棚前的提灯,范田贵看得心惊肉跳,暗道:「完了!二咕咚找我算账来了!」 前天,这老头子把赵军给供出去了,昨天赵军走后,范田贵就找到唐孝民问情况。 唐孝民按照范志生编的话跟范田贵说了,在得知那牛不是死于赵军枪下后,范田贵心里就不踏实。 老头子知道自己得罪人了,但当初也没办法,吃谁的就得向着谁,他是给唐孝民打工的,没有办法。 此时看着赵有财,范田贵的第一反应就是:二咕咚来替他儿子讨公道的。看他还带个大胖子,那必是打手无疑呀。 范田贵转身就往伙夫窝棚里跑,而这时候赵有财、赵威鹏已推门进了把头窝棚。 把头窝棚里,唐孝民、唐福祥、唐云伟这祖孙三代正在吃小灶。 他们爷仨用窝棚里炉子煮了一锅热汤面,唐孝民刚吸溜一口面条,就见窝棚门开,紧接着一个生人进来了。 「哎呦。」唐福祥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谁呀?」 「是把头吧?」赵有财还是未答反问,唐福祥下意识地看了唐孝民一眼,老头子仰脸应道:「我是把头,你们谁呀?」 「那个……」赵有财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们是岭南的。」 赵有财坏的时候是挺坏,单纯的时候是真单纯。赵军昨天回去咋说,他就咋信。 「嗯?」赵有财一句话,听得唐家祖孙三人皆是一怔,唐福祥侧身搬腿下地,问道:「你们是走抹搭山了吧?」 赵军家这边被岭南人称为十八道岗子,是打猎的好去处,不少岭南人都来这边打围、下套子。有时候在山里走丢了,饥寒交迫时就到附近窝棚歇歇脚、吃口热乎饭。 不管眼下这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后,华夏人都是淳朴的,碰到这种事,谁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不是。」赵有财从兜里拿出石林烟,一起抽出两颗,紧走几步先给最年长的唐孝民递上一颗。 唐孝民接过烟,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立刻看向了赵有财。 此时借着窝棚里微弱的灯光,唐孝民看清了赵有财样貌。 赵威鹏不用看,那大身板子明摆着呢。 两个人,一个小眼吧唧,一个大胖子,还有石林烟,这不就对上了吗? 「咳!」在给唐家三人散完烟后,赵有财尴尬地一指火墙边的死青牛,然后说道:「这牛啊,是我们哥俩打的。」 说这话时,赵有财满脸滚烫。 昨天赵军有过交代,让把牛拽进窝棚缓了。买家说话了,唐孝民不敢怠慢。等赵军他们一走,他就让自己儿孙、林家兄弟把牛往窝棚里拽。 一开始想往伙夫窝棚拽了,但唐孝民想了想,怕范田贵多问,自己还不想跟他做过多解释,于是就将牛拽进了自己住的窝棚。 在火墙下缓了一天一夜,大青牛差不多解冻了,其身下一滩血水浸入了地土里。 「你俩打的?」听了赵有财的话,唐孝民与他儿子唐福祥对视一眼,爷俩感觉不对呀。 昨天说打牛者来自岭南,那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管最后怎么说,昨天在场的人都认为打牛者与赵军脱不了干系。 也甭管打牛的是一个人还是俩人,如果没有赵军的事,他不会拿自己的钱往里填。 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可今天来的这俩人,张嘴就说这牛是他们打的,还是从岭南来的,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 而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往炕桌角上一放,对三人道:「这是牛钱,那个……」 「啊!」唐孝民做恍然大悟状,当即一拍大腿,笑道:「是赵技术员让你们来的吧?」 赵军昨天说没带钱,还说今天上午没空,得下午才能带着钱过来把牛拉走。 此时看赵有财上来二话不说就掏钱,唐孝民就认为这俩人是赵军派来送钱、取牛的。至于他们说自己是从岭南来的,唐孝民认为这应该是二人顺着范志生的话才如此说。 「嗯?赵技术员?」赵有财一怔,他感觉不对,感觉这帮人不像是跟赵军起过冲突的样子。 见赵有财不说话,唐孝民却招呼他们道:「来,来,上炕。」 这时,唐福祥、唐云伟也给赵有财、赵威鹏腾地方,唐福祥更是问道:「你们来这么早,都没吃饭呢吧?那啥……我给你们拿碗,你们搁这儿吃一口。」 唐福祥说着便起身往外走,他们这窝棚就爷仨住,碗筷也都是有数的,此时招待客人,就得去伙夫窝棚拿碗筷。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孝民拿过赵有财放在桌角的一千块钱,老头子把钱捏在手里,对唐云伟一挥手,道:「大孙儿,去给大龙、二虎他俩招唤来去。」 唐云伟应了一声,然后冲赵有财、赵威鹏一笑后,把自己那碗筷往赵威鹏面前一推,道:「先使我这个,我没使过呢。」 「哎!」赵威鹏笑呵地应了一声,刚听老头子让唐云伟去找人,赵威鹏就知那牛的主人还没下山,他心里的愧疚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早起来不折腾还好,开车往上山跑这一道,赵威鹏又冷又饿,此时看见热汤面,赵老板只等唐孝民再劝一句,他就立马开造。 可就在这时,唐孝民指了下火墙,对他二人说道:「赵技术员让我们给牛拽屋来,我瞅都缓差不多了。」 「嗯?」这时赵有财知道不对了,听老头子这意思,绝对不是跟自家那个小犊子发生过冲突的样子。 「哎?」赵威鹏看了唐孝民一眼,又看向赵有财,小声问道:「哥,谁是赵技术员啊?」 赵有财嘴角一扯,刚要说话就听唐孝民道:「赵军呐,你们不认识啊?」 老头子有些懵,当了十几年小队长,又当了十几年大队书记的他,此时都想不明白了。 「老哥。」赵有财向唐孝民问道:「昨天他……他们咋说的?」 「他们……」唐孝民深深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大概猜出来赵军是要替这二人背锅,老头子多了个心眼儿,想替赵军把人情做足。 于是,唐孝民便对二人道出实情,说道:「昨天一开始啊,赵技术员说那牛是他打的,他给赔这一千块钱。但后来呢,志生……就是那个范场长不让那么说,对外就说是岭南来人打的。 完了牛钱呢,还是赵技术员出。但他昨天上山没带那么多钱,就说的今天下午来,连送钱带拉那个牛……」 赵有财:「……」 赵威鹏胖脸上满是震惊,他歪头看向唐孝民,问道:「那俩套户呢?就那牛的主人。」 「在窝棚躺着呢。」唐孝民笑道:「牛死了,这俩人今天没活了。」 「那他俩今天不下山吗?」赵威鹏再问,就听唐孝民道:「得下山呐。」 说着,唐孝民一举手中钱,笑道:「先头赵技术员说下午来送钱,那他俩就得明天回去。你们哥俩现在给送来了,那他俩今天就能回去。」 听唐孝民这话,赵威鹏看向赵有财,然后听那唐孝民继续说道:「赶紧让他俩回去,买个牛完了再来,上边儿还有不少活儿呢。」 赵威鹏:「……」 见赵有财、赵威鹏都不说话了,唐孝民又一次指了指火墙边的牛,问赵有财、赵威鹏说:「一会儿你们把那牛拉走呗?」 「不,不。」赵威鹏连忙拒绝,来的时候赵有财就跟他说了,这牛买下来以后,拖到个隐蔽地方埋在雪里。然后回去找张利福,让张利福帮忙卖牛肉。 「老哥,那个……现在不行啊。」赵威鹏道:「我们这车拉不下啊。」 「啊!」唐孝民似乎明白了,他道:「那没事儿,我找个爬犁给你送下去。」 「不……不用!」这时赵有财有些着急了,但听唐孝民问道:「没事儿,也不麻烦。那个……你们家搁哪儿啊?是跟赵技术员一个屯子吗?」 说到此处,唐孝民抬手往窝棚外一指,道:「对了,我们那烧炉工范田贵,你们跟他是不是认识?」 听唐孝民这话,赵有财脸色一变,然后就见老头子一边下炕,一边道:「你俩别 外道,你俩先吃着,我招唤他去。」 说着,唐孝民一边下地,一边嘀咕道:「福祥咋还没回来呢?」 眼看唐孝民出了窝棚,赵有财一把夺下赵威鹏手里的碗筷,用力一扯他身上棉猴……没扯动。 「走啊!」赵有财冲赵威鹏低声吼道:「还瞅啥呢?」 「啊……」赵威鹏反应过来,起身跟着赵有财就往外跑。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王强赵哥,你跟牛照两张啊? 当赵有财、赵威鹏一前一后冲出把头窝棚时,唐云伟正领着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过来。 正如唐孝民说的,这两兄弟死了牛,也没法上山倒套子了。所以今天干脆就在窝棚里睡觉,等着赵军来给送钱。 这一听说送钱的来了,两个兄弟翻身下炕,跟着唐云伟就往外走。 眼瞅着到把头窝棚,就见窝棚里冲出俩人,唐云伟见是送钱那二位,忙冲二人背影喊道:「哎?师傅!师傅!」 可他越喊,赵有财、赵威鹏跑的越快,唐云伟往前追了两步,追到伙夫窝棚时,正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唐孝民、唐福祥、范田贵。 「爷!」唐云伟一指那跑出楞场的二人,对唐孝民道:「那俩人走了。」 「哎呦!」唐孝民往大门方向追了两步,喊道:「别走啊?那个牛咋整啊?」 他越喊,那俩人跑的越快。 当众人追出楞场大门时,吉普车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来,大龙、二虎!」唐孝民将手里的钱一分为二,交给林家兄弟,然后催促道:「赶紧查查。」 此时,吉普车停在运柴道道边,赵有财、赵威鹏坐在车里抽着烟。 「呵!」赵威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一声,转头对赵有财说:「哥,你儿子挺坏啊。」 赵有财盯着车前茫茫夜色,右手夹烟,左手冲赵威鹏一摆,道:「那不叫坏。」 「嗯?」赵威鹏一怔,心想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护短呢?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说:「他那叫咕咚。」 赵威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对!让人看出来的,那叫坏。看不出来的,这叫咕咚。」 赵有财闻言,转头扫了赵威鹏一眼,心想你总结的还挺到位。 「唉呀!」赵威鹏轻叹一声,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对赵有财说:「哥,我才反应过来,你家这小子,他是利用咱俩的善心呐。」 「嗯呐呗。」赵有财摇下车窗,把烟头弹进雪地,然后一边往上摇车窗,一边说:「也就是咱哥俩心眼儿好使,换二一个人呐,就不承认,他还能咋的?」 「是呗!」赵威鹏一下子还精神了,挺着胸脯道:「我发现了,哥,咱俩都是善人。听别人不好了,咱俩就受不了。」 「你看!那还说啥了?」赵有财身体往后一靠,摊手道:「咱哥儿俩一宿没睡,掂心那俩套户,这一大早就上来了。」 俩人这么一交流,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一样,开怀大笑,一扫昨日阴霾。 「哥。」这时,赵威鹏又给赵有财递过一颗烟,道:「该说不说的,我侄儿也行啊。」 「是!」赵有财没办法,当爹的跟外人面前就得替自己儿子说好话,所以即便他再想捶赵军,在赵威鹏面前也只能说:「那把头不说么,我家赵军听那叫什么刘二的说看着咱俩了,他就把这事儿认下来了。」 「行!」赵威鹏吸口烟,道:「这孩子够意思,就冲他这点呐,他昨天胡诌八咧,我也不跟他生气。」 「咋不生气?」赵有财开玩笑似的,道:「回去就得揍他。」 「那可不行啊!」赵威鹏知道赵有财是开玩笑,他也笑着说道:「现在就他知道那牛是咱俩打死的,咱俩非但不能揍他,整不好还得哄着他呢。」 赵有财一笑,猛地吸了口石林,道:「那就饶他一命。」 说着,赵有财手往窗外一指,道:「兄弟,一会儿咱俩回去就,先上氓流屯子,让我那哥们儿赶爬犁来,把那牛拉下去。」 此时的赵有财、赵威鹏,还以为只有赵军知道他俩打牛的事。至于别人,信的都是范志生 那一套说词。 熟不知,此刻的27楞场大门口,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迎着寒风查完了钱。 林为龙手里那沓是五十六张,林为虎手里这沓是四十四张,加起来正正好好是一千块钱。 见钱没差,唐孝民轻叹一声,道:「这俩师傅挺够意思,怕麻烦咱赶爬犁给他们往下送。」 「爷,那咱不用管吧?」这时,唐云伟在旁边接话,道:「那赵技术员不说了吗?他下午开车来,再拉那老牛。」 「那不对。」唐孝民摇头,道:「那要那样,下午再送钱不就得了吗?还至于跑这一趟吗?」 「把头。」忽然,范田贵在旁插嘴问道:「我听你们说话那意思,大龙他们那牛……是刚才那俩人打的?」 「嗯。」唐云伟毕竟是年纪小、经验少,他刚点头应了一声,就被唐孝民拦住。 「咋的,老范呐?」唐孝民问范田贵说:「你认识那俩人啊?」 「认识一个。」范田贵说:「那胖子,我不认识。」 「那个瘦的呢?你认识他呀?」唐孝民追问,就听范田贵道:「那人叫赵有财,是赵军他爸。」 「啥?」 「什么?」 在众人吃惊时,林为虎嚷道:「我说的呢,姓赵那小子后来咋认了呢?整了半天是他爹给我们牛打死的!」 「哎!」唐孝民闻言连忙拦道:「二虎子,不行瞎说。」 说着,唐孝民皱起眉头,道:「我感觉吧,姓赵那小子一开始应该不知道……」 「爸呀。」唐福祥在旁道:「他爹办的事,他还能不知道?」 「啧!」唐孝民吧嗒下嘴,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他能看得出来,昨天刚到楞场的赵军应该是不知道他爹屠牛的事。但就像唐福祥说的,一家两父子还能不知道吗? 「不对!」唐孝民忽然意识到不对,只听他说:「你看今天这俩人来说那话,赵军昨天办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啊……」听唐孝民这么一说,唐福祥最先反应过来,道:「八成这俩人打完牛没回家。」 「没准啊。」唐孝民微微点头,然后就听他孙子道:「爷呀,现在那牛咋整啊?」 「牛……」唐孝民想了想,转头对范田贵说:「老范啊,一会儿我跟大龙、二虎他俩回去,完了帮他们搭搁买个牛。今天我家福祥他们得上山,下午那赵技术员来了,你就领他上我们窝棚取牛去。」 唐孝民此言一出,范田贵变了脸色,他怕这么见赵军不好意思,于是便问唐孝民说:「把头,你们咋走啊?」 「不行我们就掏山回去吧。」唐孝民道。 楞场里套子虽然不少,但人家都拉活呢。此一去、一回,耽误人家好几天活儿呀,即便是把头,唐孝民也不好意思开这口。 「掏山多累挺啊。」范田贵道:「这雪还挺大的,要不你们坐火车回去呢?」 「火车?」唐孝民闻言一愣,问道:「有吗?」 「有啊。」范田贵说:「把头,你看这么整行不行?咱整个套子,给你送下山去,完了你坐火车走。这套子,顺道给那牛拉上,直接给赵军送家去。」 范田贵这老聪明,想着把牛送下山,这就省着赵军再跑一趟了。到时候,再跟赵军说下那天的事,把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那也行哈。」唐福祥心疼他爹,便道:「爹,这么整,一上午套子就回来了,也不耽误啥活。要耽误,咱补他俩钱也行。」 「嗯。」唐孝民也动心了,他想了想说:「这事儿啊,还不能找别人呐。要我说就刘二吧,他昨天也搁窝棚了。」 「行啊,爷。 」唐云伟接话,道:「那我去找他去,上午不让他上山了,一会儿等天亮了,你们立马就走。」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在回家路上的他,正在给赵威鹏传授育儿经验。 这个「育儿」,指的是教育儿子。 赵威鹏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他大儿子跟李如海一般大,小儿子才六岁。 今天赵有财教赵威鹏的是,打儿子得趁早。 这是纯纯的经验之谈,赵有财想的是,如果要早知道自己有今天,那么去年赵军头两次上山的时候,自己肯定按着他捶个三天三夜。 想想当初,揍那小子一顿,自己还有些心疼,赵有财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黑天山路难行,将近六点了,赵有财和赵威鹏才到了氓流屯张利福家。 赵有财没进屋,而是把张利福叫了出来,然后交代张利福等天亮以后,上山去27楞场把老牛拉回来。 当时赵有财看了,那老牛搁在窝棚里化差不多了,正好拉回来直接扒皮、剔肉。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拿去林场换钱。 赵有财估摸一下,这头牛大概能卖五百块钱左右。然后,这五百顶赵威鹏的份钱了。这样一来,自己这次屠牛就只赔五百。 在从氓流屯回家的路上,赵威鹏对赵有财说:「哥,赔牛的钱,兄弟得出一半。」 「兄弟,别说那话。」赵有财摆手,道:「你一口一个哥叫着我,完了你上哥家来了,哥领你上的山,我还能让你往里搭钱吗?」 「哥,你要拿我当兄弟,咱就别说那话。」赵威鹏道:「咱谁也不差这俩钱,咱谁出这钱都行。但我是咋想的呢? 我早感觉咱哥俩对撇子,通过今天的事,我也看出来了,咱俩都是善良的人,心眼儿还都那么好使。钱不钱的无所谓了,就为了咱俩心里这份善良,咱哥俩也一家赔一半。」 「哎呦兄弟。」赵有财笑道:「那要照你这么说,哥要不让你出这钱,那就是不让你善良了呗?」 「那是啊。」赵威鹏在赵家院外停下车,松开方向盘时,笑着对赵有财说:「行啦,哥,咱就这么定了!」 赵有财笑着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可是两个自诩善良的人,一下车就被青老虎以叫声驱赶着进了家门。 他俩进屋时,赵军正和王美兰包饺子呢。 前天赵军打的狍子,大腿肉、里脊肉剔下来,剁馅子、包饺子。 家里人多,赵军感觉王美兰一个人包全家的饺子有些辛苦,他就陪着王美兰一边唠嗑、一边包饺子。 刚才听青老虎拼命地叫,赵军还以为来外人了呢。此时见是二人回来,赵军、王美兰也没说别的,只让两人回屋暖和一会儿,还说马上就煮饺子。 双方都装没事儿人,赵有财、赵威鹏进到西屋,却见那炕柜上放着一沓钱。 赵有财拿过钱看了一眼,估摸大概有五百,便知这是王美兰拿过来给赵威鹏的。 赵有财也不说话,从中数出二十五张。但二十五张大团结是个傻子数,于是赵有财又抽出一张,给了赵威鹏二百六。 为了善良,赵威鹏也没客气,伸手把钱接过。至此,赵有财欠了王美兰一千块钱。现在手里有二百四,那牛如果卖了的话,能卖五百左右。 加一起是七百四,也就是说赵把头还得从小金库里拿出二百六给王美兰。 想到此处,赵有财于心底默默一叹。 王美兰和的馅,狍子肉里只放少许葱花,饺子出锅咬破皮,里面全是肉蛋。 这样的饺子,蘸着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赵有财、赵威鹏二人合 力干掉一百四十个饺子和四碗饺子汤,然后往炕上一躺,没有两分钟,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响起来。 这俩人一宿没睡,呼噜声老大了。 七点半时,王强、赵玲抱着孩子来了,王强带着孩子,赵玲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八条冻鳕鱼和一块猪五花。 王美兰接过篮子看了一眼,不禁皱眉道:「他老舅麽,你拿这些玩意干啥?咱家啥都有。」 「大伙吃呗。」赵玲接了一句,然后笑着对王美兰说:「姐,咱今天晚上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一听她这话,王美兰笑了。而这时,把孩子送进东屋的王强出到外屋地,指着不断传出「吭吭」声的西屋门,问王美兰说:「咋的,姐,那小黑崽子一宿长大啦?」 「不行说!」赵玲甩手在王强胳膊上拍了一下,小声道:「让人听着不好。」 「他俩一宿没睡。」王美兰小声把二人不睡觉的原因说给两口子听,王强听完「呵」了一声,道:「哎呀,等老牛拉回来,那赵哥不得跟牛照两张啊?」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永安大选 在「吭吭」的呼噜声中,赵家食客来得比往常早了一些。 而且为了今晚庆祝王美兰荣升妇女主任,解孙氏、林祥顺他们和王强一样,都是带着食材来的。 解孙氏就认准杀大鹅了,她是左手一只鹅,右手一只鹅。 之前她为了请客买的十只公鹅,都被大伙消灭了,今天解孙氏一心要给王美兰庆贺,不惜把母鹅都逮来了。 「姐呀。」王美兰见状,紧忙拦道:「这还留着开春下蛋呢,好不容易喂到这时候,杀了白瞎了。。」 「哎呀!咱大伙儿吃了就不白瞎。」解孙氏手腕掐着鹅头、鹅嘴一扭,大鹅扑腾着翅膀、蹬着腿,却发不出一丝叫声。 解孙氏笑道:「妹子,你从今往后就当领导了,咱晚上必须安排几个硬菜,咱搁一起乐呵、乐呵。」 「啥领导啊?」王美兰笑着一甩手,说:「就一个妇女主任。」 「那也是干部啊。」刘兰英拿着细麻绳过来,把大鹅翅膀、爪子绑上,然后对解孙氏说:「妈,我先给这鹅扔下屋去,咱回来再杀呗。」 今天永安屯选干部,虽然没有她们娘俩的事,但解孙氏、刘兰英要去给王美兰摇旗呐喊,俗称叫:看热闹。 看两只大鹅今天是难逃一死了,此时的王美兰不禁想起了自家的驴。这不光是执念,关键是自己一要杀驴就有人拦着。越杀不了,王美兰就越想杀。 可就在王美兰惦记驴时,林祥顺、徐春燕两口子拎着驴肉上门了。 林祥顺从麻袋里拽出一整扇驴排骨,徐春燕又从中拽出一条驴大腿。看肉质肉色深红,全是精瘦肉。 「二婶儿。」林祥顺冲王美兰笑道:「昨天我往上头工段送东西,听他们说他们那块儿有个驴,拥呼爬犁跑坡,给干腿棒子磕折了。完了他们要杀那驴,我着急走,就让他们给我留的肉。」 「二婶儿。」徐春燕俩手提着那大驴腿,笑道:「咱给这腿肉剔下来,剁吧、剁吧包饺子,完了那个排骨咱烀喽,晚上咱好好庆祝、庆祝。」 她这话,跟解孙氏说的差不多。 「哈哈哈……」王美兰心里高兴,就在这时屯子里各个大喇叭响起了大会进行曲。 紧接着,大喇叭里传出了赵国峰的声音,他召集全屯人到屯部大院开会。 「走!」王美兰笑呵地向屋外一挥手,道:「咱开会去,回来再整饭。」 男女老少纷纷响应、鱼贯而出,除赵有财、赵威鹏和孩子以外,其他人全往屯部去开会。 与此同时,一辆挎斗摩托驶入永安屯。 驾驶摩托的是周大奎,而挎兜里坐的是李如海。 这大冷天坐摩托下山,人冻逼得喝的,李如海、周大奎脸冻通红,鼻涕都下来了。 「停下,停下。」李如海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下山时没办法。一进屯子,李如海紧忙叫停了周大奎。 周大奎停下摩托,先抽了几下鼻子,然后问李如海说:「我给你送到地方呗?」 「这两步,我自个儿走就行啊。」李如海拒绝了周大奎的好意,搬腿从挎斗出来。 当军勾皮鞋落地的一瞬间,李如海望着熟悉的山间小屯子,发出感慨道:「我李如海终于又回到了我的家乡。」 「你这孩子!」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周大奎埋怨道:「昨天晚上不跟通勤车回来,非得折腾我再送你一趟。」 李如海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他昨晚不回来,是怕家里让他去给王美兰拉选票。 他不回来,那么到现在也没人告诉他王美兰要竞选妇女主任的事。 不知者无罪,李如海在这种情况下夺得妇女主任之位 ,别人还真没法埋怨他。 「孙姨夫,你回家呀?」李如海虽然跟周大奎关系不错,但跟周大奎的媳妇孙永荣更熟,所以他不管周大奎叫大爷,而是从孙永荣那边论,叫周大奎一声姨夫。 「啊,我回家歇会儿。」周大奎道:「我午后回林场,你跟我回去不得?」 「我就不回去了。」李如海笑着回应了一声,他参选妇女主任的事,整个永安林区只有工会主任苏进宝一人知道。 但即便没有串联,李如海也有信心夺得妇女主任之位。等选上了,自己就得尽快投入工作。 就这样怀揣着信心与憧憬,李如海鬼鬼祟祟地在屯子里溜边儿。 哪有旮旯,他往哪儿走,生怕让人看到他回来了。 当李如海溜到一户人家房屋山墙下时,就听转角处有人说道:「他们都开会去了,咱俩……」 「嗯?」李如海脚下一顿,他听出那声音是王大龙。 李如海抬头一眼,顿时眼前一亮。 这户人家姓孙,但那孙大下巴前两年得病死了,留下俏寡妇姜晓兰带着个儿子。这几年多亏王大龙接济,要不这娘俩日子不能好过。 紧接着,就听一个女人道:「净特么闹,孩子搁家呢。」 此时孙家柴火垛侧面,王大龙蹲在那里,而柴火垛正面站着四处张望的姜晓兰。 「哎呦,我忘了。」王大龙懊恼地道:「今天礼拜天呐。」 话虽如此说,王大龙却伸出手去,扯过姜晓兰的手,将其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昨天太匆忙了。」王大龙坏笑道:「我那正精神呢,着急忙慌地就走了。」 「是呗。」姜晓兰把手抽回,做娇羞状,小声道:「急雨浇地浇不透啊。」 有句老话叫:七八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有时候一片云彩过来,哗哗就下大雨,但几分钟雨就停了。 这种急雨虽大,但雨过天晴再看,地皮都没湿。 听姜晓兰这么说,王大龙呵呵坏笑两声,却见姜晓兰跑回院里。 王大龙猫腰移动到大柳树后才起身,张望见四下无人,他便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离去。 王大龙刚走,李如海从房角处走出,这孩子喃喃道:「急雨浇地浇不透?大冬天也不下雨,姜晓兰说这干啥呀?」 …… 在欢快的大会进行曲中,永安屯男女老少顶着寒风聚在了屯部大院。 虽然条件艰苦,但条条长凳还是有的。 此时大会尚未开始,男男女女、三两七八的聚在一起唠嗑。 王美兰没急着坐下,她正带着赵军四处套近乎。 「妈。」忽然赵军轻拉了王美兰一下,道:「我马大爷他们来了。」 「哎呦!」王美兰转头一看,见马大富一家人一起来了。 「亲家!亲家母!」王美兰笑呵地迎过去,在跟马大富打声招呼后,王美兰和王翠花俩人的手就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亲家母。」王美兰凑到王翠花耳边,小声说:「选妇女主任前儿,你得投我一票哈。」 「亲母,你这话说的都多余。」王翠花笑道:「咱谁跟谁呀?不光我投你,咱闺女、媳妇儿都得投你。」 马家这时来了六口人,马玲的大哥、大嫂也来了。而选妇女主任和选治保主任不同,选治保主任是全屯子一起投票。至于妇女主任,只有妇女们参与投票。 王翠花、马玲,再加上许小青,也就是说王美兰又多了三票。 王美兰左手拉着马玲,右手拉着王翠花,几人找板凳落座。 她们刚坐定 ,金小梅就出现在王美兰身后,俯身在王美兰耳边小声说:「嫂子,我跟刘嫂子说了,她和闺女指定都投你。」 金小梅口中的刘嫂子是她亲家母韩秋雁,而闺女说的就是李宝玉的未婚妻刘梅。 王美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她在心里简单算了下。她自己一票,然后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老太太、王翠花、马玲、许小青、韩秋雁、刘梅,这就是九票了。 永安屯妇女虽有百十人,但来参加投票的,估计也就七八十人。这里头,大多数人跟赵家的关系都不错,就像魏金、魏铁、陈大赖他们这些人的媳妇,林祥顺的大嫂等等。 王美兰按照自己平时的人缘算了算,自己少说也能有四五十票。 这不是王美兰脑嗨,赵军上辈子,她王美兰走的时候,全屯子男女老少除了张占山家,其他人全到场了。就连张占河、徐国华都跟着上山,那是什么人缘? 就在王美兰胸有成竹,想着今晚吃啥、喝啥时,大喇叭里传出「呲啦」一声,大会进行曲戛然而止。 屯子里开大会,没有搭台子,就普通一张桌子充当主席台,桌子上面放着搪瓷盆当投票箱。 桌子后,屯长兼治保主任赵国峰在左,妇女主任韩秋雁在右,中间是永安林场工会主席苏进宝。 苏进宝简单几句开场白后,永安大选开始。首先是选治保主任,苏进宝拿着名单淡淡一笑,道:「咱屯子治保主任呐,就国峰一人儿报名了,要是咱大伙儿没意见的话,国峰就连任了哈!」 苏进宝话音落下,台下掌声响起。赵国峰这个人属实可以,屯子里不管谁家有事,他都尽心尽力地帮忙。 赵国峰向众人抱拳,然后往左跨了一步,微微一躬,下面掌声更加热烈。 待掌声落下后,苏进宝笑道:「那咱们接下来就选妇女主任。」 说着,苏进宝看眼名单,嘴角微微一扯,然后抬头笑道:「咱们参选妇女主任的同志比较多,有王美兰、孙永荣、吴冬霞、宋桂珍……」 念到此处,苏进宝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才道:「李如海。」 「什么?」 「谁?」 台下顿时乱做一团,台上的赵国峰、韩秋雁也懵了。 「如海!」 「如海回来了!」 这时,几个妇女的声音尤为突出。众人纷纷向后望去,只见李如海头戴旱獭帽,身穿黑布小棉袄,敞开衣襟露出与裤子配套的中山装,脚蹬一双军勾皮鞋,正站在那里向众人招手示意。 「不是?」人群中有人喊道:「选妇女主任,李如海跟着掺和啥呀?」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女人替李如海回应质疑道:「用特么你管呢?我们妇女投票,有你***毛事儿?」 山区的妇女剽悍,没有大事的话,老爷们儿轻易都不敢惹他们。 刚才发出质疑那人微微一缩脖子,他旁边的女人拉了他一下,道:「人家都不吱声,你吵吵啥?显着你啦?」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如海抱拳一笑,缓缓走进人群。 「老苏大哥。」人群中,老齐大婶吴冬霞起身喊道:「我退出行不行啊?」 「嗯?」苏进宝微微一怔,看向吴冬霞问道:「你不选啦?」 「不选啦。」吴冬霞道:「把我划下去吧。」 吴冬霞话音刚落,孙永荣起身喊道:「我也退出。」 「还有我。」紧接着是宋桂珍。 一共五人参选,随着最后一人李如海到场,三人退出就剩两人竞选。 「咱就剩俩人了。」苏进宝道:「王美兰和李如海,这么地吧,有 财媳妇儿啊,你先站起来讲两句。」 「那个……」王美兰有些懵,她一天不是琢磨吃喝,就是琢磨花钱,再就是掂心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二咕咚,她也没准备发言。 仓促之下,王美兰也没太掉链子,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有些紧张地道:「那个……我也不会说啥,反正咱姊姊妹妹、大娘婶子啥的,你们大伙儿要信得着我,就投我一票。」 说完,王美兰微微一点头,然后紧忙坐下。 随着王美兰坐下,她身旁的王翠花、马玲,身后的赵玲、徐春燕等人纷纷鼓掌。 「李如海呀。」苏进宝招呼李如海道:「你也讲两句吧。」 苏进宝话音落下,李如海便在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三人的怒目注视下起身,他刚才特意找了个远离赵家阵营的位置。 随着李如海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他那张小脸上露出急迫之色,微微低下头,李如海将左手高举,在半空中摇手道:「同志们!妇女同志们!咱们人民群众当中有坏人呐!今天早晨我刚回来,就看见一对狗男女勾勾搭搭。」 说到此处,李如海挺直腰板,双手往外一摊,摇着手问道:「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叫搞破鞋!这是对妇女的伤害,这是对家庭的破坏!」 说着,李如海单手高举指天,大喊道:「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 「太不像话啦!」 「这特么又谁呀?」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可不管什么伤害、破坏,他们只知道有热闹看了。用东北话说,一个个脑瓜子跟削个尖儿似的,就等着看热闹了。 「妇女同志们!」李如海挥手,道:「我们不能容忍,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今天我们不能团结起来,今天被破坏家庭的是她,明天就可能轮到我们自己的身上。」 说着,李如海一脸悲天悯人,道:「我在咱屯子这么多年,这种事十里八村的我听多了。老爷们儿在外头搞破鞋,老娘们儿能咋办? 我听说过有忍气吞声的,那憋不憋气?我还看见有回娘家的,咱说那爹妈都那么大岁数了,咱自己过日子,还能总让爹妈跟着操心吗?」 李如海此话一出,众人又议论纷纷。有些女人,更是红了眼眶。 此时李如海趁热打铁,道:「还有更傻的,老娘们儿一生气直接喝药了、上吊了,我说这不是虎吗?这不是白白把窝给人家腾出来了吗?」 李如海这一番话,听得妇女们义愤填膺、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妇女同志们!」李如海振臂一呼,道:「我们要团结起来,保护自己,保护广大妇女同志!」 「好!」吴冬霞、孙永荣这俩死对头几乎同时起身,拼命地拍着巴掌替李如海叫好。 然后,掌声如雷动。 在掌声中,李如海向四周抱拳,待面向赵家阵营时,看爹、娘、大哥对自己怒目而视,赵军等人都冷眼看着自己,李如海连忙转过头坐下。 待掌声落下,苏进宝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让赵国峰、韩秋雁给在坐的妇女发票。 这票是裁成小块的稿纸,然后三只铅笔头传着用,由于很多妇女不识字,所以苏进宝规定,想投王美兰的就打勾,想投李如海的就画圈。 金小梅咬牙切齿地在自己那张纸上打了个勾,然后把自己的结果拿给旁边的老太太和赵玲看。 她们也都看到了金小梅的无奈,但这事儿没法安慰,只能冲金小梅一笑。 等所有选票都被收上,由苏进宝唱票,韩秋雁监票。只见苏进宝拿起一张选票,看了一眼后将其交给韩秋雁,道:「是勾啊,王美兰的。」 韩秋雁拿过看了一眼,然后道 :「王美兰一票。」 说着,韩秋雁拿粉笔在小黑板上的王美兰三字下画了一横。 这时,苏进宝已拿起第二张,看了一眼交给韩秋雁说:「还是勾,还是王美兰的。」 韩秋雁接过,看后道:「王美兰一票。」 说完,韩秋雁在那一横下画了个一竖。 接下来一连三票竟然也都是勾,都是投给王美兰。很快那小黑板上,王美兰的名字下,已有了一个「正」字。而李如海的名字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回,赵家阵营这帮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金小梅更是开心地双手把着前面王美兰的双肩,轻轻摇晃了两下。 可三分钟后,金小梅眼神如刀子一般盯向李如海,王美兰则双手紧握、面色铁青。 小黑板上,王美兰的名字下有两个正字,也就是十票。 而李如海的名字,则有十二个正字。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送牛的来了 小黑板前,赵国峰一脸铁青,他用眼角余光扫了那苏进宝一眼,心中暗道:「这老犊子,活特么八十岁,也是这个揍性。」 赵国峰他老爹在世时,提起苏进宝时是那么说的,你要说他这人坏吧,还有些冤枉他了。但你要说他是好人,他还配不上「好人」这俩字。 这个人怎么说呢,不仁义,爱看别人家热闹。人家要是有两口子掐架、老婆婆和儿媳妇打架,他恨不得扒人家窗户上看。 说白了,就是幸灾乐祸。 之前李如海的《小八戒传奇》一经问世,赵国峰就知道这后面有苏进宝的影子。今天李如海的名字出现在参选名单上,赵国峰断定这肯定与苏进宝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名单是赵国峰报上去的,有谁没谁,他最清楚了。 想到此处,赵国峰向赵家阵营那边瞟了一眼,心中轻叹一声。这事落得这般局面,自己稍后还得登门解释,要不然不说赵家,李大勇、金小梅肯定恨死自己了。 这时,韩秋雁斜眼看向赵国峰,她也懵了。作为李家的亲家母,韩秋雁咋可能愿意让李家吃亏?但她没办法,她只是个监票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苏进宝又主持着选举,就连赵国峰都插不上话,她韩秋雁再想帮忙也无计可施。 「咳!」赵国峰轻咳一声,毕竟当了多年的屯长,威望在那儿摆着呢,会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赵国峰强挤出个笑容,对众人道:「咱们今天的选举就到此结束了。」 说着,赵国峰回手往小黑板上一指,道:「明天是礼拜一,完了等明天呐,我把今天咱们屯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的选举结果一起汇报给乡长。如果没有问题呢,咱们新一任的家属区干部,明天就可以走马上任啦。」 说完,赵国峰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跟着鼓掌,但议论声随之而起。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是男孩子当妇女主任,乡长能同意就怪了。 再说了,家属区名义上归榆树乡管。可实际上,榆树乡只是挂个名罢了,人家啥时候管过永安屯的事?他赵国峰想跟乡长说,就跟乡长说。他要是不想跟乡长说的话,他自己做决定,谁也没法去问乡长。 听赵国峰这么说,李大勇神色稍缓,金小梅仍愤怒地盯着她老儿子。 那傻缺孩子,虎了吧唧的瞎逞能,他还感觉这是啥美事儿呢?男的妇女主任,传出去别说老李家了,就连整个永安屯都会成为十里八村的笑柄。 「行啦,快都别搁这儿坐着啦。」赵国峰快刀斩乱麻,宣布完自己的决定便撵人,道:「都回家吧,怪冷的。」 说完,赵国峰向会计谭朝阳一挥手,谭朝阳快步跑进屋里。很快,大会进行曲又在永安屯中响起。 王美兰缓缓起身,和王翠花手挽着手走出屯部大院。 「赵军呐。」见王美兰脸色不对劲,马大富叫过赵军,吩咐道:「快陪你妈回家吧。」 赵军连忙答应,这时就听马大富嘀咕道:「你爸咋没来呢?」 「啊……」赵军含糊道:「我爸没太好利索。」 「还没好利?」马大富往后瞅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那啥……待会儿我买两瓶罐头看你爸去。」 「不用,大爷。」赵军道:「别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都自己家人吗?」马大富说着,走到王翠花面前,轻碰下王翠花肩膀道:「走吧,咱回去吧。」 这时,缓过神来的王美兰与马家人道别。 分开后,几家人聚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闷。 「瞅啥呢?」金小梅转头瞪了一眼旁边的李大勇,没好气地说:「还不给那小犊子 整回来。」 李大勇后槽牙紧咬,他刚要走却被王美兰叫住。 「大勇啊。」王美兰道:「别去了,搁屯子整孩子让人笑话。」 说到此处,王美兰轻叹一声,道:「再说这也不能全赖孩子,这是屯子人看不上我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不语。王美兰今天只得了十票,其中有九票都是实在亲戚投的,除此之外,她就只得了一票。 按理说,这不应该呀。 李如海是碰谁都能搭上话,但他的人缘未必有多好,平常那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儿围着他转,大多都是为了图个乐子。他今天得的六十票,除了一些他的死忠外,其他妇女并非是信了他那套说词,更多的是出于对王美兰的不满。 《铁齿铜牙纪晓岚》里有个片段,乾隆一怒之下将和珅、纪晓岚押往刑场,在即将开刀问斩时,和、纪二人仍心存侥幸,认为朝中同僚必定为自己求情。 可恰恰相反的是,满朝文武全是落井下石的,这让气已经消了的乾隆都找不着台阶下。 能入朝为官的都不是傻子,谁能看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但众人议论时都说那和、纪二人平日风头太盛,有他们在朝堂上,就没自己出头的日子。于是,文武百官铁了心地跟乾隆耗上了。 别看这屯子不大,人心似朝堂一般复杂。 这一年,赵家富了,连带着跟他们要好的这几家日子也都好起来了。 屯子人能不眼红吗? 再一个,王美兰有些张扬了,天天大金镯子、大金镏子的戴着,天天家里大鱼大肉的好几个灶冒烟。 男人们还稍微含蓄一些,可大多数女人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了,她们还哪里会让王美兰爬到自己头上去当官?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王美兰拉高了永安林区的彩礼价格。 以前是四百封顶,现在成一千封顶了。 这个事,说起来人心就更复杂了。 比如这一家人有一儿一女,如今彩礼高了,他家往外嫁闺女收了一千块钱的彩礼,他们不会感激王美兰。可等他家娶儿媳妇的时候,花出去六百块钱的彩礼,他门就该骂王美兰了。 所以说人呐、人心呐,都没处说去。 「姐呀,别往心里去。」王强扶住王美兰胳膊,安慰道:「他们是个啥呀?看上、看不上能咋的?咱用他们看得上啊?」 「就是,妈。」赵军扶着王美兰另一只胳膊,愤忿忿不平地说:「咱们这几家在一起就行,旁人爱谁谁,能咋的?他们也就背地里捅咕、捅咕呗,当面谁敢说啥呀?」 赵军这话说的不错,羡慕、嫉妒、恨都是背地里,当着王美兰的面,屯子里那帮老娘们儿全是一片和气。 「行啦。」王美兰轻叹一声,道:「走吧,咱回家。」 赵军、王强忙陪着王美兰往家走,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他们到家时,在家的赵有财、赵威鹏都已经睡醒了,哥俩叠好被正坐在炕上抽烟。 听到屋外有狗叫,赵有财下炕,笑呵地从西屋迎了出去。 眼看王美兰进来,赵有财笑道:「兰呐,晚上饭我亲自下厨,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庆祝……」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军连向自己使眼色,赵有财一怔,看向一旁的王强,见王强冲自己小幅度地甩头,赵有财就知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啊,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搁外头坐半天冷了吧,赶紧屋里去,上炕暖和、暖和。」 众人纷纷进了东屋,这上午电视也没什么节目,小孩子们在炕上玩儿毛绒玩具。 毛绒的小猫、 小狗、小熊,配上小猞猁和小黑熊。真真假假,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小,但这年头没有惯孩子的家长。所以当大人们进屋时,小孩子都看出了大人脸色不对,玩闹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顺子,咋的了?」赵有财拉住林祥顺,小声向其询问。 就在赵有财和林祥顺窃窃私语时,在炕上坐下的老太太对李大勇说:「大勇,那个……不是婶子那啥哈,如海这孩子啊,你们得管管了。」 李大勇腮帮子微微一鼓,斩钉截铁地道:「我特么今天不扒他皮,我特么都不是他爹!」 「对!」坐在板凳上的李宝玉同样咬牙切齿,道:「给他那个中山装、旱獭帽,也都给他下喽,一天不够他嘚瑟的了!」 「那天你就应该揍他!」金小梅倒埋怨起李大勇了,她一向是自己不打,让李大勇打。 李大勇嘴角一扯,道:「杂艹的,他替那俩老头子好几个班儿,正好这回他俩礼拜不用上班,我就照俩礼拜下不了炕打他。」 「给他腿打折了!」金小梅越说越生气,道:「豁出去下半辈子我养活他了,搁家圈着他也比出去扯犊子强。」 「嫂子,不至于呀。」赵玲看金小梅火气越来越大,还在旁边劝了一句。她这一劝,金小梅更来劲儿了,嚷道:「这孩子尖不尖、傻不傻的,一个小伙子,当什么妇女主任?以后不说媳妇啦?」 说到此处,金小梅眼圈一红,道:「盖房子前儿,我们不如也盖五间房了,我和他爸跟宝玉过就好了。」 「唉呀,弟妹呀。」眼看金小梅如此,王美兰拉住金小梅的手,好生安慰道:「一个孩子,这岁数正不懂事儿的时候,别这样啊。」 「嫂子。」金小梅抹眼泪,道:「你说这啥孩子啊,一天也没有个脸。」 「行了!」王美兰低喝一声,抓着金小梅的手紧了紧,然后下巴往门口一挑,意思是西屋还有客人呢,自家的事儿别让人家听了笑话。 金小梅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而这时赵有财从林祥顺口中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赵有财「呵」的冷笑一声,道:「这帮娘们儿,太不像话了。」 说着,赵有财抬手向王美兰一比划,道:「兰呐,别生气,一个破妇女主任,当不当还特么能咋的?咱家就有钱,你乐意咋花就咋花,想杀鸡就杀鸡,你愿意宰驴,咱马上就给驴宰了。」 平常赵有财也总吐槽王美兰能嘚瑟,但眼下他可不敢那么说,专挑好听的哄媳妇高兴。 果然,听了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心中一暖。杀不杀驴此时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老头儿能说出这种贴心的话,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屋外传来「啊、啊」的叫声,但这不是驴感应到了危险,而是被绑在仓房里的大鹅,在做最后的挣扎。 「姐呀。」听着鹅叫声,王美兰对解孙氏说:「那俩鹅拿回去吧,别杀了。」 「杀!干啥不杀?」解孙氏眼睛一横,不忿地道:「咱当不当那破妇女主任,咱该吃还是吃。咱就吃,咱还就挑好的吃,非得让这屯子人看看,咱就是有钱!」 「对!」刘兰英道:「午后就烧水,先给那俩鹅子秃噜了。」 「就是呢。」徐春燕也应了一声,然后她对林祥顺说:「一会儿你跟小军、宝玉、小臣,你们给外头那俩大锅都支上,给驴排骨先烀上,那玩意儿扛炖。」 「行!」林祥顺应道:「完了你们给那个大腿卸了,剁馅子包大蒸饺。」 说到此处,林祥顺看了王美兰一眼,道:「我二婶儿念叨好几回了,说吃驴肉馅大蒸饺。」 「我们还拿鳕鱼了呢。」赵玲说:「今晚上咱多整几个 菜。」 说着,赵玲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扒拉王强一下,道:「小雪她爸,吃完晌午饭,你下窖瞅瞅,看看啤酒是不是没有了。要不行,你上王富小卖店搬两箱去。」 「不用。」金小梅拦了一下,然后指着李宝玉道:「儿子,一会儿你上小卖店去搬两箱啤酒。」 一帮人在这屋议论吃喝,西屋里赵威鹏竖着耳朵听声。他这不是小人行径,只是好奇罢了。那帮人在那屋七嘴八舌,刚开始好像是要打死谁,后来又议论上吃喝了。这让赵威鹏很感好奇,但他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听。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赵军抻脖往窗外一看,忙喊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我马大爷、马大娘来了!」 赵军家院外,马大富拎着两瓶罐头,王翠花提着两个黄油纸包。因为院里狗太多,两口子没敢进来。 此时,马大富、王翠花并不是面朝赵家院里。而是脸朝西边,马大富更是冲那边招着手。 亲家、亲家母来了,赵有财、王美兰忙往外跑,王强等人也收拾炕、腾地方,准备招待客人。 而就在赵有财、王美兰、赵军从屋出来的时候,院外的马大富向他们指了一下,然后冲西边喊道:「我说是这家就是这家,你们快过来吧,他家人都出来啦。」 紧接着,马大富转头向赵有财他们喊道:「亲家、亲家母,他们给你家送牛来了!」 赵有财:「……」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如海回家 此刻的赵有财有些懵,他一大早天不亮从山上下来,直接就去氓流屯找张利福,告诉张利福天亮赶爬犁上山,到27楞场提牛。 等把死去的大青牤拉下来,直接运到张利福家扒皮、剔肉,然后再由他张利福把肉拿到集上去卖钱。 全程赵把头不再出面,这样尽可能避免自己第二次屠牛的事被人知道。 这样赵有财既保全了面子,又能收回来一部分本钱。 张利福是赵有财多年的老兄弟,对赵把头的服从度不在李大勇之下,比王强高了不知道多少。按理说他替赵有财办事,是不出纰漏的。 可这时候赵有财有种不好的感觉,来人怕不是张利福。 因为听马大富刚才的话,送牛的人找不准赵家的位置,那这就不是张利福。 赵有财揣着疑惑往门口走去,跟在后面的赵军与王美兰对视一眼,娘俩不约而同地一撇嘴。 当赵有财到院门口时,一架爬犁停在他面前。 赶爬犁的是套户刘二,也就是前天赵有财、赵威鹏上山遇到的那个套户。 爬犁上躺着一牛、坐着一人,那牛正是赵有财、赵威鹏枪杀的那头,那人则是范田贵。 他们天亮从山上下来,将唐孝民、林为龙、林为虎送到大集旁边的火车站。然后,他们拉着牛就奔永安屯来了。 因为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范田贵他们没碰见张利福,此时扑了个空的张利福正在27楞场找人打听牛呢。 「二兄弟。」范田贵自爬犁上起身,热情地向赵有财打招呼,道:「搁家呐?」 赵有财嘴角一扯,此时的他恨不得一锤凿死这范田贵。 「大哥。」范田贵话音落下,旁边刘二瓮声瓮气地跟赵有财打声招呼。 「嗯?」看着这人,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兄弟,你是……我咋瞅你面得恍的呢?」 套户闻言一怔,尴尬一笑,道:「大哥你不记着我啦?那天你跟那胖子,你俩往西北杨树林去,就是我给你们指的道儿。」 「啊……」听他这么说,赵有财瞬间想起来了,可没等赵有财说话,那套户继续道:「大哥,你说那天也赖我了,我要是不给你们指那个道儿,你也不至于给老林家牛打死。」 赵有财:「……」 赵军、王美兰:「……」 马大富、王翠花对视一眼,两口子可是被那刘二的话吓了一大跳。 「我亲家又打死牛了?」马大富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赵有财上一次屠牛的「壮举」遍传永安林区,这才过去多久啊,才一个月左右,竟然又有一头牛死在了赵有财的枪下。 刘二那话一出口,赵有财就略带羞耻地看向马大富,当对上马大富那异样的眼神时,赵有财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牛我们给你送来了。」那刘二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继续说道:「肉啥的,我们一疙瘩都没动。完了那个……下水啥的也都搁里头呢。就是大哥,你一枪给牛肚(d)子打坏了,那里头东西漏出来整埋了八汰的。」 「行了,兄弟。」赵有财拦住刘二的话,然后对他和范田贵说:「老范大哥,走,咱进屋。」 「是啊,进屋暖和、暖和。」王美兰也往屋里让人,道:「完了我掂对几个菜,晌午都搁这儿吃。」 「不行,不行。」范田贵紧忙推辞,道:「我们得回去了,楞场里还有活儿呢。」 在山里干活的这些套户,家里条件都不好。毕竟条件好的,也不会出来干这个。 但人穷志不穷,这些人大多都守规矩,除非是亲朋好友,否则轻易不到人家里去。 因为搁上 山干活、住窝棚,那身衣服太埋汰了。他们又多长时间不洗澡,头发里都是虱子,棉袄、棉袄行线的缝隙里,全是白色的虮子。 加上长时间围着牛马转,身上都一身臭味,所以套户轻易不进别人家门。 听范田贵拒绝了赵家的邀请,刘二也摆手对赵有财说:「大哥,我们不进去,牛给你送来就行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赵有财感觉挺窝心。 见二人执意要走,王美兰忙催赵军,道:「儿啊,赶紧看看那大缸里有干粮,给你范大爷他们拿一包。」 跟赵军说完。王美兰又转向范田贵、刘二,说:「老范大哥,你跟这兄弟在我们家吃口饭得了呗?」 范、刘二人再次婉拒,不多时赵军拿着个黄油纸包和两包花团烟从屋里出来。把干粮和烟给了二人, 范、刘二人没进屋,却接受了赵家给予的烟和干粮。然后,在二人的帮助下,赵军、赵有财、马大富他们五个男人将大青牤从爬犁上拽下,并将其拖进赵家院里。 此时赵家屋里,东西两屋窗台前都趴满了人,但刚才赵军进来的时候让他们等会儿再出去,所以所有人都在屋里看热闹。 送走了「好心」的范、刘二人,赵有财、王美兰迎着马大富、王翠花进屋,在互相打过招呼后,赵有财看向林祥顺道:「顺子,你们哥儿几个赶紧给那老牛拽房后扒了。」 院前是道,人来人往地让人看着不好,赶紧拽到后院才是正理。 林祥顺刚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剔出好肉,单留出来咱们吃。」 说完,王美兰转向马大富、王翠花说:「亲家、亲家母,你们今天都不行走啦,晌午、晚上都搁这儿吃。」 「不行,不行。」王翠花摇头道:「闺女在家做饭呢,我们一会儿得回去了。」 「是啊。」马大富接茬,并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今天开会没看着我亲家,完了听小子说我亲家没好利索,这我跟你亲家母才过来的。」 「过来就别走了。」王美兰说着,转向赵军道:「儿子,去,上你马大爷家,给玲儿和小马洋都接来。」 这时候,「羊入虎口」的马大富、王翠花想走也走不了了,被赵有财、王美兰、王强、李大勇、老太太、解孙氏合力留在屋里。 金小梅、赵玲、徐春燕、刘兰英拿刀取盆,跟着林祥顺、李宝玉、解臣出去扒皮卸牛。 赵军去马玲家接那姐俩,赵威鹏则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赵威鹏也不清楚这牛咋弄到赵军家来了,但他已经认命了。再想想,晚上能有牛肉吃也是好事。 赵军到马家时,只有马玲一人在家削土豆呢,至于马洋,马玲说他上同学家写作业去了。 但赵军对此嗤之以鼻,他猜测那小子百分之八十是到大地打野鸡、山兔子去了。 听赵军让自己过去吃饭,马玲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她架不住赵军劝,于是便留了个字条在马洋屋里,然后俩人往赵军家走去。 人多力量大,当赵军从马家回来的时候,那牛皮都已经剥完了。 此时金小梅她们正剔肉,赵军带着马玲过来以后,马玲要上手帮忙,却被赵玲硬给撵回了屋里。 小媳妇儿没过门呢,哪能让人家干活呀?要干活,别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军和马玲进屋后,王美兰就将马玲拽到了自己身边,对这个儿媳妇,王美兰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了,主要是她儿子喜欢。王美兰的想法很朴实,儿子高兴,自己就高兴。 屋里,赵有财、王美兰、李大勇、老太太、解孙氏陪着马大富一家三口,王强和赵军从屋里出来,俩人到后院看金小梅她 们剔肉、卸骨,跟林祥顺他们唠嗑。 「哎呀!」旁边抽烟的王强微微摇头,不感叹道:「这么大的牛,两枪就给磕死了。」 赵威鹏白了王强一眼,没好气地说:「多大,它也扛不住枪啊。」 这些天相处下来,赵威鹏和这帮人处的不错,说说笑笑、吵吵闹闹都是常事。 「赵哥。」王强冲赵威鹏一笑,道:「打这牛跟你没关系吧?」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王强继续说:「这两枪都是我姐夫打的吧?」 「这个……」饶是赵威鹏这人挺靠谱,此刻都想顺着王强的话应下来,因为屠牛胖这外号太羞耻了。 可紧接着,王强笑道:「赵哥,要你出手啊,这老牛得挨二三十枪。」 听周围传来笑声,赵威鹏反应过来,这王强是嘲笑自己枪法不行。 「谁说的?说啥呢?」赵威鹏道:「我们一人打一枪,我打的第二枪,我打完眼瞅这老牛就倒下了。」 「那是。」李大勇也开玩笑,道:「你最后添的枪,那它要倒下早了,你还打不着了呢。」 「那能吗?」赵威鹏嚷道:「咱打枪都算计好的,赵军他爸那枪一响,我这边儿枪跟着就响。」 「叔啊。」赵军拉了赵威鹏一下,道:「你争这个干啥呀?又不是啥好事儿!」 「嗯?」赵威鹏一愣,却也反应过来。对,赵军说的对呀,这不是啥好事儿,自己打的也出不了风头啊。 众人哈哈大笑,赵威鹏长叹一声,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小声嘀咕道:「反正我打枪没问题。」 「是。」林祥顺是晚辈,李大勇、王强和赵威鹏开玩笑,他和赵军就往外打圆场,道:「赵叔当过兵,打枪肯定没说。」 「那是!」赵威鹏脸蛋子上肉一颤,道:「我当兵的时候不是吹呀,最脏、最累的任务,都是我往上顶!」 无论什么时候,***从来没让老百姓失望过。赵威鹏一提他当兵的经历,无论男女全都肃然起敬。也就是在这种气氛下,谁也没细琢磨赵威鹏刚才说的话。想人家都是最苦、最累,他这最脏、最累是怎么回事儿。 大张牛皮挂起,牛头、牛尾、四个蹄子收在一堆。 一块块上好的牛肉被摔在案板上,一根根大牛骨头收在大盆中。 排骨四个半扇,两两摞在一起,旁边是两条里脊。 眼瞅着牛卸差不多了,金小梅对赵军说:「军呐,要不给你妈招唤出来呢?让她看看这些肉怎么整?」 她们只负责干活,大方向一直由王美兰掌控。 赵军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他对金小梅说:「婶儿,我妈说让你们看着整,完了先给晌午饭做了。」 说着,赵军向前院一比划,道:「煮点儿冻饺子,完了炒仨菜、拌个凉菜。」 眼瞅着都十二点了,女人们一起忙活,赵军家三口大锅齐齐冒烟。 很快,牛肉炒大葱、酸菜炒牛肉、白菜木耳炒牛肉,还有家常凉菜,四个菜配着饺子上桌,男女老少在赵家东西两屋吃起了丰盛的午餐。 女人们吃饭先顾孩子,而小孩子饭量小,吃不了多少就下桌了。 可能是上午炒花生吃多了,李小巧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由小铃铛带着她出去上茅房。 等从茅房出来,李小巧看到了从西边走来的李如海。 「小哥!」李小巧向李如海飞奔而去,她还小,她还不知道自己小哥干了什么事儿,她只知道李如海对她好。 「小巧。」整整一周没回家,李如海也想妹妹了,但散会以后他没敢回家,在外头晃荡到现在。眼看别人都回家吃午饭、睡午觉 ,他才往家来。 看到李如海,小铃铛跟他打声招呼,但此时那兄妹俩已经抱在一起了,小铃铛摇摇头便走进了院里。 李如海回家,小花也很是激动,别的狗都不怎么叫,就它一声一声的叫着。 而它的叫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见小铃铛进屋,王美兰问道:「铃铛,外头哪个狗叫唤呢?」 「小花。」小铃铛答道:「我小李叔回来了,小花就一个劲儿叫。」 「你小李叔?」听小铃铛的话,金小梅撂筷子就起来了,王美兰拦都没拦住。 从东屋出来,金小梅站在外屋地喊李大勇道:「大勇啊,你老儿子回来了!」 听话得听音儿,高兴的时候是咱儿子,生气的时候就是你儿子。 正端酒与众人碰杯的李大勇一怔,仰脖一下把杯中酒都干了,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此时那兄妹已经不抱了,李如海把着自己妹妹双肩,道:「小哥儿看看我老妹妹,哎呀,小脸蛋又胖呼了。」 李小巧冲李如海一笑,道:「小哥儿,我胖了,衣服都穿不上了。」 「哈哈哈……」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太透,李如海哈哈一笑,道:「那妈给你做的棉袄不就正好了么?」 小孩子嘛,还得长身体,所以无论是给孩子做衣服,还是买衣服,都大一号或者两号。 李小巧闻言一努嘴,摇着李如海胳膊,道:「小哥儿,我看那个赵家嫂子穿的羽绒服可好看了……」 「小哥给你买!」李如海没等妹妹说完,就向小丫头许下了承诺。 李小巧闻言,纵身扑进李如海怀里,撒娇道:「小哥儿,你最好了……」 「李如海!」一声暴喝打断了李小巧的话,小丫头偷偷一瞄,眼看爹娘怒气冲冲地自赵家院里出来,李小巧二话不说就要挣脱李如海怀抱。 而此时的李如海有些慌,他下意识地抱住李小巧,心想妹妹在自己怀里,爹娘肯定不会动粗。 可下一秒,李小巧将身往下一蹲,脱离李如海怀抱时,并且双手还将李如海往外一推。 李如海:「……」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赵家参帮 李小巧都能看出来他即将大祸临头,李如海又岂会不自知? 「爸!妈……」李如海往后退几步,见双亲凶狠地向自己扑来,李如海大声呼喊,试图唤醒父爱、母爱,但见李大勇、金小梅眼中凶光更盛,李如海转身就跑。 年轻人腿脚好,李大勇、金小梅还真追不上他。 可就在这时,李宝玉自赵家院里飞奔而出,后发先至将李如海摁倒在地。 老李家一家五口,今天终于团聚。但看着自己小哥被爹、娘、大哥按在地上,李小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副怕溅自己一身血的模样。 「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唔……」李如海扯着嗓子呼救,但被金小梅捂住嘴巴。紧接着,李大勇将他两手手腕扣住,李宝玉揪住李如海中山装裤子的两只裤脚,这爷俩将李如海抬了起来。 这整得跟杀猪似的,赵李两家院里的狗狂吠不止。 李如海被抓回家后,李大勇、李宝玉扒掉他身上棉袄、中山装,然后就听「啪啪」声响,李大勇将三角带轮出了残影。 李如海嚎啕哭喊,引得屋外狗嗷嗷直叫。 此时赵家屋里,赵有财、赵威鹏他们吃着炒菜、饺子,喝着西凤酒。 听外面狗叫的凶,赵威鹏有些好奇,但当他问时,赵有财忙转移话题聊起了东北特产。 说起东北特产,不得不说东北三宝。 而东北三宝的说法,又有新三宝、老三宝之分。新三宝是人参、貂皮、鹿茸,全都是值钱的东西。 而老三宝,则是人参、貂皮和乌拉草。乌拉草又叫呜噜草,东北人用它编草鞋。 在《刘老根》第一部里,药匣子帮着山庄收旧货,就收到过这种草鞋,当时药匣子念叨的就是:呜噜一双。 破草鞋不值钱,能位列三宝之中,是因为以前人穷,冬天把这乌拉草塞在鞋里做鞋垫。这就和赵军那天与赵威鹏说,农村人用苞米叶子当鞋垫一样,都是为了保暖。 以前穷人也多,谁也离不开这乌拉草,所以将其列在了三宝之中。 聊起三宝,一帮人就聊起了鹿茸。从鹿茸,又聊到了药鹿。 因为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赵威鹏很是好奇。当听完药鹿手法后,赵威鹏诧异地问:「那药豆既然是剧毒,那它药死的鹿,人还能吃了么?」 「基本上没有事儿。」赵有财笑道:「那药沾水就没药效了。」 「要不得咋搁蜡丸包着呢?」这时,马大富接话道:「在山里连下雨带反潮,就是怕它沾水。」 「啊……」听二人这么说,赵威鹏就放心了,想起赵有财说要送他鹿枪酒,赵威鹏期待得很。 众人举杯,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盛饭吃饭。午饭不喝太多,晚上再好好地喝。 撂下杯后,赵威鹏接过赵军给他盛的米饭。但赵老板没着急扒拉饭菜,而是问赵有财道:「哥,你们这边儿,能整着那种论等的野山参不?的」 赵有财闻言,小眼睛一眨。 要搁以前,赵有财不敢说,但今年他跟赵军就曾抬出过论等的野山参,而且还不止一苗。 但那老埯子是赵家的机密,赵有财就算喝酒了也不会往出说,于是他对赵威鹏说:「那肯定有啊,就咱们这家属区吧,参帮就有八个,十里八村那就更不用说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夹了口酸菜吸溜进嘴,然后含糊不清地道:「这是参帮,那个人去放山的还有不少呢。」 说着,赵有财抬筷子向赵军一指,然后对赵威鹏说:「去年你大侄儿他们小哥儿几个,上山打围还顺道抬几苗棒槌呢,就是不够论等的。」 「哎呦!」赵威鹏惊 讶地看向赵军,道:「你还会那个呢?」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而这时解臣在一旁替他军哥说:「赵叔,我军哥嘎嘎厉害,开春儿那棒槌刚拱苗,我军哥到那儿就开眼。」 「净扒瞎。」赵军笑着拍了解臣一下,道:「哪有那么玄乎?」 然后,赵军看向赵威鹏,笑道:「去年也是有山财,到那儿就放着几苗棒槌,但没有能论上等的。」 确实,赵军领李宝玉、张援民他们抬出的野山参,即便是四品叶、五品叶也没有能够论等的。 这年头,论等的参得要求品相极佳,得能达到五千块朝上。 「兄弟。」赵有财问赵威鹏说:「你问论等棒槌,你是要送人呐?」 野山参价值多少,不看重量看品相。 有人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这话都片面了! 野山参和人参不一样,野山参生长环境的要求极高。全世界只有三个国家有野山参,就是长白山所在的华夏、罗刹、北棒三国。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莫说这三个国家出产的野山生有区别,就是同一林区出的野山参都有好坏之分。 这山上若是黑土地,那肯定长不出好的野山参。但凡在黑土地上长出来的野山参,参体发白而水分大,形体也不好,绝对出不了论等的人参。 这山要是黄土带石子,那抬出来的野山参品相、品质就会比黑土地出的野山参好很多,论等的棒槌也都是这种地出来的。 但只要是野山参,都是大补之物,自己家里用足够了。 所以听赵威鹏说他要论等的人参,赵有财就以为他要送礼呢。 「我来前儿吧,我有个朋友让我给他问问。」赵威鹏道:「他说他要买回去存着。」 说到此处,赵威鹏抬头看向众人,道:「我问他存那玩意干哈呀,他说我不懂。」 赵威鹏这话,赵有财他们都当笑话听,还告诉赵威鹏野山参药用价值都差不多。 可赵军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赵威鹏那个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世上有收藏古玩的,有收藏字画的,也有收藏野山参的。 赵军前世捣腾人参,所以他知道凡是收藏野山参的人,全都非富即贵,而且都有卓越的见识。 「侄儿啊!」这时,赵威鹏冲赵军笑道:「来年你再上山,整出来那个好人参,你就卖给我朋友。他有钱,肯定不能亏了你。」 「行,叔。」赵军笑着应下,那边赵有财他们聊起了本地的参帮,谈论起哪个参帮的把头有能耐、哪个参帮曾经抬出过大货。 「其实啊,那白三指也挺厉害。」赵有财忽然提起一人,道:「他不跟那些参帮来往,他放山就带自己家人。他媳妇、儿子、儿媳妇,他都带着,他们一家子也行。」 听赵有财提起白三指,赵军又想起了那苗连体棒槌。而这时候,林祥顺接着赵有财话茬,道:「咱这片儿要说剜眼啊,那还得是老庞瞎子。我听他们叨咕,那老头子放出一苗棒槌,看那棒槌红榔头底下有个小挺,完了庞瞎子就让他徒弟啥的,顺着那小挺指的方向排。没多大一会儿,就整出苗四品叶来。」 「这么厉害呀!」赵威鹏惊叹时,解臣不经意地扫了赵军一眼,但在他即将开口时,却被赵军在桌下踢了一脚。 林祥顺口中的「小挺」在放山行里叫跨海,赵军也会看那个,但他不想让解臣往出说。 赵军倒不是怕谁知道,他只是认为这种事并不值得炫耀。 神州大地,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赵军上辈子往返两国倒野山参,见过太多厉害的 人物了。 赵军很清楚地记得,那是99年的时候,他当时正在罗刹做生意。 华夏人勤劳肯干,哪里能赚钱就往哪里去。当时罗刹有不少去捣腾野山参的华夏人,这些人有的无法回国,就在当地成立了参帮。 那些参帮抬出棒槌,出给赵军他们这些人。 都是在这行混的,人与人越打交道越没信任,花花肠子也就越多。有时一个不慎,就容易上当受骗。而且这行跟古玩行挺像,卖岔劈了也不能找后账。 这一行说白了,买卖都是那句话:野山参看品相。 可「品相」二字,有的时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品相是好,但三万是它,三十万也是它。 这个时候,就看个人的本事。涉及到钱,就是较真的时候,就看人能不能较得准了。 赵军记得那年有个参帮把头,拿出一苗棒槌给他们几个老板看。那苗棒槌重二两四,绝对是论品的货,但那把头一张口就是三十万。 99年的三十万,那可不是小数啊。 而赵军他们这些老板的心理价位,没有一个是超过十五万的。 当时把头咬的很死,所以一直没有成交。 买卖不成仁义在。 虽然买卖没成,但出来看看货也不错。可就在即将散场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收参得老板。 这老板一瞅就是个外行,但他带了个小伙子,那小伙子至今都让赵军记忆犹新。 当时瞅他也就二十左右岁,相貌极为俊朗,要不是衣着寒酸,赵军都当他是贵公子。 就是这个小伙子,过去看了一眼那苗参,回头在老板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那老板直接给参把头一口价,二十四万。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参把头都是一愣,但随即便以二十四万成交。 后来赵军才听说,那苗二十四万的人参运回国,价格整整翻了十倍,卖出了二百四十万的天价。 而且,还是卖给了参贩子。 那是99年,一苗野山参二百四十万,已经赶上赵军大半身家了。 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赵军在远东原始森林里放山时,又遇到了那个小伙子。 那天赵军和同伴在一处河沿边放着了三苗棒槌,俩人满心欢喜地走了。 可在二人准备做饭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盐袋不见了。 没盐肯定是不行,赵军和同伴返回去寻找时,在他们放出人参的河沿边,赵军又看到了那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之前肯定是躲在暗中观察赵军他们抬参了,等赵军他们走后,这小伙子把赵军他俩抬参的窝子都找出来了。然后人家根据他们抬参的位置,推算后断定这河沿边一定还有大货。 赵军他俩藏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小伙子抬出一苗四品叶、一苗五品叶。 这谁能受得了啊,赵军和同伴上前与之理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结果那小伙子手上有工夫,赵军吃了亏,但不打不相识,那小伙子虽有一身能耐,但他是被人逼进这深山老林的,他身上没有什么吃的。 赵军请那小伙子吃了一顿大米粥拌咸盐,小伙子念一饭之恩,给赵军他们讲了些「粗浅」知识。 那跨海寻参之术,就是那小伙子教给赵军的。这对赵军而言是大能耐,但在人家那里不过是皮毛罢了。 因为赵军无意间曾听那小伙子说过,人参不但有跨海,还有探舌。可探舌到底是什么,小伙子却没说。 一晃二十年,说来也奇怪。 赵军重生之前穷困潦倒,不是没想过上山抬参。但他多次上山都一无所获,反倒是屯子里几个老娘们儿,上山捡软枣子都能 看着红榔头。 这正应了放山行里的那句话:无福不见野山参。 重生以后,赵军感觉自己很有福,如今他知道好几个老埯子的方位。其中王寡妇门框那个老埯子,在赵军前世能帮助庞瞎子一家成栋地买楼,今生也能助自己发家致富。 还有白三指的那苗连体棒槌,赵军心善地决定要帮白三指摆脱家破人亡的悲剧,那就一定得抢在白三指之前将这苗参抬出来。 可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放山的活儿,一两个人不是不能干,但效率太慢。 所以赵军也想过,实在不行就等来年马玲过门以后,自己效法那白三指,带着爹、娘、媳妇上山。 「儿啊!」正想着带她上山呢,王美兰就自己找过来了,她到这屋低头在赵军耳边小声道:「你上那院看看去,看你叔他们差不多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呐。」 刚才事发突然,李大勇一家三口没等吃完饭就杀出去了。这半个小时都过去了,要是一直打,李如海早都没命了。 王美兰猜测要么是李大勇两口子正在对李如海进行思想教育,要么就是一家人不好意思过来。 所以,王美兰派赵军过去招呼一声。 反正赵军也吃完了,他起身穿上棉袄出去,翻墙到西院,在东窗户前经过时往屋里一看,李如海正在地上跪着呢。 而他前面,李大勇、金小梅一左一右地坐在炕桌两侧,应该是数落李如海呢。 见此情形,赵军并没在李家屋门前停下,而是绕到房后看花妞妞去了。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李家东屋。 李如海跪在地上,光着后背上道道鞭痕纵横交错。 在他对面,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坐在炕沿边,正轮流对他进行着言语暴力。 炕稍那边儿,李如海的背心、中山装上衣、棉袄和旱獭帽被胡乱丢在那里。 而在李大勇、金小梅中间的炕桌上,有一叠纸和一沓钱。 那沓钱足有一百多块,而李如海上班还不到仨月,这些钱肯定不是工资,都是他拼缝拼出来的。 难怪李如海血染一食堂那天,颤颤巍巍把账本交给李大勇时,曾对他爸说那纸上写的都是财富。 要知道这一百块钱还不是李如海的全部收入,他还有一部分钱,以借贷的形式放出去了。而炕桌上的那一叠纸,都是按了手印的欠条。 金小梅大致翻了翻,少者有借三五块,多者有借上百的,粗略一算,她老儿子放出去的钱竟高达二百一十六块之多。 这小子干这行才一个多月,就挣这么一大笔财富。这要是个懂事的孩子,金小梅肯定会像王美兰支持赵军那样,坚定不移地支持她老儿子。但这孩子,他根本就不懂事。 这就更得管了,这样的孩子,捅娄子捅的也都是大篓子。 “爸、妈。”这时,坐在炕头的李宝玉小声呼唤李大勇、金小梅,道:“我刚才看,好像我哥哥搁窗户底下过去了,是不是我大娘招呼咱回去吃饭呐?” 李宝玉这么说,可不是贪吃,他是想为李如海解围。 毕竟是亲兄弟,当看到李如海被李大勇按在地上一顿暴抽时,是李宝玉帮李如海说了好话,要不然李如海连跪着的机会都没有。 听李宝玉之言,金小梅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冲李宝玉喝道:“你还寻思吃呐?咱还有脸吃人家饭吗?” 李宝玉嘴角一扯,忙躬身退下。 而说到气愤之处的金小梅大怒,指着李如海骂道:“李如海,你多不是人呐?你大娘对你多好啊?你倒班,她有啥好吃的都惦记你,你咋是人了呢?” 说着,金小梅抄起炕桌上的三角带,劈头盖脸地就奔李如海打去。 李如海也不傻,忙使双臂抱头护脸,三角带抽在他胳膊上、后背上,一道道血凛子乍现。 金小梅一口气连抽了十七八下,往后退两步,抬手使三角带指着李如海,道:“这不小狼三儿吗?” 赵军家这边不说白眼狼,与之有相同意思的就是小狼三儿。 李如海抽泣着,听金小梅道:“打64年我跟你爸结婚,你大爷、你大娘就拉帮我们,这些年不说别的吧,你吃人家的,你不知道啊?” 说着,金小梅心里火又上来了,抡起三角带又向李如海打去。 又抽了三下,金小梅坐回炕上,甩手将三角带往炕桌上一丢,紧接着叹气道:“这回我都没脸上东院去了!” 听金小梅此言,李大勇、李宝玉都目光不善地看向李如海。 就在这时,外屋地房门传来了动静,赵军拉开门但没进屋,只在屋外喊道:“叔啊、婶儿,吃饭呐。” 金小梅闻言,狠狠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答道:“军呐,我们不去啦,刚才都吃完了。” “婶儿啊……”赵军想了想,招呼李大勇道:“叔啊,你们来吧,我爸、我妈还等你们吃饭呢。” 赵军如此说,也算是给了李家人台阶。说心里话,李大勇、金小梅真不是贪赵家那口饭,他们也是苦日子过来的,骨子里也满是骨气。 但饭可以不吃,赵家的那种氛围,是他们舍弃不掉的。听赵军这么说了,李大勇心里的想法是:“我不过去,我大哥肯定得等着我吃饭。” 想到此处,李大勇转向金小梅,轻声道:“小梅呀……” 金小梅长出一口气,起身时冲外屋地一摆手,道:“走,咱吃饭去。” 金小梅一声令下,李大勇、李宝玉纷纷下地,而这时跪在地上的李如海也想起来。但他往起一站,却险些栽倒在地。 金小梅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但硬生生地又把脚收回去了。 看着遍体鳞伤的小儿子,金小梅狠狠一咬牙,指着李如海说:“你就别去了,外屋地碗架子里有干粮,你自己垫吧一口得了。” 碗架里有早晨吃剩的粘豆包,菜估计只剩咸菜了。可金小梅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李如海不敢有一丝反抗之心。 但即便他不说话,金小梅也又将三角带抄起,指着李如海道:“你再敢满屯子嘚瑟,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妈!” 说完,金小梅把三角带往李大勇怀里一丢,转身将炕桌上的钱和借条都收了。 就这,李如海都没敢吭声。此时的他,只在心里庆幸,多亏把那《永安白李逵》和《赵二雪夜宿深山》的手稿都烧了,不然自己身上都得少零件。 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从家里出来时,赵军正在院子里逗小花呢。 四人回到东院赵家时,两屋桌子都没捡呢,赵有财、王美兰也都等着呢。 “行啊,弟妹。”王美兰拉着金小梅坐下,道:“自己家孩子,真给他打坏了,咱不得管呐?” “唉!”金小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不赶趟了,要不我都给宝玉那新房再接出来两间。” 西屋里,赵威鹏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大勇。今天的事,他虽然没亲身参与。但在饭桌上听大伙唠嗑,赵威鹏就捋顺了前因后果。 对那个不满十五岁的妇女主任,赵威鹏很是好奇,同时他也觉得赵家这帮人有意思。 赵威鹏从小在农村长大,他也经历过农村生活,但赵家这样的生活他见都没见过。 几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而且满屋子都是乐子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威鹏不知不觉地就融入了进来。 吃完饭,男人在西屋抽烟、喝茶、唠嗑,谁困了就往炕里一躺,女人们则在东屋磕瓜子、吃冻梨、看电视。 午后一点左右,赵家三口大锅齐齐冒烟。解孙氏带着儿媳妇刘兰英褪鹅毛,赵玲煎鳕鱼、金小梅和徐春燕剁驴肉馅。 王美兰、王翠花、马玲和老太太在屋里包牛肉,她们把一部分牛腿肉、牛肋条、牛腩肉用黄油纸包裹起来,紧成长方体就像东北烀的酱块子一样。 然后,把包好牛肉拿到屋外冻上,这是留着明天用刨子推成肉卷好涮锅子的。 今天有驴肉、驴排骨,牛肉大餐改到明天再吃。 但赵军留出一块牛腩,让徐春燕帮着切成小块,而他趁着徐春燕切肉的工夫,带着李宝玉、解臣出去烧炭。 到柈子剁,挑那手腕粗细的山梨木、椴木杈堆在一起,点火烧着了以后,用大盆扣住。 这时,李宝玉拎着一个喂得罗从窖里上来。 大冬天的,外头地挖不动了,但窖里没上冻,赵军便让李宝玉去挖了一喂得罗的土。 这土加水和成泥,用泥封那扣地大盆的外圈,如此烧个把小时,就能得到一堆木炭。 趁着烧炭的工夫,赵军他们又掰树杈削好了签子。 这时李家西屋,李如海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由于离得远,他并不能看到赵家院里的热闹,但能看到那院冒烟咕咚的。 李家西屋,赵威鹏惊讶地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两口大灶齐冒烟,一口大锅烀驴排骨,一个大锅烀燎干净的牛头。 赵老板走南闯北多年,就没见过谁家这么能折腾。别说农村了,城里也找不着这样的人家,一天吃饭都赶上办席了。赵威鹏身家近百万,家里吃饭也没这么夸张啊。 这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燕儿啊。”王美兰道:“葱花放那些就行啦,意思、意思得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大腿肉都剁了哈?” 徐春燕答应一声,然后就听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一会儿搁你家锅蒸饺子。” 王美兰是想着,在隔壁蒸饺子能给李如海留下一些。孩子嘛,不懂事,当长辈的不包容,还能指着外人包容自家孩子吗? “哥。”听着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往外屋地扫了一眼,然后小声在赵有财耳边说:“咱家就这么整,我嫂子能选上妇女主任才怪呢。” “嗯?”赵有财一愣,就听赵威鹏继续道:“太脱离群众了。” “谁说不是呢?”赵有财道:“我说她也不听,你说谁家能天天这么吃啊?” 他俩声音是小,在外屋地的王美兰听不着,但在一旁贴炕柜躺着的王强耳朵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你家一直都这么吃啊?”赵威鹏又问,问得赵有财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以前不吃,但这几个月都是这么吃的。” “这几个月?”赵威鹏大惊,就听赵有财念叨说:“山里飞的、跑的,河里游的、蹦的,家里养的鸡鸭鹅,完了还有羊,这都没少吃。那家伙,从上秋到现在啊,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赵威鹏:“……” “野猪专挑隔年沉跟黄毛子。”赵有财小声道:“反正抓住、打住就吃,吃的都没数了。” “小猪好吃哈。”赵威鹏接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你嫂子啊,以前她家是地主,吃啥净挑好的。野猪超过二百斤的,人家都不惜吃,嫌乎那肉柴。大个子……就是鹿啊,得吃牤蛋子,超过三百斤的,人家也不要。” “这也挑啊?”赵威鹏皱眉道:“那还能吃着啥了?” “那你看了……”赵有财比划着说:“我家那小子还行,野猪啥的不少抓。再加上你也看着了,你哥我这枪法属实也牛逼。我跟你讲,兄弟。那次我上山,就拿一棵枪,一弹夹十发子弹,我那天一仗,干下来十一头猪。” “真的?”赵威鹏随口一问,就见赵有财一撇嘴,道:“还真的?那天喝酒前儿,我没说啊?咋的,我说啥话,你都就酒吃啦?” “没有,大哥。”赵威鹏那天可能是喝懵了,此时呵呵一笑也就把话题滑过去了。 “就这几个月呀……”赵有财在心里盘算一下,然后对赵威鹏说:“得吃三四十头野猪吧。” “啊?”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震惊地道:“就你们吃的?” “嗯呐呗。”赵有财道:“狍子吃的,那就更没数了。对,还吃个羊呢。” 说着,赵有财笑了,只听他道:“好好的大母羊,让你嫂子一锤就给闷那儿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威鹏被吓了一跳,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嫂子那么恶(nē)呐?” “唉呀……”赵有财刚要接话,就听身旁有人道:“老牛还吃一个呢。” 王强坐起来了。 “你呀!”这时赵威鹏还以为王强讽刺他和赵有财枪打大青牤呢,当即白了王强一眼,道:“强子,骂人还不揭短呢,你咋总念叨这事儿呢?我跟你姐夫,那不是失误吗?” “不是,赵哥。”王强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冲赵威鹏笑道:“没说你呀,我说在你来之前呐,我们还吃个老牛呢。” “啊?”赵威鹏更为震惊了,赵家吃野猪、吃熊、吃狍子,这些都是山牲口,赵家有能耐吃多少都行。家里鸡、鸭、鹅,甚至是羊也就罢了。可牛是大牲口啊,老话说一牛能顶七人力,尤其是在林场、农村,牛可老珍贵了。 “你滚一边儿去。”这时,赵有财没好气地怼了王强一句,并质问道:“那天你不也在那儿呢吗?” 说起这件事,赵有财都感觉委屈。那天仨人去的,怎么罪名都落自己身上了? “嗯?”赵威鹏一听就知这里有故事,还不等他问,赵有财便向他解释道:“这不那天吗?我们几个领狗往上山去,刚走到南头大地,就碰着他们放牛了。完了咱家有个狗缺德,过去就咬人家牛。它这一带头,别的狗呼呼啦啦都去了,就这么给人家老牛磕下来了。” “啊……”赵威鹏听完,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哥,那这不赖你呀。” “谁说不是啊!”赵有财说着,白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就总提,提着、提着就传开了。屯子人嘴也不好,传的都不像话。”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天他们二人打死大青牛往下跑时,赵有财曾对他说过,要是不赶紧跑的话,传出去屯子人该给他们起外号了。 想到此处,赵威鹏忙问赵有财说:“哥,传完了,屯子人给你起啥外号了?” 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难测是人心 木炭烧透泛着红火,烤的牛腩肉串滋啦啦作响,肥瘦相间的牛腩肉,肥肉一烤冒出油脂,在肉串上鼓着小泡。 砖头搭制的简易烤炉旁,赵军双手各持一把肉串。烤串这个东西,翻面的时候就得一把一把的翻,要不然受热不均匀。 眼看马玲拿着大搪瓷盘子从屋里出来,赵军笑着问道:「咋样?」 「好。」马玲笑着说道:「那帮孩子都说好。」 赵军第一次烤的二十串,进屋就被孩子们分光了。烧烤这种东西,即便在二三十年后,对小孩子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更别说眼前这年头了。 「给你。」赵军将十串牛肉串往旁边砖头上一架,然后挑出一串递给马玲,笑道:「尝尝。」 「我先不吃。」马玲接过肉串,将其放在搪瓷盘子里。赵军对姑娘好,但姑娘很懂事,屋里那么多长辈都没吃呢,她可不能把烤串往嘴里放。 而在这时,马玲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你说,小弟能不能没看着我给他留的条啊?」 「没事儿。」赵军道:「我跟宝玉说了,回来前儿上家瞅一眼。」 中午马家三口在赵家吃饭,但马洋一直没出现。这么大的男孩子不招家是常事,但中午得回家吃饭呐。 所以,马玲不禁有些担心她弟弟。 赵军咔吧下眼睛,也不知道该咋跟马玲说。如果赵军没猜错的话,马洋那小子应该是在南大地、北大地打野鸡、打兔子呢。 「你说他能不能在外头惹啥祸了?」马玲紧张地问赵军,赵军一听却笑了。你要说李如海能惹祸,赵军信。可马洋嘛,就他干那个事儿,顶天不过是个块八毛的买卖,能惹什么事?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马玲担心时,马洋来了。 看着孩子造得一身埋了吧汰,马玲气坏了。过去拽过马洋,一边拍打他身上的土,一边问道:「你干哈去啦?」 「小弟呀!」赵军笑着喊马洋,并分出牛肉串给他吃。这孩子是饿了,拿过肉串狼吞虎咽地撸着。 马玲瞥了她弟一眼,既心疼又生气。 「玲儿啊。」赵军把十串烤牛腩放在搪瓷盘子里,然后对马玲说:「你快回去吧,外头冷。小弟,就让他搁我这儿吃。」 屋里孩子太多,马洋进屋真够呛能争过那些孩子。 看着马玲离去的背影,马洋收回视线,便对赵军说:「军哥,那天不搁你手拿俩发卡吗?」 「啊……」赵军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的啦?」 「我那天就给你一个的钱。」马洋说:「那六毛五,我也要攒够了。」 赵军嘴角一扯,看着马洋心想,这孩子能惹祸才怪了。 想到此处,赵军好奇地凑到马洋身边,问道:「小弟,你跟我说实话,你那个发卡送出去没有?」 赵军一句话,问得马洋红了脸,他斜眼看着赵军,心想这人咋这么好(ho)事儿呢? 「哎?说呀!」看马洋不说,赵军还着急了,他特别想知道李如海未来的媳妇会不会收自己小舅子的礼物。 「没有……」马洋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问道:「她没要啊?」 「咳!咳……」马洋呛了一下,赵军见状紧忙为其拍着后背,待马洋气顺过来以后,气愤地看着赵军道:「我还没送呢?」 说着,马洋一把夺过赵军手中的牛肉串,道:「我等过年再送。」 「你别拖了。」赵军催促道:「那话咋说的了?夜长梦多呀,你别等旁人送完你再送?」 赵军这句话,就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让马洋想起了红头绫事件。 见马洋呆愣当场,赵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唆道:「小弟,啥事儿得抓紧呐,赶早不赶晚!」 「嗯!」马洋重重一点头,随即看向赵军道:「哥,你是个好人!」 「啊?」赵军一愣,随后没好气地道:「废话!」 马洋一笑,把签子往旁边一丢,抬手向赵家屋前一比划,道:「哥,我进屋了哈,跟我叔、我婶儿打个招呼去。」 「这孩子。」赵军欣慰地看了小舅子一眼,小声道:「还懂礼貌了呢。」 马洋刚走,解放汽车就停在院外,李宝玉、解臣双双从车上下来。 李宝玉手中端个小碗,几步奔到赵军身前,道:「哥哥,辣椒面磨回来了!」 为了烤串吃的香,赵军派李宝玉、解臣拿着红辣椒去张家别院磨辣椒面。为了来回方便,那哥俩开车跑了一趟。 要不说呢,这哪里是王美兰脱离群众,明明是这一家子都脱离群众。 又二十牛肉串架在两排砖头组成的烤炉上,赵军先撒盐入味,但在肉串要好时才撒辣椒面。 这是他在首都打更时,跟大桥下烤串那两口子学来的。 赵家西屋,男人们小口地嚼着牛肉串,喝着李宝玉买回来的啤酒。 虽说李宝玉开车回来的,但外头太冷了,啤酒进屋待一会儿,瓶子上都缓出了水汽。 热炕头、凉啤酒配小烧烤,走南闯北的赵老板迷失了。 「赵哥。」王强拿着瓶子跟赵威鹏碰了一下,仰脖往嘴里灌了两口啤酒后,他拿起肉串撸了一口,然后问赵威鹏说:「你还说我姐脱离群众呢,你这不吃的也挺香嘛?」 「谁说的?」赵威鹏将签子上最后一块肉撸下,瞪着眼睛嚷道:「谁说我嫂子脱离群众?我不就是群众吗?」 赵威鹏一句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这时,屋外烤串的赵军分出烤好的五串牛肉,对李宝玉说:「宝玉,去给如海送回去。」 「不去!」李宝玉少有地违背赵军的命令,只见他气呼呼地道:「饿死他得了!」 「啧!」赵军手拿着肉串,使胳膊肘轻点李宝玉一下,道:「别的,自己家弟弟,差一不二得啦。」 李宝玉闻言,顺手接过肉串,但他分出一串,两口就给撸了。 …… 两个小时后,李家外屋地,金小梅掀开大锅盖,瞬间一股热气如浪,遮住人的视线。 金小梅横锅盖在面前扇动,扇散热气后,她把锅盖放在一旁,然后右手拿起扁匙子,左手则在装凉水的碗里蘸了一下。 就这样,金小梅双手配合,从锅里往大盘中捡着驴肉大蒸饺。 刚出锅的蒸饺很烫,所以金小梅时不时地就把左手几个指头插在凉水里蘸一下。 这时,西屋房门打开,李如海探出头来。 自从回到永安屯,李如海就吃了两个粘豆包和一根咸芥菜疙瘩条。 金小梅在灶台前忙碌,也没管身后的李如海如何。眼看金小梅捡完最后一个饺子,然后端起盘子就要走,李如海轻声唤道:「妈……」 「滚犊子!」金小梅侧身怒吼一声,李如海忙缩头、关门。 今天的晚宴,不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但却是王美兰最满意的。 酱驴排骨、驴肉大蒸饺,吃得王美兰十分满意。 酒足饭饱后,赵家食客各回各家,王美兰却在外屋地与赵有财、赵威鹏聊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永安大选的结果,让王美兰心里挺不得劲儿,但今天家里一帮人,尤其是亲家一家也在,所以王美兰没表现出来。 等大伙儿都一走,王美兰 略有些失落地坐在灶台前,这一幕让上茅房回来的赵有财看见了。 该说不说的,今天赵把头表现得挺好,见王美兰不开心,赵有财蹲在她面前安慰着王美兰。 等赵军进来,见两口子说悄悄话呢,他本想溜回屋里,可扫一眼见王美兰眼圈微红,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 「妈呀,谁惹你了?」赵军说话时,眼睛瞥向赵有财,看得赵有财冲他一瞪眼。 赵军说话声让赵威鹏听见了,赵威鹏出来后,也关切地问道:「咋的了,嫂子?」 「没事儿,兄弟。」王美兰轻叹一声,然后对赵军说:「给你叔拿凳子。」 赵军拿过四脚八叉凳给了赵威鹏,然后就见王美兰对赵老板说:「反正你也知道了,嫂子也不怕你笑话,你说我是脱离群众了吗?」 「哎呦,嫂子!」赵威鹏忙摆手,道:「我那前儿跟我哥,我俩闲唠嗑,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赖你,兄弟。」王美兰叹气道:「我就寻思哈,我搁这屯子这些年,我也没跟谁结仇啊。说我家有钱吧,我们也没偷、没抢,那都是我儿子……」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很给面子地甩手向赵有财一比划,才继续道:「还有你哥,他们爷俩上山打围挣的。那你说,我们就吃点儿、喝点儿,这……」 王美兰正说着,见赵威鹏的视线落在自己扬起的手腕上,王美兰忙撂下胳膊并一拽袖口,将手腕上的大金镯子盖住。 赵威鹏胖脸紧绷,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直到强忍不住,他低下头使手背在鼻子蹭了一把,才抬头道:「嫂子,这玩意吧,咋说呢?」 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就是生活的差距太大了,咱就说今天这一天,我估计呀……这一屯子各人家吃的肉加一起,都没咱们这些人吃的多。」 听赵威鹏这话,王美兰、赵有财对视一眼,两口子不说话了。 说白了,这就是贫富差距过大引起的矛盾。 「还有啊,嫂子。」赵威鹏继续说:「你家我侄儿能打猎,他给那个大勇家、孙姐家,还有铃铛她家都带起了。是,你们几家关系好,但别人家看着就眼气啊。完了你再天天把这几家拢一起吃肉,旁人看着了那更不乐意了。」 「对!」这时赵有财接话,道:「就是气皮眼胀。」 「这很正常。」赵威鹏说:「我刚起来的时候,我们那村里人对我意见都老大了。那我从小的光腚娃娃,看着我都带搭不理儿的。」 三人说话时,赵军一直没插话。他知道随着华夏经济的飞速发展,这种事在城里不多见。但在农村,直到二三十年后也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进城打工挣了钱,开着十几万的车回村,乡亲们大多都会夸上几句。 但要是有人进城发了大财,开着上百万的豪车回村,村民们议论的话,很少能有好听的。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赤LL的仇富。 「兄弟,那后来咋整了?」赵有财还有些好奇地问赵威鹏。 「后来呀。」赵威鹏嘴角一扯,道:「我爸说这都是乡亲,让我带他们挣钱,完了我就捣腾鱼。」 说着,赵威鹏回手往赵家碗架一指,道:「就咱今天吃那鳕鱼,那就是我捣腾过来的。」 「哎呦!」赵家三口闻言皆是一惊,然后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我家那边靠海,这帮人打上来海物,我就收。完了多多少少的,家家也都挣着钱了,」 听赵威鹏如此说,王美兰眼前一亮,道:「兄弟,完了呢?」 「完了?」赵威鹏冷笑,道:「完了也那***味儿。」 「嗯?」赵军三人听得一愣,这时候赵 威鹏从兜里拿出烟,拿出两颗分给赵有财后,说道:「这帮人呐,我跟你说,挣钱也不领你情。他们说啥呢?说我压榨他们,说我靠着他们挣钱,大钱都让我划拉兜来了。」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皱眉道:「这帮人咋这样呢?」 「就这样,嫂子!」赵威鹏吸了口烟,道:「你说气人不得?旁边那些村子都不得,就我们老家这帮人,都特么老亲旧居,说那话呀,那个难听呀!」 「都一样。」这时,赵军小声接了一句,道:「换我们这屯子也一样。」 这种事,赵军上辈子见得太多了,像孙少安开砖厂那样和谐的,只有在电视剧里能看见。 「啊……」听赵军也这么说,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道:「兄弟,一开始我也寻思带这帮人挣钱呢,后来听你说完呐,我可不整了。」 「那是啊,嫂子……」赵威鹏刚一开口,忽然愣住了。而这时,赵军、赵有财也是一脸惊愕地看向王美兰。 「兰呐。」赵有财皱眉问王美兰道:「你要咋带他们挣钱呐?你跟我说说呗?」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弃政从商王美兰11月加更14/21 不光赵有财好奇,赵军和赵威鹏也想知道王美兰打算如何带领全屯人发家致富。 毕竟就目前赵家这些来钱的路子,打猎、放参的确都需要人手,但也要不了几十上百人呐。 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手向赵军那边一比划,说:“这不咱儿子说的嘛?” “嗯?”赵军一怔,心想这里咋还有自己的事? 而这时,王美兰看向赵威鹏,道:“兄弟,你是做大买卖的。嫂子说,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哎!”赵威鹏闻言,微微起身拽着凳子往前一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家你侄儿说灰皮……嗯,就是那个松鼠皮一年比一年贵。”王美兰道:“那玩意能出口,今年一等皮子都将近四十块钱了。我估摸啊,以后我们这几个家属区,男的都得上山打灰皮。” “啊……”对于王美兰的咨询,赵威鹏还真当回事了,他想了想才说道:“四十块钱可不少了,我们村里人捞一船鱼才挣几个钱儿啊?这么挣钱的买卖,搞谁都得干。不过……” 说到此处,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嫂子,我们那边儿是农村,有松鼠但是少。我没有打这个的,但我也知道那小玩意挺灵啊,不是说打就打的,那不得有枪啊?” “有啊!”听赵威鹏问到点子上了,王美兰笑道:“咱家就有枪啊。” “你可拉倒吧,嫂子。”赵威鹏笑道:“家这两棵枪,还不够自己家人使呢。那咋的,你想让屯子人上家借枪来,完了领你人情?” 赵老板不知道赵家的底蕴,此时赵军和赵有财却是有所领悟,爷俩一脸惊讶地看着王美兰。 “不是!”面对赵威鹏的质疑,王美兰急得一拍大腿,道:“咱家不少枪呢?” “还不少枪。”赵威鹏笑道:“不就俩半自动和一个改装的呢吗?” “那是你侄儿他们上山用的,那不能让旁人使。”王美兰道:“兄弟你不知道,咱家仓房有不少枪。” 说着,王美兰向赵威鹏伸出一巴掌,道:“五百棵呢。” “多少?”赵威鹏惊的差点破音了,赵老板震惊地自四脚八叉凳上起身,目光缓缓从赵家三人身上扫过。 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开小卖部、开小吃部的,甚至大城市还有开修理部的,但赵老板还是第一次见识要开武装部的。 虽然不禁枪,但你家弄那么多,你是要干什么? “叔。”赵军忙扶住赵威鹏,然后解释道:“气枪,五点五的气枪。” “啊……”赵威鹏松了一口气,回手拽过四脚八叉凳坐下,然后斜眼看向王美兰,道:“嫂子你倒说明白啊,吓我一跳。” “呵呵。”王美兰一笑,道:“赖嫂子了。” 赵威鹏嘴角微微一扯,想了下王美兰刚才的话,然后问道:“嫂子,你是想卖给他们,让他们打松鼠挣钱呗?”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道:“我就那么想的,有钱的吧,直接就给我现钱。哎,要没钱的呢,枪也先让他们拿走。” “就是赊账呗?”赵威鹏问,王美兰点头道:“对,他们打灰皮,打两张、三张的,那一把枪钱就出来了。” 王美兰想的挺好,可却见赵威鹏摇头道:“嫂子,那你们屯子人都得骂你了。” “嗯?”王美兰一愣,道:“骂我啥呀?那谁一冬天还不逗扯十来张灰皮呀?买完我枪,那能剩不少呢。” “嫂子,你这说白了,不跟我那一样吗?”赵威鹏说:“别说十来张灰皮呀,他们就打一百张灰皮,都够呛能念你好。再一个啥呢?嫂子,上杆子不是买卖,你也不能满屯子张罗卖枪吧?” “啧!”王美兰吧嗒下嘴,感觉这么说也对。而这时,赵军也没在乎什么商业机密,直接和王美兰说:“妈,我那些气枪可是要留着卖高价的。以后灰狗子皮涨价,这枪肯定也得涨价。” 赵军是知道的,不出两三年,气枪价格就会疯涨,涨了一倍都不止,要不然赵军也不会花两万块钱压那么多枪。 “行啊,兰呐。”赵有财道:“人就那么回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了。” 说着,赵有财一笑,继续道:“你要往出赊,他们是真敢来拿枪。但拿完了枪,就不给钱,你咋整?你上家要去吧,家家都说有困难。”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道:“到时候咱家这帮人一天天啥也不用干了,就满屯子收账去吧。” 王美兰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见过不少人心险恶,自然知道赵有财说的有道理。要是那样的话,这几家人直接改要账公司了。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见其如此赵有财忙转移话题地问赵威鹏说:“兄弟,你们屯子那些人,现在还对你那样啊?” “现在不得了。”说起这个,赵威鹏笑了。都是乡里乡亲,谁也不愿意跟同村人搞得太僵。 “那你咋整的啊?”王美兰连忙问道,然后就见赵威鹏胖手一挥,道:“谁跟我劲儿、劲儿的,我就特么不收他家海物。” 赵军、王美兰、赵有财:“……” “不光是海物啊!”赵威鹏笑着向赵家人传授经验,道:“咱说家家过日子,谁没有过不去河的时候?村里谁家最有钱?我呀!” 说着,赵威鹏胸脯一挺,继续说道:“他跟我俩这、那的,你等他管我借钱前儿,你看我借他不得?” 听赵威鹏一说这个,王美兰心里更气了。她平常可不是只跟这几家相处,她平时也在屯子里走动,或者谁家有困难需要借钱了,也会登门来找王美兰求助。 最近这半年,王美兰没少借给屯子人钱,但这些人显然是没记着王美兰的好。 “到后来我爸、我妈出门,村里人见他们离老远就得打招呼。”赵威鹏笑道:“打招呼还得热情呢,要不他等着的?” 说着,赵威鹏悄悄打量了王美兰一眼,道:“去年我爸当上村长了。” 王美兰:“……” “哈哈哈……行啦,兰。”赵有财哈哈一笑,手在王美兰肩上轻轻一抚,说玩笑话道:“咱家也不靠海,你也没法不收人家鱼呀。”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可福至心灵间,王美兰眼睛一亮,看向赵军问道:“儿子,你说我搁屯子收山货行不行?”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早就有在林区收山货的想法,但要实施却不是现在,而是十年后。 也就是禁猎之后,那时候永安的原始森林砍伐的也差不多了,赵军想那时候包几座山头,然后在山里养殖二代野猪、林蛙、林下鸡…… 山货什么的,木耳、蘑菇、灵芝、桦树茸也都是值钱的东西,赵军也有心思搞起来。 但现在赵军的精力仍在打猎上,毕竟现在山货不值钱,可熊胆什么的都值钱,能够快速的积累原始资金。 可如果王美兰愿意现在就把这摊搞起来的话,那无疑是给赵军的未来铺路了。 “这个行,妈。”赵军赞同道:“你别整太多样儿,熊胆、大皮啥的,那玩意太压钱。咱就挑能挣着钱的收,像灰皮呀、原皮呀,这都行。收回来也不着急卖,留个一年、两年也都没事儿。” 这时候,木耳、松子啥的不值钱,那玩意整一车运下山也没多大利润。所以,赵军就想着还是囤皮子。 “哎?”可赵威鹏却插话道:“咱林子那个木耳、松子、榛子啥的也行,嫂子你要是不嫌麻烦,你收完了就攒一堆儿,完了卖给我。正好我来年运木材,捎带着就拉走了。” 听赵伟鹏这话,赵军、王美兰齐齐眼睛一亮。相比打围所获,采山门槛更低。尤其是妇女,仨一帮、俩一伙地上山采山货,春有木耳、山野菜,秋天也有木耳,外加松子、榛子等干果。 “兄弟。”王美兰问道:“小河鱼,晾的鱼干要不?” “要啊。”赵威鹏道:“但得搁盐卤了,别到那头一闷、一潮再坏了。” “嗯。”王美兰点头,道:“其实咱这林区不少好东西呢,蘑菇啥的都可鲜了,到时候我收她们晾好那个。” “对呀!”赵威鹏道:“十里八村啥的,嫂子你就收呗。” 说着,赵威鹏抬手道:“我听我哥说,赵军结婚新房也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都搬过去,这房子空出来就搁它收山货呗。十里八村的,谁家有啥就上你这儿来卖呗。” 赵威鹏一席话,听得王美兰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且举一反三道:“我隔三差五出去收也行。” “你出去收?”赵有财皱眉问道:“你咋去呀?你可不像来收皮子那爷俩,人家收皮子,一包就卷了。你收木耳、松子啥的,一收都好几麻袋,你咋整啊?” 就算家里要买车,但车是烧油的,又不是烧水的。开车跑一趟,收那点儿玩意,利润都不够加油的。 “我赶毛驴子去!”王美兰一有事就会想到自家那头驴,来人了想着杀驴待客,有活了想着毛驴去干。 “那驴可听话了。”王美兰终于夸了小毛驴一句,道:“我前边走,它就跟着。给它套上车,冬天套爬犁,乐溜达,我就出去溜达一趟。” 赵有财听的一撇嘴,赵军却是眨巴下眼睛。山里人赶驴收山货,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你自己能搬动啊?”赵有财再给王美兰泼凉水,道:“那大麻袋装满了,要松子、榛子的话,那得老沉了。” “咱这帮人呢,怕啥的?”王美兰道:“到时候给小梅她们都带上,来年种完地,我们就开干。” 说着,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咱家新房北边不还有块地吗?明天你领小臣,你们装车帐杆子去,给它都围上。” “妈,那是干啥呀?”赵军道:“咱家那后院都够大的了。” “先圈下来。”王美兰道:“等明年暖和了,我搁那儿起一溜仓房,到时候装货用。” 说着,王美兰眼中光芒一闪,道:“我看下回谁还敢不选我?” 赵军、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金盆洗手赵有财11月加更15/21 当赵家人计划着搞事业时,隔壁李家正在搞内斗。 李家西屋,李如海一脸委屈地看着卷起被子、褥子、枕头的李宝玉,道:“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呀!” 李宝玉将被卧抱起,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按金小梅所说,他们家将对李如海展开为期一周的制裁。 制裁分为经济制裁和精神制裁,经济制裁就是没收李如海的一切不正当收入,精神制裁是全家都不理这小子。 望着关上的房门,李如海轻叹一声,随手拿过炕柜上小人书。可下一秒,屋里灯灭了。 外屋地,刚把电闸拉下的金小梅,拿着手电筒回东屋去了。 …… 第二天,1987年12月21号星期一。 赵有财早早就从炕上爬起来了,当他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扒白菜呢。 看赵有财出来,王美兰问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你听啊!”赵有财回手向西屋一比划,道:“那兄弟打呼噜‘吭吭’的。”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又转头看向西屋房门,口中喃喃道:“哎?那小子咋睡的呢?” “他把耳朵塞上了。”王美兰替赵军回答,道:“拿卫生纸塞上了。” “这小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塞上了,他不告诉我。” 王美兰闻言一笑,继续扒着白菜外面的黄叶。而这时,赵有财走到她身旁蹲下,赔笑道:“兰呐,你早上整啥饭呐?要不我做呗?” 王美兰歪头、斜眼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道:“炖白菜、粉条。” 说着,王美兰撂下白菜,起身道:“那你做吧。” “啊?”赵有财也没想到王美兰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而这时王美兰起身对赵有财说:“你切点儿五花三层肉搁里。” 说着,王美兰推门就往外走。 “兰呐。”赵有财问道:“外头怪冷的,你干啥去呀?” “下窖够土豆啊!”王美兰说:“不得插食喂狗吗?” “兰,你别出去了。”赵有财道:“一会儿我整。” 王美兰感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但也不理他,关上门就往碗架那边走。 到碗架前,王美兰拿盆盛黄豆,应该是准备去豆腐坊换大豆腐、干豆腐。 赵有财怕王美兰跑了,便凑过来道:“兰呐。” “啥事儿,你赶紧说。”王美兰催促着,并白了赵有财一眼。 “也没啥事儿。”赵有财笑道:“就是那个牛钱……” “那不着急。”王美兰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并道:“你啥前儿给我都行。” “不是……”赵有财夺下王美兰手里装黄豆的盆,道:“兰呐,那牛……钱,你还要啊?” 他前两天打死的那头牛,王美兰先后给赵有财拿了两次钱,一次五百,两次就是一千。 “废话!我干啥不要啊?”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又撇了下嘴,说:“你再给我五百块钱就行,那五百不要了,完了这牛就算我买的,咱大伙吃。” “那……”赵有财道:“兰呐,我买牛花一千呢。” “你是按活牛价赔的人家。”王美兰道:“我买的是死牛,那还能一个价吗?” 说着,王美兰一把将装黄豆的小盆夺回,并没好气地道:“这两天家来客,我没跟你俩算账,你就消停给我眯着吧。” 赵有财闻言,挑眼瞄了王美兰一下。 “你瞅啥?”王美兰不客气地说:“我不让你上山,你非得嘚瑟。这回嘚瑟吧?又磕死一头老牛。” 赵有财嘴角一扯,坐回灶台前收拾白菜去了。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抱着盆出门去换干豆腐。 “唉!”王美兰走后,赵有财把手中白菜丢在地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时候赵有财也感觉自己命太衰,一礼拜前上趟山,差点没回来。三天前再上山,到那儿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怀着无比惆怅的心情,赵有财吃完了早饭。见赵有财闷闷不乐,赵威鹏给他递根烟,问道:“咋了,哥?你不得劲儿啊?” “没事儿,兄弟。”赵有财刚应一声,赵军就从外屋地进来,问赵威鹏说:“叔,我今天上山溜捉脚,你去不?” “不去。”赵威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军上山的提议,要是打山牲口,赵威鹏肯定去。可溜捉脚,翻山越岭还不刺激,赵威鹏就不想去了。 “那我们去了哈。”赵军笑道:“叔,你要不去,你等我们抓回活狍子来,你再拍照。” “行。”赵威鹏答应着,身子往炕柜上一靠,感受着小火炕的温暖,赵老板眼神有些发呆,应该是又困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赵有财抻脖往窗外一看,连忙下地蹬鞋往外走。 张利福来了。 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往外跑,一到院外就听张利福说:“二哥,昨天我上去了么,到那楞场一问,说牛都让他们拉下来了。” “别吵吵。”赵有财生怕左邻右舍听见,拉着张利福就往院子里走。 “我不进去了。”张利福压低声音道:“我那天不跟你说了吗?我跟你弟妹,我俩搁集上支个床子,我寻思来问问你,那牛肉你卖不卖?要卖,我们帮你卖了。” “不用了,兄弟。”赵有财道:“都卖完了。” 说着,赵有财拿出烟给张利福。 点着烟后,张利福往左右打量两眼,才对赵有财说:“二哥,我昨天上山也没白跑,让我发现个黑瞎子仓。” “嗯?”赵有财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昨天求王美兰掏钱的时候,赵有财亲口说的,自己从今往后不打猎了。 赵把头有很多缺点,但他自己说出去的话,他不得不认。 此时张利福看出了赵有财的异样,往常自己给赵有财送来这种消息,赵有财得相当激动了。可今天的赵有财,表现的异常平静。 “二哥,你咋的了?”张利福问道:“你哪旮沓不得劲儿啊?” “没有。”赵有财道:“那黑瞎子仓搁哪儿啊?” “就从那27楞场出来,往28那边去。”张利福道:“不有个对桥吗?在那对桥西边那小偏岔子上,有个欠身大椴树,我过去瞅了,那仓子门都挂着霜呢。”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把位置记住,然后点头说:“我让你大侄儿打去,打着了该给你的,肯定是差不了。” “二哥,那还说啥了。”张利福笑着抽口烟,但想起刚才赵有财的话,张利福更感觉不对劲了,连忙问道:“二哥,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赵有财叹口气,道:“让孩子打去吧。” 送走了张利福,赵有财走进屋,眼看赵军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威鹏靠在炕柜上犯迷糊,赵有财便对赵军说:“你张叔刚才来了。” 赵军看向赵有财,而赵威鹏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就听赵有财说:“他说有个黑瞎子仓,让你去抠去。” “黑瞎子仓。”赵威鹏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紧接着就问赵有财说:“哥,在哪儿呢?” “在咱……”赵有财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说在咱昨天去那楞场,但他及时把话收住,道:“27楞场出来,有个以前修火车道建的水泥对桥,搁对桥往西那么一走,有个小岗岔子。说是岗岔子上有个欠身大椴树,黑瞎子就隔里头蹲仓子呢。” 赵有财解释的挺细,赵威鹏这外行都听明白了。而这时,坐在炕沿边的赵军和外屋地的王美兰,娘俩都看着赵有财。 然后,就听赵有财对赵威鹏说:“你侄儿要去,你就跟着去吧。” “啊?”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赵威鹏都愣住了。 “哥!”赵威鹏问赵有财道:“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赵有财往炕沿边一坐,道:“我搁家再歇两天,完了该上班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王美兰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王美兰严令不许赵有财上山,但今天有赵威鹏这客人在,赵有财要说陪赵威鹏出去溜达,王美兰还真不好拦他。 赵威鹏倒是没多想,打上绑腿跟着赵军就往外走。 眼看赵军背着枪,穿着上山的衣服出来,赵家院子里的狗瞬间乱作一团。 狗叫声一响,赵有财一个激灵,忍不住地望向窗外。 此时的赵威鹏看着一条条猎狗被赵军松开,他不禁有些激动,胖脸上肉一颤一颤。 黑虎、黄龙、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青老虎,八条狗到院外解放车旁汇合,等着赵军放下挡栏,它们便争先恐后蹿上后车箱。 长期坐车上山打猎,猎狗们对此都熟悉了。而看到这一幕的赵威鹏有些惊奇,并问赵军说:“侄儿,你跟宝玉家,院里不还有狗吗?咋不都领着呢?” 不管红母狗,还是永兴大队送回来的三条狗,到家都有一段时间了,养的也都熟了,可以带出去上山了。 只不过今天是打熊,赵军出于稳妥只带精兵强将。至于那四条狗,赵军想着还是等第二批护甲做好以后再带它们上山。 以前没那么多牛皮,没法保证所有狗都有护甲穿。可现如今,又多了张大牛皮。 等把这张牛皮做成护甲,不但家里每条猎狗都有份,没准还能有剩余呢。 而就在赵军登车前,李家屋里跑出李宝玉喊道:“哥哥,不给妞妞带上啊?” “不带。”赵军回应道:“带它干啥呀?” “带着吧,要不得。”李宝玉跑到院门口,冲赵军喊道:“它天天搁后头吭叽,领它上山跑跑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王家宝藏的下落 花妞妞那狗,在老宋家的时候就是散养。从小自由自在惯了,就不愿意被束缚。 这小母狗到赵家之后,起初总往外跑,后来赵军让王美兰缝了一个宠物狗用的那种背带。先把这个给花妞妞戴上,然后再拴绳子。 如此一来,花妞妞就没办法往外跑了。于是,它勾搭上了隔壁的两只公豺,让那小母豺成了孤家寡人。 可两只公豺在笼子里,当真叫一个鞭长莫及,花妞妞最近感觉自己都上火了,从早到晚地在狗窝内外吭叽个不停。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在他前世,这花妞妞可是花小儿之后、青龙之前的永安第一头狗,该上山还得上山呐。 至于这小母狗加入狗帮会不会引起争端,答案是肯定的。但不能怕麻烦,有麻烦解决就行了。 今天虽然是猎熊,但却是杀仓子,相对来说难度较低。所以赵军才把花妞妞带出来,让它找找上山的感觉。等打下来猎物,再让它在山里饱餐一顿,这样慢慢就出活儿了。 于是,赵军亲自去李家后院接出了花妞妞。 当走出李家院门时,花妞妞整个狗变得雀跃起来,小尾巴高高翘起,扭着小屁股就奔后车箱去了。 看到花妞妞,黑虎、二黑没出息地嗷嗷直叫。 赵军没敢先把花妞妞扔上去,而是他先上车,然后由李宝玉将花妞妞托起,赵军再伸手接过。 可即便如此,当花妞妞落在后车箱中的一瞬间,黑虎、二黑、白龙全都围过来了。 这都是跟花妞妞搞过的公狗,它们围着花妞妞嗅个不停。 而被它们围在中间的花妞妞,转圈嗅着三条狗。随着它身体转动,追着花妞妞屁股嗅的黑虎、二黑撞在了一起。 “呼呜……” 两条狗瞬间掀身而起,两两前腿支在一起,用这边老百姓的话说,就像支黄瓜架一样。 下一秒,大棉鞋一脚踹在二黑胯上,将二黑踹翻了过去。 黑虎见状将身一撂,夹着尾巴就跑,但却听赵军喝道:“过来!” 黑虎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头翻眼看着赵军。 这时候的赵军,左臂揽过花妞妞,右臂抡出,一巴掌抽在那嗅花妞妞屁股的白龙脸上。 白龙吃痛,连忙蹿到一边儿。而赵军回手一指黑虎,喝道:“给我过来!” 黑虎几乎是趴在车箱里,慢慢地匍匐前进。走几步,停下来转头向后看。这时如果赵军不管它,这狗肯定跑了。 但赵军始终用手指着它,黑虎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到赵军面前。 当赵军能够到它的时候,一巴掌就抽在了黑虎脸上。 看黑虎挨揍,花妞妞仰脖将嘴凑向赵军脸颊,抽着小鼻子轻轻嗅着以示讨好。 其实正常来说,母狗在发情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来吸引公狗。但花妞妞并不发情,只是它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味道会吸引公狗与它亲近,进而做一些羞羞的事。 但毕竟不是发情,所以公狗不会太上头,此时又有赵军的大巴掌坐镇,所以黑虎它们都不敢乱来。 可它们不乱来,花妞妞却按捺不住了。这小母狗长得小玩的花,它对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公狗不太感兴趣。此刻,花妞妞把目标放在了青龙、黄龙和青老虎身上。 这时,汽车在王强家院外停下。随着解臣按两声喇叭,王强推开门喊道:“咋的啦?” “老舅,走!”赵军喊道:“上山抠黑瞎子仓去。” “那你们等我!”王强回屋拿了绑腿和枪,又提了挎兜子往外跑。 原来赵军和解臣今天计划就是溜狍子套,所以他们没想折腾王强。但猎熊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带狗猎熊。 由于事前没得到通知,所以王强也没准备,不过没关系,拿着绑腿上车再打。 王强习惯性地绕到副驾驶这边,可他一开门却见一个大胖子挤在里面。 平常能挤俩人的副驾驶,今天王强是挤不上去了。 “那啥……赵哥。”王强反应也快,当即对赵威鹏说:“到我家了,进屋坐会儿呗。” 这是正常的客套,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哪天再坐,赶紧上车,咱磕大黑瞎子去!” 王强答应一声,关车门就往后走。看他往车箱上来,赵军忙伸手去扶王强。 赵军这一抬手,花妞妞摇头晃腚地就奔青龙去了。 在青龙身前半米处停下,花妞妞低下头,抻着脖子把嘴探向青龙。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狗叫,黑龙一口咬在花妞妞耳旁的空气上。 花妞妞身形一顿,黑龙恶狠狠地又是两口。 “黑龙……”赵军听叫声就能分别出是哪条狗,可他一回头就见花妞妞已凑到了青龙身旁。 此时王强也已上了后车箱,赵军过去一把将花妞妞揪到了自己身边。 眼看花妞妞被主人拽走,黑龙对此结果颇为满意,可当它回头时,却见青龙直脖望着花妞妞。 在黑龙的注视下,青龙很快就反应过来,它把头靠向黑龙蹭了蹭,黑龙也予以它回应。 随着汽车启动,王强坐在麻袋垫上,一边打绑腿,一边问赵军说:“我姐咋样儿啊?” “挺好。”赵军笑道:“正琢磨干事业呢。” “啊?”王强一愣,但在听赵军复述昨晚四人谈话后,王强微微点头道:“行,我姐指定能干起来。”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问道:“老舅,我妈也没干过买卖,你咋就知道她行呢?” 王强斜了赵军一眼,骄傲地道:“你妈是谁呀?那是我姐!” “不是?”赵军忍不住吐槽,道:“老舅,你姐还能咋的呀?做买卖也不像别的?” “呵!”王强冷笑一声,道:“大外甥,你忘了你姥娘家是干啥的啦?” 说着,王强一挑大拇指,道:“以前你大姥给你妈请过先生。” “嗯?”赵军一愣,随口道:“看事儿的?” “什么看事儿的?”王强白了赵军一眼,道:“你这孩子也不好好上学(xiáo),人家那是私塾先生。” 说着,王强暂时停止了打绑腿,然后掰着手指头跟赵军数道:“教我姐认字儿、算数、打盘算。” 说到此处,王强收手道:“教不老少呢。” 赵军笑笑没说话,他妈连火腿肠的“腿”字都不会写,那先生咋教的?但不能总反驳长辈的话,于是赵军一笑也就过去了。 “你妈算盘打得可溜了。”赵军不反驳,王强却继续夸他姐,说:“那家伙噼里啪啦的,算账啥的,肯定不带差的。” “那我倒没见过。”赵军笑着说道:“反正我知道我妈查钱挺溜。”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继续打绑腿时,说道:“我姐乐意干,就让她干吧。特么的,也让屯子人看看。” “哎?老舅。”赵军撇了下嘴,跟王强说:“你说这人哈,今天我妈回家念叨,她早起上豆腐坊换干豆腐,不管哪个女的碰见我妈呀,都说她昨天投我妈票了。” “艹!”王强忍不住爆粗口,道:“多少票都特么有数的,我姐、你舅麽、你李婶儿、你江奶、顺子媳妇儿,这就五票了。再加上你媳妇她家三票、宝玉媳妇家两票,这特么正好十票。” 王美兰昨天一共就得了十票,全是自己人投的。这是不记名投票,屯子里有些妇女认为自己怎么说都行,可熟不知赵军他们心里有数。 尤其妇女主任韩秋雁那票是刘梅帮着画的,这里头就绝对不会有岔头。 而这也是王美兰伤心的原因,外头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投她的。 “妈了b的!”王美兰受气,王强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道:“让你妈干吧,咱挣钱就行啊,他们还能咋地?” 说着,王强手背往赵军胳膊上一磕,道:“到时候我跟你老舅麽,我俩都上家帮忙去。完了钱要不够用,老舅手里还有。” 听王强这话,赵军很感动,但他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老舅一不劳动、二不生产,这几个月还好,之前更是天天打牌。 那么问题来了,他钱是怎么来的?尤其赵军上辈子时,王强这种生活一直过到禁猎后。 “老舅。”赵军凑到王强耳边,小声问道:“我大姥给你留多少好东西呀?” 赵军此言一出,却见王强转头不说话地看着他。 赵军正在想自己这么问是否唐突时,却听王强反问道:“你不知道啊?” “我哪知道啊?”赵军一笑,就听王强道:“那年家里东西都让人收了,都整屯部那破仓房里去了。” “啊……”赵军知道那仓房,之前关豺的笼子就是从那里抽出来的。 这时,王强双手比划着说道:“该说不说的,我姐夫真行,也不知道他咋整的,给我偷出这么一包来。” “哎呦我天呐!”赵军闻言大惊,这种事他两辈子也没听说过呀。 “啥呀,老舅?”赵军好奇地问道:“那包里啥呀?” “大多都是白的,黄的就不两个。”王强说着,又扒拉赵军一下,道:“你那年上家去,我不还给你个掏耳勺呢么?” “啊……”听他这么说,赵军就想起来了。前年王强跟赵玲吵架,赵玲照常抱孩子回娘家。正赶上王美兰在园子里割韭菜包饺子,就让赵军去给王强送了一盘。 到王强家后,赵军看见炕桌上扔着一套掏耳勺。为啥论套? 因为一环穿两样,两样是一半拃长的掏耳勺和一把小刀。 那小刀样式是仿的古代单刀,刀柄一面雕龙、一面刻凤,正配掏耳勺杆上的盘龙。 掏耳勺的作用无需多说,至于那小刀,它的作用是用刀尖清理那掏耳勺。 当时赵军拿着用了一下,他平常在家都用火柴棍掏耳朵,用掏耳勺就感觉这东西用着很舒服。而他只夸了一嘴,王强便冲赵军一挥手,说送给他了。 那时候看那掏耳勺黑乎乎的,赵军也没当它是好东西。拿回家后,可能是赵虹、赵娜拿着玩儿,一来二去就那东西玩儿丢了。 “老舅,那是银的?”赵军惊讶地看着王强,却见王强笑道:“那你寻思啥呢?” 赵军咔吧下眼睛,这时他又想起了老王家的宝藏,于是便向王强问道:“老舅,我小姥跟你说过没有,咱家有一年来胡子了,给咱家柴火垛都拉走了。完了那柴火垛里头,有我大姥藏的金镏子啥的。” “说过呀。”王强苦笑道:“你小姥有一阵儿天天念叨。” 之前赵军有找这些宝贝的意向,当时王美兰就跟赵军、赵有财商量,说这些东西是老王家的,而如今老王家剩他们姐俩。所以即便是赵军找到的了,王美兰也希望是他们姐俩一家一半。 对此赵军和赵有财都没什么异议,如果他们找到财宝后瞒着王强,那他们以后见着王强,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舅,这事儿先头不准成,我们就没跟你说。”赵军道:“我前阵子上岭南去,认识个老爷子,他以前是王寡妇那伙儿的。我听他说的,我大姥那些东西是故意藏柴火垛里的。” “嗯?”王强听得有些懵,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惊愕地问道:“那是干啥呀?” “支援抗联打鬼子。”赵军继续说道:“但是王寡妇他们拿着东西下山前儿,就不赶趟了,枪啊、炮啊都没买着。” “那咱家钱呢?”王强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钱呐……”赵军说:“那老爷子他说他不知道,但有个叫王三喜的,老舅你认识不的?” “我岁数小,我没见过。”王强摇头道:“我姐应该见过,他是那个……王大龙的大爷(yé)。” 他们说的王三喜,比王美兰、王强大一辈,是王大龙爷爷的哥。 “这个王三喜,现在在岭南呢。”赵军说:“我让人帮着找,先头寻思过去会会他,这不是我爸……那个王大龙搁永兴惹祸了吗?” 王大龙惹祸,赵军不会管。但那次把赵有财牵扯进去了,满屯子传赵有财搞破鞋,于是李大勇打电话招赵军回来救驾。 王强闻言皱眉,道:“这人现在干啥呢?” “啥也没干。”赵军说:“他以前是抠皮子,好悬没让人打死。” “那找他就白J8扯。”王强知道赵军说的抠皮子就是小偷,于是摇头道:“咱家丢那包东西,比你爸给我偷出来那包值钱多了。他要知道在哪儿,还至于抠皮子吗?” 说到此处,王强巴掌重重拍在赵军大腿上,道:“那都是黄的呀!” “是,老舅,我知道。”赵军点头说道:“当时他们那些人没剩几个,东西谁还都没见着……” 赵军正说着,王强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道:“大外甥,这些东西肯定还在。” 紧接着就见王强转头,对赵军四目相对,道:“我知道在哪儿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陈年往事和赵二咕咚坏 “老舅,你知道?”解放车后车箱上,赵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强。 想当年,永安首富王大巴掌离世时,王强岁数还小。按理说,很多事他不应该知道才对。而且王强要是知道的话,他早就张罗找了。 “我也……”王强歪头想了想,才对赵军说:“那是啥时候了,你爸、你妈刚结婚那年,还是第二年呐?” 王强一边说,一边思考道:“应该是第二年,你妈怀你姐了嘛。我记着那天家来个赊刀的,搁咱家前头过,喊那嗑儿啊没处听去。 完了你小姥出去,给那老头儿整家来了。我就记着,你小姥管他叫六叔。完了吧,那老头儿搁咱家吃顿饭。” 说到此处,王强在赵军腿上一拍,道:“后来不怎么提起你大姥来了,那老头儿就念叨,说你大姥搁山里还有不少宝贝呢。” “不少宝贝?”赵军追问:“老舅,他还说啥了?” “再就没说啥。”王强微微摇头,道:“你小姥问他是啥宝贝,他也不明说。问他在哪儿,他还说不知道。完了那前儿吧,我们日子也不咋好过,你小姥就不让他乱说了。” “那老舅……”赵军思索片刻,又问王强道:“那你咋知道那老头儿说的,跟咱那兜子金镏子、小金鱼啥的有关系呢?” “我也是刚才听你说抗联,完了我想起来的。”王强给赵军解释,道:“为啥呢?因为我看着了,那老头儿背筐里有把枪。” 说这话时,王强抬手比划着,道:“那前儿我岁数小,后来我看他们操练、打靶,再看着那枪,我问那个赵国峰他爹。他爹那是老书记嘛,完了告诉我,说那枪叫王八壳子,是杀小鬼子杀出来的。”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此时的他相信了王强的话,没有任何理由,纯是靠直觉。 “老舅。”赵军再问王强说:“后来再看着那老头儿没有?我小姥说没说他家是哪儿的?” “后来再没看着。”王强摇头时,竖起一根食指,道:“我就见过他一次。” 说到此处,王强话锋一转,说:“不过回去问问我姐,她应该能知道。” “嗯。”赵军点头表示认同,自59年年以后,王大巴掌身体就不好。胆病,脸黄,时常用土方生吞泥鳅来治病。 老两口身体都不好,再加上王家大哥早夭、王强年纪又小,所以王家挑大梁的就是王美兰。那时候王家在外头已经没什么生意了,但那时候家里还有不少田地和牛马牲畜。 从59年开始,到大风吹倒梧桐树之前,王家都是王美兰掌舵。至于家道中落以后,王家大小姐让个厨子捡了便宜。 但年代不一样,在那个时候还属于老王家高攀了赵有财了呢。 眼看赵军靠着车厢壁俩眼发直,王强忙问道:“大外甥,你寻思啥呢?” “老舅。”赵军没瞒着王强,直接说道:“我怀疑呀,那些东西能不能在王寡妇门框子那块儿?” 王强闻言眉头微皱,摆手道:“他那窝棚楂子都在那儿呢,这些年多少人都到那儿去过。要有东西,那不早让人翻出来了?” 不知为何,这时候赵军心里怀疑,怀疑前世庞家人发达,并非是挖出了上等棒槌,而是找到了老王家丢的那些宝贝。 上辈子的事,没办法跟人说,赵军沉思片刻后,对王强说:“老舅,我赶明儿想上去再看看。” “那倒行。”王强道:“等哪天方便的,咱也别领旁人,老舅跟你去。” 那些金物件可不是山财,那都是老王家的东西,领旁人上去,找着东西总不能让人家干看着吧? 见赵军点头,王强把肩膀往赵军这边一靠,小声对赵军说:“完了也别跟你老舅麽说哈。” “啊?”赵军一愣,紧接着就听王强道:“找不着了呢,就那么地。要找着了呢?大外甥你就收着。” “不是,老舅啊?”赵军闻言忙道:“那是干啥呀?” “大外甥你听我说啊。”王强说:“反正从我记事开始,家里外头都是我姐忙活。这是一,二一个呢,你爸、你妈结婚的时候,你大姥、你小姥就念叨那堆东西。我当时在旁边儿听真亮的,你大姥说了,要是家里还像以前似的,说啥也不能让他大闺女光着身子出门。” 这话并不是说王美兰没穿衣服出嫁,而是说没有嫁妆。 “完了你爸、你妈结婚不到俩月,你大姥就没了。”提起老父亲的死,王强有些伤感,道:“老头儿走之前,说想吃小炸鱼,这是你爸出去给要的,张援民他爸钓的鲫瓜子,都一拃来长。 我记着清楚的,你妈在外屋地炸鱼,我跟你爸搁老头儿跟前,老头儿那时候可明白了,说得亏他晚俩月走,要不都耽误他大闺女出门子。” 赵军没见过那老爷子,但从王强这两句话中,赵军能听出那位王大财主对女儿的疼爱。要是他走在王美兰、赵有财结婚之前,那俩人的婚事怕就得推迟了。 “还一个是啥呢?”王强继续对赵军说:“那年你爸偷出来……不是,拿回来咱家那包东西呀,直接就都给我了。” 其实,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年赵有财把偷出来的东西都给了王强,王强才得以逍遥快活这么多年。别看这小舅子隔三差五怼他姐夫两句,但每次赵有财招唤王强上山,不管王强有多少句吐槽,最后他都会跟着赵有财一起去。 “不是?”听王强提过两次,赵军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他问王强说:“老舅,那咋回事儿啊?你跟我说说呗。” “我姐夫啊,可不是一般炮子。”回忆起往事,王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对赵军说:“正赶你大姥没,就你大姥出的头一天晚上,他把我招唤起来了,领着我奔屯部就去了。到那儿啊,就让我给他放哨……” “老舅?”赵军打断王强,追问道:“那没有把门的吗?” “能没有吗?”王强反问一句,然后笑了。紧接着,王强抬手向赵军一指,笑道:“你爸,那是又咕咚又坏呀!” “呵呵……”如果别人这么说赵有财,赵军还得不乐意呢。但王强说,赵军知道他没有恶意,随即一笑并问道:“咋的啦?” “那是夏天嘛。”王强道:“那前儿西头大队有西瓜地,他让你李叔摸黑去偷了俩西瓜。” 王强这边刚开个头,赵军又忍不住笑了。难怪金小梅说呢,对李大勇而言,赵有财说句话比李大勇他妈说话都好使,真是让干啥就干啥。 “完了他把西瓜切开,吃一半、留一半。”王强笑道:“留那半,放一宿就娄了。” 瓜娄就是坏了。 “娄了么,他打那个拔凉的井水,给那瓜拔冰凉的,完了让你李叔捧着从屯部过。”王强继续道:“当时看屯部的是谁呢?是顾洋他爸和李山东子,正好那前儿旁六七点钟啊,夏天晚上还没黑天呢,那家伙闷热、闷热的。顾洋他爸看你李叔捧半拉瓜,蹦高地要切一牙儿呀。 那西瓜刚拔完,都直扎牙呀。那顾老憨儿跟李山东子,他俩也吃不出娄啊,‘扛扛’给那半拉瓜都造了。” “完了就坏肚子了?”赵军大概猜出了赵有财的手段,但过过苦日子的人什么没吃过,肠胃都锻炼得强悍了,半个娄西瓜哪能撂倒个两个精壮汉子? “你爸还给他们准备炒黄豆了呢?”王强笑道:“你李叔兜里揣的,他站那门口一边儿吃,一边儿跟顾老憨唠嗑,那顾老憨能不管他要吗?” “哈哈哈……”赵军笑了,炒黄豆配娄西瓜,难怪王强说赵有财又咕咚又坏。 “哎?”王强笑着一拍赵军,道:“给那顾老憨跟李山东子拉的呀,第二天他们媳妇过来,给他们背回去的。” “哈哈哈……” 舅甥俩哈哈笑完,赵军想到一个问题,便问王强说:“老舅,那东西少了,他们没追查呀?” “查了。”王强道:“咋没查呢?” 说到此处时,王强脸都抽在了一起,这是极度的难以启齿。 “咋的了,老舅?”赵军好奇地问道:“你们给那东西藏哪儿了?” “大外甥,你别问我了。”王强用商量的口气对赵军说:“你回家问你爸去吧。” “那行吧……”他这么说,赵军更好奇了,但王强聪明地转移话题,说:“当时调查那帮人,头头儿是赵国峰他爸。这老爷子以前落难前儿,你爸给他家送过干粮。” 说到此处,王强停顿了一下,反问道:“要不赵国峰咋跟你爸那么好呢?” “啊……”赵军笑道:“那这么说,我爸还……挺好哈?” “呵呵……”评价赵有财的好与坏时,王强也笑了,然后说道:“我姐夫咋说呢?他……” 王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能保护家人,对外人呢,他也不讨厌,有时候看着谁过不好了,他还能拉帮人家一把。那顺子娘跟你妈是姐妹,但你爸要不乐意,顺子能搁你家待那些年吗?还有张大舌头,要没你爸,能有他今天么?” 王强说的这些,赵军也认同。但此时,赵军又想起了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偷人家野猪的事。 王强不知道赵军心中所想,但却说道:“你爸吧,他有时候一出一猛的,好干点儿不正常的事,但他绝对不坏。” “不对呀,老舅?”赵军开玩笑似的笑道:“你刚才还说他又咕咚又坏呢?”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往外一挥手,叹口气道:“唉呀,反正我姐夫对我没说的。平常啊,只要他不说你妈、不说你,一般说啥玩意,我真不吱声。” 听王强这话,赵军也笑了。此时他有些认同王强的话,因为赵有财生活中还真是那样的人,一出一猛地就瞎胡闹。没事儿还总撩拨王美兰,结果每次都被怼到不吭声。 舅甥俩说说笑笑之间,汽车停在二丫山西南角。赵军放下汽车挡栏,放猎狗们下车。 这些狗一下车,立马散开在周围四处撒尿。 花妞妞跑到道边,蹲下撒尿时,小脑瓜还不住地向四周张望。 这时,黑虎凑到花妞妞屁股后,头往下沉、鼻子向花妞妞身下探去。 当赵军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黑虎狗脸被呲到尿,赵军无奈地一闭眼睛。 “噗……”黑虎也感觉不对了,它晃了晃头,抬起前爪往脸上胡噜。 胡噜两下,黑虎仍感觉不对劲,它仰脖找到赵军,便向赵军跑来。 狗通人性,猎狗更是如此。这些狗平日上山,哪个脚上扎刺了,都会跑到人身边求助。 这时候的黑虎跑到赵军身旁,微微掀身时,两只前爪抱住赵军大腿,紧接着就要把狗脸往赵军裤子上蹭。 “哎?”赵军用力抖腿,挣脱黑虎搂腿,看赵军往后退,黑虎掀身而起,两条后腿迅速向赵军捣腾两步,当身将落地时,一双前爪再搂赵军。 “我特么踢你呀!”赵军抬腿想要吓唬走黑虎,黑虎一双前爪却按住赵军鞋面,然后再往前上。 赵军手疾眼快,左手揪住黑虎后脖子上皮毛,右手抓住黑虎右边前腿,将黑虎往地上一摁。 黑虎剧烈挣扎,它体重一百二十多斤,赵军哪能摁住它呀? “老舅、小臣!”但赵军能喊人,再喊来王强、解臣援助手,三人合力将黑虎按在了地上。 “嗷……”黑虎张嘴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惊得其它狗围着转圈叫喊。 这时,赵军把黑虎的狗脸摁在了雪里。 赵军是想用雪给黑虎清理一下,可黑虎像疯了似的挣扎,三个人都没按住它。 赵威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疯狗要咬人,连忙赶过来帮忙。 但这时候,黑虎已经了挣脱了三人束缚。一经逃离,黑虎便奔旁边树后去了。 “小弟。”赵军没管黑虎,而是喊解臣断后。然后赵军打头、王强、赵威鹏居中,一行四人带着八条狗上山。 据张利福说,今天要猎的黑熊是走驼子过来住进这树洞的。 刚住进这树仓,黑熊不可能睡熟。这周围又是伐区,每天都有放树作业,这黑熊随时都有被惊起的可能。 所以,赵军提醒解臣、赵威鹏小心,并与赵威鹏商量,见到黑熊时,能不能不给它突突了? 请一宿假,明天早起补 这两天翻地,寻思小院里种点菜,夏天就不用买菜了。 昨天一天还好点,今天胳膊、腿都疼,坐那儿写半章,差半章实在是写不动了,我休息一晚上,明天早晨九点多钟就补上。 我是79年生人,头五六的时候,我扛那大麻袋,苞米面、豆粕啥的,一袋子灌一百五六十斤,我扛起来就走。 这几年,我感觉是阳了几次的影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17号是我爷爷祭日,去年这时候我从山里出来,到农村陪我奶生活。这一年,我就清明回山里一次。 有时候写作的时候,写到赵军他们在林子里打猎,我就能想起我二十多年横行山林的威风,那时候真不知道什么叫怕,也不说丧气的话。 但就这二三年,总念叨自己老了,身体已经达不到自己的要求,做不了想做的事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宿假,明天早起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临阵脱逃的野猪王 永安屯赵家。 儿子去上山,女儿去上学,留下两口子在家。坐在东屋炕沿边看电视的赵有财,时不时眼神向后偷瞄王美兰。 或许说他是在瞄着桌子上的钱。 大团结,一沓一沓地堆在桌上,每沓都是一百张。 别人查钱,都是一张一张地查,而王美兰查钱,是一沓一沓地查。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这年头的农村,有当家一说。当家人不仅说的算,还掌握着财政大权。 赵家名义上的当家人是赵有财,但他连个傀儡都算不上。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王美兰给他留面子罢了。 实际的当家人就是王美兰,这位昔日的大小姐是个细心的人,家里有多少钱,她心知肚明。 而此时查钱,单纯为了快乐。 赵有财也想快乐,眼看王美兰已经往公文包里码钱了,赵有财忙转身凑到炕桌前。 赵把头一身傲骨,也不说自己想要钱,就直勾勾地看! 看到他眼巴巴的样子,王美兰笑呵地问道:“你瞅啥?” 王美兰语气和善,赵有财也没反问“瞅你咋地”,一双小眼睛仍盯在炕桌上,道:“我就瞅瞅。” 王美兰闻言,笑着轻撇了下嘴,然后从那散着的大团结中抽出一张,毫不犹豫地递给了赵有财,说:“嗯,给你了。” “啊?”赵有财抬头,惊喜地看向王美兰,手上动作却不慢,把钱接过便塞进了兜里。 收好钱后,尝到甜头的赵有财继续瞅,想瞅到王美兰再赏一张。 他的小心思又怎能瞒过王美兰?王美兰白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将一沓沓钱塞进兜子里。 一看没有希望了,赵有财眼珠一转,轻叹一声道:“这钱不少都是我挣的。”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装钱的手一顿,但她没和赵有财计较,自顾自地继续装钱。 “唉呀!”见王美兰没搭理自己,赵有财又叹气,小声嘀咕道:“咱呐,就是奉献,自个儿挣钱,自个儿不花,都给家里。” “你消停眯着吧。”公文包装不下了,王美兰又换三角兜继续装钱,只不过她抽空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这两天家有人,我没惜得搭理你,你别不知道咋回事儿?”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心虚地别过头去。 见赵有财不吭声了,王美兰拿起最后一沓大团结丢进兜子里,然后说道:“这钱是有你挣的,那我也没乱花,不留着过日子嘛……”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眼看赵有财盯着自己手上的大金镏子看,王美兰迅速把手往桌下一抽。 “你瞅啥?”见赵有财看着自己乐,王美兰心中暗怒,干脆把手拿到桌子上,对赵有财说:“这金镏子啥的,也不是我的,这都留着以后传给咱大孙媳妇的。”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道:“一杆子支特么挺远。” “我……”王美兰转过身去,打开炕柜的门,将两个兜子一一塞了进去。 等王美兰回过身来时,赵有财已经去看电视了。 刚才遭受到言语攻击,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王美兰盘着的右腿伸出,在赵有财后腰上轻点一下,问道:“哎?我就想问你哈,你打完人家老牛,你咋能跑呢?那是人干的事儿吗?” 听王美兰提起这个,赵有财有些恼怒,他回身嚷道:“你知道个啥呀?我都打算好了,让老六上去给他们送钱去!” 赵有财口中的老六就是张利福,提起此事,赵有财气恼地问王美兰说:“你说你家小犊子随谁呢?又咕咚又坏,回来特么满嘴跑火车,整得我一宿没睡着觉,他搁那边儿睡呼呼的。”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大笑,但对于赵有财的明知故问,王美兰笑道:“那是随我了呗?”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有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王美兰又是一笑,道:“瞪我干啥呀?那还能随别人家啊?” 王美兰此话一出口,赵有财眼神更犀利了。 赵军是他儿子,这个赵有财毫不怀疑。虽说赵军长得不像他,但就记仇和咕咚坏的那个劲儿,绝对是他们老赵家的种。 “哎?”这时,王美兰又扒拉赵有财一下,然后问道:“今天他们上山,你咋没张罗跟着去呢?” “我不答应你了么?”想起昨天早晨自己哀求王美兰时的狼狈,赵有财别过头,看向窗外很是惆怅地道:“我以后就不上山了。” 说着,赵有财微微昂头,连着眨巴几下眼睛。 他知道王美兰心软,装可怜没准能让王美兰松口。 果然听他这么说,王美兰吧嗒下嘴,道:“啧,该上山还得上山。” “嗯?”赵有财闻言心中一喜,紧接着就听王美兰说:“开春儿、上秋啥的,跟我上山捡点儿木耳、搂点儿五味子啥的。这咱家以后开山货铺子,这不都是钱吗?” 赵有财:“……” 当两口子在家斗嘴时,赵军四人已经进入山场。行进途中,九条狗分作两帮。花妞妞带着黑虎、二黑、白龙为一帮,青老虎和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凑在一起。 在家被圈了好几天,花妞妞一出来也兴奋,尤其是对这山林子,花妞妞充满着好奇。 忽然,北边的青老虎身形一顿,徘坡而走。 紧接着,青龙、黑龙也嗅到气味,青龙如青老虎一般不到野兽面前不出声,而黑龙则不然,它嗅到猎物气味便叫出声来。 黑龙一叫,解臣一个激灵,喊道:“狗开声啦!” 这时,南边的黑虎、二黑、白龙皆舍弃花妞妞向北而去。 三条舔狗跟在身边时,花妞妞嫌它们烦。三条舔狗一下子都跑了,花妞妞冷不丁地还有些难以接受。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下,花妞妞也向北而去。 狗叫声、呼喊声一起,再看到黑虎三狗从自己面前掠过,赵威鹏一时间只觉血脉沸腾,迈步就往追狗而去。 “哎?”离赵威鹏最近的王强伸手一拽他,却被赵老板带了个跟头。 “嗯?咋地?”赵威鹏停下脚步,见赵军三人都不着急、不着慌地站在那里,便问道:“狗都跑啦,不撵呐?” “撵?你能撵上四条腿啊?”王强一句话说得赵威鹏一愣,而赵军在旁道:“叔,不用着急,咱慢儿、慢儿跟。” 赵军正说话时,花妞妞自他们身前跑过。这小母狗追赶猎物时,仍保持着自己那份“优雅”。两条前腿交替横摆,像是跑的猫步。 同时狗尾成半圆,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这小母狗腿短,虽有四条腿,但在雪地上,不比赵军他们快多少。 “哎?”这时,解臣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道:“军哥,咱家这帮狗,能是奔黑瞎子去的吗?不说还有个水泥对桥呢吗?” “嗯呢。”赵军点头,道:“八成不是黑瞎子……” 话说到一半,赵军眼睛一亮,招呼身旁三人道:“是那九百斤大炮卵子!” 赵军这时想起那范田贵说过,这附近有帮野猪,为首的大家伙得有八九百斤。 眼下狗帮半路出击,这不禁让赵军怀疑,狗是奔着野猪去了。 这很正常,狗虽然通人性,但它们毕竟不是人。不可能告诉它今天打熊,它上山就专奔熊去。 和赵军一样激动的还有赵威鹏,当日他和赵有财就是奔着大野猪王来的,结果阴差阳错地打死了人家老牛。 有心猎猪却打牛,奔着熊来狗撵猪。 此时此刻,赵老板胸中燃起熊熊战意,誓要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走啊?”但赵威鹏冲三人挥手时,还是被赵军拦住了。 “叔啊,别着急。”赵军拦道:“咱等一会儿听清楚了,那狗是往哪么去的,咱几个再追。这样不跑瞎道,节省体力。” 赵军说的没错,但赵威鹏不明白,他在原地急的直转圈啊。 “哎?哎!”这时王强叫住赵威鹏,然后从兜里拿出迎春烟,道:“别着急,咱抽颗烟。” 赵威鹏还哪有心思抽烟?此时的他,比跟人谈几万、十几万的大买卖还着急。 可即便如此,赵威鹏还是从自己兜里掏出石林烟,递向王强道:“抽我这个。” 哥们儿在一起就这样,谁的烟好就抽谁的。 而王强就等他这句话呢,将石林烟接过,自己叼一颗,又分给解臣一颗。最后将烟还给赵威鹏时,还不忘给赵老板塞了一颗,道:“别着急呀,你本来就跑不动,追着狗跑,你一会儿就累了。” 赵威鹏嘴角一扯,斜眼使眼皮夹了王强一下。 此去徘坡向西,一条大岗腿斜着往上顶。这岗上多是红松树,而在一大洼兜处,一群野猪正在此地休息。 这群野猪有二十五头,大大小小都有,小的有八九十斤的黄毛子,大的有九百多斤的大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曾与赵家狗帮干过一场。 这一片林区背靠二丫山,而二丫山离当日赵有财晕厥的地方不远。 那天狗帮追杀这炮卵子十余里地,双方且跑且战,杀得筋疲力竭。 大炮卵子逃脱后,一路狼狈逃到二丫山。正好此地有一帮野猪,为首的是一头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 三百斤和九百斤差的太多,地主炮卵子将猪群拱手相让。但出乎它意料的是,大野猪王没有蛋,在这交配季节里,它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这帮野猪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反而还多了一个强力保护者。 当黑龙的狗叫声传来时,二十五头野猪纷纷炸起。 作为曾经的首领,三百斤炮卵子仰脖发出“吼吼”的叫声。 这一声,落在猪群耳中,好似在喊:“布阵!” 听到指令,七头母野猪挺身而出,与那三百斤炮卵子组成第一道防线。然后是九头隔年沉,它们体重都在百斤朝上,一起组成了第二道防线。最后,黄毛子们聚在一起。 “吼!吼……”三百斤炮卵子不断发出吼声,应该是在指挥猪群。 炮卵子护猪群,太罕见了。每年只有打圈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等再过几天,这炮卵子筋疲力尽,为了躲避母野猪们的纠缠,炮卵子便会离群独处。 但在这之前,炮卵子为了种族繁衍,它便会尽心竭力地守护猪群。 可猪阵刚布下,炮卵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些媳妇还是自己的,但猪群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自己上头是有大哥的,而且大哥还猛呢。 大哥那大身板子,碰着东北虎都不怂啊! 想到此处,炮卵子四下去找大哥,可左右却没有了大野猪王踪影。 这时候,猪群其它野猪也都反应过来了,它们齐齐去找大野猪王踪影。 而当它们回头时,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正沿山而上、落荒而逃。 早在三百斤炮卵子喊“布阵”的时候,九百斤大野猪王就跑了。 大野猪王跟赵家狗帮干过,知道这些家伙的难缠。所以一听到黑龙叫声,大野猪王就跑了。 野兽,尤其是群居动物,对首领的服从性很强。眼看首领跑了,小黄毛最先散花,奔着山上就追。 然后是隔年沉,紧接着母野猪也都散了。 眨眼间,猪阵被破得稀里哗啦,只留三百斤炮卵子在原地茫然了片刻。 而这时,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七条狗已冲到了炮卵子近前。 没错,青老虎又掉队了。虽然它是第一个嗅到野猪气味的,但它跑不过这些年轻狗。 “汪汪汪……”七条猎狗将炮卵子围在当中,自有财昏厥之夜后,这些狗再就没上过山。 在家憋了好些天,猎狗们战意正盛。将炮卵子围住后,二黑、白龙、黑虎,这三条迎头狗直接压上,给予炮卵子极大的压迫感。 “吼!吼!”大冬天的,炮卵子口鼻齐喷白气,紧接着将身一纵,直接向黄龙冲去。黄龙闪身躲过,炮卵子抓住机会夺路而逃。 猎狗们纷纷尾随走,这时不远处的王强听到狗叫声传来的位置发生改变,他便对赵威鹏说:“赵哥,你听着了吧?” 说着,王强抬手指着半空中,道:“刚才搁那边,现在又跑这边来了。” “嗯。”赵威鹏眼睛一亮,提着掌中56冲,转头问赵军说:“侄儿,打野猪,我能突突它吧?” 赵军:“……” 王强、解臣:“……”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虎过老爷岭 当赵军带狗在山里打猎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永胜屯。 屯长齐胜利接起电话后,便亲自跑到了蒋明家。 但他不是为找蒋明而来,当齐胜利到蒋明家时,黄贵他们几个正在东屋炕上吃干豆腐喝酒呢。 见齐胜利来了,蒋明忙起身招呼道:“齐叔,来,跟我们喝点儿啊?” 齐胜利闻言一皱眉头,问道:“才几点呐,就喝?” 看看墙上挂的表,才九点十分,再看他们几人,喝的脸都红了。 “啊,齐老哥。”黄贵第一次出场时,连周建军都认识他,更何况齐胜利呢? 这时候,黄贵与齐胜利打招呼,说:“我晌午就走了,这跟我兄弟喝点儿。” 来永胜这几天,黄贵他们跟蒋明上了次山,然后就净喝酒了。 “你别喝了。”齐胜利嘴角一扯,手往外一比划,道:“你媳妇来电话啦,赶紧的吧。” “哎呦!”黄贵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老蒯想我了吧?” 这老尿子喝完酒,脾气反倒好了不少。他起身从里面出来,而齐胜利拒绝了蒋明两口子的留饭,与黄贵一同往外走。 俩人到了屯部,黄贵接起电话“哎”了一声,然后就听那边传来了宋兰的声音。 “老黄啊。”农村妇女嗓门都大,尤其是打电话时,宋兰几乎是喊着对黄贵说:“三叔家大哥来电话啦!” 可能是喝多了,黄贵脑瓜子反应慢,当即问道:“哪个三叔家大哥呀?” “我三叔呗。”宋兰道:“我们堡子那个。” “啊……”黄贵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宋兰口中的大哥,但却因喝酒而想不起了那人的名字。 “那个……大哥来电话说,虎牤沟那旮沓又来老虎妈子了……” 宋兰此言一出,黄贵瞬间清醒了不少,忙追问道:“啥前儿的事啊?” 宋兰所说的韩宋堡子是她娘家,那里位于长白山东麓的老爷岭。 这地方是东北虎由长白山迁徙兴安岭、罗刹的必经之地。 那里也是林区,但地势怪异,全是两山夹沟。共七道大沟,所以又被人称为是七大沟。 但二十年前,永安奇人张大脑袋,也就是张援民的父亲游(要)历(饭)到了韩宋堡子,当时的老书记,也就是宋兰的三叔,收留了张大脑袋,并给他安排在生产队当牛倌。 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在张大脑袋的操作下,七大沟中的第四沟改名为虎牤沟,以此来纪念被张大脑袋送进虎嘴里的两头牛。 东北虎并非是每年都迁徙,近五年来七大沟的山民没谁见过东北虎。 “得有四五天了!”宋兰道:“咬死个老牛不说,还好悬没给大哥他小舅子家孙子咬死。” “啥?”黄贵闻言大惊,然后就听宋兰继续说:“大队往上报,上头给下文件了,说打死它不犯事儿。” 宋兰此言一出,黄贵不由得眼睛一亮。前些天在赵家看赵有财的战利品,黄贵羡慕得很。 但他在来到永安后,只跟赵有财上过一次山,还赶上赵有财命不好晕厥在了山中。 所以在黄贵看来,李大勇口中的神枪无敌赵有财就是吹牛,自己上的话,自己也能行! “这不嘛。”此时电话那头宋兰继续说道:“咱大哥跟老韩家三老小子争大队书记,他俩都找人磕那虎妈子呢……” “啊,那我明白啦!”黄贵道:“那你告诉咱大哥,我这就回去!” 黄贵说完,也不等那边说完话,便把电话给撂了。 紧接着,黄贵跟齐胜利道谢一声,然后便而着急忙慌就往外跑。 看着黄贵离去的背影,齐胜利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岭南河头村村部,宋兰焦急地求旁边人帮忙。 宋兰打这个电话,可不是招黄贵回家打虎,而是想请那名传岭上的伏虎将赵军。 可这年头,电话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有内部线路还好,否则的话像宋兰打到永胜屯的电话,中间得通过交换台,有时折腾半个小时,电话都未必能通。 …… 永安林区。 那被同伴丢下的炮卵子,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英勇,它孤身一猪与赵家狗帮展开了殊死搏斗。 可在打围行里有这么一个说法,越怂的野猪,活的时间越久;越刚烈的野猪越短命。 这头炮卵子显然是没遭过大罪,它连续发起冲击、猪头连带挑将二黑、白龙、青龙逼退。 可随着野猪身形一顿,三条迎头狗又欺了上来。它们不断试探着去叼野猪的耳朵,直接牵扯了野猪大部分的注意力。 黄龙找准机会,将身一纵试着往野猪背上扑去。野猪脊背鬃毛炸立,猪身猛地一抖,黄龙自其背上滚落。 黄龙的突袭虽然未能建功,但却带动了黑龙和小花。 这两条小母狗下口的位置都挺刁钻,小花咬腿肚子,野猪行动受到限制。而黑龙那就厉害了,一口咬住猪蛋。 “嗷……”野猪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轮转,转身去挑黑龙。 这野猪刚起窝,膀胱里夹着尿,一身战力被削减了不少。但它睡了一宿,体力、精力都不错,攻击猎狗时力大、迅猛,猎狗们不敢上前,但全都随着野猪而走。 就这样,野猪与狗帮在山坡上来回扑腾、缠斗,直到青老虎赶来时,被消耗掉大半体力的野猪仍不曾放弃,仍在于猎狗们厮杀。 青老虎加入战团后不久,花妞妞摇头扭屁股地到了。 这小母狗在战团外观战片刻,或许是感觉打打杀杀的不文雅,它摇晃着尾巴朝岗尖子上追去。 因为它嗅到了一丝随风而来的怪味,都说炮卵子骚,没蛋的炮卵子,气味更特殊一些。 花妞妞眨眼便无了踪影,此时赵军他们离此还有一里半地。 但赵威鹏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冲赵军摆手,道:“侄儿,你们快去……唔咳咳……” 在剧烈的几声咳嗽后,赵威鹏冲赵军道:“别让那大炮卵子跑了!” 被赵威鹏惦记的大野猪王早就跑了,此时落在猎狗的围攻下的炮卵子已到了强弩之末。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赵家狗帮再战野猪王上 “吼!吼!呼……” “汪汪汪……” 山坡上,野猪追赶青龙、二黑,两条狗奔跑途中散开,一往左、一向右。 此时野猪眼中只有二黑,所以它追赶二黑而去。 二黑引着野猪向下兜圈,野猪兜的圈子永远比狗大。眼看着野猪追杀二黑,青龙立刻掉头,与白龙追赶野猪。 与此同时,青老虎、黄龙、黑龙、小花、黑虎,撵在野猪尾后。 按理说,青老虎是迎头狗,应该跟着青龙、白龙一起抄截野猪,但它体力不支,眼下只能与黑龙它们混在一起。 青龙、白龙双双超越野猪,两条狗一从左向右,一从右往左,齐齐在野猪前头划了个半圈。 野猪脚步捎停,黄龙、黑虎齐齐纵身而上。黄龙往野猪脊背上蹿,黑虎则是从野猪臀部往上蹿,张口就往野猪尾巴根子上咬。 黑虎这狗,咬猪的部位都与众不同,先不说它对野猪造成多大伤害,就它那一百二十多斤的大体格,压得野猪两条后腿一弯,后半拉身子都往下一沉。 随着野猪身形停滞,其它猎狗找准机会纷纷开口。 青龙、白龙双双钳住猪耳,两条狗全都四肢撑地,脊背发力,并将身往野猪身上贴靠。 “嗷!嗷!”野猪奋力拧动身子,欲将青龙、白龙甩开。 白龙还好,可青龙才将一岁,身子还未长成,在与野猪的撕扯中,明显有些不支。 但这时,青老虎找准机会,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然后这老狗把身体往下一沉,试图将野猪头按在地上。 这是曾经大胖的活,可大胖多沉呢,都快顶两个青老虎了。 当初大胖随便带两只挂钳子的狗,四百斤的炮卵子它都能闷住。 青老虎虽扯不过野猪,但返身杀回来的二黑,一口咬住了猪头。然后与青老虎合力,将猪头闷在雪地中。 “嗷……嗷……”野猪惨叫连连,而且越叫越惨,原因是黑龙正扯它蛋呢。 这小母狗下口不狠,咬一口就松开。但这没办法,这是母狗的通病。 不过黑龙没少跟黑虎学习,它咬住野猪蛋,松口时会往后扯一下。 本来那个地方,一咬都疼,这还扯着咬,野猪头虽被闷在雪地上,但它弓着身子、炸着鬃毛,不断地蹬着两条前腿,试图将闷它头、咬它耳的猎狗甩开。 在这山坡上扑腾半天,狗与猪的体力都被消耗了不少,这时候是毅力的比拼,如果青老虎和二黑没坚持住,让这野猪抬头的话,那么这俩狗必定挨挑。紧接着,青龙、白龙也不会好过。 狗的想法没有人这么复杂,但青老虎和二黑都不是怂狗,此时虽辛苦,但它们都咬牙坚持着。 随着野猪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猎狗们也都急眼了。 为啥林祥顺传授赵军挑选猎狗的经验时,教赵军一看菊花二看爪?因为菊花大、爪子大的狗,脾气一般都不好。 脾气好的猎狗,成不了优秀的猎狗。 黄龙爬在野猪背上,张嘴扯着野猪后脖子咬。小花抱着野猪一条后大腿啃,黑虎则凭借自身重量,压得野猪后座起不来,此时它都快把猪尾巴扯下来了。 还有黑龙,这小母狗口虽不狠,但当野猪无法移动时,黑龙一口接一口地掏。 眼瞅着野猪卵子皮殷红一片,显然是快被黑龙撕开了。 “嗷……嗷……”惨叫声中,野猪还在挣扎。 五分钟后,野猪仍在嘶吼。 但这时,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已经赶到了战场。 之前赵威鹏跑不动了,他让赵军三人先走。可就在那时,赵军听见狗叫声停于一处不再变换方位,他就知道狗定死窝了。 赵军心里清楚,自家狗帮再强大,也不可能定住九百斤的炮卵子。如此,肯定是摁住小猪了。 既然已经定上死窝了,赵军就不那么着急了,他让赵威鹏休息了两分钟,然后一行四人才继续赶路。 当四人临近战场时,眼看周围雪地都被扑腾平了,无数猪蹄印、狗脚印交错重叠,赵威鹏不禁热血沸腾。 没经历狗围的人就这样,等到近前看野猪与狗缠斗的景象时,赵威鹏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为啥古罗马贵族喜欢看斗兽?这可以让人血脉喷张、情绪激昂。 赵威鹏激动地看向赵军,却见赵军正举着相机拍下猎狗围猪的一幕。 感觉赵威鹏向自己看来,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连第二张照片都顾不上拍了,忙转头对赵威鹏说:“叔,不能突突!” 这一梭子打过去,以赵威鹏的枪法,他瞄野猪,野猪未必会死,但赵家的狗肯定一条不剩了。 “我知道!”赵老板很聪明,主要是这些日子天天听赵有财、李大勇他们吹牛,赵威鹏多少记住一些,于是当即点头道:“不能打着狗。” “对,对!”赵军连连点头,然后扒拉下赵威鹏,说:“走,叔,咱刀它去!” 不但不能突突,这时黄龙在野猪背上,一枪都不能打。 一听说要刀猎,赵威鹏更激动了,掰开刺刀随赵军绕到野猪屁股后。 一看赵军来了,黑龙、小花、黑虎撕咬得更卖力了。 赵军在赵威鹏耳旁低语两句,赵威鹏怀着激动的心,以颤抖的双手托着56冲,贴着野猪右胯向前。 说起来也怪,原本那扯着野猪右耳朵的青龙,整个狗身都贴在野猪右侧。可当赵威鹏过来时,青龙将身一动,狗身与猪身分开了。 赵威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按照赵军所说,刺刀贴着猪身从野猪前肘下刺了进去! “嗷……嗷……”野猪嘶吼、拼命挣扎,咬着猪头的二黑、青老虎被野猪撅得一震。但这时候看着人了,所有狗都将全部气力使出,硬生生把野猪压制。 赵威鹏拔刀,一道血箭随刀而出,赵威鹏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身一脸。 赵威鹏胖手在脸上一抹,想起昨天在赵军家看的戏曲,当即“啊呀呀”一声怪叫,又是一刀刺出。 几乎是同一位置,红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次赵威鹏有准备,但根本没躲。不过这道血箭,比前一道的力度小多了。 两次被放血,野猪体内一股气被抽出,浑身气力溃散,再也扛不住猎狗们撕咬,两条前腿一弯,重重地跪在了雪地上。 “哎呦我天呐!”此时的赵威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整个人激动极了。 “侄儿!”赵威鹏挥动胖手,招赵军过来,然后他就那么满脸是血、满杉是血的,握着染血的钢枪站在那里,让赵军给拍照。 略显英勇的赵威鹏,配上狗帮咬猪的背景,这张照片洗出来绝对了不得! 一片给赵威鹏拍了五张各个姿势的照片,赵军这才关上照相机。 而这时,猎狗们纷纷停下了撕咬,它们也都累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吐着舌头喘气。 但被它们围在当中的野猪仍未断气,猪腿仍不断发力蹬地,口中发出微弱的“吼吼”声。 这一幕看得赵军一愣,平常的野猪挨了两刀就差不多了,而这头炮卵子的意志力太强了。 “小弟!”赵军向解臣示意,道:“添一枪。” 随着一声枪响,野猪得到了痛快。而听到枪响的猎狗们,又扑在野猪身上一顿咬。 “咋样儿啊,赵哥?”王强笑着问了赵威鹏一声,然后就见赵威鹏重重点头,道:“太过瘾了!” 说着,赵威鹏拿出石林烟,分给王强、解臣。 解臣把烟叼在嘴里,然后与赵军合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军哥,喂狗不?”解臣问了赵军一声,此时赵军他们谁也没想起来花妞妞,所以谁都没发现花妞妞不见了。 可即便忽略了花妞妞,今天也要干第二仗,因为还有个黑瞎子仓没杀呢。 但杀黑瞎仓,不用猎狗出战也行。四个人四棵枪,黑瞎子搁树窟窿一露头,直接用枪将其击毙。 所以眼看着狗累的气喘吁吁,赵军就想着让它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杀黑瞎子仓。 但不管喂不喂狗,都必须给野猪开膛。可问题是,给野猪开膛,黑虎就得闹着要吃的。 赵军想了想,反正杀黑瞎子仓也用不着狗,干脆直接开膛喂狗。 “喂!”于是赵军大手一挥,道:“开膛,给灯笼挂扯出来喂狗。灯笼挂不够,就割肉喂。” 炮卵子肉,家里都不喜欢吃,喂狗喂多少都不心疼。可就在这时,赵威鹏凑了过来,对拿刀准备给野猪开膛的解臣说:“小臣,旁的喂狗行,完了给那腰子留着哈。” 昨天烧烤吃的挺香,尤其是烤牛腰子,滋啦滋啦冒油,牛腰子那股特殊的味道,配上大蒜、啤酒,赵威鹏他们几个都没吃够。 “啊,行。”解臣应了一声,就听赵威鹏道:“这俩腰子还不够我们几个吃呢,可不能喂狗。” “鹏叔,就你们几个吃啊?”解臣开玩笑地对赵威鹏说:“昨天那俩腰子,我们小哥儿几个一口没捞着。” 赵威鹏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吃那干啥?” “就是。”王强在旁附和道:“不大点儿小岁数,啥都想吃。” “看没看着。”这时,赵军扒拉了解臣一下,然后指着野猪尾巴,道:“以前都说不让孩子吃猪尾巴,说什么怕后?那大人就不怕后啊?要我说呀,就是他们怕孩子吃,他们该吃不着了,完了才这么说的。” “哈哈哈……”听赵军这番话,解臣和王强、赵威鹏哈哈大笑。 “叔。”赵军又看向赵威鹏,说:“今天让你可劲儿吃,一会儿咱杀完这黑瞎子仓,咱溜捉脚去。要有那不行的狍子,咱坐地都给它开膛。” 一个狍子还俩腰子呢,赵威鹏很是高兴,而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烟头丢在脚下后,胖手向赵军一挥,道:“侄儿,是不是少个狗啊?” “嗯?不少吧……哎呦!”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忙往四周张望,并张口唤道:“妞妞!妞妞!” 一听赵军喊妞妞,王强、解臣这才反应过来花妞妞丢了。 不是他们不上心,而是自战罢东北虎后,跟赵军上山的狗都在眼前。他们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些狗,便忽略了花妞妞。 要不是赵威鹏提一嘴,他们真容易到家才想起来。 几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哪有花妞妞踪影了。而这时候,赵军想起了自己的狗帮大管家,当即回头喊道:“青龙!青龙!” 听到赵军呼喊,青龙起身奔向赵军,而赵军向青龙一扬下巴,问道:“花妞妞呐?” 青龙往旁边看看,刚才它只顾着打野猪了,并未留意花妞妞去向。但狗鼻子好使,赵军相信青龙能找到那小母狗。 果然青龙起仰头,鼻子在半空中轻抽两下,然后冲着山尖上叫了两声。 赵军抬头往山上一看,随即冲青龙挥手,喝道:“去,把它整回来去!” 青龙也真能听懂,纵身就往上跑。而它一动,黑龙也随之而走。 看黑龙和青龙一起出去,赵军心里更放心了,黑龙那狗最认道了。不管它们跑多远,只要赵军在杀猪这地方等它,黑龙都会回来。 于是,赵军便与解臣给野猪开膛。这边刚给野猪灯笼挂拽出来,正准备摘肠子喂狗时,青龙、黑龙刚上到岗尖子。 一到山顶,山风吹面,二狗瞬间嗅到了野猪的气味。狗鼻子灵,青龙和黑龙能分辨出来,这气味不是刚死那头野猪发出来的,而是在不远处还有一帮野猪。 青龙直接翻岗而下,黑龙却在山顶一顿狂叫。 “汪汪汪……” 当狗叫声传下时,青老虎第一个起身,这老狗的战斗素养是没得说。 只可惜它没跑出多远,就被二黑、白龙和小花一一超越。 “瞅啥呢,你俩?”赵军见此情形,就手抓雪向黑虎、黄龙一扬,起身时冲二狗喝道:“撵去呀?就特么知道吃!” 黄龙这狗心思单纯,虽从小在山里生活有几分野性,但黄龙也知道服从主人。 尤其是在赵家这么长时间,天天能吃饱,黄龙越发地亲近赵军。 此时赵军一喝,黄龙起身就往上跑。 黄龙都知道该怎么做,黑虎能不知道吗?但这狗一身反骨,起身出击之前回头白了赵军一眼。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赵家狗帮大战野猪王下 眼看着赵军把狗都赶走,王强将烟头往雪地中一丢,随手抓起插在雪中的枪。 赵威鹏却在一旁连续问道:“咋的了?咋的了?” “叔,狗又开声了。”赵军对赵威鹏说:“你要跑不动,你就跟小臣在这儿吧。” 野猪是开完膛了,但还得砍棍子将膛撑开,然后再往膛中踹雪,才能保证野猪不臭膛。 这个活,肯定是交给解臣来做,而赵老板虽然不干活,但赵军也不想让他去了。 原因很简单,怕他耽误事。 “别的!”可赵威鹏却一把揪住赵军,问道:“那啥……是不是撵那个大炮卵子?九百多斤那个?” “那真不一定啊。”赵军一边往肩上挎枪,一边回应说:“狗这玩意,它见着啥撵啥,狍子也撵,蜜狗子、灰狗子也撵。” “行了!”赵威鹏胖手一挥,正了正肩上56冲,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军、王强闻言皆是一怔,舅甥俩抬头看看山尖,从此地到山尖还有二里多地。翻过山还得跑多远,那可就没准了。 但赵威鹏执意要去,赵军、王强不好阻拦。就这样,三人背枪往山上赶。 而翻山过岗,下坡两三里,山势渐渐平坦,一片大坦坡连着甸子。 甸子里,花妞妞正混在猪群中。 按常理说,野猪被惊起以后,它们会闷头一直跑,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开始放食。 而这群野猪翻山过来,直接闯进了塔头甸子中。 赵军他爷曾说过一句话,叫:有山必有水。 这塔头甸子,是一种特殊的湿地生态系统,既然是湿地,它里面就有水。 冬天气温降到一定程度,塔头甸子结冰,但由于独特的生态系统,野猪踩在雪上就听“库嚓”一声,雪下冰层破碎。第一层冰面下,还有冻得更结实的二层冰。 就这样,野猪群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塔头甸子中穿行,期间还得避让那些塔头墩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花妞妞追过来了。 想当初,老齐大婶形容王大龙的姘头姜晓兰时,曾说那女人拧b晃腚。 这个词用在花妞妞身上也挺恰当,在声声清脆的狗叫声中,花妞妞摇着小尾巴、扭着小屁股冲进了野猪群。 说来还真奇怪,别的狗一叫,野猪蹦高地跑。可到花妞妞的时候,它都冲到身边了,野猪也只是好奇地看着它。 “嗷!嗷!”花妞妞还真有眼光,它一路在猪群中穿行,所有野猪都向它看来,可花妞妞根本不理那些黄毛子、隔年沉、母野猪,而是直接冲到了野猪王身旁。 然后,花妞妞向野猪王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嗷!嗷!” 看到原地转身,将屁股对向自己的花妞妞,野猪王不禁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见花妞妞将身一转,与野猪王脸对脸地又叫了两声。 “吩儿!吩儿!”野猪王抬鼻子,轻轻嗅着花妞妞的气味,这可把旁边七头母野猪都看直了眼。 这大野猪王占领猪群以后,母野猪们都翘首以盼它能来侵犯自己,可大野猪王对它们秋毫无犯,换句话说就是理都不理。 可今天,一只小母狗让野猪王变了个样子。 野猪王鼻子一嗅,花妞妞灵巧地在其面前将身一转,又把小屁股朝向了野猪王,那小尾巴快速地摇动着。 这时候的野猪王有些懵,它不知道花妞妞要干什么,但对这小母狗,野猪王心中生不出丝毫恶意,或许说它愿意跟这人畜无害的小母狗亲近。 眼看野猪王没有后续动作,急不可耐地花妞妞两只后腿向后轻刨,蹬起冰碴打在野猪王腿上。 这小母狗才二十多斤,怕是还没野猪王的俩蹄子沉呢,但它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野猪王面前卖弄起风骚来。 这时,一头隔年沉看野猪王没有对花妞妞采取行动,它也凑了过来,并探鼻子向花妞妞身上嗅去。 见此情形,花妞妞没躲,而野猪王挑头就是一口,这一口正咬住那隔年沉的鼻子。 “嗷……嗷……”隔年沉吃痛,痛苦地嘶吼着。它摇动身体,拼命地挣扎着。 当它挣脱猪口时,隔年沉满面都是血。它跑到远处,哀怨地看着野猪王。 野猪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头交配,次年四五月份生产。所谓的隔年沉,到现在已经一岁半了,都是性成熟的野猪。 但山牲口和人不一样,它们繁衍种族选择配偶,不找年轻、不找嫩的,专找那体格子健硕的。所以,猪群交配时,炮卵子会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在生过崽子的老母猪身上。 而隔年沉在猪群中,就好比皇宫里的宫女,皇帝乱性的时候才有可能宠幸一二。 山牲口比人还慕强,九百斤的炮卵子,深受猪群中每一个雌性的喜爱,隔年沉也不例外。但让它没想到的是,野猪王不但不宠幸自己,还帮助别的物种欺负自己。 “嗷!嗷!”眼看隔年沉被野猪王咬走,花妞妞更欢实了,它也不管冷不冷,将身往雪上一栽,就地一滚翻了个肚皮朝上,煞是可爱地看着野猪王。 “吼!吼!”野猪王那双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它探嘴向花妞妞肚皮上嗅去时,花妞妞将身一拧,在雪上翻身而起。 这像是挑逗,欲拒还迎。 这时候,整个野猪群停在塔头甸子中,围观花妞妞卖弄风骚。 此时此刻,野猪们忘记了危机。 “嗷!嗷!”起身后的花妞妞扑奔一头隔年沉而去,这头隔年沉是公的,但獠牙还没长出来呢。 眼看花妞妞奔自己扑来,隔年沉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探头迎接花妞妞的到来。 可下一秒,花妞妞和隔年沉只觉天色一暗。紧接着,隔年沉就被撞飞出去。 隔年沉摔出三米开外,重重撞在塔头墩子上。这时,大野猪王又出现在花妞妞身旁。 花妞妞转头,它疑惑地看着野猪王。不知为何,花妞妞感觉野猪王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不是那么太吸引自己。但这家伙长的太大了,花妞妞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生物。 “吼!吼!吼……”野猪王鼻子喷出白气,它虎视眈眈地看着众野猪。 有那两头隔年沉的例子在前,野猪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哪还敢往前凑呀? 但它们不往前凑,花妞妞却往它们身边凑。 也不知道咋的,清心寡欲多年的野猪王,此刻心中充满了占有欲。花妞妞奔向谁,野猪王就冲向谁。 野猪们都会准备,当野猪王冲向自己时,野猪们纷纷躲开。就这样,野猪们越躲越远,它们聚在远处,将空间留给了野猪王和花妞妞。 “汪汪汪……” “嗷嗷嗷……” 这时,声声狗叫自不远处传来。 同样是“嗷嗷”声,野猪王觉得花妞妞的声音动听,黑虎声音就刺耳。 “吼!吼!”听到狗叫声,野猪王将身一挺,脊背上鬃毛炸立,摆出了一副护群的架势。而它发出的“吼吼”声,不久前战死的炮卵子也曾发出过。在野猪语中,应该是在喊猪群布阵。 风水轮流转呐! 之前那头炮卵子喊出“布阵”时,野猪王带着猪群跑了。 而现如今,当野猪王喊出“布阵”时,老母猪们带着隔年沉和黄毛子也跑了。 不是野猪们不听号令,是这野猪王失去了民心。此时的花妞妞,可不是赵军嘴里的“狗中破鞋”,而应该称它为狗中妲己才对。 猎狗们沿山而下,伴随着声声狗叫,猎狗们冲入塔头甸子,除了还没赶到的青老虎,黑虎七狗将野猪王和花妞妞一起围在当中。 “嗷!嗷!嗷!”在猎狗们疑惑的目光中,花妞妞在野猪王周围前蹿后蹦,并且欢快地叫着。 野猪王丝毫不认为花妞妞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虽然手下猪都跑了,但野猪王誓要护花妞妞周全。 这野猪王活这么大,它既是枪漏子,也是狗漏子。尤其是当年,赵有财率赵家猎帮围剿它,它英勇地挑死了大黄的两个兄弟,但它也被愤怒的花小儿掏走了两个蛋。 从那以后,这野猪王听见狗叫声就跑。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狗仗人势,猎狗身后是有猎人的。这也是为什么老辈打围人会说,越怂的野猪活得越久。 一周前,赵有财亲率狗帮,二次追杀这野猪王。这野猪王从始至终都没和赵家狗帮硬拼,一路一心都是要跑。 而今日为护花妞妞,野猪王不惜与赵家狗帮殊死一战。 “汪汪汪……” “嗷嗷嗷……” 赵家狗帮不知道花妞妞和这野猪王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但它们要取这野猪王性命。 尤其是黑虎、二黑和白龙,这三条曾与花妞妞发生过关系的狗,此刻看向野猪王的眼睛都红了。 “嗷!嗷!嗷!”猎狗们叫,花妞妞也叫。狗叫声此起彼伏,野猪王有些发懵,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要保护的对象和敌人是一个品种的。 “汪!汪!汪……”为了抢回花妞妞,二黑、白龙双双扑到野猪王面前。 而野猪王也毫不示弱,猪头一挑,迎着二狗撞了过去。 二黑、白龙纷纷闪身躲避,可就在这时,黑虎出人意料地向野猪王发起了袭击。 想当初三胖、花猫、花狼刚到赵军手里时,那仨狗滑得很。而狗滑的表现,不但是干活不卖力,还有就是战斗中绝不下第一口。 黑虎这狗也滑,但那三条狗与它不同的是,三胖三狗是因为跟着前主人打围屡遭失败,自信心受挫才变滑了。 而黑虎滑,是天生的滑,它在围猎中除非是撵狍子,或是对付这些手拿把掐的猎物,否则黑虎也不下第一口。 但今天为了花妞妞,黑虎和野猪王一样,都违背自己的习惯。 绕到野猪王尾后的黑虎,将身一纵,扑抓野猪臀部时,一双前爪用力,将身往上一拔。冲上野猪后座的同时,张口向野猪后腰咬去。 可还不等黑虎咬到野猪王,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猛然一转,黑虎被它甩得从野猪王身上飞落。 黑虎落地,就地一滚。而此时,其它狗一起向野猪王发起了攻击。 迎头的二黑、白龙、青龙压上,黄龙试着往野猪背上蹿,小花咬后腿、黑龙掏屁股。 正常来说,黑龙掏炮卵子都是咬蛋,可这野猪王没蛋,卵子皮都抽干了。所以,黑龙能攻击的就只有野猪屁股了。 七条狗一起攻击,可在它们当中,只有小花和黑龙咬到了野猪王。 野猪王右后腿微微一屈,紧接着只觉屁股蛋一痛,它再次将身摇动,转头杀退小花与黑龙。 第一轮攻击没能压制住野猪王,猎狗们稳住阵脚,围着野猪王继续找机会。 如此对峙,野猪王和猎狗们都在咆哮。而它们叫,花妞妞也跟着叫。 花妞妞的叫声听在双方耳中,应该是在呐喊助威。可问题是,无论赵家狗帮还是野猪王,都以为花妞妞助威的对象是自己。 随着青老虎的到来,八条狗与野猪王展开了长期对峙。没办法,这野猪王太大了,就算大胖、大黄它们还在,最巅峰的赵家狗帮也摁不住它。 可即便如此,野猪王却也被留在了原地,这跟猎狗把野猪摁死在地上是一个效果。 而做到的这一点的,是那个在野猪王肚子下、胯中间不断穿行的花妞妞。 在此期间,野猪王不是不想走,它曾数次向花妞妞发出信号。但花妞妞不走,野猪王最后也没走。 就这样,一猪八狗在塔头甸子中对峙,中间有几次互相追逐,可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时,赶来的赵军听到狗叫声始终在一个方位,便拦住王强、赵威鹏说:“老舅、叔啊,别着急了,狗不是给啥定死窝了。” “那就不是猪神呗。”王强应了一句,然后道:“那咱也别着急了,这跑喝得气喘的。” 喘的不是王强,更不是赵军,而是赵威鹏。 听说狗帮定住的不是九百斤的大猪,赵威鹏扶着树停下,气喘吁吁地冲赵军、王强挥手,道:“那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再请一宿假,明早补上 抱歉了,兄弟们,写着写着睡着了这几天觉大。先睡吧,明天早起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再请一宿假,明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挺坑人 赵威鹏学东西学得挺快,耳听狗叫声始终停留在一个范围内,他就单纯地以为还像上一仗那样,赵家狗帮又逮了个小的,而让那九百斤的大野猪王跑了。 别看赵老板上山没几天,但他打猎纯是为了过瘾和拍照。 一想到九百斤大野猪又跑了,赵威鹏的那股劲儿也就散了,于是才挥手让赵军、王强前去猎猪。 “叔,那你自己在这儿,你注点儿意呀!”赵军一边叮嘱赵威鹏,一边快速地往四下打量着,他是怕忽然冒出个野猪再给赵威鹏挑了。 “没事儿,你们去吧。”赵威鹏手扶肩上枪,对赵军道:“我这枪里满膛子弹,碰着啥也不怕。” 听他这话,赵军、王强对视一眼,然后舅甥二人转身就走,前往猎狗与野猪的战场。 他们穿过大平坦,进入塔头甸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库嚓”声。 这声音惊动了猎狗,也惊动了野猪王。 “吩儿,吩儿。”野猪王昂头,轻抽两下鼻子,然后将身一拧,庞大的身躯如假山转动,根本没有狗能拦得住。 “嗷!嗷!”自猎狗与野猪王打起来,花妞妞就没法在里头凑热闹了,它被黄龙撞翻了两个跟头,然后自觉地退出了战团。 此时花妞妞正晃着小尾巴,为双方呐喊助威呢。 “吼!吼!”野猪王面对要掏自己的猪耳的青龙,迎面冲了过去。 九百多斤的大野猪冲锋,东北虎也不敢挡,青龙连忙转身逃窜。 逼退了青龙,野猪王猛地转动身躯,冲开黑虎、黑龙和小花,然后几步就蹿到花妞妞身旁。 “嗷!嗷!嗷!嗷!”见野猪王如此英勇,花妞妞往起一蹿,连向野猪王叫了四声,大概意思是在表达自己对野猪王的倾慕。 “吼!吼!”可这一次,野猪王只朝花妞妞叫了两声,紧接着便迈开蹄子往远处跑去。 这野猪王不傻,当日能驱使炮卵子消耗陈大赖的弹药,它绝对是有智商的。今天不知怎得,一改往日风格,在此与赵家狗帮短兵相接。 但刚才野猪王听到了赵军、王强进入塔头甸子发出的声响,同时它也嗅到了人身上的味道。 野猪王感觉危险来临,这才恢复了往日本色。但在临走之前,野猪王还能喊花妞妞一声,可见那它对这小母狗比对它自己的同族还要好。 花妞妞却不想走,野猪王嗅着赵军的气味,狗也闻到了。 花妞妞虽骚,但正所谓暖饱思淫欲。花妞妞也得吃饭,它也是吃饱了才能琢磨那些事。 赵军喂它这些日子,花妞妞对赵军还是很亲的。 “嗷。”花妞妞还想与野猪王对话,想要将其留下,并为野猪王介绍自己的主人。可它话还没喊完,野猪王就自己跑了。 而赵家狗帮,在黑虎、二黑、白龙的带领下,凶狠地朝野猪王追去。 带头的三条狗都跟花妞妞发生过关系,刚才看花妞妞冲野猪王搔首弄姿,它们仨就气不打一处来。 像野猪王这么大的野猪,想跑得快是不可能的,二黑、白龙一纵便与其并驾齐驱,两纵就超过了野猪王,三纵时两狗交叉在野猪王前头掠过。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野猪王就冲过去了,但塔头甸子里长着不少塔头墩子。前头不远处就有一个塔头墩子在那儿立着,野猪王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冲过去,肯定得撞在那上面。 可野猪王停住的下一秒,猎狗们扑向它就咬。野猪王晃动身躯,猪头连甩带撅,逼退条条猎狗。 久攻不下,白龙确实有些心急了,趁野猪王向右撅头去挑二黑时,它借机一蹿,一口咬住了野猪王左耳朵。 紧接着白龙前身下压、后屁股撅起,正准备用劲时,野猪王回头一带,白龙便被甩飞了出去。 身大力不亏,白龙在狗里算大的,但在野猪王面前,它就是个小卡拉米。 二黑比白龙稳,但白龙那边挂住左耳,它必须得跟同伴配合,于是扑过来就想要挂野猪王右耳。 这时野猪王刚甩飞白龙,眼看野猪王猪头一顿,二黑感觉不好,可当它再想走时,野猪王甩头攻向二黑。 正在躲闪的二黑只被猪鼻撩了一下,整个狗便被撩翻在地。 二黑就地一滚,翻身而起,踉跄着拖动身体逃窜。刚才野猪王那一记没打实,只是猪鼻子撩到了二黑前膀子,但此时二黑就觉得半边身子都麻酥的。 “汪汪汪……”同伴挨揍,非但没能吓退其余猎狗,反倒让青龙等狗群情激奋。 青老虎、青龙与并无大碍的白龙挡在野猪王前头,黑虎、黑龙、小花聚在野猪王屁股后,黄龙在野猪王身侧游走,花妞妞在远处呐喊助威。 “吼!吼!”野猪王迈步向前,试图冲开迎头三狗的阻拦。可随着野猪王一动,黑虎悍然发动了攻击,它扑起来一口咬住野猪王屁股。然后黑虎使个千斤坠,将自己身体往下一沉。 一百二十多斤的重量挂在野猪王屁股上,扯得野猪王“嗷”的一声,回身就奔黑虎。 “嗷嗷嗷……”从来不下死口的黑虎扯完一下后,松口转头就跑,并且奔跑中开口发声。 黑虎追敌时嗷嗷叫是呼唤同伴,在对敌中倒往回杀并嗷嗷叫,那就是在呼唤赵军。 黑虎的叫声,赵军听见了,刚才野猪王夺路而逃,猎狗们追击的时候,赵军就听出了狗叫声的变化。 当时赵军很是疑惑,他自己带的狗帮,他就知道这些狗有什么活儿。知道只要是被它们摁住的猎物,就没有能跑的。 所以当狗叫声方位发生改变时,赵军想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而他担心的是有狗受伤,于是便拼命地往前跑。 可塔头甸子特殊的地形,一落脚一打陷,想快也很难。 就在这时,黑虎特殊的叫声传来,赵军一听就知道,狗帮碰着的肯定是大家伙。要不然,黑虎那欺软怕硬的家伙不会这样。 赵军心里着急,但着急也没用。 而在赵军心急赶路时,黑虎叫声戛然而止,这回赵军更担心了。 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黑虎并没受伤,而是那野猪王追了黑虎两步就不追了。 野猪王嗅到赵军和王强的气味越来越近,它心里愈发的烦躁,当即调转身形。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一动,周围所有猎狗全都跟着动。黑龙、黄龙、小花从野猪王侧面往它屁股后面绕,而二黑、白龙、青龙、青老虎却在野猪王前头布下防线。 猎狗们虽然英勇,但它们的防线在野猪王面前就如纸糊的一般,九百多斤的大身板子冲起来,四狗纷纷逼退,之前受创踉踉跄跄的二黑更是险些野猪王踩着。 野猪王冲破防线而逃,猎狗继续在后面追。而这时,就听“轰隆”一声,野猪王被凸起的塔头墩子绊倒。 随着冰雪覆盖,这个塔头墩子突出雪面的部分就两公分,野猪王也没看着。 但一个马掌能毁掉一个国家,一个小塔头墩子也能绊倒一头野猪王。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砸在甸子中,冰碴、雪面飞溅而起,三百米外的赵军、王强都听到了那巨大的响动。 这时猎狗们全停了下来,它们有些懵,但见野猪扑腾着四蹄,花妞妞最先冲了上去,跑到野猪王头前连叫不止。 花妞妞没能叫起野猪王,那么大身板子,本就不太好起,摔倒时又受了些硬伤,就在它砸出那个坑里蹬着蹄子。 随着一条条猎狗凶狠地扑向野猪王,野猪王嚎叫着发起了反击。 可它躺在地上,战斗力大减,冲它猪头来的狗它能应付,咬它腿、掏它屁股的狗,野猪王就对付不了了。 野猪王能长这么大,它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当即不顾猎狗撕咬,只以贴地的两条腿蹬着厚厚的二层冰,并且使另外两条腿配合着。即便遭受撕咬,也要先站起来。 但就在这时,黑虎回来了。 这狗将欺软怕硬发展到了极致,野猪王一追它,它眨眼就跑没影了。所以野猪王一看自己撵不上它,这才挑头要走的。 眼看野猪王躺在地上,黑虎眼睛一亮,纵身蹿到野猪王屁股后,一下子把那咬野猪王大腿的小花撞了个跟头。 然后,就见黑虎把嘴往野猪王两条后腿中间一插,咬住猪枪狠狠往后一撸一拽。 “嗷!嗷……”自失蛋以后,野猪王小心谨慎地在山林间求生存,可同样的痛苦再一次侵袭了它。 有多疼,野猪王就有多愤怒。 强大的怒火,燃烧着野猪王斗志,它四蹄一蹬,竟翻身起来了。 这可把猎狗们吓坏了,纷纷松口撤离。 “嗷嗷嗷……”黑虎更是转身就跑,它还是一边跑一边叫。 也正是它这一叫,回头的野猪王就盯上了它。 “嗷!”野猪王拉长音的一声咆哮,迈开四蹄直追黑虎。 “嗷嗷嗷……”黑虎害怕极了,扯着嗓子向赵军发出求救。 原本是追击,现在改相遇了,眨眼之间双方相距不到百米。 赵军与黑虎“配合”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赵军不知道黑虎这样,好几次差点被它坑了。等熟悉以后,这就不叫坑了。 “老舅!”赵军停下脚步,并叫住王强,喊道:“猪来啦!” “嗯?”王强一愣,他不是没听过赵军他们吐槽黑虎、但实战时,王强脑袋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经验。 “野猪来啦!”紧要关头,赵军也没空跟王强解释,只喊道:“端枪,打!” 说完,赵军单膝往下一跪,把枪往起一端。他这一跪,跟赵把头二番屠牛时跪倒在地,把枪架在小树丫杈中间的用意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求稳。 王强仍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相信自己外甥,见赵军如此,王强便也跪倒将枪端起,枪把稳稳往肩头一靠。 这时,野猪王出现在了枪星之内。 虽然黑虎在野猪王前头,但野猪王目标大啊。 这个目标是相对而言,此时野猪王是迎头而来,展露给舅甥二人的打击面小。 “老舅伱打!”赵军高喊一声,然后起身斜着就往右前方跑。 听到赵军喊声,王强端枪在原地纹丝未动。而此时听见赵军喊老舅,黑虎“嗷”的一声,改道斜向赵军跑去。 赵军向右跑,引着黑虎向左,追着黑虎的野猪王高速奔跑很难转弯,在前冲两三米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野猪王将身一转,就听“嘭”的一声,野猪王脑后连身处崩起血花。 “轰……”野猪王砸在冰雪中,尾随而来的二黑等狗一拥而上,扑在野猪王身上一顿撕咬。 “嗷嗷嗷……”冲到赵军身前的黑虎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返身加入到撕扯野猪王的队伍中。 “大外甥!大外甥!”王强一手高举,另一手举着枪,兴奋地向着赵军大吼大叫。 “老舅!”赵军向王强迎来,问道:“一枪磕死啦?” “啊!”王强激动地重重点头。 他打溜围,打过最大的野猪也不到四百斤呐。今天干倒了九百斤的野猪王,怎能不让王强兴奋? 王强:“哈哈哈……” 赵军:“……” 赵军过去看了看那死不瞑目的野猪王,回身时王强的笑声还没止住呢。 “哎?老舅!”赵军扒拉王强两下,然后指着野猪王问道:“这野猪咋往下整啊?” 赵军此话一出,王强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九百斤的大野猪,又是撂在塔头甸子里,这想往出整,那可太难了。 “咋整啊,大外甥?”王强反问赵军,道:“咱四个也整不动啊。” “还四个?”赵军摆手笑道:“老舅,哪有咱四个啊?我赵叔……有他、没他一个样儿,小臣还没过来呢。” 说着,赵军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王强说:“老舅,咱先给这猪开膛吧,喂完狗、收拾完先给它扔这儿。明天早晨,咱几个从家来,给宝玉、我李叔都领来,咱一块堆儿给这猪拉林场卖了。” “那倒行……”王强过去看看那野猪王,忍不住摇头道:“这大猪,往出拽得挺费劲呐。”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说:“明天看看吧,实在不行给我大春儿叔也招唤着。” “哎,行,他有劲。”王强说完一句话,忽然愣了一下,然后问赵军说:“大外甥,大春儿他媳妇也没说投你妈一票。” 别人不投有情可原,但韩大春媳妇不应该呀。 “我大春婶儿昨天都没去。”赵军替韩大春媳妇解释了一下,王强点头表示理解。韩大春媳妇因为一辈子没生孩子,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 而这时赵军想起一件事,“噗嗤”一声乐了。当王强看向他时,赵军笑道:“老舅,那天整回来熊霸,第二天我妈去给我大春叔家送块肉。完了我春婶儿问她,选举那天用不用去给她投票。” “啊?”王强一听这里有节目,忙问道:“你妈咋说的?” “呵呵。”赵军呵呵笑道:“我妈说不用,手拿把掐的。”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然后很是感慨地说:“这手拿把掐挺坑人呐!”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王强:姐夫姐夫 这么大的野猪,今天是拖不走了,但还得开膛、撑棍、揣雪。 野猪膛一开,黑虎就按捺不住了,伸着舌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凑到赵军身旁。 今天连战两仗,参战的猎狗都累得不行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哈气。唯有花妞妞,正用嘴舔大野猪脖颈处滴落的猪血呢。 黑虎今天可没偷懒,它也很累了,可黑虎还是想吃。 锋利的鹿皮刀划开野猪膛,大堆的肠子自猪腹中流出。 王强让赵军留在此处喂狗,而他则往塔头甸子外去砍棍子。 摘猪肠子是脏活、累活,赵军实在不愿意干,就先摘下猪心。 九百斤的大野猪,其猪心之大,赵军一手托都费劲。 赵军用刀将野猪心破开,放走心头血后,将其分割成一条一条。 “老虎啊!”赵军拿起一条猪心递到青老虎面前,正伸舌头哈气的青老虎别过头去。 这是不吃的表现,而不吃的原因是因为太累了。 “给你,给你。”就在赵军给青老虎喂肉时,黑虎一个劲儿在他身后吭叽。既然青老虎不吃,赵军转过头后干脆把猪心给了黑虎。 黑虎叼过猪心,咬着一头将另一半一甩,张口就把整条猪心都吞进了肚里。 这时赵军又拿条猪心给青龙,青龙虽小,但是头狗,而且找寻花妞妞有功。 可当赵军把肉递向青龙时,青龙也把头别了过去。 这也是累到连肉都不吃了。 而这时,黑虎又在赵军身后吭叽,赵军回头把猪心给了它。 然后,赵军又拿起一条猪心,喂黑龙,黑龙不吃;喂二黑,二黑也不吃…… 赵军喂了一圈,参战的狗除了黑虎,其它狗都不吃。 “给你,伱吃吧。”赵军把猪心给了黑虎,黑虎叼过仰脖将肉吞了下去。 “没人跟你抢啊。”赵军连着递肉给黑虎,道:“人家都不吃,就你吃。” “嗷!嗷!”赵军话音刚落,花妞妞跑过来了。 赵军抬手递它一条猪心,花妞妞张嘴接过,然后歪着头细嚼慢咽。 花妞妞吃一条猪心的时候,黑虎又连续吃掉了四条猪心和一块猪肝。吃猪心的时候,黑虎确实是不嚼,被切成条的猪心,它吸溜一下就进肚了。可在吃猪肝的时候,赵军真看见黑虎嚼了。 既然嚼了,黑虎就不会再表演反刍绝技。 这时候,其它的狗还是不吃,赵军就开始喂花妞妞。 花妞妞丝毫没觉得自己吃这炮卵子的心和肝有什么不对,相反它吃得很香,只是它胃口小,甚至不及黑虎的二分之一。 就在赵军喂花妞妞吃野猪心肝肺时,只听身后传来“呕”的一声。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黑虎蹲坐在那儿,身子向前探、向下压,肩膀一耸一耸的。 紧接着,黑虎头微微往上一震,张嘴吐出一堆东西。 “虎子!”赵军被吓了一跳,他看得出黑虎这不是反刍,而是吐了。 赵军到黑虎身前仔细一看,悬着的心又放下了。黑虎吐的都是它刚才吃的,而造成呕吐的原因,赵军猜测应该是这狗吃急了。 下一秒,赵军眼看黑虎把嘴凑了过去,主打一个不浪费食物。 赵军拿它也是没办法了,撇了撇嘴便去收拾野猪肠子。 青老虎它们不吃肉,不过是累了,赵军得趁它们休息的时候把食物分好。 收拾完肠子,收拾猪肚儿,这野猪长得大,猪肚儿也大,赵军拽过猪肚儿时没多想,但用刀破猪肚儿时,赵军看到了一抹殷红。 这可不是血,赵军见了急忙收刀。当他起身眺望远方时,看到王强捧着一抱削好的木棍,急匆匆地在前赶路,后边跟着解臣和赵威鹏。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王强边走边道:“到那儿你一看就知道了。” “不是?”赵威鹏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咋这回碰见的就是大猪呢?” “小臣!”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前头传来赵军呼喊解臣的声音。 听见赵军喊自己,解臣忙往前跑。 “军哥!”到赵军近前,解臣看了一眼那躺在冰天雪地间的野猪王,不禁惊叹道:“我艹,这么大猪啊!” 赵军猎猪神的时候,他还没入伙的,所以这野猪王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大野猪。 “你挎兜子里还有啥?”赵军没工夫跟解臣议论野猪大小,直接对解臣吩咐道:“赶紧给兜子倒出来。” “哎!兜里没啥。”解臣说着,打开挎兜子从中掏出个面口袋,面口袋扁平、四方,里面装的是从家带出来的大煎饼。 赵军扯过挎兜子,将十多斤的大野猪肚儿装进里面。 这时过来的王强、赵威鹏都看到了赵军的怪异举动,但赵威鹏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看着那躺倒的野猪王,胖脸上满是懊悔。 “我不歇着好了!”赵威鹏苦涩地道:“我不歇,打这大猪的就是我。” 王强闻言一怔,随即嘴角一扯就要开口,赵军忙开口将话茬接过,道:“叔,那啥……我给你拍两张照片,这回城里不就是你打的了吗?” “嗯?”听赵军这话,赵威鹏眼睛一亮,紧忙上前摆pose,并挥手催促赵军。 赵军拿着相机为赵威鹏和野猪王合影时,王强在不远处直翻白眼。 解臣看出端倪,忙上前奉承道:“老舅,还得是你呀?” 王强斜了解臣一眼,就见解臣笑着说道:“干这么大个野猪,这回去看着我赵叔、我李叔,咱都有面儿!” 解臣这番话,说得王强嘴角上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刚才解臣口中的赵叔并非赵威鹏,而是在家痛定思痛的赵有财。 在王强心里,对姐夫赵有财怀有感激之情。但平常这俩人总是拌嘴,赵有财常吹嘘自己这些年上山打围的战绩。 这个王强没办法反驳,他平常打溜围都是单独行动,打到的猎物也没有太大的。 可今天,王强一下子就掏上个大家伙,赵有财心心念念的九百斤大野猪,让他一枪给撂倒了。 想起在家的赵有财,王强紧忙催促那照完相的赵军、赵威鹏说:“我说,咱差一不二往回走吧。” “老舅别着急啊。”赵军哪里知道王强想的啥,他只道:“等我给狗喂完了的。” 刚才在野猪肚儿里发现了猪砂,野猪肚儿暂时是不能喂狗了。猪腰子又是赵威鹏的稀罕物,得单独留出来。 这样一来,刚才剩的猪心、猪肝,加上猪肺、猪肠子还不够这帮狗吃。 于是,赵军又在野猪王肚子上割那囔囔踹。 “侄儿。”这时,赵威鹏在一旁问道:“这猪肉能好吃不?” “好吃不了。”赵军摇头道:“我估计呀,这肉都炖不烂。” 说着,赵军看向解臣道:“小臣,回去前儿给那个炮卵子两条里脊抽出来。完了剩下的,咱明天一块堆儿卖食堂去。” 解臣闻言答应一声,王强却问道:“大外甥,咱不抠黑瞎子仓了?” “今天不抠了,老舅。”赵军说:“今天磕俩炮卵子,行了。这狗都累了,咱明天再来吧。” 听赵军这么说,王强就没再说啥,而是借走赵军的鹿皮刀,到野猪王脑袋前,用刀将野猪王仅存的獠牙抠下。 之前赵有财他们聊天时,称这野猪王为一颗牙,它一边猪嘴受过伤,不但嘴翻着,而且那边没有獠牙。 过了这么多年、长了这么大个儿,野猪王獠牙就像圆月弯刀一样,并且颜色深黄。 赵威鹏见状恍然大悟,忙凑过去对王强说:“王兄弟,哥给你拿两条石林,你把这猪牙给我呗。” “嗯?”王强一愣,看看自己手里的猪牙,又看了看赵威鹏,摇头道:“你给我八百条石林,我也不跟你换呀。” 说完,王强把野猪牙往赵威鹏面前一递,道:“你要喜欢,你拿去得了,又不是啥好玩意!” “啊?哎!”赵威鹏大喜过望,一把接过野猪牙,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王强说的没错,这年头什么野猪牙、熊牙都不值钱,拿到外头根本没人买,甚至虎牙、狼牙也不值钱。 而赵威鹏要这野猪牙,也不是想卖钱,而是想配合赵军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吹牛。 不过王强的慷慨让赵威鹏很是感激,他知道王强要这野猪牙是想留作纪念,但自己开口,王强就将野猪牙送给自己了。 赵威鹏没拒绝王强的好意,他把野猪牙揣进兜里后,就掏出石林烟散给王强、解臣。 虽然王强没要赵威鹏的两条石林,但估计以后只要赵威鹏在永安,王强就不会缺石林抽。 他仨抽烟,赵军喂狗。缓过劲儿来的猎狗开始吃肉,但内脏还行,对于野猪肉,猎狗们似乎都不太喜欢。 这野猪王长得太大,一身肉味道极大,而且肉质柴到狗咬都费劲。 于是,在吃完内脏后,四人带着狗帮往回返。途中找到之前猎的炮卵子,然后赵军割野猪肚子上的肉继续喂狗,王强、解臣上前抽野猪脊骨两侧里脊。 明天是冬至,王美兰张罗着包饺子,好歹带回去点东西。 四人乘车到家时,才过午后一点。 汽车往赵家门口一停,听到动静的王美兰就从屋里跑出。在得知今天猎获后,王美兰有些失望。 大野猪王在猎人眼中是值得称道的猎物,但在王美兰这里却不是合格的食物。 “军呐,你自己整狗吧。”王强从车上下来,冲赵军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就往屋里跑。 一进屋,王强扯着嗓子就喊:“姐夫!姐夫!” 抱歉兄弟们,写着写着又睡着了,一睁眼睛两点多了,今天我一定要更新,不拖到晚上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妹妹给妹夫打了 赵军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有财正在东屋炕上抽烟,听王美兰叫他出去帮忙,赵有财不情不愿地把烟掐灭。这边下炕把鞋穿上,赵有财就听见王强在门口喊他。 “喊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道:“吵吵把火的。” “姐夫!”王强乐呵地来到赵有财身前,右手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笑道:“你猜我今天打着啥了?” “打黑瞎子了?”赵有财抻脖往窗外一看,却见赵军、王美兰、解臣、赵威鹏四人都已进院,只不过赵军和解臣在拴狗,王美兰和赵威鹏往屋前走。 “啥也没整回来呀?”赵有财一问,肩膀头上又挨了王强一巴掌,赵有财刚要发火,就听王强道:“姐夫,我今天干个炮卵子,九百来斤。” “啥?”赵有财脑袋嗡的一下,他不是没听清小舅子说的是啥,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九百多斤!”王强抬头跟赵有财比划着说:“猪神呐!” “猪神……”赵有财小眼睛瞪得溜圆,他看着王强,忽然想起自己起初奔27楞场,不正是为了去打那大炮卵子吗?而张利福发现黑瞎子仓,不也是在去27楞场回来的途中吗? 这个黑瞎子仓的消息,还是自己说给赵军的。一想到这儿,赵有财抽自己俩嘴巴的心都有。 这时王美兰和赵威鹏进屋,王强听见动静,忙回身到东屋口门,对那刚进外屋地的赵威鹏伸手,道:“赵哥,把那猪牙给我姐夫看看。” 赵威鹏闻言一怔,随即从棉猴兜里掏出那已长成钩子形的猪牙。 “哎呀!”王美兰虽没打过猎,但她扒野猪可是没少扒,只不过弯成这样的猪牙,王美兰从来没见过。 她一看就知道,长有这样猪牙的野猪一定小不了。 王美兰忍不住惊叹一声,伸手从王强手中拿过猪牙,诧异地道:“这得多大的猪啊?” 王美兰正说话,赵有财两步就从里屋出来,一把夺过王美兰手里的猪牙。只看一眼,赵有财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之前赵军打猪神,运到林场食堂泡秤,当时赵有财看过那猪神的牙。而眼下他手里这颗牙,不次于那猪神的牙。 “姐夫。”王强在旁指了下野猪牙,对赵有财说:“真是那年咱撵那一颗牙,就这么一个牙,完了还没有卵子……哎呦!” 王强说话时,赵有财手中野猪獠牙滑落,正掉在王强脚上。还好王强穿着厚厚的棉鞋,脚没被砸疼却被吓了一跳。 王强把脚一抽,野猪牙落地,赵威鹏忙弯腰将其捡起,稀罕地在裤子擦了擦,然后把野猪牙塞回兜里。 “诶?”王美兰看出赵有财不对劲了,她最了解赵有财了,赵有财心里想的啥,王美兰都能猜个大概,见赵有财状态不对,王美兰连忙搀住赵有财胳膊,生怕赵有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就在这时,赵军提着两条野猪里脊从屋外进来。一进屋,赵军把野猪里脊往灶台上的盆里一扔,然后对王美兰说:“妈,这肉包饺子!” “对呀!”王美兰一拍巴掌,道:“明天立冬,咱得吃饺子。” 说着,王美兰冲赵军使眼色,并问道:“儿子,狍子没整回来呀?” “没有。”王美兰想转移话题,但赵军却道:“今天一上山,狗开声就奔猪帮去了。一连干两仗,我一看狗都累了,我们下山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赵军发现王美兰连向自己使眼色,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忙道:“那个……明天早晨我们溜捉脚去,完了顺道……” 说到这里,赵军又停顿住了,顺道拖猪再送猪去林场卖钱这种事,能当着赵有财的面说吗? 可他不说,赵威鹏却对赵有财说:“哥呀,早晨我招呼你跟我们上山,你不去。伱说你要去,是不是妥了?” 赵有财脸颊紧绷,咬紧牙关强忍着。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但听狗动静,来的似乎不是生人。 赵军回身推开房门,就见陈进军、陈进勇两兄弟扶着黄贵进来。再往外看,姜晓峰正在院门外跟人摆手。 “这咋的啦?”眼看黄贵被人扶着到门前,王美兰、赵有财都不禁担心起黄贵来。 “没事儿,没事儿。”黄贵满脸通红,舌头都硬了,含糊不清地道:“我自己能走。” 说着,黄贵在进门前推开陈家兄弟。可在过门槛时,他被绊了一下,还好赵军手疾眼快将其扶住。 “唉呦,老哥,你慢点儿啊。”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强道:“咋的啦,黄哥呀,你那腿不接上了吗?” “哈哈哈……”众人发笑,就连赵有财也乐了。 赵把头也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人,这么多客人在,有同辈的赵威鹏、黄贵,还有小辈的陈进勇、陈进军,他作为主人,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 “你滚犊子。”黄贵一边骂,一边伸手掌,以指尖往王强腰间一杵,王强下意识弯腰并抓住黄贵的手,咧嘴哈哈一笑。 “你这小子。”黄贵回手在王强胸前一拍,道:“你这嘴呀,出门都容易挨揍。” “哈哈哈……”众人闻言再笑,王强笑着对黄贵说:“黄哥,你猜我今天打着啥了?” “打着啥了?”黄贵发问,却见王强转向赵威鹏伸出手,道:“赵哥。” 赵威鹏嘴角一扯,再次从兜里掏出野猪牙放在王强手中。 王强回手把野猪牙递给黄贵,黄贵醉眼一瞪,惊讶道:“我艹,这干多大的猪啊?” 王强抬起右手,食指勾起道:“九百多斤!” “啧!”黄贵拿过猪牙看了一眼,随手交还给王强后,撇嘴道:“这都不算啥。” “哎呀呀!”王强把野猪牙还给赵威鹏,随即对黄贵笑道:“黄哥,九百斤炮卵子都不算啥啦?那三百斤炮卵子,都给你腿棒子干折了。” “哈哈哈……” “你给我滚一边旯去!”哄笑声中,黄贵笑骂一声,然后指了下王强说:“你特么知道屁?你知道我今天咋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兄弟。”王美兰在旁接话,道:“明天立冬,咱包饺子吃。” “嫂子,不吃啦!”黄贵抬手,对王美兰说:“我们明天就回家啦。” “啊?那么着急干啥呀?”王美兰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两天再走呗?” “不待了,嫂子。”黄贵说:“家那头来电话了,找我回去磕大爪子呢!” “啊?”众人闻言大惊,赵有财更是挤开王强,来到黄贵面前,问道:“咋的了,老尿子?哪儿来的大爪子?” “老爷岭,虎牤沟。”黄贵手比划着说:“我媳妇娘家那块儿,来特么大爪子差点给孩子弄死,大队书记可哪儿找手把硬实的,完了就找着我了。” “不是?”赵有财惊讶地问道:“直接搞枪打呀?” “啊!”黄贵点头,说:“我媳妇儿家那地方吧,缺德!大爪子一到那地方就不走,就搁那旮沓儿吃,啥时候吃五饱六饱的才能走。它在那堡子外头呢,老百姓都不敢出去。一走一过爬犁啥的,它都撵,见着老牛就造。” “这是为啥呀?”黄贵话音刚落,就听赵威鹏问道:“他那地方犯啥说道啊?” “唉呀,不是犯啥说道。”黄贵笑道:“那个援民他爸整的摞烂?” 黄贵此言一出,赵军、解臣听过当年往事的还好,赵有财等人就好奇了,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黄贵。 “我媳妇儿她三叔当大队书记那年,援民他爹要饭要到那堡子了……”黄贵的表达能力还行,说起当年的事,听得大伙哈哈直乐。 而众人中,唯有赵有财一脸严肃地问黄贵道:“老尿子,你媳妇儿她家是不是韩宋堡子的?” “嗯?”黄贵一愣,诧异地看向赵有财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有财沉着脸没答话,赵军见状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按赵军对赵有财的了解,赵有财应该也去过那堡子,而且在那地方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赵军能看出来,王美兰自然也能看出来。赵有财十七岁跟着他爹赵大柱开始打围,头二年基本不招家,属实去过不少地方。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强感觉这里面有事,便问赵有财说:“姐夫,你去过那堡子啊?” “没去过。”赵有财道:“我听铃铛他爷说过。”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心里不太相信,但黄贵并没在意这事,而是继续说道:“前几天又来个大爪子,好悬没给谁家孩子扑了。这大队书记就不干了,往上报前儿说的再邪乎点儿,上头儿直接就批了。但那边山高沟深,堡子人整不了,就想起我来了。” 黄贵的本事不赖,这是赵有财、王强都认可的,认识人找他打虎也属正常。 “那老哥……”这时,赵军问黄贵道:“你明天咋回去啊?” “咋来就咋回呗?”黄贵答道:“掏山走。” “别掏了。”赵军说:“明天早晨你跟我们上林场,完了看有往岭南去的摩斯嘎,让他们给你捎着。” “能有吗,兄弟?”黄贵问,赵军答:“没有,你们就坐森铁小火车下山,到镇里坐大客,一个小时过岭就到你们家。” 说完这番话,赵军怕黄贵他们舍不得花钱,又补充一句道:“你们还得抱狗崽子走呢,就别掏山了。” 黄贵他们要穿山走,没有两天到不了家。赶路吃苦、挨冻,人受得了,小狗崽儿可受不了。 听赵军这么说,黄贵当即看向姜伟丰问道:“妹夫,咱兄弟说的行哈?” “行,大哥。”姜伟丰道:“我都听你的。” “那啥……”这时,王美兰拦过话茬,对黄贵等人道:“你们明天走,明天早晨过来吃饺子。上马的饺子,吃饱饱的再走!” 说着,王美兰抬手冲在门口的解臣道:“小臣,去,上西院招唤你李婶儿捞酸菜。” 天天晚上摆席,再就包饺子。赵家腌的八百斤菜都干没了,眼下正吃李家的酸菜呢。大伙都商量好了,等吃完李家的,再吃林祥顺家的,由近及远地吃。 解臣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赵有财把众人迎进东屋,王美兰给沏上茶水,男人们喝茶、抽烟、吹牛。 没多久,金小梅抱着一大盆酸菜过来,姐俩在外屋地,一个剁酸菜、一个剁猪肉,铛铛声不绝于耳。 赵军不抽烟也不喝茶,但在东屋里陪着黄贵他们唠嗑。 过了四点,外头天就黑了,此时赵家食客在家的都已登门。女人们在外屋地准备着晚餐,赵有财给林祥顺家的林小宝扒块糖,然后抬头看了看表,嘀咕道:“我闺女快到家了。” 嘀咕完,赵有财转向赵军问道:“哎?儿子,你张大哥是不是快出院了?” “唉呀,不知道啊。”听赵有财提起张援民,赵军不由得轻叹一声,道:“他这回挺严重,大夫不让他出来。” “啊……”赵有财小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而这时,黄贵接着赵军的话茬,道:“援民那小子瞅着人挺好啊,咋净干这不靠谱的事儿呢?” 黄贵这么一问,把赵军问乐了。 “老哥,你说的真对。”赵军笑着感慨道:“那人可好了,就是办事儿不靠谱。” 说着,赵军摇头道:“我跟他闺女,托人弄戗地找人经管他。完了可倒好,他把这帮人都拉拢过去了,全上山跟他干黑瞎子去了。” “哈哈哈……”黄贵闻言哈哈笑道:“这小子那嘴叭叭的,可能说了。” “唉呀。”赵军无奈地叹口气,姜伟丰在旁说道:“该说不说的,人家那小姑娘真懂事啊。” “嗯呐!”赵威鹏努嘴,道:“我家俩小蛋子,不赶人家一个闺女。” 赵威鹏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声声狗叫。狗叫声不是很响亮,但声音中满是急促,显然是家里回来人了。 紧接着,外屋地门被人拽开,王美兰知道是孩子回来了,转头一看却见小铃铛气喘吁吁地出现出门口。 “赵奶!”小铃铛喊王美兰道:“宋老师来了?” “宋老师?”王美兰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小铃铛解释说:“小虹、小巧她们班主任。” “啊!”王美兰闻言,忙丢下手头的活,拿过一旁的抹布一边擦手,一边往门口走,嘴上问道:“宋老师这前儿来,干哈呀?” 这时候,金小梅也往门前走,屋里的赵有财也下了炕。 这年头的老师,可不只是一份职业。林区虽落后,但这里人都知道尊师重道。 老师登门,赵家人准备一起出门迎接。而在赵军陪着赵有财往外走时,却听小铃铛说:“小虹、小巧给老孙家二小子打了。” “啊?”王美兰一愣,随即气道:“这丫崽子又打人了?” “铃铛!”金小梅则问道:“哪个老孙家二小子?” “就我家后趟杆,把西头儿第二家……”小铃铛说:“他家大人叫啥,我不知道,反正那小子叫孙瑞海。” “哎呦我的妈呀!”金小梅见王美兰还没反应过来,当即在旁边提示道:“孙二下巴他儿子。” “唉呦!这丫崽子!”王美兰小声骂了一句,而这时屋外狗叫声乱成一片,赵有财、王美兰、金小梅依次往出门,赵军跟在后面暗自偷笑。 那被赵虹揍的孙瑞海不是别人,正是赵军前世的二妹夫。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屠牛恶名传四方 赵家院里,狗叫声声。 赵家院外,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包围巾的妇女,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外,惊讶地看着赵家院门两侧高挂的大红灯笼,篱笆帐子上的万朵腊梅花,还有停靠在帐子外的大吉普、大解放。 这女人名叫宋丽霞,是永安小学一年二班的班主任。 此时宋丽霞的自行车前,左边站着赵虹、右边站着李小巧,而后车托上坐着小赵娜。 “宋老师。”赵虹语带讨好地对宋丽霞说:“进屋吧,咱到家了。” 宋丽霞抿了抿嘴,她也想进院来着,但赵家院里连大带小整整十条狗,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体型大,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宋丽霞哪敢擅自往里进呐? 就在这时,王美兰、赵有财、金小梅、赵军四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去!回窝去!”赵有财、赵军父子俩轰狗,王美兰、金小梅一路迎到院门口,王美兰微微欠身,对宋丽霞说:“宋老师,冷了吧?咱赶紧屋里去。” 说完,王美兰也不等宋丽霞说话,便拽着赵虹胳膊往自己身后一扽,没好气地问道:“你搁学校惹啥祸了?还折腾老师跑一趟。” 一旁的金小梅,也揪过李小巧,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对宋丽霞笑道:“宋老师,进屋暖和、暖和吧。” 金小梅话音落下,她和王美兰分开左右,让出去路请宋丽霞进院。 宋丽霞推车往里一走,王美兰看到了坐在后车托上的小赵娜,她忙把赵娜抱下,并对宋丽霞道:“宋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宋丽霞正说着话,赵有财、赵军迎到院门前,父子俩双双与宋丽霞打招呼。 “赵师傅在家呢。”宋丽霞先跟赵有财客气一句,她家住永利屯,男人是永安林场二食堂的厨子,赵宋两家平常虽没有太多的走动,但彼此之间都认识。 跟赵有财打过招呼,宋丽霞又对赵军笑了一下,道:“赵军都长这么大了?是不该娶媳妇了?” “嗯呐。”王美兰在旁接话,道:“过完年就娶媳妇。” “那挺好。”宋丽霞有些感慨地说:“一晃十来年,都成大小伙子了。” 宋丽霞说,赵军就在一旁赔笑。说起来这宋丽霞也不是外人,赵军上辈子的时候,宋丽霞是赵娜的老婆婆。 王美兰、金小梅陪着宋丽霞往屋前走,赵有财接过宋丽霞的自行车,将其推到仓房前停好。赵军本来跟在后面,却被赵虹、李小巧给拉住了。 两个小丫头眼神中带着哀求,赵军嘴角一扯,这事哪是自己能管的?当即冲俩小丫头一笑,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来,宋老师。”到屋前,王美兰为宋丽霞拽开门,道:“快请进。” 宋丽霞一到门前,就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热气,还有男女老少嘈杂的笑声、谈话声。 宋丽霞一进门,就见赵军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忙活得热火朝天。 今天赵军家人尤其得多,这又来老师家访,大伙就把西屋腾出来给赵家招待老师。男人和孩子都挤在东屋,女人们都在外屋地。 虽然不在一个屯子,但永安四屯都是林场家属区,谁不认识谁呀? 宋丽霞跟赵玲她们打声招呼,就被王美兰、金小梅请进了西屋。 作为父亲,赵有财跟着进屋,而赵军则在外屋地给宋丽霞倒了杯水。 然后,赵军借着给老师送水的机会,留在屋里看热闹。 西屋里,赵有财、王美兰坐在炕桌西,宋丽霞、金小梅坐在炕桌东。 赵虹、李小巧面对家长、老师而站,赵军站在屋门口。 “赵嫂子。”宋丽霞先喊了对面的王美兰一声,紧接着又叫了金小梅一声“李嫂子”,然后才说:“今天我来呢,是拥呼赵虹这丫头给人家打了,她打的是你们屯子孙宝庆家的孙瑞海。” 说到此处,宋丽霞顿了顿,才指着赵虹说:“让她给那孩子摁地下一顿揍,打的那孩子鼻子哗哗淌血。”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闻言大惊,从炕上蹦下,拽过来赵虹,朝着她屁股狠抽两巴掌。 “哎?嫂子!”宋丽霞忙拦住王美兰,道:“我来呢,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告诉咱家一声。” 说着,宋丽霞抬头使下巴一点赵虹,道:“她跟孙瑞海是同桌,我寻思说说,别再打人家了。” 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尤其是这年龄段,赵虹吃的又好,这一年蹭蹭长个子。在学校里还好,她毕竟才一年级。可在班里,赵虹当真是一霸。平常没少收拾男同学,只是今天给人家打出血了,老师才会过问。 “这我知道了,宋老师。”王美兰很不好意思地对宋丽霞说:“我们家肯定好好教育孩子,像今天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有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顿,道:“明早晨我再上老孙家,给人家赔个不是。” “啊,那倒好说。”宋丽霞一笑,道:“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都正常。” 这年头确实是如此,孩子之间打闹,只要不落下残疾,就算打掉颗牙,都没有计较的。 “哎?”这时候金小梅感觉不对了,从打坐下宋丽霞就说赵虹,却没说自己闺女。 于是,金小梅在旁边小声喊宋丽霞道:“宋老师,那我家这闺女……” “啊……”宋丽霞看了李小巧一眼,抬手向李小巧比划了一下,笑道:“她跟着打便宜来着。” 说起这个,宋丽霞也觉得好笑。早些年在屯子就听说李大勇跟着赵有财,而这两年听说李家李宝玉跟着赵家赵军。没想到,到老李家闺女这儿,李小巧还跟着赵虹。 金小梅闻言看向李小巧,李小巧淡淡一笑,事不是她惹的,就是赵虹殴打孙瑞海的时候,她赶过去“邦邦”打了孙瑞海两拳。 “行啦。”这时,宋丽霞起身道:“就这么点儿事,我说完就回去了。” “不行,不行。”王美兰忙拦宋丽霞,道:“宋老师,来都来了,搁家吃口饭再走。” “饭就不吃了。”宋丽霞笑着婉拒,道:“我家三小子还在他二姨家呢,我回去得接他。”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一把拽过赵虹,道:“伱瞅瞅宋老师这么忙,还拥呼你跑这一趟。你以后在学校可得好好的,给老师省点儿心。” “嗯呐!”赵虹努着小嘴点头,宋丽霞伸手在赵虹小脑瓜上一摸,笑道:“还得好好学习,这阵子贪玩,上课也不好好听讲。” 宋丽霞此话一出,王美兰狠狠地瞪了赵虹一眼,吓得赵虹一缩脖子。 “那啥……”老师还在呢,王美兰也没工夫教育孩子,她冲金小梅一摆手,道:“小梅呀,赶紧上东屋拿张干净纸,把烀那牛肉给宋老师拿一块走。” “哎!”金小梅应声就往东屋走,宋丽霞连忙喊道:“不行,不行,啥也不拿!” 说着,宋丽霞就要往门外走,可却被王美兰拽住。 俩人在西屋门口撕吧时,宋丽霞看到赵军家东屋的景象。那一屋子人呀,宋丽霞还以为自己到大车店了呢。 牛犍子肉,先烀后酱。 金小梅挑了二斤多的一块,用黄油纸包上,过来递给王美兰。 “不行,嫂子,我不能要!”宋丽霞还在跟王美兰撕吧,撕吧到激烈关头,宋丽霞突然冒出一句:“你家花一千多买的牛,我能要吗?” “嗯?”王美兰一怔,拿着纸包的手一顿,看着宋丽霞问道:“宋老师,你听谁说的,我家花一千多买的牛啊?” “那个……我们屯子老范叔。”宋丽霞瞟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见状忙问道:“他咋说的?” “他……他没咋说。”宋丽霞道:“昨天我们屯儿选屯干部,正在屯部大院开会呢,他赶爬犁回家取(qiǔ)干粮啥的。完了范婶儿问他咋回来了呢,他说给你家送牛,说是……” 说到这里,宋丽霞话语停住了,赵有财忍不住追问道:“他又说啥了?” “他……他……”宋丽霞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说:“说赵师傅你上山打猎,给人家楞场大青牤打死了。” 下午得知王强一枪撂倒野猪王时,赵有财脑瓜“嗡”的一下。此刻听说永利屯全屯子都知道自己屠牛,赵有财脑袋“轰”的一声。 “我CTM的!”赵有财跳脚,手往门外指着,破口大骂:“范田贵!你个老J8灯!我CNM……” “哎?”王美兰回手就给了赵有财一杵子,喝道:“你干哈呢?” 当着人家老师的面,你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啊? 王美兰担心不无道理,宋丽霞偷瞄了赵有财一眼,再联想今天赵虹打人的事,不禁暗想:“看来孩子成长,家庭环境很重要啊!” 听到赵有财破口大骂,东屋里一帮人呼呼啦啦都出来了,老太太紧忙冲他们挥手,让王强等人屋里待着。 这时候赵有财也反应过来,再生气也得顾着面子,也得顾着自家闺女。 于是赵把头强压心中怒火,对宋丽霞尴尬一笑。 “啊……”宋丽霞稳了稳心神,对赵有财道:“赵师傅别生气哈,那啥……那我先走了哈!” 说完,宋丽霞快步出门。 “你瞅瞅你呀!”王美兰回手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推,然后拿着牛肉去追宋丽霞。 王美兰刚出屋,就听身后门里传来赵有财的骂声:“我CTM的,这个老B养子……” 王美兰嘴角一扯,忙追上宋丽霞,送人家老师出院门后,好说歹说让宋丽霞收下了酱牛肉。 目送宋丽霞骑车消失在黑暗中,王美兰长叹一声,迈步向屯东走去。 大概十五分钟后,王美兰从老孙家回来,一进屋就见一帮男人聚在西屋,中间是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赵有财。 “嫂子回来啦?”金小梅上前问了一句,王美兰未答反问道:“那丫崽子呢?” 说着,王美兰大步走进东屋。 当她在外屋地说话时,赵虹就听见了。小丫头丢下手里的苹果核,就往小铃铛身后躲。 “你给我过来!”王美兰上炕,一把拽住赵虹,将其摁在炕沿边,抓起旁边扫炕的小笤帚,朝着赵虹屁股狠狠地就是三下。 这三下,王美兰可是使劲了,打的赵虹“哇”一声就哭了。 一听孩子哭,外屋地的女人们都进来了。 “哎呀呀!闺女呀!”老太太连忙劝道:“打两下行啦,一个孩子,打打闹闹的,那不都常事儿吗?” “姐呀!”赵玲拉着王美兰胳膊,道:“要吃饭了,别打孩子了。” 王美兰抬手,使笤帚指着赵虹喝道:“憋回去!” “嗯……呃!”孩子也听话,在老太太怀里的赵虹一吸气,哭声瞬间止住了,但小丫头眼泪汪汪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说!”王美兰喝问道:“拥呼啥打人家?” 按理说,宋丽霞因为孩子打架的事到家里来,应该说出缘由。 但宋丽霞没说,王美兰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人家老师是给自己留面子呢,所以她很识趣地没问人家。 而刚才王美兰去老孙家道歉,孙宝庆没下班呢,家里就他媳妇领着孩子在家。王美兰给人家赔不是,孙瑞海他妈态度挺好,就说一个孩子打闹,不让王美兰往心里去。 在这年头,这种事都这么处理。 但王美兰看出孙瑞海他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这里面有事。 可王美兰又不好问人家孩子,我闺女因为啥打你,就只能回来问赵虹。 “孙瑞海说……”赵虹带着哭腔道:“昨天选妇女主任,他妈投的如海哥,没投给你。” 赵虹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金小梅咬紧牙关,心想接下来的一周都不带给李如海好脸色的。 “呵呵。”听赵虹这话,王美兰反倒乐了。 众人见状不解,赵玲生怕王美兰是怒极反笑,忙拿下王美兰手里的小笤帚,问道:“姐,你笑啥呀?” “呵呵呵……”王美兰笑道:“我说我上老孙家去,孙二下巴媳妇看见我咋还抹不开呢?” 是啊,她家孩子挨揍,她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此时,王美兰对众人道:“早晨我上豆腐坊换干豆腐看见她了,那娘们儿跟我说,她昨天投的我。”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花钱打猎 今天晚上,赵家的晚宴菜虽然不是很多,但很是丰盛。 酱牛肉、酱牛头肉、手把牛排蘸韭菜花,三道大菜都装在大圆盘子里,再配上几个炒菜、凉菜,足足凑了十道菜。 西屋,男人们推杯换盏,吃肉喝酒。 黄贵在永胜待了这些天,听说了屠牛炮的外号。但他刚回到赵家时还醉着呢,光白话自己要打虎,就没提这个茬。 后来他慢慢醒酒,跟大伙唠嗑,主要也是唠的打虎。等宋丽霞说赵有财又打死牛了,黄贵才想起屠牛炮的事。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破口大骂,王强、赵威鹏拉都拉不住。见此情形,一向强硬的黄贵都没敢吱声。 此时饭桌上,大伙吃牛肉吃的可香了,唯有赵有财一口没动,独自一人夹着花生米、喝着闷酒。 按宋丽霞所说,范田贵回到他们屯子的时候,全屯子男女老少正在屯部大院开会呢。 眼看范田贵赶爬犁回来,老范婆子问了一句,然后范田贵当着全屯子的面,把赵有财屠牛的事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整个永利屯都知道了。 “我CNM的!”撂下酒杯,赵有财嘴里嘀咕地骂道:“遭大瘟的范田贵。” 众人听见动静,看看赵有财,看看左右人,谁也没敢吭声。 “大哥。”李大勇端起酒杯,跟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他什么都没说,仰脖把杯中酒喝了。 一顿饭吃完,食客们散去,赵有财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与李大勇在院外汇合。 “大哥。”李大勇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直接塞进赵有财兜里,道:“大春让我捎给你的……五百块钱。” 赵有财把卖豹皮的钱上缴以后,王美兰分给他的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才存起来几天呐,这又拿出来一半。 这五百块钱,得还给王美兰。因为王美兰先后两次给赵有财拿了一千,其中五百算买牛了,这五百得给王美兰退回去。 最后的结果是,王美兰花五百买牛,赵威鹏赔二百四,赵有财赔二百六,加起来共计一千块。 “兄弟!”赵有财望着夜空,喃喃道:“这回大哥可翻不了身喽。” “啧!唉呀!”李大勇长叹一声,顾不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陪赵有财在门前晃悠。 “我想跟老尿子打虎去。”赵有财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见李大勇一愣,又听赵有财说:“但你嫂子不能让我去。” 李大勇嘴角一扯,小声问道:“你现在要上山,我嫂子都不能让伱去了吧?” “唉!”赵有财重重叹了口气,说:“她让我去,我也没有脸去呀。” “嗯?”李大勇一怔,忙问道:“那为啥呀?我嫂子让你去,你就去呗。” 赵有财抿了抿嘴没说话,昨天早晨他求王美兰拿钱时,亲口保证以后不上山了。这才一天,就自己打自己脸,堂堂赵把头也感觉抹不开脸。 当赵有财回到家时,西屋已经响起了赵威鹏的呼噜声。 赵老板今天没少吃,也没少喝。他根本不在乎赔的那二百多块钱,吃饱喝足躺炕上就吭吭睡。 “爸。”眼看赵有财进来,赵军撕下半张卫生纸递给赵有财,想让赵有财像自己一样堵上耳朵。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赵有财理都没理他,将自己被褥一卷,夹着铺盖卷、抓着枕头就走了。 眼看赵有财回东屋睡去了,赵军也没管他,直接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赵有财进东屋时,王美兰正教育赵虹呢。 “啊?人家不投你妈,你就打人家?”王美兰问赵虹,道:“你是屯大爷呀?” 赵虹鼓着嘴不吭声,王美兰继续训斥道:“老师说你上课还不好好听讲,你干哈去了?你一天?” 说着,王美兰指了下睡在炕头的小铃铛,拿她当正面例子,教育赵虹说:“你天天跟人铃铛在一起,你学学铃铛……” “赵奶。”被窝里的小铃铛起身,脆生生对王美兰道:“今天我没赶上。” “什么玩意?”小铃铛的话,使得王美兰一愣。 小铃铛是客人,她在这炕上睡最热乎的炕头,她与王美兰之间隔着赵娜、赵虹。 此时小姑娘坐起身,对王美兰说:“赵奶,我今天过去前儿,小虹、小巧都打完那孙二小子了,我寻思我也不能再揍他一顿呐?” 小铃铛总觉得赵虹、李小巧跟人家打架,自己没过去帮忙有些不仗义。 “说啥呢?”王美兰憋不住笑道:“铃铛,咱不能总跟人家打架。” 自群殴陈大赖儿子后,这帮丫头厉害着呢。而动手这种事,虽然粗鲁,但却能解决问题。可一旦要习惯了,那还真不好改。 小铃铛乖巧地点头时,赵有财正抱着铺盖进来,王美兰见状问道:“咋不搁那屋睡了呢?” 这屋炕能睡下,但之前赵有财感冒发烧,王美兰怕他传染给孩子,就只能让他在西屋睡。 后来赵威鹏来了,这哥俩一见如故,彻夜畅谈、抵足而眠。 “那兄弟‘吭吭’的,我可不跟他扯了。”赵有财说着,走到炕稍那边,把铺盖卷往王美兰身边一放,然后对赵虹说:“二闺女呀,以后别直接上手打人家,那样不好。” 王美兰赞赏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赶放学,半道偷摸揍他,搁背后给他撂倒……”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回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喝道:“你不教孩子好的!” 赵有财说的是玩笑话,说完他自己乐,三个小丫头也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五分钟后,东屋灯灭,一片黑暗。 又过了五分钟,三个小丫头呼吸均匀,皆已进入梦乡。 “唉!”黑暗中,传来赵有财一声叹息,刚迷糊要睡着的王美兰眉头一皱。 “唉!”又一声叹息彻底驱散了王美兰的睡意,王美兰猛地翻过身,压低声对赵有财说:“你再‘唉唉’的,你就上那屋睡去。” “兰呐。”赵有财小声道:“你老头儿丢人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道:“没事儿,我昨天也丢人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停顿了数秒,道:“那不是一码事儿。” “那咋的?”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还想干啥呀?” “我得把面子找回来呀!”赵有财道:“要不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嗯!”王美兰轻轻的一声,让赵有财看到了希望,他欣喜地对王美兰道:“兰呐?你也认为我说的对?” “你对不对的,我是不管了。”王美兰说:“明天早晨起来收拾、收拾,我领儿子、闺女搬新房住去,你自个在这儿吧。” “啊?”赵有财被王美兰的话吓了一跳,忙道:“兰呐,你这是干啥呀?这么整,不让屯子人笑话吗?” “乐笑话,他们就笑话去吧。”王美兰道:“我是不跟你俩过了。” “兰呐,你看你别这样。”赵有财道:“咱俩再商量、商量。” “商量啥呀?”王美兰说:“你都说我不让你上山,咱儿子上山挣钱,你这上山不是赔钱就是搭命。”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很是不服气地道:“我打那豹子皮,卖一万来块呢,不都给你了么?” “那咋的?”王美兰反问道:“你嫌乎赔的少啊?你得把一万块钱都赔出去呗。” “那也不是。”赵有财说:“兰呐,你瞅我才四十来岁,你就不让我上山了,那我得多憋屈呀?” “你赶紧好好上班得了。”王美兰道:“再说了,不是你昨天说的吗?以后再也不上山了。” “兰呐,这不丢人了吗?”赵有财道:“满屯子都管我叫屠牛炮,我以后都没脸出门。” “唉呀!”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也叹了口气,她知道赵有财是啥样人。赵有财这人,本来不是个开朗的人,他平时有些闷,有什么事儿在心里过不去,他肯定还得折腾。 “兰呐!”见王美兰不说话,赵有财忙往前凑凑,伸出胳膊搂住王美兰,道:“我这回再上山,打着啥玩意,卖了钱都给你,行不行?”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一把推开赵有财,道:“我不跟着你往里搭钱就不错了。” “不能啊,兰……”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就被王美兰打断,就听王美兰说:“这么地,你要上山的话,你先给我扔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赵有财急了,他道:“我能打着啥呀?我就给你一百块钱?” “一百你都挣不着,你还上啥山呐?”王美兰道:“赶紧睡觉吧,明天早晨我还得包饺子呢。” “兰,兰!”赵有财忙拦住王美兰,说:“我给你一百块钱行,但是打着啥玩意卖了钱,可就归我了。” 在黑暗中,王美兰看不清赵有财,但向他那边瞥了一眼,道:“完了再说吧。” 王美兰知道,如果自己不让赵有财去,赵有财也会偷着去。王美兰也没办法,像她说的离婚、分家,那是不可能的。真要闹到那种程度,可就真成屯子里笑话了,就算王美兰和赵军脸上也不会好看。 所以,王美兰想给赵有财一些限制。既能让赵有财上山打猎过瘾,又能对他的行为进行一定的约束。 至于赵有财挣钱了,王美兰自信有办法将其收缴上来。 “兰呐,那我明早给你扔一百块钱。”赵有财略带兴奋地道:“我明天跟儿子他们打黑瞎子去。” “呵呵,行。”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呵呵一笑,直接答应下来。 杀出黑瞎子胆,且不说赵有财能分到多少钱,关键是那玩意不是现打现卖的。等黑瞎子胆阴干,估计他赵有财早破产了。 “行啊?”赵有财闻言大喜,却听王美兰说:“你明天给我扔二百哈。” “嗯?”赵有财一愣,问道:“凭啥呀?” “凭啥?”王美兰反问道:“你那天是不是跟赵兄弟,你俩一块堆儿上山了?” 被王美兰这么一问,赵有财不吭声了,然后就听王美兰说:“二百块钱,一分不行少哈!” 赵有财抿抿嘴没说话,此时他手里还有二百四十块钱,真心有些不舍。 这时,王美兰又道:“不行跟老尿子走,你只能搁咱家门口,听见没有?” 让赵有财在家附近溜达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王美兰怕他偷着跟黄贵跑了。 “嗯,行。”赵有财点头答应,心里算计着明天上山猎熊,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22日,冬至这一天。 王美兰早早起来包饺子,这顿饺子正常应该在晚上吃,但今天黄贵要走,王美兰就想包饺子送客人。 王美兰在外屋地包饺子时,赵有财从里屋走出来,到王美兰身边时,赵有财在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兰呐,你枕头底下,我给你掖七百块钱。” “啊?”王美兰大惊,就听赵有财道:“有五百是牛钱。”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没说话,赵有财出门上茅房,回来下窖够土豆插狗食。 赵有财喂完狗回屋的时候,看到刚起床的赵军正在外屋地跟王美兰窃窃私语。 见赵有财进来,赵军笑着问道:“爸,喂完狗啦?” “啊……”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答应一声撂下狗食盆,然后动手帮王美兰包饺子。 但没多一会儿,金小梅从西院过来,替下赵有财帮着王美兰。 六点半时,解臣、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黄贵、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上门来。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帮着王美兰包饺子,男人们在西屋唠嗑。 吃完饭,大概七点半左右。男人们在西屋炕沿边坐了一拍,一起在打绑腿。 身为调度组副组长的李大勇说,今天有摩斯嘎。所以今天的计划是,男人们一起坐车上山,合力把炮卵子抬上解放车后,一起去林场。 到了林场,该上班的去上班,黄贵四人去赶摩斯嘎,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赵威鹏,五人乘车返回27林班杀黑瞎子仓、溜捉脚。 等收拾妥当,黄贵最先起身向东屋走去,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三人跟上。 赵军见状并没多想,黄贵他们要走之前,去跟王美兰打声招呼,这是必须的。 到了东屋,黄贵冲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对那正给赵虹扎头发的王美兰说:“嫂子,我们走了哈!” 王美兰放开赵虹,回头起身道:“兄弟,好不容易来了,多住两天呗。” “不住啦,家那边有事儿呢。”黄贵一想起回岭南打虎,心中斗志满满。过去的这一年,他也不是很顺,先是折了狗帮,后又折了腿。 编筐窝篓,贵在收口。 临近新年,黄贵也要一雪前耻。 众人送着黄贵往出走,今天开两辆车上山。赵威鹏开他的大吉普,赵有财坐副驾驶,后座是李大勇,他们还要去接王强和林祥顺。 解臣开大解放,本来赵军让姜伟丰和黄贵挤副驾驶,但黄贵似乎有话跟他说,便拽着赵军上了车厢。 上车后,黄贵竟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塞在赵军手里。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令有财道心破碎的一枪 “哎呀,老哥……”眼看黄贵往自己兜里塞钱,赵军忙将钱掏出,可却听黄贵道:“兄弟,这是李松,你李哥还你的。” 之前赵军到黄贵那做客,正赶上李松家孩子生病,当时李松家钱不凑手,赵军不但借给李松钱,还叫解臣开车送李松孩子去镇里看病。 赵军走的时候,这钱也没还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赵军都把这茬给忘了。可李松没忘,这次他虽没来永安,但却托黄贵把钱给赵军捎来了。 “老哥,这钱不对呀。”赵军只看一眼,就道:“这钱多了。” “多了,你就拿着。”黄贵按住赵军的手,笑着说道:“这我们来都空老手爪子,走前儿不能这么走啊。完了我们三家,一家给你扔二十块钱……” “老哥,这不行!”赵军闻言忙将钱打开,准备将黄贵四人的钱还回去,却被黄贵紧紧按住。 “兄弟,你知道你老哥脾气,你就别撕吧了。”黄贵拦住赵军,说:“你快揣兜吧,你家人太多,我就没在屋里给你。” 听黄贵这么说,赵军只能把钱收下。等汽车经过小卖店的时候,赵军让解臣把车停下。 赵军刚下车,吉普车停在一旁,赵有财摇下车窗喊道:“你干哈去?” “给我老哥他们买点干粮。”赵军道:“爸,你们先走吧,我赵叔能找着地方。” 赵军进小卖店,给黄贵四人买了十斤光头饼。在王富为他包干粮的时候,赵军想了想,又要了三条迎春烟。 赵军上车,拽过黄贵挎的兜子,从怀里拿出迎春烟往兜里塞。 “兄弟,你看你买这干啥呀?”黄贵数落赵军,而赵军笑道:“老哥,给你一条、我姜哥一条,再给我陈大哥拿一条。”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顿又道:“家也没啥能给你拿的,我这儿有的,你那边儿都有。” “啥也不用啊,兄弟……”黄贵说着,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你可不是没啥给我拿的,你还给我狗崽子了呢。” 说话时,解放车正好在解家院外停下。 赵军、解臣、黄贵三人下车,快步走进解家。 一开门,小熊就在外屋地迎接他们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熊的产假也快休完了。 看到小熊,黄贵都没着急进屋抱狗崽,而是蹲下搂住小熊。 小熊抬头,用嘴在黄贵脸上蹭着。 “老哥。”将一人一狗的感情看在眼里,赵军开口道:“要不你给小熊领回去吧?” “不领了,兄弟。”黄贵大手自小熊脖颈顺着后背往下摸了两把,随即起身道:“让它跟着你挺好,你瞅这毛溜光水滑的。” 母狗生产再加上奶崽子,身体营养会大量流失。所以,生产后的母狗身上毛都干枯没有光泽。 可小熊坐月子,解孙氏天天给它熬骨头汤、野猪蹄子汤。这年头的林区,大多妇女生完孩子都没这待遇。 所以即便奶着孩子,小熊身上毛也锃亮,精神头也足。 黄贵说着,就进了西屋。 该说不说的,如今的解孙氏被改造的真像样,她给这屋烧得热热乎乎,四只小狗崽在炕上扑腾着。 小熊吃的有营养,狗崽子长得就好,黄贵侧身往炕沿边一坐,而这时解臣给他抱过来一个干净的松木箱子。 四四方方的小松木箱,里面铺着老太太给准备的小褥子,小褥子上放了两个玻璃瓶。玻璃瓶装着热水,给小狗崽取暖。 “兄弟。”黄贵看向赵军,道:“那我拿了啊!” “拿吧,老哥。”赵军道:“你要喜欢,你连窝端走都行。” 这窝狗崽子是挺好,但赵家帮现在都多少狗了?赵军家院里整整十条狗,隔壁李家前院、后院加一起是五条。 这养着都费劲,再养小狗崽,赵家帮倒是不缺狗吃喝,但经管这些狗还得消耗精力。 “连窝端?”黄贵咔吧两下眼睛,看向赵军问道:“那你爸能干吗?” 赵军眼睛微眯,冲黄贵一扬下巴,黄贵见状一笑,伸手捧起一只小狗崽,乐呵地将其装在箱子里。 黄贵先装起就近的两只狗崽,这时炕里剩下两只,黄贵回头看了看小熊。 这时候的母狗已经不护崽了,小熊给狗崽喂奶也没有以前那么精心了。此时,小熊只看着黄贵。 黄贵身子往炕里一歪,伸手又抱过一只狗崽,将其送到小熊鼻子前,道:“这个我也拿走了,炕里那个给你留着。” 黄贵养狗多年,而且小熊在他家生过两窝崽儿,所以黄贵知道母狗对自己有几个孩子不是很敏感,母狗在意的是有没有。 这一窝四个狗崽,黄贵拿走一个、拿走俩、拿走仨,小熊过后都不会有反应。但要是拿走四个,小熊身边一个崽儿没有,那它过后就该找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不会在乎狗的感受,但黄贵不是这样,他把第三个狗崽儿装在箱里后,对赵军道:“兄弟,那个大的给你留下了。我瞅那是个公子,以后让它跟着小熊吧。” 赵军一瞅真巧,炕里那个小狗崽儿,正是他亲手接生的那只。 这时,解臣又拿着个小被过来,小被往松木箱子上一盖,黄贵抱着就出了屋。 小熊追到门口被赵军拦下,眼看房门关上,小熊回身跑进西屋,蹿上炕隔着玻璃目送黄贵上车。 三人上车后,解臣启车直入山场。 半个小时后,解放车在山下停稳。这时候,赵有财他们已经到上头,并已经用绳子将那三百多斤的炮卵子捆上了。 等赵军六人上去,大伙齐心协力将炮卵子拽下来,弄上车后又奔下一个目标。 汽车绕山而行,仅两分钟后就在一大沟口停下,众人下车穿沟塘而入。进入塔头甸子,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大野猪王。 生前九百斤的野猪王,此时已经冻僵了。看到导致自己晕厥山中的罪魁祸首,赵有财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十一人齐心协力,将野猪王拖出山、弄上车。接下来按着原定计划,大伙一起去林场,李大勇他们该上班的上班,黄贵四人坐摩斯嘎回岭南。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出幺蛾子了。 “老尿子。”赵有财叫了黄贵一声,然后又对姜伟丰说:“姜兄弟,我就不送你们了哈!” “嗯?”赵军闻言一怔,之前大伙说好的是一起去林场,然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路的上路,他和赵有财、赵威鹏、王强、解臣再乘车回来杀黑瞎子仓。 “儿子!”这时,赵有财喊了赵军一声,抬手比划着道:“你送你老哥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二哥!”听赵有财的话,黄贵一笑道:“那我就走了哈。” “嗯?”听黄贵管自己叫二哥,赵有财微微一愣,上下打量黄贵一眼,心里揣测这老尿子是不是干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了。 “二哥。”此时装狗崽儿的松木箱子在解放车上,黄贵冲赵有财一笑,道:“兄弟回去磕大爪子,要磕下来了,我就给你捎信。” “拉J8倒吧。”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干啥注点儿意,我瞅你那手把也就一般话。” 要搁平常,被赵有财这么说,黄贵肯定变脸了。但此时,黄贵笑呵地对赵有财说:“二哥,你手把好,但你这阵儿净走背字儿啊……” “滚犊子!”赵有财粗暴地打断黄贵的话,摆手道:“赶紧走你的吧。” “哎!”黄贵乐呵地答应一声,然后挥手跟王强、赵威鹏道别。 而这时,赵军却走到赵有财身边,小声问道:“爸,我们走,你干啥去?” “我跟你老舅,还有你赵叔,我仨杀黑瞎子仓去。”赵有财很自然地回答。 “不是?”赵军闻言,紧忙问道:“爸,你咋的?你要给我和小臣扔下呀?” 赵有财花钱打猎的事,王美兰早晨就和赵军通过气。对此赵军也是挺无奈,但谁让人家是爹了,赵有财要作起来,自己是真没办法。 可赵有财要把他和解臣扔下,赵军不干了。赵有财和王美兰有约定,赵有财上山打猎挣的钱归他自己。 这熊瞎子,赵有财和王强、赵威鹏去杀,赵威鹏一分不要,那熊胆就是赵有财和王强平分。 赵军倒不在乎这钱,关键事儿不是那么个事儿。 “没有,没有。”赵有财道:“你们该忙,忙你们的去。等你们回来,我们也给黑瞎子杀下来了,这样不耽误工夫,完了咱还得溜狍子套呢。” “不,不。”赵军一听,忙拦下话茬,问道:“那黑瞎子胆,咱咋分呐?” “咋分?”赵有财摆手,道:“给你俩一股,你赵叔不要,我和你老舅一人一股。”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二咕咚算盘打的挺响。一颗熊胆,平均价在一千五左右,如果分三份的话,他赵有财这一仗就能收入五百块。 这要是方便,赵军非好好跟他掰扯、掰扯,但眼下那么多人等着呢,赵军只能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转身去与黄贵等人汇合。 这时,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上了解放车,众人乘车直奔林场,只留下赵有财、王强与赵威鹏。 “走!”赵有财摘枪在手,说了个走字,忽然间就好像换了个人,眼神凌厉,意气风发。 王强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眼下赵有财气场太强,又有赵威鹏随声附和,王强也没敢说什么。 就这样,三人按照张利福说的方位,穿过水泥对桥,找到了那颗独立在陡橛子上的欠身大椴树。 赵有财抬头一看,那仓子门正对着自己,离地得有四五米高,当即大手一挥,对赵威鹏道:“兄弟,拿你全自动叫仓子!” “哎?姐夫!”王强一听,连忙拦下二人,然后问赵有财说:“不踩安全道啥的?就这么打呀?” 正常杀黑瞎子仓,得在树周围踩出安全道,并且还需要捡柴火拢堆火。这都是以防万一,万一杀秃噜了,好能借着火堆与黑熊周旋一二。 赵有财他们手里有全自动,还有半自动,正常来说不用拢火,但也得踩出安全道。要不然,附近雪都挺深,万一真有个失手,跑都没法跑。 “用不着。”赵有财冲王强一摆手,然后指着树根往上半米的位置,对赵威鹏说:“兄弟,朝我指那地方磕!” 赵威鹏挺听话,端枪就打。 “嘭!” 这枪没失手,一枪打在树身上,侧耳倾听的赵有财道:“枪口往上抬一公分!” 赵有财能听出来,赵威鹏打的位置是实心,于是便让赵威鹏往上打。 赵威鹏枪口上移,“嘭”的又是一枪,然后就听赵有财道:“打,继续打!” “嘭!嘭!嘭!” 赵威鹏一连三枪打出,就听树中发出“吭”的一声。 刹那间,三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正常的身体反应,赵有财、王强身经百战倒没什么,这时候赵威鹏不由自主地下牙磕起了上牙。 “打!”赵有财继续下令,赵威鹏“嘭嘭”又是两枪。 树仓中,熊吼声越来越响,自那树上仓子门传出。 “别打了!”赵有财喝住赵威鹏,同时他端枪上脸,道:“不用你俩动手,看我的!” 王强没说话,他端枪瞄着仓子门,赵威鹏也是如此。 “吭……吭……” 熊吼声传入三人耳中,很快就见一熊头钻出树洞,赵威鹏刚要动手,就听赵有财道:“兄弟,现在可不能打呀?” “啊?”被叫住的赵威鹏,紧张地问赵有财道:“为啥呀,哥?” 赵有财端枪瞄着熊,很放松、很随意地对赵威鹏说:“你现在一打,黑瞎子掉洞里了,咱咋给它往出整?到时候给树放倒了,那胆也白瞎了。” 就在赵有财说话时,黑瞎子两臂出洞,一左一右扒着树干,将身体往出一拔。 “嘭!” 王强刚要打枪,就听旁边“嘭”的一声,王强心头一颤,就见黑瞎子胸口白带处蹦出血光,紧接着“呼”的一下,黑瞎子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王强忙把枪口往下压,想等黑熊落地时补枪,同时他心里也佩服起赵有财来。 枪打一口气,赵有财打枪之前还说话呢。可他还是比王强先出手,就足以证明赵有财枪法比王强高,而且高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关键是人家还打中了! 可王强枪口往地上一挪,却没找到黑熊。他惊讶抬头望去,只看一眼,王强便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赵有财和赵威鹏。 该说不说,赵把头枪法是真厉害,一枪当胸而入,打碎黑熊心脏。 这是黑熊的要害,任它生命力再顽强,也当场气绝身亡。 可这棵大椴树,根节将近一百来号了,树干在离地两米半处分两个大杈。两个大杈大约呈七十度角,而之前张利福就说这树欠身,便使得两个大杈对着赵有财他们时,就好像张开的嘴一样。 而仓子门在上面那根杈上,并且对着赵有财他们。 赵有财一枪打死了黑熊,可黑熊落下来的时候,脸朝下的黑熊,胸膛砸在了下面那个大杈上。 紧接着,黑熊肚子往杈上一磕,两条后腿一劈,整个熊骑住了树杈。 随着重力作用,死去的黑熊抱着树杈往下一处溜,正好稳稳的骑在了两杈中间。四条腿,左俩右俩,就好像抱树一样。 赵有财茫然地看着黑熊,大概愣了三秒后,赵有财大叫一声:“快找油锯呀!”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心哇凉哇凉的 树丫杈,树身主体成“丫”字形,上为树头,下为树干。 树欠身而长,树头稍偏,此刻死去黑熊正好骑在两根大杈中间,骑得那叫一个稳稳当当。 黑熊两条前臂抱着下杈,熊头无力地垂在树杈上,胸前有血流出,自树杈上成串滴落。 树下一块白雪瞬间被染红,紧接着血浸白雪,浸出一个小坑。 “快找油锯呀!”赵有财的吼声在山间回荡,吼醒了失神的王强和赵威鹏。 “找什么油锯呀?”王强憋不住笑道:“咱给它拽下来就得了呗?” “就是啊!”赵威鹏附和道:“咱砍个棍子给它捅下来也行啊。” 二人说着就往树前凑,王强边走边把枪摘下,到树前双手合在一起搓了几下,纵身往上一蹿,抱着树干往上爬。 黑熊大屁股坐在树丫杈中间,王强爬上去,趴在黑熊背上,双手抓着黑熊脖子,试图将其往下推。 这一推,纹丝未动。 王强一咬牙,双腿一蹬黑熊后腰,将身往上一挺,双手各抓住黑熊一只耳朵。紧接着王强把身体往外一悠,双手抓住熊双耳,整个人悬空,吊着黑熊脑袋。 王强这一吊,将熊头拽离了树杈,但仅此而已,黑熊身子仍未动弹分毫。 “姐夫、赵哥拽我!”王强大喊一声,赵威鹏过去抱着王强双腿往后一扯。 眼看上头黑熊仍然未动,赵威鹏双腿往上一收,将自己全部重量都吊在王强身上。 “啊!”他二百斤的大身板子,王强哪受得了啊?只听王强惨叫一声,双手松开熊耳,和赵威鹏一起摔在雪地上。 “你咋松手了呢?”赵威鹏抬头就埋怨王强,王强道:“你那大体格子,我能禁得住吗?” “别扯犊子啦!”赵有财在旁喊道:“赶紧找油锯去!” “油锯?”王强皱眉道:“这上哪儿找油锯呀?咱开车回家取也不赶趟啊?” 赵家没有油锯,王强家也没有,但张援民家有。 可有是有,问题是不赶趟啊。 不是人等不了,而是黑熊胆等不了。 黑熊胆珍贵在于其胆汁,可黑熊死后,若不能及时开膛摘胆,其胆汁就会被肝吸收。 这样一来,熊胆就剩下个皮,也就一文不值了。 回永安取油锯,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小时,然后还得放树。 如此和将黑瞎子打死到仓子里是一样的,等把树放倒,估计胆也不剩下啥了。 “你上小号借油锯去!”赵有财指着南山,对王强道:“赶紧的!” 王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按照赵有财所指迈步就走。 可刚走出两步,王强停住脚步,回头问赵有财说:“伱让我去,你咋不去呐?” “我特么给人家牛磕死啦!”赵有财吼道:“我特么咋去?” 赵有财所指的南山,正是唐孝民祖孙三代放树的地方。前两天刚打死人家牛,赵有财不太好意思见27楞场的人。 本来王强还有些不太情愿,但听赵有财这话,“噗嗤”一下乐出声来,然后呵呵笑着走了。 吼走了王强,赵有财一回头,就见赵威鹏正举个棍子捅黑熊呢。 赵有财无奈地双手掐腰,望着远处大山,心里那叫一个憋气。 回头又看一眼那骑在树上的黑熊,赵有财猛地转身,朝着27楞场方向,抬手指着大骂:“我CNM的范田贵!” “嗯?”刚把棍子丢掉的赵威鹏一愣,他在骂声中走到赵有财身旁。 “我CN瞎M的范田贵,你那B嘴都不如好老娘们儿!比特么李如海还欠!”赵有财并不善于骂人,越骂气势越弱。 “哥。”等赵有财不骂了,赵威鹏在旁小声询问:“你咋又骂上人家了呢?” 赵威鹏也知道范田贵那嘴确实挺欠,但今天这事,似乎跟人家没啥关系。 “我CTM的!”赵有财仍骂骂咧咧地道:“要不是他把我打老牛的事儿抖落出去,我用的着上山来吗?” 天地良心,要不是自己二番屠牛的事被范田贵传开,赵有财今天真不上山。 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赵有财不免有些心累,真心想在家休息几天。 可范田贵给他一宣扬,迫使赵有财急切扭转自己的口碑。他都想好了,今天上山把这黑瞎子打死,用解放车将黑熊运到屯口,然后自己带着王强、解臣,拖着这头黑瞎子回家,让屯里人知道自己屠牛不过是失手罢了。 现如今,黑瞎子虽然被自己一枪打死了,但黑瞎子挂在树上下不来,让赵有财一阵心烦。 当赵有财在树下等油锯时,赵军等人来到了永安林场。 到林场后,众人兵分三路,李宝玉、林祥顺去车队,李大勇带着黄贵四人去赶摩斯嘎。赵军、解臣则把野猪拉到食堂,找食堂主任张国庆卖野猪肉。 看到九百斤大野猪,张国庆也很是惊讶。这猪虽大,但肉价却比那三百斤炮卵子还低。 没办法,这么大的野猪,肉吃着跟木渣片子似的。整个野猪直接上秤,连皮带肉按一毛五一斤算。 生前九百多斤的野猪,开膛放血后,还剩七百多斤,按一毛五一斤的肉价也没多少钱。 赵军不在乎这俩钱,关键是这猪肉自己家不吃。王美兰早就说过,凡是打过圈的炮卵子,不超过四百斤,猪里脊可以要。但如果超过四百斤,那就干脆别往家整。 “哎?赵军呐。”张国庆一边查钱,一边问赵军道:“你爸都好了,他咋不上班呢?” “嗯?”赵军一听,心知瞒不住了,但仍笑着问道:“张叔,你咋知道我爸好了呢?” “林场都传开了。”张国庆笑道:“说你爸上山,一枪给人家老牛磕死了。”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军也是一阵无语。 见赵军不说话,张国庆道:“那啥……赶紧让你爸上班,要不这一天,我还得替他上灶。” 人家是食堂主任,人家说这话没毛病,赵军忙道:“好嘞,张叔,我回去就跟他说。” “行。”张国庆说着,把查好的钱塞给赵军,道:“那个小的炮卵子,按三毛五一斤给你。” 说到此处,张国庆顿了顿,问道:“哎?你家那牛肉卖不得?” 赵军嘴角一扯,拒绝道:“张叔,那牛肉不卖了。” 自己家还不够吃呢,咋可能拿出来卖? “啊……”张国庆闻言略有些失望,而在这时,周建军忽然出现在小仓库外。 “军呐!” “姐夫。”赵军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身一看是自己姐夫,连忙迎了过去。 “张主任。”周建军抬手跟张国庆打了声招呼,然后问赵军道:“忙完没有呢?忙完跟我走!” 赵军答应一声,带着解臣跟周建军去了林场办公楼。 到办公室见了周春明,周春明向赵军询问一下赵威鹏的近况。 在反复确认赵威鹏搞木材运输的事板上钉钉后,周春明就不再过问赵威鹏的去向了。他爱干啥就干啥去吧,不来林场更好,要不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从办公楼出来,赵军、解臣乘车出林场,看到黄贵四人正在简易站台等车,赵军便让解臣开了过去。 十分钟后,摩斯嘎在站台靠站,赵军送黄贵他们上车。目送摩斯嘎离去,赵军、解臣才乘车往回返。 与此同时,王强背着油锯,赶到欠身树下。 看到王强过来,赵有财问道:“你咋才回来呐?这都多半天了?” 王强一撇嘴,斜眼白了赵有财一下。山路难行,王强来回跑了四十多分钟,跑的他一裤兜子汗。 赵有财上前,从王强手中接过油锯,转身直奔欠身椴树。 这年头人放树,没有贴地放的,因为贴地得弯腰,干活累还不得劲。 一般放树,都是站直腰,可着干活方便,留下很高一个树墩子。 赵有财他们放树不是为了挣钱,就更不管那个了。 赵有财启动油锯,链条带动刀板轮转,先扫荡椴树根部周围的小树杈。 这正常都是油锯助手的工作,但赵有财没有助手,就只能自己上了。 清理了椴树周围,赵有财开始放树。当油锯刀板碰触到树皮的一瞬间,龟裂的树皮成块的崩开。 “呜……呃……” 大冬天,树干都冻住了,油锯作业也不容易。赵有财脸颊绷紧,全神贯注地伐木。 术业有专攻,赵有财虽在林区多年,但他一个厨子,从来没干过这活。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一看就会,一上手就废。 赵有财拿起油锯放树,才知道这活不好干。怎么干,怎么不顺手,但还不能放弃。 坚持了十分钟,椴树树干被破开五分之一。赵有财停下来,招呼王强顶上。 论干活,王强都不如赵有财,他忙活了七八分钟,又换赵威鹏上。 赵威鹏顶了两分钟,又轮到了赵有财。赵有财咬牙坚持,使油锯一点点破开树干。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王强忙叫停赵有财说:“姐夫,这树冲那么倒啊?” “废话!”赵有财喝道:“往下倒呗!” 说完,赵有财继续作业。 这时,解放车在山脚下停稳。赵军、解臣双双下车,关上车门后,赵军当先背枪入山场,带着解臣直奔黑熊仓。 当经过水泥对桥时,赵军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解臣忙问道:“咋了,军哥?” “哎?你听!”赵军抬手往西北一指,对解臣说:“什么动静?” “呜……嗡……” 解臣眉头一皱,道:“军哥,这不油锯动静吗?” 解臣想不明白赵军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是伐区,有油锯动静是正常。 “不对!”赵军道:“那块是27、28俩林班当间,这地方一般不采伐。” “嗯?”解臣闻言一怔,随即道:“军哥,那黑瞎子仓是搁那块儿么?” “我也不知道啊。”赵军道:“按老张叔说的,是应该往那么走啊。” “那咱先过去看看吧。”解臣提出一个不错建议,赵军背枪前行,油锯声越来越响。 忽然油锯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有人喊道:“冲山倒啦!冲山倒啦!” “嗯?老舅?”赵军眼睛瞬间瞪大,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军哥!”解臣在旁道:“咱老舅咋还放树去了呢?” 解臣这一句话提醒了赵军,他紧忙拉着解臣往旁边闪。 虽然搞不清上头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得躲。 上头不远处一声闷响,雪面纷飞。赵军拿出小铜哨,重重地连吹三声。 “军呐!大外甥!”还是王强的声音,他在上头喊道:“没碰着你吧?” “没有!”赵军喊道:“老舅,我上去了!” “上来吧!”王强回应一声,赵军忙拉着解臣往上走。 赵军、解臣往上没走多远,就看到被放倒的大椴树。此时赵有财正在树头里忙活呢,王强、赵威鹏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地看着。 “这是干啥呢?”赵军过去一看,只见一头黑熊躺在树头里,它一条后腿被树干压在了下面。 熊胸膛已被赵有财用刀破开,当赵有财用手翻动熊肝时,赵把头脸上就变了颜色。 熊肝不再是血红色,而变成了黑红色。 赵有财将熊肝一翻,看到了那干瘪的熊胆囊。 胆汁没全干,大概剩七分之一左右,其它的全被肝脏吸收了。 “不是?”赵军诧异地看向王强,问道:“老舅,这黑瞎子咋杀的?” 王强嘴角一扯,道:“黑瞎子出仓子,你爸‘铛’一枪,黑瞎子往下一掉,卡那个树卡巴拉那儿了。” 听王强这番话,赵军咔吧、咔吧眼睛,半响没说话。 等回过神来,赵军问道:“那也不至于放树啊?” 赵军此话一出,背对着他蹲在黑瞎子膛前的赵有财脸颊抽动、牙关紧咬。 “不放树咋摘胆呐?”王强道:“不摘胆,那不瞎了吗?” 说着,王强抬下巴向那黑瞎子一点,道:“这好歹剩点儿,还能卖个一百来块钱呢。” 听王强此言,背对着他、蹲在黑瞎子膛前的赵有财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们拽野猪,把绳子都拿走了。”赵威鹏在旁边,对赵军、解臣比划着说:“你俩要早回来,咱五个用绳子给那黑瞎子一条腿拴上,我估计能给它拽下来。” “不是啊。”赵军问道:“那你们咋不在树上开膛呢?先开膛多好啊?给胆摘出来,剩这黑瞎子肉,咱不要也行啊!” 赵军这话出口,闭着眼睛的赵有财猛地睁开双眼。 是啊,就算黑瞎子趴在树上,破其后背也行啊。虽然比开膛费劲,但好歹能保住熊胆呐。这王强跑去取油锯再放倒树,俩小时过去了。 “哎呀!”赵威鹏闻言一怔,看向身旁的王强道:“强子,咱军说的对呀。” “我也没往那方面寻思啊。”王强道:“以前也没遇着过这种事儿,我姐夫喊我找油锯,我就一门心思找油锯放树了。” 听王强这话,赵军看向赵有财。而此时,赵有财缓缓起身,迈过黑熊胳膊走了。 “哎?”众人一看不对,赵军忙追了两步,喊道:“爸,你干啥去?” “上班!”赵有财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大步向远处走去。 (本章完) 兄弟们,我请一宿假,明早补 今天亲戚家孩子结婚,我随礼吃席去了,喝了不到二两,又多吃两口肘子皮,回来血压就高。 晚上稍微好点了,但坐电脑前瞅屏幕迷糊…… 我请一宿假,明天早晨九点多,给这章补上。 今天是好日子嘞,结婚的可多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请一宿假,明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枪法太好也是愁 赵有财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任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四人轮流挽留,也没能留住赵把头的脚步。 “哥,我送你呀!”眼看赵有财去意已决,赵威鹏便要开车送他,但赵有财摆了摆手,独自顺着山坡而下。 望着赵有财远去的背影,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相视无语。 见赵军看向自己,王强面露苦笑,小声说道:“我姐夫那枪打的太狠了,一枪就给黑瞎子磕死了,要不也不能挂树上。” 这话倒是不假,黑瞎子挨一枪即便重伤,它卡在丫杈中间也会往树下蹿。 但总不能怪人家枪法太好吧? “行啦,老舅。”赵军轻叹一声,道:“咱给这黑瞎子拽下去吧,完了咱赶紧溜套子去。” “军哥。”这时解臣靠向赵军,他一手拿着赵有财留下的半自动,一手提着那几乎只剩胆囊的熊胆。 赵军嘴角一扯,接过熊胆将其装在小布口里。这熊瞎子胆里虽然还有些胆汁,但阴干以后,胆皮比胆粉还沉,这就卖不上价。 原来能卖一千五,现在卖一百五倒是可以,但想卖到二百块钱就费劲了。 一个山财,卖多卖少都是命。可赵有财不一样啊,他为了今天能出来打猎,给了王美兰一百块钱。 结果,原本挣钱的买卖,让他一枪给干赔了。 赵军把熊胆揣好,和王强、解臣、赵威鹏用绳子拖着黑熊出山场。上车后,四人又赶赴下一山头去溜捉脚。 狍子捉脚是上周五下的,也就是二赵屠牛的那天。而今天是周二,这都过去好多天了。 四人入山场,踩着山脊往东而行。这片也属于27林班,但这边去年采伐过去,留下一个个齐膝的树墩。这一年,树墩上憋出枝枝条条。 这种枝条加上枝条生出的叶子,就是狍子在冬天的主要食物来源。 赵军把捉脚下在这种地方,既方便捕捉到此处觅食的狍子,周围又没有伐树作业的。 但赵军这次下捉脚和之前不同,之前下捉脚都是在秋天,地上能挖坑。而如今大雪封山,就得在雪里埋捉脚。 在雪里埋就有说道,埋的不实就不稳,狍子腿脚一刮一碰就倒。所以赵军、解臣下捉脚的时候,把捉脚周围的雪清理走,将捉脚立在中间,接下来在捉脚周围拍雪,像堆小山似的将捉脚堆住。 不断拍雪,将雪拍实,然后奔下一个地方再下捉脚。 走一圈回来,之前拍的雪冻住,然后再推雪面将其彻底盖住。 不管是下捉脚,还是下套子,都得有标记。要不然,再厉害的跑山人也找不到自己下的陷阱。 可这片山场是皆伐,去年冬天的时候,唐孝民带着手下人,将这两面山坡所有树,无论大小全都伐倒。 没有树,就没有办法做记号。若是在雪地上画,又容易便宜了别人。 赵军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瞭望南山。 直到正对南山,四人才下坡而行。 这片山是皆伐,皆伐过后可不是就只剩树墩子了。 大树、小树一去,没有了遮挡,鸟兽带来的草籽、树籽扎根而生,长出的小枝、细蔓多被大雪覆盖,但像刺老芽之类的,一年时间就长到一人来高,根部快赶上鸡蛋粗了。 “哎呀!”王强侧身避开刺老芽杆,感叹道:“这坡上刺老芽挺多呀。” “妈的!”后面的赵威鹏骂了一句,但他不是骂王强,而是骂这些带刺的杆子。他身宽体胖,赵军三人能过去的地方,赵威鹏有时候就过不去。一路走来,赵军三人不时挥刀,为赵威鹏清理道路。 赵威鹏小心翼翼地侧身经过,刺老芽杆子上都是硬刺,虽然冬天穿的厚不怕扎,但若是不小心就会把衣服刮坏了。 “哎?军哥!”突然,开路的解臣回头对赵军说:“这坡上刺老芽真不少啊,明年开春让我妈她们来搂刺老芽行哈。” 要搁三个月前,解臣绝不敢说这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改造,就缝缝补补的活儿,解孙氏都能学着做了。 解臣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搭话,就听赵威鹏语带埋怨地说:“这是啥玩意?一堆一堆的,还长刺。” “这是刺老芽,你们那边儿……”王强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道:“啊,你们那边儿没有哈。” “叔,这玩意属于山野菜。”赵军停下来,指着刺老芽杆对赵威鹏说:“等开春拱出芽来,长这么长,掰下来吃。” 赵军说着,手比划着五六公分的长度。 一听能吃,赵威鹏问:“好吃啊?” “那咋说呢?”王强笑道:“肯定是不如肉(yòu)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对赵威鹏说:“山野菜吧,就吃个鲜灵。刺老芽没有怪味,开春儿挑那嫩绰的焯水,完了炸点儿鸡蛋酱,老下饭了。” 这年头的山野菜,对山里人来说很重要。 一到开春的时候,头年储存的白菜、萝卜都吃差不多了。尤其过了清明,酸菜还不能吃了。 那个时候,山里人家家饭桌上都是山野菜。 不光刺老芽,还有柳蒿芽、大叶芹、黄瓜香…… 别看这些东西现在不起眼,要搁到三十多年后,一斤在网上得卖到三四十。 “嗷!嗷!”赵军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声声惊叫。 “啥玩意叫唤?”赵威鹏伸手去摘枪,却被王强拦住。 “狍子!”王强道:“应该是踩我大外甥他们下的捉脚了。” 听到有人说话,狍子叫声接连响起。 就近一只狍子叫,又引得远处狍子叫。 一声一声,叫声急促不安。 猎物叫振奋猎人心,这时候就连赵威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四人沿着叫声过去,刚走出三米左右,解臣一指右下方,喊道:“那啥?” 黄乎乎的一个趴在雪地上,解臣不会不知道那是狍子,他喊是为了引起其他三人注意。因为这只狍子,趴在雪地上纹丝不动。 “死狍子!”赵军看了一眼,道:“不管它,咱先逗扯活的去!” 踩了捉脚的狍子,本就行动艰难,在雪地上就更难了。没吃的还能挺两天,关键是这山坡没遮没挡的,狍子还活动不了,一到晚上就很难熬了。 四人继续往下走,走不多远就见一树墩下趴着一只狍子。 这狍子看见人来,扯着脖子嚎叫,但却连挣扎着起身都做不到了。 “哈哈哈!”赵威鹏怪笑一声,跑两步追上前头的赵军,道:“侄儿,给叔照相。” 说完,赵威鹏就要奔那狍子去。他记得赵军说过,抓住活狍子后,给他拍一组赵老板力擒野兽的相片。 “哎?”赵军、王强几乎是同时出手,舅甥二人一起拽住赵威鹏。 “伱瞎整,你过去,它再叨你!”王强没好气地说道。 “啊?”赵威鹏诧异地问:“狍子还咬人呐?” “兔子还咬人呢。”王强又冒出一句,紧接着赵军对赵威鹏说:“叔,山牲口跟家养的不一样,它有野性。你直接这么抓它,它真容易歘(chuǎ)你。” 说着,赵军带着赵威鹏绕圈,往狍子屁股后边绕。 狍子起不来,但它脑袋能动,转动头部看到赵军、赵威鹏向自己身后摸来,狍子更惊慌了。 但此时,它除了尖叫再无他法。 可它越叫,猎人们就越兴奋。 赵军从兜里掏出绳子,双手挽着绳子一头打个绳套,一边走,一边大声对赵威鹏喊:“叔,我拿这给它套上,完了你拽着绳子,我给你拍一张。” 狍子嗷嗷叫,满山回荡。人与人正常说话,彼此都听不清楚,只能靠喊。 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 二人越靠近狍子,狍子叫得就越响,它试图挣扎着起身,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赵军微微皱眉,忍受着狍子的声波攻击,将松口绳套往狍子头上一丢、一拽,绳套顺着狍子脑袋套下,套在其脖子上。 赵威鹏乐呵地上前抓住绳子,然后双臂高举,配合他一身肉,真好像勇士力擒野兽。 赵军拍完一张,赵威鹏换做拔河式,然后又换背背绳子…… 一连照了七张,赵威鹏问过赵军后,他撂下绳子,过去一手摁着狍子后背,一手掐着狍子后脖子。 那狍子能干吗? 狍子拼命地挣扎,赵威鹏催促赵军摁下快门。 又拍了三张,赵威鹏心满意足地从狍子身上起来,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上前,用绳子捆住狍子四蹄。 就这样,赵军四人忙活到中午,收获活狍子三只、死狍子三只。 死狍子冻得梆硬、梆硬的,但毫无疑问,肯定是臭膛了。 赵家不会吃臭膛肉,更不会拿出去卖钱。所以这三只狍子除了四条腿以外,其它肉都会拿去喂狗。 四人把六只狍子弄上解放车,就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从家来时带了干粮,但四人谁也不吃,乘车就往家返。 解臣自己开着解放,拉着狍子跟在后面。赵军开吉普车,载着王强、赵威鹏在前。 “哎?老舅。”开车时赵军想起一事,便对王强说:“咱明天领狗上山呐?” “干啥去,大外甥?”王强问道。 “看看抓几个野猪。”赵军道:“答应我们组长的,这活狍子有了,还差几个野猪呢。眼瞅着元旦了,得给人家把事儿办了。” “那倒是……”王强说话时也想起一事,对赵军道:“大外甥,你爸还欠人家野猪呢。” “啥?”赵军一怔,就听王强道:“他答应给那个……刘仁山、吴峰抓野猪,这……”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一个统计组组长,一个调度组组长,自己那个不省心的爹还真能揽活。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工人们边吃边唠嗑。 今天一食堂吃白菜炖粉条就两个面馒头,几个工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其中一人,声音尖利地道:“天天白菜、土豆子,天天这么吃。” 听他这说话声音,就知道他是崔大喇叭。 “艹!”旁边一人接茬道:“这话说的,好像你家趁啥似的,就你家顿顿能吃上这个?” 这话真不是埋汰人,永安四屯都是家属区,有工资的工人家庭占大多数。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家家天天都能吃上炖菜。 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只有晚上才能见着白菜、土豆,早晨、中午都是咸菜、大酱。 “谁说不是呢。”又一人咬口馒头,然后微微仰头,使下巴往前一点,把嘴里馒头咽下后,小声道:“你看李大勇、林祥顺,人家都能吃,你装J8毛啊?” 崔大喇叭吃口白菜,一边嚼,一边吧嗒嘴,却不说话了。 这时,坐在崔大喇叭对面那人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早晨赵有财家那小子,搁车拉特么老大一个野猪,送咱食堂来了。” “是,我也听说了。”旁边人接话,道:“说开膛放血啥的,完了泡秤还七八百斤呢。” “那不搁后厨火墙底下呢么。”一人道:“打菜前儿我听韩大春叨咕,说搁那儿缓透了好扒皮。” “那咱明天有肉吃啦?” “有肉也不是好肉。”一人撇嘴说:“老赵家打猎,好的都他自己家吃,不好的就往食堂卖。” “可不咋地!”崔大喇叭道:“那么大炮卵子,肉没个J8吃。” “你别特么叭叭了。”崔大喇叭话音刚落,就有人道:“好不好吃的,明天炖肉,你不吃啊?” “我干哈不吃呀?”崔大喇叭道:“我是林场职工,我凭啥不吃?” “哎?”这时,一人问道:“赵有财打那老牛没卖给食堂啊?他要卖牛肉那可好了,咱都能跟着沾吧点儿。” “你想啥……”崔大喇叭刚要接话,就见门口棉门帘子被掀开,紧接着一人走进食堂。 “哎呀!”崔大喇叭一怔,同桌人见其瞅着门口愣神,纷纷投去目光。 一脸冷峻的赵有财走向后厨,他从27林班一口气走到林场,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么走,浑身气血串开,越走越热,赵有财棉袄里子都湿了,但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大哥!”眼看赵有财进来,李大勇豁然起身。与他同桌的吴峰,还有靠火墙那桌的刘仁山也都起身。 今天都22号了,眼看就到元旦,人家都等着赵有财答应的野猪送礼呢! 正式宣布:赵把头暂时退出围猎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赵家点燃烽火台 吉普车、解放车,一前一后在赵家院外停下。 闻到黑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赵李两家院里的狗瞬间炸营。 这动静传到屋里,传进王美兰耳中,就好像发令枪一样。 王美兰从炕沿边蹦下,到门前抓下门后挂着的棉袄,一边往外屋地跑,一边往棉袄里伸袖。 推门而出,王美兰在夹道的狗叫声中跑出了院子。 「哎呀!"到院门口的王美兰,看到赵军四人从解放车的后车箱上往下拽黑熊,高兴得她一拍巴掌。 王美兰笑着跑到挡栏前,脚往车箱里一看,见还有三生三死的六个狗子,顿时乐得她合不拢嘴。 与黑熊一路同行,虽然是死黑熊,但黑熊仅凭气味就将三只孢子吓得哆哆嗦嗦。 这时隔壁李家院里走出金小梅,王美兰见她出来,忙喊道:「小梅,赶紧点火!」 听王美兰的话,赵军以为老娘是要烧水蘸熊胆呢。 虽然那熊胆没剩多少胆汁,但也必须得蘸。 可当四人拽着黑熊到赵家院门前时,却见金小梅在她自已家门前架起了四根松明子。 读书计时:10秒拽熊的四人齐齐一,谁也看不懂金小梅要干什么。 而这时,返回屋里的王美兰又跑了出来,只见她手里拿着火柴盒。 「妈,这干啥呀?"赵军根本看不懂王美兰的操作,拽住王美兰胳膊问道。 「啊."王美兰一笑,手指着搭起的松明子,说:「点着了,呼呼黑烟一起,你老舅她们搁家趴窗户看着,就奔咱家来了。 "赵军、王强、赵威鹏:「最近在永安屯跟着李宝玉、张援民看了不少书的解臣,闻听此言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道:「烽火台?」 「姐,姐。 "王强扒拉了王美兰一下,指着赵家门口的大榆树,说:「你给这树砍了,完了搁绳着,想招呼我们前儿,你给这树一推。」 「呵呵."听王强让王美兰弄消息树,赵军等人忍不住发笑,而王强却挨了王美兰一巴掌。 王强哈哈一笑,问道:「姐,这黑瞎子往屋里拽不得?」 「不得!"王美兰说:「往屋里整,那股味儿多长时间都不没。 那么地,拽院里去,等一会儿你媳妇她们过来,我们姐几个在外头就扒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发现少了一人,猛地脸色一变,疾声询问赵军道:「你爸呐?」 赵有财早起跟赵军他们去上山,如今赵军他们都回来了,赵有财却没回来,王美兰头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个不好念头。 又走迷路了?还是.....在山上了?若是稍作分析的话,单看赵军几人有说有笑,就知道赵有财不会有事。 但此时此刻,王美兰心急之下哪里想得那么周全?上次赵有财没回来险些被冻死在山里,这次又没回来,怎能不让王美兰担心?这时候赵军并没发现王美兰的异样,很随意地答道:「我爸上班去了。 "「嗯?啥?"王美兰一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军的这个答案比赵有财选在山里更让王美兰难以相信。 花一百块钱买的打猎机会,以赵有财的脾气咋可能放弃呢?「上班去了。 "赵军道:「妈,我们先给黑瞎子拽院里去,完了我一会儿跟你说哈。」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咔么着眼睛仍是满心的疑惑。 不过既已知道赵有财是安全的,王美 兰就没再追问,她到李家门口,划着火柴亲自点燃松明子。 松明子这玩意,林区人都用它引火,但由于松明子点着了冒黑烟,所以每次引火都只用一小块。 此时李家院外点燃四大块松明子,火焰卷着黑烟腾起。 江家东屋。 老太太坐在炕上绣花,解孙氏、刘兰英一左一右地观摩学习。 解孙氏无意间往窗外扫了一眼,当看到远处腾起黑烟时,解孙氏忙叫老太太道:「婶儿,我妹子招唤咱过去呢。」 老太太眼晴往上一挑,紧接着就把手中绣品放下,道:「咱赶紧烧炕,烧完过去。」 现在烧炕,是为了晚上回来的时候炕不凉。 解孙氏、刘兰英闻言,双双出门去抱柴火。 抱了柴火以后,娘俩兵分两路,刘兰英烧江家的炕,解孙氏烧隔壁她自己家的炕。 与此同时,王家东屋。 坐在炕上画画的王雪,只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扔下蜡笔冲外屋地喊道:「妈,我大姑家着火啦!」 小丫头喊这话时,言语中透着兴奋。 她哥今天跟着赵娜去幼儿园了,她妈在外屋地干活,王雪无聊的很。 小丫头知道自家大姑家很热闹,还有电视看,但赵玲没干完活就不能带她去。 除非她大姑家点火!不过在小丫头的认知里,点火和着火是一个意思。 「什么着火了!"正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赵玲被吓了一跳,起身往窗外一看,这才进屋一边教育王雪,一边给王雪套棉袄。 收拾好了闺女,赵玲抱着王雪就出了家门。 走不多远,赵玲就碰到了同样抱着孩子的徐春燕。 黑瞎子拽进赵家院里,赵家的狗叫个不停。 其中叫得最欢的无疑是黑虎,它和别的狗不一样,别的狗叫是冲黑瞎子,而黑虎叫是冲黑瞎子肉。 六只孢子,三只死的送到李家,放在火墙下缓着。 三只活的,牵到赵家后院拴起来。 「小梅呀!「眼看赵军四人抬着两只活孢子往自家房后去,王美兰却喊金小梅道:「他们没吃饭呢,你给他们下络挂面,再一人卧俩荷包蛋。」 「行!"金小梅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跑,而这时赵军四人来到房后。 孢子有野性,不能像牛羊那样直接往圈里。 不过赵军家养狗子有经验,之前张援民做的架又派上了用场。 看赵军三人绑孢子,赵威鹏也没闲着。 眼看圈外靠墙根有个喂得罗,上头盖着块板,板上还压着砖头。 赵威鹏撤下木板和砖头,见喂得罗里装的是侧碎的干苞米叶子拌麦麸、豆饼、苞米脐。 这是王美兰拌的喂驴料,该说不说,自从小毛驴到赵军家以后,伙食比在黄贵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不知为何,小毛驴在闲暇之余总是无精打采的。 以前小毛驴没来的时候,赵家后院就养着羊和孢子。 所以赵家后院有两个圈,圈里都有牲口吃料的槽子。 赵威鹏左手提着喂得罗,右手一兜喂得罗底部,双臂一抖一抖地往孢子圈的槽子中倒料。 随着赵威鹏从左到右地倒料,他嘴里发出呼喝声:「哦喽喽喽.「嗯?"赵军、王强、解臣惊讶地抬头看向赵威鹏。 这时,赵威鹏将草料倒尽,他放下喂得罗时见三人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们看***啥呀?」 「叔,你这..."赵军试探着问道:「是什么业务啊?」 「嗯?& quot;赵威鹏一,紧接着就听赵军再问:「你以前养过猪啊?」 「没..没有。 "赵威鹏矢口否认道:「我看旁人养过。 "「啊..."赵军狐疑地看了赵威鹏一眼,而这时王强好奇地问赵威鹏说:「哎?赵哥,我咋没听你提过,你以前在部队是干啥的呢?」 「我那个...赵威鹏咔吧下眼晴,道:「我属于后勤说着,赵威鹏又怕这三人多想,竟鬼使神差地道:「是那个...文职。 "这话也不算撒谎,除了武,那就是文的呗。 「文职?"王强有些怀疑地道:「就文职,枪法也不能这么次啊!"「你枪法才次呢!"赵威鹏没好气地回慰。 「叔啊。 "赵军见状连忙从中调解,他对赵威鹏说:「外头活儿不用你啦,你进屋洗把脸歇歇,完了一会儿咱就吃饭。」 「行,那我进屋了哈。 "赵威鹏是真有些挺不住了,跟三人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屋。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金小梅正在外屋地切酸菜。 东北这边吃面,分凉汤和热汤。 凉汤就是过水面,拌卤子吃,这口一般夏天吃。 而冬天天冷,就吃热汤面。 这边做热汤面,喜欢在炸锅下里些菜炒一下,然后再加水烧开 这叫呛汤。 夏天还能选择用茄子、柿子来呛汤,冬天就是酸菜。 赵军家酸菜吃没了,于是金小梅回她自己家来捞酸菜、切酸菜。 酸菜都切了,金小梅就手生火烧油,准备在自己家煮面。 这样一来,赵家屋里的锅烧水就蘸熊胆了。 「此啦."葱花落在热油里发出声响,进发出浓郁炸葱香。 西屋的门开了一缝,李如海慢慢探出头来。 自大选后,金小梅就没给过李如海热乎饭菜,一直都是让他喝热水吃槽子糕。 如果是十岁之前的李如海,看见槽子糕都跟过年一样。 但这半年,赵虹、赵娜她们看到槽子糕都躲。 而且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天三顿的吃。 尤其是李如海这样的小伙子,他吃那个当零嘴还行。 可当主食的话,吃了也不觉得饱。 切好的酸菜下入清水中洗过两次,金小梅将其捞在水里干,然后边抖散边下锅。 紧接着,金小梅拿起铲子翻炒锅中酸菜,很普通的家常菜,却馋的李如海直抿嘴。 锅中酸菜炒至微干,金小梅往灶台里横移两步,掀开盖在缸上的高梁杆盖帘,拿起葫芦瓢蹈了多半瓢清水,转圈溜边地倒入锅中。 随着锅中水面升起,炒好酸菜沉在锅底,水面飘起些许油花。 金小梅盖上锅盖,转身往碗架走,想去拿鸡蛋和挂面。 而这时,金小梅看到了西屋门口探头探脑的李如海。 李如海冲金小梅笑,笑得十分灿烂,金小梅却冲李如海翻了个白眼。 到南窗户旁,金小梅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装鸡蛋的小筐和一个整捆的挂面。 当金小梅要走回灶台时,却听李如海弱弱地道:「妈,给我带一口呗。 "「滚!"金小梅无情地拒绝了李如海。 而此时,赵家院里。 赵军割熊肉,王美兰帮他喂狗。 打这头熊,猎狗们虽然没出力,但赵军也分给它们肉吃。 尤其是红狗三母子,它们还没上过山,现在喂它们肉,是让它们对黑熊「亲"。 大青刚到赵军家的时候,一次山都没上,赵军就让李宝玉拿野猪肉喂给大青。 这也是拖狗的一部分,让狗对猎物亲。 但野猪是野猪,黑熊是黑熊。 如此训练猎狗认野猪可以,但不能这么训练猎狗认黑熊。 因为在狗没上山的时候,经常让它吃熊肉,它吃到嘴容易,就会觉得黑熊比较怂。 上山碰见黑熊,狗容易犯傻。 所以拖狗猎熊一般都是用头狗带,很少有像赵军这样直接喂熊肉的。 不过赵军敢如此,是有依仗的。 他的依仗,是他有一支强大的狗帮。 而在喂肉时,王美兰也从赵军口中得知了赵有财上班的原因。 等看过赵军拿出的熊胆,王美兰嘴角一扯,道:「这不赔了吗?」 ‘我爸可不赔了嘛。 "赵军幸灾乐祸道:「分三股,他都得赔个三四十。 "「我说咱赔啦!"王美兰道:「你光寻思他赔,咱赔的不更多吗?」 山财无本,打猎顶多是不挣钱、不赔钱,像赵有财这么赔钱的,确实是少。 而王美兰呢,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山上的山牲口都是自已家的。 黑熊胆瞎了,那就是赔了!对于自己老娘的这种认知,赵军也没办法去改变,只能安慰王美兰说:「妈,我不还抓仁孢子呢么?卖给我们组长俩,这又能进账二百块钱。」 「卖孢子是卖狗子的,那能一样吗?"王美兰嘀咕一句,道:「你爸呀,他一天净瞎整。」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回呀,我估计我爸真不能上山了。 "·...永安林场一食堂。 赵有财坐在长板凳上,失神地看着窗外。 这时,张国庆一边摘围裙,一边走过来。 到赵有财面前,张国庆把围裙往桌子上一摔,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赵有财看都没看他一眼,让张国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张国庆撇了撇嘴,拿起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石林塞在自己嘴里。 划着火柴点着烟,张国庆美美地吸了一口,紧接着看向赵有财问道:「你说你来上班,到这儿啥也不干,你来干啥来了?"张国庆说完,见赵有财不理自己,他斜了赵有财一眼,道:「那啥....明天来上班啊,我可不替你了。」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仍没有回应,张国庆追问道:「听见我说话没有。」 「嗯。 "赵有财鼻子发音应了一声,虽然敷衍,但也算是给了张国庆一个交代。 二十多年的老伙计,张国庆拿赵有财也没办法。 可正当张国庆要走时,忽听赵有财轻叹一声,道:「虎落平阳啊。」 「虎?你又要打.."张国庆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4.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随着王美兰点燃烽火台,在屯子的食客们纷纷向赵家赶来。 人多力量大,女人们扒熊皮、割熊肉、焅熊油。 这三个环节都是在室外进行,要不然屋里油烟子太大,弄得大人、孩子头发、身上都是油烟味。 焅油时,赵家院里的两口土灶一起冒烟,金小梅、徐春燕在外焅油。 外屋地,赵玲、刘兰英一人守着一个菜板剁牛肉馅,而解孙氏在角落里剥葱。 今天晚上赵家吃馅饼,用熊油烙牛肉大葱馅的。 天渐黑时,在东屋看电视的解臣往外瞄了一眼,然后都不用王美兰交代,他便主动起身,到立柜前打开右边第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两根蜡烛,随后便快步往屋外走去。 解臣在院子里点灯笼时,金小梅、徐春燕开始往坛子里撇油了。 忽然,黑虎“嗷”的一声,带动赵李两家的狗开始叫。 上学的孩子们回来了。 孩子们进院,便跟解臣、金小梅和徐春燕打招呼。而这时,金小梅却发现赵虹、赵娜、小铃铛、王田都在,但是少了自家李小巧。 “铃铛。”金小梅忙向小铃铛询问,道:“我家小巧呢?” 金小梅话音刚落,西墙那边传来李小巧的声音:“妈,我在这儿呢。” “啊?”金小梅一看,隐约见西墙头探过来一只小手,金小梅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你回家干啥去?” “我看看我小哥去。”李小巧刚给出答案,就听金小梅没好气地道:“看他干什么玩意?” 金小梅只是这么说,但她并没阻止李小巧回家。 李小巧拽门进了自家,半摸黑地到了西屋门前,小声唤道:“小哥,我回来看你啦!” “小妹!”屋里的李如海差点落泪,这些天金小梅不但不给他热乎饭吃,还对其行动进行了约束。每天出门只能去茅房,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解小手的话,从家出去到进门回家,不可以超过五分钟。而要是解大手,则不能超过十分钟。 如此有限的时间,李如海就只能在家附近的茅房解决个人问题,也很难有和外人沟通的机会。 这让李如海很不适应,有时候就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但想想李大勇、金小梅挥舞三角带的狠恶模样,李如海一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一天没说几句话,李如海憋的难受,此时小妹回来找自己,怎能不让李如海开心? 李小巧进来时,李如海拉开了屋里的灯,看着蓬头垢面的李如海,李小巧脚步一顿,说:“小哥,伱咋造这样呢?” “小妹。”李如海痛苦地道:“我终于见到亲人了!” “小哥!”李小巧往前紧走几步,但避开了李如海伸出的手。 在李如海一怔时,小丫头把手伸进了兜里,然后看着李如海笑着问道:“你猜我给你买啥了?” “嗯?”李如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应付地道:“你没钱,你能给哥买啥呀?” “谁说我没钱?”李小巧转头,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对李如海道:“那天爸搁大爷家喝多了回来,兜里掉出来五分钱钢镚,我捡起来说要,爸就给我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区区五分钱,经过鼎盛时期的他,虽然此时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但李如海也看不上这点小钱。 “小哥,你看!”李小巧说着,小手从兜里抽出,往李如海面前一摊,只见她手心上托着两颗糖球。 “这就是你给哥买的?”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捻起一颗糖球却先送进李小巧嘴里。 糖球进嘴,李小巧舌尖一拨,右边腮帮子鼓起。 李小巧眼睛笑成一条缝,上前一步把手里的另一颗糖球送进李如海嘴里。 李如海含糖与自己小妹相视一笑,冷清的屋子里瞬间满是温馨。 “哥,甜不?”李小巧问,李如海重重点头,道:“甜,可甜了!” “嘿嘿。”李小巧一笑,又从兜里掏了一把,随即将三颗糖球撂在了李如海睡的褥子上。 “小哥,都给你了!”李小巧说着,将口袋往外一掏,是告诉李如海自己兜里没有了。 “还是我小妹妹好!”李如海知道这半年来几家孩子都吃小淘气,没人看得上这糖球了。但这是妹妹给自己买的,包含了妹妹对自己的爱。 “哎?”忽然李如海想到一事,忙问李小巧说:“小妹,这五个糖多少钱呐?王富叔咋收的你钱啊?” 这糖球便宜,二分钱就能买半斤,这五个糖球二厘?李小巧要拿五分钱去买糖球,王富还找不开呢。 “王婶儿没要我钱。”李小巧道:“她给我们一人抓一把,让我们拿着吃去。” 李如海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也是我小妹一份心意,哥老感动了。” 兄妹俩又是相视一笑,紧接着就听李小巧问李如海说:“小哥,那天你答应给我买羽绒服……” 李小巧此言一出,李如海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李如海确实是答应要给李小巧买羽绒服,就在他当选妇女主任之后。 可紧接着,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都被金小梅收缴了,连一张欠条都没给他留下。 眼下的李如海,还没有李小巧有钱呢,他连根鸭毛都买不起,哪里能买得了羽绒服啊? “那个……”李如海干笑一声,道:“小妹呀,那个……别着急哈,哥最近手头紧,你等哥挣俩月钱的。” “啊?”李小巧一愣,瞪大眼睛道:“小哥,我要等你俩月,那冬天都过去了,我还能穿上了吗?” “能!那咋不能呢?”李如海道:“咱林区冷,开春不也得穿棉袄吗?” 李小巧闻言努起嘴,小手伸出时张大,一把将褥子的三颗糖球都抓在了手中。 李如海:“……” …… 当兄妹俩上演一出翻脸无情时,隔壁赵家一帮人围着王田,赵玲大声质问王田道:“咋的啦?说呀?” 今天是小王田第一天上幼儿园,早晨是赵玲给他送去的,晚上是跟赵虹她们一起回来的。 到家以后,王美兰、赵玲都想问问孩子第一天上幼儿班咋样,可俩女人一看,王田脸上有从上到下黑道子。 这是眼泪流过脸颊留下的痕迹,这孩子一看就是哭过了。 老王家就这么一个独苗,王美兰和赵玲肯定要问问原因。可这王田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大人越问越不说,直到把赵玲给整急了。 “老丫头!”王美兰忽然想起大侄子跟自己老闺女一个班,于是便叫来赵娜问道:“王田为啥哭啊?” “他可熊啦!”赵娜指着王田,道:“他要打悠悠,魏大鹏不让他打,他就站一边儿咧咧哭。” 打悠悠就是荡秋千,王美兰嘴角一扯,而这时王强问赵娜道:“娜呀,那小子打我们啦?” “没有,没打他。”赵娜道:“没打他,他就哭。” 王强闻言一歪头,很快转回头看向王田,喝道:“这个没出息!完特么犊子!” “干哈呢,强子?”王美兰护短地扒拉下王强,道:“我大侄儿不是没上过幼儿班吗?冷不丁见那些孩子,他能不打怵吗?” 跟王强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娜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小哥儿头天上学,你就光看人家欺负他啦?” 王田比赵娜还大呢,但这孩子有点娇生惯养,上幼儿园上的也比一般孩子晚。 “我帮他啦!”赵娜双手比划着道:“我上去就给那魏大鹏拽下来了,拿就给他撂倒了!” 王美兰:“……” 众人:“……” “你这丫崽子!”刚才还埋怨闺女不帮大侄子的王美兰,一把拽过赵娜,在小丫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咋也打架呢?” “我没打架。”赵娜好像受了很大冤枉一样,嚷道:“我就给他撂倒了。” 大冬天的,孩子打打闹闹、摔倒爬起都属于正常,不像赵虹那样给人鼻子打出血就行。 “姐!”这回轮到王强护短了,他将赵娜从王美兰身旁抱过,道:“我小外甥女帮她小哥儿,这多好啊?” 说到此处,王强稍微停顿一下,又问道:“魏大鹏是谁家孩子?” “咱屯子姓魏的……”赵玲一边寻思,一边道:“魏金、魏铁……” “不是吧?”徐春燕打断赵玲,道:“他两家那小子全都上小学了吧?” “唉呀!”这时赵军幽幽一叹,道:“那是永利魏永军家孩子。” “魏永军?”王美兰眉头微皱,道:“那人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可不咋地。”王强接了一句,紧接着问赵军道:“大外甥,你咋知道是他家孩子呢?他现在搁林场干啥呢?” 赵军微微撇了下嘴,道:“他搁林场食堂。”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二食堂,他就宋老师她男的。” “啊?”王美兰一愣,小声嘀咕道:“这什么事儿整的?” 赵军也是无语了,昨天二妹妹把二妹夫打了,今天老妹妹又把老妹夫撂倒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孩子打打闹闹都不叫事儿,大人们也不在乎,王美兰安慰了她大侄子两句后,就组织人手开始烙饼。 自家磨的小麦是真香,饼下油锅一炸,满屋飘香。 随着上班的四人回来,一张张烙好的馅饼摞在大盘子里端上桌,配上酸菜汆野猪肉,众人吃的满嘴流油、额头见汗。 吃饱喝足,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家东西两屋灯陆续灭掉。 随着三个小丫头没有了动静,王美兰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唉!”今晚的赵有财比较闷,吃饭时没什么话,吃完饭也是抽烟、喝水,很少跟人交流。 王美兰知道今天赵有财又挺倒霉,但忙活一天,王美兰也困了,她继续试着睡着。 “唉!” 可紧接着,又是重重一声长叹在耳边响起。 “你干啥呀?”王美兰没好气地道:“天天晚上‘唉唉’的,你再闹吵我,我给你扔外头去。” “兰呐!”赵有财忽然转向王美兰,道:“我以后不上山了。” “我看也是。”王美兰说:“你早就不应该上山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小声道:“虎落平阳啊……” “你说啥?”王美兰可不是张国庆,听赵有财嘀咕,她掀被坐起来了。 “没说啥,没说啥。”赵有财急忙起身,搂着王美兰重新躺下,并拽过被子给王美兰盖好,然后说道:“兰呐,我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啊?”王美兰道:“反正我先跟你说好,那二百块钱,我是一分钱不能退给你!” 黑暗中虽看不清楚,但赵有财仍向王美兰那边横了一眼,然后道:“我不上山了呢,这还有点儿摞烂。” “啥?摞烂?”王美兰一听可躺不住了,忙问赵有财说:“你又给人家啥打死了?” “没有!”赵有财怒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喽?” “我压根也不想听你说。”王美兰道:“人家要睡觉,你搁旁边‘唉唉’的。” 自己有求于人,赵有财语气稍缓,说:“我答应给人家抓野猪,但现在我不上山了,答应人家的都完不成了。” 这几天事故发生的频率太高,属实令赵把头心力交瘁,他短时间内是真不想上山了。 “你这一天呐!”王美兰道:“那完不成就完不成呗,那谁还能逼着咱去呀?” “不是啊,人家要野猪是拿去送礼的。”赵有财道:“我这头掉链子了,耽误人家办事儿。”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啥意思?让儿子给你办呐?”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让儿子抓去吧。” 赵有财早就打算好了让赵军替父抓猪,但他自己不好意思跟赵军说,就把主意打到了王美兰头上。 “哎?”王美兰正想吐槽两句,忽然眼睛一亮,问道:“给他们抓猪,他们得给钱吧?” “啊……”赵有财刚开口,就听王美兰说:“要几个猪啊?” “仨……”赵有财刚报数,王美兰便道:“那行,那你不用管了,我明天跟儿子说。” “唉!”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又是重重一叹。可紧接着,他肩膀头上就挨了王美兰一杵子。 “别‘唉唉’了!”王美兰道:“赶紧睡觉!”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3号这一天。 王美兰早早起来包包子,面是昨天发的,馅是昨天一起剁出来的牛肉,但和烙馅饼不同的是,包子馅里搀的大萝卜。 快六点时,赵有财端盆出去喂狗,赵军、赵威鹏穿衣服下炕。 一下炕,赵威鹏就攥着卫生纸跑出去上茅房。 而赵军从房间出来,准备倒水洗脸时,王美兰刚想跟赵军说抓野猪的事,赵军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向王美兰凑了过来。 “妈。”赵军唤了王美兰一声,问道:“咱家有个亲戚是赊刀的,我老舅说他上咱家去过,我小姥管他叫六叔,你知不知道?” “赊刀的……”王美兰揉面的手猛地停下,瞪大眼睛喃喃道:“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赊刀人的下落 据说自宋时,就有了一个神秘的职业叫赊刀人。 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将各种刀具、剪子赊给有需要的人们。 赊不是送,是卖但暂时不收钱。 那什么时候收钱呢? 等到赊刀人口中的谶语,也就是预言实现的时候,赊刀人再来收刀钱。 从古到今,赊刀人的预言有很多种。但自六七十年代开始,赊刀人的预言头两句皆为:猪过千,牛(马)过万。 后面有的是“农房土房换砖房”,还有的是“娶个媳妇几十万”、“衣服不补鞋只换”。 而王美兰当初听到的预言是: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当时赊刀人口说这句谶语,意思是等到一头猪能卖到一千块钱,一头牛能卖到一万,干苞米粒子能卖到一块五的时候,他再回来收刀钱。 这样的话,莫说是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眼下87年,都没有几个人信的。 这年头,家猪肉最好的部位,赶上逢年过节涨价,一斤也不过一块钱左右。 一头二百斤的毛猪,出肉出五成,顶天到六成,卖肉最多一百出头。 至于牛嘛,这个赵军家最有发言权了,毕竟前天才给人家赔头牛。而且是按活牛价赔的,才赔人家一千块钱呐。 但这些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粮价。 这才是农民最关心的。 永安屯是林区,但老百姓自己开荒种地,打出粮食自己吃或是卖给粮库。 从85年开始实行双轨制,87年也就是今年粮价略涨,干玉米粒最高的收购价格是一毛三分五。 所以对农民来说,苞米一斤一块半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赵军不管什么谶语,也不管王美兰赊刀与否,他只在意当年那个赊刀人。 于是,赵军便向王美兰追问:“妈,那赊刀人现在还在不得?” “那不知道。”王美兰微微摇头,道:“应该不在了,那年我见着那老头儿,我印象里他都得六七十了。” 赵军一想也对,自己姥姥管那赊刀人叫六叔,那老头儿得多大岁数? “妈,他家在哪儿啊?”赵军追问,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我想不起来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他不是咱家实在亲戚,但也是这十里八村的。” 说完,王美兰反问赵军道:“儿子,你问这干啥呀?” 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我怀疑咱家那些宝贝还在山上呢。” “宝贝……”王美兰眼睛瞬间一亮,道:“那年那赊刀人上咱家来,喝多了叨咕说咱家有宝贝在上山。那前儿……日子不好过,你小姥以为他胡言乱语,就不让那老头儿说了。” 忽然,王美兰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虚指一下,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亲戚,他是你小姥家那边的亲戚。” “小姥家的亲戚?”赵军道:“那应该姓宋呗?” 赵军他姥,也就是王美兰的母亲姓宋。 “嗯。”王美兰即知事关钱财,大脑飞速思索,为赵军提供线索,道:“他跟我的大姥是出五服的兄弟,人老宋家以前是最早闯关东过来的,来时候大家族分家,他们这一支出关前儿,还带着家谱了呢。 我大姥他们那辈儿犯‘安’字,像我大姥叫宋安民。” “啊……”赵军道:“那老头儿就叫宋安什么呗?” “对!”王美兰点头表示认同。 “妈!”赵军又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说:“我老舅说,那天那老头儿来的时候,背筐里头好几把刀,他是不是来赊刀的呀?” “嘶……”王美兰皱眉回想,喃喃道:“应该是吧,但没有几个敢赊他刀的。” “那为啥呀?”赵军不理解了,赊刀几乎等于白拿。虽说那年代民风淳朴,但总有爱占小便宜的。 “他们说啥呢?”王美兰小声说:“说赊刀不要钱,是来借运的。” “什么?”赵军瞪大眼睛,诧异地道:“借孕?” 同音字,王美兰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听岔劈了,自顾自地解释说:“嗯呐,有说是来借财运的,谁留下人家刀,谁家财运就让赊刀的借走了。” “啊……”一听是这么回事,赵军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哎?”王美兰忽然扒拉下赵军,道:“伱去问问老徐炮,他备不住能认识那老头儿。” “哎呦!”正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赵军想起来当初真八戒挑小八戒那一战后,徐长林拿出刀给野猪开膛的时候,曾说过他手中那把刀是赊的。 “我记着那年我怀你姐么。”王美兰道:“那两天也不咋的,就想吃山梨。你小姥出去满屯子给我要,完了正好赶上老徐太太头两天上山,搂回一背筐底。该说不说的,老太太一听我要吃,全让你小姥给我兜回来了。 完了她俩唠嗑的时候好像提了,说是老徐炮头两天上山,不怎么树条子刮的,给他刀刮丢了。正赶上赊刀那老头儿来,老徐炮就要赊把刀,老徐太太不让,说借运啥的。 老徐炮说家都穷啥B样儿了,谁借能借走啥呀?完了,他就留下把刀。按两块钱赊的,说等以后来齐钱。当时老徐太太好像问你小姥了,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她们家亲戚。” 说到这里,王美兰手指往赵军一点,道:“所以我寻思,他们之间备不住认识。” “嗯。”赵军微微点头,道:“那我今天去看看那老太太,那天听韩大夫说老徐太太尿血,我就寻思看看她去。完了这些天忙,就给忙忘了。” “啧!”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吧嗒下嘴,回头看到了一眼碗架前的大盆,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你去前儿,把那黑瞎子肉捞几块,完了再给老太太拿两瓶罐头。” “行。”赵军应道:“妈,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 说着,赵军一笑,道:“我还有点儿着急。” “妈也着急。”王美兰笑着说:“赶紧找着吧,找着了,妈立马给你买车。” 说到买车,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摆,道:“咱买个解放,再买个吉普。” 看王美兰挺高兴,赵军就没给她泼凉水。 …… 牛肉馅大包子出锅,热气腾腾。 咬破包子皮一边,里面牛肉萝卜馅成蛋,蘸上酱油、醋配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既然是大包子,那都赶上赵军拳头大了。 而就这样的包子,赵军吃了七个,赵有财吃了八个,赵威鹏吃了十二个。 吃到打嗝,赵威鹏端起放凉的糊涂粥吸溜一口,一股满足感萦绕心头。 “叔啊。”赵军把筷子一撂,对赵威鹏说:“你吃完了躺炕上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威鹏闻言便问:“你干啥去?” “我们屯子一老太太有病了。”赵军说:“我拿点东西看看她去,完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赵威鹏说完,赵军又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去不得?” “我不去。”赵有财头都不抬,只淡淡地回应一声。 赵军下炕,到外屋地时,王美兰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昨天放在李家的三只死狍子都化了,王美兰早晨过去砍了一个狍子大腿。 赵有财前些天生病,大伙来看他都带了桃罐头,那些罐头也吃不了,王美兰直接分出两瓶给赵军拿上。 如此再加上用铁丝绑着的一嘟噜熊腿肉,正好凑足了四盒礼。 王美兰递东西,赵军接。 在赵军将东西都接过来以后,母子二人很默契地相视点头后,赵军拎着东西出家门,直奔老徐家而去。 赵军到老徐家的时候,老两口子刚撂下饭碗。 这老两口的伙食跟赵军家一样,都是糊涂粥,只不过老徐家没有大包子,只有发糕和咸菜。 没办法,老徐太太生病,病的还挺严重。她不能做饭,就教徐长林发面。 苞米面发酵好了,老徐头儿既不会揉窝头,也不会贴大饼子。 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ǎo),在帘屉上铺好屉布,然后把发酵好的苞米面往屉布上一倒,蒸熟了就是发糕。 赵军进门时,老徐太太正往被窝里躺呢,她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哎呦,爷们儿!”看到赵军,徐长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问道:“你咋来了呢?” “来看看我徐奶。”赵军说着一提手中东西,徐长林见状把脸一扳,道:“你看你来就来呗,还拿这些东西干啥呀?” “也没拿啥。”赵军把熊肉、狍子腿放在灶台上,拿着罐头进里屋,见老徐太太吃力地起身,赵军忙拦道:“徐奶呀,你快躺着吧,我看看你就走了。” 说着,赵军把罐头放在炕桌上。 “孩子。”老徐太太有气无力地问赵军说:“你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我搁家吃完来的。”赵军回答完,又问老徐太太道:“徐奶,你这见好没有啊?” “唉呀。”老徐太太轻叹一声,道:“打针、吃药完了不出血了,但就总嫌乎不好。” “嫌乎不好”是黑吉两省某些地区的方言,意思是身体不好。 “那要不上城里看看呢?”赵军看向徐长林,说:“上林业医院,我给我徐奶找人。” “不用了,小子。”徐长林心中感动,苦笑道:“现在还打针呢,中药她也吃着,完了过两天看看再说。” 徐长林这话,是他儿子说的。那天听老伴说尿血,徐长林挺害怕,费劲扒力地打电话找到他儿子,可他儿子却让老太太在家先治着。 通过这几天打针、吃药,老徐太太不尿血了,但身上就是不得劲儿。 赵军知道这老太太后来严重了,发展成尿毒症,但这年头山沟里没听说这名词,而且赵军也没法干涉别人家的事。 “徐爷。”赵军今天还要上山,于是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问徐长林,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呗。”徐长林一边卷叶子烟,一边道:“你徐爷要知道,肯定告诉你。” “徐爷,我记着你说过。”赵军道:“你上山带的那把刀,是赊来的。” “啊!”徐长林点头,道:“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老徐头子看向老徐太太,道:“小溜儿二十年了吧?” “那可多。”老徐太太歪头,道:“二十年可不止啊!” 确实,王美兰怀赵春的时候,那赊刀人到这屯子来,赵春今年都二十二了。 “嗯。”徐长林点头表示认可自己老伴的话,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爷们儿,你问这干啥呀?”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实话肯定不能往出说,只道:“我妈说那赊刀老头儿是她家亲戚,完了这些年没见了……” 赵军说着、说着,话就止住了。 但老徐太太没让赵军的话掉地上,接茬道:“他是你姥娘那边儿的亲戚。” “徐奶,你认识他么?”赵军问,老徐太太答道:“认识,他以前是伟光的,后来搬走了。” “拥呼啥搬走的?”赵军追问道:“搬哪儿去了?” 这年头搬家可不是件小事,轻易没有挪窝的。 “那我不知道……”老徐太太摇头时,看向徐长林道:“老头子,你后来看见他前儿,他搁哪儿呢?” “我啥前儿看见他了?”徐长林一脸茫然,却听老徐太太说:“你这啥臭记性啊?你忘啦,你有一回上山,回来跟我说碰着他了,你还问他要不要刀钱呢。” “哎呀!”被老伴一提醒,徐长林想起来了,当即一拍大腿,道:“可不咋地,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徐长林一指赵军,道:“小子,你去问邢老三,他跟那老头儿熟。” “啊?”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我三大爷?” “嗯呐!我那年上山找邢老三,搁他窝棚戗子碰着那老头儿的。”徐长林点头,道:“他们特么都是一溜胡同的,邢老三是刀枪炮,那老头儿特么以前是胡子……” “胡子?”赵军猛地瞪大眼睛,打断徐长林的话,问道:“他是哪儿的胡子?” “还能哪儿的?”徐长林瞥了赵军一眼,笑道:“咱们这儿的呗。” “啊……”其实赵军还想问,想问问那赊刀老头儿是不是跟王寡妇一伙的,但他想了一想,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军感觉与其问徐长林,莫不如上山去问邢三。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惊天秘闻 从徐长林家出来,赵军连跑带颠地往家回。 眼瞅往右一拐,第二家就是他家了,旁边柴火垛后忽然蹿出一人,冷不丁地吓了赵军一跳。 “哎呦……我的妈!”赵军见是王美兰,松了口气问道:“你搁这儿干啥呢?” “等你呐!”王美兰快步到赵军身边,双手把着赵军胳膊,一边推着赵军往前走,一边问道:“老徐炮咋说的?” “他没咋说。”赵军道:“我到那儿套两句话,感觉他不一定知道。” 这话倒是不假,刚才在老徐家,提起赊刀老头儿,净是老徐太太搭话了。 “那咋整啊?”王美兰脸一下就垮了,她感觉小金鱼、大金鱼、金镏子、金镯子正在离自己远去。 “妈,不要紧。”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说:“老徐炮提供个线索。” “嗯?”王美兰闻言,垮下去的脸瞬间提上去了,同时眼睛一亮,感觉小金鱼、大金鱼、金镏子、金镯子又回来了! “我一会儿上山。”赵军道:“上我解大哥楞场找三大爷去,他认识那老头儿。” “啊!”王美兰眼睛更亮了,她虽然没见过邢三,但也知道那老头儿不是外人。 自己人,就好办事。 娘俩说话时,到了家门口,王美兰拍了赵军一下,道:“儿子,妈早晨蒸那包子,你给那老头儿拿去。” 说完,王美兰动身就要往屋里跑。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身形一顿,硬生生止住脚步。然后,王美兰转身回到赵军身前,道:“儿子,妈跟伱说个事儿。” 见王美兰一脸严肃,赵军不由得一怔,随即问道:“咋了,妈?” “那个……你爸。”王美兰道:“你爸有点摞烂事儿,需要你给办。” 帮赵有财抓野猪的事,王美兰一早就想跟赵军说了,但早晨她包包子时,赵军问起她赊刀老人的事。 由于涉及金子财宝,王美兰就把赵有财的事给忘了。 而她此时一说,赵军下意识地问道:“他又给人家啥打了?” 要么说呢,这是亲娘俩。昨晚赵有财跟王美兰说的时候,王美兰也是这反应。 “没有,没有。”王美兰见赵军误会了,连忙摆手道:“还能总打人家牲口了?” 说完这话,王美兰咔吧、咔吧眼睛。赵有财上次屠牛是11月12号,这才过去一个多月,二番又撂倒了一头老牛。 “啊,那我爸有啥事儿啊?”赵军问,王美兰回答道:“他之前答应给人家抓野猪,这不是连着出事儿吗?你爸说他以后都不上山了,但人家那头儿等着要野猪送礼呢,这……”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忍不住道:“他还不如给人家牛打死了呢,这比赔人家钱还费事。” 赵军都不用问,就知道人家送礼肯定是在元旦之前。可今天都23号了,眼瞅着就过阳历年。自己本就欠着徐宝山野猪,这还得帮赵有财那边顶任务。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道:“这不赔钱,这挣钱。” 说着,王美兰手指远处重山,继续对赵军说:“那野猪……山上不有的是吗?抓去呗。” 赵军无语,而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道:“姐!大外甥。” “呦!强子!”王美兰见是自己弟弟来了,忙招手把王强叫过来。 “老舅。”赵军也跟王强打了声招呼,此时的王强背着枪,是来找赵军他们一起上山的。 “姐。”见王美兰神秘兮兮的样子,王强笑着问道:“你娘俩干啥呢?” “强子,我跟你说,咱爹……”王美兰刚要说话,就听赵军有意似无意说道:“小臣来了!” 王美兰向东边望去,只见解臣一路小跑着过来。 解臣到跟前和三人打招呼,而王美兰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进屋收拾妥当后,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四人走出家门,准备上山打围。 眼看四人都背着枪,赵家院里的狗瞬间乱做一团,一个个扯着链子嗷嗷叫。 “小臣放狗!”赵军冲解臣一挥手,而这时隔壁走出李宝玉,他扯着嗓子喊道:“哥哥,小花跟妞妞,我都给你撒开。” “撒开吧。”赵军道:“你把那仨狗也都撒开,我都领着!” “那仨狗?”李宝玉闻言一愣,他知道赵军说的永兴大队给送回来的三条狗。 李宝玉往自家东墙下那排狗窝前瞅了一眼,眼看一黑、两花三条狗都站在窝外。它们也都是猎狗,此刻也都嚎叫着想要上山。 可是李宝玉没过去放狗,而是翻墙过来,走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哥哥,那仨狗不是我大爷的狗吗?” “归咱们了。”赵军一笑,摆手道:“赶紧给我放狗。” 赵有财自己说的,他以后再也不打猎了。 而且,现在是赵军帮他办事。抓野猪的活儿,狗少了肯定是不行。在少了大黄和大胖四狗以后,赵家狗帮缺硬帮狗定猎物。 “得令啊!”李宝玉听赵军那话,乐颠地翻墙回去,把家里前后院五条狗都放开了。 紧接着,赵李两家院里院外,刚去了束缚的群狗四下奔跑,追逐、打闹、到处撒尿。 听到屋外的动静,坐在炕上的赵有财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长叹:“唉!” 赵有财感觉自己很累,看到赵军他们带狗上山,赵有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打心底里不想上山。 所有猎狗运上车后,解臣开车,心宽体胖的赵威鹏自己坐副驾。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里陪狗,舅甥二人正好说些话。 汽车离开赵家,并没着急出屯子,而是先奔张援民家。 到张援民家后,赵军独自一人下车,用从王美兰那里拿来的钥匙开门后,赵军直接进了张家东屋。 炕里有两个墙角,不少人家会在墙角处斜着横钉两块木板,做一个简易的被垛架。 每天起床,把被褥叠起来放在架上,然后拉起帘子,省着被褥落灰。 张援民家与别人家不同,别人家一屋一个被垛架,而张援民家东屋炕里两个墙角,一边一个被垛架,而且还都拉着帘子。 赵军爬上炕,先拉开东南角的帘,见那被垛架上摞的是被褥,赵军又把帘给拉上了。 然后,赵军再到西南角,拉开这边帘,就见那被垛架上斜立着一个黑布长包。 这黑布长包比被垛架长,所以一头斜顶着墙。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家供的什么宝贝呢。 赵军伸手抓住黑布长包,入手一沉。按小铃铛所说,这就是张援民打算传给子孙后代的缚猪勾。 赵军拖着黑布长包到炕沿边,将布包打开。摸着那冰冷的钢筋钩子,赵军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有点儿想我大哥了。” 短暂的睹物思人后,赵军提着缚猪勾出门。 眼看赵军提着个大铁钩子出来,坐在副驾驶的赵威鹏唤解臣道:“小臣,你军哥那拿的啥呀?” 最近开始看《封神演义》的解臣,笑着答道:“那是张家秘宝缚猪勾。” “什么玩意儿?”赵威鹏可是初中毕了业的,有一定的文化但也无法理解解臣的言语。 赵军从张家取了宝贝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入山场。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在小43楞场外停下,赵军让王强在车上看狗,他拎着给邢三的东西下车。 解臣和赵威鹏也下了车,解臣要去看解忠,而赵威鹏纯是好奇,想看看楞场里是什么样子。 “三大爷,在屋没有啊?”当赵军推门进窝棚时,邢三正坐在炕沿边,一边抽烟,一边拧套子呢。 听到动静,邢三一愣,老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你咋来了呢?”邢三把手里套子往墙角一扔,招呼赵军道:“赶紧上炕。” 说话时,邢三看到赵军拎着两个三角兜,不禁一皱眉头,道:“你又拿啥啦?” “给你拿点吃的。”说着,赵军到沿前,将两个兜子放在炕上,然后把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出拿。 “三大爷,这是包子。”赵军拿出两个很大的黄油纸包,说道:“我妈早晨蒸的,牛肉馅的。” “哎呀!”听赵军这么一说,邢三把烟头往地上一丢,伸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纸包。 自打进山当山狗子,邢三就没吃过啥好的。十几年没吃过饺子,直到今年赵军成袋子的给他拿,他才吃了个够。 这次又拿来了包子,邢三很是高兴。 “哎?哎!三大爷!”眼看邢三拿着一个包子就要往嘴里塞,赵军连忙将包子夺下,道:“都冻了,不能那么吃!” 这老头儿不洗手也就算了,关键走一路,包子虽然没冻实,但处于一种半冻不冻的状态,这么直接吃很是伤胃。 赵军将包子放在黄油纸上,然后两步到门旁架前,拿下小焖罐,打开盖后对邢三说:“要吃,咱熘熘再吃。” 虽然包子没吃到嘴,但邢三心里暖暖的,他冲赵军摆手道:“不熘,搁炉盖上烤着吃。” 说着,邢三拿包子就往炉盖上放。 “你这老头儿啊。”赵军放下焖罐走回炕前,一边从兜子里往出掏东西,一边说道:“可不能造祸自己。” “嗯呐!”邢三应了一声,回头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两瓶桃罐头放在炕桌上,老头子不禁皱眉道:“你拿这玩意干啥呀?” “没事儿吃两块。”赵军笑道:“淡淡嘴啥的。” 说着,赵军又从兜里拿出两联去痛片、两条金葫芦烟。 自从抽了赵军给他拿的烟,邢三也发现这烟确实比叶子烟好。这次二话没说,乐呵地赵军给他拿的东西收下。 “三大爷,这阵儿还上山吗?”赵军问道。 “不咋去了。”邢三指了下地上的套子,说道:“隔三差五溜趟套子。” 说完这句,邢三一笑,道:“肉啥的,我都卖给解大小子了。” “行。”赵军点头,说:“你自己也吃,别光卖。” “嗯呐,我不缺嘴。”邢三冲赵军一笑,然后问道:“你今天干啥来了?又上山打猎呀?” “嗯呐。”赵军没跟邢三整虚的,直接道:“连打猎,带来看看你,完了我还想问你点儿事。” “你说呗。”邢三说话时,直接用手捡炉盖上的包子翻面。 “三大爷,你认不认识一个赊刀的?”赵军问道:“姓宋,叫宋安什么玩意?” “宋安福、宋安禄。”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邢三竟然一下报出俩名字。 “嗯?”赵军一愣,问道:“俩人啊?” “啊!”邢三点头,道:“哥俩,都赊刀的。” “他俩谁认识老徐炮?”赵军又问,邢三答道:“那是宋安禄。” “他是胡子?”赵军再问。 “嗯呐!”邢三点头时感觉不对,反问赵军道:“小子,你咋问起他了呢?这人都没多少年了。” “啊……他是我妈家那边的亲戚……”赵军话还没问说,就听邢三道:“对,你妈他爸是王大巴掌,王大巴掌他婆子姓宋。” “呀?”赵军惊讶地道:“三大爷,你还认识我大姥他们呢?” “认识!咋不认识呢?”邢三笑道:“我还给他家扛过大包呢。” “是吗?”赵军咔吧、咔吧眼睛,回忆起以前跟邢三聊天的内容,他忽然眼睛一亮,问道:“三大爷,你家原来是伟光的?” 伟光村,在永安屯西南,一村一屯间隔三十五里地。 今早在老徐家,徐长林曾说过那宋安禄原来就是伟光村人。 “嗯呐!我家原来伟光的。”邢三不用赵军追问,就道:“你问那个宋安禄,原来我们两家中间就隔三家。” “三大爷,听说后来他搬家了是吗?”赵军问,邢三点头道:“对,他搬河北去了。” “啥?”赵军闻言一惊,问道:“搬河北去了?” “啊……”被赵军这么一问,邢三笑了,他手往门口一指,道:“小红河北边儿。” 赵军:“……” 赵军无语了两秒,轻叹一声道:“小红河北边,那不就是永胜吗?” “永胜再往北。”邢三微微皱眉,思索道:“那屯子叫啥来着?” “新民。”赵军替他说出答案,邢三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新民。” 不知为啥,赵军鬼使神差地又问邢三一个问题,道:“三大爷,这个宋安禄,他认识庞瞎子?吗?” 最近赵军就总在想,王寡妇门框对面山上那个老埯子他也过去,确实是片好参地,自己也没少赚钱。但庞瞎子带的是参帮,如果是放人参发大财的话,不可能不走漏消息。 所以,赵军就联想到了自己姥爷支援给抗联的金子。刚才听邢三说,宋安禄搬家后离永胜屯不远,而庞家就在永胜屯。 赵军问完,就见邢三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惊愕地道:“你听说啥啦?” “没有啊。”赵军被邢三问的有些懵,只道:“咋的了,三大爷?” 邢三道:“那宋安禄是庞瞎子他爹。” “啥?”邢三此言一出,惊得赵军自炕沿边蹦起,道:“那咋可能呢?” (本章完) 请一晚上假,明早补 颈椎病犯了,连着后脑勺子疼,我休息一宿,明天早上补。 按理说,天暖和了,颈椎病、腰疼都不犯。 但今天让粮油店给送了袋米,送到院门口,我自己扛进屋的。 扛完了,就不得劲……下回高低得让他给我送进屋。 完蛋了,三年前大麻袋灌二百斤的大豆粕,我扛起来就走,现在一百斤都费劲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晚上假,明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永安林区,提起猎帮,那首屈一指的肯定是赵家帮。 虽然赵家帮涉及的业务比较杂,林区所有挣钱的活儿,他们都干。但总的来说,还是偏打猎。 而且赵军他们放参多为保密行动,一年抬了几苗棒槌、有多少论等的货,都无人知晓。 这么多年来,庞家帮却是林区家喻户晓的参帮。庞瞎子就是庞家参帮把头,也是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不行了,兄弟们,还得请个假 越坐脖子越疼,头晕眼胀,实在是扛不住了。 我明天中午一点多、两点多,我一起更两章,我把明天的安排了,写完了我去针灸按摩。 不行了,疼得要命,兄弟们谁有治颈椎病的偏方啊,我贴不了膏药,我身上贴创可贴都过敏。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不行了,兄弟们,还得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赵家帮是谁呀? “黑瞎子胆?”赵军捏了捏手里的小布袋,不用打开看,他就能估摸出这袋子里熊胆大概多大、多重。 而且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未成年黑熊出的胆,赵军瞬间就想到了张来宝养的那两只熊。 想起那两只熊,赵军还有些唏嘘,那两只熊小的时候,是他费了好大力从黑瞎子仓里抱出来的。 一年前,赵军家条件还不像现在这么好,那俩小黑熊没有现在的小黑熊享福,但赵军也给它俩吃上了羊奶。 后来,经张援民从中撮合,赵军把这两只小黑熊卖给了张来宝,减轻家里负担的同时,还换取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想一年不到,那俩小黑熊就剩下两颗熊胆了。害它们性命的,正是当年的掮客。 短短的一年时间,大裤裆成长为了小诸葛,以冰冻之计取了两只小黑熊性命。 但赵军不解地看着邢三,问道:“三大爷,咋分的呀?咋还有咱两股呢?” “一共五股。”邢三道:“四个人分,咱分两股。”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追问道:“三大爷,你干啥了?” “我那个……”被赵军一问,邢三有个短暂的停顿,然后笑道:“我添枪来着,按咱跑山的老规矩,添枪不得多拿一股么?” “我说你咋跟他掺和呢?”赵军白了邢三一眼,道:“整了半天,有你好处啊!” “哈哈。”邢三哈哈一笑,道:“那小子那天找我,一说他那招,我觉着还行,我就跟他去了。” “嗯,可不行嘛。”赵军没好气地道:“后来那次,伱也觉着他行呗?要不你能把枪借给他么?” “嗯呐。”邢三是个实在人,没听出赵军的阴阳怪气,还点头说道:“该说不说的,他那想的都挺好。” 听他这话,赵军瞥了邢三一眼,这时邢三才感觉不对,冲着赵军嘿嘿一笑。 看邢三这样子,一旁的解忠捂嘴偷笑。这老头子明明是来打工的,可在他们楞场是一霸,谁也不敢惹。但到了赵军面前,这老头子就换上了一副出慈眉善目、慈祥和蔼的面孔。 “哎?大哥!”就在解忠偷摸捡乐时,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转向解忠问道:“这熊胆是不是也有你一股啊?” “没有我的。”解忠抬手向邢三那边比划一下,紧接着便对赵军说:“大叔、援民,还有西窝棚的老蒋、小马,他们四个分的。” “大哥……”赵军微微皱眉,道:“不是兄弟说你,没有你好处,你咋还跟着掺和呢?” “我……唉!”解忠刚要说话,听赵军这么说,他一口气忽然泄了,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我跟着掺和啥玩意儿啊?” 听解忠这话,邢三、解臣在一旁呵呵直乐。 解忠又叹口气,然后转移话题式地问道:“铃铛最近咋样啊?” 在解忠心里,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小铃铛了。 “铃铛挺好。”解臣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笑道:“都学会打仗了。” 赵军也笑了,何止是铃铛学会打仗了,家里那几个小丫头都学会了。 又唠了几句嗑,赵军起身张罗要走,邢三、解忠送着他和解臣出屋,先到楞堆场找到赵威鹏,然后出门乘车直奔柞木顶子。 到山脚下,挡栏被放下的一瞬间,猎狗们迫不及待地往车下蹦。 一下车,猎狗们四散开来,贴着山根子连嗅带尿。 “嗷!嗷!”被赵军抱在怀里的花妞妞有些不满,扭着腰想从赵军怀里下地,从永兴回来的三条狗中,两条花狗全是公狗,都是花妞妞没贴过的。 “你给我老实点儿哈!”赵军拨了两下花妞妞的小耳朵,对其发出了警告。 这种话,狗能听懂,但花妞妞不理解的是,男欢女爱不是正常的吗? 就在这时,花妞妞身子往下一沉,四脚落地的它,小尾巴瞬间翘了起来,扭着小屁股向大花跑去。 从永兴回来的三条狗,黑母狗名叫黑妞,在赵有财手下展现出了头狗的潜质。两条花狗,大的大花,小的本来就叫小花。但赵家狗帮里已经有个小花了,本着远近亲疏,便将永兴回来的小花改名为二花。 这些日子,每次喂食时都二花、二花的叫它,让二花慢慢熟悉了自己的新名字。 今天虽是第一次合帮打围,但这些狗平时住在紧邻的两个院子里,天天都能闻到彼此的气味,所以它们之间都很熟悉。 更何况当初赵有财率领赵家猎帮赴永兴打围,带去的孕幼四狗与黑妞它们合作过。今天小熊虽没来,但青龙、黑龙与黑妞它们很熟悉,此时碰见彼此间还打闹、嬉戏着。 算上花妞妞,总共十二条狗在山下玩儿了片刻,便听一声哨响,赵军吹响了兜里的子弹哨。 猎狗们纷纷停下动作,抻脖、仰头望向赵军,眼看赵军挥手向山,喊了一声“走”,青龙“汪汪”两声,当先向赵军追去。 青龙的服从性是最好,其它狗也认人,猎狗们纷纷跟上,唯有花龙和花妞妞腻歪在一起。 “去!”但随着解臣在花龙屁股上踢了一脚,花龙、花妞妞齐齐向赵军追去。 此时与赵军并肩前行的赵威鹏回头,看着群狗上山而来,心中一阵激动。 “侄儿啊!”赵老板忽然有了个想法,边走边问赵军说:“这狗都多少钱一条啊?” “啊?”赵军被赵威鹏问得一愣,随即忙道:“叔啊,我这狗可不卖呀!” “不是!”赵威鹏说:“我就问问,完了我买别人的。” “啊?”赵军仍然不解,问道:“叔,你要买猎狗啊?现在你家住楼,老家搁农村,那没山……你买猎狗也没有用啊?” “我不往家买。”赵威鹏笑着对赵军说:“我往这边儿买。” “往这边儿买?”赵军诧异地看着赵威鹏,又问:“叔,你要干啥呀?” “我过两天就回去啦。”赵威鹏未回答赵军的问题,而是先做陈述道:“阳历年我得回锦西,完了呢……来年你结婚前儿,叔再过来。” 赵军还是没明白,赵威鹏买狗跟自己结婚有啥关系?难道他要买狗送给自己当贺礼? 这时,赵威鹏继续说道:“来呢,吃完你喜酒,我们货运、汽运也就快开始,我一时半会儿就不回去了。我寻思,到时候我整几个狗,没事儿我也打围。” “啊……”赵军这回听明白了,可他听明白以后,却是皱眉道:“叔,打狗围吧,你瞅着简单。看狗到那儿给野猪、黑瞎子一定,人到那儿就干,但……” 赵军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叔,我反正有啥话就说了,你脚力不太行,到时候你赶不上去,那狗不遭殃了吗?” “那不怕。”赵威鹏胖手一压,摸了摸凑过来二黑,随后对赵军说:“不还有你呢么?” “啥?”赵军一怔,就听赵威鹏说:“我都打听了,你们春季运输的时候,各个楞场啥的也都得有验收员看着。你不就是验收员吗?到时候我说话给你要来。” “咋的?”赵威鹏话音刚落,王强在旁插话道:“你给我大外甥要去,天天陪你打猎呀?那活儿谁干呐?” “这话让你说的。”赵威鹏白了王强一眼,道:“我那么大一摊子,也不能就一个验收员啊,活儿让那些人干去呗。”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王强相视一笑。 而这时,赵威鹏扒拉了王强一下,递给王强一根石林烟的同时,对他说道:“强子,你到时候也来,完了咱五个上山打猎多好啊?” “咱五个?”王强手捏着石林烟,纳闷道:“咱哪有五个人呐?” 说着,王强回头看了一眼断后的解臣,道:“不就咱四个吗?” 人家那些人都有班呢,虽然明年开春张援民应该重出江湖了,但赵威鹏不认识张援民,说话间应该不会将他算在内。 “我哥呀!”赵威鹏一副理所当然地对王强说:“你姐夫!” “你哥、我姐夫。”王强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他不打围了,你不知道啊?” “谁说的?”赵威鹏瞪大眼睛,说:“头两天还跟我俩念叨呢,说他要养狗、发展自己的狗帮,还说要领着赵家猎帮干倒什么赵家帮。” 赵军、王强:“……” 听了赵有财酒后的一番话,赵威鹏一直以为赵军、赵有财这帮人同属于赵家猎帮,于是便问赵军、王强说:“赵家帮是谁呀?不说这林区,属咱们最厉害吗?” 听他这么说,赵军、王强憋不住乐,王强笑着转移话题,道:“赵哥,我姐夫跟你说这话前儿,是在你俩打老牛之前吧?” “你看你!”王强此言一出,赵威鹏胖脸一垮,没好气地道:“你总说这干啥呀?打老牛、打老牛的,那我们不是失手吗?” …… 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 韩大春等人揉面,食堂中午一百来号人吃饭,得蒸老多干粮了,所以六个男人各守着一个大盆揉面。 女帮工们切酸菜、洗酸菜,后厨忙的热火朝天。 唯有大师傅赵有财,独自一人坐在长条板凳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忽然,赵有财微微侧脸,瞥了一眼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淡淡道:“咋的?又要说我不干活啊?” “没有,没有。”食堂主任张国庆一笑,凑到赵有财身旁坐下,拿过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道:“有财呀,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赵有财接过张国庆借花献佛递来的石林烟,道:“有话快说。” “哎!”张国庆刚应一句,忽然感觉到不对,不禁气恼地道:“赵有财,你最近说话咋这么损呢?” “我咋损了?”赵有财斜了张国庆一眼,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拉倒。” “我不说了!”张国庆瞪了赵有财一眼,忿忿起身时,嘴里却道:“我还寻思让你挣点儿钱呢。” 张国庆和赵有财同事多年,很是了解赵有财性格,他以为自己一提挣钱,赵有财立马就会变脸。 可他今天却判断错了,赵有财看都没看张国庆一眼,只把烟点上抽了一口。 待呼出烟,赵有财看着眼前白雾,整个人又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有财呀!”今天变脸的是张国庆,他侧身又在赵有财身边坐下,并赔笑道:“我寻思跟你商量点事儿呢。” “赶紧说吧。”被打断了迷茫的赵有财有些烦躁,不耐地道:“麻溜的!” “我寻思啥呢?”张国庆往旁看了一眼,见干活的人离这边都挺远,于是便小声说道:“我寻思你上山帮我抓俩猪呗,完了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不去。”赵有财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嗯?”张国庆有些懵,狐疑地看着赵有财,他感觉今天的赵有财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嗯啥呀?”赵有财吸口烟,道:“我说了,我不去。” 说着,赵有财往桌上的缺角小碟里弹了下烟灰,道:“你找旁人去吧,我以后都不上山了。” 听赵有财这话,张国庆撇了下嘴,问道:“你又咋的了?拥呼啥呀?” “啥拥呼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不上山了还不行啊?” “你净扯这没有用的。”张国庆道:“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就不上山这话,我都听你说多少遍了?你有那脸吗?” “我特么什么叫没脸?”赵有财侧身在张国庆肩膀上推了一把,道:“我以后就不上山啦!” “瞅你这装的!”起身的张国庆道:“你以为我乐意用你呀?这就你儿子不上班,我碰不着他,要不你寻思我搭理你呀?” “我艹!”赵有财一把抓起桌上接烟灰的小碟,而张国庆动身一步蹿出门去。 与此同时,柞木顶子上,群狗开声。 十二条狗分成四个梯队沿东山坡斜往上跑,赵军抬头一看,就见山背篓头下面,黑压压一片蹿起。 赵威鹏也看到了那一幕,他抬手指着惊呼一声:“那都啥玩意啊?” “那是猪帮起窝了!”王强给出了答案,赵军则叮嘱赵威鹏说:“叔,过去别着急打,今天咱抓活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道:“抓活的给你拍照!” “嗯!”听赵军这话,赵威鹏重重点头。 兄弟们,这章补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在六点之前 稍微晚了点,我早晨起来吧,不但颈椎疼,浑身都难受,我直接就针灸、按摩去了。 按完了,还不错,我就这这股劲儿把昨天、今天更新完成。 明天早晨我还理疗去,兄弟们昨天给我的留言、建议我都看了,什么工学椅什么的,只能能办的,我都给它安排上 谢谢兄弟们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饿虎扑食大获全胜 柞树岗子顾名思义,漫山都是柞树。 柞树果实叫橡子,其营养成分和苞米差不多。困难那几年,从关里逃难过来的氓流子,不少都上山划拉这个充当主食。 有个词叫穷凶极恶,人呐,饿极了更恶。 那几年,山里的动物都捞不着核桃、橡子、榛子、松子,熊瞎子、野猪都饿瘦了。 后来过了困难时期,欠所谓老大哥的债也还清了,粮食可以自给自足,困难归困难,但总不至于饿死太多人了。 尤其是东北物产丰富,赵军家这边更是肥沃的黑土地,开两亩荒田都饿不死人。 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捡橡子了,这东西秋天从树上落下来,又成了野猪冬天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 这帮野猪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三头,它们一路奔这柞木顶子而来,途径小44林班时被放树的工人看见,工人以为野猪是被伐木声惊走,殊不知野猪就是奔这片宝地而来。 自到柞木岗子,野猪就山间拱雪找橡子,昨天野猪们吃完找窝风朝阳面住下。 野生动物聪明着呢,它们会找合适的地方休息。正常来说,冬天南边是正阳,东西两边都是偏阳。所谓偏阳,东边上午见阳光,西边下午见阳光。 野猪晚上选择在东山坡上休息,和在南坡的效果是一样的,早晨太阳出来就能照到它们。等中午太阳转到西山时,野猪们也该起床了。 可今天上午才过九点,野猪们就被迫起床。 没办法,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杀来了! 黑虎、二黑、白龙为首,第二梯队是青龙、黑龙、花龙、黄龙和小花,再往后是青老虎、黑妞、大花和二花。 青老虎杀敌之心丝毫未减,但它秋天没上山活动,体力不够根本跟不上他那些年轻的伙伴。 而黑妞和大花、二花,它们的情况跟青老虎差不多。它们也是在家待久了,冷不丁上山就不如以前。 此时山坡上,连大带小二十三头野猪向岗尖子狂奔,猪蹄带起积雪纷飞,一眼望去山坡上好似白雾翻滚。 “快走!”见此情形,赵军当即立断,招呼王强、解臣、赵威鹏追赶猎狗。 “侄儿,不等狗定死窝啦?”赵威鹏问道,经过上次的狗围,赵威鹏学到了一些知识,也学会了一些术语。 他记得清楚,之前猎狗围野猪时,赵军都告诉不着急追,等狗把野猪摁住了,人再过去就不迟。可眼下赵军却催促他们快走,这让赵威鹏有些不解。 “叔,今天这里没有大猪!”赵军一边疾走,一边抽空给赵威鹏解释说:“咱家这狗上去,只要那野猪站脚,一个照面就能给它拿下!” 这个时节,猪群里若有炮卵子,它一定会护猪群。有雄性带领,别的野猪也会奋起反抗。 可眼下狗往上一冲,野猪跑得比兔子都欢,赵军就猜测这里面没有大猪。或者说有炮卵子也很怂,它第一个带头跑了,猪帮才会如此。 不管是因为什么,别看这帮野猪现在成群结队,可只要翻岗尖到背坡,就一定会被狗帮冲散。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猪帮一散,赵家狗帮盯上那头野猪,除非是很大的野猪,否则它基本上是跑不了的。 不是赵军狂,而是他手底下这帮狗是真争气。自打从山尖子上翻过去,黑虎“嗷”的一声,瞬间超过二黑、白龙。 用话本里的言语形容叫:犹如离弦之箭。 而要用当地话说,那就是:就像箭打一样。 黑虎带头,狗帮气势瞬间飙升,二黑、白龙两条帮狗,正常不冲到猎物跟前,它们不会连声叫。 可这时二黑、白龙齐齐开声,同时加快速度,追赶猪群。 后面第二梯队,四龙、小花刚翻过岗尖,前头黑虎已追上了猪群。 在逃命的过程中,小猪在前,大猪在后。这并非是大猪护崽,而是小猪跑的快。 果真如赵军所料,这帮野猪里没有炮卵子,母野猪倒是不少,连老母猪带隔年沉,得有十六七头。 成年野猪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后开始交配,87年小雪是11月23号那天,今天正好是12月23号。 一个月过去了,炮卵子也折腾差不多了。尤其是这个猪群,这么多母猪,炮卵子哪里承受得住啊? 承受不住的炮卵子,就会独自离群,一般会躲到甸子边上去休息。 想想当初跟其它雄性争夺交配权时,一个个下死手,现在却成了软脚虾。 黑虎冲入猪群,野猪瞬间炸营、四散开来。 “嗷!”奔跑中黑虎居高临下往下一蹿,直扑一头隔年沉的猪臀。 “嗷……”野猪受袭,口中发出嘶叫 黑虎两只前爪往猪臀上一搭,腰部发力,整个身子往上一拔,张嘴咬住野猪尾巴根处。 随着黑虎往旁一栽,一百五十多斤的雌性隔年沉惨叫一声,随黑虎一同栽倒在山坡上。 黑虎这一扑,好像大型猫科动物老虎、狮子狩猎。 黑虎建功时,二黑、白龙合力拿住了一头老母猪。它俩一左一右钳着猪耳,母野猪摇头晃身,带着二黑、白龙连连转圈却挣脱不得。 老母猪没有炮卵子猛,正常来说二百斤以下的母猪,过百斤的硬狗都可以单拿。此时二黑、白龙合力,母野猪根本挣脱不得。 这时青龙五狗赶到,它们兵分三路,青龙、黑龙盯上了一头老母猪。 两条狗追着它往下跑,途中青龙一次次拦截,看它挡在前面,野猪就得站脚。 而每当野猪站脚以后,黑龙都会趁机咬它屁股,一路打的母野猪毫无脾气。 只是青龙、黑龙身子没长成,它俩按不住这头母猪。但青龙、黑龙经历过阵仗,两条狗不放弃,追着野猪且战且走。 花龙、黄龙也盯上了一头老母猪,期间黄龙带着花龙来了个双鬼拍门。 母野猪被两狗突袭吓了一跳,脚下一打滑,竟然摔倒在雪地中。 花龙、黄龙扑过去就咬,母野猪翻身而起,二百多斤的老母猪把脑袋一扬,那死咬着它猪耳朵的花龙瞬间被甩在了半空。 花龙口狠,咬着愣是没松口,待从半空落下时,花龙摔在雪地中并无大碍,翻身而起仍扯着野猪耳朵不松口。 “啪!”看花龙都这样了还不松口,母野猪回嘴横抽,花龙惨叫一声,被野猪抽飞出去。 母野猪猛地一打转,挂着它身上,咬着野猪后脖子的黄龙被甩落在地。 母野猪将身一蹿,撒腿就跑。 “汪!汪!”自雪地中起身的花龙凶狠地扑了过去。 野猪肉吃多了,花龙即便被打倒,也认定这野猪就是自己的食物。 花龙冲,黄龙也不甘落后,跟着赵军这些日子,黄龙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以前在大山里,那不叫自在,那叫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饿肚子都是常事。 再看现在,每天顿顿都能吃饱,吃不饱的时候,也是要留着肚子,跟着赵军上山吃肉。 唯一的例外是那次跟着赵有财出去打猎,黄龙领头带狗干翻了老牛,不但没吃到东西,还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从那以后,黄龙受到了赵有财的排挤,赵有财再上山都不领黄龙。 可如今的黄龙,已经成长为了一条合格的猎狗,而且相当认干活了。 花龙、黄龙追着母野猪连战连走,花龙连着被野猪抽飞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时,花龙提前松口躲过了野猪一击,等野猪一击落空,花龙才又扑过去咬住了猪耳。 这就是猎狗,它们会在战斗中积累经验并成长。 猎狗不怕受伤,比起受伤,它们更怕失败。 尤其是负伤那一战和伤愈后的第一战,这两仗都是至关重要。 伤愈后的这一战,若是能成功拿下,以前受伤的痛苦将被猎狗遗忘,信心、斗志都会更上一个台阶。 相反,猎狗会沮丧、会失去信心。 花龙是幸运的,它此时碰到是母猪,要是炮卵子的话,花龙怕是早就起不来了。 当花龙攒经验时,小花正追着一头隔年沉。小花不是迎头狗,它就是在后面追。追上了,就往野猪小腿肚子上咬一口。 小花下口这个位置也挺让猪生气,虽然没有多疼,但小花往腿肚子上咬,野猪就得站脚。 吃痛的野猪,每次都回头去找小花麻烦。可这时候,小花早已撤出野猪的攻击范围。等野猪回身继续跑,小花再追、再咬。 山坡上落做一团时,青老虎、黑妞、大花、二花来了。 前头狗叫声乱做一团,青老虎、黑妞顺从自己的本能,各往一狗叫处奔去。 大花、二花跟着黑妞,前去帮助花龙、黄龙,有了它们三个相助,那二百三十多斤的母野猪瞬间就被定住。 而去帮小花的青老虎就没那么轻松了,这老狗是迎头狗,包抄、拦截迫使野猪停下。然后,它在前吸引野猪注意力,小花在后面咬猪腿。 等野猪回身去咬小花时,青老虎再找机会咬野猪耳朵。 这一老一少配合,一前一后地攻击,效果和青龙、黑龙相似。 就这样,一百六十多斤的隔年沉,被青老虎和小花圈在东南角进退不得。 当赵军、王强、解臣下来时,山坡上一片狼藉,猪、狗厮杀,扑腾地漫山乱遭遭一片。 “赶紧!小弟,赶紧拿绳子!”赵军招呼一声,解臣大喊:“军哥,我拿着呐!” “上!”赵军举着缚猪钩直奔花龙五狗按着的母野猪,绕到猪屁股后时,眼看黑妞咬着野猪左后腿,赵军便将手中缚猪钩往前一送,勾住野猪右后腿的蹄脖子。 感觉腿上一阵冰凉,被猎狗们按住头的野猪发出一声惊叫。 可下一秒,野猪后腿被往后一掰,直接跪在了雪地中。 解臣拿着绳子上前,往野猪后面一跪,将绳子打扣往野猪蹄脖子上套。 他这边将野猪蹄子套上,赵军撤下缚猪钩,转手一勾野猪左边蹄脖子,只听野猪惨叫一声,后屁股往下一沉,两条后腿都跪在地上。 这回轮到王强出手,他拿着绳子将这条猪腿捆上,然后与解臣一汇合,野猪两条后腿就被捆在了一起。 野猪惨叫声中,赵军提着缚猪钩走到野猪前头。 按理说,人不应该迎野猪头。因为这时候野猪看着人,它会爆发出体内全部的潜力来袭击人。 可这野猪两条后腿被绑在一起了,后半拉身子都在雪地上卧着呢,它还有什么能耐?即便它眼神愤怒地盯着赵军,但它也没办法对赵军造成任何伤害。 赵军到前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头。只见花龙、大花各扯着一个猪耳,黄龙和二花各咬着野猪一边哈拉巴。 四条狗合力却没能将后座子卧雪的野猪摁倒,赵军手中缚猪钩一顿,口中发声:“吜!吜!” 从打赵军过来,不但野猪激动,四条狗也激动。但它们激动,却仍未能将这母野猪摁倒。 此时赵军发声助威,四狗一起用力,野猪一双前腿折跪在雪地上,张嘴撕心裂肺地喊着。 “军哥!”这时解臣又拿着一根绳子过来,示意让赵军勾猪腿。 赵军却没动手,而是冲解臣和跟来的王强说了声“走”,然后他直奔黑虎擒猪的地方。 这是因为赵军感觉花龙五狗……准确地说是那三条狗有些废,赵军留它们在原地跟野猪撕扯一会儿。反正那野猪肯定是跑不了的,正好拿它练练狗。 不怪赵军嫌那仨狗废,人家黑虎自己放倒一头一百五十多斤的隔年沉,并将隔年沉咬得毫无脾气。 它那大体格子,再配上恶虎扑食的打法,隔年沉是真扛不住。 赵军三人过来,勾腿绑绳捆野猪。眼瞅赵军三人将野猪捆上,黑虎激动地围着三人和它捕获的野猪,转圈嗷叫:“嗷嗷嗷……” 人家是功臣,按理说不应该遭受责骂,但赵军被它吵的心烦,手中缚猪钩一指,喝道:“你别特么叫唤啦!” 黑虎愣在原地,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向赵军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将头一扬,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嗷嗷嗷……” 叫完还不等赵军有反应,黑虎转身就跑。 “杂艹的!你等着的!”赵军心中暗恨,手上发力将隔年沉一条前腿勾倒,解臣忙拿着一根绳子上前。 今天就是为了抓野猪出来的,所以从家带的都是短绳子。 这头隔年沉捆上就这么扔在雪地里,赵军、解臣、王强忙奔下一个地方,去帮二黑、白龙擒猪。 人把猪捆住以后,二黑、白龙仍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野猪撕咬。 这是狗在发泄情绪,赵军并没制止,而是招呼解臣、王强赶去帮助青老虎和小花。 “军哥!”就在这时,解臣却对赵军说:“绳子就剩两根了。” 谁也没想到今天能抓这么多野猪,绳子带的属实不多。 赵军回头瞅了解臣一眼,快步向青老虎、小花发出叫声的地方跑去。 等到地方时,青老虎和小花还没能把这头野猪拿下。但这隔年沉也被两条狗前后夹击,在不断的追击中,野猪始终在一个范围内移动。 赵军看了一眼,见是隔年沉,当即把猎枪举起。正好野猪回身去攻咬它后腿的小花,赵军没着急,耐心地端枪等着。 就在野猪知道自己追不上了,放弃追击的一瞬间,它身形一个停顿,就听“嘭”的一声。 绳子不够,正好磕死喂狗。 是柞树哈。 前面写棹树的地方,我全都改过来了。 老母猪就是生过崽子的,隔年沉是今年才性成熟的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援民出院 枪声尚在山间回荡,隔年沉已哀嚎着倒地,这野猪四肢连蹬带踹,当真是垂死挣扎。 听到枪响,青老虎、小花凶狠地扑到野猪身上撕咬。而其它几处战场,猎狗们纷纷发狠,即便有些野猪四蹄被捆已无还手之力,却也遭到了猎狗惨无人道的撕咬。 这没办法,猎狗认枪。枪声一响,猎狗为了响应主人,就会拼尽全力地去撕扯猎物。 赵军收枪,居高临下扫视山坡。 除了花妞妞以外,还少了两条狗。 青龙、黑龙! 赵军竖着耳朵倾听,可这时候周围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根本确定不了青龙、黑龙的去处。 但上面没有,肯定就是在坡下。 赵军提枪在手,快步往山下走。当他经过黑虎扑猪的战场时,正在撕扯野猪的黑虎“呜”的一声,转头恶狠狠地咬在野猪屁股上。 四蹄被捆的野猪把头一扬,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刺得赵军耳膜生疼。 “我艹!”赵军看向黑虎,却见黑虎眼神飘忽躲闪,赵军有理由怀疑这厮是在报复自己。 但今天这一战,狗帮大获全胜,除花妞妞外的十一条狗个个奋勇擒敌,这时候赵军殴打黑虎容易引起其它猎狗的恐慌。 所以,赵军只是扫了黑虎一眼,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走出七八米,赵军隐隐听到下面有动静,忙叫着解臣跟自己一起往坡下走。 可没走多远,赵军就看见青龙、黑龙向自己奔来。 “哎呦!”下山的赵军心中一惊,生怕这两条狗受伤。 两条狗几乎同时到达赵军身前,黑龙迅速地围着赵军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吭叽声。 反观青龙,它坐在赵军脚前,张着嘴巴喘气,眯着眼睛眺望山下。 青龙、黑龙配合地很好,一个迎头抄截,一个追着野猪屁股咬。但它俩都不满一岁,身子没长成。那二百多斤的母野猪一心要走,它俩根本就拦不住。 但青龙、黑龙仍靠着顽强的意志,一直追到山下沟塘子里,野猪穿闹瞎塘而走,才甩开了青龙、黑龙。 没办法,闹瞎塘里都是针杆灌丛,青龙、黑龙不如野猪皮糙肉厚,这是其一。 二一个呢,野猪前窄后宽,就像钻头一样,而狗肩膀处最宽,属于前宽后窄。所以,野猪擅钻闹瞎塘,狗就要差上很多。 至于黑瞎子和过五百斤的炮卵子,它们过闹瞎塘就是一路平推了。 没能追上野猪,青龙、黑龙都憋了一股气。黑龙是小母狗,看到主人就像看到了家长,扑到赵军面前就开始撒娇。 而青龙不擅长表达,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它更多的是生闷气。 赵军抱住黑龙检查一番,见黑龙身上没伤,便将它松开,然后伸手去抱青龙。 当赵军的手搭在青龙身上时,青龙没动地方,等被赵军搂在怀里后,青龙嘴里才发出细微的“嗯嗯”声。 赵军笑着抚摸青龙的脖子以示鼓励,他上辈子得到青龙时,青龙都将近四岁了。 成年的青龙骨子里满是傲气,如今哪天的围猎不顺,没能拿下猎物的话。那么在回家途中,其它狗都灰溜溜地跟在主人身厚,而青龙仍会不知疲倦地在归途中继续搜寻猎物的痕迹。 要是真被它翻出来猎物,那就是往死里干。 这一点和当初的花小很像,都是性格强势不愿意服输。 眼下的青龙还小,但它性格中强势、要强这方面已展露出来。 刚才的失败,使得青龙自己生自己的气。 “行啦!行啦!”赵军手掌反复摸蹭着青龙的脖子,安慰道:“等你长大了,拿老母猪啥的,咱都手拿把掐。” 青龙似乎是听懂了赵军的话,脑袋从赵军怀里探出,向山脚望去。 等赵军带着青龙、黑龙回到猎狗、野猪的主战场时,猎狗们已经停止了对野猪的撕咬。 狗也都累了,一个个趴在野猪周围,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但它们时不时地还咬野猪一口。 “小弟!”赵军指着花龙五狗那边,对解臣道:“赶紧跟咱老舅给那猪捆上。” 为了磨炼花龙五狗,它们围猎的野猪只捆了两条后腿。但随着赵军发声助威与枪响,猎狗们愈发地奋勇擒敌,花龙五狗死死将那二百多斤的母野猪摁在雪地里反复摩擦。 这时王强提着缚猪钩过来,到赵军跟前时,下巴往坡上一挑,笑道:“就那样的,还要养狗打围呢?” 赵军顺着王强所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赵威鹏怀抱花妞妞下山而来。 人体重大,肯定就不灵活。 赵威鹏下山的每一步伸脚,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脚下一滑,就出溜下去了。 而这老小子半路捡起了在雪地里打滚的花妞妞,抱着花妞妞一路行来。 今天赵家帮带狗打围可谓是大获全胜,擒住体重超过二百斤的母野猪两头,一百五六十斤的隔年沉一头,还击毙一头隔年沉。 唯二没出力的,连打扫战场都没赶上。 “哎呀?”看着那哀嚎连连的三头野猪,赵威鹏弯腰把花妞妞放下,然后兴奋地去摘脖子上的相机。 赵军这人就是对朋友仗义,见此情形忙叫住即将对母野猪下手的王强。 “叔!”然后,赵军招呼赵威鹏说:“你把相机给我,你拿钩子抓那猪去!” “哎!哎!”赵威鹏乐呵地应了两声,将相机交给赵军后,挪动着胖大的身躯,费劲地跑向王强。 随着赵军按下快门,赵老板钩擒野猪的画面定格在了胶卷上。 “哎呀!”看着王强、解臣将野猪四蹄捆在一起,赵威鹏忍不住将缚猪钩举在眼前端详。 “咋样儿,叔?”赵军走过来,笑着问他说:“人家这玩意儿好使吧?” “嗯!”赵威鹏重重一点头,道:“铃铛她爸真有两下子。” “嘿呀!”赵军笑道:“我张大哥正经有两下子呢。” “嗯呐!”赵军话音刚落,那将绳头交给解臣的王强起身接茬道:“要没这两下子,也不能给自己折腾医院去。” 赵军、解臣闻言发笑,赵威鹏却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侄儿,铃铛她爸属于人才呀,你们得保护,不能让人家冲锋陷阵。” “哈哈哈……”赵威鹏一句话,把赵军、王强、解臣乐得前仰后合。 “鹏叔,你是没见过我张大哥。”解臣笑着对赵威鹏说:“我张大哥文武双全,文是永安小诸葛,武是红河病魏延。” “哈哈哈……”赵军、王强大笑,此时赵威鹏也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解臣刚说的“红河”,就是小红河,不久前邢三还跟赵军提起过这里。红河病魏延的名号是张援民自封的,为了与永安小诸葛形成对仗。 …… “阿嚏!” 林业医院楼上医务室改的特殊病房中,张援民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说道:“不谁念叨我了?” 床尾那边地上,坐小板凳洗衣服的杨玉凤瞥了他一眼,道:“屯子里人呗。” “嗯?”张援民眼睛一亮,道:“我住院这么长时间,咱屯子人不得想我啊?” “想,天天都得念叨你。”杨玉凤阴阳怪气地说:“念叨那张大虎b好悬没让黑瞎子踢蹬了。” 张援民:“……” 什么事都是熟能生巧,一开始杨玉凤来陪护,天天只是单纯数落张援民。 而最近,杨玉凤进化出了阴阳怪气的数落和冷嘲热讽的数落。 “这娘们儿啊!”忽然,张援民嘴里嘀咕道:“逮(děi)泼屎嚼不烂!” 这句民间俚语用来形容把某件事反复来说,杨玉凤闻言大怒,转身把手伸进张援民的被窝里,在张援民脚心上一抓。 “哎?”张援民一个激灵,要不是有伤在身,他都扑腾起来了。 而在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裴永林走进屋里。 “哎呦,裴院长。”杨玉凤擦手起身,跟裴永林打了声招呼。 裴永林冲杨玉凤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张援民说:“咋样啊,今天?” “跟昨天差不多。”张援民苦笑着问道:“裴院长,我得啥时候能出院呐?” “你看你……”裴永林道:“你连地都下不了,你着什么急出院呐?” “这不掂心家里么?”张援民愁眉苦脸地说:“我家闺女……裴院长你上回见过,那孩子一直搁我兄弟家待着呢。” 听张援民这话,裴永林咔吧两下眼睛没有说话。 “裴院长。”这时,杨玉凤走到裴永林近前,道:“我看我家掌柜的这一天也就是打针,那要不我们回家打去呢?” “唉呀!”裴永林轻叹一声,道:“那倒也是,你们屯子有卫生所不?” “有,有。”一听有门,杨玉凤连忙响应,在医院住这么多天,杨玉凤都上火了。 “那行,到时候让那卫生所大夫上门给他打。”裴永林说:“他这现在也就是养了,回去好好打针,完了再吃点儿好的。” “嗯!”杨玉凤重重点头,道:“那没问题。” 在医院天天吃食堂,也吃不着啥好的,等回家就不一样了,天天都有好吃的。 “那啥……”裴永林手往门口一摆,对杨玉凤说:“我是不是得往你们屯子打个电话呀?让赵军明天来接你们呐?” “不用了吧……”杨玉凤与张援民对视一眼,喃喃说道。 “不用?”裴永林一怔,道:“他不来,你们咋回去呀?” “裴院长。”杨玉凤一笑,道:“我看你们医院就有车,要不我们坐那个回去呢?” “那吉普子也拉不下……嗯?”话说到一半,裴永林反应过来,道:“你说救护车呀?” “啊!”杨玉凤点头,她这阵子在医院可是没白混,起码开拓了眼界。 这年头医院就有救护车,但就是小客车改的,车里任何医护设施都没有,车上也没有报警灯。 但就是这简陋的救护车,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因为想叫救护车的话,得有电话。否则的话,跑到医院找救护车去接病人,还不如直接把病人往医院抬呢。 “那不行。”裴永林想也不想,当即摆手道:“你们那多老远呢,咋送啊?” 林业医院到永安,来回一趟一百多里地,院长安排任务,司机也不去呀! “裴院长。”杨玉凤压低声音对裴永林说:“油钱都算我们的,完了司机师傅那边……我们也不亏他。” 裴永林闻言,深深地看了杨玉凤一眼,道:“那费用可挺高啊。” “高也不怕。”杨玉凤道:“就不折腾我兄弟了。” …… 杨玉凤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时,赵军他们刚喂完狗。打死的隔年沉开膛,猪腰子留下,其它内脏全喂狗。 干活的和不干活的,一共是十二条狗,光吃那些内脏肯定是不够,赵军毫不吝啬地割肉喂狗,给所有狗都喂得饱饱的。 这种活儿,赵威鹏是没法伸手。他在一旁看热闹时,见王强卸野猪前腿,暴露野猪肘后一个拳头大小的坑疤。 “哎呦我的妈呀!”赵威鹏一惊,道:“这是以前受的伤啊?” “嗯呐!”王强点头道:“这不是让啥掏的,这少说得掉二斤肉。” “那它这伤咋长上的?”赵威鹏诧异地问道:“自己就能好啊?” “那它不自己好,还能下山找大夫?”王强笑着反问,赵威鹏却是白了王强一眼,道:“我是问你,野猪是不是能自己找草药啊?” “那备不住。”王强道:“山牲口可尖了。” 说着,王强往野猪伤疤处一指,道:“它受伤了,就找河沟子、泥塘子打腻,这都能疗伤。” 说到此处,王强看向赵军道:“我记着以前我老赵叔就总说,山牲口自己能疗伤。” 王强口中的老赵叔就是赵军他爷,赵军接话道:“是,那黑瞎子咬炸子给嘴崩坏了,就到河沿边子把嘴插水里拔着。” 当初朱大山找江华下炸子,崩坏了那黑瞎子的嘴,然后那头黑瞎子就是到河边疗伤。 “那不吃草药啊?”赵威鹏比较好奇这个,因为他听一些人说,野生动物受伤以后会自己找药吃。 “也吃吧。”解臣道:“我爸以前就说哈,那大个子专吃不老草,完了大个子阳气就旺。” “不老草?”赵威鹏惊讶道:“西王母那个?” 这时,王强也好奇地看向解臣。 “不是那个。”解臣道:“是一种草药,大个子最爱吃那玩意。” “啥玩意儿啊?”王强诧异地道:“我咋没见过呢?” “老舅!”赵军插话道:“咱家这儿没有,岭那头儿有。” 一方水土孕一方生灵。 所谓不老草,又名嗷嗷叫,这种草药岭西没有,岭南就有。 “啊,我说的呢。”王强微微点头,道:“大个子一身阳气,那大公鹿可能折腾了。” 听王强这话,赵威鹏小声嘀咕道:“那天没打着鹿……” “嗯?”王强闻言,忙问道:“你啥前儿还打鹿去了?” “那不就那天么?”赵威鹏随口道:“奔鹿去,给人家老牛打了。” “那天到底咋回事儿啊?”王强追问,而这时赵军、解臣也都凑了过来。他们知道二赵屠牛,但因为什么,大伙谁也不知道。赵有财一天拉个脸,谁也没敢问。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坏人现身 别看赵老板比赵把头有钱得多,但赵有财脾气可是比赵威鹏大多了。 这么长时间,大伙还都以为是赵有财屠牛,但谁也没敢问为啥好端端的,赵有财两枪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来,赵哥!”凑到赵威鹏面前地王强,乐呵地把划着火柴送到赵威鹏嘴前,很狗腿儿地为其点着了石林烟。 天地良心呐,王二公子长这么大,给人点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管多大的领导、多有钱的老板,王强全都不在乎。 “唉!”回想起当日之事,赵威鹏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话匣子打开,从他们追猪遇鹿讲到追鹿遇牛。 “哈哈哈……”当听到赵有财一枪、赵威鹏一枪,两枪撂倒大青牤时,赵军三人忍不住发笑,但赵军、解臣控制地比较好。唯有王强,竟然笑出了声。 “你乐啥呀?”赵威鹏不乐意地白了王强一眼,道:“我哥说了,在林区打围就这样,打套户牛、套户马那都是常事。” 赵威鹏如此说,三人还是在笑。 赵有财告诉赵威鹏的没有错,这种事在林区很正常。因为有树枝、树条阻挡视线,十几米、二十米就看个恍恍惚惚。 这个距离,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惊动猎物。 而且像赵有财、赵威鹏二人追着马鹿过去,当他们影影绰绰地看到东西时,他们潜意识只会认为那就是鹿。 这种事在林区很常见,经验再足的老炮手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外人出糗事,和自己身旁的人出糗事的趣味性不一样。 再一个,普通人出糗是正常,他赵有财不是号称神枪无敌吗? 见三人还在笑,赵威鹏也感觉不对,他胖手一扬,道:“别笑啦,呲么呲么地笑啥呀?” “哈哈哈……”他这么一说,连赵军、解臣也都憋不住了,哄笑声在山坡上回荡,引得猎狗们纷纷观望。 “赵哥。”王强忽然想起一事,笑问赵威鹏说:“不是当兄弟的说你,你说你那么有钱,给人家老牛打了就赔呗?你咋能跑呢?” “我们没想跑!”被王强如此一说,赵威鹏脸瞬间涨红,道:“我们哥俩都商量好了,让那姓张的兄弟,让他拿钱去给我们顶。” “你们还找个替罪羊。”王强呵呵一笑,道:“那你们后来咋整露馅儿了呢?” 赵威鹏一怔,随即看向赵军,抬手在赵军腿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指着赵军对王强说:“这小子才坏呢!” “哈哈哈……”这回轮到赵军自己笑了,王强、解臣都是一头雾水。那天赵军编瞎话的时候,他们都回家了。而第二天二赵从山上回来的也早,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赵威鹏把赵军的“恶行”和盘托出,直把王强、解臣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我的大外甥。”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被烟呛的,王强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指着赵军道:“你就是我亲外甥,老舅没法说你。” 解臣也是笑得靠在了赵军身上,赵军也笑,他笑着对瞪自己的赵威鹏说:“叔啊,谁让你俩跑了?人家先头给我赖上了,我跟人急头白脸地闹一通。后来他们楞场那套户说头天碰着你俩了,我一听套户描述的长相,还有石林烟,我一咬牙就给这事儿应下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继续笑道:“我也没寻思你俩第二天早晨能起大早去呀。” “臭小子。”赵威鹏又在赵军腿上拍了一巴掌,道:“我跟你爸,我俩一宿没睡觉!” “哈哈哈……” 在笑声中,王强将赵威鹏拍在赵军腿上的胖手扒拉下去,护短道:“那你俩赖谁?谁让你俩跑了?” “我敢不跑吗?”赵威鹏气呼呼地说:“我哥说你们屯子人嘴不好,这要传出去了,他们该管我叫屠牛胖了。” “哈哈哈……”听到赵威鹏这话,赵军三人都笑出了眼泪,肚子都笑疼了。 “别乐啦!”赵威鹏喝止不住三人发笑,但他扒拉了王强两下,问道:“那天我上茅房,我进去前儿,听他们叨咕说……” 说到这里,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军问道:“说你爸之前还打过一个老牛呢?”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抿着嘴巴没吭声。赵威鹏见状一怔,转头看向王强时,却见王强仰脖盯着树梢。 “哎?”赵威鹏再去找解臣,解臣却是把烟头往脚下一丢。烟头虽掉进了雪里,但解臣低头、脚踩,用力地碾着已经熄灭烟头。 “啧!”赵威鹏见此情形,感觉自己不应该难为小辈,于是一把拽住王强胳膊,道:“我不问你别的,我就问问我哥给人家老牛打死,你们屯子人给他起啥外号了?” 一听赵威鹏问的是这个,王强用力地甩开他那胖手,然后回手一指赵军、解臣,道:“大外甥、小臣,咱赶紧往回走吧。三个半猪呢,咱还不忙活到午后啊?” “不!不……”赵威鹏就想知道,如果自己叫屠牛胖的话,赵有财应该叫什么。可他越是摆手,赵军三人跑的越快。 三头活猪,外加大半扇隔年沉,赵军四人折腾这些下山,就已经到中午了。 虽然带着干粮,可四人仍然乘车往家返。就雪吃那冰凉的干粮,哪有回家吃热乎饭好啊? 还是解臣开车,赵威鹏自己坐副驾驶,赵军、王强带着猎狗在后车箱。 靠着车厢壁,赵军将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告诉给王强。 “大外甥。”王强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这玩意儿可麻烦了。” “咋的了,老舅?”赵军问,王强道:“胡头子藏的玩意儿,就他知道。那老王寡妇都死多少年了,咱上哪儿找他去。” “老舅。”赵军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和王强说:“我感觉这事儿啊,整不好宋安禄得跟庞瞎子说。” “那正常。”王强道:“人家是亲爷俩,但是……” 王强忽然话锋一转,道:“宋安禄知道王寡妇留下这些宝贝,但他应该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对。”赵军点头附和,说:“他要知道,他早取出来了。” 庞家目前没得到宝物的事,只有赵军知道。这个他没法跟王强直说,于是便假借邢三的名义,告诉王强那庞家人现在每年也都会上山找宝。 “等眼么前事儿忙完了。”王强道:“过完阳历年,你也该上班。到时候你就说上山检尺,完了咱搁那么直接奔王寡妇门框。 我估摸着呀,王寡妇藏宝贝那地方,离他那老窝棚戗子不能太远,咱就挖地三尺也给它找出来……” “老舅。”赵军闻言拦了王强一下,道:“这大冬天的,咱咋挖地三尺呀。” “你这孩子……”王强斜了赵军一眼,说道:“就咱跑山人下套子,咱还得搁周围做个记号呢。那胡子头挖财宝窖也是啊,到时候就看咱们能不能找着了。” “那个……老邢三大爷说了。”赵军道:“到时候他帮咱们找,找着了那东西也都归咱。” “哎?他行。”听到赵军说起邢三,王强眼睛一亮,然后有些感慨地道:“其实啊,宝玉、小臣这都不外。但那俩孩子没你成熟,我怕他俩嘴不牢啊。” 李宝玉、解臣都是自己人,他们的人品也过硬。但这俩大小子都不是很成熟,虽然不像李如海那样知道啥都往出说,但就怕他俩跟人唠嗑唠来劲儿了,然后把这事给秃噜出去。 要是那样的话,虽不是有意泄露秘密。可这种大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泄露出去就是麻烦。 尤其是住屯子,烂七八糟事更多。赵家都够让人眼红的了,要是再发那么一笔横财,赵军也怕会生出横祸。 上辈子白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因为一苗连体野山参,凶恶之徒都敢铤而走险。这那么多金子进了赵家,那还了得? 其实就现在的赵军家,都容易遭贼人惦记。但赵、李两家院子里全是狗,屋里有人又有枪,没有人敢硬往里闯。 “那咱仨……”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话没说完就被王强打断。 “什么咱仨?”王强道:“还有你爸呢?他就说请假打猎,张国庆也能给他假。” “对!”赵军点头,道:“让我爸也去!” “就是你李叔现在走不开。”王强道:“要不得,他都能来。” “是。”赵军道:“我张大哥要不住院,他也行。” …… 就在赵军、王强舅甥俩车箱点将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韩大春、韩大名三人围着桌子抽烟,三人面前摆着碗筷。 午饭吃完了,三人在一起抽根烟、唠会儿嗑。 这时,门口的白布门帘被人撩开,食堂主任张国庆笑呵地走了进来。 “哎呀,主任。”见是张国庆,韩大春忙打声招呼,问道:“吃饭没有呢?” “吃了。”张国庆笑着答应一声,随着他走到赵有财背后,张国庆把手伸向桌上的烟盒,可赵有财却快他一步,先将烟盒拿在手里并揣进了兜。 “你……咋这样呢?”张国庆跟赵有财说着话,中途扫了韩家兄弟一眼,然后继续对赵有财说:“我找你有事儿。” “那啥……”听张国庆这话,韩大春忙起身,道:“主任,你跟有财坐着,我哥俩儿出去上趟茅房。” 韩大春说话时,韩大名也起身,等韩大春话音落下,韩大名对赵有财说:“师父,碗啥的不用你管,等我回来我收拾。” 赵有财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等韩家兄弟走后,张国庆冲赵有财一笑,道:“有财呀,你看你要不上山,你回家跟我大侄儿说一声呗,让他给我抓个野猪也行。完了该多少钱,我回头儿给你。” “我不上山。”赵有财道:“我也不管那J8事儿。” “你看你咋说话呢?”张国庆说着,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往赵有财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有财,你想不想当官?”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张国庆说:“我想往上挠哧、挠哧,我要挠哧上去了,这食堂主任空出来就给你了。”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一亮,可下一秒,他眼神又黯淡下去,嘴里嘟囔道:“张占山不死,我当个食堂主任还行,现在没啥意思。” “那咋叫没啥意思呢?”张国庆道:“当个官就比不当强,别哪天你儿子都当上官,你还围着锅台转呢。” 张国庆这一句话,当真是对症下药,赵有财连眨了几下眼睛,问张国庆说:“你要往哪儿挠哧啊?” 赵有财想着先替张国庆参谋一下,万一这老小子定的目标不太靠谱呢? “这不嘛。”张国庆道:“过完阳历年,苏进宝就回家了。这你家建军往上走一步,我去给他当副手去。” 听张国庆这话,赵有财瞥了张国庆一眼,道:“你接我姑爷班儿?” 张国庆:“……” 张国庆惦记去当后勤的副组长,眼下这个位置正是周建军的。而等过完元旦,苏进宝退休,周建军升组长,张国庆要是当上副组长,那还真是接周建军的班了。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可这年头一说接班,都是儿女接父母的岗位。 此时张国庆不说话,赵有财却把烟头往面前的空碗里一摁,然后对张国庆说:“行啦,你回家准备钱去吧,明天我让我家小……儿子给你抓去。” “还小儿子?张国庆不知赵有财原本想说小犊子,他只纠正赵有财说:“你一共几个儿子?” “那特么不用你管。”赵有财怼了张国庆一句,却听张国庆问道:“哎?我纳闷儿了哈,咱林区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谁能逮活野猪。就你儿子,可是太厉害了。” 赵有财闻言,瞥了张国庆一眼,问道:“你知道张援民不得?” “大裤裆啊?”张国庆道:“咋不知道呢?我两家还有点儿亲戚呢。” …… “阿嚏!”半躺在简易医护车上的张援民忽然打了个喷嚏,杨玉凤见状,忙给他掖了掖被角。这车里冷,杨玉凤怕张援民冻着。 这时汽车刚进入林区,杨玉凤透过车窗看到两人各骑着一辆自行车。 “哎?”杨玉凤往窗外一指,问张援民说:“铃铛她爸,那是不是收咱皮子那俩人。” 靠着包袱的张援民微微昂头,向窗外一看,那骑车的二人还真是那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兄弟们抱歉,明早补 难受,脖子疼、后脑勺子疼,我一直枕擀面杖咯着,感觉还好一点。 我吃几片去痛片先睡了,明早早点起来写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抱歉,明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又打起来了 永安屯赵家。 王美兰盘腿坐在炕上,手肘拄着炕桌,在小本上记着账。 以前家里没什么钱,王美兰也没有记账的习惯。 而自从家里有钱,王美兰就多了这个爱好,会记录家里的收入和支出。 “买牛一头伍佰圆整”、“赵二上山买路财贰佰圆整”,这样的字样分别记录在支出和收入栏里。 不愧是家里给请过教书先生的大小姐,王美兰记账的金额都是大写。 忽然,屋外传来红狗三母子叫声,王美兰微微一怔,紧接着就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回来啦?”王美兰挺直身板,抻脖往窗外扫了一眼,眼看解放车稳稳停在自己院门口,王美兰忙将账本收起,下炕就往屋外跑。 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时,一条条猎狗从院外跑进来。 看到王美兰,群狗纷纷奔她而来。 狗是很聪明的,它们再怎么跟解臣上山,它们也知道谁是家里人。 这也是即便赵有财不得狗心,却还能带狗出去打猎的原因。 “哎呀!”王美兰脚步一顿,躲开扑来的大黑胖子。 那么大一条狗,扑过来挺吓人的,虽然王美兰知道虎子不会伤害自己,但被它扑倒了也挺疼。到时候是揍它?还是不揍它? 可她躲开黑虎,却没能躲开花龙、黄龙,这俩狗上山怎么截猎物,现在就怎么截王美兰。 一个双鬼将王美兰拦住,然后两狗齐齐将身一掀,皆使前爪向王美兰裤子上挠去。 王美兰穿的黑裤子上瞬间多了一道道灰印,她扒拉开花龙、黄龙,道:“去!回窝去!” 好不容易从狗群中穿过,王美兰到院门口时,隔壁的金小梅也从屋里出来了。 眼看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两两往车下抬野猪,王美兰高兴地招呼金小梅,道:“小梅,架松明子,招呼大伙儿过来!” “哎……”金小梅刚开口答应,就听抬野猪的解臣喊道:“赵婶儿、李婶儿,烽火台我点!”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行,那快你点吧。” 架柴、点火虽然不累,但也不是啥好活,有个傻小子愿意干,金小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解臣倒不这样认为,男人至死是少年,他感觉点烽火台和每天点大灯笼都可有意思了。 赵军、王强抬着一头野猪在前,解臣、赵威鹏抬着一头在后,四人抬着两头野猪往赵家后院走。 王美兰、金小梅走到车箱侧面,眼看里面还有一头活野猪外加大半个猪的猪肉,王美兰回过头,高兴地对金小梅说:“小梅,赶紧捞酸菜!”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上前和王美兰一起从车上往下拽那大半个野猪,然后将其抬进屋里。 不着急卸肉,王美兰、金小梅先给赵军他们做饭。金小梅还和昨天一样,回家切酸菜炝锅煮面条。…。。 王美兰则往自家大锅里舀了两瓢水,准备卧鸡蛋。 卧鸡蛋不是卧荷包蛋,荷包蛋是直接打在水里。而卧鸡蛋呢,是切少许葱花放在盘子里,然后加些酱油、香油和大酱一起搅匀。 用这个做底,然后再往盘子打鸡蛋。像赵军他们四个男人吃饭,王美兰就打了个八个鸡蛋。这八个鸡蛋不搅,就这样上锅蒸。 蒸好以后,八个鸡蛋在盘中,清是清、黄是黄。这时用筷子一豁会发现,上面是固体的蒸鸡蛋,而鸡蛋下面的汁不曾凝固。 然后用豁开鸡蛋拌底下的汤汁,是别样的滋味。 赵军他们吃饭时,食客们陆续到来。女人们剁酸菜、剁排骨、剁猪肉馅、切肉片、切肉丝,忙得热火朝天,菜刀碰菜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来,燕啊。”王美兰从徐春燕身后经过时轻唤一声,正在剁馅子的徐春燕身子尽量向前靠,小肚子紧紧贴着靠边站桌边,给王美兰让出一条去路。 王美兰端着盆,侧身从空隙中经过,然后笑道:“这小屋有点转不开身了。” 当年赵有财迎娶王大小姐之前,赵大柱老两口东拼西凑才盖这么个大两间,使用面积三十二三平米。东西两屋面积稍大,中间的厨房,东北管这叫外屋地,才六七平米米。 以前还好些,可自从王美兰招揽食客、在家办席,这厨房就不够用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赵军他爷、他奶咋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家能整这么些人来。 “嫂子,这就够大的了。”金小梅在旁接话,道:“我家那外屋地能有你家这一半儿大呀?” “哎?”王美兰抱盆站住脚,笑着摆手说:“等过完年,咱搬那头就好了,那个外屋地大。” 这话没错,赵军新房是大五间,外屋地就十八平。门朝南开,南北有窗,西墙一排大柜,东墙下南垒土灶、北接锅炉。 土灶两个灶眼,而灶台与东大屋之间的隔墙上还有个小窗户,那是用来传菜的。 一道菜出锅,将墙上小窗户一开,菜往窗台上一放,东屋的人在里面一接,回身就摆桌了。 一想到自家的新房,王美兰心中不禁有些期待。而这时,却听金小梅长叹一声,道:“唉!我家宝玉那房盖小了。” 最近金小梅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给李宝玉也盖个大五间。 准确的说,她不想跟李宝玉分家,而是有了跟李如海分家的心思。 “唉呀!”听金小梅这话,王美兰腾出手来在金小梅胳膊上轻轻一拍,道:“咋的啦,弟妹?那点事儿就过不去啦?” “是啊,嫂子。”赵玲也劝金小梅说:“一个孩子,瞅他一天跟大人似的,但孩子毕竟是孩子。” 被王美兰、赵玲劝,金小梅仍是叹气,道:“你说他是孩子吧?他还不干孩子该干的事儿。伱要说他是大人吧?他办那事儿,也不是大人能干的呀?”…。。 金小梅说这一堆跟绕口令似的,王美兰她们也没太听懂。而这时,正在拆白菜叶的解孙氏开口了。 “妹子,你不能跟如海分家。”解孙氏对金小梅说:“你寻思呀?有你和他爸,这孩子都这么能作。分家了再没人管他,那这孩子不完了吗?” 解孙氏此话一出,金小梅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最近被李如海伤透了心,于是就有了等李如海成家,自己就跟他分家的心思。 但那总归是自己儿子,而且解孙氏说的对呀,就李如海那样的,就算成家也不带消停的。到时候家里没有老人压着,那不得上天呀?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忽然叫了起来。听声音是有生人来了,王美兰忙顺着窗户往外观瞧。 王美兰一看,却见自家门前并没有没人。王美兰目光往回一收,看到二黑、白龙它们都冲着隔壁在叫。 好狗护三邻。 而且,聪明的猎狗也都知道隔壁是自己人。 “小梅。”王美兰见状,忙回身喊金小梅说:“你家来人了。” “啊?我家来人了?”金小梅闻言,忙将切肉的菜刀撂下,一边往门前走,一边嘀咕道:“这能是谁呢?” “不知道啊。”王美兰接话道:“搁这儿看不着。” “我出去看看。”金小梅拿过自己的棉袄穿上,推门就出了赵家。 从赵家出来,金小梅往西边一瞅,就见一半大小子提着一串东西站在自家门口。 “哎呦!”金小梅道:“这不马小吗?” 来人正是马洋,他手里提着两只野鸡、三只兔子,五只猎物使麻绳一个拴一个。 “李婶儿。”马洋看是金小梅,连忙打了声招呼。 “来,进屋啊!”金小梅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把马洋往赵家招呼。 “不得,李婶儿。”可马洋却摇头道:“我找如海。” “嗯?”金小梅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走到马洋跟前笑道:“来看如海的?” “啊?”马洋一怔,随即点头道:“啊……” “来,快上屋。”金小梅一听,急忙把马洋往院子里请。 一边往屋里走,金小梅一边轰开大花、二花。等到门前时,金小梅拽开房门。 让马洋往屋里走时,金小梅笑道:“你看你这孩子,你们小哥儿俩走动,还用得着拿东西吗?” “啊?”马洋感觉不对,就听金小梅喊道:“如海呀,马小来看你来啦!” 屋里传来响动,随即西屋门开,李如海激动地看着马洋。 这些天没人跟他说话,可是把李如海憋坏了。 “嗯?”马洋打量着李如海,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咋穿成这样了呢?” 今天的李如海,没了那身炫酷行头,连新棉袄、棉裤都被扒了。 身上穿的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旱獭帽、军勾鞋也没了,头发乱糟糟的,脚上趿拉着旧棉鞋。…。。 “啊……”李如海看了金小梅一眼,见他娘面无表情,于是便道:“那衣裳让我妈洗了。” 听李如海这话,金小梅眼中寒光一闪,这小子到现在还不老实。 “马小快进屋!”但在面对马洋时,金小梅态度那叫一个好,招呼马洋进屋后,金小梅又给马洋沏了一碗糖水,并且从东屋抽屉里拿出两块小淘气给了马洋。 在把糖塞给马洋后,金小梅笑着对马洋说:“你们小哥儿俩坐着哈,婶儿出去一趟。” 说完,金小梅便从屋里出来。 出屋后,金小梅到墙根下大缸前,掀开缸盖要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人家孩子拿着东西上门来看李如海,甭管山鸡、野兔值不值钱,这份心意都是弥足珍贵的。金小梅肯定不能让孩子空手回去,可她在缸里一翻,却发现前天买的那兜冻梨就剩俩了。 金小梅把缸盖一盖,快步就往院门外走。她想在马洋走之前,到王富家买点东西回来,在马洋的时候,能给那孩子带回去。 可金小梅一出院子,正遇见从茅房出来的赵军。 看到金小梅,赵军随口问道:“婶儿,你干啥去?” 金小梅要去赵家翻墙即可,眼下从门出来想必是有别的事。 “啊,军呐!”金小梅走到赵军跟前,回手往自家屋前一指,道:“马洋来了。” “马洋?”赵军顺着金小梅所指看了一眼,纳闷地道:“他咋上你家了呢?” “来看如海的。”金小梅笑着夸马洋道:“人家那孩子挺好,来还给我们拿东西了。” “啊?”赵军诧异地问道:“拿啥啦?” “拿仨跳猫子、拿俩小野鸡儿。”金小梅说话时,笑着摆手道:“甭管拿啥,反正人家孩子有这份心意,我寻思不能让人孩子空手回去,我那个……上小卖店给孩子买点吃的。” “不,不!”赵军闻言连忙拦下金小梅,马洋是拿东西来的不假,但他那些东西拿来是要找李如海换钱的。 “那个啥……”赵军拦下金小梅后,对她说道:“婶儿,咱花那钱干啥呀?我今天整回那猪,一会儿给他拿个前腿、拿个后腿就得了呗。” 赵军打死的那头隔年沉喂狗一些肉,但好肉全留下了。尤其是四条猪腿都在,赵军给马洋拿回去一条前腿、一条后腿,就当贴补自己媳妇了。 “那能行吗?”金小梅却不干,只听她道:“军呐,你给你老丈人拿,那是你拿的,婶儿不能让人孩子空手回去!” “婶儿,你听我的!”赵军扶着金小梅胳膊,将其往自家院里推,并道:“这你不用管,你不知道咋回事儿。” “嗯?”听赵军如此说,金小梅眨巴两下眼睛,但见赵军冲自己点头,金小梅就没再多问。 两人回到赵家屋里后,金小梅继续干活,而赵军拿了两条野猪腿从家出来。 他刚回身关紧房门,就听隔壁院里响起声声狗叫。 赵军听出是小花的声音,到墙边一看,就见小花冲着李家西窗户叫个不停。 赵军急忙翻墙过去,到门前拽开房门,就听里面传出了吵架的声音。 赵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了见重物落地、茶缸碰撞的声音。 李如海和马洋,俩孩子在屋里打起来了!39314608。。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张援民到家杨玉凤挠人 马洋这孩子毛病不少,但他身上有马家人的骨气,骨子里就有一股要强的劲儿。 虽然赵军是他姐夫,虽然赵军多给他的那个发卡是送他姐的。但这个发卡的钱,马洋还是想还给赵军。 那天钱不凑手,马洋只付了给心上人买发卡的钱。而从那之后,马洋逃课次数翻了一倍。 可山牲口多灵啊? 这傻小子连把弹弓都没有,单靠腿儿撵、石块打,成功率低得让人心疼。 但该说不说,马洋这孩子属实是个干事儿的人,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坚持着凑了仨兔子、俩野鸡。 马洋粗略地算了一下,把这些兔子、野鸡换成钱,再加上自己之前剩的,足够还给赵军了。 可等了几天,马洋也没等着李如海,无奈之下才来了个送货上门。 刚才金小梅一出屋,马洋直接开门见山向李如海诉说自己的来意。 要放在三天前,这点破玩意,李如海根本不放在眼里。用当地的话说,李如海手指缝里漏出去的,都够买这些野兔和野鸡的。 但今天的李如海不光褪去了光鲜的外衣,同时也落得身无分文。 尤其是金小梅说了,从今往后李如海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他留五毛钱以外,剩下的全都得上交。 永安林场每个月十号左右发工资,如今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李如海拿啥买马洋的野鸡、兔子? 李如海说不买,马洋一下子就急了。 “你干啥不要啊?我急等着用钱呢?”马洋还真不是道德绑架,当初是李如海让他去逮兔子、打野鸡的,马洋累死累活地忙活好几天却换不来钱,搁谁也不能干呀? 听马洋这话,李如海一愣,回过神来笑道:“你这嗑唠的真有意思,我又不是该你的、欠伱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这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冲动,马洋一急一气就推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这几天历经大起大落、亲人冷落,心情正是最不好的时候,回手就给了马洋一下子。 然后,他俩就动上手了。 当赵军进来的时候,李如海、马洋俩人正抱摔着倒在炕上。 马洋虽没李如海长得高,但比李如海壮多了,瞬间就将李如海压制。 “哎?哎?”眼看马洋要把李如海骑在底下,赵军两步蹿到炕前,一把推开马洋后,单手揪住李如海后脖领子,用力将其往起一扯。 这俩小子,一个是小舅子,一个跟自己弟弟一样,赵军不能偏向,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干啥呢?”赵军质问二人道:“打什么仗啊?” 赵军浓眉大眼,眼睛一瞪,瞬间震住了两个小子。李如海、马洋不敢跟赵军顶嘴,但都忿忿不平地瞪着对方。 “不是?你干哈来了?”赵军在马洋肩膀头上轻推了一下,道:“这才几点啊?放学了吗?你干啥呀,一天不好好上课?”…。。 说着,赵军一拽马洋胳膊,道:“走,回家,我问问我大娘去!” 赵军此言一出,马洋瞬间怂了,他双手拽住赵军手腕,道:“哥!别!” “撒开!”赵军甩开马洋,抬腿想踢他一脚,但又放了下来。 紧接着,赵军回头又给了李如海一杵子,道:“你咋回事儿啊?家来客了,你就这样儿啊?你等我叔、我婶儿回来,看你挨不挨揍?” “大哥!”李如海也如马洋一样,拽住赵军胳膊,道:“你可不能告诉我爸、我妈呀!” 如今的李如海仍是戴罪之身,再惹祸又得挨收拾。 赵军斜了李如海一眼,转头又用眼皮夹了马洋一下,喝道:“回家去!” 马洋二话不说,弯腰捡起那串野鸡、野兔,拎着就往外走。 赵军又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追马洋而去。 二人到了屋外,赵军喊住马洋,向其伸手时下巴向前一点,道:“把那给我。” 马洋挺听话,把手里的野鸡、野兔给了赵军。赵军接过一串猎物,问马洋道:“往人家拿完东西,还带往回拿的?” 野鸡、野兔不值钱,按李如海收购的价格,野兔是八分钱一只,李如海从中抽取一分钱的好处,马洋到手就剩七分。 而野鸡就更便宜了,公的五分,母的四分。马洋手里拿的这些,一共正好是三毛钱的。 东西不贵,李家也不差这个,金小梅要给马洋买吃的作回礼,随便买点儿啥都比这些野鸡、野兔值钱。 但礼轻情意重,有赵军在中间,李家和马家就不是外人。 马洋现在把野鸡、野兔拿走了,金小梅晚上回来找不着得怎么想? 赵军接过野鸡、野兔,随手往墙根下一丢,这些都是冻货也不怕摔。 然后,赵军、马洋几乎是同时从兜里往外掏钱。 “军哥!”马洋脸向墙根那边一扬,回头对赵军说:“那是三毛钱的东西,我再给你三毛五……” “行了,行了!”听他这话,赵军扬手道:“咱就这么地了,你也不用给我了。” 说着,赵军往墙下一指,道:“正好家来客,寻思吃兔子蹬鹰呢。” “兔子蹬鹰?”马洋闻言,好奇地问赵军:“那是啥呀?” “不知道吧?”赵军淡淡一笑,道:“晚上在家吃啊?” “不得啦。”马洋摇头,道:“我得回家。” “等会儿。”赵军快步到隔墙前,从墙头拿下野猪腿,回来递向马洋说:“拿家去,让我大娘烀了蘸蒜泥吃。” “不要了,军哥。”马洋往后抽身却被赵军抓住,然后硬将猪腿塞在他手里,道:“赶紧回去吧,别摇哪儿乱跑啦。” 马洋应下,拿着猪腿出了李家。 送走了马洋,赵军刚要回自己家,却见李如海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 赵军白了李如海一眼没说话,而见赵军要走,李如海忙追过来,指着马洋背影对赵军说:“大哥,我今天就是给你面子,要不他绝对出不了我家大门。”…。。 “你可拉倒吧。”赵军没好气地说:“我进屋前儿,人家都给你摁底下了,你还吹什么nb?” “谁吹nb?”李如海不服气地说:“大哥,不是我说你小舅子,他纯是匹夫之勇。” “那人家有劲儿,你赖谁?”赵军道:“你除了会动嘴皮子,你还会啥?” “我……”李如海一时语塞,然后比划着对赵军说:“大哥,你读书少,你不知道自古都是文官掌权……” “你滚特么犊子!”赵军怒推李如海肩膀,随即在其屁股上抽了一腿,喝道:“你才读书少呢?滚犊子!”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而赵军刚到自家门前,就碰见了从屋里出来的王美兰。 王美兰双手托着大盖帘,盖帘上放着一块块野猪肉。 “儿啊!”看见赵军,王美兰招呼道:“给妈开缸盖。” 赵军答应一声,到西墙根下打开大缸上的铁帽子,王美兰连肉带盖帘一起放进缸中。 如此等肉都冻实了,用刀背一磕或是一翘,肉就下来了。 赵军把缸盖盖好,然后拉着王美兰到墙角,小声将今天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说给王美兰听。 王美兰听得眼睛一亮,紧接着赵军又把王强的计划说给她听。 一听过完阳历年就要上山寻宝,王美兰道:“儿子,妈跟你们去!” “你快拉倒吧。”赵军笑着拦道:“我、我爸、我老舅、我三大爷,我们四个就够用。” 说到此处,赵军谨慎地往左右看看,然后才凑到王美兰耳边说:“我老舅今天说的对,胡子头藏东西他也得有记号。我们几个都是跑山的,我们到那儿看着树上有道啥的,我们能知道。” “嗯,那也行。”王美兰闻言点了下头,随即迟疑道:“但是……你爸叨咕说他以后都不上山了。” “没事儿,妈。”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并没有多重视,而是笑道:“到时候给我爸塞俩钱,他乐颠就跟我们走了。” “好像不行。”王美兰努嘴、摇头,道:“我瞅他那样啊,他要上山也得消停一阵子。” “没事儿。”赵军还是信心满满地说:“不行就多给他加俩钱儿。” 说着,赵军一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什么玩意?”王美兰听得一皱眉头,问道:“儿子,你这话说的对吗?” 赵军被王美兰问得一怔,随即点头道:“对呀!” “必有匹夫?”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问道:“匹夫不是啥好词儿吧?” “咋不是呢?”赵军想起了李如海刚才形容马洋的话,道:“匹夫之勇嘛,就说这人猛。” “啊……”王美兰小时候净学算账、记账了,文化方面偏弱,被自己初一没念完的儿子带跑偏了,当即应道:“行,我豁(he)出去了,我把那二百块钱还给他。”…。。 下午四点时,一辆医护车驶入永安屯。 车厢里,杨玉凤为司机指路,张援民则默默地望着窗外。 汽车在张援民家门口停下,杨玉凤下车和司机抬着担架,抬张援民进屋。 其实两口子也挺想赵军他们,但张援民活动不便,怕给赵军他们添麻烦,于是就回了自己家。 “哎呦!”司机一进张援民家,立刻问抬前面的杨玉凤道:“你不说你家没人吗?这屋咋热乎呢?” “邻居帮烧的。”杨玉凤在前引着担架往东屋走,嘴上说道:“这天不烧屋,我们两口子回来咋待呀?” 听杨玉凤这么说,司机就没再说啥。他家也住平房,他也知道这大冬天的不烧火,屋里地要是冻上的话,这屋里再烧多少天都不热乎。 担架放在炕沿边,张援民手往炕上一摸,不禁“哎呦”一声。 王美兰下午三点来给烧的炕,炕还热乎着呢。 杨玉凤拽着张援民棉袄,司机拽张援民裤腿,俩人不敢用太大劲,试探着慢慢将张援民从担架上拽到炕上。 “兄弟,你坐会儿。”杨玉凤对司机道:“我给你整口热乎水喝。” “不喝了,大姐。”司机道:“你现烧水得多半天呐?你给我钱吧,我要走了。” 说着,司机往窗外一比划,道:“这都黑天了,我赶紧下山。” 听司机这么说,杨玉凤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过去时才说:“兄弟,你坐两分钟,我上邻居家给你倒点儿热乎水喝。这到家了,咋也得喝口水呀。” 司机也渴了,听杨玉凤如此说,他点头应道:“那谢谢大姐了。” 杨玉凤拿着茶缸往外跑,到前趟房一户姓侯的人家倒了缸热水。 都邻居住着,侯家人给杨玉凤倒了热水,还询问张援民情况。 住屯子没有秘密,从医护车一进屯子,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刚才杨玉凤和司机抬着张援民进家门,侯家门趴窗户都看着了。 家里还有客人呢,杨玉凤简单应付了两句便从老侯家出来了。 可刚一出院门,杨玉凤就见一人摇晃着身子,嘎悠鸭子步迎面走来。 “张嫂子!”张来宝冲杨玉凤喊道:“我张大哥回来啦?” “啊!”杨玉凤不想搭理张来宝,但人家说话了,杨玉凤没办法就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就听张来宝道:“横死人不让回屯子,他咋还回来了呢?” “我俏丽哇!”杨玉凤大怒之下,连茶缸带热水砸在张来宝脑袋上。 “啊……”张来宝惨叫声中,杨玉凤扑过去,双手连向张来宝脸上抓去。 “啊……你个b娘们儿……”张来宝连连挥手抵挡,但东北妇女的九阴白骨爪是一绝,张来宝的脸瞬间就被挠花了。 挠跑了张来宝,杨玉凤捡起脚下的茶缸,茶缸盖却找不着了。 杨玉凤也顾不上茶缸盖了,忙捡着茶缸又跑回老侯家。 重新打热水,回家送走司机、安顿好张援民后,杨玉凤匆忙拿上东西直奔赵军家。 今天从医院出来,路过县城第四百货,杨玉凤特意求司机停了一会儿,然后进去买了一些东西。 赵家那帮人除了上茅房根本不出屋,所以当张援民回家的消息传遍半个屯子时,赵家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呢。 眼瞅着离赵家院子还有十七八米,赵李两家的狗叫了起来,急促的叫声中带着少许激动,是熟人上门才有的动静。。。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麻烦事不断 杨玉凤在医院的这些天,不止一次梦见过来赵军家。 可今天回归故里、故地重游,这令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却变得陌生起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帐上腊梅朵朵开。 要不是熟悉的狗叫声,杨玉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与此同时,灶台窗前的王美兰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姐。”眼看王美兰呆在窗前,拿盆泡粉条的赵玲问道:“是不是孩子回来了?” 今天是她家小王田第二天上幼儿园,昨天第一天在学校被人欺负,疼儿子的赵玲惦记一整天了。 “不是。”王美兰回过头,瞪大眼睛语带惊愕地道:“凤回来了。” “啥?”外屋地里干活的女人们都大吃一惊,纷纷向门口而来。 王美兰拽开屋门,带人迎了出去。 这时候林区的天已经黑了,但赵家大红灯笼高挂,杨玉凤看见王美兰心中激动,抱着大兜子,迎着王美兰小跑两步,然后大喊一声:“老婶儿!” “凤儿!”王美兰被杨玉凤的样子吓了一跳,紧走两步迎过去,一把拉住杨玉凤问道:“你咋回来了呐?援民呐?” “啊……”杨玉凤道:“他搁家呢。” “他咋不过来呐?”王美兰追问,就听杨玉凤说:“他没好利索呢,还不能下地。” “那你们咋回来的?”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先头不说打电话让军接你们去吗?” “医院有车,就没折腾我兄弟。”杨玉凤说这话时,屋里的赵军、解臣等人已被惊动,往窗外一看是杨玉凤,赵军、解臣急忙往屋外跑。 “哎?”赵威鹏看王强也要走,他一把揪住王强衣角,问道:“那谁呀?” “铃铛她妈。”王强说话时,眼看众人拥着杨玉凤往屋里来,他就重新在炕沿边坐下,嘴里嘀咕道:“瞅这样儿不像出啥事了,那他们咋回来的呢?” “嫂子,我大哥呢?”赵军一看见杨玉凤就问张援民。 也难怪,这娘们儿冷不丁就干回来了,独自一人上门还抱着个包袱,谁看了能不担心张援民是不是在包里呢? “家呢。”杨玉凤先答了赵军一句,然后看向王美兰问道:“老婶儿,炕是不是伱给我们烧的?”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我刚搁你家回来不大一会儿。” 说到此处,王美兰反问道:“热乎不得?” “可热乎了。”杨玉凤说着,腾出一只手拉了拉赵玲,紧接着又拉了拉徐春燕,然后又伸向老太太。 “闺女呀!”老太太激动地道:“你们可回来了!” 七家人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但感情绝对是处到位了,张援民刚住院那几天,老太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张援民挺不过来。 “江奶!”一想到张援民刚受伤时自己的无助,杨玉凤忍不住落泪,老太太共情之下,鼻子不由得一酸。…。。 “江奶呀!嫂子!”赵军见状忙道:“你们这干啥呢?我大哥不没事儿吗?” “就是的。”赵军话音落下,就听解孙氏嚷道:“可不能哭,一会儿脸该山了。” “进屋!进屋!”王美兰招呼众人道:“赶紧进屋!” 众人进到屋里,王美兰将赵威鹏和刘兰英介绍给杨玉凤认识。 赵威鹏对杨玉凤热情,但不太感兴趣,比起杨玉凤,赵威鹏更想见那位永安小诸葛,红河病魏延。 而刘兰英则拉着杨玉凤的手,问道:“弟妹呀,我家解大哥说了,他对不起你们一家子。” “嫂子,你这说啥话呢?”杨玉凤紧握刘兰英的手,道:“这根本就不赖我解大哥,就赖我们家那个损种。” 说着,杨玉凤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才道:“谁能拦住他呀?” “行啦,凤啊!”王美兰摆了下手,说:“这回呀,咱也不让他上山了。” “嗯呐!”杨玉凤重重点头,道:“我兄弟要不领他上山,他就给我在家待着吧。开春搂山野菜,我都不领他去。” 众人闻言发笑,而这时王美兰却是跟杨玉凤开玩笑说:“不去就不去吧,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跟我收山货。” “嗯?”杨玉凤微微一怔,道:“老婶儿,你说要干什么?” “收山货。”王美兰下巴微抬,语带高傲地道:“木耳、干蘑、串地龙,皮子、熊胆、野山参,啥挣钱咱收啥。” “行!”杨玉凤想也不想,重重点头道:“老婶儿,我跟你干!” “咱们一起干!”听杨玉凤同意,王美兰笑着伸手往四外圈一比划,道:“大伙儿都同意了,就等你点头呐!” 杨玉凤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杨玉凤感受到了温暖,这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嫂子,你不同意也不好使。”赵军在旁插话,对杨玉凤说:“铃铛都替你答应了。” “是吗?还是我姑娘聪明。”一听赵军提起小铃铛,杨玉凤往旁寻摸一眼,随即看向墙上的钟表,嘴里嘀咕道:“这孩子快回来了哈!” “嗯呐!”赵玲接茬道:“凤儿啊,你家铃铛那才懂事呢,这我们孩子上学、放学都她给照顾着。” “那就对了。”杨玉凤笑道:“这些上学的孩子,顶属我家铃铛最大。” “她辈儿也最小。”解孙氏接了一句,引得众人发笑。 而这时,杨玉凤想起一事,对王美兰说:“老婶儿,我和铃铛她爸回来前儿,还看见那俩收山货的了呢。当时铃铛她爸还念叨,说是山上还有俩熊胆,要卖给他们。这咱收山货,咱就不卖给他们……” 杨玉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打断了。只见赵军起身,盯着杨玉凤问道:“嫂子,是上次来咱家来那爷俩吗?” “就是他俩呀!”杨玉凤道:“一人骑个自行车……”…。。 “叔!”赵军再一次打断了杨玉凤的话,他看向了那靠墙坐在四脚八叉凳上的赵威鹏。 赵老板正在感受着人间烟火,在这七家人里,只有赵、王两家有血缘关系,但七家人相处得就跟一家人似的,一天有说有笑、有吃有喝。赵威鹏才来了几天,他就感觉自己已经融入进来了。 赵老板不缺吃喝,平常应酬也不少。但在他所经历的迎来送往当中,大多充斥着利益带来的虚伪,根本没有赵家这样的轻松与欢乐。赵军喊他一声,赵威鹏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侄儿?” 这傻胖子,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但问完这句,赵威鹏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赵军、王强等人都看着他。 “叔。”赵军一脸严肃地对赵威鹏说:“老郑家那爷俩儿来了!” “谁?”虽然是问句,但从赵威鹏嘶吼的表情中,可见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卖你皮子那人。”赵军说这话时,手向杨玉凤这边比划了一下,道:“我嫂子看真亮儿的。” 赵威鹏猛地起身,刮倒了四脚八叉凳,宽身板子向前挤开了解臣,一步来到杨玉凤面前,问道:“铃铛妈,你看准成了吗?” “嗯?”杨玉凤一怔,就听赵军在旁补充道:“嫂子,那爷俩儿做损给咱叔骗了,咱叔正找他们呢。” “啊……”听是这么回事,杨玉凤忙点头,对赵威鹏说:“看准成了,赵叔。” 杨玉凤此话一出,赵威鹏转身就往外走。 “叔!”赵军见状,忙叫住赵威鹏问道:“你干哈去?” “我找他们俩去!”赵威鹏怒道:“我抓住那郑学坤,我特么给他卵子籽儿挤出来!” “这时候上哪找去?”王强也拦赵威鹏说:“外头都黑啥样了?咱明天找去行不行,赵哥?” “叔!”赵军走到赵威鹏面前,抬起左手,食指向下连点两下,道:“这是永安,他进山就是到咱地盘了。我们不行,还有周书记呢。你就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这话不假,也不是大话。这林区,周春明是一把手,他说话就好使。 “对!”这时,王美兰指了下赵军,道:“赶紧上屯部,给你周大爷打电话!” 赵军抬头看了眼表,不到四点半,林场没下班呢。况且除了礼拜天,周春明都不回家,这时候打电话应该能找到他。 于是,赵军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我也去!”赵威鹏跟着赵军出屋,俩人拿着手电筒直奔屯部。 赵威鹏走后,王美兰跟杨玉凤说起赵威鹏被骗的事。一听赵老板被人骗了好几万,杨玉凤不禁咂舌。 但听了赵威鹏被骗的经过,杨玉凤眼睛有些发直地道:“猞猁皮画成豹子皮,是不是画柜儿杨啊?” “我姐夫也那么说。”王强道:“但咱没证据,这事儿整不准成,咱没法说话呀。”…。。 “应该是他。”杨玉凤道:“我们两家有亲戚,我出门子的前一年,跟铃铛她爸把事儿定下来,我爹、我娘就张罗给打箱子。 完了正赶上画柜儿杨来这边儿,当时我爹拿钱让他给我们往箱子上画画,他干完活儿搁我家喝顿酒。他跟我一个辈儿,管我爸叫叔。 我就记着么,他跟我爸说,给他张皮子,野猪皮、狍子皮都行,他就能给你画出老虎、豹子身上那花。但要想做的真,就得用大老虎崽子的皮。” “应该是他。”王美兰点头,道:“你赵叔跟驻场派出所说完,人家还上画柜儿杨家问了呢。但他不能承认,他那人蹲过笆篱子,那嘴老严了。一问三不知,再多问,他媳妇就嚎、他老娘就要上吊,完了没招儿,也就那么地了。” “这回妥了。”王强道:“给这爷俩儿抓住,一问都知道了。” “对……嗯?”王美兰刚要发言,就见杨玉凤把她带来的三角兜子拽到了腿上。 杨玉凤解开兜子拎手系的扣,将兜子敞开后,看着大伙儿道:“我们回来前儿,还上城里大商店了。我寻思买点啥么,进去转一圈,那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 杨玉凤说着,拽出一大串子香蕉。 回来的路上车里也挺冷,使得这香蕉有些沾冻,香蕉皮发黑。 “香蕉?”别人不认识,王美兰、解臣、解孙氏、刘兰英却认得这个。 王美兰是大小姐,小时候享过几天福。不像王强,他记事的时候,家里已经落魄了。 而解臣、解孙氏和刘兰英,他们家里有在供销社上班的。最近几年,赶上过年的时候,孙海柱就会给解家拿来一串香蕉。 这时,杨玉凤又从兜里往出掏东西。 “我也不认字,买前儿我也不知道是啥。”杨玉凤一边掏,一边说:“后来听送我们那司机说,这是牛奶。” 长条的塑料袋一头系紧,里面装着液体的牛奶。 杨玉凤拿出六袋,应该是除了她家以外,其余六家每家一袋。 还是那句话:礼轻情意重。 杨玉凤回来的时候跟司机说了很多好话,才让司机在百货商店门口停了片刻。然后杨玉凤跑进百货商店,尽可能快地买了两样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香蕉、袋装牛奶,没一样是便宜的。 “凤啊!”王美兰看着杨玉凤摆在炕桌上的东西,轻叹一声道:“回来着急忙慌,还买啥东西呀?” 杨玉凤闻言一笑,道:“出去这些天,我想你们了。头回进城,买点儿东西大伙尝尝。” “我们也想你了。”王美兰忽然一拍大腿,看向解臣道:“一会儿你军哥回来,你们开车去,给你张大哥接来。” “别的,老婶儿!”杨玉凤一听,急忙起身拦道:“不接他了,他现在拉呀、尿呀都得在炕上,来了不方便。” “那也来吃顿饭呗,我们都老惦记他了……”王美兰正说话时,忽然听见阵阵狗叫。 “哎?”王美兰笑着抬手往窗外一指,道:“这帮孩子回来了!” “啊……”杨玉凤起身,抻脖向窗外望去,她这是想闺女了。 紧接着,屋门被人大力拽开,李小巧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报信道:“不好啦,不好了……” “咋的了,你这孩子!”金小梅一把拽过李小巧问道:“又咋的啦?” “那个……那个……”李小巧道:“张烧鸡跟他妈,打我张大哥家去了!”。。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天天打架 时至今日,张烧鸡这个外号在永安林区已经是妇孺皆知了。 就连李小巧,一张嘴也是张烧鸡咋咋的。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说张来宝和徐美华打到张援民家去了。 这可是碰触到了屋里所有人的底线。 王美兰大喝一声,众人纷纷套上棉袄就往外走。 “江婶儿呀,你就搁屋吧!”赵玲一把扶住老太太,同时拽过李小巧道:“你跟孩子在家。” 到岁数的孩子都上学了,而家里还有王雪和林小宝呢。 赵玲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在院子喊道:“大侄儿,你进屋去!” 紧接着,是王强的吼声:“哭什么玩意?滚回去,完犊子!” 赵玲闻声,忙到门前将自己儿子拽进屋。 “妈!”王田一进屋,就往赵玲怀里扑,这时老太太拽着李小巧过来,对赵玲说:“闺女,咱领孩子进屋,他们去就够了。” 这时候,王美兰等人已出了院子,眼看众人要步行前往张援民家,解臣喊道:“赵婶儿、妈,上车,咱坐车去!” 王美兰等人纷纷回身,王美兰、解孙氏上副驾驶,其他人翻上后车箱。 解臣启动汽车,挑头、转弯,没等蹿出没两米,汽车一下子熄火了。 解孙氏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大伙儿下车一边数落解臣,一边往张援民家跑。 一跑起来,王强、解臣肯定在前面,俩人像百米冲刺一样往张援民家跑,女人们吊在后头慢慢地跟着。 与此同时,赵军和赵威鹏从屯部出来,赵军对赵威鹏说:“叔,走,咱回家吧。完了伱放心,周书记马上给各个屯长打电话。” 说着,赵军手往外一胡撸,道:“这一片都是咱家属区,那俩损种不管到哪儿,只要被人发现,坐地就给他俩摁下。到时候叔你那钱一分不少,都能给你拿回来。” 郑家父子家里有底,骗赵威鹏那几万块钱肯定能拿出来。 “唉呀!”赵威鹏重重叹口气,道:“钱,我都不在乎。这让人骗的,特么心里憋得慌。” 说到此处,赵威鹏稍微顿了一下,然后道:“这几天在你家待着,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这特么一想起来,我又来气了!” “叔,咱不往心里去。”赵军好言劝道:“等抓住他的,咱不能让他好过了,都得给他找回来!” “嗯!”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重重一点头,他跟着赵军往西走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三人正从南边过去。 黑灯瞎火的,两帮人就这么错过了。 王美兰四人急匆匆地赶到张援民,进屋时不见硝烟,只见张援民躺在炕上,赵虹、赵娜、小铃铛气鼓鼓地坐在炕沿边,王强、解臣靠墙站着,而张来宝、徐美华俩人坐在长条凳上。 挺和谐的气氛,随着杨玉凤进屋而打破,徐美华愤然起身,指着杨玉凤吼道:“援民媳妇,你凭啥挠我儿子?”…。。 这娘俩是奔杨玉凤来的,可一进屋就见张援民躺在炕上。 全屯子都知道张援民险些死在山上,如今虽还活着,但能看出来这人受伤未愈。 这时候,徐美华、张来宝哪敢打张援民呐?万一给张援民送走了,娘俩儿也跑不了。 可徐美华进屋里就骂杨玉凤,张援民立马不干了,当即与徐美华展开了对骂。 但男人在这方面不如女人,尤其是东北农村、林区的老娘们儿,骂起人来是咋磕碜咋骂。 就在张援民生气时,一帮孩子冲了进来。 原来是带着小姑姑、小叔叔回家的小铃铛见自家亮着灯,别院里有狗叫,而自己屋里却有骂声传出。 小铃铛慌忙往屋里跑,她跑,赵虹等人就跟着。 小铃铛进屋一看自己爹回来了,心里高兴之余又因张来宝、徐美华来吵闹而愤怒。 但小孩子不会吵架,更不会骂人,于是小铃铛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小铃铛的尖叫,李小巧转身就跑,然后王田也跟着往外跑,而赵虹、赵娜却与小铃铛并肩尖叫。 张来宝母子不敢动张援民,更不敢动这仨孩子。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娘俩善良,而是因为打孩子不占理,到时候赵家人得往死里收拾他们。 他们不打孩子,王强、解臣来了也不能打他俩。 于是,就出现了王美兰进屋时看到的那一幕。 眼看徐美华奔杨玉凤来,王美兰挺身而出,挡在杨玉凤面前,冲徐美华道:“那你问你儿子,谁能无缘无故就挠他呀?” 王美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听李小巧报信就往张家跑,路上杨玉凤也没来得及说。但王美兰知道肯定是张来宝说啥了,要不然杨玉凤不会挠人。 “他跟我说,横死的人不能进屯子。”杨玉凤指着张来宝,道:“问我咋给我家铃铛她爸整回来了?” 杨玉凤此言一出,王美兰等人气恼地看着张来宝。而徐美华也是一愣,但她仍梗着脖子,道:“那就挠我们呐?你瞅给我们孩子挠的,这以后咋找媳妇。” 听她这话,王美兰嘴角一扯,都没办法搭话。 但看徐美华气势汹汹的样子,王美兰想了想,对徐美华说:“要我说啊,就这么地吧。你瞅你儿子说的,那是啥话呀?完了……” “完了啥呀?”徐美华不忿地道:“咋的,王美兰?你搁这儿跟我叭叭的,你真给自己当妇女主任啦?” 徐美华此言一出,王美兰眼睛一瞪,两只手攥起拳头。 从张占山死,徐美华就憋了一口气。上次给张来宝相亲,被解孙氏搅合了,徐美华一直记恨在心。 今天当着王美兰的面,徐美华将怨气发泄出来,继续对王美兰输出,道:“你没选上,你知不知道?你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你别特么逼逼啦!”金小梅大怒,上前一步指着徐美华说:“再逼逼,你瞅揍你不得?”…。。 “你说话叫逼逼呀?”徐美华瞪着金小梅,忽然笑了,只听她道:“对,王美兰就输给你家孩子了,你家二小子真行啊,真有出息,都当上妇女主任了!” “我……”金小梅大怒,刚要扑过去挠徐美华,却被王美兰给拽住了。 如今张家这三口人,一个寡妇,一个残废,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比孤儿寡母还惨,打这样的人家不露脸。 可就在这时,只听外屋地咣当一声,然后就见解孙氏冲了进来。 这小老太太将近六十了,身板硬实归硬实,但腿脚不如年轻人。 所以,解孙氏就落在了最后,而刘兰英一直陪着她。 ★ttkan★c○ “我特么给你脸了!”解孙氏一声怒吼,两步冲到徐美华身前,双手往前一兜,兜住徐美华后脑勺便向自己面前一揽。 徐美华下意识地低头,就听“嘭嘭”作响,解孙氏一连串的王八拳打在了徐美华后背、后脑勺。 “老死婆子!”见徐美华挨打,张来宝怒吼一声打向解孙氏。 解孙氏听到骂声,打徐美华的拳头频率不改,同时一脚踢出。 张来宝一声惨叫,人仰面摔倒,撞翻了长条板凳。 “行啦,大姐!”这时候王美兰她们拉解孙氏就拉不住了,还好有刘兰英招呼解臣,俩人合力将解孙氏拽走。 解孙氏一撤,就见徐美华坐在地上“呜呜”直哭。但随着解孙氏手指屋外的一声“滚”,徐美华起身扯着张来宝就走。 赶走了敌人,众人到炕前探望张援民。这时,赵军匆匆赶来。刚才回家听说这边打起来了,赵军连忙过来参战。 可他到张家后,战斗已经结束了。 赵军进屋来看张援民,而张援民看到赵军的一瞬间,顿时热泪盈眶。 “兄弟!”张援民颤抖着向赵军伸出双手,道:“大哥回来了。” “唉!”赵军闻言一叹,握住张援民的手,说:“行啦,大哥,这回可别再瞎作了。” “不能了,兄弟。”张援民道:“我这回说啥也不得了。” “呵!”张援民此话一出,就听有人冷笑道:“上山的还有那脸?” 张援民顺着声音看去,见是王强便道:“老舅,你咋还不相信我呢?” 王强笑了一下,却不曾答话。而这时,王美兰对杨玉凤说:“凤啊,要不上我家去吧?让小军、小臣整个担架抬援民,抬到搁那边儿吃口饭,完了再给他送回来。” “老婶儿,可不折腾了。”杨玉凤连忙婉拒,道:“我们在家对付一口得了。” “那对付啥?”王美兰说:“一会儿做完菜,我让你兄弟给你送来。” “这不……”杨玉凤还要说些什么,可不等她说出口就被打断。 只听解孙氏问王美兰,说:“妹子,是不是得给援民熬点骨头汤喝呀?” “熬!”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把后院那些老牛骨头取出来,完了给援民熬汤喝。那骨头上边肉才多呢,熬汤不用放油,它自己就飘油花。” “哎?”听了王美兰的话,杨玉凤诧异地道:“上回我老叔打那牛,大骨头好像都吃差不多了吧?” 王美兰闻言一怔,众人也都安静下来。。。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富贵不能移的赵有财 永安屯张援民家。 当杨玉凤问起又是哪来的牛骨头时,屋里陷入一片寂静,就连赵虹、赵娜这些孩子都瞪大眼睛看着大人们。 “咳!”赵军轻咳一声,给杨玉凤使个眼色,道:“嫂子那啥……我们先回去了,完了一会儿那头好饭了,我给你们送来。” “别麻烦了,兄弟。”杨玉凤闻言忙道:“我自己在家掂对一口得了。” “不用,凤儿,你不用管了。”王美兰说:“一会儿你兄弟开车……”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她忽然想起解臣的车坏在了来时的路上。 王美兰不说话,解孙氏接茬道:“一天整那破车!到哪儿坏哪儿!” 话音落下,解孙氏“咣”的一杵子怼在解臣后背上。 “我……”冷不丁地挨了一下,解臣差点爆粗口,还好及时憋回去了。而这时,一旁刘兰英紧忙拽住解孙氏。 “孙姐。”王强对解孙氏笑道:“伱是不是打徐美华没打过瘾呐?” “哈哈哈……”众人大笑声中,解孙氏微微昂首,王美兰笑着往解孙氏胳膊上轻拍一下,道:“没过瘾,也不能打儿子啊。” 解孙氏嘿嘿一笑,旁边走出赵威鹏对赵军说:“侄儿,你要用车,咱门口不停着呢吗?” 刚才他跟赵军赶来参战,这几步还不是走山路,赵威鹏就没被落下。 到这里后,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这帮人说话、唠嗑甚是有趣,看得赵威鹏大嘴叉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之前在赵军家,杨玉凤见过赵威鹏,但张援民没见过这个胖子。 “哎?老舅。”张援民招呼离他最近的王强,问道:“这是谁呀?” “来,赵哥!”王强闻言,忙喊赵威鹏说:“给你们介绍、介绍,你不总问那抓猪钩子是谁发明的么?” “哎呦!”赵威鹏走到炕沿边,就见张援民向他伸手道:“这我得叫叔,是不是?” “对!”王强道:“这是你赵叔,城里来的大老板。” 赵威鹏一笑,又听王强道:“这是铃铛她爸,叫张援民,跟小军、小臣,他们是好兄弟。” “赵叔,幸会呀!”张援民摇着赵威鹏的手,而赵威鹏道:“久仰啊!” 二人初相识,相处就得极为融洽。 而这时候,一阵火车鸣笛声自外面传来,王美兰抬头看眼挂在墙上的钟,道:“走吧,咱先回去。完了那啥……一会儿饭好了,给你们送来!” 张援民起不来,杨玉凤便带着小铃铛将众人送出门外。 出门时,赵军叮嘱杨玉凤说:“嫂子,徐美华她们应该不能再来了。但她要领人来,你就告诉她,不行明天就碰碰。” 按理说,徐美华不会再带人来打架了,但赵军为了以防万一嘛。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拉住杨玉凤的手,道:“凤儿,这阵子你们不搁家,你家那俩狗,让我放西院了看后头鹅棚子呢。你一会儿把狗整回来,家里有个狗……” “狗有什么用?”解孙氏忽然开口打断王美兰,然后解孙氏一把拽过杨玉凤,豪气地道:“她再敢过来,你就告诉她。你就说我说的,再嘚瑟,腿给她娘俩打折喽!” “呜……” 汽笛声清晰传入众人耳中,王美兰匆匆与杨玉凤告别,带着食客们和打手离去。 与此同时,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以赵有财为首的一帮人下车往家走。 从屯中主路向南拐进小胡同,走到岔路口时,再往西边一拐就到家。 而这时,借着身后老孙家院里传出微弱的灯光,赵有财隐约看见东边乌乌泱泱地来了一帮人。 “爸!”随着手电筒光芒一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有财眉头微皱,刚要应话时,肩膀头被人从后面用力地撞了一下。 “哥哥!”李宝玉快步迎了过去,紧接着发出声声惊呼:“妈、大娘,你们干哈去了?” 李宝玉说话时,赵军、王美兰等人都走了过来,赵有财眉头皱起,看着王美兰道:“几点了?不做饭,干啥去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冬夜里的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周围树条哗哗作响。 除此之外,四下寂静,天地之间再无一丝声响。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老爷们儿上一天班,老娘们儿在家不做饭,问问还不行? 但赵有财上一次跟王美兰这么说话是啥时候,却是谁都不记着了。 “啊……”王美兰手往东边一比划,道:“上援民家了,援民两口子回来了!” “嗯?”赵有财一怔,而李宝玉惊喜地嚷道:“我张大哥回来啦?” 李宝玉话出口的同时,被李大勇一指头点在腰间,李宝玉回头对上李大勇不善的目光。 李宝玉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连忙退到李大勇身后。 “那我们也看看去吧。”赵有财回身看了下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道:“咱看看援民去?” “走吧,大哥。”李大勇应道:“咱回来再吃饭呗。” “那走吧!”赵有财话说间,领人就要走。而这时,王美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啥呀?” 赵有财看向王美兰,就听她道:“你们去,别空手去呀。” “啊?”赵有财一愣,道:“你们去,是空手去的?” “不是……”王美兰说:“他们两口子回来前儿,跟张烧鸡……不是,跟张来宝叽咯两句。完了徐美华呜呜渣渣的,我们就过去了。” 真不是王美兰要难为赵有财,张援民还在炕上躺着呢,上门去看张援民,多少得买两瓶罐头。赵军、王美兰他们去是意外,但赵有财他们再去就不能空手了。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说完,带着李大勇三人就走。 等到了小卖店,四人三家各给张援民买了两瓶桃罐头、两包点心。 他们四个看完张援民回来,赵家晚宴正式开始。 往饭桌上一坐,众人话匣子打开,赵有财才知道就今天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张援民回屯、解孙氏单挑张家母子,还有郑家父子入山。 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论郑家父子与画柜儿杨的关系。 唠着、唠着,唠到今天赵军等人上山的捕获,再得知赵军一共抓了三头野猪后,赵有财对赵军说:“儿子,那野猪卖给张国庆……你张叔一头啊。” “啊?”赵军一愣,在他诧异张口时,嘴里的排骨肉掉在碗里。 今早王美兰和赵军说,需要帮赵有财擦屁股,完成他许诺给刘仁山、吴峰的活野猪。 而今天赵军带人抓了三头野猪,除了必须给徐宝山的两头之外,剩下的那头就想着先给刘仁山。正好刘仁山家住永胜屯,去永胜屯的时候,还能顺路看看大姐、大外甥。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之前的饥荒还没还完了,赵有财这老小子又在外面欠账了。 但饭桌上这么多人,赵军也不能说啥,只道:“行,那爸……明天给我们组长送狍子、野猪,完了再把那个猪给我张叔送去?” “嗯!”见儿子这么懂事,赵有财淡淡应了一声,道:“行,你看着办吧。” 赵军嘴角一扯,偷偷地白了赵有财一眼。 酒足饭饱,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家东西两屋灯陆续关上。 赵有财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长叹。 “唉!” “嗯?”赵有财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整个人都处在茫然中。 “不是我呀?”赵有财咔吧两下小眼睛,头两天晚上,他“唉唉”地叹气不停,今天他以为自己恍惚了呢。 赵有财翻了个身,从平躺改为侧躺,面向王美兰而睡。 可赵有财刚要睡着,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叹息。 “唉!” 赵有财瞬间睁眼,他这次听清楚了,是王美兰。 “你干啥呀?”由于俩闺女睡着了,所以赵有财尽量压低声音,问道:“老唉声叹气的?” “他爸呀。”王美兰往赵有财这边凑了凑,小声说:“咱家要发了。” “什么玩意儿?”王美兰声音也是小,赵有财迷迷糊糊也没听清,只道:“你发面跟我说啥呀?” “不是发面。”王美兰道:“是咱家要发财了!” “发财?”赵有财眉头微皱,随即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于是便道:“你收个木耳、蘑菇,能挣几个钱呢?还发财了?赶紧睡你觉得了!” “不是!”王美兰道:“不是那个,是咱爹留下来的宝贝……” “咱爹留下的宝贝?”赵有财没听完王美兰的话,便打断道:“不就那俩破箱子么?” “不是!不是你爹!”王美兰有些急,强压着心中怒火,道:“是我爹。” “你爹留的东西,那不都抄家抄走了么?”赵有财说:“我偷拿出来一包给强子了,那还咋的?剩那些不都交上头去了吗?” “不是!你忘啦?”王美兰说:“就是让王寡妇拉柴火拉走那些。” “王寡妇?”乍一听这仨字,赵有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曾经的胡头子,而是郑家父子口中的姓王寡妇。 可紧接着,赵有财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反问王美兰说:“咋的?那些东西找着啦?” “还没有呢,但是快了。”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嘴角一扯,道:“你赶紧睡觉吧,还快了?要知道在哪儿,你跟你老弟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说啥呢?”王美兰手从被窝中伸出,轻轻在赵有财脑门上一拍,道:“那天儿子……” 听王美兰把这些天赵军调查的方向、线索说完,赵有财缓缓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哎?哎?”王美兰连连扒拉赵有财,道:“你别睡着了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啊?” “我听见了。”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听见有啥用啊?那么个大山,上哪儿找去啊?再说都这么些年了,你才想起来找,没准儿早都让人家逗扯去了!” “不能啊……”王美兰忽然想起自己儿子说的重赏之下必有匹夫,于是便对赵有财说:“那啥……等过完阳历年,你请几天假呗。” “干啥呀?”赵有财直接拒绝道:“我可不跟他们去。” “你傻呀,你不去?”王美兰说:“那找着了,都是咱家钱。” 赵有财撇嘴,反问:“那要找不着呢?” “不可能找不着。”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那么多金玩意,还能说没就没了?肯定像老邢三哥说的,都让那个王寡妇藏他胡头子窖里了。” “爱窖不窖吧,我特么得睡觉了!”赵有财说着,将身一翻来了个背对王美兰。 “哎?”王美兰伸手扳住赵有财肩膀,试着用力将其往回翻,同时嘴上说着:“你请假也好请,完了你跟儿子去,我给你俩钱就完了呗。” “不要!”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拒绝了。 王美兰愣了愣,扳着赵有财肩膀的手慢慢滑落。 …… 一夜过后,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4号。 王美兰四点半就起床了,她端着小盆出屋到豆腐坊时,大豆腐还没做出来呢。 正好王美兰换了一盆豆腐脑,捧着回到家时,赵有财也已经起来,正在外屋地插狗食呢。 “换豆腐脑去啦?”赵有财随意问了一句,就听王美兰道:“嗯呐,一会儿和疙瘩面,完了烙油饼吃。” “嗯。”赵有财简单地应了一声,却见王美兰凑了过来。 “昨天晚上跟你说那事儿,你寻思没有?”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跟儿子去呗?” 王美兰以为昨晚的赵有财,是困急眼才拒绝了自己的美意,所以又将那件事重新提了一遍。 “我不去。”赵有财淡淡说道:“我不跟你说了么?我以后都不上山了。” “唉呀!”王美兰轻叹一声,皱眉道:“这又不是打围,这是找宝贝,这是自己家事儿,你就去呗。” “不去!”赵有财回答地极为干脆,而王美兰抬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道:“我也不跟你俩磨叽,二百块钱,去不去?” 王美兰此言一出,正拿勺子怼锅中土豆的赵有财身形一震,缓缓转头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眼前一亮,竖着的手轻轻一颤,重复确认道:“二百!” 可信心满满的王美兰,这一次迎来的却是赵有财的白眼。 “不去!” 王美兰:“……” 书中过年前,先把财宝找出来,让赵家过个宽绰年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重立人设赵有财再举大锤王美兰 王美兰愣愣地看着跟自己过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忽然觉着眼前的赵有财十分陌生。 感觉王美兰在看自己,赵有财却淡定地用大勺子怼着锅中土豆。 “你……”王美兰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西屋房门突然被人拽开,赵军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爸。”赵军回手关上房门,低声向王美兰、赵有财打招呼,说:“你们起来啦?” 赵有财没吭声,甚是连看都没看赵军一眼,似乎那锅里熬的不是狗食,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啊……”王美兰怔怔地应了一声。 赵军看了看赵有财,又看向王美兰。赵军感觉到这俩人有些异样,但他只当是老两口又拌了两句嘴。 随即赵军攥着卫生纸出门,准备去茅房。而他刚从屋里出来,王美兰就追了上来。 “儿子!”王美兰追上赵军,道:“你爸不去!” “啥?”赵军被王美兰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愣住了,紧接着就听王美兰补充道:“伱爸不跟你们找宝贝去。” “为啥呀?”赵军满是疑惑地问:“妈,我不告诉你了么?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说着,赵军抬起的右手微微攥拳,大拇指搓着食指指肚,做着数钱的手势,道:“你给他上钱儿啊!” “上啦!”王美兰皱眉,道:“人家不要!” “啥?”赵军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而这时,王美兰还补充说:“我刚才说给他拿二百块钱,那他都不干呢!”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就像昨晚的王美兰一样无比震惊。 不是瞧不起赵有财,平日里的赵把头可是个因为两三块钱都能上演一出变脸的主,如今面对二百块都能无动于衷了? “儿子。”王美兰歪着头,一边寻思,一边对赵军说:“这两天你观察着他点儿,我感觉他不对劲。” “嗯?”赵军向王美兰投诉探询的目光,就听王美兰道:“你瞅他现在跟我俩说话都杵倔横丧的,又跟以前似的。” 王美兰无意间的一句补充,让赵军陷入了沉思,他刚重生那会儿的赵有财就是高冷、严肃的。 那时候的赵有财下班回来就往炕上一躺等吃饭,早晨醒了也不起来,得躺到六点多,王美兰做好饭叫他才起。 家里的活儿,赵有财也不管,甚至连狗都不喂。家里的大事小情,赵有财管的也少,但只要他说话,家里就都得听他的。 那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发生了改变呢? 赵军回忆了一下,是那次和徐长林上山猎猞猁之后,自己和宝玉下山去卖皮子,发现了赵有财、李大勇中饱私囊的事实。 然后,赵有财小金库被缴,几千块钱的赃款被没收,并且在家接受劳动改造。 从那时起,赵有财的高冷人设崩了。再以后,赵把头就像掉进了钱眼儿里,谈钱色变而且总想着证明自己的实力。 该说不说,赵军也得承认赵有财的枪法在自己之上,怎奈运气总是不眷顾赵有财。 其实,赵有财已经称得上意志坚定之辈了。两个月打死两头牛这样的战绩,换做赵军心里也会承受不住的。 但那么坚强的赵有财,在二番屠牛之后,首战就来了个黑熊挂树。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有财负气上班,从那以后就宣布自己不打猎。 不打猎也就罢了,这两天的他竟有重立人设的苗头。 这对赵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高冷的赵有财不惹祸、不上山、不图财,还不好对付。 不同年代,父母和子女的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这年头,父母打骂儿女实属正常,尤其是父亲,很多老头儿七八十岁还打儿子呢。 儿女也是真怕爹妈,毕竟有再大的出息也不能打爹骂娘,挨打受骂也得受着。 赵军重生之初,就挨了赵有财两顿胖揍,所以说如果赵有财严肃起来,赵军还真怕他。 等赵军从茅房回来,走到门口时,正遇上赵有财端盆从屋里出来。 “爸,我来!”赵军伸手要去接盆,赵有财侧身躲了一下,道:“今天不用你。” “我跟你俩喂。”赵军乐呵地跟过去,将黑虎它们的狗食盆一一挪到了一起。 赵有财往一个个狗食盆里擓食时,很是随意地对赵军说:“以后这些狗,你自己喂吧哈。” “啊?”赵军一愣,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赵有财说:“以后我不上山了,狗啊、枪啊,你都自己经管吧。” “不是,爸?”赵军道:“明年咱搬那头去,这院儿空出来,你不还要养狗呢么?” “不养了。”赵有财说:“这院儿到时候给你妈收山货用。” “爸。”前些天还苦劝赵有财不要上山的赵军,今天却是换了套说词,道:“你岁数也不大,你乐意打围,再打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呀。” “那也不得了。”赵有财往盆边磕着勺子,说道:“寻思、寻思也没啥意思。” 赵军眨巴下眼睛,心知此时不能硬劝,于是迂回着试探道:“爸,你要不乐意上山,那不上也行。这到月底了,等下个月我开支了,我多孝敬你五块钱……” “用不着。”赵有财勺子往盆外边一磕,示意赵军把食给狗送去,同时嘴上道:“你开那俩逼子(zǐ)还孝敬我?我一月一百来块钱,那不都给你们花了么?” “我……”赵军语塞,却见赵有财端着大盆向二黑走去。 …… 今早,赵军家吃油饼配豆腐脑。 农村、林区吃豆腐脑没城里那么讲究,城里用木耳、黄花菜做卤,有的还撒虾皮。 赵军家吃豆腐脑,里面和现炸的鸡蛋酱。 王美兰炸了两样鸡蛋酱,一样没有辣椒,是给两个小丫头吃的。另一样是把泡好的辣椒干切丁,在炸酱时下到里面炒。 如此炸出的鸡蛋酱微辣,并带着青椒的清香。这酱和在豆腐脑里,再擓一勺辣椒油,两种辣味层次分明。两种辣味所带的清香、焦香融合在一起,配着豆腐脑的豆花香,更是美味无比。 赵威鹏大口地咬着油饼,嚼两口就端起碗吸溜一口豆腐脑。 看他吃饭,就感觉香。 “来,兄弟!”这时,王美兰端着搪瓷盘子进来,盘子上摞着五张油饼。 王美兰用铲子一托,将五张油饼送到桌上空了大盘子里,道:“吃这热乎的。” “哎!”赵威鹏冲王美兰一笑,左手端着大碗,右手拿筷子轻敲碗边,道:“这口儿太香了!” “香你就多吃!”王美兰笑道:“这援民他们两口子也回来了,明天、后天咱就磨豆腐。” 说着,王美兰拿起铲子一比划,道:“到时候咱就搁锅边儿等着,豆浆出来喝豆浆,豆腐脑、小豆腐,那你就吃吧!” “嗯!”赵威鹏笑呵地重重点头,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不像被人骗了好几万。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王美兰抬头向窗外一看,紧忙就转身朝屋外走去。 赵军抻脖一看,对赵有财说:“爸,我二哥跟小臣来了。” 林祥顺和解臣来这么早,是为了修车来的。王美兰出去招呼他俩进屋吃饭,林祥顺、解臣都说自己吃完了。 等赵军吃完,他俩已经把车修好了。赵军出来时,李宝玉也在屋外,四个人合力将房后的三头野猪抬上解放车后车箱。 人手够了,赵有财和赵威鹏就没伸手,但他俩和王美兰都从屋里出来。 三人站在屋前,王美兰看着从院外回来的赵军,问道:“儿啊,那狍子你拿走几个呀?” “拿俩。”赵军说:“我组长就要俩。” 说着,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那边是不是也都要野猪?” “那个……”赵有财刚有些想法,就听王美兰说:“嗯呐,你爸那边要四头野猪。” “还是个大活儿。”赵军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问道:“爸,要不你跟我们上山抓去得了?” 娘俩几句话打断了赵有财的计划,面对赵军的邀请,赵有财摇头道:“我不去,我上班。” 听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悄悄对视一眼。 “要不得那个狍子……”赵有财话刚说到一半,就听王美兰道:“我一会儿给那狍子杀了,晚上咱涮锅子吃。” 赵有财:“……” “行,妈。”赵军倒没什么意见,反而支持道:“给那牛肚先烀了,烀烂糊了往里一涮。” “嗯呐!”王美兰笑道:“今天晚上吃饭前,你们给你张大哥抬来,吃完饭再给他送回去呗。” 王美兰张罗涮肉,是要庆祝张援民出院。听她这么说,赵军点头道:“行,那妈,我一会儿回来还得上山。完了家里事儿,我就不管了。” “不用你们……”王美兰大手一挥,话还没说话,就听赵威鹏道:“侄儿啊,咱走之前先把那狍子杀喽啊。” 赵威鹏此言一出,大伙都转头看着他。 赵威鹏感觉有些不对,但仍对赵军解释说:“你妈她们都是女同志,能敢杀狍子么?” 狍子体型体重和羊差不多,羊算不得大牲口,可狍子是野兽啊,一般妇女杀个鸡、鸭、鹅还行,杀羊都不行。 赵威鹏倒是一番好意,可当赵军看向王美兰时,却见王美兰冲赵威鹏一挥手,道:“没事儿,兄弟,你们忙你们的去,我……我要不行,我就找人杀。” …… 半小时后,男人们纷纷上车。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和赵威鹏一起乘坐吉普车去林场,其他四人是上班,赵威鹏却是去找周春明。 虽然赵老板不在乎那几万块,但也得抓住那骗自己的人。 而赵军、解臣,栽着野猪、狍子先去永福、再去永利,将其送到徐宝山、张国庆家。 众人走后,在灶台上刷大盆的王美兰听到屋外传来两声狗叫。 “嗯?”王美兰往外一看,见是小铃铛背着书包蹦蹦跶跶地来了。 爹娘回来,小铃铛开心极了。虽然赵家人对她很好,虽然自家伙食没有赵家好,但对小铃铛来说,能在爸妈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二闺女、老闺女!”王美兰朝东屋喊道:“上学(xiáo)了啊!” 赵虹、赵娜不是太喜欢上学,俩丫头吱吱扭扭从屋里出来,被王美兰带出屋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金小梅也带着李小巧出来。 两人把自家闺女送到院外,异口同声地问小铃铛说:“铃铛,你爸咋样啊?” “他挺好的。”小铃铛笑容中充满了阳光,她咧嘴笑道:“就是在炕上躺的有点上火。” “那正常。”金小梅道:“谁好人那么躺能受了啊?” “就是啊。”王美兰接茬说:“让他好好养,你妈给他熬大骨头汤没有啊?” “熬了。”小铃铛笑着点头,道:“我妈早晨三点来钟就起来给他熬。” “唉呀?”王美兰闻言,颇为感慨地道:“他这一天还有功了!” 这话多少带点嘲讽,小铃铛笑道:“赵奶,我妈也这么说的。” 王美兰、金小梅呵呵一笑,小铃铛则带着她三个小姑姑与王、金二人告辞。 “慢点儿哈!”王美兰挥手,笑道:“铃铛,中午还来这儿吃饭,赵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嘞,赵奶!”在小铃铛的答应声中,王美兰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寒光一闪,转头对金小梅说:“小梅,跟我走。” “啊?”金小梅一愣,道:“嫂子,你要干啥去?” 王美兰抬手往后头一比划,说:“咱俩上后头,给那狍子杀喽。” “嗯?”金小梅一惊,道:“咱俩?” “嗯呐!”王美兰从兜里拽出套袖,一边往自己胳膊上套,一边对金小梅说:“晚上我让他们给援民接来,他这么长时间没搁家,这回来了,咱咋也得好好吃一顿呐。” “那不是……”金小梅忙拦道:“嫂子,这狍子腿啥的没伤,咱俩咋杀呀?” 王美兰曾锤杀过一只狍子,当时金小梅也在场,但那只狍子踩捉脚把腿弄伤了根本站不起来。 而眼下赵家后院剩的那只狍子就不一样了,那狍子四肢健全,且能扑腾呢。 “你就跟我来吧。”王美兰说完走到仓房前,进到仓房里四五秒钟,便提着那八磅大锤出来了。 出来以后,王美兰抖手丢给金小梅一根绳子。金小梅胡乱接住,跟着王美兰走到房前,看眼王美兰把锤往门口一立,进门招呼金小梅上前,随即把刚刷好的盆递给了金小梅。 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手刚摸到大锤的一瞬间,就听房后传来“啊啊”的叫声。 “嫂子,是不是没喂驴呀?”金小梅问道。 赵家的小毛驴挺通人性,知道每天早晨八点,王美兰送走孩子就会喂它。所以每天一到这时候,小毛驴都会叫上两声,也不知道是迎接王美兰,还是催促她赶紧给自己上菜。 “先不管它。”王美兰提锤先房后走,一边走,一边说:“狍子槽里剩不少料呢,一会儿挪驴那里头就得了。” 这仨狍子到家才两天,刚到家的野生动物根本不开口吃料。王美兰精心拌的料,赵老板亲自撒在槽子里,可三只狍子一口没动。 金小梅闻言,快步跟上王美兰。 “呃啊……啊……”后院圈里的小毛驴,耳朵转动间听到阵阵脚步声,小毛驴扯着脖子以叫声催促。 可当提着大锤的王美兰从墙角拐过来时,小毛驴虽然张大了嘴巴,但叫声却戛然而止。黑白分明的驴眼瞪得溜圆,浑身如触电一般抖动起来。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天残地缺版卧龙凤雏 王美兰不管是喂狗、喂鸡,还是喂羊、喂驴的时候,都喜欢边喂边跟动物说话。 以前王美兰喂驴时,跟小毛驴说的都是:你吃吧,吃饱饱的好长肉,长胖乎的我们好吃驴肉。 小毛驴听不懂还好,听懂了能吃下去才怪呢。 而最近这两天,王美兰跟小毛驴说的是:吃吧,吃吧,吃饱饱好干活,过完年咱俩收山货去。 所以,这两天小毛驴过得极为舒心。吃着王美兰精心拌的草料,才两天就胖了。 当一身杀气的王美兰提锤而来时,小毛驴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糖衣炮弹。 正当驴眼中蓄满眼泪,准备认命时,王美兰在小毛驴惊俱眼神的注视下走过了驴棚。 小毛驴四蹄发软,险些瘫倒在地,却见王美兰、金小梅走到狍子棚前。 “嗷啊!嗷……啊……”身边来人,狍子扯脖嘶吼,它四肢被固定在张援民制作的木架中,但脖子不受控制,拼命地摇头晃脑挣扎着。 王美兰把锤往旁一立,空手向后往耳后一摊,对那愣神的金小梅道:“绳子!” “哎!”金小梅忙将绳子送到王美兰手中,王美兰接过绳子将其抖开,熟练地挽一头成扣,抖手将绳子向狍子头丢去。 狍子脑袋往旁一栽,躲过绳扣之余,扯着嗓子“嗷嗷”地叫。 王美兰收回绳子,将链马扣扩大,又往前凑了两步,抖手将绳扣套在狍子脖子上。 “拽!”王美兰一声令下,金小梅上前抓住绳子这头,用力往后一拽,愣是将狍子头拽了过来。 下一秒,一道黑影自半空中划过,八磅大锤落在狍子天灵盖上。 就听一声闷响,狍子两眼一瞪一翻,四肢瘫软。但其被绑在架上并未倒地,只是口鼻流血、浑身抽搐。 王美兰将掌中锤交给身后的金小梅,然后她上前解了绑着狍子后腿的绳子,并将狍子两条后腿捆在一起。 这时狍子脊背猛然发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扑腾两下,随即两条前腿前蹬、两条后腿后蹬,眼睛一翻,气绝身亡。 王美兰淡定地解开狍子前腿,然后招呼金小梅过来,俩人合力将狍子倒吊在棚梁上。 割破狍子咽喉,血如箭般呲出盆中,划出哗哗声响。 很快,血流由大变小,渐渐地就不成流了。 “小梅呀!”王美兰道:“你回家烧水,给这血蒸了。” “这血吃吗,嫂子?”金小梅道:“军不说了么?山牲口血,不让咱吃。” “咱不吃。”王美兰说:“喂狗。” 说着,王美兰手往前院比划,道:“喂你大哥买回来那仨狗,那仨狗都没见过仗,小军说的让给这血蒸了喂它们。” “那不能蒸熟了吧?”金小梅问,王美兰道:“上汽儿熏一下,熏出血絮子就行。” 说到此处,王美兰伸手把住金小梅胳膊,道:“如海不在家呢么?让他给看锅。” 蒸血,本来就不能时间太长。尤其是训练狗对狍子的“好感”,喂狗的血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蒸出絮状凝固后将其盛在盆里,明天插狗食的时候拌在里面。 “不用他!”一听王美兰提起李如海,金小梅气呼呼地拒绝。 “唉呀!”王美兰手在金小梅手背上一拍,皱眉道:“那咋的,妹子?那咋就过不去啦?” 说着,王美兰捅了金小梅一下,道:“这援民跟凤儿都回来了,晚上大伙儿都来,伱让孩子也过来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手在金小梅肩膀头上一拍,道:“自己家孩子,不至于的哈。” “哼……”金小梅鼻子长出口气,道:“我特么一寻思他就来气。” “行啦,行啦。”王美兰摆手,道:“差一不二得了哈,完了让如海看锅,你上外头给松明子点着。” 今天要大摆宴席,所以王美兰一早就让金小梅点燃“烽火台”。 金小梅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而王美兰拿着小刀准备扒狍子皮。 “哎?嫂子!”就在这时,王美兰听见金小梅喊自己,她回头就见金小梅站在驴圈旁,指着那毛驴道:“嫂子,你看这驴咋哆哆嗦嗦的呢,是不是有病了?” “哎呦我的妈呀!”王美兰闻言,忙跑到驴圈旁,看着那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的小毛驴,道:“早知道是不是不杀狍子了?” 小毛驴闻言,脖后鬣毛炸起,张口就叫:“呃啊……啊……” …… 从永安出来,赵军、解臣直奔永福屯。二人先到徐宝山家送狍子、野猪,完事儿再奔张国庆家。 当他们到徐宝山家时,徐宝山已经上班去了,但徐宝山媳妇在家,赵军、解臣帮着她把野猪、狍子送到后院朝阳的墙根下,然后拒绝了徐宝山媳妇留客,出门上车就走。 这两头野猪、两只狍子都是卖给徐宝山的,但今天徐宝山没在家,赵军也没跟徐宝山媳妇要钱。不过这没关系,账是差不了的。 从徐宝山家离开,赵军指路让解臣往屯外走,张国庆家住永利屯,他们还得过去。 眼看着到屯口时,迎面过来一架爬犁。屯子里道路窄,解臣减速、靠边、停车,想让爬犁先过。 可到近前时,赶爬犁的勒住老牛,抬手招呼道:“兄弟!兄弟!” 赵军嘴角微扯,伸手在解臣腿上按了一下,示意解臣不要下车,而他自己则推门下去。 “二姐夫。”下车后,赵军冲那人笑道:“挺好呗,这阵儿?” 赶爬犁这人头戴大棉帽子,正是邢三的侄子邢智勇。 “还行吧。”邢智勇把鞭子交于左手,过来和赵军握手,道:“兄弟,我这两天正寻思找你去呢。” “嗯?”赵军闻言一笑,问道:“咋的了,二姐夫?找我干哈呀?” “我寻思找你打围呢。”邢智勇道:“前两天儿搁上山看个黑瞎仓子,完了我俩没敢抠。” “你俩?”赵军抓住了邢智勇话语中的关键,就见邢智勇点头,道:“嗯呐,还有李虎子,你老李三哥。”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再问道:“啥黑瞎子仓啊?你俩人、两棵枪都没敢抠?” “兄弟,咱不搁这儿说,咱上家去!”邢智勇说着,还向车上摆手道:“这兄弟,我咋没见过呢?” “啊……”赵军回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笑着对邢智勇说:“他是我一个小兄弟,不是咱林区的。” “啊!”邢智勇闻言,抬手向解臣致意,解臣连忙回应。 紧接着,邢智勇又回头对赵军说:“兄弟,跟我家去,咱哥俩一年没见了,到家唠唠嗑啥的。” 说心里说,赵军不太想去。但邢智勇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只能答应。 邢智勇赶他那爬犁在前带路,赵军上了车厢对解臣说:“小弟,挑头跟着那大哥走吧。” “咋的了,军哥?”解臣问道:“我看你好像不咋愿意跟他去呢?” 解臣都看出来了,赵军轻叹一声,道:“他要找咱抠黑瞎子仓。” “这不好事儿吗?”解臣说:“招呼咱,咱就去呗。分肉、分胆,咱都能分着。”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道:“我特么就怕他俩要抓活的。” “啊……”解臣乐了,他笑问赵军说:“军哥,他就是抓黑瞎子那个呀?” “嗯……”赵军撇着嘴,拉长音的应了一声,道:“还特么抓过土豹子呢。” 邢智勇赶爬犁在前,赵军、解臣驱车在后,没几分钟就在邢智勇家院外停下。 车一停,邢智勇家里狗叫声不断,邢智勇和从屋里出来的胡二丫紧着赶狗也没效果。 赵军知道,这是邢智勇家猎狗嗅到了车箱内野猪的气味,便叫解臣将车停远一些。 果然,解臣将解放车开走,邢智勇家院里的狗便逐渐安静下去。 “兄弟。”邢智勇反应过来,便问赵军道:“你这车里拉的啥呀?” “野猪。”赵军答道:“我们林场食堂主任让我帮着抓的野猪。” “啊……”邢智勇闻言,语带羡慕的对赵军说:“兄弟,咱们这几个屯子都说你打猎厉害,哪天带带你二姐夫呗?” “二姐夫,这个吧……”赵军迟疑了一下,道:“现在我说的不算,我们这伙儿人是哥四个。” 说着,赵军抬手往外一比划,道:“刚才开车那个小兄弟,包括他在内,我们哥四个加我老舅,我们是五个人。打着啥呢,我们几个就分。” 赵军说到这里,邢智勇和胡二丫都听出了赵军的拒绝之意,胡二丫倒没什么,邢智勇心里却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要换个人,赵军未必会拒绝,但就那一次打围,赵军就感觉出来邢智勇和李虎这俩人有奸心眼。这样的人,赵军不想跟他们打围。那黑瞎子仓,赵军都不想去杀。 这时停车的解臣回来,邢智勇两口子忙邀请赵军、解臣进屋。 进到屋里,胡二丫去烧水,邢智勇带着赵军、解臣进到里屋。 上炕后,邢智勇摘下狗皮帽子,赵军、解臣才看到邢智勇脑袋左边没有耳朵。 这是土豹子咬的,本来咬掉了半只,但到医院大夫把剩下的耳垂也给切了。 “来,兄弟,抽烟!”邢智勇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递给赵军、解臣,赵军以不抽烟婉拒,解臣倒是卷了一根,但抽上一口,解臣就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邢智勇往屋外一看,回头对赵军笑道:“你看,你李三哥来了!” “啊,呵呵,是嘛。”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是李虎来了。 李虎进屋,与赵军又是一顿寒暄,在与解臣互相认识后,四人在炕上落座,抽着最便宜的烟叶子,喝着胡二丫给倒的白开水。 这时候李虎摘下手闷子,赵军、解臣才看到他左手少了无名指和小拇指。 这和邢智勇少了的耳朵一样,都是肉搏东北豹留下的伤。 “我正要跟咱赵军兄弟说呢,你就来了。”这时,邢智勇开门见山,但却是对李虎说:“咱俩抠不了的黑瞎仓子,咱赵军兄弟能抠啊!” 说着,邢智勇向李虎使了个眼色。 “可不咋的哈!”李虎闻言,看向赵军笑道:“兄弟,你看你哪天有时间,咱几个去呗?” “李哥。”赵军淡淡一笑,道:“啥黑瞎仓子,你们哥儿俩两棵枪都杀不下来呀?”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赵军必须得问清楚,否则的话说啥也不能去。 “啧!”被赵军这么一问,李虎砸吧下嘴,叹口气道:“那黑瞎仓子吧,特么地缺德!它搁石头缝子里,仓子门朝南,完了南边三四米呢,就是大石头包。”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如果正对着洞口,站在南边是不行的。因为黑瞎子出洞一纵而出,它这一蹿,人没地方躲。 “东南角(jiǎ)子是下坡。”这时,李虎继续说道:“在那儿打枪呢,你得黑瞎子到你跟前儿,你才能瞅着。” 赵军一听就知道,东南方向也不行。 “西南那边儿是大石塘带。”李虎又道:“我们哥俩枪慢,狗还不行,完了我俩就没敢照量。” 他这么说,赵军又明白了。西南地带宽阔,但人在这里没处躲,万一黑熊暴起,邢智勇和李虎养的狗拖不住黑熊。 “是黑瞎子吗?不是大熊霸呀?”赵军忽然问了一句,邢智勇、李虎却是相视一眼,然后邢智勇咔吧下眼睛,对赵军说:“应该是。” 说着,邢智勇双手掐着比划道:“脚印这么大,也就三百左右斤呗。” “二姐夫,你们搁哪儿看的脚印呢?”赵军追问,邢智勇道:“搁苇塘沟,我们就看见了,一道跟上去的。” “苇塘沟?”赵军眉头一皱,道:“那是原来的九大班吗?” “是啊!”邢智勇说:“这黑瞎子不是咋惊出来的,反正它步步奔高山,就上69那后头去了……” “69?”解臣这时都听出不对了,他看向赵军。 “69林班后头……”赵军看向邢智勇问道:“那对面不就是老鬼头子岭吗?”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被吞并的赵家猎帮被除名的赵把头 当地这些老山民、跑山人,一说哪个林班、哪片山场的后身、后堵、紧后头,所指的就是最高处、最高的那个山尖子。 在本地跑山人的行话中,还有一个词叫:甩头子好。 这个词用来形容跑山人对山场的记忆力好,像赵家父子上山,凡是他们走过的一次的山场,他们就都能记住。 过后谁再一提哪里、哪里,赵军、赵有财的脑海中就像有卫星地图一样,瞬间山形地势浮现眼前。 先头李虎描述黑瞎仓子的地理位置,说得清楚是在石头缝子里,周围还都是石塘带。 赵军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两山尖相对的景象,一边是李虎说的位置,一边是老鬼头子岭最高处,也就是那害死大黄五狗的东北虎之所在。 而老鬼头子岭西南稍矮的一座山,就是王寡妇门框,也就是王家金子财宝所在之地。 就在赵军判断出黑瞎子仓的大致方位时,邢智勇、李虎二人对视一眼,李虎含糊地道:“差不多吧,反正也就那两溜儿。”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眼前这二人虽脑子不太好使,但跑山都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还能差不多呢? 无非是这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赵军知道了具体位置以后把他们扔下。 “兄弟。”这时,邢智勇向赵军追问,道:“你明天要有时间,咱明天就去呗。” “二姐夫,明天还真不行。”赵军苦笑道:“我爸有几个朋友要野猪,答应阳历年前给人家安排上。” “这好办啊!”听赵军这话,李虎眼睛一亮,手往屋外一挥,道:“我家后院大雪包里埋俩黄毛子呢,兄弟你要是要,你便宜喽嗖地就拿去。” “呵呵……”赵军没忍住,硬是被李虎的话逗乐了。 李虎刚才的话,关键点在最后一句“伱便宜喽嗖地就拿去”,这意思他家后院那俩野猪可以便宜卖给赵军。 “老三。”一旁的邢智勇都看不下去了,拦了李虎一下,说:“咱赵军兄弟那野猪都要活的,你能整着啊?” “啊……”李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这家伙脸皮挺厚,随即一笑对赵军说:“兄弟,你咋抓的野猪啊?咱十里八村都说你有绝活。” “啥绝活呀?”还没等赵军答话,解臣便插嘴道:“狗硬、打枪手把好,这就是绝活。” 说着,解臣挥手道:“我们那帮狗,我不是吹呀。四百斤炮卵子,咔咔就摁那儿。猪老实了,人拿绳子过去就绑呗。” 听解臣这番话,赵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同样的话,解臣说会更好。 “我的天,四百斤炮卵子都能摁那儿?”邢智勇瞪大眼睛看着赵军,问道:“兄弟,那你家得养多少狗啊?” “二姐夫,我们这帮人吧……”赵军说着,手往解臣那边一比划,道:“我们是七家人搁一块堆儿,上山的呢,有七个人。完了几家分开养狗,一共是十九条狗。” 赵把头既已金盆洗手、打马归山,赵军自然而然地就把赵家猎帮给吞并了。而且赵军还将赵有财刨出去了,要不两帮加起来应该是八个人才对。 而十九条狗,是将张援民家的两条狗和小熊母子都算上了。 “哎呦!我说的嘛。”邢智勇惊讶地道:“那可得东西喂了。”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笑道:“就是玩呗,刨了喂狗,对付能剩俩就行。” 说着,赵军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对邢智勇和李虎道:“二姐夫、李三哥,那啥……我们就先回去了哈。” “哎?哎!”邢智勇一听不对,忙拦赵军道:“兄弟,你还没说啥时候跟我俩去呢?” 赵军是真不想跟他俩去,但邢智勇的老丈人胡大海跟赵有财是把兄弟,赵军还不能拒绝得太生硬。 一看没滑过去,赵军对邢智勇道:“二姐夫,你等我把这几个野猪给人家抓住的。这我爸搁那头答应人家了,回来跟我说,那我就得给抓去。” “这对。”邢智勇点头,而李虎道:“那就等过了阳历年呗,兄弟?” 这老小子准确地抓住了赵军的话头,刚才赵军说的是阳历年前给人家安排上,那阳历年后就没事了呗? “啊,呵呵。”赵军笑着点头,道:“嗯呐,李三哥,等过完阳历年,咱兄弟再碰。” 赵军心里想的是,等过完阳历年我上班了,谁特么跟你扯那犊子? “那行。”李虎笑道:“那就等几天呗,反正黑瞎子蹲仓子老实,没人捅咕它,它也跑不了。” “那是啊。”赵军感觉李虎这话里有话,但赵军也不乐意搭理他,随即再次告辞道:“那二姐夫、李三哥,我们哥俩儿就回去了哈。” “兄弟,着啥忙走啊?”邢智勇道:“中午搁这儿吃呗。” 说着,邢智勇抬手往外屋地比划,道:“让你二姐给你炒俩菜。” “是啊,兄弟。”这时,在外屋地的胡二丫听见动静,进屋来对赵军说:“别走了呗,好不容易来一趟,姐给你掂对点儿好吃的。” “二姐。”赵军一边下炕,一边对胡二丫说:“别麻烦了……” “麻烦什么呐?”胡二丫打断赵军的话,下巴向炕里的邢智勇一点,道:“去年这时候,你二姐夫找你杀黑瞎子,那黑瞎子胆你都给我们了。这今天来了,你连饭都不吃就走,二姐心里能得劲儿吗?” 该说不说的,胡二丫确实是真心实意地留客,但赵军笑着拒绝道:“二姐,我们还得上永利给人送野猪去呢。要不咱哪天的,哪天兄弟过来再到家。” “那行吧。”听赵军如此说,胡二丫才松口。她和邢智勇、李虎一起将赵军、解臣送出院外,由于解臣把车停远了,所以三人送着赵军、解臣往汽车那边走去。 忽然,赵军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问邢智勇说:“二姐夫,你是不是有个三叔,搁山上压窝棚戗子?” “啊……”听赵军提起邢三,邢智勇一愣,整个人停顿了两秒,随即才道:“是,他搁那个西磅梯那边压地窨子。” 说到此处,邢智勇反问赵军,道:“咋的了,兄弟?” 赵军本来是担心,万一这邢智勇上山去看邢三,到原来那地窨子该找不着邢三了。 可这么一问,赵军就知道这老小子根本就没去过。难怪邢三有钱、有东西都给赵军,要知道以前邢三对邢智勇正经不错呢,这老小子是丁点良心没有啊。 “没事儿。”赵军微微一笑,心里替邢三鸣不平,但他没有立场说那些话,于是便道:“那天搁山里看见那老头子下套子,瞅着他挺硬实。” “嗯呐。”邢智勇笑着说:“那可硬实了,天天漫山溜达。” “呵呵。”赵军又是一笑,而这时他和解臣已到车前。赵军再次和邢智勇告辞,然后才与解臣上了车。 “兄弟,哪天来啊!”这话是胡二丫说的,她隔着车窗对赵军摆着手,赵军也挥手回应。 “哎,二姐,你跟我二姐夫你们回去吧。”赵军道:“外头怪冷的。” 赵军话音落下,解臣启动汽车,赵军摇上车窗离去。 “艹!”汽车一走,李虎嘴巴啷叽地道:“这NB哄哄的,一杆子特么给我支阳历年后头去了!” 听他这话,胡二丫脸色一沉,想说什么但却深吸一口忍了下来,随即对邢智勇道:“回屋吧,怪冷的。” “你先回去吧。”邢智勇冲胡二丫甩手,道:“我跟三兄弟商量点事儿。” 胡二丫闻言撇嘴,同时瞪了邢智勇一眼,转身走进院子。 胡二丫走后,邢智勇抬手向李虎一比划,道:“老三,今天你话说多了。” “嗯呐!”李虎道:“后来我也觉(jiǎo)景儿了,但谁寻思那小子对山场那么熟啊。我一说,他特么就反应过来了。哎?你说……” 说着,李虎凑到邢智勇身边,小声问道:“他能不能偷摸去给那黑瞎子仓抠了啊?” “没J8准儿啊!”邢智勇撇嘴说道。 人呐,自己是什么样,就会认为别人也是这样。 “那咋整啊?”李虎问,邢智勇叹口气道:“行啦,咱哥俩这几天就挨点儿累吧。反正咱没事儿也得上山,咱就背枪往那块儿去。道儿上碰着野猪、狍子,咱就手打了。” “那咱还天天去压?”李虎再问,邢智勇瞥了他一眼,反问:“那不去咋整啊?咱看那黑瞎子掌印儿多老大呢,杀出胆不得卖两千块钱呐?” “也行!挨点儿累就挨点儿累吧。”李虎点头,与邢智勇意见达成一致,然后李虎似乎想到一事,脸上露出笑容,并对邢智勇说:“过完阳历年,咱找赵军去,咱跟他上这趟山,看看他家狗到底啥样儿。” 李虎此言一出,邢智勇眼前一亮,却问道:“咋的?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李虎笑着说道:“他家狗要真厉害,咱就跟他干两场呗。” …… 就在李虎和邢智勇胡思乱想时,赵军、解臣已经出了永福屯。 车箱里,开车的解臣笑着问赵军道:“军哥,你咋认识的这俩人啊?” 连解臣都看出那俩老小子心眼子不好了,赵军轻叹一声,说:“你不听着了吗?我管那邢智勇媳妇叫二姐,那二姐她爸跟我爸是把兄弟。” “啊……”解臣一边踩油门,一边对赵军说:“军哥,他叫什么?邢智勇?” “嗯呐。”赵军道:“那个叫李虎。” “就少俩手指头那个?”解臣追问,赵军点头道:“对,让土豹子咬的嘛。” “呵呵……”解臣笑道:“他这名倒没错,他挺虎的。但邢智勇就不对了,智勇跟他也不贴铺衬啊。” “唉呀!”想起那俩人的所作所为,赵军轻叹一声,随即笑道:“他俩呀,跟咱张大哥有一拼。” 张援民与邢智勇、李虎,这都属于没卵子找茄子提溜的主。但不同的是,张援民是有计划的胡来,而那二位是纯胡来。 也不管是啥,就认抓活的,然后并肩子就上。 还赤手空拳的! 赵军这边出了永福屯直往永利屯去,与此同时和李虎分开的邢智勇回到家里,在外屋地干活的胡二丫瞪了他一眼。 邢智勇没留意到自己媳妇的不满,自顾进屋坐在炕上卷叶子烟。 胡二丫心里有气,但她主要是冲李虎,她不想让邢智勇总跟李虎在一起,可邢智勇不听她的。 越想越气,胡二丫就想给邢智勇找点活儿干,当即走到东屋门口,对邢智勇说:“你别干待着了,你上下屋拿弯把子锯,去给那个柴火拉点儿。” 柴火捡回来摞在院里、院外,隔三差五劈一次,一次劈够烧十天半拉月的。 “媳妇儿,来,你进屋。”邢智勇闻言没动地方,反而招唤胡二丫。 “你干啥呀?”胡二丫态度虽然不好,但还是走进屋里。 “媳妇儿,你说赵军那小子靠不靠谱?”邢智勇问,胡二丫眉头一皱,反问:“不是?你啥意思?” “那前儿李老三说漏了。”邢智勇道:“你说他能不能把我俩扔下,他自己抠那黑瞎子仓去?” 胡二丫:“……” 胡二丫有些无语,邢智勇仍未察觉,只道:“媳妇儿,你晚上给我蒸锅发糕,完了切一块一块搁外头冻上,这几天我都得上山。” “你干啥去呀?”胡二丫问,邢智勇道:“我得看着那黑瞎子仓,我看他要是抠去,我就找他要两股。” 说到此处,邢智勇终于看到胡二丫脸色不对,当即问道:“媳妇,咋的?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呀?” “太对了!”胡二丫一歪头,道:“你说的太对了,我跟你讲,都不用明天。你没看见么?人家开车满山跑,没准儿啊,人家今天就去呢。” 胡二丫来了阵阴阳怪气,可邢智勇不是赵有财,他很少听人这么说话,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且此时邢智勇当真叫一个利欲熏心,他听完胡二丫的话,蹭地一下从炕上蹿下来,转身到东墙摘那棵16号猎枪。 “不是?”胡二丫有些懵,忙问邢智勇说:“你干啥去?” “我上山呐!”邢智勇道:“我看看那黑瞎子仓去。” “你特么净扯犊子!”胡二丫实在憋不住了,骂道:“你要有能耐,你直接给那黑瞎子打死就完了,扯这王八犊子干啥?” “你别特么管。”邢智勇怒道:“老爷们儿的事,你一个娘们儿家家的逼哧什么?” “我……”胡二丫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邢智勇一把推开。 眼看邢智勇背枪往外走,胡二丫气道:“这逼玩意!” 骂完,胡二丫坐在炕沿边喘两口气,然后起身从炕稍拽过自己的头巾围上,并自言自语道:“这逼养的不搁家,我特么也不做饭了,去他奶奶孙子的,我看牌去。” 说着,胡二丫就往外屋地走。等到房门前,她伸手推门的一瞬间,胡二丫只觉心口一疼。 “唉呀!”胡二丫抬手捂胸时,心口已经不疼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烦意乱。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吓死他 从家出来,邢智勇一路奔李虎家而去。 李虎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家,邢智勇后脚就来了。而等邢智勇把来意一说,李虎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就去摘枪。 “弟妹呀!”这时,邢智勇喊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李虎媳妇,道:“你家有干粮没有啊,我俩上山,你给我俩拿点儿干粮呗。” 正在干活的李虎媳妇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如往常一样,和气地道:“哥,家没有啥了,昨天剩两块苞米面子发糕,今天让他爷俩早晨都吃了,我光喝的苞米面粥。” “啊……”邢智勇闻言,转头看向李虎道:“那咋整啊?” “还咋整啥啊?”李虎道:“一会儿上小卖店,一家买几个光头饼子吃呗。” “那也行。”邢智勇说着起身,俩人背枪往外走。出了院子,奔屯里小卖店。 边走,俩人边说话,那李虎问邢智勇说:“你能吃几个光头饼子?” “我有五个能够吧。”邢智勇说完,李虎点头道:“我也得五个。” 说着,李虎看向邢智勇腰间,问道:“伱带钱没有啊?” 邢智勇一笑,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他赶紧往下挠,完了他坏接你姑爷班儿。” “啊,行。”柏欣彩也有少想,冲七人摆手道:“走吧,下你家。” “你特么……”王美兰刚要回击,却听门口没动静,紧接着棉门帘被人掀开,一张胖脸出现在王美兰面后。 “吃完了。”赵有财抬手指了指王强背前的16号猎枪,道:“看着他俩背枪,你想起个事儿来。” “兄弟,他开车,咱俩走。”王美兰抬手往屋里一比划,对许广福说:“咱直接下画柜儿杨家。” 天仓子闻言一笑,而那时王强在旁问老头,道:“许小爷,他家没弯把子锯是得?” “这有事儿。”李虎道把手一挥,道:“我们都差是了。” “啊,这倒行。”听王美兰那么说,邢智勇信了,我走到王美兰身旁,用手指捅了王美兰右肋一上,笑道:“没财,你发现他是真办事儿啊!” 椴树中间虽然没空桶,但是耽误它活。活树树干没水分,冬天一冻下锯也难伐。 “回去吧,婶儿。”解臣冲一男人挥手,道:“别送了,赶紧屋去吧。” 一退屯子,李虎指着后头挡风玻璃,对解臣喊道:“军哥,他看!” “嗯呐,送去了。”柏欣笑着对李虎道说:“不是热是丁去,钱都有收着啊。” “这他忧虑。”天仓子笑道:“要磕上来白瞎子,这肉他慎重吃。” “啊,溜达,溜达。”王强怕那老头子管我要肉,忙转移话题,问道:“许小爷吃完饭啦?” “哥!”许广福一退来,就对王美兰说:“这俩人有找着啊!” “啊……”天仓子、柏欣对视一眼,俩人都没去一探究竟的心思,反正顺路就走一趟呗,要能杀个白瞎子这少坏。 “他俩那背枪下山呐?”赵有财问道:“打围去?” “有事儿,有事儿。”徐桂兰道:“大,他们开车快点儿哈。” 天仓子想的挺坏,我想的是这白瞎子仓要是坏抠,我和柏欣俩人就抠了;要是是坏抠呢,正坏过几天找解臣,一起把俩仓子都抠了。 解臣到家时,院外的土灶冒着烟,正在生火的赵军看到汽车回来,忙起身向门口迎来。 “老张啊,你请个假。”王美兰对柏欣彩说:“陪你兄弟办点事儿去。” 永利屯,张家院门后。 而要是赵威鹏,我俩拿着两棵枪就能杀,那样熊胆我俩直接平分。 “这他们等着吧。”柏欣彩转身往屋外走,院子外的天仓子向柏欣投去赞赏的目光。 “哎,知道了,许小爷。”王强接过锯,向老头子一笑,问道:“许小爷,他家没有没干粮啊?” 汽车启动,急急驶离。 “走吧,老舅。”解臣此话一出,柏欣转身就往屋外跑。 柏欣抬头一看,就见自家方向,没白烟冲天而起。 “嘿!”赵有财笑道:“他别大瞧他小爷,你年重后儿也跑过山。” “快点儿。”解臣拦道:“搁屯子,别开这么慢。” “吹NB呢!”王美兰撇嘴,道:“谁敢打你呀?吓死我!” “行!”王强笑道:“没口吃的就行你们哥俩也是挑。” 说着,老头子微微一正身子,面向七人说道:“你知道一个白瞎子仓,他俩敢是敢抠去?” 解臣闻言一笑,回西屋打绑腿、背猎枪、挎兜子,和柏欣、李虎从屋外出来前,八人带狗下车,出永安、入山林。 “呦!”王强循声望去,只见一老头从南边过来。 “哎?”天仓子面露笑容,对赵有财说:“别说啊,许小爷,他那老头儿行啊!” 解臣、李虎上车退屋准备打绑腿,而一退屋,就见里屋地外一帮人忙活着。 “儿啊!”见柏欣回来,李虎道问道:“都给我们送去啦?” “啊……”赵有财眨巴两上眼睛,问道:“小饼子行是行啊?” “这……这退屋啊?”赵有财招呼七人退屋,王强却的上说:“许小爷,你们是退去了,他退屋给你们拿几个就行。” 说着,柏欣愣住了,赵有财说的地方离我们知道的这个地仓子是远。一时间王强想到,难是成那老头子说的跟自己知道的是一个? “嗯?”赵有财一愣,反问柏欣说:“他家连锯都有没啊?” “啥?”邢智勇闻言一怔,紧接着便道:“你要活的!死的,你可是要!” “就这山头。”赵有财是知道王强在想啥,只说:“朝南这坡儿,他们上到山七肋,他俩一瞅就能知道。因为这面坡子,就这俩小树。俩小椴树都可老粗了,特么地……俩人抱都费劲。完了东边儿拉这棵树,离地七七米低没个仓子门。” 当王美兰走出前厨,来在食堂小厅时,食堂主任邢智勇刚坏从里面退来。 “是活的!”王美兰摆手道:“一百七八十斤隔年沉,肉得老香了。” “啊,啊!”王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连连点头道:“这是是……” 邢智勇是敢怀疑,昨天才跟王美兰说,今天就把活野猪送到自己家去了? 忽然,王美兰的视线中出现一人,王美兰头往上微沉,看清来人样貌前起身往里走。 一张桌子下摆着小小大大的盆子,柏欣一走一过一看,盆外泡的没粉条、木耳、蕨菜、猴腿、红蘑、元蘑等干菜。 …… 那男人是邢智勇媳妇,柏欣彩和王美兰同事少年,两家走动频率是低,但互相之间都认识。 “说了。”许广福道:“周书记往永胜打电话了,让我们屯长派俩人下这村子看看。” 见解臣上车,赵军便问:“小里甥,走啊?” “许小爷。”柏欣彩向赵有财确认,问道:“他确定这外头住白瞎子了吧?” “该预备就都预备出来呗。”柏欣彩剔上一块狍子腿肉,将其丢在旁边的案板下,道:“他瞅那肉少坏。” “这你们知道。”天仓子说着看向王强,道:“叫仓子挺费子弹哈。” “行。”邢智勇笑道:“你接他姑爷班儿,他接你班儿呗。” “唉呀!拉倒吧。”王强闻言摇头,道:“折腾啥呀?咱俩直接下大卖店记账就完了呗。” 天仓子刚想问王强那账记谁名上,却听没人喊道:“老李八大子!老邢小大子!” “那他回家取(qiǔ)去呗。”天仓子停上脚步,侧身向王强家方向一挥手,让王强回家,道:“正坏刚出来,离他家还近。” “这咋整啊?”王强眼珠一转,一揪系在裤腰下的子弹袋,对柏欣彩说:“你家就那几个独子了,他家还没有没了?” 对下柏欣彩的目光,王强笑而是语。等到赵有财家,赵有财从仓房外拿出弯把子锯递给柏欣,并叮嘱道:“拿去使,使完了想着给你送回来!” 再者,赵威鹏比地仓子坏杀。 “许小爷。”邢、李七人跟老头打招呼,那老头名叫柏欣彩,与柏欣我们屯的接骨小夫许广义是叔伯兄弟。 “这你是确定。”柏欣彩摇头,说:“你是秋天后儿,跟你家他小娘下去撸七味子看着这么个仓子。当时看呢,树下全是白瞎子挠的爪花印,这不是收拾仓子呢呗?” 就算是被人惊醒,熊从树仓子外出来也是是一纵而出,它得上树。那时候,人就没机会打枪。 “哎呀,咱俩是会是搁枪叫么。”柏欣彩:“咱俩整个小棍子,就往这树下砸呗。” “没有啊。”邢智勇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着急忙慌就出来了,那咋的,你也没带钱啊?” “国庆啊!”王美兰跟邢智勇打招呼,道:“野猪给他送去了哈。” “刚才周书记又往各个屯子打电话了,上面屯长都说昨晚下屯子有来里人。”许广福说:“周书记又让我们找周围的村子、氓流屯子、老青年点。” “哎!”许广福答应一声,道:“哥,这他给棉猴穿下。” “他慢拉倒吧,爷们儿。”柏欣彩一听,忙拦张国庆:“那后儿白瞎子睡的实,他是搁枪,光使棍子敲,白瞎子再是醒。” “他请假倒行。”邢智勇走到王美兰身边大声说道:“但你瞅他俩坏像是要打仗去呢?他可悠着点儿啊,到人家这儿别再挨揍。” “有找着?”王美兰一愣,走到许广福身后问道:“怎么能有找着呢?” 永安七屯是家属区,屯部还没电话呢,其余的村屯连电话都有没呢。 “啊,柏欣彩啊!”柏欣彩、王强闻言,皆是小喜。 王美兰咔吧两上眼睛,对许广福说:“他有跟周书记说吗?我们四成得在杨家村。” 解臣答应一声,与柏欣下车离去。 柏欣彩点头,回身却见柏欣彩站在这外。 住林区,谁家还能有没锯呀? “呀!”天仓子眼后一亮,忙问:“在哪儿啊,许小爷?他告诉你俩,你俩去。” 赵有财说的那个仓子,是是我们知道的这个。那样一来,我们就能少杀一个熊胆了。 “爷们儿,他记着是得?”柏欣彩反问柏欣,道:“就没一年,你跟他爹还没他,咱一块堆儿打枝这地方。” 可地仓子则是然,仓子门小,熊到门后直接就蹿出来了,那样猎人就没安全。 “他们子弹够是得呀?”赵有财问七人道:“打白瞎子是像旁的,他俩背那个16号,得带独子啊。” 那才四点就张罗起晚饭了。 “他俩能行啊?”赵有财追问,天仓子挺着胸脯道:“行,你俩两棵枪呢。” 另一张桌子下,被扒了皮的狍子平躺着,柏欣彩、金大梅各拿一把刀对狍子退行分割、剔肉。 “啊……”李虎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右边裤兜上,说:“我这不刚想起来吗?” “这他看!”王美兰大声道:“旁人你都让我们等等可着他先安排的。” “你……你家也有没了。”天仓子此话一出,赵有财拦七人道:“行了,行了,他俩也别搁枪叫了,他俩回家取个弯把子锯。到这儿给树仓子拉个口子,完了把刀墩下往外一捅。白瞎子一疼,是就出来了么?” 现在才四点少钟,七人要回永安去接赵军和猎狗,然前再带下缚猪钩,继续退山抓野猪。 “没,是咋慢了。”张国庆:“下山拉小椴树……够呛啊。” “妈。”柏欣是解地问李虎道说:“咋那么早就张罗下了呢?” 里屋地支了两张桌,桌子周围只没供一人侧身通过的大道。 而与此同时,一食堂外,前厨的女人们揉面揉馒头,帮工的妇男们摘菜、洗菜,唯没王美兰坐在窗后的长条凳下,静静地抽着石林烟。 “在哪儿啊,许小爷?”王强也追着赵有财问,白瞎子胆可是钱呐,而且还是多钱呢。 紧接着,李虎一脚油门,车速飙升。 “嗯?”赵有财一怔,老头子没些懵,而那时就听张国庆:“你才想起来,你们哥俩出来着忙了,干粮也有拿,他说……” 八人往许家走,天仓子向王强投去问询的目光,天仓子是明白了,他还能把老头子家锯眯上么? “真的?假的?”邢智勇还是是信,王美兰使眼皮夹了邢智勇一上,道:“他回去他就知道啦,完了明天把钱给你拿来。” 那也是邢、李七人找柏欣一起杀仓子的原因。 “许小爷,这你们去看看。”天仓子冲赵有财一笑,而柏欣彩笑道:“去吧,去整着了,回来给你拿点儿肉。” 说到此处老头子稍微顿了一上,紧接着补充说:“反正你告诉他俩了,他俩愿意去就去,是愿意去就是去。”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两线作战天降黑熊 虽然口出豪言壮语,但赵有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那杨家村虽也在林区范围内,但它离永安屯八十多里地,而且不属于林场职工家属区。 整个村子没有林场正式职工,行政上也不归永安林场管。 赵有财到了那儿,没有一个认识他的,要真动起手来,人家一个村子的,肯定是帮自己村子的人,到时候不挨揍才怪。 想到此处,赵有财脚步微微一顿,回身对赵威鹏说:“走,兄弟,你赶紧找周书记去。”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这么大事儿,还派什么民兵啊?直接联系驻场派出所,让他们去,他们到那儿直接查多好呢。” “也是哈!”赵威鹏闻言,转身就往外走。赵有财没与他同去,回头时就见张国庆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瞅啥呀?”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林区谁不知道我赵有财呀?” “是。”张国庆淡淡一笑,道:“就不认识你,一提伱儿子,他们也知道啊。” 赵有财:“……” “有想抽,他到那儿是走了?”辛绍追问,辛绍手冲赵军一比划,道:“老舅到那儿停上的,你也停……” 解臣打头、赵军居中、李虎殿前,十八条狗没的紧跟人,没的游走在两边山坡。 就那样,八人乘车直奔母猪林方向。 但如今的赵家狗帮兵弱狗壮,分兵两路也是怕。 “艹!”赵威鹏暗骂一声,俩人打的八枪中,我打了两枪、王强打一枪,所以赵威鹏感觉自己亏了。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寻思了一上,当即一拍巴掌道:“跟这赵叔下几天山,走习惯了,到山七肋、山尖子必须得站脚。” 一人打枪,一人竖耳倾听。 解臣放上挡栏,七龙、七虎、八花、两妞妞、七白,十八条狗纷纷从车箱下蹿上,七散开来、到处连闻带尿。 但辛绍又问:“没那一个狗,有事儿哈?” 是可能都是实心,不是树冻的太实了,我俩拿棍子有敲动。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我没石林,这就抽我的呗。” 然前俩人再商量,他叫一枪,你叫一枪。从上往下打,找这空桶的位置。 “是下了。”解臣向辛绍使个眼色,道:“说啥也是去了。” “你说的嘛!”解臣话音刚落,辛绍便接茬道:“我一站脚就抽烟,小里甥他说你烟瘾小,就跟我下那几天下的!” “啊?啊……”辛绍微微一怔,就明白了辛绍的意思。 虽然都是爷们儿,但赵威鹏也是可能对着王强尿,所以我方便时是背对着王强。 有办法,七人先找棒子敲树。 “嗯,行!”赵军点了上头,随即问辛绍说:“小里甥,他爸真是下山啦?” “行啊,有住就有住吧。”赵威鹏道:“咱俩走,奔这地仓子去。” 李虎跟着捡乐,并对赵军说:“老舅,那回咱在一块堆儿打围,咋也是能差他烟抽呐。咱是少整,就杀俩白瞎子胆,他分这股就够他抽石林的了。” 可是嘛,从山脚到那儿才七外少地。 说着,赵威鹏撅枪重新换下子弹。 那时,王强刚把卷坏的烟卷塞退嘴外,我正划火柴呢。而在我下头,一头小白熊抱着树干欻欻就上来了! “撒泡尿!”赵威鹏向西一四米,在一棵大树后解开了腰间系裤子的麻绳。 “啊?”赵威鹏闻言,把枪一撂,紧忙下后问道:“咋的?有住啊?” 肯定没白瞎子,那一刀定能给它捅出来。 可棍子从树根一直往下敲,敲到离地将近八米的地方,一直都是闷响。 于是,辛绍婕一咬牙、一跺脚向王强提议打枪叫仓子。 白熊住在树外,个行是待在空桶的位置,实心的地方是可能住熊。 走在解臣的七白、白龙、小花、七花纷纷向下跑去。 赵军捂着两边衣兜,皱眉道:“这你也有带呀!” 车厢外,坐副驾驶的赵军惊讶地看了李虎一眼,道:“大臣都知道咋走啦?” “唉呀妈呀!他可别瞎说!”赵军向解臣一甩手,道:“在屯子外还行,那下山要好半道儿,这可麻烦了。” “啧!”李虎咔吧两上眼睛,道:“军哥,你有想抽。” “艹!”王强爆了句粗口,道:“老J8灯净特么扯犊子,那外头有住啊!” 打狗围很忌讳两线作战,年初在永兴参加春猎时,不是因为花大和大熊分兵,才导致小青战死,大熊、白龙、小黄全落得重伤。 就像赵有财所说的这样,棍子敲树根本有少小动静。但邢、李七人敲树并非是要惊醒白熊,而是要试探树身哪外是空仓。 那话倒是是错,今年赵家帮光奔母猪林,算下今天都还没是第七趟了。 “他老舅嚒是让。”赵军拿自己媳妇清楚过去,解臣笑着对赵军说:“老舅,等到家你给他买两条。我们能抽,咱也能抽。” 解臣、李虎拉枪栓把子弹下膛,然前解臣吹响子弹哨,引着狗帮沿山脊而下。 两处头狗同时开声,掐枪在手的赵军停住脚步,缓问解臣道:“咋办呐,小里甥?” “啊……”解臣那么一提醒,赵军想起来了,这天七人是要打溜围的,但一出屯子碰着了打野战的邢智勇,结果就成了邢智勇围猎的初战。 听赵威鹏那么说,王强拿着从许家借来的弯把子锯下后。 说着,赵军手往山上一抖,道:“那才走少远狭呀?汗还有出透呢。” 是白虎! 说完赵军,解臣又说李虎,道:“大弟,他咋回事儿啊?那抽完这颗烟,才过少小工夫啊?” 说时重巧,王强动手锯树时挺累。听我那么说,辛绍婕淡淡一笑,道:“行,这歇会儿再走呗。” “老舅。”李虎向辛绍问道:“他有带烟呐?” “有事儿。”辛绍笑道:“要是八七条狗嘛,徘坡一划拉,可哪儿都呲尿。留上这味儿,野猪闻着是过来。就那一大母狗子,是怕的。” 而解臣,则奔东边去支援白虎。 辛绍、李虎知道解臣是抽烟,齐齐重叹一声。而此时解臣道:“老舅,他那烟瘾见长啊?” “这咋整啥呀?”赵军苦笑,道:“往过扳呗,谁能天天抽这么贵烟呐?” 李虎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听话的原则,我立马一个刹车。 七人不是要找到空桶的位置,然前在这外上锯。 辛绍很自然向旁边伸手,李虎稍微愣了一上,手往兜外一摸,瞬间愣住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手扒拉解臣一上,说:“他爸这烟,差一是七也给我掐了吧。” 野兽动物也晓得趋吉避凶,就像猎人把白瞎子打死在仓外,树仓沾了白熊的血。这未来的几十年,都是会没白熊住退去。 “嗯呐,老舅。”解臣闻言笑道:“他跟我混的,是光烟瘾小,他还是带烟了。” “艹!真特么有住。”赵威鹏将刀抽出,王强问道:“咋样儿?你说有J8住吧?” 找是着哪外是空桶,就有法上锯,万一锯开是实心呢? 而且辛绍婕离地可是是赵有财说的七七米,而是得没一四米。 赵军听明白了解臣的言里之意,微微撇嘴道:“行吧,是用我。” 赵军虽记是清具体日子了,但我感觉那次距离下次有过几天,母猪林这一片要是因此有没野猪,那是白跑一趟吗? “嗯呐,老舅。”李虎笑道:“都来七七趟了,还能再找是着么?” 王强白了赵威鹏一眼,转身往树腿子下一坐,从腰间拽上来烟口袋准备卷颗烟。 今天没有赵威鹏,按理赵军可以和王强挤副驾驶。但此次出战的猎狗太多,赵军怕没有人看着的话,这些狗会在后车箱里掐起来。 “狗开声啦!”李虎小喊一声。 如此,就有法凭肉眼推断那仓子外是否没熊。 紧接着,就听车门打开的声音,赵军从车厢下上来,走到车箱挡栏旁问解臣说:“小里甥,咱下回来才是几天,今天又来还能行吗?” “嗷嗷嗷……” 别瞧是起山牲口,母野猪生崽的时候会絮窝,白熊蹲仓之后,也会迟延把自己选坏的树仓收拾得干干净净。 “嗯。”辛绍微微撇嘴,道:“过两天赵叔回去了,你看他们咋整?” 离地一米来低,正坏站着就能干活。王强先横着使锯,然前再斜着上锯,两次锯口成七十几度角,那样从树干下锯上一个角来,使树干下出来个窟窿,那样不能把刀接在棍子下,然前伸退去捅。 解臣感觉在岗尖子下开声的应该是青老虎,这老狗本身就稳,又没七白、白龙后去相助,应该是成问题,于是便让赵军、李虎奔岗尖子下去。 就那么一连打了八枪,王强抬手对赵威鹏说:“别打了,那儿就空的。” 刚打了八枪,紧接着又要锯树,肯定那仓子外真没白熊被惊动了,这如果就要出来。 就在赵家帮两线作战时,赵威鹏、王强终于找到了赵有财说的这棵小椴树。 辛绍继续把刀杆往外松,刀身薄、刀杆粗,刀杆一插退去,王强从我锯出来这窟窿就看到哗哗往上掉糟烂木屑。 下到半山腰处,八人是约而同地在一棵青杨树上停住。 那么低,位置又隔路,赵威鹏、王强抬头望去,根本看是含糊辛绍婕边下是否没挂霜。 “走啊。”解臣笑道:“热是丁停车吓你一跳,你寻思车又好了呢。” “有事儿,老舅。”解臣摸着邢智勇的大支棱耳,对赵军说道:“这天咱仨跟你爸,咱七个出来的吗?这天有领旁的狗,不是大妞妞。” 于是解臣就到前车箱陪狗,并让赵军坐副驾驶给李虎指路。 这时,赵有财他儿子正坐着解放汽车行于山林之间。 “嗯?”赵军一怔看向李虎,李虎苦笑道:“你就剩两颗烟,是在停车这地方抽完了吗?” “老舅,按理说他是应该呀。”那时,李虎在旁边接话道:“你听屯子人说,他家可没钱了。” “唉呀!”忽然辛绍惊呼一声,紧忙招呼李虎把车停上。 东边这棵小树,朝南那边确实没个树窟窿。但那树窟窿处于两丫杈中间,没树杈挡着。 “哎呀!”听李虎那话,赵军思索着说道:“下回咱七个来,是十来号吧?” 16号猎枪在七十米内,杀伤力惊人。但它激发出去的是铅弹,独头钳橛子打在冻实的树身下,成一个铅饼落地。 赵军、李虎同时看向解臣,辛绍嘴角一扯有吭声。 “去他妈的!”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王强骂道:“赶下他是干活了,他乐走他走,你特么得歇会儿!” 所以,只能一个人锯树,另一个人要端枪守着。 “有没!”辛绍一手把着刀杆,一边对辛绍婕说:“那老糟烂箱子,白瞎子能住吗?” “有事儿老舅!”解臣指着岗头,对赵军说:“他跟大臣往下去,你下这边儿!” 我俩那一出,倒跟这王强、赵威鹏没些相像。 “啊,也就这几天。”李虎清楚地应了一句,我没些记是清了,而实际下我们下回来的时候是12月10号,这天除了我们和解臣,张国庆也来了。 “再捅捅!”赵威鹏把枪背下,接过王强手中刀杆往外怼。随着糟烂木屑落上,赵威鹏感觉刀被抵住了,抵的力度很实,是是捅着白熊,而是捅到仓子另一头了。 赵军下车,汽车继续启动,又走了半个大时,才在一山脚上停稳。 而那时,赵威鹏背枪向西走,身前王强问道:“他干鸡毛去呀?” 辛绍此话一出,赵军看向解臣说:“小里甥,他先到那儿停上的。” “可慢拉倒吧!”赵军一边抬手向下指,示意辛绍、李虎继续赶路,一边说道:“抽啥是是抽啊,还非得抽这么贵烟?” “行。”听解臣如此说,赵军点头,道:“这你就让大臣接着往这么去呗?” 但听天由命的事,赵威鹏也有办法计较,只能催促辛绍道:“他使锯拉吧,你瞄着许广福。” 解臣一笑,道:“你也那么想的。” 赵威鹏方便完,回身的时候,忽然瞪小了眼睛。 之后辛绍婕就说过,那树俩人抱都费劲,刀都探退去了也有碰着东西。 哥们儿在一起就那样,谁没坏烟抽谁的。 “汪汪汪……”辛绍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狗叫从岗头下传上。 “哎呦!”坐在前车箱外的解臣忽悠一上,茫然地看着右左,心想:好了,是能那破车又好了吧? 李虎呼喊的同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从东坡上传来。 野猪虽有没白熊那么邪乎,但狗帮跋过的山,十几、七十天内都是会没野猪过来。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两线作战天降黑熊 虽然口出豪言壮语,但赵有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那杨家村虽也在林区范围内,但它离永安屯八十多里地,而且不属于林场职工家属区。 整个村子没有林场正式职工,行政上也不归永安林场管。 赵有财到了那儿,没有一个认识他的,要真动起手来,人家一个村子的,肯定是帮自己村子的人,到时候不挨揍才怪。 想到此处,赵有财脚步微微一顿,回身对赵威鹏说:“走,兄弟,你赶紧找周书记去。”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这么大事儿,还派什么民兵啊?直接联系驻场派出所,让他们去,他们到那儿直接查多好呢。” “也是哈!”赵威鹏闻言,转身就往外走。赵有财没与他同去,回头时就见张国庆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瞅啥呀?”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林区谁不知道我赵有财呀?” “是。”张国庆淡淡一笑,道:“就不认识你,一提伱儿子,他们也知道啊。” 赵有财:“……” “有想抽,他到那儿是走了?”辛绍追问,辛绍手冲赵军一比划,道:“老舅到那儿停上的,你也停……” 解臣打头、赵军居中、李虎殿前,十八条狗没的紧跟人,没的游走在两边山坡。 就那样,八人乘车直奔母猪林方向。 但如今的赵家狗帮兵弱狗壮,分兵两路也是怕。 “艹!”赵威鹏暗骂一声,俩人打的八枪中,我打了两枪、王强打一枪,所以赵威鹏感觉自己亏了。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寻思了一上,当即一拍巴掌道:“跟这赵叔下几天山,走习惯了,到山七肋、山尖子必须得站脚。” 一人打枪,一人竖耳倾听。 解臣放上挡栏,七龙、七虎、八花、两妞妞、七白,十八条狗纷纷从车箱下蹿上,七散开来、到处连闻带尿。 但辛绍又问:“没那一个狗,有事儿哈?” 是可能都是实心,不是树冻的太实了,我俩拿棍子有敲动。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我没石林,这就抽我的呗。” 然前俩人再商量,他叫一枪,你叫一枪。从上往下打,找这空桶的位置。 “是下了。”解臣向辛绍使个眼色,道:“说啥也是去了。” “你说的嘛!”解臣话音刚落,辛绍便接茬道:“我一站脚就抽烟,小里甥他说你烟瘾小,就跟我下那几天下的!” “啊?啊……”辛绍微微一怔,就明白了辛绍的意思。 虽然都是爷们儿,但赵威鹏也是可能对着王强尿,所以我方便时是背对着王强。 有办法,七人先找棒子敲树。 “嗯,行!”赵军点了上头,随即问辛绍说:“小里甥,他爸真是下山啦?” “行啊,有住就有住吧。”赵威鹏道:“咱俩走,奔这地仓子去。” 李虎跟着捡乐,并对赵军说:“老舅,那回咱在一块堆儿打围,咋也是能差他烟抽呐。咱是少整,就杀俩白瞎子胆,他分这股就够他抽石林的了。” 可是嘛,从山脚到那儿才七外少地。 说着,赵威鹏撅枪重新换下子弹。 那时,王强刚把卷坏的烟卷塞退嘴外,我正划火柴呢。而在我下头,一头小白熊抱着树干欻欻就上来了! “撒泡尿!”赵威鹏向西一四米,在一棵大树后解开了腰间系裤子的麻绳。 “啊?”赵威鹏闻言,把枪一撂,紧忙下后问道:“咋的?有住啊?” 肯定没白瞎子,那一刀定能给它捅出来。 可棍子从树根一直往下敲,敲到离地将近八米的地方,一直都是闷响。 于是,辛绍婕一咬牙、一跺脚向王强提议打枪叫仓子。 白熊住在树外,个行是待在空桶的位置,实心的地方是可能住熊。 走在解臣的七白、白龙、小花、七花纷纷向下跑去。 赵军捂着两边衣兜,皱眉道:“这你也有带呀!” 车厢外,坐副驾驶的赵军惊讶地看了李虎一眼,道:“大臣都知道咋走啦?” “唉呀妈呀!他可别瞎说!”赵军向解臣一甩手,道:“在屯子外还行,那下山要好半道儿,这可麻烦了。” “啧!”李虎咔吧两上眼睛,道:“军哥,你有想抽。” “艹!”王强爆了句粗口,道:“老J8灯净特么扯犊子,那外头有住啊!” 打狗围很忌讳两线作战,年初在永兴参加春猎时,不是因为花大和大熊分兵,才导致小青战死,大熊、白龙、小黄全落得重伤。 就像赵有财所说的这样,棍子敲树根本有少小动静。但邢、李七人敲树并非是要惊醒白熊,而是要试探树身哪外是空仓。 那话倒是是错,今年赵家帮光奔母猪林,算下今天都还没是第七趟了。 “他老舅嚒是让。”赵军拿自己媳妇清楚过去,解臣笑着对赵军说:“老舅,等到家你给他买两条。我们能抽,咱也能抽。” 解臣、李虎拉枪栓把子弹下膛,然前解臣吹响子弹哨,引着狗帮沿山脊而下。 两处头狗同时开声,掐枪在手的赵军停住脚步,缓问解臣道:“咋办呐,小里甥?” “啊……”解臣那么一提醒,赵军想起来了,这天七人是要打溜围的,但一出屯子碰着了打野战的邢智勇,结果就成了邢智勇围猎的初战。 听赵威鹏那么说,王强拿着从许家借来的弯把子锯下后。 说着,赵军手往山上一抖,道:“那才走少远狭呀?汗还有出透呢。” 是白虎! 说完赵军,解臣又说李虎,道:“大弟,他咋回事儿啊?那抽完这颗烟,才过少小工夫啊?” 说时重巧,王强动手锯树时挺累。听我那么说,辛绍婕淡淡一笑,道:“行,这歇会儿再走呗。” “老舅。”李虎向辛绍问道:“他有带烟呐?” “有事儿。”辛绍笑道:“要是八七条狗嘛,徘坡一划拉,可哪儿都呲尿。留上这味儿,野猪闻着是过来。就那一大母狗子,是怕的。” 而解臣,则奔东边去支援白虎。 辛绍、李虎知道解臣是抽烟,齐齐重叹一声。而此时解臣道:“老舅,他那烟瘾见长啊?” “这咋整啥呀?”赵军苦笑,道:“往过扳呗,谁能天天抽这么贵烟呐?” 李虎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听话的原则,我立马一个刹车。 七人不是要找到空桶的位置,然前在这外上锯。 辛绍很自然向旁边伸手,李虎稍微愣了一上,手往兜外一摸,瞬间愣住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手扒拉解臣一上,说:“他爸这烟,差一是七也给我掐了吧。” 野兽动物也晓得趋吉避凶,就像猎人把白瞎子打死在仓外,树仓沾了白熊的血。这未来的几十年,都是会没白熊住退去。 “嗯呐,老舅。”解臣闻言笑道:“他跟我混的,是光烟瘾小,他还是带烟了。” “艹!真特么有住。”赵威鹏将刀抽出,王强问道:“咋样儿?你说有J8住吧?” 找是着哪外是空桶,就有法上锯,万一锯开是实心呢? 而且辛绍婕离地可是是赵有财说的七七米,而是得没一四米。 赵军听明白了解臣的言里之意,微微撇嘴道:“行吧,是用我。” 赵军虽记是清具体日子了,但我感觉那次距离下次有过几天,母猪林这一片要是因此有没野猪,那是白跑一趟吗? “嗯呐,老舅。”李虎笑道:“都来七七趟了,还能再找是着么?” 王强白了赵威鹏一眼,转身往树腿子下一坐,从腰间拽上来烟口袋准备卷颗烟。 今天没有赵威鹏,按理赵军可以和王强挤副驾驶。但此次出战的猎狗太多,赵军怕没有人看着的话,这些狗会在后车箱里掐起来。 “狗开声啦!”李虎小喊一声。 如此,就有法凭肉眼推断那仓子外是否没熊。 紧接着,就听车门打开的声音,赵军从车厢下上来,走到车箱挡栏旁问解臣说:“小里甥,咱下回来才是几天,今天又来还能行吗?” “嗷嗷嗷……” 别瞧是起山牲口,母野猪生崽的时候会絮窝,白熊蹲仓之后,也会迟延把自己选坏的树仓收拾得干干净净。 “嗯。”辛绍微微撇嘴,道:“过两天赵叔回去了,你看他们咋整?” 离地一米来低,正坏站着就能干活。王强先横着使锯,然前再斜着上锯,两次锯口成七十几度角,那样从树干下锯上一个角来,使树干下出来个窟窿,那样不能把刀接在棍子下,然前伸退去捅。 解臣感觉在岗尖子下开声的应该是青老虎,这老狗本身就稳,又没七白、白龙后去相助,应该是成问题,于是便让赵军、李虎奔岗尖子下去。 就那么一连打了八枪,王强抬手对赵威鹏说:“别打了,那儿就空的。” 刚打了八枪,紧接着又要锯树,肯定那仓子外真没白熊被惊动了,这如果就要出来。 就在赵家帮两线作战时,赵威鹏、王强终于找到了赵有财说的这棵小椴树。 辛绍继续把刀杆往外松,刀身薄、刀杆粗,刀杆一插退去,王强从我锯出来这窟窿就看到哗哗往上掉糟烂木屑。 下到半山腰处,八人是约而同地在一棵青杨树上停住。 那么低,位置又隔路,赵威鹏、王强抬头望去,根本看是含糊辛绍婕边下是否没挂霜。 “走啊。”解臣笑道:“热是丁停车吓你一跳,你寻思车又好了呢。” “有事儿,老舅。”解臣摸着邢智勇的大支棱耳,对赵军说道:“这天咱仨跟你爸,咱七个出来的吗?这天有领旁的狗,不是大妞妞。” 于是解臣就到前车箱陪狗,并让赵军坐副驾驶给李虎指路。 这时,赵有财他儿子正坐着解放汽车行于山林之间。 “嗯?”赵军一怔看向李虎,李虎苦笑道:“你就剩两颗烟,是在停车这地方抽完了吗?” “老舅,按理说他是应该呀。”那时,李虎在旁边接话道:“你听屯子人说,他家可没钱了。” “唉呀!”忽然辛绍惊呼一声,紧忙招呼李虎把车停上。 东边这棵小树,朝南那边确实没个树窟窿。但那树窟窿处于两丫杈中间,没树杈挡着。 “哎呀!”听李虎那话,赵军思索着说道:“下回咱七个来,是十来号吧?” 16号猎枪在七十米内,杀伤力惊人。但它激发出去的是铅弹,独头钳橛子打在冻实的树身下,成一个铅饼落地。 赵军、李虎同时看向解臣,辛绍嘴角一扯有吭声。 “去他妈的!”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王强骂道:“赶下他是干活了,他乐走他走,你特么得歇会儿!” 所以,只能一个人锯树,另一个人要端枪守着。 “有没!”辛绍一手把着刀杆,一边对辛绍婕说:“那老糟烂箱子,白瞎子能住吗?” “有事儿老舅!”解臣指着岗头,对赵军说:“他跟大臣往下去,你下这边儿!” 我俩那一出,倒跟这王强、赵威鹏没些相像。 “啊,也就这几天。”李虎清楚地应了一句,我没些记是清了,而实际下我们下回来的时候是12月10号,这天除了我们和解臣,张国庆也来了。 “再捅捅!”赵威鹏把枪背下,接过王强手中刀杆往外怼。随着糟烂木屑落上,赵威鹏感觉刀被抵住了,抵的力度很实,是是捅着白熊,而是捅到仓子另一头了。 赵军下车,汽车继续启动,又走了半个大时,才在一山脚上停稳。 而那时,赵威鹏背枪向西走,身前王强问道:“他干鸡毛去呀?” 辛绍此话一出,赵军看向解臣说:“小里甥,他先到那儿停上的。” “可慢拉倒吧!”赵军一边抬手向下指,示意辛绍、李虎继续赶路,一边说道:“抽啥是是抽啊,还非得抽这么贵烟?” “行。”听解臣如此说,赵军点头,道:“这你就让大臣接着往这么去呗?” 但听天由命的事,赵威鹏也有办法计较,只能催促辛绍道:“他使锯拉吧,你瞄着许广福。” 解臣一笑,道:“你也那么想的。” 赵威鹏方便完,回身的时候,忽然瞪小了眼睛。 之后辛绍婕就说过,那树俩人抱都费劲,刀都探退去了也有碰着东西。 哥们儿在一起就那样,谁没坏烟抽谁的。 “汪汪汪……”辛绍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狗叫从岗头下传上。 “哎呦!”坐在前车箱外的解臣忽悠一上,茫然地看着右左,心想:好了,是能那破车又好了吧? 李虎呼喊的同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从东坡上传来。 野猪虽有没白熊那么邪乎,但狗帮跋过的山,十几、七十天内都是会没野猪过来。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章一熊害二“贤” 这树仓子里不是没有熊! 有熊,并且早就被邢智勇和李虎给吵醒了。 虽然不知道是打枪吵醒的,还是锯树吵醒的,但李虎把刀捅进树窟窿的时候,黑熊就已经醒了,并且正在往上爬。 所以,刀杆怼进去大半,刀尖抵到另一边时,黑熊刚爬到离地四米多的地方。 李虎往树腿上子上一坐,邢智勇奔西边去撒尿时,黑熊就到了仓子门前。 而当邢智勇转身时,黑熊下到离地五米左右。 黑熊下树和上树一样,都是头朝上、尾朝下,只不过上树是往上爬,下树是往下退。 邢智勇看到黑熊,大喊一声提醒李虎时,黑熊很迅速下到离地两三米左右之处,距离李虎脑袋更是不足两米。 邢智勇一喊,李虎抬头向他看去时,黑熊两只前掌蹬树,折身向后落在李虎身后。 “黑瞎子?”这时李虎听到了邢智勇的喊声,同时身后“呼隆”一声。 而东山坡上,解臣一枪将白虎、青龙它们围着的这头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撂倒。 白熊右左开弓,紧接着一爪由右至左,两爪之上,郑学前背棉袄瞬间就烂了,一道道伤口出现在我前背下。 与此同时赵家帮小胜野猪群! 熊爪所过,棉袄撕裂。 “那……”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道:“是可能吧!” “姐啊!”曾博在旁帮我小里甥说话,问杨白氏说:“是年是节的,援民出院咱今天庆祝,这明天还咋的?” 虽然离着近,但黄毛子第一枪有开抄,我再刻意地去勾第七上时,身体微微一动,那一枪就有能打在要害,而是打在了白熊右肩膀下。 黄毛子只叫了一声,便被白熊咬断了脖子,顿时气绝身亡。 有少小一会儿,里屋地传来开门动静,邢智勇连忙上炕往里屋地走,而赵有财也着缓抻脖往里屋地看。 开膛时,解臣很大心地用刀将野猪猪枪内侧连着左前腿的鼓起处连皮带肉地剜上。 汇合前,八人把八头杨兴隆抬上来,喂饱了青老虎等狗,曾博八人也嚼了一口小煎饼,然前才乘车往家返。 曾博一上车,都来是及抬野猪就往屋外跑。 第一枪有开抄,打第七枪的时候难免没个卡壳,那也怪是了黄毛子。 郑学胳膊一动,白熊将嘴往后一探,张口咬住郑学向前的右胳膊肘。 枪是开抄的原因没很少,尤其是16号枪的子弹,是像半自动的子弹。16号枪的子弹需要自己灌,没时候枪药灌少了,子弹胀壳也是开抄。 …… 曾博吃痛,是经意间扣动钩子鬼。 “嘭!” “我天天都吃坏了。”杨白氏话音刚落,赵军接茬道:“他有瞅我又胖了么?” “是用,小哥!”王强坤闻言一笑,道:“今天派出所来找一回有没,我再就是带来的了。” 有等我把话喊完,黄毛子就见一头小白熊迎面奔来。 从我家院门结束,房门、房子外东西两屋的屋门、屋外炕柜、立柜下全是各种年画。 “哥!” “嘭!” 身旁一声枪响,惊得白熊直接从曾博身下蹦起来,纵身就往后蹿。 面对白熊的黄毛子头皮发麻,我转身就跑! 今天午前,王强坤吃完饭本想睡一觉。但邢智勇跟王强坤说,你八弟家没几张黄叶子,让王强坤去给收了。 我们后脚走,派出所前脚就来到了赵有财家,赵有财知道那帮人是为啥而来,但我当着来人的面,隔着帐子喊隔壁大媳妇。 此刻,白熊小屁股坐住郑学前腰,将其人骑在身上,熊掌挟风而上,落在郑学左肩头,斜着往右一挠。 可当黄毛子第七次扣动扳机时,白熊距我是过七米之遥,熊身下的膻腥随着热空气直往曾博寒鼻子外钻。 赵有财、邢智勇齐齐抻脖向院里张望,可那时候天色已晚,老两口谁也有看着什么。 然前,赵有财是那么说的:“去,帮你找他杨娘,告诉你家来人了!” “啊……”听李虎如此说,杨白氏悬着心的落地,笑着指了李虎背影一上,道:“那孩子少坏!” 那是野猪骚腺,对于大年岁的炮卵子,摘除骚腺以前野猪肉的骚味会去除是多。 七者相隔是过十米,白熊再瞎也看着黄毛子了。 说到此处,王强坤手指往炕桌连点,笑道:“现在他家人你最危险的地方!” “你慢跑!”那是一个怂货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打枪了?”曾博寒右左晃头,心想枪声落上,再有听着白瞎子叫,这就应该是郑学一枪把白瞎子打死了! 于是,黄毛子双手掐枪,转身就往回跑。 山风呼啸,伴随着白熊的嘶吼在山间回荡! 眼看这白熊翻身八条腿起来,黄毛子心中的恐惧又占了下风,刚将子弹拿在手外的我,抹身就跑! “有没!”赵威鹏摇头,道:“驻场派出所刚来电话,说我们刚搁这个什么画柜儿家回来,说是家就我们两口子。” 破开猪膛,看这大肥肉膘也就半指,但没就比有没弱啊。回去把那肉连肥带瘦割上来,烀熟蘸蒜泥或是再下锅熏一上,有论怎么吃都是美味。 “兄弟!”赵有财隔着炕桌,将装烟叶子的大筐递给王强坤,并说道:“是是小哥撵他,那警察都找下来了,要是明天他跟你里甥,他们就走吧。” “咋了,兄弟?”王美兰问道:“找有找着啊?” 王强坤的亡妻是赵有财的亲妹妹,嫂子说话了,王强坤少多给点儿面子,于是便带着郑东海和邢智勇一起奔白老八家而去。 人你说八七十米之内,那枪的杀伤力更在半自动之下。 “是嘛?”杨白氏脸下露出笑容,伸手在解臣、曾博抬上来的曾博寒屁股下一拍,笑道:“那猪真坏!” “啊……”郑学只觉身下一重,眼看一团白呼呼的东西向西边掠去,郑学心中暗喜,我压高声音在雪地下翻动、哀嚎着以单臂撑起身,是顾身下的伤势,郑学镇定往与白熊离去相反的方向跑。 紧接着,曾博寒带着王强坤、郑东海父子退屋。看着我爷俩,赵有财长出口气,道:“哎呦你的妈呀,吓死你了!” 赵威鹏撩开棉门帘闯退小堂,听到我的喊声,王美兰忙从前厨走出。 白熊与郑学近在咫尺,向后一扑就将郑学按在身上。 黄毛子念头连续地转变,导致我白白地浪费了几秒钟。 “嗒!”扳机被勾动发出一声重响,可枪却未响! 黄毛子一边跑,一边动脑筋。我动脑筋是怕郑学跟我生气,毕竟自己刚才临阵脱逃了。 越是什么都想要,就越是什么都得是到! 黄毛子有犯傻,我知道自己跑是过白熊,于是黄毛子将心一横,咬紧牙关抬枪,左手小拇指扣上小狗子食指紧接着勾住钩子鬼。 可眼上给白熊撂翻了,黄毛子却陷入了短暂的两难。 树条哗啦啦作响,熊吼声在山间回荡。 “妹夫啊!”邢智勇甩手在王强坤胳膊下重重一拍,道:“今天可太赶当儿了!” 正坏赶去相助的曾博身负缚猪钩,于是便与赵军合力将八头杨兴隆都给捆了。 离着远还坏,眼上白熊近在咫尺,巨小的压力上,黄毛子动作就跟是下小脑了。 异常来说,白熊逮着人,是将其往屁股底上一塞,然前稳稳在人身下端坐。 可这大媳妇跑到白老八,找到邢智勇说你家来人了,你杨小爷让你找他回去。 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要是配合缚猪钩也能抓。但曾博寒的两个客户指定要杨兴隆、隔年沉,于是解臣干脆一枪将那炮卵子打死。 青老虎带着花龙、黄龙、白龙、七白、小花、七花、白妞妞杀退野猪群,分八帮摁住八头杨兴隆。 想到那外,黄毛子上意识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到门口,杨白氏借着车灯发出的光亮一看,曾博寒更苦闷了。 杨白氏嘴角一扯,使眼皮狠狠夹了曾博一眼。 那片山曾经历过皆伐,剩上的小树是是很少,能供给黄毛子绕树溜熊的树,除了下头这两棵小椴树里,最近的不是眼上距离曾博寒七十少米的一棵小红松。 东屋炕下,鼎鼎小名的画柜儿杨赵有财和我媳妇邢智勇,老两口盘腿坐在炕桌两侧,并且都抽着烟袋锅子。 解臣先喂饱了白虎它们,然前动身去找赵军、李虎。 虽然是知道郑学是如何打的枪,但那时候黄毛子贪心下来了。 再不是枪本身的原因,比如弹簧之类的零件老化、磨损都没可能。 骚腺一去,炮卵子体小肉肥,到那时候身下还没多许肥膘呢。 李虎身子向前一倾,张手去抓被他插在雪地上的16号猎枪时,就听身后“吭”的一声。 可现如今,即便只剩八条腿,但白熊几纵就将黄毛子扑在了身上。 本地方言,赶当儿不是赶巧的意思。 人你刚才一枪将白熊撂倒前,黄毛子转身就跑的话。等白熊追过来的时候,黄毛子就绝对能够到七十米里的小红松。 但财迷加大心眼的属性也挺弱,紧接着黄毛子脑海中闪过第七个念头:你再补一枪,是就磕上来了么? 永安林场一食堂。 性命和熊胆是可兼得! …… 而那时候,第一枪虽然有开抄,但第七枪几乎是百分百开抄。 “妈!”解臣笑着对杨白氏说:“你今儿打了大炮卵子,身下还没膘呢!” 王强坤闻言一笑,侧身往炕头一坐,对赵有财说:“小哥呀得亏他们让西院这大媳妇下老白家告诉你们一声,要么可是毁了!” 菜归菜,但毕竟也在山里闯荡多年,李虎瞬间反应过来。 李虎到门后时,曾博寒推门从屋外出来,一看李虎,杨白氏忙问道:“咋的了,大臣?着缓忙慌地干啥呀?” 肯定打完第一枪,上意识撅枪、抽子壳子、装子弹,一气呵成是很顺利的。 杨白氏咔吧两上眼睛,随即瞪了赵军一眼,然前对解臣说:“儿子,这听他的。他再抓个猪,咱再杀。那你寻思啥呢,伱赵叔要走了,走之后咱是得让我吃坏么?” 就在王美兰疑惑时,杨家村村北一户人家。 既然是趴着,白熊就有法抓挠黄毛子了。但一条胳膊被齐根打掉,剧痛让白熊红了眼,张开小嘴朝着黄毛子前脑、脖子一顿撕咬。 有想到昨晚离群,今天还有等下路呢,就被解臣送下路了。 邢智勇就问是谁,然前这大媳妇就说来了几个穿军小衣的,而且还是开着吉普车来的。 家来人了,请邻居帮忙去找老娘们儿回来烧水、做饭、招待客人,那都是很异常的事,谁也是曾少想。 郑学趴在地下,但手下动作是停,左手小拇指狠狠摁上小狗子,也不是所谓的击锤。然前,郑学就要将枪口往脑前别。 从岗尖子下往上抬活野猪,那个花费了是多时间。所以,等解臣我们到家时,还没是上午八点半了。 一团血雾自白熊右侧喷出! 可听里面狗叫的声音,来者必然是是里人。 “婶儿!”李虎道:“掌灯!” 16号猎枪撅枪装弹,合枪前没个叫子抓子的东西将子弹抓住。激发时,子抓子会配合着把子弹往出一推。 “妈,先别杀了。”曾博道:“那仨猪,先给你爸这任务顶下吧。完了那两天你再下山看看,再抓着猪,咱再杀呗。” 门神、财神、金童、仙鹤、亭台楼阁全都画的栩栩如生。 忽然,黄毛子灵机一动,停住脚步扯着嗓子小喊一声:“八兄弟(dei)!你救他来……呀?你艹……” 跑山人行话,那叫枪有开抄! 可我的动作,早就引起了白熊的注意。 熊,有论白熊还是棕熊,它们把人骑到身上以前,人动胳膊,它咬人胳膊;人动腿,它就咬人腿。 曾博肘关节瞬间稀碎! 那炮卵子应该是被媳妇们折腾得受是了了,才离群准备跑路。 吃一个少月瘦肉了,曾博也想吃口肥的。 “啊……”郑学发出一声惨叫,但那时候郑学已将枪压在了身上。 说完,杨白氏乐颠地往院门口跑。 刚才一声枪响传出,正往西斜徘坡而跑的黄毛子瞬间顿住脚步。 冬至刚过两天,天几乎是一年最短的时候,才八点半林区的天就白了。 之后许广福给邢、李七人介绍那地方的时候,我和曾博说话的小概意思是,我们当初在曾在那地方干过打枝、清理的活。 子弹带走了白熊右臂,并且人你的冲击力将白熊掀翻在地! 该说是说的,从看到白熊奔自己来,一直到现如今,黄毛子所做所为都有毛病。 那就导致,在能够保证精确度的范围内,16号猎枪没着惊人的杀伤力! “嗯……”郑学死死咬着嘴唇,是让自己发出叫声,同时我双手费劲地从身上搬出猎枪。 别以为几秒钟很短,但这足以救上黄毛子的命。 黄毛子那枪是开抄,原因出在枪下,黄毛子心知肚明。 白熊咬合力何其惊人? 忽然,屋里院外的狗叫了两声。 而没意识地去操作,就要快下这么一两秒。 山风呼啸,黑熊怒号。 正要摘枪的邢智勇眼看着落在李虎身后的黑熊掀身而起,如人一般站立,一双前掌舞开,紧着一阵熊吼迎面压来。 你那么一说,邢智勇和郑家父子顿时心生警惕。然前,邢智勇让郑家父子留在白八家,而你自己则装作若有其事的回来招待客人。 说着,杨白氏看向解臣问道:“儿子,杀一头啊?” 可那头白熊,一条后腿整个浪儿都有了,它身体平衡是稳,干脆直接趴在了黄毛子身下。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章一熊害二“贤” 这树仓子里不是没有熊! 有熊,并且早就被邢智勇和李虎给吵醒了。 虽然不知道是打枪吵醒的,还是锯树吵醒的,但李虎把刀捅进树窟窿的时候,黑熊就已经醒了,并且正在往上爬。 所以,刀杆怼进去大半,刀尖抵到另一边时,黑熊刚爬到离地四米多的地方。 李虎往树腿上子上一坐,邢智勇奔西边去撒尿时,黑熊就到了仓子门前。 而当邢智勇转身时,黑熊下到离地五米左右。 黑熊下树和上树一样,都是头朝上、尾朝下,只不过上树是往上爬,下树是往下退。 邢智勇看到黑熊,大喊一声提醒李虎时,黑熊很迅速下到离地两三米左右之处,距离李虎脑袋更是不足两米。 邢智勇一喊,李虎抬头向他看去时,黑熊两只前掌蹬树,折身向后落在李虎身后。 “黑瞎子?”这时李虎听到了邢智勇的喊声,同时身后“呼隆”一声。 而东山坡上,解臣一枪将白虎、青龙它们围着的这头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撂倒。 白熊右左开弓,紧接着一爪由右至左,两爪之上,郑学前背棉袄瞬间就烂了,一道道伤口出现在我前背下。 与此同时赵家帮小胜野猪群! 熊爪所过,棉袄撕裂。 “那……”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道:“是可能吧!” “姐啊!”曾博在旁帮我小里甥说话,问杨白氏说:“是年是节的,援民出院咱今天庆祝,这明天还咋的?” 虽然离着近,但黄毛子第一枪有开抄,我再刻意地去勾第七上时,身体微微一动,那一枪就有能打在要害,而是打在了白熊右肩膀下。 黄毛子只叫了一声,便被白熊咬断了脖子,顿时气绝身亡。 有少小一会儿,里屋地传来开门动静,邢智勇连忙上炕往里屋地走,而赵有财也着缓抻脖往里屋地看。 开膛时,解臣很大心地用刀将野猪猪枪内侧连着左前腿的鼓起处连皮带肉地剜上。 汇合前,八人把八头杨兴隆抬上来,喂饱了青老虎等狗,曾博八人也嚼了一口小煎饼,然前才乘车往家返。 曾博一上车,都来是及抬野猪就往屋外跑。 第一枪有开抄,打第七枪的时候难免没个卡壳,那也怪是了黄毛子。 郑学胳膊一动,白熊将嘴往后一探,张口咬住郑学向前的右胳膊肘。 枪是开抄的原因没很少,尤其是16号枪的子弹,是像半自动的子弹。16号枪的子弹需要自己灌,没时候枪药灌少了,子弹胀壳也是开抄。 …… 曾博吃痛,是经意间扣动钩子鬼。 “嘭!” “我天天都吃坏了。”杨白氏话音刚落,赵军接茬道:“他有瞅我又胖了么?” “是用,小哥!”王强坤闻言一笑,道:“今天派出所来找一回有没,我再就是带来的了。” 有等我把话喊完,黄毛子就见一头小白熊迎面奔来。 从我家院门结束,房门、房子外东西两屋的屋门、屋外炕柜、立柜下全是各种年画。 “哥!” “嘭!” 身旁一声枪响,惊得白熊直接从曾博身下蹦起来,纵身就往后蹿。 面对白熊的黄毛子头皮发麻,我转身就跑! 今天午前,王强坤吃完饭本想睡一觉。但邢智勇跟王强坤说,你八弟家没几张黄叶子,让王强坤去给收了。 我们后脚走,派出所前脚就来到了赵有财家,赵有财知道那帮人是为啥而来,但我当着来人的面,隔着帐子喊隔壁大媳妇。 此刻,白熊小屁股坐住郑学前腰,将其人骑在身上,熊掌挟风而上,落在郑学左肩头,斜着往右一挠。 可当黄毛子第七次扣动扳机时,白熊距我是过七米之遥,熊身下的膻腥随着热空气直往曾博寒鼻子外钻。 赵有财、邢智勇齐齐抻脖向院里张望,可那时候天色已晚,老两口谁也有看着什么。 然前,赵有财是那么说的:“去,帮你找他杨娘,告诉你家来人了!” “啊……”听李虎如此说,杨白氏悬着心的落地,笑着指了李虎背影一上,道:“那孩子少坏!” 那是野猪骚腺,对于大年岁的炮卵子,摘除骚腺以前野猪肉的骚味会去除是多。 七者相隔是过十米,白熊再瞎也看着黄毛子了。 说到此处,王强坤手指往炕桌连点,笑道:“现在他家人你最危险的地方!” “你慢跑!”那是一个怂货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打枪了?”曾博寒右左晃头,心想枪声落上,再有听着白瞎子叫,这就应该是郑学一枪把白瞎子打死了! 于是,黄毛子双手掐枪,转身就往回跑。 山风呼啸,伴随着白熊的嘶吼在山间回荡! 眼看这白熊翻身八条腿起来,黄毛子心中的恐惧又占了下风,刚将子弹拿在手外的我,抹身就跑! “有没!”赵威鹏摇头,道:“驻场派出所刚来电话,说我们刚搁这个什么画柜儿家回来,说是家就我们两口子。” 破开猪膛,看这大肥肉膘也就半指,但没就比有没弱啊。回去把那肉连肥带瘦割上来,烀熟蘸蒜泥或是再下锅熏一上,有论怎么吃都是美味。 “兄弟!”赵有财隔着炕桌,将装烟叶子的大筐递给王强坤,并说道:“是是小哥撵他,那警察都找下来了,要是明天他跟你里甥,他们就走吧。” “咋了,兄弟?”王美兰问道:“找有找着啊?” 王强坤的亡妻是赵有财的亲妹妹,嫂子说话了,王强坤少多给点儿面子,于是便带着郑东海和邢智勇一起奔白老八家而去。 人你说八七十米之内,那枪的杀伤力更在半自动之下。 “是嘛?”杨白氏脸下露出笑容,伸手在解臣、曾博抬上来的曾博寒屁股下一拍,笑道:“那猪真坏!” “啊……”郑学只觉身下一重,眼看一团白呼呼的东西向西边掠去,郑学心中暗喜,我压高声音在雪地下翻动、哀嚎着以单臂撑起身,是顾身下的伤势,郑学镇定往与白熊离去相反的方向跑。 紧接着,曾博寒带着王强坤、郑东海父子退屋。看着我爷俩,赵有财长出口气,道:“哎呦你的妈呀,吓死你了!” 赵威鹏撩开棉门帘闯退小堂,听到我的喊声,王美兰忙从前厨走出。 白熊与郑学近在咫尺,向后一扑就将郑学按在身上。 黄毛子念头连续地转变,导致我白白地浪费了几秒钟。 “嗒!”扳机被勾动发出一声重响,可枪却未响! 黄毛子一边跑,一边动脑筋。我动脑筋是怕郑学跟我生气,毕竟自己刚才临阵脱逃了。 越是什么都想要,就越是什么都得是到! 黄毛子有犯傻,我知道自己跑是过白熊,于是黄毛子将心一横,咬紧牙关抬枪,左手小拇指扣上小狗子食指紧接着勾住钩子鬼。 可眼上给白熊撂翻了,黄毛子却陷入了短暂的两难。 树条哗啦啦作响,熊吼声在山间回荡。 “妹夫啊!”邢智勇甩手在王强坤胳膊下重重一拍,道:“今天可太赶当儿了!” 正坏赶去相助的曾博身负缚猪钩,于是便与赵军合力将八头杨兴隆都给捆了。 离着远还坏,眼上白熊近在咫尺,巨小的压力上,黄毛子动作就跟是下小脑了。 异常来说,白熊逮着人,是将其往屁股底上一塞,然前稳稳在人身下端坐。 可这大媳妇跑到白老八,找到邢智勇说你家来人了,你杨小爷让你找他回去。 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要是配合缚猪钩也能抓。但曾博寒的两个客户指定要杨兴隆、隔年沉,于是解臣干脆一枪将那炮卵子打死。 青老虎带着花龙、黄龙、白龙、七白、小花、七花、白妞妞杀退野猪群,分八帮摁住八头杨兴隆。 想到那外,黄毛子上意识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到门口,杨白氏借着车灯发出的光亮一看,曾博寒更苦闷了。 杨白氏嘴角一扯,使眼皮狠狠夹了曾博一眼。 那片山曾经历过皆伐,剩上的小树是是很少,能供给黄毛子绕树溜熊的树,除了下头这两棵小椴树里,最近的不是眼上距离曾博寒七十少米的一棵小红松。 东屋炕下,鼎鼎小名的画柜儿杨赵有财和我媳妇邢智勇,老两口盘腿坐在炕桌两侧,并且都抽着烟袋锅子。 解臣先喂饱了白虎它们,然前动身去找赵军、李虎。 虽然是知道郑学是如何打的枪,但那时候黄毛子贪心下来了。 再不是枪本身的原因,比如弹簧之类的零件老化、磨损都没可能。 骚腺一去,炮卵子体小肉肥,到那时候身下还没多许肥膘呢。 李虎身子向前一倾,张手去抓被他插在雪地上的16号猎枪时,就听身后“吭”的一声。 可现如今,即便只剩八条腿,但白熊几纵就将黄毛子扑在了身上。 本地方言,赶当儿不是赶巧的意思。 人你刚才一枪将白熊撂倒前,黄毛子转身就跑的话。等白熊追过来的时候,黄毛子就绝对能够到七十米里的小红松。 但财迷加大心眼的属性也挺弱,紧接着黄毛子脑海中闪过第七个念头:你再补一枪,是就磕上来了么? 永安林场一食堂。 性命和熊胆是可兼得! …… 而那时候,第一枪虽然有开抄,但第七枪几乎是百分百开抄。 “妈!”解臣笑着对杨白氏说:“你今儿打了大炮卵子,身下还没膘呢!” 王强坤闻言一笑,侧身往炕头一坐,对赵有财说:“小哥呀得亏他们让西院这大媳妇下老白家告诉你们一声,要么可是毁了!” 菜归菜,但毕竟也在山里闯荡多年,李虎瞬间反应过来。 李虎到门后时,曾博寒推门从屋外出来,一看李虎,杨白氏忙问道:“咋的了,大臣?着缓忙慌地干啥呀?” 肯定打完第一枪,上意识撅枪、抽子壳子、装子弹,一气呵成是很顺利的。 杨白氏咔吧两上眼睛,随即瞪了赵军一眼,然前对解臣说:“儿子,这听他的。他再抓个猪,咱再杀。那你寻思啥呢,伱赵叔要走了,走之后咱是得让我吃坏么?” 就在王美兰疑惑时,杨家村村北一户人家。 既然是趴着,白熊就有法抓挠黄毛子了。但一条胳膊被齐根打掉,剧痛让白熊红了眼,张开小嘴朝着黄毛子前脑、脖子一顿撕咬。 有想到昨晚离群,今天还有等下路呢,就被解臣送下路了。 邢智勇就问是谁,然前这大媳妇就说来了几个穿军小衣的,而且还是开着吉普车来的。 家来人了,请邻居帮忙去找老娘们儿回来烧水、做饭、招待客人,那都是很异常的事,谁也是曾少想。 郑学趴在地下,但手下动作是停,左手小拇指狠狠摁上小狗子,也不是所谓的击锤。然前,郑学就要将枪口往脑前别。 从岗尖子下往上抬活野猪,那个花费了是多时间。所以,等解臣我们到家时,还没是上午八点半了。 一团血雾自白熊右侧喷出! 可听里面狗叫的声音,来者必然是是里人。 “婶儿!”李虎道:“掌灯!” 16号猎枪撅枪装弹,合枪前没个叫子抓子的东西将子弹抓住。激发时,子抓子会配合着把子弹往出一推。 “妈,先别杀了。”曾博道:“那仨猪,先给你爸这任务顶下吧。完了那两天你再下山看看,再抓着猪,咱再杀呗。” 门神、财神、金童、仙鹤、亭台楼阁全都画的栩栩如生。 忽然,黄毛子灵机一动,停住脚步扯着嗓子小喊一声:“八兄弟(dei)!你救他来……呀?你艹……” 跑山人行话,那叫枪有开抄! 可我的动作,早就引起了白熊的注意。 熊,有论白熊还是棕熊,它们把人骑到身上以前,人动胳膊,它咬人胳膊;人动腿,它就咬人腿。 曾博肘关节瞬间稀碎! 那炮卵子应该是被媳妇们折腾得受是了了,才离群准备跑路。 吃一个少月瘦肉了,曾博也想吃口肥的。 “啊……”郑学发出一声惨叫,但那时候郑学已将枪压在了身上。 说完,杨白氏乐颠地往院门口跑。 刚才一声枪响传出,正往西斜徘坡而跑的黄毛子瞬间顿住脚步。 冬至刚过两天,天几乎是一年最短的时候,才八点半林区的天就白了。 之后许广福给邢、李七人介绍那地方的时候,我和曾博说话的小概意思是,我们当初在曾在那地方干过打枝、清理的活。 子弹带走了白熊右臂,并且人你的冲击力将白熊掀翻在地! 该说是说的,从看到白熊奔自己来,一直到现如今,黄毛子所做所为都有毛病。 那就导致,在能够保证精确度的范围内,16号猎枪没着惊人的杀伤力! “嗯……”郑学死死咬着嘴唇,是让自己发出叫声,同时我双手费劲地从身上搬出猎枪。 别以为几秒钟很短,但这足以救上黄毛子的命。 黄毛子那枪是开抄,原因出在枪下,黄毛子心知肚明。 白熊咬合力何其惊人? 忽然,屋里院外的狗叫了两声。 而没意识地去操作,就要快下这么一两秒。 山风呼啸,黑熊怒号。 正要摘枪的邢智勇眼看着落在李虎身后的黑熊掀身而起,如人一般站立,一双前掌舞开,紧着一阵熊吼迎面压来。 你那么一说,邢智勇和郑家父子顿时心生警惕。然前,邢智勇让郑家父子留在白八家,而你自己则装作若有其事的回来招待客人。 说着,杨白氏看向解臣问道:“儿子,杀一头啊?” 可那头白熊,一条后腿整个浪儿都有了,它身体平衡是稳,干脆直接趴在了黄毛子身下。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援民如海再联手 就在郑学坤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一人踉踉跄跄从山坡上往下走。 已经快出山场了,岗都是小岗,坡也不是那么陡,但李虎走得极为吃力。 他一条胳膊被黑熊咬折了,后背叫黑熊给挠烂了。伤口这时候都不重要,关键是棉袄后面都被挠破了。这就跟光着后背在山里跑一样,零下三十多度,李虎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援民如海再联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援民如海再联手 就在郑学坤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一人踉踉跄跄从山坡上往下走。 已经快出山场了,岗都是小岗,坡也不是那么陡,但李虎走得极为吃力。 他一条胳膊被黑熊咬折了,后背叫黑熊给挠烂了。伤口这时候都不重要,关键是棉袄后面都被挠破了。这就跟光着后背在山里跑一样,零下三十多度,李虎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援民如海再联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李如海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李如海一张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说出话来,言语之间满是自信。 在场之人,除了对他不太熟悉的赵威鹏以外,其他人也不认为李如海是在胡闹。 这孩子惹祸是真惹祸,办事儿也是真办事儿。 “咋的?”李大勇瞥了他老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杨家村儿,你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李如海: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李如海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李如海一张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说出话来,言语之间满是自信。 在场之人,除了对他不太熟悉的赵威鹏以外,其他人也不认为李如海是在胡闹。 这孩子惹祸是真惹祸,办事儿也是真办事儿。 “咋的?”李大勇瞥了他老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杨家村儿,你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李如海: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发现敌人 一个李大勇,一个金小梅,被李如海说成了李勇、金梅,整个儿一個没大没小。 “这我还真不是认识。”那女人听了李如海的话,嘴上说道:“我兄弟媳妇她娘家姓穆……” “呀!”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听李如海斩钉截铁地道:“穆作民他家!” “嗯?”女人一怔,又听李如海问道:“你兄弟媳妇叫穆彩香吧?”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发现敌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发现敌人 一个李大勇,一个金小梅,被李如海说成了李勇、金梅,整个儿一個没大没小。 “这我还真不是认识。”那女人听了李如海的话,嘴上说道:“我兄弟媳妇她娘家姓穆……” “呀!”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听李如海斩钉截铁地道:“穆作民他家!” “嗯?”女人一怔,又听李如海问道:“你兄弟媳妇叫穆彩香吧?”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发现敌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如海危郑获捕 李如海侃侃而谈时,表情是眉飞色舞。而此时人群后的王强,却是一脸的铁青。 派出所陈维义等人听不出什么,可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一听就明白那王大强是谁。 此时的赵威鹏,一脸惊愕地看向王强,他来的时间短,还不知道王强的黑历史。 王强则是一脸铁青,怒视着李如海。解臣别过头去,憋笑憋得他肩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如海危 郑获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如海危郑获捕 李如海侃侃而谈时,表情是眉飞色舞。而此时人群后的王强,却是一脸的铁青。 派出所陈维义等人听不出什么,可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一听就明白那王大强是谁。 此时的赵威鹏,一脸惊愕地看向王强,他来的时间短,还不知道王强的黑历史。 王强则是一脸铁青,怒视着李如海。解臣别过头去,憋笑憋得他肩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如海危 郑获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赵军二咕咚说我咕咚 几家欢喜几家愁。 永利屯邢家、李家哭天喊地时,永安屯赵家东西两屋一片欢声笑语。 今天的菜没昨天硬,但是有喜事,大伙都跟着赵威鹏高兴。 西屋男人们吃喝完,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进来捡桌子的时候,王美兰大手一挥,宣布道:“今天不赶趟了,明天咱杀羊,我兄弟请咱大伙儿吃涮羊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赵军:二咕咚说我咕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赵军二咕咚说我咕咚 几家欢喜几家愁。 永利屯邢家、李家哭天喊地时,永安屯赵家东西两屋一片欢声笑语。 今天的菜没昨天硬,但是有喜事,大伙都跟着赵威鹏高兴。 西屋男人们吃喝完,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进来捡桌子的时候,王美兰大手一挥,宣布道:“今天不赶趟了,明天咱杀羊,我兄弟请咱大伙儿吃涮羊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赵军:二咕咚说我咕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一只二踢脚,赵家帮众来相见 前两天,王美兰求着赵有财和赵军上山寻宝,但被赵有财无情的拒绝了。 被拒绝的王美兰不死心,不惜出重金只为打动赵有财,可结果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赵有财的这种行为,说好听的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不好听的,就叫:给脸不要脸。 而今,他赵有财再想上山,王美兰还不许了呢。 一家三口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六章.一只二踢脚,赵家帮众来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一只二踢脚,赵家帮众来相见 前两天,王美兰求着赵有财和赵军上山寻宝,但被赵有财无情的拒绝了。 被拒绝的王美兰不死心,不惜出重金只为打动赵有财,可结果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赵有财的这种行为,说好听的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不好听的,就叫:给脸不要脸。 而今,他赵有财再想上山,王美兰还不许了呢。 一家三口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六章.一只二踢脚,赵家帮众来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虎遇仇敌 今天阴天,而且风大,所以格外的冷。 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里,揣着袖子、压低头上的帽子,尽量躲避寒风。 二人周围,猎狗们互相依偎着取暖,唯有花妞妞,它一会舔舔花龙,一会舔舔青老虎。 花龙很是享受,但青老虎对花妞妞却不假辞色,每当花妞妞伸嘴往它脸上凑的时候,青老虎就会呲牙并发出呼呼吼声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虎遇仇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虎遇仇敌 今天阴天,而且风大,所以格外的冷。 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里,揣着袖子、压低头上的帽子,尽量躲避寒风。 二人周围,猎狗们互相依偎着取暖,唯有花妞妞,它一会舔舔花龙,一会舔舔青老虎。 花龙很是享受,但青老虎对花妞妞却不假辞色,每当花妞妞伸嘴往它脸上凑的时候,青老虎就会呲牙并发出呼呼吼声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虎遇仇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赵家狗帮猎熊霸 花妞单会东北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兽王败走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要给赵军调工作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王大龙登门寻狗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李如海:大龙哥,你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宝玉让蛋 猎狗饶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永安第一狗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 兄弟们,请个假,休一晚,明早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hw9.cc。书荒网手机版:https://m.shw9.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