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符妻算卦灵:猎户吃糠我吃肉》 第一章玄学继承人穿成猎户妻 第二章娇怯二嫂好厉害 第三章咱家有钱,要装穷 第四章玄门灵符降灾星 第五章福星娇妻会画符 第六章当心有血光之灾 第七章大伯娘的腿断了 第八章半夜三更宜抓贼 第九章怀瑜的心疾 第十章一点灵气护心脉 第十一章神医家的师姐师妹 第十二章拿盆吃饭的丫头 第十三章饿死鬼和小铃铛 第十四章祖师爷转世? 第十五章白玉仙符 第十六章仙符空间 第十七章吕师傅的炼体功法 第十八章要死一起死 第十九章医学没用时,就靠玄学 第二十章疯狗病 第二十一章白色小奶狗 第二十二章这狗要撞墙 第二十三章冤狗作祟 第二十四章全家都在卷,只有我摆烂 第二十五章挖出来的鲶鱼和兔子 第二十六章狗都比我卷 第二十七章陈怀钱偷鸡 第二十八章问星被困 第二十九章傲娇桃树精 第三十章桃儿要报恩 第三十一章留宿 第三十二章陈怀瑾有压力 第三十三章法事 第三十四章没门 第三十五章打猎去吗 第三十六章打了一窝野猪 第三十七章这树真不容易 第三十八章赵稚很好奇 第三十九章白玉耳坠 第四十章庚帖 第四十一章隐蔽符 第四十二章配不上娘子 第四十三章丢人 第四十四章乞儿谢狗儿 第四十五章富甲天下之相 第四十六章谁才是乞儿 第四十七章乞丐的家 第四十八章这钱不太想赚 第四十九章同心蛊 第五十章死了 第五十一章魂魄现行 第五十二章别庄 第五十三章首富司家 第五十四章孙雪瑶醒来 第五十五章背后的人 第五十六章吕神医 第五十七章治心疾的代价 第五十八章梦中的耳环 第五十九章宠妻的陈怀瑾 第六十章杀手 第六十一章肖花娘的到来 第六十二章刮骨钢刀 第六十三章木匠家的桃花事件 第六十四章无辜的继室 第六十五章厉鬼 第六十六章我以后不纳妾 第六十七章肖花娘咬死两笼鸡 第六十八章驱鬼成功 第六十九章滚成了猪粪团子 第七十章婆婆的遗物 第七十一章天雷压顶 第七十二章心冷离开 第七十三章抵债 第七十四章赵稚受伤 第七十五章大八卦 第七十六章张老爷积德 第七十七章孙老爷求上门 第七十八章你是不是贱 第七十九章又菜又爱玩的赵稚 第八十章躺赢 第八十一章鸿元道长 第八十二章请个厨娘好躺平 第八十三章合道边缘 第八十四章罗盘有灵剑鞘认主 第八十五章不留活口 第八十六章这些人都死了 第八十七章知府衙门来人 第八十八章拒绝 第八十九章陈怀瑾的天赋 第九十章相面考试 第九十一章靠山不稳 第九十二章垂垂累累的柚子树 第九十三章威远侯私访 第九十四章晚辈礼 第九十五章父亲 第九十六章倾家之祸 第九十七章危机感爆棚 第九十八章侯爷更倒霉了 第九十九章流放抄家 第一百章峤煞 第一百零一章不要走墙根 第一百零二章报应不爽 第一百零三章毫无保留的信任 第一百零四章妾通买卖 第一百零五章煞器 第一百零六章德行不足遭报应 第一百零七章流放雷公村 第一百零八章遇上 第一百零九章上门威胁 第一百一十章肖洛依出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怀瑜病发 第一百一十二章挟恩图报 第一百一十三章脏水 第一百一十四章嫁妆 第一百一十五章万事俱备 第一百一十六章身价一根米花糖 第一百一十七章手术成功 第一百一十八章空间灵器养活物 第一百一十九章抢食 第一百二十章反杀邪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七窍流血 第一百二十二章怀瑜要成亲 第一百二十三章孙雪瑶登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挑嫁衣 第一百二十五章做媒 第一百二十六章相看 第一百二十七章不嫁人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八章我想做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鬼婴不敢进门 第一百三十章功德金光 第一百三十一章桃儿的本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避子药 第一百三十三章喂不饱的白眼狼 第一百三十四章杀人诛心 第一百三十五章生辰八字都忘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开会怎么弄死他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一夜死了三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还能更倒霉 第一百三十九章需圣上发话 第一百四十章如何除邪道 第一百四十一章爆装备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选择的机会 第一百四十三章贤惠的下场 第一百四十四章温大元三观崩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陈彦峰委身 第一百四十六章梦回滇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肖花娘求卦 第一百四十八章狠起来自己都埋汰 第一百四十九章传八卦有功当赏 第一百五十章圣旨到 第一百五十一章陈静嫱被赦 第一百五十二章点拨 第一百五十三章浑身溃烂 第一百五十四章陈怀珏高热 第一百五十五章有没有心 第一百五十六章陈怀璋求药 第一百五十七章烧成傻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专属尊称肖娘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尸骨不安 第一百六十章积不善之家 第一百六十一章阴盛阳衰 第一百六十二章又见谢景明 第一百六十三章同路而行 第一百六十四章杀劫匪 第一百六十五章蒙家嫡女 第一百六十六章比较之祸 第一百六十七章真的来提亲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林中惊闻女子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三尾狐妖 第一百七十章孽缘 第一百七十一章男人跑了真可怜 第一百七十二章狐妖的天赋 第一百七十三章安南客栈送魂归 第一百七十四章邀请入伙 第一百七十五章山匪 第一百七十六章土司花夫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翡翠扳指 第一百七十八章一缕英灵 第一百七十九章余婆子的生平 第一百八十章知府的警告 第一百八十一章折节求娶 第一百八十二章有人对你们不利 第一百八十三章南诏平西王 第一百八十四章郡守夫人的请求 第一百八十五章好兄弟?坑死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入梦 第一百八十七章苏柳儿的家世 第一百八十八章大理肖氏 第一百八十九章摔傻了 第一百九十章陈怀瑾被调戏 第一百九十一章瘴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活死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阴魂珠 第一百九十四章地府主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肖氏玉佩 第一百九十六章画中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找肖洛依当替死鬼 第一百九十八章见鬼 第一百九十九章余敦鬼主 第二百章肖家为尊 第二百零一章肖家大夫人 第二百零二章往事 第二百零三章失踪 第二百零四章败落的征兆 第二百零五章给人当枪使 第二百零六章她不肯回来 第二百零七章父女相见 第二百零八章你凭什么娶我闺女 第二百零九章亲爹的补偿 第二百一十章帮手 第二百一十一章效忠 第二百一十二章肖家老太君 第二百一十三章玉符救命 第二百一十四章男人的胜负欲 第二百一十五章一定是装神弄鬼 第二百一十六章推背图 第二百一十七章国主亲临 第二百一十八章国主很关注陈怀瑾 第二百一十九章新任庄头 第二百二十章肃清庄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雪豹幼崽 第二百二十二章曾经的旧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肖文嫣的道德绑架 第二百二十四章大夫人想和解 第二百二十五章我不原谅她 第二百二十六章嫉妒 第二百二十七章留一条血脉 第二百二十八章有娘亲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九章屈家的丑闻 第二百三十章丑事 第二百三十一章花钱买命 第二百三十二章玄门四不算 第二百三十三章杀人越货闹上门 第二百三十四章蒙掌珠绝食 第二百三十五章常勇的法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差点看见脸 第二百三十七章分道扬镳 第二百三十八章孙家破财 第二百三十九章陈彦峰垮了 第二百四十章量量本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皇太弟 第二百四十二章太子他杀疯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穆家回归 第二百四十四章我们生个娃娃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亲生父亲是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玄天门他心通 第二百四十七章不帮忙不和解 第二百四十八章穆家遇险 第二百四十九章山谷玄门大阵 第二百五十章一力破万法 第二百五十一章空间法器换穆家 第二百五十二章肖娘子能通鬼神 第二百五十三章穆家贵女小里小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茶点 第二百五十五章穆婉雯的婚配 第二百五十六章雪灾 第二百五十七章捐粮得符箓 第二百五十八章夜祭 第二百五十九章杨承厚的心病 第二百六十章乔家有人在朝堂 第二百六十一章肖洛依真的很牛 第二百六十二章京城来客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工具人陈静雪 第二百六十四章圣旨赦免 第二百六十五章乔家大公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兄妹相见配合虐渣 第二百六十七章和离书 第二百六十八章真不是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下大牢 第二百七十章吕神医有危险 第二百七十一章白云谷 第二百七十二章蛊虫 第二百七十三章道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海光道长出马 第二百七十五章好大一个坑 第二百七十六章肖洛依心肠狠毒 第二百七十七章掉了头发增了寿 第二百七十八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七十九章陈怀现的秘密 第二百八十章储君的孩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谆谆善诱 第二百八十二章送行 第二百八十三章忘了爱自己 第二百八十四章想嫁给黄达 第二百八十五章我想你留下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借宿 第二百八十七章堂嫂转世成母猪 第二百八十八章先解蛊再给钱 第二百八十九章蛊虫蛰伏 第二百九十章雇人挖雪 第二百九十一章接儿媳妇回家 第二百九十二章掐蛊虫 第二百九十三章肖娘子是真厉害 第二百九十四章废太子 第二百九十五章林中老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豹眼汉子 第二百九十七章逆天改命 第二百九十八章追上肖娘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蛊虫升级 第三百章半边脸都坏了 第三百零一章一天一两银子 第三百零二章大夫人禁足 第三百零三章余家新任鬼主 第三百零四章小鬼主强行认娘 第三百零五章余家家主 第三百零六章国主召见 第三百零七章兄弟相见 第三百零八章佤邦落叶村 第三百零九章珠串被吞噬 第三百一十章猎户的老本行 第三百一十一章赛邦王杨家 第三百一十二章尘肺病 第三百一十三章丢了魂的少年 第三百一十四章肖娘子能通鬼神 第三百一十五章谁是谁的人 第三百一十六章亭中妇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母女相见 第三百一十八章心脉受损 第三百一十九章冷吃兔配茶的威力 第三百二十章二傻子的小心思 第三百二十一章跟阎罗帝君要魂魄 第三百二十二章魂魄归位 第三百二十三章肖洛依喜欢打直拳 第三百二十四章猎户相公怎么了?猎户是良民 第三百二十五章礼物 第三百二十六章抢 第三百二十七章斗酒 第三百二十八章王爷给他撑腰 第三百二十九章陈怀瑾出名了 第三百三十章比武拼演技 第三百三十一章吃喝漂堵 第三百三十二章米粉有毒 第三百三十三章杨振元的报复 第三百三十四章黥刑 第三百三十五章迟来的兄妹情 第三百三十六章被韶光王盯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高价收徒 第三百三十八章做不做平妻 第三百三十九章杨振元死了 第三百四十章奢华的诱惑 第三百四十一章给你一碗蘑菇汤 第三百四十二章中毒又中蛊 第三百四十三章下毒的是谁 第三百四十四章绝嗣药 第三百四十五章陈怀现的领袖才能 第三百四十六章以身试毒 第三百四十七章肖家家主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郑明月争夫 第三百四十九章活不成就不活 第三百五十章脑风发作 第三百五十一章赐一品诰命 第三百五十一章赐一品诰命 第三百五十二章余家覆灭 第三百五十二章余家覆灭 第三百五十三章为了肖家放弃亲娘 第三百五十三章为了肖家放弃亲娘 第三百五十四章鬼主齐聚 第三百五十四章鬼主齐聚 第三百五十五章五毒教分裂 第三百五十五章五毒教分裂 第三百五十六章药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药人 第三百五十七章墨龙进阶 第三百五十七章墨龙进阶 第三百五十八章花夫人出门打仗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花夫人出门打仗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接连中蛊 第三百五十九章接连中蛊 第三百六十章上衙门 第三百六十章上衙门 第三百六十一章毓秀圣女逃脱 第三百六十一章毓秀圣女逃脱 第三百六十二章肖洛依到底怎么做到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肖洛依到底怎么做到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引虫哨 第三百六十三章引虫哨 第三百六十四章打断手脚 第三百六十四章打断手脚 第三百六十五章谢传寿坏事做尽遭报应 第三百六十五章谢传寿坏事做尽遭报应 第三百六十六章颐和楼生意兴隆 第三百六十七章陈彦峰回京 第三百六十八章空间分阴阳 第三百六十九章陈怀瑾想从军 第三百七十章达叔要成亲 第三百七十一章跟陈家攀亲戚 第三百七十二章孙雪瑶应聘 第三百七十三章孤枕难眠 第三百七十四章陶善昌修路 第三百七十五章何玉芹的怀疑 第三百七十六章陈彦峰回京 第三百七十七章冷血娘家 第三百七十八章故人再见物是人非 第三百七十九章重建玄天门 第三百七十九章重建玄天门 第三百八十章玄天门宗主 第三百八十章玄天门宗主 第三百八十一章陈怀瑾立功 第三百八十一章陈怀瑾立功 第三百八十二章进京 第三百八十二章进京 第三百八十三章百年灵芝 第三百八十三章百年灵芝 第三百八十四章父子再见 第三百八十四章父子再见 第三百八十五章奸商黑店 第三百八十五章奸商黑店 第三百八十六章醉仙楼倒闭 第三百八十六章醉仙楼倒闭 第三百八十七章创业搭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创业搭子 第三百八十八章陈怀瑾有暗器 第三百八十八章陈怀瑾有暗器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自请下堂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自请下堂吧 第三百九十章认储君为父 第三百九十章认储君为父 第三百九十一章进穆府 第三百九十一章进穆府 第三百九十二章陈家成了香饽饽 不多时,陈怀瑾等人都换洗好了,一个个锦袍玉带地走了出来,穆家众人看得呆了呆。 陈怀瑾和陈怀瑜自不必说,本就生的好。 就是陈怀现,虽然一蓬大胡子,可他现在是从一品的威武侯啊! 一想到这个,穆家中人的心情复杂起来。 尤其是穆婉雯。 之前爹娘曾经私底下说,想将穆婉雯许配给陈怀现,穆婉雯誓死不从。 可谁曾想才过几个月啊,陈怀现却一步登天,不仅是威武侯,还成了储君的义子。 偏偏储君未曾婚配生子,这义子跟亲生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是储君登基,未来陈怀现…… 不能想! 不能想! 穆婉雯又看向那一蓬大胡子,努力让自己看到陈怀现的不好。 年纪轻轻地,蓄那么大一把胡子,跟个野人似的,怎么能过日子?! 半夜醒来吓都吓死了! 穆兆鹏和沈丹霞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暗暗叹息。 如今的陈怀现,哪怕就是面如恶鬼,也会被京城的权贵人家盯上! 就是那些世家精心娇养出来的嫡出小姐们,大概也是都愿意嫁给陈怀现的。 一过门就是正经的侯府夫人啊!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中千回百转,心思各异。 当得知陈家三兄弟在京城还没有住处时,沈丹霞第一个提议:“你们在家里住下就是!都是一家人,不住这里还住哪里?” 肖洛依和陈怀现三兄弟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陈怀现沉声道:“今日先住下,我的同僚兄弟们都还在客栈住着呢,我身为这次进京的主帅,不能与他们分开太久。” “怕他们没人管束会闹事。” 穆家一听这话,这话也在理,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穆家的宅子其实不算大,若是那几十个将士都住进来,肯定是住不下的。 肖洛依抿嘴笑道:“我们正有意在京城买个宅子,不知哪里的合适?” “银钱不是问题,只要简单中正,大一点,实用一点就好。” 穆家中人一听,心头更是酸涩:不差钱就是好,买房子根本不用担心银子。 沈丹霞强笑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我叫人去寻访一下……” 众人刚放下碗筷,管事就飞奔而来:“圣……圣旨到……威武侯接旨。” 陈家三兄弟闻言,惊讶地对视一眼,迎了出去。 摆香案、接圣旨,穆家众人和陈家众人都跪了下去。 圣旨居然是给陈家三兄弟送府邸的! 也不知皇帝陛下怎么想的,居然将曾经的威远侯府赐给了陈怀现! 威远侯府成了威武侯府…… 曾经的威远侯夫妇被赶出去了,被赶出侯府的三兄弟却又回去了!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护卫,众人面面相觑,如在梦中! 陈怀现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搬过去吧。” 前威远侯府房子大,他们都熟悉,住下陈家三兄弟外加那些将士们绰绰有余。 “好。”陈怀瑜和陈怀瑾都答应下来。 这边厢穆成松和两个儿子带着陈家三兄弟去书房聊天,那边沈丹霞等女眷则陪着肖洛依和吕盈盈一起说话。 沈丹霞和钱毓秀先是问起了肖洛依和吕盈盈的近况。 得知二人都挺好,可吕盈盈还没有跟陈怀瑜圆房时,钱毓秀动了心思。 将不通人事的吕盈盈和穆婉雯、穆婉琼几个女孩子打发了去吃小点心,沈丹霞单独问肖洛依。 “怀瑜和这吕娘子,为何还没圆房?” 肖洛依微红了脸,倒是不避讳:“怀瑜看重他娘子,觉得娘子身量未足,怕怀了孩子生不下来,就想着缓两年再说。” 这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沈丹霞和钱毓秀却不怎么相信。 陈怀瑜也有一米七几的个子,五官精美,瞧着高大俊秀,难道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定然是嫌弃吕盈盈年纪太小,不解风情。 沈丹霞还没开口,钱毓秀却问:“怀瑜也这么大了,既然未曾圆房,可有想过纳妾?” 肖洛依猝不及防:“啊?” 钱毓秀咳嗽一声:“我娘家有个侄女,虽是庶出的,但容貌身段都是极好的,且温柔乖巧……” 话说到这里,肖洛依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她笑着摆摆手:“怀瑜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若是有什么想法,大舅母自己跟他去说。” 钱毓秀没想到肖洛依连打听都不愿意打听,就直接将自己推给了陈怀瑜。 可这样的事情当面跟陈怀瑜说,她又怕坏了两家的关系…… 罢了,回头问过自家男人再说。 沈丹霞却拐着弯问起了陈怀现。 “我听你外祖父说,今日他们两兄弟出宫时,被满朝文武拉着要相看对象?” 肖洛依一听这个,也忍不住地笑:“是。当时怀瑜一叫他们,他们那叫一个如释重负,出来衣裳都吓得汗湿了。” “可有什么想要相看的人家?”沈丹霞又问。 肖洛依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刚见面,就看到了外祖父,跟着外祖父就过来了。” 还没私底下开小会呢,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话说这一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事情太多了,谁还顾得上问这个啊! 沈丹霞心中有数了,决定晚些时候还是跟相公商量一下再说…… …… 金宜林回到家时,父亲还没下朝,他就将事情跟自家娘亲说了。 金宜林的娘亲庄氏一听:是好事啊,儿子上进了,居然知道在外面做正经事赚钱了! 不行,必须跟老爷说! 于是就巴巴地等在二门口,想跟自家老爷夸一下儿子,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擦黑。 金尚书灰头土脸地进了门,拔腿就往书房走,却被婆子叫住了,说是正室夫人有请。 今日朝堂上变化太大,他心里乱得厉害,正要换换脑子呢,想了想就往后院走,结果迎面就碰上了庄氏。 庄氏徐娘半老,一看到金尚书,立刻娇滴滴撒娇:“老爷,林儿今日出息了……” 金尚书看得起了鸡皮疙瘩,忙打断了她的话:“你有何事,正好我要去你主母那边,一起去吧。” 庄氏无奈,跟着金尚书进了主母文氏的院子。 文夫人找金尚书,是为了自家嫡长女的婚事。 “……这些人家,我都叫人打探过了,总归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就没有一个哪哪都合适的。” “您说是再看看别的呢?还是在这里头挑一个算了?”(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金尚书今日抢女婿失败,心里也正郁闷呢,闻言就说起了朝中的惊天变故。 当听说被前威远侯赶出门的陈怀现竟封了威武侯,还成了储君的义子时,在座的人都惊呆了。 “那陈彦峰不悔青了肠子?” “谁说不是呢!”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们成了储君的义子,就算陈彦峰想要认回去都不可能了。” “那是肯定……” 金尚书又说起自己想请陈怀现来家做客,却被一群朝臣给挤得进不去的情况说了。 文夫人听得一阵激动:“这人如何?” 金尚书回忆了一下:“眸光清正、高大结实……就是留了一蓬大胡子,可能是行军打仗来不及收拾?” “那倒是无妨,到时候收拾出来,定然不错。我记得他母亲穆瑶华也是容貌不错的,陈彦峰的容貌也不错……” 金尚书闻言立刻点头:“那是。他那个二弟容貌就极出色,只可惜成婚了……” 庄氏听八卦听得入迷,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直到金尚书突然看到庄氏坐在那里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才想起她来:“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庄氏这才回过神:“啊?哦……今日林儿在外头认识了一个年轻人,说是要跟他一起开酒楼,叫陈怀瑜的……” 金尚书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意思,开个酒楼这等小事,还需要与旁人合伙? 金府什么时候缺过开酒楼的银子? 于是金尚书敷衍着:“他若是真有心上进,叫账房支两千两银子,给他去开酒楼试试看也成……” 庄氏瞬间喜形于色,起身拜谢:“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话还没说完呢,金尚书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庄氏的胳膊追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跟谁?” 庄氏被吓得呆住:“什么跟谁?” 金尚书:“你说宜林跟谁合伙做生意?” 庄氏呆了呆,才回道:“叫陈怀瑜,是个年轻人。” “宜林呢?叫他到书房来!”金尚书拔腿就走,旋风一般冲出去了。 文夫人:“……” 庄姨娘:“???” 金宜林被叫去书房的时候,还担心娘亲又说错了话,害得自己要挨骂。 结果等他进去,却对上了亲爹和颜悦色的脸。 金宜林:鸡皮疙瘩都吓立了! “宜林,我听你娘说,你今日在外面结识了一个年轻人?”亲爹和蔼可亲。 金宜林点点头:“……是。” “那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陈怀瑜,是永州府人……” 金宜林竹筒倒豆子,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等说完,金宜林忐忑不安:“父亲,若是您觉得不妥,我就拒了他,让他跟骆宏章合伙就好。” 金尚书却蹙眉回忆起了自己在宫门口看到的人,陈怀现叫三弟的,应该就是叫陈怀瑜的年轻男子吧? “他穿的是褐色锦袍和同色的腰带鞋履?束发的也是褐色锦带?” 金宜林瞪大了眼睛:“爹您怎么知道?” 金尚书感慨万千地看着面前这个一向不受重视的庶子:他这是什么狗屎运?! 成天只知道胡吃海喝,居然阴差阳错跟威武侯的亲弟弟、储君的嗣子合作上了?! 若是储君继位,这三位可就是皇子…… 深呼吸一口,金尚书眸光沉沉看着金宜林:“这次合作,你都听这位陈三爷的,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若是需要银子,你只管跟账房支取,五千两以下的支出不必经过我。” 金宜林:“……多谢父亲。” 直到从书房出来,金宜林还没回过神。 父亲很少用正眼看自己,今日不仅跟自己单独说了那么多话,还给了自己那么大的权力? 竟然可以直接找账房支取五千两以下的银子?! 为什么? 金宜林脚踩棉花,莫名其妙,骆宏章也差不多。 骆将军家中没有待嫁的姐妹,可这并不妨碍骆将军对威武侯的向往。 当听说威武侯兄弟两个功夫都极好时,他就想要跟威武侯兄弟交好,最好能打上一场。 可那些文官太过不要脸,疯了一般往陈怀现兄弟面前挤。 这直接导致骆将军竟然没有跟陈怀现兄弟说上话! 好气! 偏偏此时骆宏章又来找他,说是要跟人合伙做生意。 骆将军顿时气得不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骂了骆宏章一顿。 “你堂堂将军府的公子,纵然是庶子,也该发愤图强!” “你瞧瞧你现在,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却跟人家合伙开什么酒楼?” “人家这是当你是傻子冤大头,哄着你玩呢!” “说说看,这次人家又要骗你多少银子?” 骆宏章被骂得狗头冒烟,等亲爹不说话了,他才嗫嚅着坦白。 “怀瑜兄弟说,不用我掏银子,我只需多叫一些世家公子们去吃饭就成。” 骆将军更气了。 “你那什么怀瑜兄弟,又是哪里来的骗子?他能说出是哪家的吗?家里干什么的?你都知道吗?查实过吗?” 骆宏章缩了缩脖子:“怀瑜兄弟姓陈,叫陈怀瑜,是永州府人士,家中有三兄弟,他行三。” 骆将军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他叫什么?哪里的?” 骆宏章再次重复了一遍。 骆将军也开始回忆起来:“你说的那个陈怀瑜,可是褐色袍服的?容貌俊朗,身材高瘦?” 骆宏章回忆了一下,惊讶地反问:“爹,您是怎么知道的?” 骆将军:“……你回头将这位陈三爷请家里来吃饭,顺便将他两位兄长也请来!” 工具人骆宏章:“……是。” 等骆宏章答应着下去了,骆将军才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们这帮老小子!” 叫你们抢! 你们抢去吧! 老子才不和你们争! 老子的儿子争气,先搞定了人家的三弟,跟人家三弟还合伙做生意了…… 哈哈哈! 而金骆两家欢欣鼓舞的同时,玉真公主却在皇宫中遭遇了滑铁卢。 她先是听说多日没有上朝的父皇今日竟然上朝了。 然后她就想要见父皇,确认金丝玉如意的事情。 谁知父皇竟然说不见她!(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穆婉雯看上了陈怀现 玉真公主气得要命,在皇帝陛下寝殿外又哭又闹,终于,她被允许进入了寝殿。 当寝殿中的父子两个落入她眼中的时候,她吓得哭闹戛然而止。 看着前太子那张熟悉的脸,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何父皇不肯见她。 他根本不是不肯见自己,他是怕自己看见前太子! 皇帝秘密召见废太子,内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准备更换储君? 在没有大白天下之前,这等机密事情,是自己一个混吃等死的公主能知道的吗?! 惶恐之下,玉真公主噗通就跪下了,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玉真公主指了指皇家宗祠的方向:“我们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那对金丝玉如意,父皇可还记得?” 金丝玉如意?! 跪在地上的玉真公主:我是该继续匍匐?还是可以抬头了? 等了半天也没见皇帝陛下说话,玉真公主心中有些慌了:“父皇,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责罚……” “或许是怀现的托词呢?他这才过去多久,哪里来的定亲?” 穆兆鹏确认了闺女的心思,想了想还是跑去找穆太傅了。 沈丹霞迟疑再三,看着夫君道:“如今再说亲,会不会太晚了?” …… 见女儿垂着头不说话,皇帝陛下以为她还肖想着陈怀瑾,有些头痛地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想想怎么好。” 玉真公主:怎么能原原本本说? 自然是要修修改改说。 穆兆鹏差点叫自家娘子说得笑起来:“连储君的嗣子她都看不上,她要嫁谁?!” 良久,皇帝陛下终于开口了:“你确实年纪也不小了,你是想嫁进别人家去?还是想招个驸马单独开府?” 皇帝陛下闻言,突然笑了一声:“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原原本本说与朕听听?” 玉真公主说完,猛地磕头:“父皇,儿臣知道我看上她相公是我不对,可儿臣真的没有恶意……” “那玉如意被偷了!偷玉如意的正是今日来平西军的一员小将的娘子。” “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这一晚,穆府的大爷穆兆鹏和夫人沈丹霞商量了好一阵,都对当初穆婉雯没有及时点头嫁给陈怀现很是惋惜。 沈丹霞却担心穆婉雯那边:“我还是去问问雯儿吧。这丫头心气高,别回头我们定了下来,她自己倒是不乐意。”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儿臣并非想要打扰你,实在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情!” 毕竟,太傅府中,如今只有一个穆太傅是还在朝中的。 难道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晰明了?误导了父皇? 皇帝陛下知道女儿的心思,他想了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叹息一声。 那可是供奉在祖宗牌位前的宝物! “他娘子是玄天宗的宗主,我今日召见了她,那金丝玉如意,是我赏赐给她做镇宗之宝的。” 玉真公主:“啊?” 皇帝陛下语气淡淡:“哦?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于是玉真公主假作委屈地解释起来。 沈丹霞:“……” 意思就是答应了! 嫁去别人家,就意味着自己的驸马未来是有一定本事和权势,能入朝堂的。 玉真公主这次听懂了:皇帝陛下不在乎金丝玉如意,只想把自己这个提出问题的人给解决了。 皇帝陛下神色凝重,而杨允照却一脸震惊。 果然,沈丹霞去找穆婉雯时,穆婉雯羞羞答答,半推半就地:“但凭爹娘做主。” 而且是二选一的选择,没有第三个选择。 穆太傅垂垂老矣,两个儿子如今都在家等着考科举,从前还只是个秀才,连举人都不是呢,也无法入朝为官。 穆太傅今夜无眠,也是在书房坐着,脑子里前前后后推敲着今日之事,听闻儿子来找,立刻让他进来。 玉真公主告着状,也不忘关注皇帝陛下的神色。 “女儿年纪也不小了……就想了解一下,谁知却听说他已经有了娘子,女儿就想看看他娘子到底什么模样,也好死心。” 玉真公主恹恹地离开了寝殿,刚一出门,就被皇帝陛下的贴身大太监小声警告了:“今日公主所见,切记不得向外人提起。” 而招个驸马单独开府,则表示驸马只能领闲职和俸禄,不能掌握实权。 沈丹霞一拍大腿:“你倒是早说啊……我这就去跟你爹说。” “我今日在茶楼喝茶,却看到了平西军的将领们骑马进城,儿臣……儿臣正好看到了其中一个小将容貌俊朗,气势惊人……” 求生欲上来,刚才对陈怀瑾求而不得的郁闷都少了许多。 二者有利有弊,一时间还真的不好权衡。 皇帝陛下神色凝重起来:“自然记得,怎么了?” 以退为进,她一贯都是用得不错的。 穆兆鹏心里也没底:“我听父亲说,今日怀现在朝堂上曾当众说已经定亲。” “……是。”玉真公主想起前太子杨允照的模样,心头一凛。 居然被偷了? 好在杨允照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宜参与政事,他忍住了没说话,只看向皇帝陛下。 穆兆鹏想了想也对:“那我再去问问怀现?” 皇帝陛下听完,半晌没说话。 “你看上的那位小将,应该是你皇叔的嗣子,也是你的兄长,陈怀瑾。” 典型的青黄不接。 当得知穆婉雯之事的前因后果时,也是深深蹙眉。 玉真公主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消化不良的震惊:“儿臣没听懂……” 自己明明成天都在京城,今天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 皇帝陛下:“罢了……你是想嫁去别人家?还是想招个驸马单独开府?” “谁知他那娘子却直接拿出了金丝玉如意来,说是父皇赏给她的……” “若是当初怀现在永州府时,我们可以说是下嫁,就算如今怀现成了储君的嗣子,也不怕人说什么。” “可如今怀现贵为威武侯、储君的嗣子,雯儿从前不愿意,此刻再想嫁给他,那就是高攀了。” 不是在说金丝玉如意的事情吗? 为什么父皇直接略过了? 事关陈怀现,他不能自作主张。 穆兆鹏也知道亲爹说的是实话,但是机会就在眼前,自家好歹也跟陈怀现有亲,还能近水楼台。 若是错过了这一次,过些日子陈怀现一旦真的订了亲,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穆太傅想了想,跟身边的小厮道:“你去,请威武侯来我书房一趟。” 第三百九十五章故人踏故地 陈怀现刚回房没多久,又被叫去了书房。 书房中只有穆太傅一人在。 听穆太傅问起朝堂上他说已经定亲的话:“你说你定亲了,可是真的?” 陈怀现不傻,当下认真回应:“回外祖父的话,并未定亲,但是我与吕神医的弟子赵大夫,已经私许终身。” 穆太傅闻言,沉吟起来。 私许终身这种事情,按说是不合礼法的。 当看到出门来迎接的真的是陈怀瑜时,他们终于相信:原来自己昨日无意中真的抱了一条大粗腿! 陈怀瑾等人刚开门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骆宏章反应更快:“我们这几个人顶什么用?我去家中叫人,多些人打扫,收拾得快!” 陈怀现隔壁的小院子中,三兄弟安安静静地在黑暗中坐着,听隔壁传来的隐约声响,一言不发。 可陈怀现三兄弟,亲娘早逝,亲爹又将他们逐出家门,上面无人操持。 “怀现表哥?” 这下穆太傅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想来想去,也只好实话实说:“我本想着,若你没有定亲,你那表妹与你年纪相仿……” 他与人私许终身,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穆婉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之前还半推半就,此时却恨不得抓着陈怀现的衣襟,当面质问一番。 “你们……到了哪一步?” 曾经的牌匾早已经摘下,新的牌匾还没做出来。 陈怀瑜想叫他们别忙活了,一会儿那些平西军将领们过来,会帮忙的。 可他叫不住,两个兴奋的高门庶子飞奔着回家拉队伍去了。 “陈怀现!” 陈怀现坦然:“已有肌肤之亲。” 等穆婉雯的脚步声远去,陈怀现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躲来了三弟这边,让三弟妹和二弟妹住一个院子去了。 “一个野人一般的猎户,不过是运气好些,被储君看上,就一朝得势,瞧不起人了!” 所以金宜林和骆宏章带着不敢置信,跑到前威远侯府来寻找真相。 穆婉雯咬牙:“什么算了?他如今可是储君的嗣子!储君自己没有亲生儿子!你懂不懂?!” 是金尚书家的庶子金宜林,还有骆将军家的庶子骆宏章。 当得知陈怀现已经与赵大夫私定终身后,穆兆鹏叹息一声,转头去告诉了自家娘子。 金宜林反应快,立刻撸起袖子就喊:“这有什么的?我来帮你!” 穆婉雯撩开了床帐,却赫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得一看就知道没动过! 陈怀现,竟然漏液跑了!? 穆婉雯一跺脚,转身离开了院子。 金宜林也反应过来了,忙也往家里跑:“对对对!我也去家中叫人……” 这穆家的孙女儿,实在不像是书香世家的孩子,这作风比寻常村妇都还不如! 翌日一早,陈怀瑾等人就告辞外祖父,前往威远侯府——如今的威武侯府。 陈怀瑜很是客气:“我们这里许久不住人了,里面乱糟糟的,需要重新修葺整理才能入住,暂时还无法招待客人。” 可当沈丹霞将事情的结果告诉穆婉雯后,穆婉雯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穆太傅点点头:“那你去休息吧。” 在自己闺房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穆婉雯一咬牙:“翠儿,你在这里看着门户,我出去一趟。” 思来想去,穆婉雯索性拿砖头垫脚,直接爬了墙头,从小院的院墙上翻了进去。 等沈丹霞一走,穆婉雯就砸了一个茶盏。 谁嫁给了他,可就意味着谁以后就是皇后娘娘! 穆婉雯心有不甘,想来想去,他们明日就搬走了,自己若是再不抓紧机会,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结果等他们拉了队伍过来时,就发现陈府上下热火朝天。 若是往常,穆太傅肯定就不说话了,可想着穆家这一大家子,他还是斟酌着开口了。 有太傅府的少夫人带着仆妇、平西军的将领、也有钦天监的道长下仆、还有工部派来专门修葺的工匠。 “你胡说什么呢?!敢往外乱说,我撕烂了你的嘴!” 丫鬟翠儿害怕地看着自家大小姐:“大小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啊……” 还是没人应声。 伺候她丫鬟是新买的,见状吓得不行,等穆婉雯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情绪,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要不就算了吧?” “好。” 陈怀现没接话,沉默地站着,挺拔如松,却自有态度。 昨夜得了消息,这二人激动得不行,一早就去钦天监找人,结果钦天监的人说,他们被穆太傅叫走了。 去了穆太傅府中,才知道皇帝竟然连夜赐了府邸。 穆婉雯跑去了陈怀现院子那边,可那院门紧紧关着,她敲门也没人搭理。 陈怀瑜和陈怀瑾都立刻答应。 “明日一早就搬走。” “陈怀现,你欺人太甚!” 沈丹霞呆滞了片刻后,也只能叹息:穆家家风严谨,做不出将闺女送给陈怀现当妾室的事情来,此事,只能作罢。 屋门倒是没拴,穆婉雯推门而入,小声喊道:“怀现表哥……” 没人应声。 可这并不妨碍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昨夜的圣旨内容。 陈怀现一走,穆兆鹏就进去了。 储君没有亲生儿子,陈怀现又是三兄弟中的老大,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陈怀现以后有可能是太子! 等储君一死,陈怀现就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帝王! “我再不好,也是太傅府的嫡长孙女,难道连一个乡野走动的大夫都比不上?!” 甚至还专门有一个宫里的嬷嬷,在带着宫中女官,帮忙清点造册,看缺了什么东西,就从宫中拉过来补充的…… 金宜林和骆宏章对视一眼,大手一挥:“你们也去,该擦洗就擦洗,该出力就出力!” 一时间,陈府上下忙得热火朝天,陈家三兄弟和肖洛依吕盈盈两个妯娌反倒不知所措:不知道能干什么! 外面得了消息的各大世家闻讯,都派了管事过来打探情况,却发现府里人声鼎沸,根本就插不进手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侯巧玉不甘心 这些管事们回去一汇报,各大世家都跌足长叹! “晚了晚了!叫人拔了头筹了!” 也有人嗅觉敏锐:“钦天监的人为何也要来?” “穆府是陈家三兄弟的外祖家,来也正常。” “将士们是威武侯的属下,帮忙也对。” “宫中可以说是储君和陛下的人……” 可钦天监是为了什么要来?! 玄天门长老广衍道长担任钦天监监正。 “我去布庄瞧瞧,看有没有裁衣衫剩下的料子……” 可是:“我不甘心啊……呜呜呜……” 肖洛依是谁? 为何两道圣旨同时下达? “他们怎么敢的?居然认作嗣子?!” 穆瑶华内心传统,与杨承厚连生三子,还以为陈彦峰是被逼的。 “啪”! 陈彦峰一巴掌摔在了侯巧玉脸上,将侯巧玉打得再次摔在地上。 这家徒四壁的,未必还能准备金银头面?绸缎衣裳? 也想着以后若是有什么机会,两家能一同进退,都怕错过了好事…… 陈怀现、陈怀瑾、陈怀瑜成了储君的嗣子,拟于三月初三进行族谱加名,届时请百官见证。 且这两道圣旨还都同时昭告天下?! 很快,消息确认了:肖洛依竟然是陈家二爷——参将陈怀瑾的娘子! 陈彦康第一时间就是愣神,余素琴却已经心思活络起来。 陈彦康也在认真想这个问题:“不知道啊……” 就算不为任何人,自己也不能害了怀珏。 唐翠芝眨巴眨巴眼睛:“要不我们去问问大哥大嫂他们怎么打算?” 余素琴闻言也蹙眉,想了好久才想起一样东西:“我给他们家两个女子绣个手帕如何?也用不了多少料子。” 侯巧玉似乎不敢置信,坐起身看着陈彦峰:“老爷你不让我去?为什么?” “当初他奸辱臣妻,连生三子,他不要脸……” 如今陈彦峰一家子不知所踪,而陈怀现三兄弟却重回旧地,扬眉吐气。 侯巧玉被打得回过神来。 陈彦峰嗤笑一声:“不甘心你就去死啊!你还想怎的?当初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以后历代钦天监监正皆由玄天门指定担任…… 若是送不出去,还能拿去卖。 陈怀现三兄弟居然成了储君的嗣子? 陈怀现封了威武侯,还得了威远侯府? 侯巧玉说着,疯疯癫癫地就要起身出门,却被陈彦峰一把拽住了手腕,猛地往回一拉。 只有侯巧玉和陈彦峰一家,得知陈怀现三兄弟居然成了储君的嗣子,且还搬进了老宅子时,都害怕得瑟瑟发抖。 “你说,若是我们也回去,他会不会答应让我们住回去?” “会养你?” 阴冷的声音响起,陈彦峰眸光冰冷:“你若是不想活,我现在就一条绳子勒死你,免得你再害了怀珏和我的性命。” 从前有什么事情,都是大哥大嫂在前面冲锋,自己一家在后面跟着喝汤的。 “太欺负人了……” 当年陈彦峰固然是将侯巧玉养了做外室,还生下了陈怀璋。 若是他愿意小意殷勤地讨好穆瑶华,未必不能让穆瑶华跟自己成了真夫妻。 侯巧玉站立不稳,被拉扯得摔倒在了地上。 找了个借口将陈怀珏打发出去跟村里娃娃玩儿去,两口子在茅草屋坐着,愁眉不展。 可娶妻之后,日日看着美貌温婉的穆瑶华,他也曾动了心思的。 “不行,我要去告诉天下人,告诉天下人,那三个野种本就是他的孩子!” “你别做梦了!哈哈哈……”侯巧玉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状若疯癫。 “那三个野种,姓陈啊!我们给他养到那么大,他只管抢回去,还把我们的老宅子给了他们……” 还真别说,圣旨昭告天下后,陈彦峰三兄弟也是狠狠吃了一惊的。 有人私底下揣测:储君和皇帝陛下此举,是不是为了给陈家三兄弟出气? 毕竟当年他们是被陈彦峰赶出威远侯府的。 第二个消息大家早就知道,可第一个消息,却让世家大族都呆住了。 陈怀彪更是说走就走:“想那么多做什么?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同时下的还有第二道圣旨。 “当家的,你说怎么办?” 陈彦康骂了他一句:“糊涂!” 陈彦平那边也是得了消息,唐翠芝不敢乱出主意,只摇晃着陈彦平的胳膊,声音柔弱。 “太欺负人了!” 侯巧玉喃喃自语:“他们怎么敢?” “还真是……将他们名正言顺地进皇家族谱?以后让他继承皇位吗?” 陈彦平想来又想去:“也成,我一会儿就去找大哥大嫂……” 两家虽然各自过活,却离得不远,都在京郊的一个村子里落户。 陈怀彪:“……我们能准备什么礼物?地里的野菜吗?” 是了,自己还有怀珏。 这边还在互相打探呢,圣旨下来了! 千年宗门玄天门重建,定址永州府,玄天门宗主肖洛依享朝廷供奉,食邑万户! “爹,你不想住回侯府去?” “你几个脑袋?还想跟储君拼个高低?” 是侯巧玉,再三撺掇着让自己疏远穆瑶华,让自己用穆瑶华来讨好、要挟当时的平西王杨承厚。 “想要上门求人,好歹准备些礼物吧?” 陈彦康点头又摇头:“家中一点银子都没有,上好的绸缎料子也要花银子啊!” 因为怕穆瑶华不听话,陈彦峰又用三个孩子和穆瑶华乃至穆府的名声要挟,让穆瑶华多帮自己在平西王面前说好话。 “反正那房子也那么大,他们又住不完,而且我们都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了。” “怎的?你还觉得那三个野种会认你?” 也是因此,明面上的两夫妻最后才成了各自生养的状态。 陈彦康眉头一蹙:“你站住!” “会感激你?” 陈彦平眉头能夹死苍蝇:“怎么办?我这不正在想法子嘛……” “他如此给三兄弟做脸,就是为了打我们的脸。” 她对陈彦峰甚至是有愧疚的,也因此,在府中穆瑶华更加谨小慎微,处处周全…… 那时的陈彦峰是享受的。 一边享受外室的温柔小意,一边享受正妻换来的荣华富贵。 第三百九十七章平西军回京的意图 这些日子,陈彦峰反复想着:自己这辈子怎么最后就成了这样?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思来想去,竟是被侯巧玉给耽误了! 如今的侯巧玉瘦弱干瘪,跟一个疯妇没什么两样,且早已经被无数人玷污过,他早就跟她清白如水了。 陈彦峰气急出门,丢下侯巧玉看着房梁发呆:要去死吗? 不! 侯巧玉不甘心。 自己已经将身份真相都告诉了陈怀现。 陈怀现到底是有没有跟杨承厚说过? 陈怀瑾和陈怀瑜又知道不知道? 难道他们这些年的委屈都不计较了吗? 还是说,他们也跟陈彦峰一样,为了权势,甘愿放下面子、放下仇恨、放下一切?! 她不信! 侯巧玉咬咬牙:不行,我要活着! 我要看看,他们到底会有怎样的下场! 等陈彦峰找了陈怀珏回来,侯巧玉已经起来了,正在门口的地里撅着屁股种地。 那咬着牙挥舞着锄头的模样,仿佛锄的不是地,是仇人。 陈彦峰满意地点头,这才拍了拍陈怀珏的头:“去舂米!否则今晚没饭吃。” 陈怀珏一听说没饭吃,立刻老实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开始舂米。 陈彦峰这才进屋,拿起了笔墨纸砚,开始抄书。 书斋的老板说了,他的字写得正,一本三字经能算五十文钱。 他努努力,一天能抄两本书呢! 去掉笔墨纸张的消耗,他还能赚几十文。 虽然不能过上从前那种大富大贵的日子,可好歹能吃饱穿暖,比起流放期间的衣不蔽体,已经好太多了…… …… 闹哄哄的一天过去,各路帮忙的纷纷离去,威武侯府终于安静下来。 一家子也终于能够关起门来好好说话。 陈怀现这才有机会说起从军后的情形。 而肖洛依和陈怀瑜也说起了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 当听说皇帝陛下已经只剩下半个来月的时间,陈怀现这才恍然:“所以储君急召我们回京,是因为陛下要不行了?” 陈怀瑾顺着他的话点头:“应该是如此。” 身为从前没有子嗣且假死脱身的平西王,在皇位竞争上并无优势。 平西王的优势,就是平西军。 陛下若是死了,几个成年皇子必定是不甘心的。 这时候的储君和皇帝陛下若想平稳实现政权更迭,就必须亮肌肉。 因此皇帝陛下一边隐瞒了自己身体不行的现状,一边和储君做出了“召平西军进京接受封赏”的决定。 陈怀现和陈怀瑾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争夺皇位啊! 这可是从古至今都极为凶险的事情!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什么都有。 若是失败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事! 陈怀瑜反应过来,第一个开口:“大哥二哥,若是这样的话,开酒楼的事情我就先缓缓吧?等尘埃落定再说?” 陈怀现思忖片刻,缓缓摇头:“不成。” 他看向陈怀瑜:“你原本都已经跟金尚书之子和郭将军之子说好了,要拿下醉仙楼,合伙开酒楼。” “突然变卦,旁人定会多想。” 这话一说,其余几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像今日之事你不知道一般。” 陈怀瑜懂了:“我明白了。” 肖洛依却想起了另外的事情:“赵稚呢?” 陈怀现指了指城外的方向:“在城外。” 昨日是进城受封赏,赵稚虽也有赏赐,却因为只是军中大夫,还不够资格进金銮殿。 “不让赵稚进来住?” 陈怀现点点头:“这半个月,她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到底没有正式定亲,若是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失败,陈家三兄弟出事,赵稚也不会受到牵连。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几天让平西军的精锐换了衣装进来一些,就住你府中。” 五人齐齐起身:“见过殿下!” 来的是储君杨承厚。 他一袭绛色锦袍,行动间龙行虎步,面上却笑得和善,仿佛只是一个寻常富贵家庭的长辈。 “过五日就是三月初三,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杨承厚说着话,自顾自在主位坐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的管事和小厮十分有眼色的开始准备茶水点心。 杨承厚点点头,让他们下去后,又看向了肖洛依和吕盈盈:“肖娘子、吕娘子,可否让我和他们三兄弟聊聊?” 肖洛依和吕盈盈闻言,立刻起身告辞。 等大门关上,管事站在外面把门,里面的谈话才正式开始。 杨承厚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怀现,然后才看向另外两个孩子。 三个孩子各有所长,杨承厚心中要说没有感慨,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些话,他现在还不好说。 “你们说的没错,现在的情形确实有些危险,我的本意,并不想在这个关头认下你们三个做嗣子……” 三兄弟对视一眼,集体沉默。 “但是陛下突然开口,满朝文武面前,就算我拒绝,一旦有什么事情,他们依然会将你们划为我这一党。” “届时你们该遭的罪一点儿不会少。” “既如此,这个名分就让你们担了,也没什么。” 杨承厚说完,扫视了一圈三兄弟,目光还是落在陈怀现面上:“不知你们三人可有什么想要的?” 陈怀现摇头,沉声道:“能得陛下和储君看重,是我们三兄弟的福气,怎敢还提要求?” 杨承厚点点头:“你们既不要,我就看着给……” 三兄弟都跪下谢恩:“多谢殿下!” “都是一家人,这么多礼数做什么?你们都吃过了?” 陈怀现一怔:“尚未吃饭。” “我也还没吃。” 陈怀现见机得快,立刻道:“那殿下就在这里吃点儿?” “好。” 这话一说,陈怀瑜和陈怀瑾就撸起袖子准备下厨房,留下陈怀现陪储君说话。 下厨房之前,陈怀瑾还不忘去肖洛依那边拿食材。 毕竟肖洛依的空间中,什么都有。 肖洛依给了一堆蘑菇,一条肥硕的大鲶鱼,还有若干配菜…… 还有云南肖家准备的点心,自家常备的奶茶…… 面前是飘香的奶茶和点心,杨承厚微微歪着身子,一副闲适的模样,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吃着点心。 陈怀现坐在他下首,神色恭敬。 储君突然开口:“你在紧张?” 陈怀现微惊:他怎么知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储君看着陈怀现满脸的大胡子:“你这胡须,过几日就剃掉吧?这大半张脸都盖住了,显得比我这个当爹还老。” 比当爹的还老…… 陈怀现心跳都漏了一拍。 起身拱手后,陈怀现抬出了鸿元道长:“鸿元道长之前跟我说,一年内不可剃须。” 储君不妨这里面竟然还有鸿元道长的事微愣之后就点头:“既是鸿元道长所说,那定是有道理的,就先别剃须了。” “老就老点吧……” 堂屋内又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我记得上次我们在永州府见面时,你还没有如此紧张的模样,为何这次如此紧张?” 储君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 陈怀现微微垂眸:“可能是因为突然成了您的嗣子,担心自己做得不好。” 杨承厚笑了笑:“做得不好怕什么?” “你是我的儿子,做得不好难道还有人敢胡说八道?” 陈怀现微微握拳:连遮掩都不遮掩了吗?! 这是觉得关系定下了,就可以公然以父亲自称了吗? “当然,这话我也就在这里说一说,出门在外,你该低调还是要低调的。” “不过有一点,你需注意。” 杨承厚这话一说,陈怀现立刻又站起身来:“请殿下训诫!” “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或者欺负到你家人头上,你该出头就出头,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陈怀现满嘴感谢,恭谨应是。 不多时陈怀瑾和陈怀瑜端了饭菜上来,两个大老爷们挽着袖子端着饭菜的模样实在太接地气。 杨承厚看了,忍不住笑。 “回头送几个厨房和家里的洒扫婆子过来,否则这么多人要吃要用,你们怎么忙得过来?” 再说,如今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成日要做正事,怎么能被琐事耽搁? “那就多谢殿下了。”陈怀瑾笑着接话。 杨承厚看了陈怀瑾一眼,微笑颔首。 饭菜做好,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饭,却不知道厨房那边早已经闹开了天。 平西军的将士们都在厨房那边自己做饭自己吃。 因为食材管够,他们简单做了些饭菜,就开始边吃边喝。 喝了点酒以后,话也多了些。 “陈二爷刚刚说,是殿下来了?” “是啊!陈二爷他们还亲自给殿下做饭来着呢!” “哎哟哟!殿下对我们将军三兄弟可真好啊!” “那是!不看重,能突然跑来吃饭?你以为是乡下人家窜门子呢?” “叫什么将军?那是侯爷!威武侯!”这个拍了旁边那个脑袋一巴掌。 那个急了:“你打我脑袋做什么?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嘛……” 这边嘻嘻哈哈,世家大族家里却格外震惊。 自从陈怀现三兄弟回了曾经的侯府大宅,门外巷子口的茶摊生意就格外好。 各家各府的管事小厮坐了好些,都是来打探这边的消息的。 就算是天黑了,也有人看着这边,当得知储君竟然在天黑时分进了陈府大门时,各家炸了锅! “储君对陈家兄弟竟然如此重视?” “不是召见他们,而是登门拜访?” “进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没离开?” “难道他在陈府吃饭?” 一时间各家各户都将陈家三兄弟的地位再次往上抬了抬。 骆将军府更是兴奋莫名:“宏章啊,今日你叫人去帮忙打扫,可看到了什么呀?” 骆宏章茫然:“看到什么?到处都是人,一拨一拨乱糟糟的,我能看到什么?” 骆将军:“……罢了,你今日跟他们说了没有?后日请他们过府来吃饭?” “说了,他们答应了。” “答应了?那太好了!叫厨房管事的来,将菜单子再对一下,后日不要出了岔子……” 就在各家都忙活的时候,户部侍郎赵明堂家中也在忙活。 赵明堂的继室夫人潘氏心中忐忑不安。 “你说今日陈家三兄弟都没出门,也没上朝,陈府门口递帖子进去的人络绎不绝,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 “说不定根本不会有回应呢?” 赵明堂蹙眉:“你瞎想什么?若是能成自然成,若是没这个福分,你争也争不来!” 潘夫人可不信奉这一套:“一点努力都不做,怎么能有好姻缘?那自然是要争取的!” 若没有当初自己的争取,哪里来如今的好日子?! “好,你说的都对,你倒是说说,你准备如何争取?” 潘夫人眼珠子转了两转:“他们平西军不是要户部给粮草吗?这不是你管着的吗?” 赵明堂嗤笑一声:“怎的?你觉得我脖子够硬,已经有胆子克扣储君麾下的平西军的粮草了?” “又不是叫你克扣,这不是户部也没有余粮嘛?晚给几天也正常……”潘夫人嘟囔着。 赵明堂变了脸色:“潘氏,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干预朝政了?” 潘夫人一点儿不怕,飞了个眼风给赵明堂:“人家这不是在家里说嘛,我又没出去外头说……” 赵明堂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发作,而是缓了声调:“明日我上朝,看看能不能碰上陈侯爷再说。” 等赵明堂离开,潘夫人这才转身去了自家闺女院子里。 赵惜云一看到娘进来就激动:“娘,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潘夫人拍了拍赵惜云的手背:“你是我侍郎府的嫡女,又长得花容月貌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赵惜云一听就知道还没有消息,立刻瘪了嘴:“为什么还没有消息?是他看不上我们家的门第吗?” “瞎说!我赵家门第这么好,他一个猎户出身的军汉,凭什么看不上?!” “再说,你这等容貌,他只要一看,定然动心!” 潘夫人说得信誓旦旦,赵惜云慢慢又对自己有了信心:“那什么时候能见到威武侯呢?” 潘夫人笑道:“快了!你只管准备好,这段日子吃好睡好,这小脸可别熬夜……” “娘我知道……”赵惜云撒着娇不依,却满脸绯红。 出了闺女院子,潘夫人才犯愁地叹气:也不知道老爷那边,能不能将威武侯陈怀现约来吃饭? 这位威武侯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老爷到底只是个侍郎,还不是个尚书……(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赵稚归家 出乎意料的,赵明堂刚刚在朝堂上看到陈怀现时,陈怀现就冲着赵明堂微微颔首。 赵明堂呆滞一瞬,反应过来:威武侯刚才是在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在跟自己打招呼?! 赵明堂不敢相信,又看了陈怀现一眼,陈怀现这次竟主动颔首:“赵大人好。” 赵明堂:“!!!” 等反应过来,他立刻追了上去:“陈侯爷,不知今日下朝后可有空?” “我有些粮饷上的事情,想和陈侯爷聊聊。” “好。”陈怀现点头。 等陈怀现离开,赵明堂才反应过来:陈怀现,竟然答应了?! 赵明堂一边在心中快速盘算着一会儿回家吃饭的菜单,一边心不在焉地上朝。 陈怀现也心不在焉:他在想赵稚。 赵稚在城外临时驻扎的平西军军营,跟一群糙老爷们住在一起那么久,自己不在,她会不会担心自己? 想来想去,陈怀现觉得自己应该叫人传话过去。 储君杨承厚看出来陈怀现的心不在焉,将政务处理完,就叫了散朝。 好不容易散场,陈怀现拔腿就往外走,赵明堂撒丫子就追。 奈何陈怀现腿长,硬生生追到宫门口,才把人给追上。 “陈侯爷,今日要不然去我家小酌几杯?”赵明堂小心翼翼仰望着陈怀现。 陈怀现想了想,点头:“好,晚点我会过去。” 宫门外拴着自己的马,陈怀现告辞后,上马离去,赵明堂才一跺脚:“哎呀!糟了!” 陈侯爷从来没去过自己家,他知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赵明堂心中想着,要不要叫人去侯府门口等着陈怀现,好方便领路,避免被放鸽子? 陈怀现却快马回家,让栾有贵去军营传讯。 栾有贵飞奔着去了,可天黑前他回来却道:“将军,赵大夫不在军营,她请假离开了。” “什么?”陈怀现蹙眉,看向旁边站着的年轻护卫队长元洪。 元洪是储君杨承厚今日一早安排过来的暗卫队长。 一整支暗卫队伍,足足三十人,各有所长,听元洪调度,元洪却是听陈怀现的。 此时见陈怀现看向元洪,元洪立刻一拱手:“属下这就叫人去查。” 陈怀现点点头。 不多时,消息传来,陈怀现得知了赵稚的去向,沉默片刻这才道:“启程,去赵府。” 元洪点头,带了两个人,跟着陈怀现往赵府而去。 赵府中,赵明堂正紧锣密鼓地在让厨房准备今晚的餐食点心和茶水,又检查各项布置,突然听到门房汇报:“大小姐回来了。” 赵明堂愣了一下:“谁?” “大小姐回来了。”门房再次汇报。 赵明堂抬头看向大门方向:“人呢?” “回她自己院子去了。”另一个婆子汇报。 “那就成。”赵明堂并没有计较长女不来跟自己见礼,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去提醒她,今日有贵客登门,让她不要出来,吃饭就让厨房给她送过去。” 赵明堂一说,婆子立刻就去安排和通知了,似乎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 只是推开记忆中大小姐的院子时,婆子还是感觉到了凄凉:这小院因为多年无人居住,早已经荒凉得遍地落叶。 房间中更是空空如也,除了最基本的家具,什么铺盖陈设一概没有,就连窗户纸都已经稀碎。 婆子将赵明堂的话转述给了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的女子,女子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婆子看了看院子和窗户,讪笑道:“大小姐请稍后,我这就叫人来收拾。” “好。”赵稚点头,脸上全是淡漠,仿佛这样的情形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这边厢赵稚一进屋,那边的潘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潘夫人正在赵惜云的房中,看着闺女精心打扮,一听赵稚居然回来了,顿时蹙眉。 “怎么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赵惜云更是紧张:“娘,大姐是不是知道侯爷今晚要来吃饭,特意回来跟我抢侯爷的?” 潘夫人拍拍赵惜云的肩膀:“不可能。她本就没有你好看,又常年在外行医,肌肤粗糙形容粗鄙,哪里争得过你?” 汇报的婆子也连连点头,一脸谄媚地笑:“就是,二小姐花容月貌的,大小姐可比不得。” “我刚刚看到大小姐一身棉布长衫,做男子装扮,满脸黑黄粗糙,哪里有一点女儿家的娇态?” 潘夫人一听,彻底放心了,反倒又惺惺作态起来,轻飘飘呵斥:“放肆。怎可如此议论赵家的嫡长女?” “既然大小姐回来了,她那院子赶紧叫人收拾了,再给大小姐送些时兴的衣裳首饰过去,一定要精巧精致。” 反正就算是送了,她也不会用的,等她一走,还是能拿到自家闺女这里来。 这样一来,里子面子都有了。 “是。”婆子心知肚明地安排去了。 赵稚在自己的小院中冷冷看着婆子们忙碌的同时,陈怀现也到了赵府。 赵明堂笑得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哎哟哟,陈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陈怀现浅笑一声,拱手行礼:“赵大人客气。” 二人客套寒暄着,赵明堂的目光却在陈怀现身旁那个冷肃的护卫元洪身上掠过。 才一天,就已经带上了护卫,瞧着那气势和穿着,竟是与储君身边的一模一样! 赵明堂心中一凛:今晚不能造次! 一定要小心应对。 威武侯进了大堂,上了茶水点心后,又说了粮饷的事情。 赵明堂哪里敢真的克扣平西军的粮食? 他只是在卖力地说着自己为了平西军的粮饷,有多么的努力。 陈怀现全程微笑听着。 赵明堂十分关注陈怀现的神色,见他全程专注微笑听自己说话,心中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 想不到陈侯爷竟然这样给自己面子,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久,他也没有打断没有不快的神色。 好在终于,有管事过来汇报:“赵大人,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赵明堂忙伸手相邀:“陈侯爷,请!”(本章完) 第四百章你没有自己的衣裳吗 饭桌上菜肴极尽精致,就连酒壶都是精巧的掐丝珐琅装饰。 潘夫人和赵家的两个嫡子也出来陪客,一个个光鲜亮丽,看着陈怀现的眼神也透着热切。 酒桌上,赵明堂状似无意地说起了自家两个嫡子的不成器:“都十几岁了,文不成武不就的……” 陈怀现含笑听着,只道:“两位公子年岁还小,不必着急。” 赵明堂干笑:“怎么能不着急……也只好这样劝自己,希望两个混小子以后能懂事一些。” 两个嫡子也趁机起身,冲着陈怀现敬酒:“还请侯爷以后多多指教。” 陈怀现微微颔首,没应承却也没推脱:“好说好说……” 行礼完,赵惜云大着胆子抬眸看了陈怀现一眼,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 罢了…… 他是威武侯。 人刚进院子,就一叠声地催促:“大小姐,前面老爷让您去见客,还请立刻梳洗妆扮,前往见客。” 进门的就是赵稚。 赵明堂见陈怀现并不反感,顿时觉得有戏,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动作的仆妇们动作顿住,瞬间后悔刚才故意没洒水,给大小姐下马威的举动。 赵稚闻言也不恼,指了指灰尘满天的院子嗤笑一声:“在哪里梳洗妆扮?这里吗?” 赵明堂忍不住扭头冲管事瞥了一眼:“还不去催催?” 赵稚在自己的小院中,看仆妇们洒扫弄得漫天灰尘,还没打扫完呢,就听前院急匆匆的跑步声朝着这边过来。 叫人抓个正着,还耽误前院老爷让大小姐见客,只怕要吃挂落! 于是仆妇们立刻洒水的洒水,擦洗窗户的擦洗窗户。 管事婆子也是吃了一惊:这些该死的东西,分不清个轻重缓急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她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去二小姐院子里梳洗可以吗?” 一身粉色女装衣裙的赵稚头上插着好几支金簪步摇,也挂着跟头上成套的金镶玉耳环项圈…… “是!” 二人正寒暄着,突然听到一阵莲步轻移、环佩叮当的声音,然后就有刻意娇嗲的女子声音响起:“爹爹……” 管事小跑着去了,不多时,就听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门口出现了一个淡粉色衣裙的高挑身影。 管事婆子讪笑着:“大小姐,您就体谅一下婆子,先把衣裳换了去见客吧?迟了老爷又该生气了。” 前院,陈怀现不紧不慢,时不时抿一口杯中酒,却怎么也不肯多喝,只冲着赵明堂淡淡地笑一笑,应酬地吃两口菜。 “小女惜云听闻陈侯爷英勇善战,大胜而归,十分仰慕,这才大着胆子想来瞻仰一下英雄风采……” 这人也太高大威猛了些:满脸络腮胡配着高大挺拔的身姿,瞧着就很有压迫感。 心不在焉又不起身告辞,还眼神时不时往门口看去,目的昭然若揭! 他在等着看自家的另一个嫡女呢! 管事婆子急得汗都出来了:“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一点!” “哦?那嫡女只有这一个?” 潘夫人心头一跳,有些心虚地去看赵明堂,生怕赵明堂看出端倪来。 赵惜云莲步款款地走过来,朝着陈怀现盈盈一礼:“惜云拜见侯爷。” “在外行医?那可是济世救人啊!这等慈悲心怀,让人敬佩!”陈怀现立刻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好在赵明堂对女子衣物搭配并无研究,只是讪笑着跟陈怀现解释。 好歹囫囵地搞完了一回卫生,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 潘夫人再次愣住,求助的目光立刻就看向了赵明堂: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赵明堂干笑一声:“家中还有一个嫡女,因为常年在外行医,没什么规矩,我怕冲撞了贵客,没敢叫她出来……” 仆妇们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扫把抹布都差点抡出了残影,累得气喘吁吁,又被灰尘呛得直咳嗽。 虽说那个嫡女没有眼前这个听话,可只要是自家的女儿,嫁哪个不是一样? 只要威武侯是自家的女婿,他就不可能不顾着自家! 赵明堂的笑声瞬间顿住:怎的?他不满意惜云? 他下意识看向了继室夫人潘氏。 倒像是借了妹子的衣裳首饰穿出来一般! 陈怀现眼底的疼惜之色掠过,直言不讳:“这身妆扮不适合你。” 陈怀现身子往后一靠:“好啊。” 乍一看似乎是精心装扮过,可陈怀现却一眼就看出来:这身衣裙和配饰,根本不符合赵稚的气质容貌! 赵明堂做出一副恍然又歉意的样子:“哎呀陈侯爷,这是我家小女,惜云,还不快来拜见侯爷……” 赵稚不想去,可是想着自己常年不在京城,娘亲坟头有时候还需亲爹叫人打扫…… “好。” 陈怀现不由得期待起来,凝眸仔细看去。 “我这个女儿常年在外行医,寻常不会打扮……让侯爷见笑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陈怀现还是微微颔首,却突然打断了赵明堂的话:“赵大人只有这一个女儿?” 赵明堂明显看得出陈怀现的心不在焉。 赵明堂无奈,只好道:“那我叫她出来给侯爷见礼?” 赵惜云却忍不住地得意,上前一步,假模假式地拉住了赵稚的手:“姐姐你回来了呀?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或许是因为胡茬太茂盛的缘故,瞧着比真实年纪大上许多。 潘夫人也微微变了脸色,强笑着回:“家中还有几个庶女,身份低微,不敢让她们出来惊扰了贵客。” 赵稚冷声:“不可以。我就在这里,什么时候这里收拾完了,我什么时候再梳洗。” 陈怀现微微抬手,语气和缓:“赵小姐不必客气。” “若是没有合适的衣裳,可以去我那里,妹妹帮你搭配。” 赵稚冷着脸,没搭理赵惜云,却在用眼神对陈怀现控诉:突然跑到我家来,还指明要见我,是为了看我出糗吗? 偏偏此时,陈怀现还认同地颔首:“这衣裳首饰,不像是你的,倒像是你妹妹的。你在家没有自己的衣裳吗?” “你不是赵大人的嫡女吗?”(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长久的冷待 这话让赵家人全都变了脸。 自家嫡女自家可以偷偷克扣忽视,却不能丢人丢到威武侯面前。 要知道威武侯可是储君的嗣子,若是回头跟储君说起这事,自己治家不严,说不定就前途尽毁! 赵明堂带着怒意看向潘夫人:“潘氏,稚儿的衣物呢?” 潘氏:“她长久不在家,衣裳都放坏了……今夜突然回来,我来不及准备新的,只好将给云儿做的没穿过的衣裳拿给她。” 赵惜云却假惺惺地辩解:“侯爷误会了,这就是姐姐的衣裳首饰……” 陈怀现一本正经:“赵大夫心系万千黎民,悬壶济世,陈某对这等大夫求贤若渴。” “我平西军中正缺这样的军医,不知赵大夫可愿意做我平西军的军医?” 赵稚进平西军的事情,赵府上下并不知情,若是以后从别的渠道知道,总归对赵稚的名声不好。 后宅妇人见识短浅,只想着将赵稚弄得花团锦簇地出洋相,把她踩下去。 “喏。”赵稚行了个军中礼仪,配着一身粉红衣裙,格外不和谐。 赵惜云这次是真的哭了,一跺脚,哭着跑了。 屋中也是粗粗打扫过的模样,床上铺着被褥却没有挂锦账,敞开柜门的空荡荡的柜子、空荡荡的桌子、缺了锦账的床架子…… “是我。爹。” 那时候的赵稚虽然一身锦绣,可却如今日一样,衣裳像是偷了赵惜云的,完全不符合她的气质。 屋里传出赵稚冷漠的声音。 是了,她从前也跟自己说过。 赵稚还在犹豫要不要顺着话接受,赵明堂却已经连连点头:“这是大好事!我替小女答应了!” 陈怀现却没搭理赵明堂,而是看着赵稚:“此事还需赵大夫甘心情愿,否则我不敢将平西军的安危托付给赵大夫。” 赵稚卧房的窗户上是新糊的窗户纸,而旁边那间原本是丫鬟们住的屋子还来不及打扫,却窗户窟窿一个个,窗户纸早就稀烂零落得不像样子。 可冲到书房后,赵明堂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劲:赵稚是去行医去了,怎么刚才跟威武侯行礼时,却是标准的军礼? 不对! 赵明堂瞪着潘夫人:“是不能怪云儿!” 等赵稚离开,赵惜云才跺脚撒娇:“娘亲,爹爹,明明事先都说好了的……” 若是赵稚得了势,整个赵家都能鸡犬升天! 潘夫人急得不行:“老爷,这事儿怎么能怪云儿呢……” 虽说不是想要求娶赵稚,可威武侯递过来的橄榄枝,他无论如何都要接着! 那时候她才十来岁。 赵家人都有些呆呆的,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赵明堂忍无可忍:“这事都怪你!你寻常最懂穿戴打扮,什么样的女子穿什么样的衣裳,你不是不懂。” 这跟想要的结果不大一样啊…… 她说继母苛待她,总让她穿不喜欢的衣裳,吃不爱吃的东西。 “今日为何让她穿成这个样子!?你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今日出糗,事后想想,这事儿跟这个闺女和继室夫人脱不了干系。 “那就好。这些日子我在京中,平西军那边只需赵大夫时常过去点个卯,平日可以回府居住。” 这话说得……也太冠冕堂皇了些! 赵稚一边腹诽陈怀现的虚伪,一边还是点头了:“我愿意。” 赵明堂心中升起淡淡的愧疚:若是自己常年被这样对待,或许也会如此冷漠吧? “叫侯爷看了笑话,若是回头侯爷说给了储君听,我的前途……我的前途……” 赵明堂回过神来:“你回屋休息吧。” 这孩子,怎么就不跟自己说呢! 赵稚上前开门,赵明堂进了屋,屋里的情形再次让他满眼震惊。 想要招个女婿,结果给女儿找了个上峰?! 赵明堂狠狠甩了潘夫人一巴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只留下潘夫人在后面委屈地掉眼泪。 可冲进赵稚院子里时,他却震惊地顿住了脚步。 吞了口唾沫,赵明堂上前,敲响了赵稚的房门。 赵明堂:“……” 自己说:她到底是你娘,还能短了你的吃穿不曾?你什么时候出门不是一身锦绣?! 赵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从前没跟你说过吗?” 赵稚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怀现:你认真的? 他拔腿就往赵稚的院子里跑。 等陈怀现告辞离开,赵明堂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向堂中静静站着的赵稚。 至于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嘛。 潘夫人立刻点头如同鸡啄米:“对对对,都怪赵稚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点女子的娇柔都没有。” “穿了女儿家的衣裳,还是一副男儿模样!” 陈怀现:总要让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 赵明堂烦躁地低声怒斥:“你闭嘴!没用的东西,回你院子去!” 却没想过,整个赵家是一体。 “寻常时候也就罢了,今日在侯爷面前,她丢的是她自己的脸吗?那是丢我赵家的人!” “谁?” 可自己那时候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不如自己就此让她过了明路,以后再叫人知道,也能坦坦荡荡。 谁能想到,曾经跟自己剑拔弩张的闺女,如今竟成了自己的进身之阶?! 赵稚冷冷看了一眼赵明堂:“完事了?那我走了。” “等平西军开拔时,还请赵大夫做好准备,随军出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些年,赵稚的院子一直都没人打理吗? 连窗户纸都没有人来换过? 这模样,赵稚刚回来的时候显然是没地方下脚的。 空荡荡的院子显然是刚刚扫过,两盏昏暗的风灯下,还能看到明显的扫把扫出来的一道道灰尘印。 他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语气埋怨:“你这里这幅模样,怎么不跟我说?” 今日回想起来,他不由得恍然。 他看得辣眼睛,也就不想多看。 再加上赵稚脾气硬,经常不听管教,还总顶嘴,时间长了,他也懒得搭理赵稚了。 赵明堂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赵稚的目光:“罢了,我叫人来服侍你,也让人给你这里收拾一下。”(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我担心你 赵稚却冷声拒绝:“不必了,我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就不必浪费银子和心思在我身上了。” 赵明堂一如既往地强硬:“你就是只住一天,也是我赵家的大小姐!明日我就叫人给你来裁衣裳,打首饰……” 赵明堂狼狈地离开,赵稚却心潮澎湃。 她懂陈怀现今日来的意思。 他这是来为自己撑腰的。 可是怀现啊,这赵家上下,自己早就没了丝毫感情,你真的不必如此。 赵稚正胡思乱想着,有脚步声进了院子,随后就有仆妇的声音传进来:“大小姐,我奉老爷的命,来伺候大小姐。” 潘夫人心头怒气翻涌,可面上却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是……” 婆子心惊肉跳地被骂了出去,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赵稚起身,看着陈怀现,胸膛起伏。 陈怀现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我担心你。” 后来自己跟了吕神医走了,经年也不回京城一回,彼此也就更加疏远。 可这次回京,她却连着两天梦见了小时候在这个府中的情形。 瞧着就吓人好不好?! 偏偏也是奇怪,陈怀现怎么会放着如花似玉的惜云不喜欢,竟然看上了赵稚那个男人婆! 潘夫人也是女子,一眼就看出来陈怀现对赵稚的兴趣和维护。 “怎么了?”男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赵稚吓得惊跳起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怀现竟然来了。 “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怀现……我有些动心了,怎么办? 赵稚一想到这个,忍不住叹息一声。 赵明堂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些年没有给她的份例,你一次补给她。” 当着老爷的面,婆子添油加醋将自己被赵稚赶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我得知你归家,怕你受委屈,所以就特意说要见所有的嫡女……”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锦绣辉煌。 自己跟爹爹吵架,说他对不住娘亲,爹爹恼羞成怒打了自己,从此父女两个逐渐疏远…… 正院中,潘氏正和赵明堂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赵明堂心中稍微好过了一些:“赵稚不想让人服侍,你就别让人往她院子里去,也别用规矩拘着她。” “你当侯爷是我们家养着的奴仆下人?你想给他配谁就配谁?” “若是不习惯,这么多年我怎么活得下来?” 赵稚不耐烦起来:“滚!” 等醒来,她就很想回府看一眼,看当初自己的小院如今是什么样子。 潘夫人没好气地训斥:“去什么去?没看到老爷如此看重她吗?” 赵稚冷冷地看着婆子:“你回去告诉潘氏,我很快就要离开,叫她少花点心思在我身上。” 赵稚略有些别扭:“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她府中的份例,比照嫡长子的份例来,若有旁的需求超出规矩的,你让人告诉我。” “那破院子,明日一早就叫人修缮,该用的摆的,也比照嫡长子的份例来。”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待字闺中…… 婆子吓了一大跳:“这……大小姐……” 结果没一会儿,婆子被打发回来了。 赵稚淡淡挥手:“明日你也不必来,我习惯了一个人,不需要人伺候。” 婆子被轰了出来,赶忙又回了正院。 院子里回归清净,赵稚索性将院门的门栓从里面插上,这才放松地耷拉了肩膀,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就在她心中惶然又空荡得厉害的时候,陈怀现却突兀地来了自己家,还特意要见自己。 赵明堂嗤笑一声:“潘氏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潘氏听得心都颤抖了一下:若不是为这个,她如花似玉的闺女能看上胡子拉碴的陈怀现?! 等婆子退出去以后,潘夫人一脸委屈:“老爷,你看我已经都尽力了,可是她不领情啊……” 赵明堂拂袖而去,潘夫人的眼泪这才滚落下来,满脸都是恨意,一张帕子在手中几乎撕扯得稀碎! 刚才被派出去的婆子又回了正院,小心翼翼地请示:“夫人,那我明日还去吗?” 刚才两口子吵架了,潘氏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故意克扣赵稚的份例,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婆子派去了。 语气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关怀。 否则堂堂一个侯爷,不会对女子的衣裳首饰品头论足。 谁知一回来才发现:曾经记忆中锦绣辉煌的小院,如今居然破败成了这样。 要说不难过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婆子看一眼灰扑扑破破烂烂的房间,这……确实住不了啊! 婆子讪笑着:“今日天色已晚,我若是洒扫整理,怕打扰了大小姐休息,要不明日我再过来?” 婆子想起潘夫人的吩咐:“明日我还是要来的……” 赵稚开门,看着门外的婆子,是潘夫人那边派过来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男人猝不及防的关心,竟是如此让人心头一暖,暖得叫人发颤。 可随着娘亲过世,继室进门,爹爹对自己的关心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陈怀现拥着她回房,这才轻声跟她说起了自己过来的原因。 若是真的被派去跟着大小姐,说不得大小姐一离府,自己的苦日子就来了。 赵稚指了指旁边窗户窟窿一个个的房间:“你今晚要住这儿?” “侯爷不是说了吗,她每日要去平西军应卯,你就随她出入自由。” …… “要不您还是看看,什么时候跟侯爷说一说,我们家惜云仰慕侯爷……” “那可是以后有机会当……的人!”赵明堂说着话,指了指头顶的横梁。 可是她也知道,赵明堂说得对:陈怀现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热,怎么可能自己想让他娶谁,他就娶谁?! 想了想,潘夫人决定先服软:“那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 谁不知道这府中是夫人说了算?! 进了房,陈怀现也看到了格外突兀的闺房,这比真正的家徒四壁更叫人心酸。 这个家中不是给不起好东西,而是根本没想起来要给她好东西。 空荡荡的闺房配上簇新的锦绣被褥,就显得格外不协调。 第四百零三章司学士的麻烦 陈怀现紧紧拥住了赵稚:“委屈你了。” 赵稚的眼泪涌上来,却嘴硬地不肯承认:“我委屈什么?这些年风餐露宿的日子多了去了,这算什么……” 可越是嘴硬,眼泪就流得越汹涌。 赵稚突兀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自嘲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陈怀现拉住了她的手,怒道:“不许打自己!” 赵稚反手搂住了陈怀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无声落泪。 陈怀现明显感觉到胸口的湿热,知道她在哭,顿时一动不敢动,只由得她哭个痛快。 司如廷对上肖洛依的芙蓉面,很是震惊:肖娘子居然如此年轻貌美,怎么会成了玄天门的宗主? 玄天门上下,尤其是广衍道长和鸿元道长,为什么会同意让一个小丫头爬到他们头上? 赵稚毫不扭捏:“好。我晚上就将做好的药给你带回来,你只管过来取就是了。” “好……” 陈怀现拍拍她的脑袋:“好点了吗?” 肖洛依居然是朝廷册封的玄天门宗主,各大世家预约不上陈家三位爷的,就将主意打到了肖洛依身上。 赵稚果然上套,立刻答应了:“那我明日就去军营。” 马车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巷子,走到底,肖洛依停在一个红漆剥落的大门前。 陈怀现想了想:“各种都要一些。你若是不方便在家弄,就去平西军的驻地弄。” 赵稚却很是担心:“可需要些什么药?解毒的、止血的、补身子的……毒药什么的?要哪种?” 确实有事,能通过钦天监玄天门解决的,归为一堆。 为了攀关系说假话的,放一堆。 “好,我不方便每日出城,你白天出城忙碌,晚上就回家来住吧?我晚上来看你。” 否则亲爹一定会涎着脸将自己打包送给陈怀现,然后求陈怀现给他想办法加官进爵。 各种拜帖流水一般往府里送,都是求事情的。 而真的有事,广衍道长也不好解决的,她留下了。 赵稚闷声点头:“那好,我先睡了,你回吧。” 他更是从来不会溜须拍马。 负责保护肖洛依的暗卫上前敲门,门开处站着穿补丁衣裳的司如廷大人。 肖洛依一张张看过去,一边看,一边掐算,一边摇头,一边分拣。 元洪这才解释:“他们日常会隐藏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你若是遇险,只需大喊一声,他们就会现身护着你。” 元洪拱手应是,走出院子叫了两个暗中跟随的暗卫:“元达、元奎,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跟着赵大夫,护卫她的周全。” “司大人好,我就是玄天门宗主肖洛依。” 可赵稚却坚决拒绝了:“你如今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一举一动都有许多人盯着。” 原来学士大人司如廷是个典型的读书人,最是古板耿直,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不拐弯,也因此没什么朋友。 “那就早点歇着。”陈怀现指了指被褥。 虽说自己不在乎名声,可她却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跟陈怀现的关系。 换言之,他是真的遇上了难题,才会听到城中传言,立刻就给肖洛依这边下了帖子。 各种需求不一而足。 广衍道长他们都不好解决的,归为一堆。 尤其是不想让亲爹知道。 司如廷家中在城南,看着路上挑担子穿草鞋粗布衣裳的民众比例越来越大,肖洛依恍然:城南穷人比较多。 过了好久好久,赵稚终于把脑袋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早就不成样子了。 司大人的面相也是一看就是耿直的人,只是看到他身上淡淡的死气和夫妻宫晦暗时,肖洛依沉默了一瞬才行礼。 她特别不希望自己和陈怀现之间,掺杂了利益交换。 让她忙起来,总比每日没事就瞎担心要强。 陈怀现怎么肯说:“现在还一切未知,你只管照顾好自己。” 纵然心中许多疑惑,司如廷还是让开了身子:“多谢肖宗主亲自来寒舍,请进。” 暗卫中擅长情报搜集的元皎听说肖洛依准备去司如廷家,主动将司如廷家的情况说给了肖洛依听。 是说自家女儿最近脾性大变,经常絮絮叨叨,口出狂言。 等暗卫们都出了门,陈怀现这才解释起来:“最近京中局势复杂,你这段日子不能与我交往过密,会有危险。” “这位学士大人性情秉直……” 赵稚听到“危险”二字,紧张起来:“什么危险?” 有求合姻缘八字的;有求子的;有说家中老人生病撞邪的;还有说想让肖洛依帮忙看阳宅和阴宅风水的…… 肖洛依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着司如廷家中的情形,一边坐着马车往司如廷家中而去。 陈怀现看出了她的坚决,却以为她只是害羞,想了想,叫了元洪进来:“你留两个人在这边,护着赵大夫的安全。” 等过了皇位争夺战,一切安全妥当了,自会给你一个名分。 玄天门广衍道长和弟子们能解决的,都送去了玄天门,并且让管事婆子通知这一部分人去玄天门。 这类帖子,只有一张。 “我不放心你,要不我在这里陪着你?”陈怀现是真的不放心,不是动了色心。 “嗯,好多了。”赵稚鼻子都塞住了,闷声回应。 “若是你在这里过夜的消息被人传出去,我还要不要见人?” 最终她将攀关系说假话的一堆,交给了储君派来的管事婆子,叫她一家一家将拜帖退回去,回复对方自己没空。 这是一个翰林院学士司如廷的帖子。 “明面上你只能是我平西军的军医……你且等我一段日子。” 陈家三兄弟各自忙碌,肖洛依却在处理拜帖。 “多谢。”赵稚也不矫情。 “喏!”两个暗卫答应一声,又默默隐去。 肖洛依进了狭小简陋的大堂,用锔好的碗喝着茶水,这才说起来意:“司大人可否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司如廷自己请的人,纵然心中疑虑,也不好拒绝:“女儿家的事情,我还是让我夫人来跟肖宗主说吧。” 当下请肖洛依稍等,他去了隔壁叫自家娘子和闺女。 第四百零四章乌培兰的遭遇 不多时,司大人领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进来,那妇人见了肖洛依就行礼:“窦氏见过肖宗主。” 肖洛依看着窦夫人身上浓郁的死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司小姐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小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不好意思出来见客,说是想请肖娘子去她房中单独说。” 肖洛依也不迟疑,起身示意:“还请窦夫人带路。” 窦夫人迟疑了一下,眼底掠过狐疑的神色:“肖宗主不用先问问小女的状况吗?” 肖洛依没漏下窦夫人的狐疑,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 结果居然是真的! 她真的挖出了一个破烂包袱,里面有纹银百两! 事情大发了。 司家就是个一进的小院子,窦夫人领着肖洛依出了堂屋,转个弯就到了司小姐的房门前。 少女愣住,她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肖洛依撩起帘子进了屋。 于是司大人和窦夫人就在女儿的闺房中,看着女儿一动不动的身子,听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从女儿身上发出,说了一个故事。 “我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 一开始是白天使劲睡觉,晚上就不睡觉,也不爱吃饭喝水,成日关在房中不出门。 “请阎罗帝君给我公道?都是当官的,能给我一个寻常百姓什么公道?!” 窦夫人怀疑她病了,说是请大夫给她看看,她却死活不愿意。 肖洛依自然知道答案,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只道:“窦夫人,还请你带路,带我去找你的女儿。” “那些人欺负你,是欺你无法反抗;你欺负司小姐,也是欺她无法反抗。” 窦夫人无奈,才领着肖洛依去了司小姐的闺房。 窦夫人看向司大人:老爷,这年轻貌美的什么宗主,靠得住吗? 肖洛依也不绕弯子:“你自己遭遇不幸,本来可以前往地府,请阎罗帝君为你讨个公道。” 窦夫人见肖洛依那不紧不慢的神色,心中掠过不满,不过还是说了起来。 少女的身躯被彻底定住,就连嘴巴都不能动,可还有女子的声音从她身上发出。 肖洛依又祭出两张符箓,定住了这女鬼的魂魄,这才对外面喊:“司大人,窦夫人,你们请进来一下。” “被你害了的司家小姐就不无辜吗?” 那里头说话的少女,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句是自己闺女的声音,后面的根本不是自家闺女的声音! 肖洛依陡然断喝,一章符箓骤然从指尖飞出,打在了少女的眉心处。 “你就不怕魂飞魄散?” 肖洛依没回答,只淡声道:“将你做下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司大人和窦夫人听。” 因为花农种得一手好兰花,京城的富贵人家会经常采买他家的兰花。 “肖宗主,我也觉得奇怪,小女家教甚严,这些日子从未出门,怎么会突然变化这么大?” 窦夫人又惶恐又兴奋,拿着那破包袱和纹银就回来了。 你们一家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防备外人!? “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再听肖洛依的话,夫妻二人心头的恐慌越来越大:自家闺女这是……遭了意外了?! 夫妻二人进了房,看着身上被贴了三张符箓的女儿,神色惊恐又焦灼。 司大人和窦夫人在外面听着里头的对话,早就已经变了脸色。 “你的行为,和那些仗着自身的优势就欺负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少女的笑容没了,表情也逐渐狰狞,恨意满脸。 “你既然知道我遭遇不幸,为何之前你没有出现?等我走到今日这一步,你才出现?” 窦夫人却私底下去验证了女儿说的“京城外东郊那棵歪脖子百年柳树下埋了一包银子”的话。 “我说!我说……” “孽障!还不速速出来!” 肖洛依点头:“所以,你就谋害无辜的性命?” 过了些日子,司小姐倒是开始白天睡得少了,可吃饭喝水还是很少,而且还开始口出狂言,说是能帮家中发财,能帮爹爹升官。 司大人一看这东西,也很是震撼。 “我凭什么说给他们听?” 肖洛依又缓缓坐下了:“那窦夫人就慢慢说吧。” 原来这位司小姐是一个多月前开始不对劲的。 “你……你干什么?” “不都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欺负别人没本事反抗,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司大人眉头皱出一道沟,不耐烦地催促窦夫人:“你倒是带肖宗主去啊!” 就在司小姐以为自己的话应验了,爹爹会相信她时,司大人却觉得女儿是个妖孽,决定找肖宗主降妖伏魔。 少女露齿一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可你却执意想要自己报仇,最终害了无辜的人……” “啊!”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骤然响起,那女鬼顿时被灵力灼烧得魂魄都不稳了。 符箓顿时牢牢沾在了眉心处,少女的身躯也被定住了,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边。 肖洛依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窗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那少女,面露怜悯:“你这又是何必?” 虽然一叠声在质问和反驳,可少女慌乱的神情却出卖了她:她破防了。 罢了,你既然要拖延时间,你只管拖延就是。 “我们怎么可能一样……” “我和他们不一样!” 肖洛依也不跟她争辩,只一弹指,一缕白光落在司小姐的身躯上。 司大人觉得这闺女指定是疯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狂言?! 好在女儿不出门,这种丑事传不出去。 说到这里,窦夫人索性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窦夫人指了指低垂的布帘子:“小女就在里面,肖宗主请进。” 自己费尽心思,居然将自己变成了最憎恨的样子! “你当初被人欺凌,确实无辜。” 屋子里光线很暗,一个白色衣裙脸色惨白的少女就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肖洛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女鬼的名字叫乌培兰。本是京郊一个花农的女儿。 “肖宗主,我女儿怎么样了?”窦夫人抖着声音问。 乌培兰就是去富贵人家送兰花时,被人看上的。 结果就连人带花都被留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乌培兰遭受了人生中最恐怖也是最后的一段时光…… 第四百零五章司家小姐被骗 她被那个衣着锦绣的少年公子叫人囚了起来,各种欺辱。 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人生底谷时,那少年公子却又叫了好几个同伴过来,都是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有的甚至一看就是半大小子。 可他们的手法和言语,却丝毫看不出少年的天真和善良。 他们就是一群恶魔! 乌培兰在那几日,觉得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就是个物件,是他们的玩物。 连一条狗都不如! 其中一个少年甚至还是抱着狗来的,那条狗从始至终都被好好地栓在旁边,面前还放着一个银盆,里面是香喷喷的饭菜…… 而她饿了三天了,还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却没有人想着要给她一口吃的。 “她是曾经说过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我和老爷听了都觉得太过惊世骇俗,就狠狠地责罚了她几次……” “定是你与人苟且被打死,又害了我的女儿,还想污了我女儿的名声!” “你这个不要脸的龌龊东西!” 其中一个少年感受到乌培兰没了呼吸,胸膛也不再起伏,这才失望地丢掉了手中染血的牛角:“真不禁玩……” “你家女儿藏了东西,就在她床上的棉被底下,你倒是拿出来看看!” 乌培兰的鬼魂刚说到这里,窦夫人就失控地打断了她:“你胡说八道!”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古板的脸上眉头都快打结了:“我从小就对她管束甚严!我从小就教她要格外注意男女大防!” 他们又商量了好一阵,如何让司小姐听话,如何让司小姐甘愿放下官家小姐的尊严,彻底沦为他们的玩物。 几个半大少年一听,都心照不宣地哈哈大笑起来。 她狐疑地凑过去细细闻了一下,一股子石楠花的味道冲入鼻腔,她顿时面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这……这是什么?” 窦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凝神看去,确实,那帕子上有干涸的淡黄污渍。 “我家女儿从小家教甚严,怎么可能与人私会?!” 窦夫人怒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你,我闺女也活不成?!” 窦夫人一听这话,忙手忙脚乱地去翻棉被,果然翻出来一块帕子。 “你说,我和你家的千金小姐,谁才是龌龊东西?嗯?” 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殒。 还是司大人忍不住,上前用力翻开了那棉被。 “她连外男都没见过,乖巧孝顺,怎么可能做出……做出这等让祖宗蒙羞的事情来?!” 乌培兰的鬼魂嗤笑一声:“这帕子上面,就没有沾染什么东西?” 不知因为什么,那世家公子最终也没与司家小姐突破最后的防线,而是深情款款地目送司家小姐离开。 乌培兰本来没别的想法,却突然发现那前来私会的男子居然是之前凌虐过自己的公子之一。 窦夫人仿佛被唤醒了久远的记忆。 不多时一群家丁拿着棍棒追过来,嘴里嚷嚷着:“那偷儿从哪里跑了?” 窦夫人软了腿,没力气去翻。 柳树旁边不远处,下仆挖了一个坑,将乌培兰的尸体丢进去,埋起来。 估摸着偷儿是被官府抓起来了,所以好些日子都没去挖包袱。 一个一看就是男子用的荷包被翻了出来。 “这是我女儿自己绣的帕子,又能说明什么?!” 乌培兰笑得猖狂:“还能是什么?这是你家小姐被人哄骗着,在柳树下光天化日的给那禽兽擦拭过的东西!” 说到这里,乌培兰突然发出古怪的笑声:“呵呵,就算没有我,你闺女也活不成。” 司大人一张老脸涨红,站在原地如同雕塑。 终于,乌培兰遍体鳞伤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肖洛依却知道,乌培兰说的都是实情,她沉声提醒:“在司小姐小时候,难道从来没有过不听话的时候吗?” 乌培兰说得斩钉截铁:“她会与我一样,被人玩弄致死!” …… “人只要进了我府里,那就是我的人了,还不是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后来她就乖了,很乖很乖。” “这不可能……” 窦夫人再也站不住,踉跄着就坐在了地上。 他们都在笑话那位公子没能得手。 乌培兰再次嘲讽:“什么不可能,你再翻翻,那棉被底下还有别的。” “到时候,司家那老匹夫就只能捏着鼻子让她进府做我的小妾。” 只是这帕子却是女儿自己的,上面的海棠花图案栩栩如生,正是女儿的手艺。 锦缎的材质、精细的针脚、九成新的成色……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男子用过的。 司家小姐一个多月前偶然去了大柳树那边,居然是去私会。 “届时就算司家那老匹夫发现端倪,我也可以说是司家小姐主动的。” “若不是我占了司小姐的身子,这段时间没出门,如今的司小姐只怕连人家的孩子都怀上了吧?” “你再说说,若是这种事情被你和你男人知道,以你们这种老古板的性子,能让司家小姐活下去!?” 乌培兰的魂魄在百年柳树下并未消散,她看到了一个偷儿将一个包袱埋在柳树下,就匆匆跑了。 乌培兰的魂魄,跟着被裹了草席的尸体送去了城外那棵百年柳树下。 再过一会儿,那群人又抓住了那偷儿,捆绑着扭送去了官府…… “家教严明的司小姐,红着脸被那禽兽拉着手……还用自己的帕子为人家擦拭……还珍藏起来!啧啧啧……” “我……这不可能!” 那公子却得意地笑:“我若想得手,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时机未到,需等她甘心情愿,自己主动……” 或许是窦夫人的控诉激起了乌培兰的愤怒,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胡说八道?你才胡说八道!” 可等司家小姐远去后,另外几个世家公子从另一边树林中走了出来。 就在乌培兰的鬼魂面前,那世家公子嘴甜如蜜,装模作样,将司家小姐哄骗得面红耳赤、予取予求。 肖洛依感慨万千:“她不是乖了,是知道你们不会允许她那样想、那样做,她从此就在你们面前扮乖了。” “……” 窦夫人无言以对。 第四百零六章赵家被牵连 “她之前是不是每个月都会去寺庙祈福,其实她是被浪荡世家公子给哄骗了,后来几次都是去私会的。” “在人家的哄骗怂恿下,她一步步掉入了人家的陷阱而不自知。” “那世家公子用她从来没听过的甜言蜜语哄着她,告诉她那样才是心里有她,告诉她那样才是好,让她甘愿成为对方的玩物……” 这种方法,在二十一世纪有个专有词汇,叫“PUA”。 单纯又好奇心极强的司小姐,被人家不露痕迹的PUA了,一点点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将规矩伦常都丢在了脑后。 这种事情在二十一世纪很是常见,大家经常能在网上看到报道。 而这个时代,这种事情也不少。 陈怀瑾愕然看着陈怀现。 未出嫁的女儿,就算要发丧也只能悄悄的,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反而是把司家小姐和乌培兰的鬼魂给超度了。 高大俊朗的汉子长腿一伸,就坐在了肖洛依身旁:“我也还没吃饱,一起。” 屋里陷入了沉默。 陈怀现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肖洛依,目光灼灼。 他站起身来就要走:“我先出去一趟。” 而哄骗司家小姐的,是大头。 婆子赶忙又从厨房送来几个菜和两碗饭,陈怀瑾陈怀现这才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几个人的信息和他们爹的职务时,司大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等三个人都吃饱了,这才有空坐下喝茶聊天。 那位公子,她听下人称呼他为公子,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应该就是府里的。 乌培兰说起了自己这些日子总结和观察来的结论。 “那她身上这个是……” 肖洛依说起了今日的所见所闻。 司大人顿住脚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床边直挺挺坐着的女儿尸身,想起她和那纨绔子弟的过往。 肖洛依吩咐窦夫人准备了各种东西,将乌培兰的鬼魂超度去了地府。 肖洛依端了碗刚要吃饭,陈怀瑾回来了。 这一算,肖洛依心中有了底。 关乎自己的生死,司大人果然冷静了些许,看向女儿的尸体:“你且说说。” 司大人:“肖宗主不能将她的魂魄打散,再让我女儿入土为安吗?” 他为了让小拇指跟寻常手指一样长短,那个手指就留了很长的指甲。 接下来又让专门做白事生意的婆子和棺材铺伙计帮忙,将尸身换好了衣裳,安置在了棺椁中。 此时已经过了大半日。 肖洛依掐指一算,神色古怪起来:“大哥,赵大夫她……” 肖洛依正色道:“司小姐已经是一具死尸,却怨气极重,你和你夫人已经被死气和怨气浸染。” “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想要个公道,不妨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想必司大人会为你想办法的。” 谁曾想,他们居然霍霍了自家闺女! 这帮禽兽! 司大人拔腿就要走,却被窦夫人一把拽住了袍子:“老爷,你倒是想想法子,给女儿超度啊……” 将她四散的魂魄归拢送入地府。 而另外几个,一个被叫大头,一个被叫安祖,还有一个被叫胖子。 其中最有辨识度的,是那个身形微胖,叫胖子的,那人的右手小拇指天生残疾,短了一截。 从前这几个纨绔的名声就不大好,外界说他们喜欢招惹良家女子,时常有人找上门去讨要说法。 司大人在乌培兰说起几人特征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来了这几个人分别是谁。 居然与人私会! 肖洛依回到家,才觉得饿得厉害:“还有吃的没有?我要吃东西。” 简单的超度之后,一口薄棺,被悄然拉去葬了。 元皎果然什么都清楚,很快就将这几户人家的情形说了个七七八八。 说话间陈怀现也进来了。 肖洛依郑重起来,赵稚到底是自己的未来嫂子,必须算清楚才行。 简直丢人现眼! 厌恶占据了上风,司大人没好气地道:“都是你这些年把孩子管坏了!我这就叫人送一口薄棺过来,把这孽障发送了……” 于是动辄有世家大族的小姐“暴毙、病死”的消息传出…… 婆子闻言,立刻就送上炖得软烂的土豆焖鸡和二米饭。 目送棺椁出门,肖洛依接过了窦夫人递过来的小红封,这才告辞离开。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怀现:“大哥,嫂子的娘家应该是会受到牵连。您的想法是……” 之前送兰花去的那户人家,人称向大人,他们府中的管事也是人称向管事。 肖洛依斩钉截铁:“不能!” 乌培兰那日本来就是给向管事送的花,寻常也是向管事给她结账的。 陈怀现则一挥手让擅长情报搜集的元皎过来,让元皎说说那大头胖子什么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家。 不是能力不足,而是这违反了肖洛依一贯的处事原则。 过了好一阵,窦夫人才回过神来:“那我的女儿呢?她如今……”还活着吗? 肖洛依缓缓摇头:“司小姐被鬼魂夺舍的时间太长,早已经魂魄离体。我能做的就是为她超度。” 不过是世家大族为了声誉,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丑闻传出去。 当时司大人还只是摇头鄙夷:这等祸害一般的二世祖草包,也亏得他们的爹在金銮殿上还能挺直腰板。 “二弟妹,你帮我算一算,这次事情若是一直查下去,会不会连累户部侍郎赵明堂家?” 可因为都是寻常百姓,一旦闹起来,只需要胡萝卜加大棒,给点银子再恐吓一下,对方基本就偃旗息鼓了。 “若是她再不入土为安,你们也命不长久。” 司大人怒道:“她害了我的女儿,我还为她想办法?!” 好在事不关己,他也懒得多说什么。 陈怀现知道她算到了,点点头:“是。” 陈怀现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赵明堂家的嫡次子赵安祖居然也在其中。 若是没有,自己就从空间中拿吃的了。 “这是乌培兰的鬼魂。”肖洛依说着,眸光看向被定住的司家小姐的身子。 若是想不让赵家受牵连,也是能想想法子的。 只不过这种也算是逆天而行,赵家从这方面挽回的损失,会从别的地方又更多地亏出去。 这就是道的平衡了。(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凤子龙孙三兄弟 陈怀现摆摆手:“倒也不必让赵家置身事外,我先去安排就是。” “不知还有多长时间准备?” 肖洛依想了想:“司大人这边搜集证据和联合朝臣准备都需要时间……七天左右吧。” 陈怀现盘算了一下,点点头:“足够了。” 眼下也天黑了,今日再去安排也来不及了,陈怀现说起了今日的情形。 原来今日陈怀现和陈怀瑾散朝后,跟着陈怀瑜一起,三兄弟去了骆将军府中吃饭。 因为陈怀瑜和骆宏章要合伙做生意,今日三兄弟一起去骆将军府吃饭,也是给陈怀瑜撑面子。 肖洛依却觉察到了反常:这厮自从进了这个府邸,住回曾经的这个院子,就比往常更沉默了。 陈怀瑾垂眸:“没有什么。” “你还骗我!我们夫妻这么些日子,我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 这叫人怎么想得通嘛! “真要是有危险,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我连如何自保都不知道。” “是不是你对美人没兴趣?” 陈怀瑾微微诧异:“什么心事?” 陈怀瑾点点头:“我娘说,男子不必太奢靡,容易软了骨头,朴素也有朴素的好。” 意难平啊!意难平! 再加上储君给的三十人暗卫队伍,足够处理日常的各项事务了。 陈怀瑾的手顿住,抬眸探究地看过去:“嗯?” 肖洛依可不管,伸手探过去,果然发现他有了反应,顿时一乐:“干嘛不让用美人计?” 翌日天还没亮,宫中就来了人,不仅给陈家三兄弟带来了全套的代表皇孙身份的衣裳配饰,还有各种繁文缛节的流程。 我陈怀现的三弟虽然目前只是个商贾,可我们很重视他,所以想要背地里使绊子、下黑手的,都悠着点。 可陈怀瑾却不允许她半途而废:“美人计怎么能只使一半……” 陈怀瑾下意识地往回抽手,却没抽动。 哪怕在夫妻敦伦时,也比从前少了几分探索欲。 于是陈怀瑾被说服(征服)了。 负责的宫人一点一点教陈家三兄弟一会儿的礼仪。 所以入夜后陈怀瑾无论怎么折腾,那床铺都岿然不动,很是让人安心。 陈怀瑾整个僵住。 说着话,肖洛依突然变幻了口气,原本微嗔的语气变成了娇嗲:“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 而陈怀瑾房中的摆件也是极少,以兵器为主。 他有些狼狈地低头:“不许对我用美人计。” 各种各样的玉佩,水头花纹都是顶好顶吉利的,再往里面打上几个辟邪清心的符,戴在身上有益身心安全。 原来这压根就不是陈家三兄弟,是杨家三兄弟! 陈怀瑾听着这久违的一波三折夹子音,汗毛都竖起来了! 肖洛依对此早有准备,给各位皇家子嗣都准备了玉佩。 “嗯。你有心事。”肖洛依陈述句。 虽然桌椅板凳床铺柜子什么的用料都很扎实,却都只是樟木的,并不贵重。 等宗祠拜完,就到了和皇家子嗣见面、互相赠送礼物的环节。 于是玉真公主的神色就不大好看。 三兄弟这些天看似每天都在京城中忙活自己的事情,事实上平西军中的事务也都没耽误。 陈家三兄弟领着肖洛依和吕盈盈换好了衣裳,就准备前往皇宫。 各家一边打探他们要做什么生意,在哪里做生意,一边看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拍个马屁、拉个关系。 从前他会积极发掘新姿势,并不断邀请肖洛依一起配合体验,可这两天,陈怀瑾却只管埋头苦干。 这等模样,跟曾经辉煌锦绣的威远侯府嫡次子身份不搭配。 陈怀瑾想了想:还真是如此。 我想抢你当驸马,你却成了我哥哥。 晚间回房,肖洛依对这间据说是陈怀瑾小时候住过的院子还挺好奇。 他太沉默了! 是以一遭忙完,陈怀瑾打水来给肖洛依擦身的功夫,就被肖洛依拽住了手。 陈怀瑜心中门清,又感动又是暗暗发誓,决定必须要好好做出一番事业来,绝对不拖兄弟的后腿。 常勇的十人小队就住在威武侯府中,寻常平西军的各种事务都是他们负责传达转告。 实打实的凤子龙孙啊! 这下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肖洛依眸子里还有刚刚被逼出来的生理性泪花,眼尾也是微红:“你这几天有什么心事?” “你们小时候就是这种装潢?也并不奢华啊?”瞧着挺朴素的。 玉真公主就在其中,当看到陈怀瑾三兄弟鱼贯而来,一个比一个气势惊人,一个比一个模样俊秀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浑身硬成一坨石头,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将肖洛依作怪的小手拽了出来,语气却软了:“我是为你好,才不告诉你。” 所以陈怀瑜吃完饭并没有立刻回来,跟金宜林和骆宏章三人先留下,盘算这些天各自该做些什么…… 等陈怀瑾斟酌着将大哥陈怀现告诉自己的事情说出来,肖洛依眼睛都瞪圆了! 等等,所以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看到的陈家三兄弟的命数如此贵不可言,竟然是因为这个缘故?! 他们三兄弟,竟然都是储君的种?! 怪不得陛下会突然下旨,让储君认陈家三兄弟为嗣子! 什么嗣子? 这明明就是私生子! 这个信号一放出来,各大世家心中就都有了数。 肖洛依还在努力消化刚得来的惊人消息,陈怀瑾却已经一个虎扑,将肖洛依扑倒了。 虽然也舒服,可他不对劲。 肖洛依撅嘴:“为我好,你才应该告诉我呢!否则我怎么知道该如何应对?” 今日礼节繁杂,要先拜见皇帝陛下,然后是储君,最后再是皇家宗祠。 “你干什么?”肖洛依费力地挣扎。 肖洛依恍然:原来是“男孩要穷养”? 好在虽然只是樟木的,家具却足够结实。 肖洛依听得放了心。 当肖洛依给玉真公主双手送上玉佩时,玉真公主撇嘴嫌弃:“这种东西,也只有边陲小民才将之视若珍宝。” 今日废太子杨允照竟然也被允许参加,他坐在一旁原本打算沉默到结束,可一听玉真公主那话,却立刻心头一动。 “玉真妹妹若是看不上,不如给了我?”(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吕盈盈中毒 玉真公主看一眼杨允照,更鄙夷了:这人不当太子之后,竟然毫无皇族中人的风骨和气节! “照哥哥是真的不挑!那就送给你了。” 竟然当着肖洛依的面,就将肖洛依送的玉佩直接给了杨允照。 杨允照珍而重之地将玉佩收起,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上首的皇帝陛下见此情景,眸色深深。 见过一众表面和气的皇亲国戚,肖洛依等人终于熬到了今日仪式的最后一项:宴请百官。 储君杨承厚常年征战杀伐,后来又成了南诏国主,气势威仪都极强极重。 丽贵嫔闻言,脸色顿时煞白,那张口结舌的惊恐模样,俨然已经将真相告诉了大家。 所有人左顾右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口鼻流血,暴毙而亡! 众人一听,也在理啊! 肖洛依抿嘴笑:“我吃饱了。” 就在此时,肖洛依站起了身子:“启禀陛下,臣有话说。” 当他带着三个新鲜出炉的年轻皇孙走进摆宴的大厅,所有人的声音都瞬间安静下来。 吕盈盈没有大碍,只需吃着药养些日子就能好。 “是,陛下。” 再看看春秋鼎盛的储君和三个风姿不凡的嗣子,都忧心忡忡,担心自己的未来。 肖洛依想了想,不动声色地丢进了空间,然后慢慢地放下了筷子。 谁也没料到,居然有人会在这种场合公然给吕盈盈下毒。 “将接触过吕夫人桌上菜肴的人,都押上来。”杨承厚沉声命令,这就是准备开始审问了。 今日君臣同乐,歌舞升平。 旁边的吕盈盈吃完面前的吃食,诧异地看向肖洛依:“你干嘛不吃了?味道很好啊!” 二皇子怎么可能认罪? 那嫔妃吓得魂飞天外,双手连摇:“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闭好你的嘴!否则我会怀疑是你下手。” 陈怀瑜三兄弟也大吃一惊,纷纷看了过来。 一个宫女面色惨白地承认了是后宫一位嫔妃给的毒药,让她下在这两位的炙烤鹿肉中。 好在吕盈盈长期练拳,身强体壮,来之前本就吃过解毒丸,肖洛依的第二颗解毒丸也给得及时。 太医立刻上前分辨,片刻后跪在地上:“回禀殿下,这鹿肉里面也有刚才吕夫人吃下去的一样的毒。” 众人恭送陛下离开,这才进入审理程序。 可那位丽贵嫔却被吓得当场就失禁了:“我冤枉啊!我无儿无女,娘家也远在千里之外,我给她们下毒,我图什么?” 太医:“无色无味,吃下去后很快就会口鼻流血,暴毙而亡。” 尤其曾经与皇帝陛下亲近过的宠妃们,更是看出了端倪:陛下的身体出问题了。 肖洛依陡然看了过去,双眸如刀,死死盯着嫔妃。 吕盈盈看了看四周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只好乖乖吃饭。 肖洛依看了丽贵嫔一眼,袖子里一番掐算,冷笑出声:“自然是因为你倾心二皇子,二皇子叫你做,你就做了。” 储君看向太医。 听完这话,在座众人悚然而惊! 肖洛依和陈怀瑾不同席,今日是每个人一个小桌,菜肴都依次送到各自面前来的。 丽贵嫔是小国和亲而来,并无生养,就算弄死了肖洛依和吕盈盈,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众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席间坐着的二皇子。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场景,瞬间就变成了落针可闻的惊恐场面。 他先是领着三个年轻皇孙给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行礼,然后照着之前吩咐的位置对号入座,宴席开始。 在储君认嗣子的宴席上,让储君的嗣子夫人当场暴毙,这是想让她们早死早腾位子? 还是想给储君一个下马威?! 众人都是人堆里打滚的人精,一个个迅速分析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肖洛依将面前的鹿肉小碟子举起:“这里面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一开始,这些宫女太监们谁也不承认,可随着惨烈的刑罚用上,很快就找出了明面上的第一个下毒的人。 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肖洛依埋头苦干,可当她夹起其中一块鹿肉时,心头却是一跳。 从前想着储君没有儿子,或许自家那不成器的也能争一争。 是谁下的手? 谁在这个时候对储君的嗣子家眷下手? 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肖洛依第一时间拿出了解毒丸,用空间灵泉水给吕盈盈吃了下去。 储君的脸黑了:“来人!宣太医!今日接触过菜肴的所有宫女侍从护卫,统统就地看押!在场人等,一个也不许离开。” “这毒有什么特点?” 等信得过的宫人扶着吕盈盈从大殿退下,皇帝陛下才疲惫地看了储君一眼:“承厚啊,你负责审理,我先去歇歇。” 后宫中的嫔妃好久不见皇帝陛下,如今乍一见他,却发现皇帝陛下神色不是很好。 刚才还笑盈盈的脸上又冷又厉:“是你下的毒?” 一个嫔妃怪叫道:“肖宗主给吕夫人吃的什么?怎么能不经过太医的确诊就先给吃药?吃错了怎么办?” 那嫔妃脸都白了,紧紧闭上嘴巴,果然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阻止我给我弟妹吃解药,你想要她的命!?” 可毫无征兆的,吕盈盈面前的盘子里突然滴落两滴鲜血,她愕然抬头:“哎呀,我流鼻血了!” 谁曾想,皇帝陛下竟然火急火燎地给储君认了三个嗣子! 嫔妃们不甘,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腾。 吕盈盈不疑有他,看向肖洛依面前的菜肴:“你若是吃不完,我帮你吃啊?” 不多时太医飞奔进来,上前把脉,又是金针放血,又是给她服药催吐。 这鹿肉有问题? 肖洛依哪里敢给吕盈盈吃?只叫她吃自己的。 储君颔首:“开始审问吧。” 众目睽睽之下,吕盈盈一头栽倒在盘子里! 肖洛依大吃一惊:“盈盈!” 他眸光阴鸷地看着肖洛依:“肖宗主还真是张口就来!” “难道以后断案,只需肖宗主掐指一算,就能直接将皇家子嗣关进大牢?” “那所有肖宗主看不惯的人,可就都要小心了!” 第四百零九章放虎归山 这话不可谓不毒,成功将许多人的戒心勾了起来。 可肖洛依是谁? 她心中恼怒,顾不得皇家之人不算的禁忌,再次掐指一算,对储君道:“丽贵嫔手上的镯子有玄机,还请殿下明察。” 丽贵嫔一听这话,面色大变,下意识就要护住自己的镯子。 可刚才肖洛依指认丽贵嫔时,已经有武婢站在丽贵嫔身后,一看她动弹,立刻上前拽住了两条胳膊,将那个做工精美的掐丝镶宝石的金镯强行褪下,交给了储君。 储君也不碰,只让人传来首饰工匠当场验看。 那工匠仔细观察后,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宝石用力往下摁,再旋转了半圈。 储君从始至终,仿佛看戏一般,直到此时,才开口:“既然如此,就先将丽贵嫔断了手脚,送回交趾吧。” 丽贵嫔懂,所以她神色大变! 丽贵嫔不妨这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竟然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随着第一棍打下来,丽贵嫔的胳膊一声脆响,被打得角度诡异地掉落下来。 “殿下!不要!我不要回去!求殿下饶命!” 众人闻言,都看向二皇子:蜀地就是二皇子的封地。 只要买得起,在非常时刻都会尝试用回春丹来提升效率。 于是好些想要赶考的、重要场合谈判的、大量消耗脑力推衍盘算的…… “而这颗回春丹却药效极好,应该是近期炼制的。” 也就是暂时不处置二皇子,让二皇子回府等陛下的命令。 太医上场,仔细辨认后回复:“殿下,这是回春丹。” 只要能在短时间内集中精力解决了问题,回头多睡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 二皇子额头上见了汗,却还是咬紧牙关不说话。 随着又是两声脆响,丽贵嫔疼得晕了过去,被拖着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二皇子冷笑一声:“储君在上,我已经辩无可辩,虽然心中冤屈,却也无法说清,还请储君责罚!” 这就是躺平摆烂,准备当滚刀肉了。 若是这时候被送回去,丽贵嫔的下场,最好是死,若是不好……则生不如死。 “而这个回春丹上,若是用水晶镜子细看,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六字。这是二皇子府上的大夫杨六郎制药的标志。” “哦?此物有何特质?” 丽贵嫔——或者说二皇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二皇子咬牙:这厮是认定自己没了希望,得了储君这座靠山,才敢如此死死攀咬着自己不放!? 只可惜,事情未必就尘埃落定了! 这话一喊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二皇子脸上。 陈怀现三兄弟和肖洛依护着吕盈盈回家,陈怀现早已经让人通知赵稚,请赵稚过来看护吕盈盈了。 储君不为所动。 太医再次摇头:“二皇子在五年前确实进贡过几瓶回春丹,但是五年前的回春丹早已经失去了药效。” “而回春丹中有一味药材是蜀地特有,因为需要在采摘后两个时辰就立刻用上,所以离了蜀地就很难炼制。” 是的,丽贵嫔是交趾送过来和亲的,就是平西军刚打完的那个交趾。 太医神色坚定:“医药一道上,微臣从来有一说一!” 二皇子神色镇定:“回春丹蜀地的好些大夫都能炼制,寻常人为了上进,也常用此物,与我何干?” 可储君却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就上来了两个人,拿来了粗壮的大木棍,这是准备一棍子打断胳膊腿啊! 众人面色精彩纷呈:一个皇帝的贵嫔,手镯中私藏着皇子的独家丹药…… 可太医却是个轴的,一本正经地摇头:“一些有名的药师会在自己制作的丹药上做标记,只是寻常人没注意罢了。” 丽贵嫔又嚷嚷起来:“我想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求陛下救命……呜呜呜……” 可自己眼下都难以自保了! 二皇子难堪地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没看到没听到。 “允琪!允琪!你答应过我,要护着我的……嗷!” 你看着办吧! 眼看着自己被压在行刑的凳子上,棍子高高举起,丽贵嫔被吓得彻底破防,挣扎喊叫起来:“二殿下!救命啊……” 我虽然说不清楚,可我觉得自己没问题,是被冤枉的。 旁边最大的宝石竟然掉落下来,里面有个狭小的空间,一颗黢黑的药丸掉落出来。 回春丹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精力集中,只不过有些副作用,可寻常人睡一觉就能好起来。 “但若是本就油尽灯枯之人用了,则会快速透支生机,生机一旦耗尽,则无力回天。” “回春丹能让人精神矍铄如同枯木回春,却也有副作用:寻常人用完,精神两个时辰后,需要大睡一天才能恢复。”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二皇子微微一怔,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哎呀,我曾经给宫中进贡过几瓶回春丹,是不是那些……” 二皇子终于被怼得无话可说,忍不住瞪着轴太医:“你确定你没看错?!” 储君这才淡淡开口:“丽贵嫔谋害皇孙夫人,证据确凿,罪不容赦,打断手脚送回交趾。二皇子虽事涉其中,但到底是天家血脉,理应由陛下裁夺……其余人等各自归家吧。” 人群散去,却连窃窃私语都不敢,一个个噤若寒蝉,鱼贯出宫。 更何况皇帝陛下如今身子骨不好,这回春丹若是用在寻常人身上,还不要紧,若是用在皇帝身上…… 二皇子也心中挣扎:这下谁都知道丽贵嫔是自己的人了,自己若是不保她,难免让下面人心寒。 丽贵嫔已经不打自招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不管二人有没有私情,这个私相授受是逃不掉了。 又是一棍子打下来,丽贵嫔的另一条胳膊也被打断了。 “嗷……”养尊处优的丽贵嫔叫得凄厉无比,心中的怨恨也陡然升了起来。 而二皇子杨允琪刚一回到自己的皇子府,立刻就叫来了贴身的幕僚,小声吩咐起来。 幕僚从后门易容而出,小心翼翼地往城外而去。 入夜后,另又有人往禁军统领的住处而去…… 第四百一十章今夜无眠 陈家三兄弟府邸中,储君杨承厚坐在书房的上首,下面不时有人来汇报情况。 “……他的人都动了?” “是,二皇子的人分别去了京畿守备和禁军统领的住处,还有城门总领那边……” 杨承厚缓缓点头:“没想到,他竟然将这些不起眼的小关窍都走通了。” 若是事先没有察觉和防范,二皇子的人长驱直入,猝不及防之下,是真的有机会逼宫成功的。 陈怀现三兄弟坐在下面,心头都是一跳一跳的。 今天在朝堂上,储君故意放二皇子回家,就是要看看这些人的底牌。 一些从前无意中得来的消息,被他状似无意地交给了那几个纨绔子弟身后世家的政敌。 书房外,昔日四散的幕僚又回来了,正紧张地看向房门:太子已经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许久了。 “三天之内,若是不还银子,就打断你的腿!” 从前他不屑攀附,不屑参与党争,只一门心思做学问,那是因为他穷得自得其乐、傲骨铮铮。 在父皇没有明确给自己指令之前,自己若是争夺那个位置,算不算作死?! 前太子杨允照的府邸这两天已经解除了圈禁。 心慌之下,赵明堂又将潘氏骂了一顿,潘氏只好忍着委屈又给赵稚的小院子重新布置。 陈怀瑜却在心中悄然盘算:自己接下来能为大哥二哥和储君的计划做些什么? 再不济,也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 赵稚今日被陈怀现叫去了威武侯府看顾吕盈盈,他这才知道,威武侯府的三夫人吕盈盈竟是赵稚师尊的独生女儿! 他们却不知道,杨允照此时心中也天人交战。 她对此一言不发,秉承不主动、不拒绝、不发表意见的原则,默默看继室潘夫人将各种珍宝往她院子里送。 那是妻子窦氏在掉眼泪…… 他今天虽然参加了百官宴请,可同样也做了不少事情。 往前一步,富贵登天。 此时杨允照坐在书房,无声无息。 只有将他们的底牌都掏出来,才能将所有隐患消弭在继位之前。 侯中远垂头丧气回到家,对上同样垂头丧气的掌柜。 换言之,赵稚与威武侯府三兄弟本来就关系匪浅! 陈怀瑜虽然是三兄弟中唯一一个不入朝堂的人,可架不住两个哥哥对他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搞不赢储君,你们就对着无辜的人下手,那就别怪旁人也下狠手了。 可是曾经肖洛依跟自己说过的话,却仿佛魔咒一般,总从心里跳出来。 他还将自己日常吃的药丸交给自己过手,明显就是准备重新信任他的模样。 掌柜:“东家,这都歇业几天了,怎么办?” 相比之下,醉仙楼的东家侯中远也度日如年。 可也正是这几天的相处,让他敏锐地发现:父皇的身体快不行了。 他这两天被人撺掇着在赌坊输了许多银子,从前这些赌坊老板和伙计都会让他慢慢还,这次却不行了。 陈怀现也默默下决心:为了赵稚和自己的未来,也需全力以赴。 若是下定了决心,就该马上行动了呀! 如果这时候还不马上行动,错失先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有人急得不行,在外面团团转,还不是措手跺脚地,想催又不敢催。 政敌们会全力以赴地去扳倒这几户人家。 以至于吃货吕盈盈最终还是中招了。 这口气,无论如何要出了,否则他睡不着。 若是作死,就一定会死。 可父皇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无意让自己沾染那个位置,为何这时候将自己放出来? 若是有意让自己沾染那个位置,为何又要给无后的储君在这个时候认下嗣子?! 他蠢蠢欲动! 他疯狂地想要! 谁能上? 找谁帮忙合适? 各大世家一时间忙成一团。 若是赵稚的委屈被威武侯兄弟说给了储君听…… 如今赵稚的院子除了没有下人,已经布置得锦绣辉煌了! 父皇这段日子将自己放出来,不仅不再说从前的事情,还让自己跟他实实在在待了两三天。 陈怀瑾悄然握了握拳头:为了娘子,也要拼尽全力。 这一夜,前太子府的许多人一夜未眠。 而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司大人。 看着潘氏一边强颜欢笑送各种好东西,一边忍不住肉疼的样子,她心中痛快。 赵明堂那边,也是一夜未眠。 遭波及的人心惶惶,旁观的却跃跃欲试:若是有人被清洗,就会空出位置来。 储君的想法一点都没瞒着三兄弟,三兄弟也就真正第一次感受到了皇权争夺的可怖。 至于查实证据,就不必他亲自出马了。 还有盈盈,明明已经做好了充分预防,奈何这天下没有一种解毒丸,是能解所有毒素的。 杨允照心中的两个小人疯狂地打架,从这头打到那头,从那头又到这头…… 可这些人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如此折辱,甚至搭上了自家闺女的性命,他就不干了。 皇子陨落,就代表这一派系被清洗。 陈怀现和陈怀瑾对视一眼,兄弟二人从前驰骋山林之间时,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参与到这世间最高等级的战争中去。 若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一步踏错,抄家灭门。 吕盈盈中毒,二皇子暴露,引得朝臣们人心惶惶,都觉得只怕又要来一次大清洗了。 他倒不是为了自家不争气的嫡次子,因为此时事情尚未闹大,他还不知道呢,他为的是赵稚。 也因此,陈怀瑜对于这些在暗处害人的凤子龙孙格外警惕和痛恨。 若是下次反应不快呢?! 他最近搞出这么多的动作,似乎是在安排身后事。 亏得这次肖洛依反应快,身上还带了另外的解毒丸,这才保住了吕盈盈一条命。 他喝了一口浓茶,盘算着接下来还能做什么,却听到隔壁隐约的啜泣声。 至尊争夺从来如此,只要是有实权的皇子,多少都笼络了一些权臣。 赵稚知道,这都是陈怀现带来的改变。 侯中远:“滚!” 掌柜圆润又委屈地滚了。 侯中远看看天色,见已经天黑,就默默套了马车,往之前说要买他酒楼的几户人家走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余素琴登门 一连走了好几家,侯中远越走,一颗心就越往下沉。 之前还说要买酒楼的那几户人家,竟然都表示不要了。 甚至还有人直接暗示他:“要不你去问问威武侯府要不要?” 侯中远在京城行走,自然知道如今的威武侯府就是当初的威远侯府,他怎么会去?! 于是他去了人家暗示他的第二家:骆将军府。 骆宏章接待了他,这次倒是没说不要,却说他是第一次做这个,爹娘给的银子不多,他给不起价钱。 侯中远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价钱?让骆宏章给个数字。 “怀瑜,好歹我也是你大婶婶……” 这……这是陈怀瑜?! 陈怀瑜当然记得她,他愕然问:“你来干什么?” 余素琴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指了指刚刷完油漆没几天的朱红大门:“怀瑜啊,站在外头说话多累?要不我们进去说?” 骆宏章知道身份这事瞒不住,笑着解释:“这位就是威武侯府的陈三爷,陈怀瑜。” 骆宏章的性子随了他爹,好打抱不平,为人仗义。 骆宏章为难起来。 最终侯中远还是签了文书,将酒楼过户给了陈怀瑜。 告示第一条,就是酒楼易主,择日开张。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酒楼还能卖上这么多银子。 侯中远一张脸瞬间如同开了酱铺,五色变幻! 骆宏章自告奋勇,说是他来张罗这些事情。 陈怀瑜却让骆宏章叫上金宜林一起。 侯中远已经山穷水尽,只要自己愿意买,就是比市场价钱低三成甚至四成,也能给买下来。 陈怀瑜说了,虽然是做局逼着侯中远卖酒楼,可也要以市场价买,免得以后损了酒楼的名声。 陈怀瑜一听是吕盈盈找自己,忙不迭地往里跑去。 骆宏章笑道:“给了他八千两。里面的桌椅板凳和各种家伙事都留下给我们。” 陈怀瑜闻言,叹息一声:“这个价钱略低了些,若是侯东家来找我,我大概能多给五百两。” 翌日早起,骆宏章和侯中远去了官府过户,却见一个绛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在府门前候着。 曾经自己兄弟三个被从这里赶出来的时候,余素琴那种瞧不起人的尖酸刻薄样子,给他造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若是早知道陈怀瑜今日会说这话,昨晚自己就是不要面皮,也要去威武侯府走一趟! 一张老脸,哪里比得上五百两银子?! 处理完了这事,陈怀瑜打道回府,在家门口却碰上了正在纠缠门房的一个村妇。 告示第二条,则是招聘厨师、掌柜和跑堂小厮。 谁曾想三十年河东转河西,曾经的威远侯府大夫人成了村妇,被赶出门的野种,却回来了,成了主人。 村妇闻声回头,顿时惊喜万分:“哎呀,是怀瑜啊!我是你大婶婶,还记得我不?” 侯中远大嘴微张:“这位是?” “若是侯东家觉得不划算,不妨再回家斟酌打探一番,有出更高价的,您卖给旁人也可以。” 约好了第二日去官府过户,侯中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骆府。 态度礼貌却疏远。 骆宏章于是又去叫金宜林不提。 竟是许久不见的余素琴! 侯中远吃惊之余,差点感恩戴德! 陈怀瑜回过神来,淡然道:“进去说就不必了,我娘子也当不起你去看她,你请回吧。” 余素琴的话还没说完,大门打开,肖洛依快步走了出来:“怀瑜,盈盈醒了,正找你呢,你快进去吧,这里有我。” 侯中远一开始还以为这人是凑巧在这里等旁人,可谁知骆宏章上去就行礼,嘴里喊着:“三爷,久等了!” 他对侯中远这几天的遭遇什么都清楚,毕竟这是他的庶子朋友们亲自做下的局,是为了给陈怀瑜示好。 “哎呀,我这不是听说你媳妇中毒了?我来看看她……” 陈怀瑜摆手:“那就不必了。还有什么事吗?” 金宜林却相对心思细腻一些,有些细节的事情,金宜林比骆宏章更敏锐。 余素琴说了一箩筐,陈怀瑜不说也不笑,就那么看着她表演,心中却是感慨万分。 想掉头就走都不敢。 好在骆将军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听陈怀瑜的。 侯中远难以启齿,想骂人,又不敢。 骆宏章笑着解释:“原本我知道,侯东家这酒楼如此仓促想要盘出去,还能再压压价的。” 曾经威远侯府的那个野种?! 瞧着那村妇拉拉扯扯嘀嘀咕咕的,门房作势都要将人推出来了,陈怀瑜赶忙上前叫住:“这是怎么了?” 拿了文书,陈怀瑜第一件事,就是在醉仙楼门口贴出了告示。 于是骆宏章很不情愿地给了个比市场价略低的价钱。 陈怀瑜闻言微惊,看向骆宏章:“那酒楼你给了侯东家多少银子?” “只是陈三爷说,做生意要厚道,不能趁火打劫,我这才忍痛给了侯东家这样的高价。” 陈怀瑜摇头,一脸惋惜:“宏章是我的合作伙伴,他说出来的话,我自然要尊重,否则他的努力就毫无意义了。” 侯中远闻言,差点要吐血,忍不住看着陈怀瑜道:“那陈三爷能否再多加五百两?” 毕竟,还有追债的人呢! 陈怀瑜却淡笑颔首:“若是侯东家不想卖给我,也是可以的。我这人做生意,从不强买强卖。” 幸亏没听他们的,去找威武侯府那三个野种,否则以他们如今的滔天权势,自己能拿一半银子就不错了。 一句话,让骆宏章眉开眼笑,也让侯中远如丧考妣。 明明可以省下几千两银子,却偏偏要多花银子,这不是傻是什么?! 骆宏章竟然没有落井下石! 这下还完了赌债,也能带着妻儿老小离开京城,买些田地过上安生日子了。 余素琴一脸谄媚的笑容:“你看这威远侯府曾经也是我们住过的地方,如今谁曾想,你们福大命大造化大,竟然又能住回来了……” 可陈怀瑜不允许。 余素琴正想跟着一起进去,肖洛依却手一伸,挡在了余素琴面前:“你就不必进去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是你们的大婶婶,你们怎能如此无情?”余素琴急了,声音也忍不住高了起来。 肖洛依挑眉:“您怕是弄错了吧?我家相公三兄弟都已经被逐出陈家的族谱,早就不是陈家人了。你是谁的大婶婶呢?” 第四百一十二章你哥为了躲你,跑了 余素琴愣住。 她本来觉得,如今陈家三兄弟成了京城新贵,定然要面子。 若是自己在门口被阻拦,只需高声说上几句,他们就会让自己进门。 事实证明,陈怀瑜的口角功夫确实跟她不能比。 可谁知道肖洛依出来了,将陈怀瑜打发了进去。 并且肖洛依还不要脸,公然就将她相公三兄弟被逐出族谱的事情掀开来。 觉得脸有点麻。 “我听说你买了两方丝帕,精心绣了去讨好那三个孽种?” “那结果如何?让你们一家子住进从前的大宅子了吗?”侯巧玉继续嘲弄。 果然,曾经的醉仙楼招牌已经被摘下,楼里进进出出都是人,都是来找活儿干的。 她假装要进门找活儿做,进了里面。 侯巧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拔腿就往外走,连今日过来的目的都忘了。 京城的人情冷暖,她是尝过的。 她看了一眼朱红大门,只得转身离开。 侯巧玉来到了曾经的醉仙楼。 肖洛依声音响亮,让原本远远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往前凑,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 一边卖丝帕,一边看热闹。 侯巧玉看了一眼余素琴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模样和手中挎着的篮子。 余素琴脸色彻底惨白,看着肖洛依叭叭的小嘴,一阵恍惚:她怎么一点不要面子?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使劲往外说的?! 醉仙楼的事情不是秘密,许多人立刻就说了起来:东家侯中远输了许多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卖了醉仙楼抵债。 说着话,余素琴嗤笑一声:“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威远侯府给了他们多少?” “他们为了怕你讹上他们,居然连夜就卖了酒楼带着家小跑了!呵呵呵……” 肖洛依胳膊被拽住,瞬间怒了:“你一个当年就是打秋风的,怎么好意思跑上门来再打一次秋风?” “谁!”余素琴惊呼一声,下意识看向角落里茅草铺成的地铺:那里有家中唯一仅剩的几两银子。 肖洛依摆摆手:“我消受不起。也不想要,你带回去吧。” 骆宏章点点头,给她登记了她胡诌的信息,让她明日来听信。 肖洛依趁机功成身退,转身进屋,还丢下一句话:“以后这个妇人过来,不必给她开门,也不需要通报。” 那日被哥哥赶走,冷静下来后,她也在心中为自家哥哥自圆其说。 余素琴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下:“日子总要过,若是过不下去,总该想法子,低个头怎么了?总要试试看。” 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我不要脸,你就没办法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肖洛依说完,余素琴呐呐不能言,完全接不上话。 侯巧玉支支吾吾,说是能做洒扫婆子。 屋里的妇人转过身来,余素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苍老妇人:“三弟妹!?” 来的正是侯巧玉。 却不知她刚离开没多远,就被威武侯府的暗卫跟上了…… 余素琴不妨肖洛依拒绝的这样决绝,当下就急了,拉着肖洛依哀哀求救:“怀瑾媳妇,我们如今生活困苦……” 威武侯府大门呼啦啦关上,余素琴站在曾经熟悉的府门外,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只觉得一张老脸烫得厉害! “如今三兄弟好不容易有了舒坦日子,你就上门来道德绑架,情感勒索?!” “本来还应该再给怀现三兄弟做三双鞋子,奈何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只得这两方帕子……” “还有什么?你娘家哥哥那个酒楼,今日我经过时就发现招牌都摘了,门口的告示说已经易主,正在重新招人手呢!” 可今日余素琴说什么? 他们居然将酒楼卖了,连夜跑了!? 她不相信! “当年你们扒着威远侯吸血打秋风,住在这府里多少年,给过他们三兄弟一丁点帮助和温暖吗?” 余素琴说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将两方帕子珍而重之地往肖洛依面前递过来。 “若是她敢闹事,大棍子打走就是!” 侯巧玉的声音带着阴狠和嘲弄。 “你倒是说说,这些年你跟我相公三兄弟有什么情分?” 一身粗布衣裳的半老妇人妆扮,让里面的骆宏章轻易就相信了她真的是来找事做的,就问她能干点什么。 “三兄弟被从府里赶出去的时候,你可曾表达过一点善意?” 威远侯府落难,不知多少人会痛打落水狗,哥哥的酒楼想必也受了牵连。 他明面上跟自己划清界限也能理解的,只等自己安定下来,悄悄去找他,他定然不会再如此冷漠绝情。 “怀瑾媳妇,我知道从前我们做得不好,可到底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 余素琴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却意外发现屋里有人。 定了定神,余素琴决定换个思路。 除非亲眼看见,否则她不相信! 侯巧玉踉跄着往京城跑,余素琴这时也想起自己的丝帕没送出去,也该卖了才是,索性跟着侯巧玉一起进了京城。 “如今你落难了,上门求助不仅饭都捞不到一口,还叫人把孩子都摔坏了……” 侯巧玉退让到一边,又跟旁边来应聘的人聊了起来。 余素琴被人当面打脸,还是跌得比自己更惨的侯巧玉,当下就不服气了,反讽回去:“那也比你好!” 她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了两块用细棉布精心包裹着的丝帕,换上了一副笑脸。 好在那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侯巧玉的脸色瞬间愕然:“你说什么?” “这是我听说你们回京后,给你和怀瑜媳妇绣的两方帕子。” “是三兄弟离家时你冷嘲热讽的情分?” “还是这么多年三兄弟家徒四壁时你不理不睬的情分?” “我娘家人知道我落难,好歹没跑。你娘家人怕你讹他们,已经连夜卖了醉仙楼,跑了!” 骆少爷好心,没怎么压价就将这酒楼买下来了。 那之前的东家侯中远,则在还了赌坊的赌债后,带着剩下的银子连夜离开了京城…… 事情听着很简单,侯巧玉却总觉得有问题。(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秘密 等她从酒楼出来,余素琴已经卖掉了自己绣的丝帕,赚了十来个铜板又来酒楼等她了。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家哥哥就是卖掉酒楼跑了吧?” 余素琴在耳朵边的唠叨让侯巧玉更加心神不守,等反应过来时,城门都关了! 她们今夜出不去了。 余素琴又免不了埋怨。 可侯巧玉像是聋了,依旧游魂似的往前走。 余素琴一个人害怕,只好跟着。 等回过神来,二人才发现站在了曾经的威远侯府街口。 侯巧玉终于回过神来,看着一脸不忿的余素琴,笑容逐渐诡异。 我的娘唉,突然知道了天大的秘密! 从今日起,绝对不与人同睡一个屋,坚决改掉说梦话的坏习惯…… 这不是今日在醉仙楼负责招聘的那个锦袍玉带的骆少爷吗?! 她怎么会被杀了呢? 于是众人呼啦啦往前而去,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侯巧玉脑子里乱糟糟的:这是……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 京城的夜晚,如此大动干戈,莫非是有谁造反了? 也是,皇帝陛下那么多儿子,非要让自家弟弟当储君,这不是乱来嘛! 杨承厚的人注意到侯巧玉蹲在屋檐下,一副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迟疑了一下:“要不要杀了?” 太上老君! “我告诉你一个泼天的秘密,你用好了,以后能吃香喝辣!” 谁家皇帝这么干?! 侯巧玉将脑袋凑到余素琴耳朵边,小声地说起了陈怀现三兄弟的身世。 金铁交击声、马蹄隆隆声、盔甲摩擦声、喊打喊杀声…… 侯巧玉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轰隆隆作响,乱成一团。 走到巷子拐角时,一个人低声喊了一句:“储君,走这边!” 侯巧玉正幸灾乐祸呢,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了侯巧玉面前:“刚才可曾看到一群人经过这里?” 她胸口怒气翻涌,可求生欲却让她硬生生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去撕扯相认。 侯巧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边,却见一行十几人重重保护着一人,朝着这边匆匆而来。 余素琴不过是尿个尿的功夫,一回头,就发现巷子里过去了好几拨人。 只有属下才需要跟主家汇报情况! 所以,侯巧玉口口声声说陈怀现三兄弟是孽种,是野种,还真是野种?! 余素琴嘀嘀咕咕:“我真是傻到家了,跟着你个脑子不正常的进京城干什么?这下好了,又要蹲一晚上……” 他们还人模狗样地站在这里,心安理得地迎来送往! 她怎么敢说这种话?! 负责殿后的常勇抹了一把刀上的血渍:夭寿了!这种话,是我该听见的吗?! 侯巧玉压低了声音道:“储君的三个嗣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淫辱臣妻,还让人家帮他生了三个孩子……” “娘唉!”余素琴吓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浑身都哆嗦起来。 侯巧玉冷嗤一声:“你就说你听不听吧!” 侯巧玉点点头,有些兴奋:“是储君一行人,往那边去了。” 对了,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可本该很僻静的夜里,却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侯巧玉却突然出声喊道:“唉!你是追杀储君的吗?我告诉你一个储君的秘密。” 余素琴没好气地道:“我信你个鬼!” 侯巧玉轻蔑地瘪嘴:“这就吓尿了?没出息的东西……” 余素琴不搭理她,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点,窜出去找僻静的地方尿尿去了。 自己曾经的宅子,却被他们给占据了! 她蜷缩在门口,瞪着眼睛掉眼泪。 这些都该是自己的! 侯巧玉捂着脖子,不能理解:“咯咯……” 不要命了! 余素琴的眼睛和嘴巴越长越大,惊讶万分! 侯巧玉看着陈怀瑜锦袍玉带与人交际的模样,很是恍惚。 “嗯。”侯巧玉熟悉的声音响起,竟然是杨承厚! 余素琴只觉得脑子也乱了,她左顾右盼,四处找地方:“我去尿个尿。” 余素琴:“……什么秘密?” 他说会跟陈怀瑜汇报招人的情况? 她信步走进了一条巷子,到了曾经娘家的老宅子门口,大门紧闭。 陈家三兄弟成了储君的嗣子,竟然连骆将军的庶子都要上门攀附巴结。 “如果有这等机会,你会让给我?你自己早就去了!” 声音由远及近。 那人顿住身形,扭头回来,看向侯巧玉,沉默不做声。 黑暗中一抹雪亮的刀痕划过,侯巧玉的声音戛然而止,被淅淅沥沥喷血的声音替代。 等这些人都走完了,她小心翼翼回到刚才的屋檐下,却踩了一脚黏腻的血腥,她仔细一看,侯巧玉竟被人割喉而死! 看着远处新漆的朱红大门和上面簇新的“威武侯府”牌匾,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刚才过去的那些人杀的吗? 那告辞的年轻人下了台阶,抬脚准备上马车,侯巧玉这才借着灯笼的光认出来,顿时瞳孔都放大了! 所以,肖洛依说自己不是她大婶婶,自己还真不是她大婶婶?! 所以,这骆将军家的庶子,竟然变成了陈怀瑜的手下?! 呵! 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怎么会来找陈怀瑜?! 黑暗中杨承厚道:“不必,走吧。” 那人颔首,拔腿就要追。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恰在此时,大门开了,一个男子被陈怀瑜送了出来:“三爷留步,我明日再来跟您汇报招人的情况……” 他凝眉擦亮了火折子,细看一眼觉得眼熟,脑子里搜索一番后,倒吸一口凉气! 他用最迅捷的动作熄灭了火折子,飞奔着追储君去了。 该他们被造反! 余素琴吓得四处乱看,不知道该躲哪里才好。 阿弥陀佛…… 都该是怀璋的! 曾经自己的怀璋,也是这样玉树临风,芝兰玉树。 可怀璋如今却成了落马坡上的一抔黄土。 思来想去,她心一横,摸一把地上的血渍糊在自己脸上脖颈上,就地卧倒在了侯巧玉身旁。 果然,后续又过去了好几拨人,因为余素琴装死,侯巧玉真死,又血流遍地,他们竟真的被糊弄过去了。 等到好不容易天亮,余素琴一身血渍,手软脚软地出了城回家……(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谋反 这一夜,京城天翻地覆! 二皇子率领禁军左营的进宫勤王,许多朝臣也进了宫,目前情况不明。 储君和陈氏三兄弟失踪,下落不明。 前太子杨允照的府邸被围得跟乌龟壳似的,外面的人打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消息传开,平西军大营一阵哗然,许多人咆哮着要打进宫去,营救皇帝陛下和储君,大军精锐已经开始集结…… 老百姓听闻了昨夜的刀兵之声,哪里还敢出门,都龟缩在家,就等着外面的消息。 外面却迟迟没有消息。 大太监抹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安慰:“陛下,或许大皇子是专门来救陛下的呢?” “皇位唾手可得,你舍得放弃?” 蜀地本来是二皇子的封地,奈何二皇子不争气要造反,封地自然是保不住了。 “明明前两日您还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成这样了?” 杨允照似乎被鼓励到了,鼓足了勇气道:“我想让父皇给我一块封地,让我以后能做个闲散王爷,安渡此生。”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又乱了起来,有二皇子的亲信来报:前太子杨允照竟然率他的亲卫冲进来了! 因为从前是太子,如今储君又失踪,竟然有不少禁军主动倒戈,放下了武器…… 旁边的大太监战战兢兢:“陛下前日宴请百官时,就身子不适,提前离席了。回来就躺下了……” 可他不甘心啊! 二皇子瞪了大太监一眼,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前日因为储君收嗣子,皇帝陛下出席,却半途离席。 “就算我写了,没有玉玺加印,旁人也不信啊!” 二皇子说着话,突然抽刀,将刀架在了大太监的脖颈上:“那就你来!父皇的诏书寻常都是你起草的,你来写也成!” 这种情况,纵使他杀了皇帝强行登基,也会为人诟病,那些兄弟们不会服气,后面会有打不完的仗! “回去后我想了很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我就放下了。” “那你冒着杀头的危险带人冲进来,就是为了将你二皇弟捆起来?” “我心中有些触动……” 皇帝陛下深深地看了跪着的儿子一眼:“那你现在想让我做什么?写传位诏书吗?” 他好不容易打退了储君的人,闯进了宫中,结果却发现玉玺不在,皇帝病重,且无力提笔。 皇帝陛下苦笑一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日。有些话你不说,以后或许我就没机会听了。” “你不后悔?过了这次,以后可就没机会了!”皇帝陛下又问。 说话间,金铁交击之声已经由远及近。 “哦?” 皇帝陛下沉默好一阵,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怎的?你二皇弟被你擒拿,你储君王叔生死不明,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皇帝陛下虚弱的声音响起:“照儿,你率军杀进来,是将你二皇弟给杀了?” “不后悔!”杨允照心在滴血,可意志却神奇地坚定。 宫中,杨允琪差点原地爆炸:“您说什么?玉玺您竟然给杨承厚那逆贼带走了?!” 皇帝陛下显然很意外,就是大太监也很意外,看看杨允照,又看看皇帝陛下。 “从前我都只觉得父皇是我的君上,是大业的天子……” “那是传国玉玺,您还活着呢,玉玺怎么能给了他?” 当时瞧着确实精神不济,可他那时候也没想到会如此不济啊! “那……那就是你!” “父皇,您只要承认是他逼迫的,亲笔写下一纸传位诏书,就算没有玉玺用印也无妨……您倒是写啊!” “储君王叔现在不知在何处,想来听说宫里平定了,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保护父皇的。” 二皇子久在御前行走,对这里头的规矩自然门清。 大太监抬眸,对上皇帝浑浊的眸子,清晰地看到皇帝眼中的一抹失望。 斜倚在床上的皇帝陛下杨承昊面色灰败,四肢无力,惨笑一声:“朕如今这样子,哪里……还拿得动笔……” 他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天下,不是没完没了的浴血厮杀。 可没想到,他在紧要关头,居然率亲卫闯宫救驾,却又并不要求恢复太子身份,只是想要一块封地,做个闲散王爷。 “是他逼迫您的,是不是?” 若是那么容易放弃,当初又何必互相下药?! 杨允照抿了抿嘴,索性选择了诚实:“我动心过的,可肖宗主曾经跟我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作死就一定会死。” 二皇子咬牙,提着刀领着人迎了出去,寝殿中的叛军顿时少了大半! 皇帝陛下这才对杨允照道:“你有这份心,父皇很感动,等你储君王叔回来,我让他下诏,封你去做个蜀王吧?” “您是不是演戏骗我呢?”杨允琪暴躁地在龙床边来回窜。 一念至此,皇帝陛下叹息一声,冲着大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太监浑身哆嗦着跪下了:“二皇子,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杨允照摇头:“只有父皇有资格决定谁该死,谁不该死,我只让人将二弟捆了,并未要他性命。” 皇帝陛下沉默了:别管这个儿子说得是不是真的,可他此刻的表态还是让皇帝动容了。 杨允照抬头看了皇帝陛下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允照再次摇头:“孩儿并无此意。” 大太监立刻就去了门外候着。 皇帝陛下颓然闭眼,语气淡淡:“但愿吧。” 他这次将杨允照放出来,就是想试探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安分守己,能不能留。 外面的金铁交击之声终于停下,寝殿大门再次被推开,殿内的两个叛军也被迅速拿下。 前太子杨允照噗通跪在了皇帝的龙床前,一身凌乱:“父皇,孩儿救驾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父皇前几日让我在您身边伺候,我日日跟着父皇,第一次感觉父皇像我的父亲。” “多谢父皇!”杨允照猛地磕了一个头,起身后涎着脸问,“那眼下,我就在这里陪着父皇,伺候父皇好不好?” “嗯。”皇帝陛下矜持地颔首。 就在此时,外面又传来了金铁交击之声,杨允照震惊起身,看向外面。(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肖洛依竟有如此本事 亲信来报,竟然是四皇子率领亲卫队又打了进来! 杨允照看向皇帝陛下:“父皇,我该怎么做?” 是将四皇弟也捆起来? 还是杀了他? 皇帝陛下眸子微垂,看着自己面前的被褥:“你觉得呢?” 杨允照神色恭敬:“儿臣全听父皇的。” 皇帝陛下微微颔首,告诉杨允照:“你且跟着那老东西后殿躲一躲。” “是。”杨允照跟着大太监去了龙床后方的一个小隔间。 这是敬事房太监寻常待的地方,不会有旁人来。 太监躬身行礼,没再接话。 最后关头他能收手,一部分原因也是看懂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我若过世,你只需在路边遥遥祭拜,无需回京。” 他一开始不想来,后来一想,不来也不对。 玉真公主相信他。 “肖洛依竟有如此本事?能保住大哥的性命?” 坐在皇帝陛下身旁的杨允照后脊梁已经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喏!”杨允照匍匐在地,这次是真的泪眼滂沱! “那两个被关起来的,处置了吧。” 等杨允照领着一家老小离开京城时,后宫中就只剩下了一脸懵逼的玉真公主和几个注定老死宫中的妃嫔。 果然天家无父子! 估计二皇子、四皇子都完犊子了。 那些怀有不臣之心的兄弟们,都会被父皇的大口袋给套进去。 亲爹遇险,自己却龟缩在府里,皇帝陛下怎么想?! 玉真公主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车队缓缓远去,语气困惑:“都是逼宫,为何二哥死了,四哥也死了,大哥却没死?” 杨允照不想现在走,委婉道:“您这身体……能不能让儿臣再陪您几天?” 父皇因此留他一命,还能让他蜀地封王,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他为何还要留自己一命? 皇帝陛下却闷笑起来:“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玉真公主怔怔点头,一忽儿却又想起来:“哎呀,大哥得了两个肖宗主给的玉佩!我把我的也给了他了!” 原来心中还有些不确定,可当皇帝陛下让大太监带着自己进后隔间时,他就彻底明白了。 再联系储君的失踪,杨允照无比确定:这就是父皇和储君联手做的局! 至此,杨允照才真正地体会到肖洛依说的:不作死就一定不会死,作死就一定会死。 杨承昊看到儿子眼角的泪,却无比欣慰:“都说天家无父子,我这临了临了,倒是得了亲生儿子的两滴眼泪……” “搞得我们这一脉断子绝孙!” 一忽儿玉真公主又想起来:“可我之前还想抢她的夫君!她会不会记仇?” 若是自己刚才耍心眼子,只怕自己也要完犊子。 敢情从一开始,所有造反的都不会有分毫机会啊! 杨允照恭恭敬敬应下:“是!” “你这就出宫,明日就启程前往蜀地吧,不要在京城逗留了。” 不过一个时辰,叛军土崩瓦解,储君杨承厚一身戎装,气势惊人地进了寝殿,第一眼就看向床上的皇帝陛下。 “皇兄?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果然,老四也被捆起来了。 愚蠢又不孝顺,还都绝后了,留着干什么?! 老二、老四这不就将自己作进去了吗。 杨承昊嘴角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怎么?看出来了?” “这下好了,你自己也折进去了!没想到吧?” “父皇……”杨允照忍不住被说得情绪失控,眼泪乱飞。 另一个随身太监却似乎听了什么消息:“殿下往后还是对那位肖宗主客气点,听说大皇子被封蜀王,是因为听了肖宗主的话。” “你那孩儿虽不是你的种,可到底叫你一声父亲,回头好好养大了,让他为你养老。” 主要还是个态度。 杨允照眼角有泪:这次父皇为了让他幡然醒悟,特意让他贴身陪了将近三天。 手底下的幕僚门客再三怂恿他起兵勤王时,是想要让他趁机想法子哄骗皇帝陛下写下传位诏书的。 父皇都知道了!? 那他为什么之前不说?! 杨承昊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却又声音低沉:“你啊,原先和你那些蠢货兄弟一样,给这个下毒给那个下毒的……” 说着玉真公主就跺脚,懊悔不迭。 于是他对幕僚们谎称要进来哄骗皇帝写传位诏书,实际上却根本没哄骗。 储君看一眼杨允照,显然也有些意外他居然没有反叛:“是。” 反倒是寝殿外的叛军们一无所知,还以为自己的主子正在里面跟皇帝陛下讨价还价呢! 她身后的婆子垂眸,假装没听见自家主子的蠢话。 那些之前还跳哒得欢腾的反叛军们,都一个个白了脸: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黑时分,储君领着陈氏三兄弟和平西军精锐进了宫。 大太监离开,杨允照却心头越来越凉,同时是一阵一阵地庆幸! “我原以为你也是个忍不住的,倒是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能看得开。” 他是母妃留的人,最是忠心耿耿,这些年玉真公主但凡出错,都是这位贴身大太监帮她摆平的。 这边厢对各位试图造反的皇子成功进行了一波清洗,杨承厚去帮忙拟圣旨,这边皇帝陛下却看着杨允照,目光慈祥。 皇帝陛下指了指一旁鹌鹑一般的杨允照:“你给照儿分封到蜀地去,无诏不得回京,即日启程。” 而此时,头顶的横梁上、床顶上都跳下来两个黑衣的暗卫,纷纷冲着皇帝陛下和储君行礼后走了出去。 “就冲这个,你该感谢肖宗主救你一命。” 太监建议:“若您有心修好,可送些东西过去,也算是公主的一番心意。” 玉真公主震惊地扭头看向那中年太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杨允照的表情僵住,恐惧从心出发,蔓延全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纵然是父皇命不久矣,他也依然在运筹帷幄。 “早知道她如此厉害,我当初就不招惹她了,也不该当众下她的面子。” 男人嘛,哪里都有,未必只有陈怀瑾一个好看的。 如今就麻烦了:鱼没吃到,还惹了一身腥,实在是亏得厉害……(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断亲书 肖洛依此时却正在跟吕盈盈和赵稚喝着奶茶、吃着点心,闲话家常。 吕盈盈的毒素解了,奈何肠胃被糟践坏了,正在吃药调理。 赵稚不许她吃这个吃那个,好在肖洛依空间中有山药枣糕。 赵稚说这个对吕盈盈的肠胃有帮助,能适当吃一点,于是吕盈盈如蒙大赦,终于吃上了一口有滋味的东西。 只可惜,不让多吃。 吃了两块以后,吕盈盈又被迫喝那些没滋没味的汤水。 多亏赵稚说起了自家那本烂账,成功吸引了吕盈盈的注意力。 陈怀瑾认真解释:“我当时没看别人,光看你了。” “我回去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我的院子!毫无人气,连被褥都没给我留一床!” 好在那人一看到肖洛依和陈怀瑾,立刻主动行礼,自报家门:“小的奉蜀王之命,送来这盒东西,谢过肖宗主的救命之恩。” 肖洛依抿嘴笑:“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能打仗又好看,玉真公主都看上你了呢!” 这件事是陈怀现提醒她的:赵家那嫡次子惹了事,目前还没掀出来。 二皇子动了,四皇子也忍不住了,就都跳出来了。 “你那个继母,怎么那么坏啊?!” 肖洛依一开始还忍着:这两三天,相公一定经历了寻常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事情,此刻这个样子,一定是受刺激了。 陈怀瑾这才乖乖撒手:“好。” 可赵稚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对吕盈盈的问题很是敷衍:“除了汤药,你都不能喝。” 赵稚接过来,直接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原来储君和皇帝陛下定下计策,想要将几个藏有反心的皇子都给勾出来,将隐患消弭在摇篮中。 所以才会出现对二皇子的纵虎归山。 赵稚冷笑一声:“昨日你可不知道,因为储君失踪,他们竟然连夜将刚给我布置好的院子给清理了个干净!” 肖洛依看向赵稚:“你要问她……” 这边正要走呢,门房又来禀报了,这次来的,居然是赵稚的亲爹赵明堂。 陈怀现:“这是怎么了?” 肖洛依指了指赵稚:“她拿到了断亲书,不过心里可能有些过不去,喝多了。” 赵稚接过来喝了一口,赞了一声:“确实好喝,清甜爽口,甜而不腻。” “是。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等各自回房,陈怀瑾刚关上门,就一把将肖洛依搂在怀中,半晌不肯放开。 毕竟能给亲爹下绝嗣药的太子殿下,也是旷古绝今了! 肖洛依点点头:“他能听劝是最好。” 等陈怀瑾换洗完毕过来,夫妻两个坐在窗边,这才说起这两天的过程来。 护卫走了,肖洛依这才清点银票,竟然有六万两! 陈怀瑾看得叹息:“看来我要想靠赚银子养娘子,是做不到了!” 肖洛依和陈怀瑾对视一眼,双双往前去。 这倒是。 等下午陈怀现三兄弟各自忙完回家,就发现赵稚喝醉了,吕盈盈馋哭了。 吕盈盈闻着香甜的味道,直流口水:“二嫂,我也想喝。” 肖洛依笑他:“那可是你妹子,你明明见过,怎么不认识她?” 前太子杨允照的事情,陈怀瑾也和肖洛依说了:“若是当初你跟他说的那番话,他不肯听,这次跟着起哄,他也保不住性命。” 前厅站着一个容貌普通的护卫,一袭寻常的蓝色布衣,瞧不出是谁的人。 肖洛依看着她倔强昂着头的模样,忍不住拿出了甜酒来:“这个好喝,你要不要来点儿?” 陈怀瑾瞪了肖洛依一眼:“这一茬过不去了?我都不认识她!” 肖洛依也不打趣了:“罢了罢了,回屋吧。” “他们只怕又悔青了肠子。” “如果是我,我早就一拳过去,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了!” 肖洛依和陈怀瑾对视一眼,陈怀瑾指了指桌子。 那人倒是乖觉,主动上前将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并没有别的,都是银票。 陈怀瑾和陈怀现得到的命令就是:平西军要有计划的放水、逼真地败退,却又要在控制范围内。 肖洛依微笑颔首:“你去告诉你主子,东西我收下了,之前给他的那两个玉佩,叫他收好,别弄丢了。” 赵稚从怀中拿出了断亲书:“这断亲书昨日我就拿去衙门备案了,事后他们再来找我,我自然是不认。” “我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昨日趁机问他们要了断亲书。” 若是能此时得了断亲书,事后赵家被连累,就跟赵稚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吕盈盈:“呜呜呜……” 可到底是这样大的事情,赵稚嘴里说得痛快,神色却有些委屈和黯然。 这边厢正说着话呢,有门房过来通报:前门有人送来一个匣子,指明了给肖宗主的。 可陈怀瑾抱得太久,盔甲的腥臭和冰冷让肖洛依忍无可忍,只好推搡:“你先去换洗一下,你这样抱着,我不舒服。” 肖洛依笑得温柔而坚定:“不行。这里头有酒,你喝了对身子会有影响。” 肖洛依居中坐着,一脸无奈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赵稚:“咕嘟咕嘟……” 陈怀瑜无奈,又拿出了一包路上买的山药枣泥糕给吕盈盈:“这个,你再来两块,别哭了。” 陈怀现蹙眉,将赵稚捞起来就抱走。 肖洛依理解地点头:“你身为平西军的军医,他们这是怕储君出事他们被连累,所以要跟你划清界限呢!” 赵稚识好歹,因此果断照着陈怀现的法子,拿到了断亲书。 吕盈盈:“那有什么没影响的东西?” “好。”糕点进了嘴,吕盈盈果然就不哭了。 肖洛依笑道:“那是自然!我这存货,怎么可能有差的?” 赵稚说起这个,神色复杂:“他们给的时候倒是痛快,只是今日储君归位,另外几位皇子离京的离京,死的死……” 乍一看,也有万两以上。 吕盈盈瞪大了眼睛:“他们若是还要认你,你还愿意回去吗?” 赵明堂一脸憔悴,这一天天的,一会儿一个情况,他觉得自己都快被折腾死了! “见过陈参将,见过肖宗主,我是来找我闺女的,不知我闺女可还在府上?” 肖洛依一边示意门房去通报给陈怀现,一边故意问:“您的闺女是哪位?”(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后宅女子的烂招数 赵明堂:“赵稚。赵大夫。平西军军中的大夫。” 肖洛依神色认真:“可是我今日才听赵大夫说,你昨日怕被牵连,已经跟她写了断亲书了?她都拿去衙门备案了呢!” 赵明堂面色难看起来,讪讪道:“那不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法子么……” 肖洛依点点头:“赵稚让我转告你,她理解您的不开心,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做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否则衙门开在那里让人成天想起一出是一出,旁人该怎么说你们赵家?又该如何评价你赵家的小辈?” 这句话成功戳中了赵明堂的软肋,赵明堂的语气更软了。 “当时情况混乱,我赵家到底还有那么多人口,就怕因为一步之错,让赵家万劫不复……” 赵大人跌足长叹:只好再找别的机会。 今日他去赴宴,中途有个婢女上菜时,将菜汤泼洒在他身上。 原来这妇人前些日子出门采买时被一个纨绔公子盯上,半路被人敲闷棍打晕,关进了一个地下室中。 于是已经正式成为嗣子的陈家三兄弟就更加炙手可热了。 这年头,若真是不注意看了女子的肌肤,那女子要么就只能纳了进来做妾,要么就只能出家或者暴毙了。 护卫从女子身上拿了血书念给储君听,储君和当街的百姓听完,都哗然起来! 这也太过分了! 可出了威武侯府,赵明堂却直接告诉了小厮,让他蹲守在街角茶棚,只要赵稚离开了陈府,立刻就告诉他。 不过有一点三兄弟都一样:凡是敢算计他们的,都没有第二次私交的机会。 “能用亲生女儿来谋取利益的人家,持身不正,我们不与他们交往。” 肖洛依哭笑不得:“行了,你也没吃亏,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他听力过人,听到里面有呼吸声,声音清浅,应该是个女子。 陈怀瑾和陈怀瑜的出众容貌也让人垂涎:无鱼虾也可。 储君的地位稳了。 陈怀瑾将肖洛依抱进怀中:“我只对娘子把持不住。” 可那家的下人领着陈怀瑾三转两转在一个房门前停下来时,陈怀瑾却不肯进去。 只不过他们二人在这方面似乎更有天赋,竟然早就已经做好了预防。 傍晚时分,赵稚醒来出了门,却是骑马而去。 许多人家也开始打起了陈怀瑾和陈怀瑜的主意:自家庶女容貌娇美的,也可以给他们做妾室啊! 于是第二日陈怀瑾赴宴回来,就黑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冒煞气。 世家大族的消息都是互通的,不过三五次以后,陈家三兄弟坚贞又决绝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陈怀瑾想了想,突然一跃而起:“不行,我还要将这件事告诉大哥和小弟,免得他们中招了。” 储君出行时,一个年轻妇人突然顶着血书冲撞了储君的车马。 肖洛依忍笑:“他们不是觉得你蠢,而是觉得你面对美色,定然把持不住。” 肖洛依再次点头:“您的想法我会告诉赵大夫,不过她昨夜连夜看护我家弟妹,已经困倦睡去了。” 陈怀瑾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后我不仅不会再去他们家,也要跟他们家划清界限。” 两个皇子逼宫暴毙,还有一个皇子被放去了蜀地,一时间那些心中蠢蠢欲动的皇族都老实了。 “你们,过来!” 那可就是未来的皇后啊! 等小厮看到赵稚再回赵府通知赵大人时,赵稚早就纵马出城,去了平西军的军营中了。 陈怀瑾风风火火去提醒陈怀现和陈怀瑜,才知道他们二人早已经遇上过了。 陈怀瑾解释完毕,这才看向肖洛依,有些委屈:“娘子,我很守规矩,他们为何总想算计我?难道我看起来很蠢?”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宅斗宫斗的,常用这种烂招数。 这是京城世家大族都确认的事情。 赵明堂懂了:今天是见不到赵稚了,他想了想,也不好跟玄天门的宗主吵架,只好告辞离开。 不等护卫上前,那女子却突然口鼻流血,很快就死了。 “若她有什么话,回头会让人告诉您的。” 陈怀瑾一开始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后来在肖洛依的半哄半逼之下,总算说出了实情。 肖洛依对此浑不在意。 那位大人这才懊悔不迭:没将人算计下来,反倒是得罪了对方,追着赔罪也不理。 肖洛依听得连连点头,伸手抚摸着他的脊梁以示安抚和鼓励:“好!我家相公就是有原则有立场!” 若赵稚自己心软,选择又回头去跟赵府修复关系,到时候赵家被拖下水时连累赵稚,她是绝对不拯救的。 转眼间,更热闹的事情爆发了。 从前大家还只盯着陈怀现,可陈怀现是老大,若是储君以后不成亲生子,只怕陈怀现是有机会继承大统的。 自己备衣裳,自己带护卫,到了房门口,让对方先进去,确认没人了他才进去,门外还留了人守门…… 陈怀瑾蹙眉看向那个下人:“你确定是在这房间里换衣裳?” 烂归烂,可它也真的好用啊! 那些打了算盘想算计陈家三兄弟的,也就都安生下来,不敢再动弹。 两个婆子不知道情况,只好过来了。 最有机会的时候他们都不敢动弹,等事情过后,他们更加不敢动弹了。 世家们都开始找机会。 肖洛依一眼看出了陈怀瑾的不对劲,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总归没有别的路子。 那位大人赶忙让人领着陈怀瑾去换衣裳。 陈怀瑾让两个婆子上前开门,门开处,屋里床上果然有个没穿衣裳的女子,竟是那位大人的美貌庶女! 陈怀瑾彻底黑脸,拔腿就走。 那下人被看得心惊肉跳,咬牙道:“还请陈将军进屋换衣裳,衣裳都给你放里头了。” 陈怀瑾经过了佤邦之行,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清楚的毛头小子了,当下四处看,叫住了两个远处经过的婆子。 她在随后的七八天遭受了无法想象的凌辱,最让她恐惧的是:那些人从不在她面前隐藏身份和容貌。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怕她逃出去告状。 他们没打算让她活着出去。(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冷血纨绔案被掀开 他们也不怕她跑掉,用一根铁链将她的纤细腰肢锁起来,由得她光身在地下室随意走动,被折磨得哭爹喊娘也无所谓。 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里头,甚至都开始麻木和讨好、听话。 谁知突然有一天,那些纨绔子弟离开后,突然有个黑衣人闯进来,将她腰上的铁链斩断,让她去报官。 她逃出来以后,知道自己无颜回家,又不甘心便宜了那些畜生,这才写了血书前来冲撞储君的车马。 储君震怒,命令刑部尚书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只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四个纨绔子弟就都被抓进了刑部大牢。 都是些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虐打旁人无所顾忌,打在自己身上时却忍不了一点,很快就都招认了。 刑部在女子被关押的地下室角落中,又挖出了好几具尸骨,其中竟然有男有女! 一时间京城大哗,民声如沸! 事情一出,赵家就乱成了一团。 潘氏一开始不知道这样严重,还叫人去打探消息。 赵明堂越说越生气:“当初磋磨她的是你,冷待她的是你,排挤她的也是你,如今求人了,脸一抹挲就让人去帮你?” “还喝什么药,全家拿上绳子,集体吊死得了!” 等消息传回来,潘氏知道儿子居然涉及命案,还不止一条人命,直接瘫软在地,昏厥过去。 眼看着赵明堂发完了飚,转身又准备冲出去,潘氏尖声怒吼:“老爷!你救救安祖吧!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潘氏的哭嚎硬生生被打断了,嘴角挂着血沫子瞪着赵明堂:“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潘氏立刻接话:“找赵稚!赵稚的小师妹是陈怀瑜的夫人。赵稚是平西军的大夫。那威武侯对赵稚有意……” “她能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人家一扭头就拿着断亲书去府衙备案了呀!现在人家不是我们赵府的人啦!” “你就是这么纵容他?宠溺他?” “现在好了,这关系拉得,全家一起死吧!”赵明堂说着,随手抓起床边小几上的药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下全完了! 后院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那是潘氏绝望地哭嚎。 “你还叫我去找她?我以什么身份去找她?” 赵明堂手指头差点戳到潘氏鼻子上来:“这些年,你总说他是次子,无需掌家,读书差就差点,学武懒就懒点,和那些纨绔子弟一起玩,还能拉关系……” 赵大人更是在得知真相后,半晌没回过神来。 完了! 潘氏被他一句接着一句怼过来,也怒了:“当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怎么没见你多说一句?” 不说还好,一说赵明堂更生气了:“不是你说她会影响了我们家的运势,怂恿着让我写了断亲书吗?” 赵明堂听得心头一阵一阵地冒火,忍不住冲进了潘氏的院子里,将还在床上哭嚎的潘氏拉起来就狠狠甩了两个巴掌。 “要找你找啊!” 赵明堂被他吼得脑壳发晕,忍不住停步转身,冷笑起来:“你说,怎么救?啊?全京城都知道了,怎么救?” “溺爱安祖你没有份?” “他文不成武不就,你这个当爹的若是死压着必须学,他也不至于不学。那不是你默许了可以不学吗?” “为什么没出事你什么话都不说,一出了事,就只说我?” “都成了我的错?” “赵稚受我磋磨……你没跟她吵过架?你没打过她?” “现在得着求她了,又都成了我的错!” “你如何去讨好她?既然坏事都是我做的,你是准备把我脑袋割了给她送去还是怎的?” “赵明堂,你没有心!” 赵明堂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他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圣旨果然随后就来了:户部侍郎赵明堂治家不严,教子无方,在家闭门思过,期间不得上朝,不得离家。 接完了圣旨,潘氏再次昏迷过去。 赵家再次乱成一团。 嫡长子赵振祖年纪也十六岁了,这次的事情给他刺激太大,以至于孩子快速早熟,不得不跑来找父亲商量:“爹,如今可还有别的法子?” 赵明堂整个人都老了许多,一点提不起精气神:“还能有什么法子?你那不成器的弟弟……这次我们全家都被他害死了。” 赵振祖忍不住建议:“要不还是找找长姐吧?或许她能有法子呢?” 赵明堂可没那么乐观:“这些年你长姐离家学医,极少回来,家中对她冷待颇多,前几日又写了断亲书。” “她对赵家……不主动弄死就算不错了。” 赵振祖却不这么想:“可是她娘的灵位还在我们赵家呢!她就算跟我们断了亲,还能跟她娘断了亲?” “若是赵家蒙羞,她娘的名声也要受累啊!” 赵明堂听得眼前一亮,看向赵振祖时,眼中不由自主带了欣赏:“你这小子,怎么想到这一层了……” 可到底是在“闭门思过”期间,赵明堂自己不好去找,只好让赵振祖去找赵稚。 赵振祖提出要拿一件赵稚亲娘的遗物过去,赵明堂思来想去,指了指书房一角的书画缸:“那里面有一副观音送子图,是她娘当年的陪嫁,名家之作,你拿去吧。” 赵振祖知道那幅画,当下去书画缸中找了出来,带着就去了。 赵稚听说赵家那位嫡次子居然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时,也是懵的。 她看着肖洛依和吕盈盈:“他才十五岁……” 肖洛依撇嘴:“富贵人家吃得好养得好,十五岁男孩很多都都有通房丫头了。” 所以这档子事,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赵稚:“……” 这个,咱懂。 可赵稚真的没想到赵安祖竟然会如此歹毒,如此漠视人命。 偏偏这时候,陈怀现得了一份最新的赵安祖口供。 赵安祖被打糊涂了,竟然将他们密谋想要将赵稚绑了关进那间地下室凌辱的事情给招了出来。 看着上面一字一句的话,陈怀现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爆炸。 自己将赵稚捧在心尖尖上疼,可她同父异母的赵家兄弟,却想凌辱她、弄死她! 第四百一十九章威胁 陈怀现正拿着那份口供,犹豫着要不要让赵稚知道时,门房通报,说赵家的嫡长子赵振祖来了。 赵振祖求见赵稚。 这时候想见赵稚,是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怀现想了想,拿了那份口供去前厅见赵振祖。 赵振祖正抱着画十分恭敬地站在前厅呢,就见威武侯陈怀现龙行虎步地进来了。 那浑身煞气配合着那蓬大胡子,更慑人了! 赵振祖忙恭敬行礼:“赵氏长子赵振祖,见过威武侯。” 陈怀现摆摆手:“那些虚礼就不必说了,你直接说正事。” 赵振祖知道绕不过陈怀现去,只好说正事:赵安祖的事。 不过赵振祖的话却让陈怀现越发心冷:赵振祖竟然不是奔着救赵安祖来的。 看到陈怀现和陈怀瑾一起过来,三个女子都看向了他们。 “赵家名声不好听了,我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名声受累。” “然父亲无辜,赵家上下几十口人无辜啊……” 他语气恭敬地说:“赵家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树大有枯枝,若是小弟触犯了国法,该如何便如何。” 赵振祖踟蹰了起来:若是能争取,他自然是想争取,可想到外界的传言,那么多条人命,又是储君亲自下令严查…… 当他在后院凉亭看到三个女子正在说话时,脚步顿了顿,叫了另一边正在练武的陈怀瑾一起,走了过去。 赵振祖义正言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安祖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该自己负责,不该因此连累生养他的父母家人。” 赵振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怀中抱着的一幅画递给了陈怀现:“这是我姐姐的东西,我带来给她。” 陈怀现差点气笑了:你不如直接说“弟弟死了就死了,不要连累我自己?” “小子想求陈侯爷,能否帮帮赵家,不要因此被牵连?”说着赵振祖就跪下了,行了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 肖洛依问:“怎么了这是?” 良久,就在赵振祖都怀疑陈怀现已经悄悄走了的时候,陈怀现终于说话了:“你先回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送走了赵振祖,陈怀现这才拿了供词和那幅画去找赵稚。 “那你为何一点都不为他的生死争取?” 陈怀现先把赵振祖的来意解释了一番,又递上那幅画。 “他这是在提醒我,我娘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 他忍不住问:“这赵安祖,是你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吧?” 陈怀现身子往后一靠,手上的东西反倒不想给他看了:“那你想如何?” 赵稚打开画一看,就红了眼眶,冷笑道:“这是我娘的陪嫁……三石大师所画。” 赵振祖依然恭谨:“是。” 要救人是不能了。 可随后赵稚冷笑连连:“他们真是想多了,我娘活着的时候都没过上赵家的好日子,死了他们还能怎样?” “由他们去吧!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还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 陈怀现想了想,将供词递了过去。 三个女子顿时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十几页的供词,三个女子互相传阅,等看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好在大家都是懂得尊重的人,吕盈盈和肖洛依都看向赵稚。 赵稚的脸也彻底黑了,好一阵才咬牙开口:“潘氏对这个幼子很是宠溺,平日要星星不给月亮。” “母子情深,想来这几日我回赵府,潘氏被我爹骂得多了,赵安祖不敢恨我爹,心中却恨上了我,才会想除掉我。” 可杀人不过头点地,赵安祖这个杀人的法子,却是阴狠毒辣至极! 赵安祖甚至跟那几个商量过,若是将赵稚关进地下室以后,要用什么手段凌辱:鞭打、针刺、强上、轮、狗爬、各种器具…… 陈怀现在看到供词的一瞬,就已经决定送赵安祖归西。 他现在不确定的是:赵稚会不会让自己给赵家求情。 赵稚突然看向肖洛依:“洛依,我想给我娘迁坟,不知可有什么忌讳?” 只要坟迁走了,牌位另外做就是。 赵家就再也拿捏不住赵稚了。 最要紧的,是赵稚觉得赵家上下的行事方法很让人恶心。 肖洛依断然点头:“当然可以。忌讳是可以避免的,决心却是你自己下的。” “再说,以赵家如今这形势,家中的祖坟定然已经式微,说不定风水都已经坏了,迁坟或许还更好呢!” 赵稚想了想:“有你这句话就成,我先想想还要做些什么。等我决定了再找你。” 赵稚抱着画回屋,陈怀现也跟着走了。 陈怀瑾看了看肖洛依和吕盈盈,又看向赵稚离开的方向:“她这决心不好下。” 肖洛依感慨地点头:“是啊……” 这个朝代迁坟到底有什么顾虑,肖洛依还真是不知道,想了想她起身:“我去一趟钦天监。” 问问鸿元道长和广衍道长,就什么都知道了。 肖洛依要出门,陈怀瑾立刻跟上:“现在外面没那么太平,我送你。” 陈参将当车夫,亲自送肖洛依去钦天监。 看到自家名誉宗主竟然舍得来上工,大家都惊讶极了:“恭迎宗主!” 肖洛依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领着一份高薪的工资呢,讪笑着先让大家免礼,这才问:“鸿元道长和广衍道长呢?” 问星小道士立刻回话:“他们在接天台上下棋呢。” 肖洛依往接天台方向而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高高的接天台上两个道骨仙风的中老年男子相对而坐,一个白须如雪,一个广袖飘飘,很是赏心悦目。 等肖洛依走近了,就听二人的碎嘴声音传过来。 广衍道长:“师傅你又悔棋!” 鸿元道长:“还不是你脚臭!给我熏晕了!我才会下错了地方!” 广衍道长叫屈:“我穿鞋了!” 鸿元道长嘲讽:“你那脚丫子,穿一双薄鞋管什么用?你该穿厚棉鞋!最好再用绳子将鞋口扎紧!密不透风!” “可是师傅,那太热了!现在这天气,我的脚会更臭的……” 海光道长跪坐一旁给他们伺候茶水,一脸便秘的神色,也不知道是被臭的,还是被二人给震惊的。 第四百二十章只敬罗衣不敬人 肖洛依咳嗽一声,打断了这段有味道的对话:“二位忙呢?” 一看肖洛依来了,鸿元道长眼疾手快,双手一和,将满盘棋子推乱:“哎呀,宗主来了,怎么不早叫我呢……” 广衍道长急了:“师尊你怎么这样呢?” 鸿元道长瞪了广衍道长一眼:“宗主都来了,你还好意思下棋?!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孽徒!” 广衍道长无奈,只好起身行礼:“见过宗主。” 肖洛依笑眯眯地跟海光道长打了个招呼,这才跟两位这个时代的玄学巅峰请教关于迁坟的事情。 得知只是这种小事,二人纷纷表示没问题,详细说完了流程后,鸿元道长甚至提醒:“若是需要迁坟,还是抓紧时间才好。” “过些日子可能又要离开京城了。” 肖洛依对此表示理解,又问了一些这个时代迁坟的细节和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了。 “若天子可以借助外力任意延年益寿,那百姓又该如何?” “是。”海光道长迷茫地滚了,滚去找问星道长请教去了。 鸿元道长瞪了他一眼:“天子固然重要,可命数如此的情况下,却须认命。” “你想让她也早早被反噬?” 海光道长一脸蠢萌,揣测道:“我们应该顺应天道?” 问星道长:“……滚!” 被师尊上了一课,广衍道长惭愧得很,也就不好意思再计较师尊悔棋的事情了,灰溜溜回去抄写经文静心。 鸿元道长瞪了他一眼:“说了有什么用?你想叫她逆天改命不成?” …… 等广衍道长走远,鸿元道长才看一眼身旁呆若木鸡的海光道长:“你看懂了吗?” 鸿元道长朝天翻了个白眼:“滚!” 肖洛依回到家的时候,赵稚已经不在府里了,一起不见的还有陈怀现。 海光道长瞪大了眼睛,都快瞳孔散大了:“是这样吗?” 等人走远,广衍道长才不满地嘟囔:“师尊,你怎么不跟宗主说,那……就在这两天了?” 海光道长再次震惊:“你怎么知道?” 问星道长跺脚:“师祖让你滚的时候,是不是翻白眼了?” “师尊是教你:如果心虚理亏,可以用大道理让对方愧疚,这样对方就心虚理亏,自己就不必理亏了。” 广衍道长心虚:“……我什么时候说让她逆天改命了?” 问星道长听完了全过程,恨铁不成钢:“师弟啊!你是不是傻?” 吕盈盈说,赵稚去给她娘上坟去了,陈怀现陪着一起去的。 肖洛依怔愣一瞬,点头表示理解。 而此时的赵稚,正在她娘亲坟头哭得压抑而委屈。 陈怀现原本不打算这时候上前拜见,可赵稚实在哭得可怜。 她若是嚎啕大哭,陈怀现还只有心疼,可此时她的隐忍压抑,却让陈怀现不忍。 这个外表坚硬的女大夫,行走江湖多年却从不喊苦喊累,对上赵家人也只有嘲讽和愤怒,可谁能想得到她心中也会有那么多委屈呢? 大概是平时太过刚强,让人忘了,她也只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娘! 陈怀现想了想,上前捻香点燃,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上香。 沉稳的声音在赵稚身后响起:“夫人在上,我陈怀现心悦赵稚,自愿守护她一生,只愿她展颜笑,不想她落泪哭。” “您若在天有灵,请保佑赵稚一生平安喜乐,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赵稚一开始是错愕,后来越听脸越红,都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了,回头瞪了陈怀现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怀现满脸真诚:“我是认真的。” 赵稚起身跺脚:“当着我娘的面,你不许满嘴胡说八道!” 陈怀现更真诚了:“我怎么会胡说八道,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我想照顾你一辈子,稚稚,当着你娘的面,你答我一句:你可愿意?” 赵稚整颗心颤颤巍巍,又酥又麻,一时间心慌意乱,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点头了。 陈怀现心头感慨,将赵稚搂在了怀中:“你答应了我,可就不许反悔了!” 晚春时节,百花盛开,绿草如茵,一树映山红在不远处开得热闹,随风点头。 二人回府时,天色将晚,在城门口竟然又见到了赵振祖。 赵振祖显然是知道了赵稚出城的消息,主动跑到城门口等着的。 看到陈怀现亲自赶车,而赵稚却坐在马车中,赵振祖的眼神亮了一下。 陈怀现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陈侯爷安好!”赵振祖主动上前行礼。 陈怀现指了指自己身旁:“上来。” 赵振祖更兴奋了,答应一声“好嘞”,直接跳上车辕。 第一次跟威武侯坐这么近,还是同车回府,一路承受了那么多人诧异又羡慕的目光,赵振祖觉得赵家脱险有希望了。 马车进了威武侯府,赵振祖主动先跳下马车,打起帘子恭敬道:“长姐请下车。” 赵稚早在赵振祖拦马车时,就已经知道了赵振祖的想法,此时不由得心头冷笑:又是一个自私自利,一心只为自己考虑的! 从前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现在居然会给自己打车帘了?! 只可惜自己很清楚:他尊重的不是自己这个长姐,而是自己身后的威武侯代表的权势。 下了车,赵稚抬脚就往大堂走,自然有婆子上茶来。 陈怀现自顾自去了后面,留下赵稚和赵振祖二人说话。 赵稚先喝了一口茶,这才问:“赵公子今日专门在城门口堵我,是为了什么?” 一声“赵公子”,成功让赵振祖的笑容僵住。 知道赵稚还在意断亲书的事情,赵振祖整理了一下表情,姿态放得很低。 “长姐,之前家里同意签断亲书,完全是因为长姐主动要求的。” 赵稚不耐烦跟他攀扯:“所以我还没到家,家里我的院子就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一根草都没剩下,也是我主动要求的?” 赵振祖早就想过应对:“那自然是我母亲做得不对。为这,父亲已经严厉训斥过她了,我母亲为此愧疚得躺下了,现在还起不来床。” 第四百二十一章赵家有救了 赵稚摆摆手:“有事说事,没事你就走吧,我要去给吕夫人陪护了。” 赵振祖算是看懂了,赵稚对打亲情牌这一套,很是反感。 也是,从前就没有多少亲情,现在说这个管什么用? 他只好说利益:“就算长姐签了断亲书,可到底还是先夫人所出,是赵家的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至亲骨肉……” “若是赵家出了事,祖宗不安,魂魄不宁啊!” 赵稚深呼吸一口,避免现场暴走:“你说的若是这事儿,我们就不必谈了。” 见赵稚作势起身要走,赵振祖一咬牙,丝滑地从椅子上直接出溜到地上,跪下了。 “长姐,求求您,救救赵家!哪怕为了先夫人呢?” 赵稚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在威胁我?” 陈怀现起身就走:“那就赶在城门关闭前,先出城再说。” 肖洛依拍拍吕盈盈的手背,看向赵稚:“那你是怎么决定的?”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 赵稚离开前厅就去找肖洛依,却发现大家都在一处坐着,似乎都是在等她呢! 一看到赵稚过来,吕盈盈第一个忍不住:“师姐,怎么样了?你怎么答复他的?” 赵稚:“我说我先问问情况再说……” 赵振祖可怜巴巴的模样:“我怎么能是威胁您呢?我说的是事实啊!先夫人如今还在赵家祖坟埋着呢!” 吕盈盈一听就炸了:“这种事还问什么情况……” 吕盈盈不服气:“我有力气!我好了!” “那就今夜子时!”赵稚一锤定音。 肖洛依却制止了陈怀瑜和吕盈盈:“你们二人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养护身体吧。” 于是赵振祖这才告辞离开。 吕盈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他就往屋里走:“啊?你累了?那我不去了。” 赵稚感激肖洛依的信任,从她点点头,这才解释。 “走走走,我给你捏捏……” 陈怀瑜的手适时拉住了她的胳膊:“乖,在家陪我,我这几天可累坏了,想让你给我松松骨。” 肖洛依点点头,掐指一算:“已经好了,若是你着急……今夜子时就可以。” 赵稚忍了又忍,劝自己不要因小失大,这才忍着气道:“我问问情况再说。” 京城的城门防卫森严,若是关了可不是那么好喊开的。 赵振祖也知道,赵稚一个大夫,决定不了什么,她总归还要去求威武侯出面。 四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驾车出城。 “他用我娘的坟墓来威胁我,说我娘如今还在赵家的祖坟里,我想尽快迁坟,洛依你那边问得怎么样了?” 而另一边,赵振祖刚回到家,就被赵明堂和潘氏盯上了:“怎么样了?见到赵稚了吗(见到你姐了吗)?” 赵振祖点头:“见到了……” “那她怎么说?” “她答应救安祖了吗?” 潘氏一叠声地问着,赵明堂却怒斥一声:“救什么安祖?那个孽障做下这等恶事,闹得人尽皆知,还如何救?” “如今只要赵家不受牵连,就谢天谢地了!” 潘氏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嘟囔:“那些不过是贱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了不起?” 赵明堂却像是吃了火药,一巴掌甩在潘氏脸上:“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你就这么教那孽障的?” “就是因为你这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孽障才敢如此罔顾性命!被人哄骗了去做恶事!” 潘氏炸了:“赵明堂!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你管了多少?” “觉得我管得不好,你倒是亲自管管啊!” “成日不见人,不是在这个姨娘房里,就是在那个小妾屋里,你有空管孩子吗?” “现在孩子出了事,你倒是都怪在我头上!” “我不活了!呜呜呜……” 潘氏往地上一坐,撒泼哭闹起来。 赵明堂跌足长叹:“你这个泼妇!你……你……” 赵振祖低头看脚:“……” 所以自己还什么都没说,爹娘就打起来了。 最终赵明堂拉着赵振祖去了书房,打听具体情况。 当听说赵稚答应“先去问问情况”时,赵明堂不满意地蹙眉:“先前你说陈侯爷也说问问情况,后来却再也没了下文。” 赵振祖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父亲,今日我发现,陈侯爷对长姐很不一样!” “哦?”赵明堂挑眉看着嫡长子。 赵振祖:“今日我在城门口等着长姐回来时,是陈侯爷亲自驾车!” “嗯?”赵明堂身子猛地往前探,“你可看仔细了?” 赵振祖一抬下巴颏:“那还能假?陈侯爷让我坐车辕上,就坐他身边,就这样一路回来的。” 赵明堂是个人精,又仔细问了问情形。 得知回到威武侯府以后,陈怀现悄悄离开,却将赵稚和赵振祖丢在了前院的厅内时,赵明堂满脸惊喜。 “照你这么说,稚儿和陈侯爷都默认稚儿能够随意使用威武侯府?” “那是将稚儿当成威武侯府未来的女主人了呀!” 赵明堂一拍大腿,喜形于色。 “我们赵家有救了!” 赵振祖先前还没想那么深,可听赵明堂这样一分析,也觉得有希望,忍不住满眼希冀:“父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明堂刚要答话,书房的门却被陡然推开,赵惜云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这不可能!” “赵稚男不男女不女的,威武侯怎么可能喜欢她?” “这不可能!” 赵明堂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你倒是瞧着像个女子,有什么用?” “若是你能让威武侯府的大厅随便你用,能让威武侯亲自为你驾车,也算你的本事!” 赵惜云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跺脚喊:“我不信!你们一定是看错了!”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 赵惜云拔腿就要往外跑,却被赵明堂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见她还要挣扎,一脚就踹了过去。 赵惜云猝不及防,被踹得半天爬不起来。 “爹,你竟然为了那个赵稚踢我!你从来都没打过我!呜呜……”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明堂,一边委屈地哭出声,一边摸着自己的大腿。 那里疼得厉害,肯定已经被踹青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捡骨 奈何赵明堂此时心里堵得厉害:“就是从前将你纵容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只顾着拈酸吃醋!” “你可知道赵家若是过不了这一关,就彻底完了!” “到时候别说你想嫁高门,就是寻常人家都不敢娶你!” 赵惜云被赵明堂的疾言厉色吓得打了个寒噤,就连哭声都小了。 等将赵惜云骂了回去,赵明堂这才看向赵振祖:“这几日,你每日都去看看你大姐,给她带些她母亲的遗物过去……” 这边厢盘算着如何逼着赵稚帮赵家渡过难关,那边厢,赵稚和肖洛依却跟着马车来到了赵家祖坟的山坡上。 一个侍郎在遍地京官的京城中,实在不算什么,因此赵家也没有像那些大官似的在京郊山头上安排守陵人。 只山脚有个小庄子是赵家的产业,拢共十几亩薄田,庄子里住着的,正好是赵稚的故人。 曾经伺候过娘亲的婆子和马夫,如今都在这个庄子里做管事,兼职守陵人。 从前赵稚替他们觉得委屈,主母身边的人,并无过错却被打发来了小庄子上守陵,实在过分。 叶嬷嬷老两口寻常也会上山给夫人扫墓祭拜,对祭祀这些事儿门清,成了肖洛依的好帮手。 “夫人入土为安多年,现在贸然迁坟……会不会不太好?” 赵稚将事情的始末都说给了两位老人听,二老听完后,都是唏嘘不已。 赵稚闻言,怒目相视:“陈怀现,你说什么?!” “您不盯着她一点,催着她点,她就要成老姑婆了。” “这位陈爷说得有道理,那我就跟着大小姐走吧,也正好能照料大小姐……” 可当赵稚说要将夫人的尸骨连夜迁走,想让二老也跟着一起走的时候,二老都迟疑了起来。 肖洛依说了,子时开始做法事,告慰亡灵,丑时动工起棺捡骨…… “如今我娘不在了,我也有能力养活您,怎么忍心再让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不光夫人觉得委屈,就是叶嬷嬷都觉得委屈。 叶嬷嬷果然被这话打动了,跟黄伯对视一眼后,点头。 可现在,赵稚只剩下庆幸。 这话一说,叶嬷嬷不再反对迁坟了。 “黄伯,叶嬷嬷,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二位说一声……” 叶嬷嬷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陈怀现却突然道:“叶嬷嬷,赵稚这么大了,还一直没有成亲呢!” 赵稚叹了一口气:“她若是能安,我又何苦动她?实在是我娘好多次入梦,说她现在很委屈……” 可赵稚却强势地拉住了叶嬷嬷的手:“我小的时候,您经常抱我,哄我,除了我娘,您是最疼我的人……” 陈怀现一脸无辜:“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成亲了?” 这些年赵家来上坟,给夫人的祭品实在潦草。 说定了以后,众人准备起来。 可叶嬷嬷不想跟着走:“那便迁吧……可我们一大把年纪了,跟着你只会给你添麻烦……” 肖洛依:“稚稚,你想好让你娘葬在哪里了吗?” 赵稚确实想过了:“你说,我将我娘葬在雷公村那边行不行?” “为什么是雷公村?”肖洛依以为赵稚是笃定了以后要嫁给陈怀现,故作不知地打趣她。 赵稚却叹了一口气:“我娘就生了我一个,除了我,只怕也没人惦记她了。” “若是她葬在雷公村,我若不在,还有你,你离得近,逢年过节给你婆婆上坟的时候,也顺便给我娘上一炷香……” 肖洛依:“……谁说你不在?你一定会在!” 赵稚行医数年,救死扶伤无数,积累了许多功德,不是个早夭之相。 好在赵稚也不执着这件事,点点头就岔开了话题,指着叶嬷嬷拿出来的一个坛子:“这个坛子能行吗?” 肖洛依看了一眼:“能行。” 捡骨用的坛子,不需要太大,可也不能太小。 这个大小很合适。 很快就到了子时,一群人在祖坟地里点燃了蜡烛纸钱,摆上了香案,开始作法。 肖洛依为表重视,穿上了代表玄天宗的宗主袍,拿起桃木剑,很有点仙气飘飘的味道。 奈何三更半夜的一袭宽袍大袖的白衣,在阴森森的坟地里作法,瞧着就有点像女鬼…… 好在作法时间不长,很快就完成了。 随着一道符箓燃烧完毕,符水被肖洛依喷洒出来,肖洛依冲着陈怀现和陈怀瑾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陈家两兄弟带着暗卫们开始动工。 第一铲子下去,坟前跪着的赵稚就开始默默流眼泪。 陈怀现看到了,可他此时身负重任,却不能停下铲子。 很快,棺木露出了顶,汉子们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等朱红棺材彻底露出后,肖洛依示意众人让开,又念了一段咒语,这才开棺。 此时已经接近丑时中。 棺材打开,是一副洁白如玉的骷髅穿着繁复的衣裙。 肖洛依看向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却不肯出声的赵稚:“孝女可以上前捡骨了。” 这种事情,需要血亲亲自来做,旁人谁也不能替代。 赵稚纵然心中早有准备,此时也摇摇欲坠。 陈怀现见状,丢了铲子就上前扶住了赵稚,扶着她进了棺椁,小心地蹲在一旁,又为她扶着坛子:“开始吧。” 赵稚稳住心神,在肖洛依的指点下,一根一根将娘亲的遗骨捡进了骨坛中,按照一定的顺序摆放。 随着进度逐渐往前,赵稚的呢喃声也逐渐稳定和清晰起来。 “娘,我带你离开。你别生我的气……” 肖洛依无言:原来赵稚这是怕她娘亲怪她呢! 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讲究一个出嫁从夫,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赵稚如此独立,她娘却未必。 好在终于在丑时结束前,将遗骨一一收捡完毕。 赵稚朝着肖洛依伸出手。 肖洛依将赵稚委托她收在空间的赵母的遗物拿出,递过去。 赵稚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棺材中:“娘,我将你的遗骨带走,这东西就代替你每年接受他们不诚心的供奉吧……”(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皇帝大行,举国服丧 等陈怀现抱着赵稚和那骨坛从棺椁中出来,陈怀现和陈怀瑾开始一一恢复原状。 泥土覆盖回去,草皮却没法原样恢复。 好在肖洛依早有准备,将最开始铲出来的草皮从空间中一块一块放出来,照着原来的位置复原上去。 很快,一个坟包就重新矗立起来了。 肖洛依不放心,又在坟包撒了些灵泉水,顿时草木疯涨,将原本的痕迹都遮掩掉了。 收拾完了一切,肖洛依拍拍手:“走吧。” 一行人轻松下山,却不知对面山上的一户人家起夜,正好看到这一幕。 赵家祖坟半夜有火光,火光中还有穿着白衣的女子行动诡异地跳舞,这村民都吓尿了! “娘唉!见鬼啦!有鬼啊……” 村民惊慌失措地回屋,连尿湿的裤子都来不及换就钻进了被褥中瑟瑟发抖,翌日起来就病了…… 人一进屋,她就将刚煮好的热汤面端了出来:“忙活了一晚上,都吃点东西。” 累了一晚上,众人回家后,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 赵振祖回家,将事情告诉赵明堂后,赵明堂又焦虑了。 结果就是赵振祖再次过来的时候,被拒之门外:“侯爷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今日府中不见客。” 身为储君亲信,忙一点也是正常。 赵稚拜托肖洛依,将骨坛放进了肖洛依空间中去。 吃饱喝足,已经天色微微亮了,陈怀现和陈怀瑾索性带着赵稚和肖洛依去平西军的军营走了一趟。 赵稚就一边落泪,一边接过了碗筷,吃了起来。 等看到山坡上烛火熄灭,她就开始煮汤面。 “赵大夫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若是着急,就明日再来。”门房早就得了消息,回应得滴水不漏。 赵明堂想了想:“若是故意躲着你,应该不会特意告诉你说,让你明日再去。可能或许真的有事。” 等他们从平西军驻地回京时,所有人就都以为他们昨夜是来了平西军的驻地了。 等一行人回到小庄子,已经是寅时末(凌晨四点多)了。 众人也不拒绝,端起碗就吃。 肖洛依看得暗暗感慨:女孩子再怎么说女汉子,心里也有柔软不愿意被触及的一面啊! 叶嬷嬷两口子也一夜没睡,收拾东西,准备早饭,又担心赵稚一行人是否顺利…… 赵稚吃不下,叶嬷嬷只说了一句:“你娘一定不忍心你这样饿着自己。” 毕竟刚干掉两个皇子,听说皇帝陛下的身体也不大好…… 肖洛依丝毫不忌讳:“没问题。等回了雷公村再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保准给你娘找个风水宝地。” “父亲,你说她是不是故意在躲着我们?” 赵振祖着急:“可我有急事要见长姐,能否请长姐出来回话?” “那你就明日再去吧……”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变故。 肖洛依陡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呼吸急促地喊了一句:“出事了!” 外间的陈怀瑾早就醒了,正在拿着一卷兵书看呢,一听这话,立刻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肖洛依一把拉住了陈怀瑾:“出事了……” 不等肖洛依说完,一声遥远又嘹亮的钟声从宫里的方向传来。 不等钟声余音散尽,又是一声钟声…… 陈怀瑾也不问肖洛依了,只管默默数着钟声。 好不容易等钟声停了,陈怀瑾叹了一口气:“皇帝驾崩了!” 肖洛依点点头:她刚才就是梦到皇帝陛下来找她,说是将大业江山拜托给她了。 她直觉不对:眼前的皇帝陛下俨然是气度风华最盛的年纪,全然不是前几天看到的强弩之末。 她在梦里着急:“陛下你别走啊!大业朝还需要你多干几年呢!我不行的!” 皇帝陛下眸色深深地看着肖洛依,只说了三个字:“你行的。” 然后皇帝陛下转身就走进了浓雾中去,肖洛依就吓醒了。 “穿衣吧,准备进宫。” 陈怀瑾说着,自己也开始找衣裳。 果然,陈怀瑜夫妇和陈怀现也已经换好了衣裳,准备进宫。 而府里的下仆们也迅速开始规整,所有红色的东西都收了,大家也都换上了白衣。 皇帝大行,全国服丧。 很快,宫中出来一大群传旨的太监,往各位大人府邸而去。 这是召集够资格的大臣们去宫中哭灵的。 当然,礼部官员和钦天监的人则承担了礼仪部分。 肖洛依原本还想穿丧服,结果传旨太监却提醒肖洛依要穿玄天宗的宗主服,主持大行皇帝的仪式。 肖洛依欲哭无泪:不是说好了自己只是个领高薪的摆设吗? 这工钱都还没拿到,就要主持这么高规格的大事件?! 宗主心里苦! 宗主很委屈。 心中腹诽,活还要干,至少态度要有。 肖洛依依言将另一套白色绣银线的宗主服穿上,白衣飘飘地跟着陈怀瑾三兄弟去了宫里。 宫中,钦天监和礼部已经忙成了陀螺。 除了钦天监的一干人等有自己特殊的道服,旁人都是粗布麻衣,浑身缟素。 一看到肖洛依特殊的宽袍大袖,广衍道长飞奔着冲了过来:“宗主,一会儿你就这样……” 肖洛依听着广衍道长的安排,总算松了一口气:今日自己也是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那些具体细致的事情,都是广衍道长在做,肖洛依只需要和鸿元道长一起,坐在大行皇帝的棺椁旁,轮流负责无声地念经。 简言之就是:只要嘴巴动就行,念得对不对的没关系。 肖洛依还是觉得辛苦,忍不住低声道:“不是说好了,我这个宗主只要做做样子就行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 广衍道长赔着笑递过来一个盒子:“这是师尊让我交给您的,算是孝敬您的辛苦费……” 肖洛依看了一眼盒子中的东西,这才满意了:“在哪里念经?我不怕辛苦。” 肖洛依全家在宫中尽孝,赵府却傻眼了:他们没接到通知,也就意味着他们没资格进宫去哭灵。 从前觉得这是苦差事,可现在这种苦差事却求也求不来!(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下跪相逼 赵明堂差点就要哭出声来:怎么办?如此特殊时期,自然是要以大行皇帝的丧事为主,自己就算想找赵稚,也没用了! 谁在这个时候会为你这点小事来帮忙? 再说,万一不小心惹怒了储君,直接给自家定一个不孝不忠的罪名?! 那时候才真是万劫不复呢! 于是宫中的满朝文武们哭灵的哭灵,干活的干活,赵明堂一家却在家中如坐针毡。 潘氏更是哭得比宫中哭灵的朝臣还要真诚:“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偏偏此时,有小道消息开始流传:就在皇帝陛下驾崩的头一天晚上,赵家的祖坟有火光,还有女鬼出现! 定是赵家嫡次子所做之事触怒上天,祖宗不安,所以半夜鬼魅横行…… 消息传着传着就成了谣言,变了味道。 皇帝陛下为什么突然驾崩? 就是因为朝廷没有及时发落那几个纨绔子弟,皇帝陛下才驾崩了! 这是阎王爷要拉皇帝陛下下去问话呢! 等这谣言传进刑部尚书的耳朵,刑部尚书差点吓尿了! 谣言传进宫中,储君下了命令。 广开言路:所有近三年来家中有失踪女子的百姓,都可以去刑部衙门提告。 赵明堂一大早就被人储君派人申饬,然后带着太监禁军去了祖坟。 她白着脸青着唇将赵振祖叫了过来:“振祖,你爹如何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祖坟上绿草如茵,瞧着确实许久没有人来动过了。 不是人,那一定就是鬼了。 严刑拷打:务必让那几个纨绔子弟将他们所有做下的恶事都招认出来,再昭告天下。 赵家大错没有,可小错只要愿意找,总是有的。 下面人的孝敬、吃拿卡要、帮赵安祖掏银子平事……都是有的。 走? 走去哪? 只能去刑部问话。 严查这几个纨绔子弟的全家:养出这等冷漠残忍的子弟,家风不正,可见定会有其它不法之事。 因为在国丧期间不准饮酒、不准娱乐,窜门子谋划都格外扎眼。 这就坐实了“鬼魂跳舞、祖宗震怒”一说。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一众官员人心惶惶。 禁军冷嗤一声:“走!” 围观者众多。 送以上被褥做什么? 自然是坐牢。 严惩枉法者:从前他们犯事后,所有帮忙遮掩的官员一律缉拿入狱,严惩不贷。 于是赵明堂进了刑部就出不来了。 赵明堂当场就吓得跪在了爹娘坟前,嚎啕起来。 “爹啊!娘啊!你们就行行好吧,管管那孽障吧!我们赵家再这么下去,可就玩啦!” 赵振祖也在家惶惶不可终日:“爹进了刑部就没回来过,刑部那边叫人给他送了衣裳被褥进去。” 直到此时,潘氏才真的感觉天要塌了。 潘氏呜咽着看向赵振祖:“振祖,那你说怎么办?” 赵振祖看着亲娘那憔悴万分的脸,忍不住心里的愤怒:“你说怎么办?儿子也只有十六岁,没有功名,能怎么办?” 若不是母亲从来只盯着自己的课业,却对二弟不管不问,二弟也不至于被纵容得如此胆大包天! 潘氏被赵振祖的委屈和愤怒震住,愣了一下后挣扎着起身:“你说得对,还是我自己去。” “您去哪儿?”赵振祖不认为潘氏会有法子。 “我去求赵稚。她是陈侯爷的人,只要她肯出手,你爹就还有希望。” “赵稚在平西军中!你上哪里见她?!” 潘氏动作不停:“她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或者,你还有别的法子?” 她说着话,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赵振祖:“你别忘了,你爹若是倒了,你就彻底没希望了!” 赵振祖被他娘的眼神盯得也是一阵发凉。 也是,没别的法子时,有什么法子就用什么法子吧! 反正二弟也是娘宠成这样的,娘去善后也是应该。 潘氏穿上素净的衣裳,拿了两碟素油做的点心去了平西军的军营。 拒马桩和木头围栏将里面和外面分隔开来,潘氏的马车还没靠近,就被喝止了:“什么人?来此何事?” 潘氏下车,婆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冲着守门士兵行礼:“我们是来找赵稚赵大夫的。” 军中将士都已经知道了赵稚是女子,因为赵稚给许多人看过伤,倒是没为难潘氏:“你们在这里等着。” 有人进去通报,不多时赵稚一身男装灰头土脸就出来了。 瞧着她一身药渍的模样,刚才应该是在制药。 赵稚神色冷淡:“潘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潘氏上前:“稚儿,从前是我不对,你爹被抓进了刑部大牢,现在都没出来……你想想法子,救救他!” 赵稚嗤笑一声,举起自己细瘦的胳膊给潘氏看:“我怎么救他?我去劫牢?” “还是给刑部上下都下毒,把他们都毒死,再将我爹救出来?” 潘氏自然知道赵稚这是在说气话。 可赵稚的话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贱蹄子,有了靠山就嚣张跋扈的! 嘴上潘氏却将话说得软:“你和侯爷关系好,你求求侯爷,他如今是储君的嗣子,只要他开口,放你爹出来应该不难。” 如今潘氏也不敢再说要救赵安祖的话了。 能保住赵明堂就不错了。 祖宗都怒了,皇帝都死了,这个儿子,指定是救不出来了。 赵稚摆摆手:“我只是个大夫,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潘夫人想多了。” 潘氏却不肯罢休,一咬牙,跪下了。 “稚儿,以前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排挤你、针对你、冷落你……” 赵稚鸡皮疙瘩都起来,高喝一声:“停!你给我起来!” 潘氏摇摇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磕头!给你赔礼道歉……” 潘氏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女子再硬,也不能罔顾人伦。 自己好歹也是她的继母,总不好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跪着。 可赵稚却声音更大:“你是想用孝道威胁我,让我知法犯法,让我去求侯爷和储君网开一面,放过你那虐杀无数女子的次子!?” 潘氏心头一跳,吓得喊了一声:“你胡说八道!” “那你这样是要做什么?!”赵稚声音清越,传出老远,让守门的士兵都听得清楚明白。 第四百二十五章赵家衰败 大家虽然寻常不出大营,可每日采买和轮流外出执行任务的将士都会带回外面的各种八卦和新闻,这流言他们也听到了。 原来这就是赵侍郎家的继室啊! 赵大夫居然是赵侍郎的女儿?! 千金小姐不好好地待字闺中,嫁个如意郎君,为何要出去抛头露面,学医做大夫?! 听说赵大夫学医好些年了呢!可见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不过随即众人也都恍然:世家大族嘛,就这点事情。 无非就是继室夫人苛待先夫人所出的嫡长女,嫡长女无奈,才出去学医当大夫。 众人看向赵稚的神色顿时就充满了同情。 偏偏此时,赵稚的声音越发楚楚可怜。 “潘夫人,叛军作乱时,您担心我身为平西军的大夫,耽误了侍郎府的前途,将我住处清理得铺床的稻草都没剩下一根!” “我被扫地出门,义愤填膺之下请求侍郎府给我一封断亲书,您二话不说就撺掇我爹给写了断亲书。” “怎么?储君回来了,乱党伏诛了,平西军成了香饽饽了,侍郎府出事了,您又想认我了?” 却不知婆子眼睛骨碌碌地往外看着,等远远看见城门时,竟悄悄抓起潘氏脱下的发簪耳环,跳车就跑! 车夫愣了愣神,回头去看门帘子,见车厢内没有别的声音,迟疑着要不要问问情况。 好几个家在京城的,家门都不让进,甚至连夜族谱除名,就怕被连累。 没想到寡言少语的赵大夫也遇到了这种事情,而且一个女子,竟然被写了断亲书! 赵稚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清冷,让远处看热闹的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义愤填膺。 潘氏离去,赵稚悄然松了一口气:洛依传授的这个法子,果然有效! 潘氏精神萎靡地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人仿佛死了一半。 “我走!我走……” 婆子很贴心地道:“夫人疲乏,不如我给夫人松了头,夫人歇一歇?等进城我再给夫人重新梳头?” 可掀开帘子却看到主母披头散发地睡得打呼噜,车夫瞬间觉得失礼,赶紧放下了车帘。 “我不是……我只是找我女儿有事……” 前几日宫变,平西军的精锐也都遭受过一波人情冷暖的刺激。 潘氏不疑有它,答应着就让婆子将她头上的发簪耳环都摘了,疲倦地躺了下去,不多时就睡着了。 “朝廷的法纪,不会为你这样的人徇私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个小将朝着旁边人说了几句,那人就走到守门士兵旁嘱咐,守门士兵立刻就上前驱赶:“军营重地,不得喧哗!” “我不认,你就用下跪来逼迫?” “违令者斩!”士兵说着话,刀出鞘,寒光湛湛,顿时将潘氏还想纠缠的心思彻底打乱了。 马车过城门时,守城将士查问情况,潘氏这才被惊醒,可一起身却发现随身的婆子不见了踪影。 她愣了一下,问车夫:“老王?郑家的怎么不见了?她人呢?” 车夫老王将刚才的情形解释了一番,潘氏愣了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问:“她没有跟你说去哪儿了?也没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 潘氏回过神来,四处寻找,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脱下的发簪耳环都不见了踪影! 那老东西,竟然在这种时候,拿了自己的发簪耳环逃了!? 那可是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陪嫁丫鬟啊! 当初让她进了府,给她配了管事,这些年男人和儿女在家也都很有脸面,她怎么会这个时候跑掉? 潘氏顾不得体面,匆匆催着车夫老王驾车回家。 刚进家门,就看到两个奴仆毫无体统地在撕扯着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潘氏一声断喝,那两个奴仆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撒了手,另一个搂着东西就跑。 潘氏眼尖地发现:那竟是自己房中的珍贵古董摆件! “该死的!你们哪里来的狗胆!”潘氏尖叫着往自己房中匆匆跑去。 可等进了院子才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寻常守在这里的丫鬟婆子一个都不见了,贵重的东西更是不见了踪影! 就是再后知后觉,她也终于反应过来:因为家中奴仆趁着她不在家的时候,竟然偷了家中的东西跑了?! “该死的!你们这些该死的……”潘氏刚要开哭,突然想到自己的闺女和儿子,赶忙跌跌撞撞地又往闺女和儿子院子那边跑去。 儿子被捆成了粽子,闺女院子里却传来阵阵哭喊:“呜呜呜……” 潘氏吓得魂飞天外,赶紧往里面跑,却见喂马的独眼汉子正将赵惜云摁在床上欲行不轨。 那独眼汉子还怪笑着:“你那孽障弟弟竟然残害了那么多女子,你来还债有什么不对?” 潘氏左右看看,随手抄起撑窗户的棍子冲了过去,朝着那独眼汉子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汉子一声不吭地扑倒在了闺女身上。 潘氏顺了顺气,随后赶过来的赵振祖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住,随后他赶忙上前将那汉子扒拉开,救出了衣衫不整的妹子。 一家三口劫后余生,两个女的放声大哭起来! 赵振祖却只觉得后脑勺发麻:那独眼汉子被娘打死在了妹子床上。 怎么办? 虽说是个下人,可这人没有卖身,因为养马有一手才被请进来的,签的是活契。 签了活契的下人,主家是没有权利擅自打死的。 若是寻常,赵振祖和潘氏都可以无所谓:赵侍郎有关系,这种事情若是有人寻上门来,他们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可眼下赵侍郎前途未卜,赵家树倒猢狲散,家仆偷窃了钱财和卖身契,都跑得差不多了,他们又能如何? 在这样的战战兢兢中,还是赵振祖咬咬牙,扛起了所有。 “先不管这个,将剩下的人召集起来,若是想走的,就放了人走吧,免得再出人命。” 赵家将所剩无几的奴仆归拢过来,将没被偷走的银子拿出来一些,遣散了要走的奴仆,剩下只有十来个。 几房妾室姨娘一个比一个哭得惨:她们的孩儿都还没有潘氏的大,小小的孩子以后若是没了倚靠,可怎么活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找阎罗帝君求求情 潘氏也不强留,面色灰败:“如今家中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若是要走,我也不留,我给你们银子,你们只管走。” 免得她们心中怨愤,再冲着自己母子下手就亏大发了。 有了孩子的姨娘不知道能去哪儿,咬牙选择留下,两个新纳进府中的姨娘却动了心思,说是要走。 潘氏给了些银子,让她们直接离开了。 偌大的府邸这十来个下仆也顾不过来,只好锁了空置的院子,只留下住人的几个。 入夜,潘氏和两个儿女坐在往常吃饭的饭厅,对着两个素菜毫无食欲。 家中人少,连点灯这种事情都无法照料过来了,饭厅只将就点了两盏灯,一片昏黄。 赵家衰败颓唐的势头,已经彻底显现。 赵惜云惊魂未定:“娘,我不想吃饭,我晚上想和你一起睡。” 潘氏疲惫地点头:“成,你跟我睡吧……振祖,那人……处理好了吧?” 陈怀现叹息一声:“你跟我说什么谢谢?” 这些妾室年轻貌美,定然不会回娘家青灯古佛,是一定会另外找男人的。 当初赵侍郎言之凿凿:朝中官员有几个不纳妾室的? 赵稚是天黑时分带着一大包各种药瓶子回威武侯府的。 当初正是赵侍郎这番话,才让赵稚彻底对婚姻死心,才让她坚持不成亲的。 他想了想,去找赵稚。 赵振祖强自镇定地点点头:“徽墨亲自去的,他会处理好的。” 赵家三人惶惶不安地各自回房睡觉不提,这边的事情却以最快的速度被汇报给了陈怀现。 陈怀现进了屋,默默将帕子接过来,给赵稚绞头发,等头发半干了才道:“可以了。” 这会儿吃饱了整理完各种药瓶子,才将自己彻底洗漱干净,正用细棉布的帕子在绞头发湿漉漉的头发。 于是赵稚就披散着头发坐在陈怀现面前,就着油灯看陈怀现给自己拿来的赵府情报。 看到赵府短短几日竟然衰败至此,赵稚也是心中感慨。 陈怀现看到自己面前的情报,面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陈怀现沉默:这倒也是。 可讽刺的是:如今他人还在牢中坐着,他的妾室们就跑了一半。 所以女子贞洁没了,就该死。 徽墨是他的伴读书童,也是少数几个坚定地选择留下的人。 而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灯光朦胧,披散着头发的赵稚多了许多柔和,她露齿一笑:“若不是因为我,你何必在乎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 自古只有女子重贞洁,哪有男子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的? 灯下的女子嗤笑一声,将情报放在桌上,诚挚道谢:“谢谢你。” 赵稚将情报推给陈怀现:“能否将这些东西告诉赵侍郎?” 陈怀现点头:“当然可以。” 赵稚伸手,抱住了陈怀现的脖颈:“你真好……” 陈怀现意识到赵稚竟然主动时,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了床榻上:“这是为何?” 为何主动? 赵稚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稚不说话,只仰头亲了下去。 可陈怀现懂,他退让开了一些:“稚稚,我不需要你因为感激而讨好我……” 赵稚蹙眉:“你怎么这么多屁话?!要不要?不要就滚!” 陈怀现:“……要!” 一室旖旎,等陈怀现离开,赵稚拿出一个瓶子,吞了一粒小药丸。 片刻欢愉可以,闹出人命就大可不必了。 尤其现在国丧期间,真要怀上了那是要出事的。 也就是片刻欢愉,陈怀现几乎没休息,带着药丸又进宫了。 这些药丸子是赵稚给陈怀现的人准备的,能提神醒脑,若是困极了吃上一颗,又能支撑两个时辰。 宫里,肖洛依端坐在皇帝陛下的梓宫旁念经,小嘴叭叭的声音极小,虽然谁也听不清,但是很认真。 “你这国家这么大,我怎么可能照顾得了?” “我就是个寻常人,担子太重挑不动……” “下次你别进我梦里了,你找储君去吧,他力气大,能挑担子……” 旁边经过的人看一眼肖洛依庄严肃穆的神色,不由得肃然起敬! 不愧是玄天门的宗主,瞧瞧这通身的气势,仙人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等一遭念经完毕,广衍道长顶上了刚才肖洛依坐的位置。 肖洛依被人搀扶着去了后殿歇息,有人送上精美的糕点茶水,肖洛依这才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 皇帝大行,京城内外各大寺庙钟声阵阵。 钟响三万声,这是规矩。 就在这远远近近的钟声里,满朝文武的哭泣中,肖洛依安之若素,吃了些东西就歪在贵妃榻上睡了过去。 陈怀瑾负责宫中防卫,等他带人巡视了一圈,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妥当后,来看看娘子才发现,娘子睡着了。 旁边的宫女给她盖着白色的丝缎被褥,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照管着。 看到陈怀瑾进来,宫女无声地行礼,退了出去。 陈怀瑾就坐在她旁边,不过片刻也睡了过去。 肖洛依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怀瑾的睡颜。 高大英俊的汉子此时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这段日子累狠了。 可是没法子,储君这个时候只敢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身边的人里,只有陈怀现和陈怀瑾兄弟最信得过,所以关于安危的事情,就都交给了陈怀瑾和陈怀现。 其中陈怀现因为大局观更强,储君这次让他总管了国丧期间宫内的内务和人事安排。 陈怀瑾则负责禁军。 兄弟二人一天能睡上两个时辰都是奢侈! 鸿元道长根据皇帝陛下的生辰八字,定在了清明节当天落葬。 得知了这个消息,许多朝臣都暗暗松了一口大气:还好还好! 快了快了。 若是停灵时间太久,这每天光是哭灵,别的事情就都做不成了。 在这没日没夜地忙碌中,清明终于来了。 肖洛依也暗暗庆幸:终于能解脱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鸿元道长就悄悄找到了肖洛依:“你能否跟阎罗帝君求求情,给陛下通融通融?” 肖洛依眼珠子都瞪大了:“啊?” 第四百二十七章守护圣兽 鸿元道长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能跟阎罗帝君说上话。” “陛下待我玄天门不薄,把金丝玉如意都给了我们……” 肖洛依不解:“他一个人间帝王,进了阎罗殿前,功过自有一本账,你掺和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鸿元道长面上笑着,指了指肖洛依的掌心,“看在金丝玉如意的份上?” 肖洛依气得直接就将金丝玉如意从空间拿出来了:“谁爱要谁要!谁欠的人情谁还,反正跟我没关系。” 两柄无价之宝的金丝玉如意被肖洛依直接塞进了鸿元道长手中,肖洛依转身就走。 鸿元道长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变:“咦?这玉如意中的龙气呢?” 肖洛依脚步顿住,回头瞪着鸿元道长:“老道士,你可不能碰瓷啊!难道我还能把龙气吃了去?” 鸿元道长的神色很是严肃,将一对金丝玉如意往肖洛依面前一推:“你仔细看看。” 肖洛依接过了金丝玉如意一看,也是一愣:确实没有! 灵儿笑着解释了起来:“这墨龙本是上古异种,被你阴差阳错捡回来把所有蛊虫吃掉了,本就成长了些。” 肖洛依又想了想,一拍脑袋:“能不能让它身兼数职?比如说当空间守护圣兽的同时,也当个宗门守护圣兽?” “那金丝玉如意中原本有些龙气,我放在空间中养了一段时日,本来逐渐浓郁了的,怎么突然没了?” 白衣黑裤的小童应声而出:“肖娘子你找我呀?” 灵儿摆摆手,语气很是老道:“你傻啊!龙气如同血引,能引导墨龙往真正的龙族进化。” “灵儿?灵儿?”肖洛依一进空间一就开始召唤空间之灵。 肖洛依听得明白:总之就是那蚯蚓一样的墨龙以后是有大用处的! “它若是真的突破成了龙族,以后可以作为空间守护圣兽,等以后……咳咳咳!” 一丝一毫都没有! “你等等!”肖洛依丢下一句话,神识进了空间中去。 灵儿闻言,笑着指了指灰色雾气笼罩的大缸方向:“喏,它给吸收掉了。” 肖洛依听了半晌,听明白了:墨龙成长起来后,竟然自行突破了结界,跑去小屋中将金丝玉如意中的龙气都给汲取了! 这玩意儿这么逆天吗? 肖洛依牙疼地想了好半天,试探着问:“还能叫它将龙气吐出来吗?我要还给人家……” 肖洛依不信:“我不是给它设置了结界吗?怎么?不管用了?” “反正以后很有用就是了。你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灵儿点点头:“那自然是没问题。小小宗门而已。” 大缸里只有一条黑蚯蚓:墨龙。 “嘶……”肖洛依惊悚了! 难道龙气被自己的空间吞噬掉了? 所以她不能将墨龙给送出去赎罪,也不能把龙气再抽出来…… “后来空间分了阴阳,它一直在吸收阴祟之气,成长极快……” “那太好了,玄天门有守护圣兽了!” 肖洛依瞬间高兴:管它是个玉如意还是个黑蚯蚓,只要用处还在就行。 从空间出去的肖洛依没注意到,当空间之灵听说墨龙准备当玄天门的守护圣兽时,呆了呆:“玄天门?” 等等! 玄天门!? 我的天爷,玄天门终于又要重建了吗? 太好了! 空间之灵竟然激动得凌空翻了两个跟斗! 肖洛依从空间离开,就讪讪地跟鸿元道长解释:“那什么,龙气被一条蚯蚓……啊不对,就是上次在南诏深山里消灭五毒教时收的一条蛊虫给吃了……” 说着话,肖洛依将漆黑的墨龙掏出来,巴巴地递给鸿元道长:“就是它。” “它愿意当玄天门的守护圣兽,你看行不行?” 鸿元道长看着比蚯蚓大不了多少的墨龙,盘踞在肖洛依手心跟蚊香似的,半晌没说话。 宗主你也太糊弄人了。 这玩意儿身上毫无龙气。 你确定不是龙气被你弄没了,你随手抓了条蛊虫来糊弄我? “这玩意儿这么小……能行吗?” 鸿元道长尽量说得委婉,一边说,还一边凑过去努力看清楚这东西的模样。 仔细一看,这小东西还真不是蚯蚓,因为它身上有一层细密的鳞片,像是……没长大的小蛇! 不过这蛇的脊背上有两条醒目的银线,瞧着比寻常的蛇倒是多了两分诡异。 就在他凑近了细看时,那懒洋洋的黑蛇陡然昂起头,冲着鸿元道长嘶声长开了大嘴! “嘶……” 小小的蛇,张开了嘴居然大得能放下一个鸽子蛋! 鸿元道长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以后恼羞成怒地伸手就要去抓那黑蛇:“嘿!吓老道一跳!” 墨龙一点不带怕的,张嘴就迎了上去,动作居然迅疾无比。 鸿元道长闪避不及,竟被黑龙尖细的牙齿撩了一下他的鼻尖! 本来只是一道极小的伤口,可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鸿元道长的鼻头就红肿起来,然后迅速发黑! 鸿元道长大骇,惊呼一声:“老道要死了……” 肖洛依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小黑!快给他解毒!” 黑龙被肖洛依一嗓子喊得也意识到闯祸了,乖乖张大了嘴,嘴角滴下来一滴黏糊的口水,落在了肖洛依掌心。 然后黑龙将脑袋匍匐在肖洛依掌心口水处点了两点。 肖洛依迟疑着问:“这玩意儿能解毒?” 黑龙再次点头。 鸿元道长的鼻子已经彻底黑了,还开始散发出腥臭的气息,时不我待,肖洛依忍着恶心用一个勺子将口水挖起来。 “快!把这口水喝下去!” 鸿元道长也顾不得别的了,真的就将那勺子舔得干干净净。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鸿元道长鼻子上的黑色停止了蔓延,且腥臭的味道也散了。 只是……“鼻子怎么还是黑的?” 墨龙趴在肖洛依掌心没动弹:瞧不起宝宝,怎么可能没有教训?! 肖洛依看了看躺尸的墨龙,决定还是问空间之灵比较靠谱。 结果空间之灵却告诉肖洛依:这是墨龙独特的标记,代表着有人曾经冒犯过墨龙。 第四百二十八章棺材上睡狗的风俗 若是将墨龙放在某些寻常人不能进入的禁地,最是实用。 一旦有人闯入被墨龙所伤,就算侥幸不死,伤口处会留下显眼的一大坨黑色印记,且清洗不掉! 这人就算逃出去了,也能用这黑色印记提醒宗门的人,此人曾经被墨龙所伤。 肖洛依呲牙:“所以,这印记去不掉?” 空间之灵笑道:“也能去掉,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消散。” 除非……空间之灵看向小屋前面跟雪豹们翻滚大闹的小白狗,决定还是不要多嘴。 当肖洛依将印记的事情跟鸿元道长解释时,鸿元道长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屈辱! 自己不过是随口多嘴了一句,这记仇的小东西,居然给自己脸上做了个记号! 偏偏自己还要主持皇帝陛下的出殡仪式,众目睽睽之下,自己顶着个黑鼻子,怎么见人?! 鸿元道长吞了一口唾沫,低头小心翼翼地凑近肖洛依掌心的黑龙。 “墨龙啊,既然你要成为我玄天门的守护圣兽了,那我这个太上长老的面子你也要照顾一下……” “你看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怎么见人呢?麻烦你给我弄掉这个行不行?” “我保证下次一定对你尊敬有加!” 墨龙:“……”一动不动。 鸿元道长:“……” 最终,鸿元道长捂着脸出去了。 皇帝陛下德行厚重,玄天门的太上长老鸿元道长为了表示尊重,特意戴傩鬼面具祭天和出殡! 消息传出,所有人都赞叹鸿元道长的知情识趣和皇帝陛下的德行厚重。 而知情识趣的鸿元道长正坐在钦天监独用的偏殿中,接受广衍道长和问星道长等人的注目礼。 “师尊,您这鼻子……以后还能白回来的吧?”广衍道长问得小心翼翼。 鸿元道长气哼哼:“那是自然!” “若是白不回来,师祖以后都带着傩鬼面具示人吗?”问星道长一脸好奇。 鸿元道长:“滚!” 问星道长被骂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也犯蠢了。 怎么能说这种悲伤的话题? 师祖该多难过! 问星道长滚。 宫中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准备起灵。 专门留给钦天监使用的偏殿中,肖洛依却突然感受到了空间中的波动:小白狗在里面嗷嗷叫,似乎是想要出来。 肖洛依心神进入后,将小白狗抱了出来。 “小白,你这时候出来干什么?我忙着呢!你还是先进去,好不好?” 肖洛依劝说着,可小白狗挣扎着不肯进空间去。 鸿元道长正好在一旁,伸手郑重接过。 “你承天运而生,既落在大业,可愿意送大行皇帝一程?”鸿元道长轻声问怀中的小白狗。 小白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 鸿元道长摸摸它的头顶,轻叹一声:“多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尤其是今年的京城,满城缟素,纸钱翻飞,朱雀大街两旁跪满了给皇帝陛下送灵的百姓。 一只长毛小白狗趴在皇帝的棺椁上,发出阵阵鼾声。 如此奇怪的一幕,顿时引得下方的百姓和百官都震惊无比:棺材上睡一条小白狗,到底是什么仪式?! 都说狗来福猫来富,莫非这是鸿元道长在为大行皇帝和大业的国运祈福?! 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摩,以至于后来许多富贵人家出殡时,都在棺材上方放一条小白狗。 等钦天监知道此事时,京城和附近州府已经蔚然成风。 这是后话,且不提它。 此刻,大行皇帝的灵柩前方,鸿元道长带着傩鬼面具,庄严肃穆地站在领头的车上,白衣飘飘,道骨仙风。 队伍经过之处,哭声震天! 等终于将皇帝陛下的棺椁送进了地宫,墓道封闭,一切才算结束! 两世为人,肖洛依是如此直观地第一次感受古代皇帝的地宫有多奢侈。 从前参观十三陵和秦始皇陵兵马俑时,里面的东西早已经经过了整理,少了那种堆金砌玉的视觉冲击。 而这一次,亲眼见过地宫中的无数珍宝被堆放在棺椁内外随处可见时,还是震撼了! 好奢侈! 好浪费! 怪不得引来那么多盗墓贼。 这帝陵的风水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从整体布局来看,后续有些无以为继的意思。 也不奇怪:皇帝的儿子们都互相下毒断子绝孙了,他这一脉无以为继也是正常。 肖洛依看了看周围,好奇地问背着人取掉了傩鬼面具的鸿元道长:“道长,这墓地,是你选的?” 鸿元道长看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肖洛依摇摇头:“我自然是没意见,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后代绝种了的?” 说起自己的本事,鸿元道长摸着怀中的小白狗,神神秘秘地摇头晃脑,试图勾引肖洛依。 “这是我玄天门的独门本事,你若想学……只需真正承担起玄天门的担子,我就都教给你。” 肖洛依立刻后退一步:“我其实也不怎么好奇,你还是别说了。” 鸿元道长:“……” “小白啊,你主子没有上进心,好浪费啊!” 小白狗看了看露出疲惫之态的鸿元道长,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鸿元道长的鼻尖。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鸿元道长的鼻尖处,黑色竟飞快地褪去,露出了原本的肌肤颜色。 鸿元道长浑然不觉,擦了擦口水笑骂:“舔什么?当心中毒!” 肖洛依神色怪异地看一眼鸿元道长的鼻尖,一把将小白狗捞进怀中,塞回空间中去,决定不要提醒他。 先帝落葬,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储君登基。 因为之前的大清洗,储君登基的事情就显得格外顺利。 群臣跪请储君登基,储君拒。 群臣再请储君登基,储君再拒。 群臣三请储君登基,储君含泪接受,定于七日后登基。 黎明前的黑暗,每个人都小心翼翼,陈怀现和陈怀瑾更忙碌了,几乎吃住都在宫里。 肖洛依之前因为国丧也一直在宫中,好不容易结束,回了威武侯府倒头就睡。 而陈怀瑜的酒楼,之前因为国丧暂停了装修和招聘工作,再次提上了日程。 第四百二十九章赵明堂中风 人多好办事,尤其是人正炙手可热的时候,尤其好办事。 几乎不用陈怀瑜怎么为难,就有各色人等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源拱手送上。 最有经验的厨子,最妥帖的木工师傅,最精通人情世故的掌柜…… 陈怀瑜甄选过他们身后的势力情况后,选择了其中的一部分信得过的,热热闹闹忙活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只除了在监牢中的赵明堂。 刑部大牢中,他度日如年。 可除了最初两天问过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找他问话。 若是无事,你倒是放人啊! 可也没有人放人。 赵明堂忐忑不安:上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在他胡乱揣测的时候,两份消息被人悄悄送到了他面前。 一份是他的嫡次子赵安祖的供词。 上面详细写了他如何伙同另外几个纨绔羞辱凌虐良家女子、害人性命的,还有他准备如何伙同几个纨绔收拾赵稚的。 甚至上面还有具体的准备下手的时间…… 赵明堂看得眼前金星乱冒! 强忍着喉咙中的腥甜,打开了第二份消息。 第二份消息中详细说了赵家的现状。 潘氏去平西军求赵稚,被拒绝了。 马夫非礼赵惜云,被潘氏打死了,是振祖身旁的书童徽墨亲手挖坑埋下去的。 家中钱财被盗,奴仆走了十之八九,姨娘也走了两个…… 眼前的消息如同一把一把的利剑,狠狠扎进了他的胸口,他眼前阵阵发黑,等狱卒发现时,他已经口鼻喷血,昏迷多时。 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赵明堂终于等来了回家的希望。 赵府中,潘氏也激动万分。 老爷终于回来了,朝廷没说要将老爷革职,只要老爷能重新回去上任,赵家就有希望了。 带着这份期盼,潘氏一早就带领府中十来个下仆和妾室姨娘收拾家中的卫生,满怀激动地等着赵明堂回家。 赵振祖也一早就带了人等在刑部门口,只等人一出来就能接到。 可当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被两个狱卒搭着胳膊拖出来交给赵振祖时,赵振祖傻了眼:这是自己的亲爹? 他怎么像是站不起来了似的? 狱卒解释道:“赵大人在牢中思虑过甚,竟然中风了!大夫看过了,说眼下是站不起来,赵公子将人带回去好好照料吧。” 狱卒将人交给赵振祖就转身走了,赵振祖却半晌回不过神来:这……真的是自己的亲爹?! 他上前将人的下巴颏抬起来仔细认人,却对上了一张污浊且满脸泪水的脸。 不是亲爹还是谁? 赵振祖强忍着心中的寒凉和惊恐,将人扶上马车带回府。 潘氏等人等在府门口,随着马车出入的侧门打开,马车进来,众人都赶忙迎了上去。 一个妾室还小声叨咕:“老爷定是在里面遭罪了!”下车都不方便了。 否则不会让马车直接进了院子来。 潘氏几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忙上前去打帘子。 帘子打起来,赵振祖先下来了,转身就让徽墨去扶赵明堂。 当一身脏污、头发花白的赵明堂被徽墨背下车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老爷?”潘氏的眼圈立刻就红了。 赵振祖已经快没了耐心:“水备好了没有?大夫请来了没有?” “都好了!都好了……”潘氏回过神来,擦了一把眼泪,赶忙上前帮忙。 自家男人,不能嫌弃脏,可一上手,潘氏却差点将人摔在了地上。 赵明堂双腿竟然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这么大个男人她扶不住! 徽墨艰难地道:“夫人,我背着老爷进去,您快去给老爷准备换洗衣裳……” 等赵明堂洗漱干净穿好了寝衣被放在床榻上,大夫一诊脉,才确认:赵明堂中风了! 眼睛能动,嘴皮子能动,却说不出囫囵的话来,双腿双手都用不上劲儿,尤其是右手右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大夫叹息一声:“发现得太晚,处置得太晚,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潘氏双腿一软,又跪下了:“大夫,您倒是想想法子啊!” 大夫吓得赶忙让开:“老夫只是个寻常人,不是大罗神仙,这种病症,老夫处理不来,还请另请高明吧!” 大夫走了,潘氏眼里的光也彻底没了。 赵明堂这样的情形,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致仕。 一旦离开了官场,别说曾经的同僚还会不会给面子,就是从前潘氏交好的那些夫人,也都会远离她。 从来夫妻一体,男人都离开朝堂了,女人又如何能游走在世家圈子里?! 可怜前两年潘氏还想用年轻貌美的赵惜云攀高枝,一直不肯定亲。 眼下这情形,赵惜云再想嫁个从前看不上的,人家都不要她了! 等等,赵稚不是大夫吗? 让赵稚来看看啊! 潘氏陡然看向赵振祖:“你去,请赵稚回来,就说她爹不行了,哪怕看在曾经生养一场的份上,也要让她回来!” 赵振祖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躺在床上的亲爹。 亲爹虽然口不能言,可他脑子没坏,还能听得懂呢! 这样当面诅咒亲爹,不好吧? 可赵明堂眼巴巴看着赵振祖:“阿八阿八……” 赵振祖竟然看懂了:“爹您也想让大姐来看看?” “嗯……”赵明堂费力地说出了一个字。 赵振祖只好又去找赵稚。 此时的赵稚完成了制药任务,也是难得的轻松,正在跟肖洛依等人在后院说起赵家的八卦呢,门房就通传赵振祖来了。 赵稚诧异地看向肖洛依:“不是说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吗?还找我干什么?” 肖洛依含笑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稚起身去了前院,看到了一脸焦急的赵振祖。 赵振祖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模样:“大姐,爹从牢房里出来,就不能说不能走,是我一路背回去的……您快回去看看吧……” 赵稚听着这话,下意识就认为赵明堂不行了,心头也是一紧:“什么?” 赵振祖见赵稚还在意,心头稍微定了定:“大夫看过了,说是没法子。” “你先回去看看再说,你也是大夫,没准你有办法呢?” 第四百三十章圣旨查岗 自己说的没错,每一句都不是说谎。 至于大姐误会,那跟自己没关系。 赵振祖一边在心中告诉自己,一边跟着赵稚就往赵府而去。 吕盈盈目送赵稚跑远,忍不住问肖洛依:“二嫂,你为何让我师姐去看看?是她家出事了吗?” 肖洛依看了一眼不谙世事的吕盈盈,笑着点头:“对,她家出了些事情。”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师姐一点都不好,出了事跟师姐有什么关系?”吕盈盈撅嘴表示不屑。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到底是亲爹,总该去看看的。” 否则以后会被人诟病。 …… 当赵稚看到头发花白躺在床上的赵明堂时,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对着自己怒吼的亲爹吗? 怎么瞧着这样虚弱? 一点都没有曾经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威压! 她叹了一口气,不用人说,就先给赵明堂把脉。 脉象并不复杂,就是气急攻心,导致了中风。 因为抢救不及时,赵明堂的身子只怕是好不起来了。 现在就是试试看能不能让他站起来。 赵稚沉默着起身,去了桌边开方子。 一旁紧盯着的潘氏满怀希冀地问:“稚稚,这病你能不能治?能治的吧?他多久能好?” 赵稚抿着唇先写完了方子,交给一旁等着的婆子去抓药,这才冷着脸解释。 “他这个病来得凶险,想要治好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能够按时服药,加上针灸,或许能好到下床走路,自己吃饭,含糊地说一些简单的话……” 赵稚已经尽量在往好的方向说了,可潘氏还是很失望:“不能全好吗?若只是能照顾自己,那他就要致仕了呀!” “若真的致仕了,赵家就完了呀……” 赵稚蹙眉:“我爹若是致仕,好歹家中还有田产铺子,怎么就完了?” 只是不如曾经那么风光,就是完了?! 潘氏一听这话,却误会了,盯着赵稚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可以治好你爹,却因为心中有恨,所以故意只给他治个半好?” “你就是想让你爹虎落平阳?让他和我们都落魄?” “赵稚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他是你爹!生养你长大的爹!” 潘氏一句一句,越说越气愤,说着说着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赵稚被她蛮不讲理的逻辑弄得一阵无语:“罢了,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走,你另请高明吧!” 赵稚说完,转身就走。 潘氏怎么可能放她走,上前就拉住了赵稚的胳膊,态度强硬:“你别走!你爹这个样子,你必须在床前侍疾!” 赵稚终于怒了:“你是不是有病?你们写了断亲书的好嘛?” “难道你忘了?!” “你忘了我没忘!” 潘氏呆了一瞬,更愤怒了:“就算写了断亲书,那也是你主动提的!” “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赵家会出事,所以你提前问赵家写下断亲书?” 赵稚呆了一瞬:她怎么会猜到? 赵稚的呆愣被潘氏看在眼中,潘氏顿时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包,彻底炸裂。 “你既然知道你弟弟做下那等事情,为何不帮他遮掩?为他善后?” “如今你弟弟在监牢中关着,生死未卜……你这个做姐姐的,怎的如此狠心?” “不是都说大夫治病救人,造福一方吗?” “赵稚,你太狠心了!” 潘氏一叠声地控诉下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瞪着赵稚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赵稚被她骂得懵了一瞬,随后就被气笑了:“所以,赵安祖在外面草菅人命,是我的错?” “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是我的错?!” “他还密谋要将我也绑进去,将我凌虐致死,这也是我的错?” 潘氏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接话。 他还试图凌虐杀死赵稚?这事儿潘氏不知道。 赵稚冷笑一声:“你若觉得事情说出去对你赵家的门风有益,你只管去说。” “若是你觉得事情传出去大家都只会批评我,不会说你和赵家一句坏话,你也只管去说……” “我既然如此狠心,我就不留在这里了,否则我怕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怪在我头上!” 赵稚扒拉开潘氏的手就要走。 潘氏回过神来,却死活不肯撒手:“你不能走!除非你爹好起来,否则你不能走……” 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突然从窗户外翻了进来,指尖点在潘氏手腕上,潘氏手一麻,不自觉就撒开了手。 男子拉起赵稚,直接推门而去。 等潘氏追出屋外,赵稚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潘氏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外,过了一阵才回头问赵振祖:“振祖,刚才赵稚是被一个男子拉走了?那……是不是她的奸夫?” 赵振祖吞了一口唾沫:“娘,那可能是陈侯爷身边的护卫。” “什么?”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振祖点了点头:“我曾经在陈侯爷府上见过,是一样的衣裳和佩剑。” 潘氏:“……” 这边厢正发呆呢,门房小跑着来通知:“夫人,门口来了圣旨。” 潘氏又是一呆:这时候,怎么会有圣旨? 而且就算是圣旨来了,老爷也没本事起身来接旨啊! 纵然心中惊骇,潘氏还是立刻换了衣裳和赵振祖去前院接旨。 圣旨竟是问赵明堂能否明日上朝的。 潘氏满口苦涩:“我家老爷病重,如今卧床不起,能否等过些日子再上朝?” 那太监倒也不执着:“陛下有令,对所有近期不能上朝的大臣都让太医瞧瞧,章太医,劳烦您去瞧瞧吧。” 那太监护卫身后的章太医答应着,就让赵振祖引路。 赵振祖和潘氏对视一眼,无奈地领着人去了后院。 检查结果,跟之前的大夫所言一样:赵明堂中风,短期内是好不起来了。 太监闻言一点儿也不惊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这位赵大公子代替赵大人写一封致仕的折子,陈给陛下。” 潘氏腿都软了,央求道:“不是的!我家大女儿赵稚就是大夫,她刚才看过了,说是吃药配合针灸,能让他好起来……” 太医惊讶地看着潘氏:“这京城中竟然还有如此神医?且还是女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潘氏此时也顾不得其它,连连点头:“是!她本是吕神医的弟子,随着师傅学医数年,在永州府一带颇有名声。” “永州府的吕神医?可是名叫吕焕德?!”章太医讶然惊呼。 “是……”潘氏不大确定地道。 “哎呀,你家有这样好的大夫,你还找我干什么?” 章太医一脸见贤思齐的表情:“不知令嫒给赵大人治病的时候,我能否旁观?” 就算不能得到吕神医的亲自指点,能从旁看一看赵稚的用针手法也能让自己有所收获啊?! 潘氏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赵稚刚刚不肯给老爷治病,已经跑了。” “什么?这是为什么……” 潘氏于是颠倒黑白,将赵稚索要断亲书的事情说得老谋深算。 这下章太医和太监也都一脸的一言难尽。 章太医不好说什么,那太监却是得了命令的,闻言就毫不客气地点潘氏。 “潘夫人,你那次子忒不是个东西,作下这样的孽,什么时候发现都该打死,你怪人家赵大夫做什么?” 潘氏:“……” 太监居高临下斜睨了潘氏一眼:“而且据我所知,赵大人府中从未给这位赵家大小姐留过院子吧?” “哪里说的话……她的院子一直都是在的!”潘氏当然不承认。 太监也不废话:“那你现在就带咱家去瞧瞧!” 潘氏:“……” 太监勃然变色:“潘氏,咱家今日可是来传圣旨的,你的一言一行,咱家回去是要上禀天听的!” “你敢信口雌黄?” “那可是欺君之罪!按律当诛九族!” 潘氏被这欺君之罪、诛九族的话吓得噗通就跪下了:“我……我……” 还是赵振祖叹息一声,从旁回话:“回禀天使,我娘这几日担心过甚,脑子糊涂了,还请天使原谅则个。” “我赵府从前确实亏欠长姐,这些日子我也在努力修复与长姐的关系,想求得长姐原谅。” “毕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都是血脉至亲,哪能真的断了亲……” 太监闻言,这才满意地点头,将赵振祖拉到一旁悄声解释。 “你这还像句人话……咱家实话告诉你,你那弟弟不成器,陛下原本震怒,是准备连着你赵家一起发落的。” “威武侯正是看在赵大夫的面子上,才求着陛下给你们赵家留了面子,只让赵大人致仕……” “若是你们不识好歹,还要反过来将错处安在赵大夫身上,就别怪陛下不给你们机会了!” 眼下这结果,竟然是赵稚已经争取过了的?! 若是赵稚不争取,赵家还要被发落?! “偷听”的潘氏如同五雷轰顶,再也没了说下去的力气,浑浑噩噩目送太监离去后,被婆子安顿回了自己的院子睡下。 得了那太监的话,赵振祖不敢再拖延,先是将事情的始末说给赵明堂听了。 见赵明堂神色激动,赵振祖又劝着他:“爹,算了,再如何,也要先保住命啊!” 这一点赵明堂还是认同的,当下就眨眨眼睛表示认可。 于是赵振祖连夜写了折子,一个字一个字念给赵明堂听了,得了赵明堂的认可后,翌日天色微亮就去了宫门口,递交了上去。 因为害怕消息出来的时候自己不在,会错过了消息,赵振祖一直等在宫门口。 于是他顺利地从等着的车夫护卫们那里得到了旁的家中的消息。 另外几个纨绔子弟家中都被牵连了,那些官员们根本没有致仕的机会,直接就被革职查办了。 若是查出来有大问题,说不得抄家流放也是有可能的。 赵振祖听了这样的消息,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告诉亲爹亲娘,这次能逃脱一劫,已经算是祖坟烧高香了! 都谢谢长姐吧! 否则这会儿家里说不定都被抄家了! 好不容易等到百官下朝,赵振祖也得了确切消息:他代替亲爹写的请求致仕的折子,陛下批准了。 同时他还得知纨绔子弟之一的向家刚刚得到了被抄家流放的圣旨,而向大人则从朝廷高官成了流放犯。 赵振祖万分庆幸地回家,将今日见闻说给了父母听。 人的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听说另外几个纨绔子弟家中都被抄家流放,只有自家得以保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纵使之前觉得委屈愤怒的潘氏听完,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赵明堂却缓缓从眼角滚落两行泪珠。 谁能想得到,自己都给她写了断亲书了,她还保住了赵家。 到底是自己一家对不住她…… 他眼角看向赵振祖,嗷嗷地喊。 赵振祖忙凑过来:“父亲,您要说什么?” 赵明堂费力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道……歉……” 赵振祖勉强听清了,复述了一遍:“您是让我去给长姐道歉?” 赵明堂:“嗯……” 潘氏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赵振祖答应下来,还认认真真准备了一份道歉的礼物。 可潘氏回房后,得知了一切的赵惜云却像是疯了似的:“凭什么给她道歉?她一个贱人……” 话音未落,就被潘氏甩了一个耳巴子! 清脆的响声成功打断了赵惜云的尖叫,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亲娘:“娘,你打我?你为了她打我?” 潘氏声音低沉黯哑:“这些年,是我将你和安祖宠坏了。让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赵稚她身边跟着威武侯的护卫,在威武侯府进出如同自己的家,还让威武侯在陛下面前保住了赵家不必抄家流放……” 赵惜云不忿:“那是她应该做的!她是爹的女儿,家中有难,她难道不该全力以赴?” 潘氏点点头:“是,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你如今大了,该知道有些话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说出口了!” “祸从口出。今日接旨的时候,你没听到那天使说的话吗?我们家中的点点滴滴,天使都知道,可见陛下也都知道了。” “一个五品侍郎府,哪里值得陛下如此关注?” “那是因为赵稚。因为陛下的嗣子威武侯对她与众不同。” “从今往后,你对赵稚就是再恨、再怨,也不得口出怨言。” “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哑巴。免得你给赵家招祸。” 第四百三十二章纨绔子弟斩首示众 赵惜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得声音都变了:“娘!你……” “若是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潘氏说完,甩手进了内室歇息,留下赵惜云泪落如雨。 …… 只可惜赵振祖去道歉,却连门都没能进去。 因为主人不在家(太累,没空)。 威武侯府中,陈怀现和陈怀瑾难得的回府。 陛下登基后,宫中的事务都交接给了专门的人,他们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 今日出宫时,陛下口谕:让他们休息一天,后日陈怀现就带着平西军启程回南诏。 赵稚也终于问起了关于赵家的事情。 今日几个纨绔子弟直接被判处午门斩首,说是明日就行刑。 而他们的家中,除了赵家递折子致仕外,其余几家都抄家流放,还有贪污严重直接被下了天牢打得奄奄一息的。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也好奇为何赵家逃过一劫? 难道是因为赵侍郎官职太小,所以贪污受贿太少?! 也有人说是赵稚在平西军做事,赵家才得以保下来…… 不过没人敢来找赵稚求证就是了。 可赵稚自己要求证。 于是她眼巴巴地看着陈怀现:“你在储君面前给赵家说话了?” 陈怀现刚换洗干净,头发还没干透呢,就将赵稚一把捞进了怀中:“到底是你的母家,若是被流放,你的名声会受影响。” 简简单单一句话,赵稚却听明白了:他这是为自己考虑呢! 也是,这世道,若断亲书真的能够将一切斩断干净,事情就简单了。 反倒是潘氏那些话,若是被外人听了去,外人难免碎嘴。 但是旁人又是抄家又是流放的,只有赵家能安全退场,已经是让人羡慕了,也无法再指摘赵稚什么。 赵稚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靠在陈怀现怀中,结果不多时就听到了陈怀现轻微的呼噜声。 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 肖洛依得知后日就离京,也很是高兴。 她这趟出来,娘亲没有过来,这都多少天了,她心里很担心娘。 娘初来大业,跟自己还没住几天,自己就来了京城,将她留在了雷公村,也不知道会不会寂寞和害怕…… “相公,我明日去逛逛,带些京城的特产吃食回去吧?” “都听你的。”陈怀瑾也累坏了,搂着肖洛依蹭啊蹭的,明显心怀不轨。 “怀瑜跟不跟我们回去?若是不回去,他和盈盈住在这里能不能行?” 肖洛依又担心起陈怀瑜夫妇。 陈怀瑾不耐烦起来,一边扒拉肖洛依的腰带,一边不满:“你先操心你相公,他要憋死了!” 话音一落,腰带拉开,人就覆了上来…… 陈怀瑜这次不能一起离京,他在京城的新酒楼要开业,他必须留在这里等一切走上正轨,才能撒手。 而这样一来,永州府那边的酒楼就必须要有靠得住的人管着。 孙雪瑶确实可以培养,短时间用一用也确实能行,可他对孙雪瑶的父亲孙东旭不放心。 这是个做事情没底线的商人,若是没有人管束,孙雪瑶难免被她父亲影响和拿捏。 正在陈怀瑜担心的时候,有人送人来了:乔世梁登门,送来了一封信。 肖洛依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的?” 乔世梁含笑点头:“是我妹子写过来的,指定要给你,您看看可有什么事情?” 乔月容写的? 难道是娘亲有什么事情?! 肖洛依强忍了担心展开信,顿时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陈静嫱和常昭武回了永州府!他们想投靠我们,这会儿正在雷公村等消息呢!” 陈怀瑜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那敢情好啊!我那儿正缺了一个信得过的管事,还缺个镇守的。” “若是陈静嫱和常昭武愿意,他们俩留在永州府就正好!” 陈静嫱曾经也是当家主母,管理一个小小的酒楼不在话下。 常昭武在陈家那样落魄的时候,都没有选择离开和放弃陈静嫱,可见此人人品不错。 加上常昭武功夫不错,能震慑各路宵小,实在是两个合适的人选。 事情愉快地决定了,陈怀瑜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肖洛依。 “二嫂,颐和楼是你投钱开的,具体的你回去以后交代常昭武和陈静嫱夫妇,让他们跟着孙雪瑶一起管理?” 肖洛依想了想,点头:“那成,我先回去,你这边安顿好了就回来。”、 陈怀瑜顿时高兴得连连点头。 自从来了京城,意外得了个皇帝陛下嗣子的身份,他现在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 陛下问了他的想法,陈怀瑜眼下只对做生意有兴趣,陛下允了。 反正陈怀瑜现在年纪小,也没有功名在身,不适合入朝堂。 至于日后日渐成熟了,要不要进户部,主管朝廷的钱袋子,到时候再说。 总要走遍天下,见识过天下钱财,以后才不会轻易为财帛动心。 这边厢商定好了,肖洛依就出门准备采买各种好吃好玩的。 可出去就发现今日情况不对劲:怎么街上有些冷清? 一问经常去买点心的铺子,才想起来今日是那几个纨绔砍头的日子,老百姓们有空的都去菜市口看砍头了。 肖洛依:“……”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赵稚:今日被砍头的其中一个可是赵稚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会是什么情绪? 看砍头她没什么兴趣,于是继续逛街买吃的,但有人却不得不去——潘氏。 纵使赵安祖再该死,到底也是潘氏从小宠到大的。 儿子要死了,她总要去收尸。 于是潘氏强迫赵振祖陪着一起,去看亲儿子(亲弟弟)砍头。 赵振祖是不愿意的,可他拗不过娘亲,也确实觉得应该给弟弟收尸…… 于是就带着徽墨去了。 囚车从刑部大牢到菜市口,要走一段路程。 而这一路上,本来就被打得要死要活的纨绔子弟们不仅戴着重枷,还要迎接来自百姓的臭鸡蛋烂菜叶…… 苦不堪言。 而一直被关在牢房里的纨绔子弟们还浑然不知他们的靠山都已经被抄家流放了,还指望家里人来救他们呢,一个个哭爹喊娘求救。 “爹!娘!姐姐……救命啊……” “我还小,我不想死啊……” “我知错了!饶命啊……” 第四百三十三章没法收尸 百姓们听得更是义愤填膺:正是因为有那些护犊子的大人,才会有这样胆大包天的混账! 于是烂菜叶臭鸡蛋丢得更凶了! 突然听到一个纨绔惨叫一声:“嗷!” 护卫赶忙上去看,就发现那个纨绔额头流血,原来是有个百姓竟然将石头包裹上烂菜叶砸在了这纨绔头上…… 护卫:“不许砸石头!若是犯人坚持不到菜市口就死了,拉你们上去充数!” 百姓们听得吓了一跳,到底不敢再砸石头了,可烂菜叶、烂泥巴也丢得更凶了。 肖洛依本来是不去看的,奈何游街要经过这条路,她被迫看了一下。 讲真,那一排囚车过去,里面全是脏污的囚犯,谁知道哪一个才是赵安祖? 赵安祖也一路在祈祷能有人救自己。 奈何眼看着法场都近了,也没见到熟人。 好在终于,赵安祖看到了一身素袍的哥哥赵振祖! 赵安祖神色一振,奋力呼喊起来:“大哥!大哥!你救救我啊!” 人群中的赵振祖和潘氏闻声,顿时朝着排在第二辆囚车中的赵安祖看过去。 这一看,二人心头都是一颤:这才多少天呢,赵安祖已经不成人形了! 浑身血渍斑斑且不说,一头从来都油光水滑的头发此时也脏污地将面目都盖住了。 若不是他这么喊,都认不出来他! “我的儿……”潘氏刚出声,就看到身边人利刃似的眼神看过来。 “这是你的儿子?” “你儿子就是奸杀了十五个娘家女子的纨绔?!” “人家都被抄家流放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别是赵家的吧?只有赵家没有被抄家流放……” “赵家也不是好东西,我看都该死!” “就是,凭什么他们都被流放了,你就不去……” 人群中的指责也议论声逐渐越来越大,潘氏哀痛欲绝还没注意,赵振祖却吓得汗毛都起来了。 这些人看自己母子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果然,不等赵振祖说什么,就有一个东西呼地砸了过来,竟然直接砸在了潘氏头上! 潘氏被砸醒,随后就被刺鼻子的臭味给吓住了:“什么东西?” 赵振祖见势不妙,拉了潘氏就跑! 潘氏一边被拉得踉跄着往前跑,一边发现自己头上的竟然是一个臭鸡蛋,顿时也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这样……” 赵振祖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娘你别说话!” 母子两个跑到人群的最外头找了个没人的墙角。 站在这里往里看,其实也能远远看到。 赵振祖低声道:“娘,就在这里吧。今日来了好些苦主的家人,若你敢出来认安祖,只怕当场就要被打死在这里!” 潘氏头顶臭鸡蛋,倒是不敢反驳了,只呆呆看着被带上断头台的儿子。 为了验明正身,有差官拿了湿布巾上前,将所有死囚的脸擦干净,这才让监斩官看人。 也因此,潘氏远远地就能看到赵安祖。 曾经在自己面前乖巧懂事的儿子,此刻惶恐地四处乱看,想找到哥哥和娘亲,让他们救救自己。 不是说赵稚在威武侯府很得脸吗? 不是说威武侯看上赵稚了吗? 怎么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不过是几个贱民的性命,陛下怎么会将自己这几个都给杀了!? 而远处的潘氏在看清儿子的脸时,眼泪早就哗啦啦就流下来了! 台下围观的众人也都开始情绪激动。 “呜呜呜……”旁边一个妇人突然就哭了起来,一扭头看到潘氏也在哭,立刻就像找到了知己。 “这位娘子,你也是闺女被这群禽兽给糟蹋了吗?” “想哭你就哭,你瞧瞧,老天爷开眼了!这群纨绔要死了!” “我的儿啊!你在天上睁眼看看吧!这群畜生遭报应了!今天要被砍头了!” 那妇人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大! “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 “畜生之一的娘”潘氏很难过,很伤心,却不敢上前。 她很想上前告诉儿子:自己在这儿呢!自己来了!自己是来送他的…… 可她不敢。 前头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已经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受害女子的家人们一个个都喊着自家闺女、娘子的名字,喊着报仇!杀头! 声音之惨烈,语气之愤怒,听着都觉得渗人。 潘氏被吓住了,她怔愣地听着耳朵边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痛哭声…… 这才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了儿子干出来的事情有多可怕。 赵振祖也害怕,想跑,可他到底还记着要给弟弟收尸。 随着监斩官确认了身份和时辰,签子落地,刽子手大刀举起、落下…… 几个纨绔子弟纷纷人头落地。 哭声更加震天响! 差官纷纷离开,只留下善后的几个人。 围观群众没了拦阻,瞬间冲上台去,对着尸体一顿脚踩、棒子砸……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赵振祖硬生生等到人群散去,这才敢看向台上:“娘,还去收尸吗?” 身旁没有人说话。 赵振祖这才发现他娘早就晕过去了…… 赵振祖:“……”怎么办? 他慢慢往台上而去,可走到近前却傻眼了:面前的尸体和头颅分开后,又被围观群众和受害者家人用各种棍棒腿脚再打了一次…… 尤其是头颅…… 哪里还看得出五官容貌? 都是囚服,都是乱发,把脸打成这样,谁知道谁是谁?! 赵振祖看得又想吐又害怕,抖着腿回到潘氏身边,费力地蹲下身子将潘氏背了起来,往家中走去…… 收尸的事情虎头蛇尾,最终这些面目全非的尸首也只被丢去了乱葬岗了事。 潘氏一回家就发起了高烧,醒来后也是怔愣着不说话,显然是被吓着了。 赵振祖已经顾不上旁的,他只想去找赵稚。 因为他得知了赵稚即将随军出发,也得知了陈怀现三兄弟竟然都被封了郡王头衔! 陈怀现封仁郡王,陈怀瑾封忠郡王,陈怀瑜封兴郡王。 世家一看都了然:陛下登基,嗣子若无封赏不合适,封赏太过也不合适,郡王就刚刚好。 肖洛依和吕盈盈一下子成了郡王妃,自己都还转不过弯来,拜帖却雪片一般飞了过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穆婉雯的算计 吕盈盈没有觉得荣幸,只觉得茫然和害怕:“二嫂,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他们来请我们参加宴会干什么?” 肖洛依抿嘴笑:小吃货也有看到请吃饭的帖子害怕的一天! “他们呀,想通过我们,从我们的相公身上得到好处。” 吕盈盈连连摆手:“我不去!我就在府里!” 府里也有好吃的,不必出去跟他们假笑。 肖洛依也不想去,于是就跟推脱赵振祖的求见一样,推说没空,都给拒了。 可有两家人却不得不见。 一是乔侍郎家中,因为乔月容的关系,乔世梁前来送东西,有给陈怀现三兄弟的,也有给乔月容的。 肖洛依接了。 还有就是外祖父家中。 穆成松叫他们离京前过去吃饭。 毕竟是外祖父,不能推脱,于是当晚,陈怀现三兄弟都去了太傅府。 这次刚一进太傅府的门,就明显感觉不一样:太傅府中似乎重新清扫过卫生,各种花草也布置得更加精心。 虽说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可都是欣欣向荣的模样。 几个女眷和公子们都是一身簇新的见客衣裳,对着陈家三兄弟和肖洛依两妯娌很是殷勤小意。 跟前些日子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穆婉琼和穆婉雯看到三兄弟时,也都面色微红,终于有了女子的羞涩。 陈怀现三兄弟却都目不斜视,对长辈态度恭敬,对女眷却都客气疏离。 态度的泾渭分明让沈丹霞看在眼里,知道自家闺女彻底没了希望,心里忧心忡忡。 当娘的是愿意放下的,可自家闺女却像是中了邪:从前看不上,如今人家明确拒绝了,她却又放不下了。 瞧瞧那一眼一眼看过去的眼神……那不值钱的样子! 沈丹霞恨铁不成钢,同时又怕闺女出洋相。 穆成松领着两个儿子陪陈怀现三兄弟去书房说话,沈丹霞和钱毓秀则领着家中女孩子们陪肖洛依和吕盈盈说话。 后院的凉亭中,沈丹霞和钱毓秀纷纷凑趣,问肖洛依和吕盈盈的下一步打算:是留在京城?还是回永州府? 肖洛依笑着回:“自然是要回永州府,玄天门正在修建,我这个宗主若是留在京城也不合适。” 众人就都看向吕盈盈:她一个大夫的闺女,在哪儿不都没事干? 可吕盈盈却立刻拉住了肖洛依的胳膊:“我跟着二嫂走。” 穆婉琼忍不住羡慕地看向吕盈盈:一个大夫的闺女,跟自己一样的年纪,一无所长还能吃,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妃! 自己到底差哪儿了?! 思来想去,穆婉琼只能叹气:没法子,谁叫人家成亲早,自己认识怀瑜哥哥晚呢? 一想得到这个,穆婉琼又看向神色幽怨,频频走神的穆婉雯:这个堂姐今日精心打扮过,奈何怀现表哥看都没看她一眼。 当初大婶子想让穆婉雯嫁给陈怀现的事情,穆婉雯曾悄悄跟穆婉琼抱怨过。 “那样的乡下人家,一蓬大胡子跟野人似的,让我嫁给他?我宁可绞了头发当姑子……” 可如今,曾经的乡下人家泥腿子,却成了郡王!是皇帝陛下的嗣子! 穆婉雯显然是后悔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 看今天仁郡王他们的态度,对穆婉雯一点兴趣都没有! 哈哈! 穆婉琼幸灾乐祸地抿嘴低头笑。 可就在这时候,穆婉琼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琼儿也快十五岁了,可那性子跟个孩子似的,真是让人犯愁……” 是娘亲钱毓秀的声音。 钱毓秀也算是肖洛依的小舅母,若是寻常的舅母这样说话,自然是要主动帮忙想法子的。 可肖洛依是谁? 她含笑道:“只可惜我在京城的时间不长,也不认识什么青年俊彦,跟世家夫人打交道也少,否则倒是可以帮忙问问。” 钱毓秀的笑容僵了僵,随后又笑了起来:“我也就是想起这事儿随口一说,说着玩的……” 肖洛依笑着装傻:“我看琼妹妹是个玲珑剔透的,应该能有好姻缘。” 这两个表妹都心眼不大,从面相上看,想要夫妻相敬如宾有点难。 钱毓秀闻言却当了真:“真的?你可是如今钦天监最大的官儿,你看能不能帮她算个命?” “看她多大能成家?” 肖洛依神色古怪地推脱:“自家亲人有因果,不算命。” “若是小舅母有需要,可以去钦天监让广衍道长给看看,他比较合适。” “真的?广衍道长会愿意给我们相看?” 钱毓秀的眼睛瞬间亮了! 广衍道长啊! 如今钦天监的监正啊! 寻常见一面都见不到,竟然能给自家闺女算命? 若是真的能给句好判词,自家闺女今后的姻缘还用说吗? 自然会有许多世家大族求娶啊! 肖洛依含笑点头:“你就说是我说的。” 钱毓秀喜形于色,沈丹霞却心头微微发酸。 琼儿还好说,年纪小,也没钻牛角尖,若是得了一两句好判词,自然能有个好姻缘。 自家这个孽障都十六岁有多了,却钻了牛角尖,到底该怎么办? 她看向穆婉雯的方向,可随后却心头一跳:雯儿呢?刚刚明明还在这里啊! 沈丹霞急了,忙起身道:“我先去更衣,你们先坐着。” 肖洛依已经看到穆婉雯离开了,却假作不知道,这会儿见沈丹霞跟了过去,也只笑着看。 大哥若是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过来,早就不知道被多少女子缠上了。 回来这么长时间还能独善其身,可见也是有本事的。 陈怀现跟穆太傅等人喝着茶水说着话,时间长了确实也内急,谁知从茅房出来一拐弯,却差点迎面撞上一个人! 好在他警觉,在感受到对方呼吸声时,及时顿住了脚步,也让穆婉雯想要迎面扑进陈怀现怀中的想法落了空。 穆婉雯略有些尴尬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脚跟,羞红了脸喊了一声:“大表哥……” 陈怀现后退两步,郑重行礼:“表妹安好。” 行礼完毕,陈怀现拔腿就走。 穆婉雯:“!!!” 她特意来这里堵陈怀现,就是为了跟他制造点什么,怎么能让他跑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钻牛角尖了 于是穆婉雯赶紧喊住他:“表哥!我……我有话跟你说……” 陈怀现闻言点头,四处看看后,这才道:“那就去那边说?” 那边是一个开阔的草地,哪里都能看得到,说话也不怕忌讳。 穆婉雯哪里愿意? 不过她抬眼看过去时,却有了主意:“好。” 去那片草地需要经过一个小鱼池,她走到那里时,陡然身子一歪,朝着鱼池摔了下去。 “哎呀!” 穆婉雯一声惊呼,然后就是“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表哥救命……”穆婉雯惊呼连连,在齐腰深的水中浑身湿透地冲着陈怀现看过来。 可陈怀现却迅速转身背对着穆婉雯,喊了一声:“快救人!” 也不知道哪里跳出来一个黑衣瘦削的汉子,噗通就跳了进去,三两下将人从水里拉了上来,放在地上。 穆婉雯:“……” 恰在此时沈丹霞寻了过来,看到了全过程,又急又气的同时,恨不得当场打穆婉雯两个耳巴子! 在自家府邸如此算计陈怀现,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偏偏还没算计到,陈怀现并未下水救人,而是让属下救了。 难道要将自己的闺女许配给一个陈怀现身边的护卫?! 那就更丢人了呀! 穆婉雯也是又羞又气,又看到娘亲快步走过来,满脸怒容的模样,心里更是恐慌:“娘……” 沈丹霞气得不行,可当着陈怀现的面,还不好发落,只能忍着气先跟陈怀现打招呼:“怀现你忙,我先带她去换衣裳……” 陈怀现点点头,对旁边一身黑衣的护卫道:“你和表小姐一起去把衣裳换了吧。” 那护卫拱手:“是!” 声音一出口,沈丹霞和穆婉雯才发现:那竟然是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女子! 陈怀现身边的护卫是女的?! 沈丹霞和穆婉雯都是一愣。 陈怀现却并不解释,只是低着头行了个礼,自己往外祖父书房而去。 这边厢的动静自然有人传进了书房。 陈怀瑜和陈怀瑾对视一眼,没说话。 穆成松听得脸带怒容,却不好当着陈怀瑜和陈怀瑾的面发火,只看向穆兆鹏。 “老大,雯儿年纪大了,给她找个人家,嫁了吧。” “是。”穆兆鹏也觉得面上无光,一边答应着,一边开始在心里盘算到底谁家合适…… 沈丹霞带了穆婉雯和那女护卫去换衣裳,问了问才知道,那女护卫竟是陈怀现今日特意带的,她寻常并不是陈怀现的贴身护卫。 事情清楚了:陈怀现来之前就做了准备,身边随身跟着贴身的女暗卫,专门在这种类似的时候派上用场的。 换言之:陈怀现对穆家有防备。 沈丹霞也气得不行,索性就跟穆婉雯一起,都不去前面吃饭了。 她吩咐婆子:“你去告诉大老爷,就说雯儿落水受了惊,我陪陪她,我和她就不去前院吃饭了。” 婆子领命走了,护卫走了,沈丹霞这才终于一耳巴子摔在了穆婉雯脸上。 “啪!” 穆婉雯被打得懵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就委屈得呜呜直哭。 沈丹霞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你还有脸哭?你不想想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穆婉雯不服气:“娘,你凭什么打我?难道我做错了吗?” 沈丹霞脑袋一阵阵发昏:“你还觉得你没错?!” 穆婉雯咬牙:“若是表哥肯将我拉上来,他还能不娶我?我哪里错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随身带着女护卫!” 沈丹霞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若是他没有这点成算,回京这么些日子,他常去各位大人家中做客,早就被人算计八百回了!” “还能轮到今日你算计他?!” 穆婉雯撅嘴,还是不服气:“他从前不过是个破落猎户,泥腿子,凭什么看不上我?” 沈丹霞气:“凭什么?就凭他现在是仁郡王!人家凭什么看得上你?!就凭你当初嫌弃他,他就不可能看得上你!” 穆婉雯被这话堵得呆了呆:“那时候我不是没想到他会有今日吗……” “既然你如此短视,你还有什么好怪的?只怪你自己看不懂珍珠和鱼目!怪你没这个福气!” 穆婉雯抿了抿嘴,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也还是必须承认:陈怀现是真的对自己没那个意思。 否则今日自己当着他的面跌入水中,他不会让女护卫来救自己。 “之前他不是也说了,他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沈丹霞提醒穆婉雯。 可穆婉雯听了这话,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什么心仪之人?那个赵稚吗?” 沈丹霞最近没往外面跑,闻言一阵茫然:“赵稚是谁?” 穆婉雯就说起了赵明堂家:“就是那个户部的赵侍郎,刚刚致仕的那个……他儿子今日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听完了穆婉雯的话,沈丹霞想起了赵稚是谁,又从穆婉雯的话里听出了特别的意思。 原来那个雷公村的吕神医的弟子赵稚,竟然是户部侍郎赵明堂的嫡长女赵稚?! 那她这身世也够坎坷的…… 穆婉雯见娘亲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道:“那个赵稚也是从小在乡野长大,容貌并不出众,常年男装示人,性子也冷淡……” “大表哥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沈丹霞也觉得很诡异:“不至于吧?这都是以讹传讹的。” “你不是说赵稚现在是平西军的大夫?或许只是下属呢?” 穆婉雯却撇嘴表示不相信:“你见过上司给下属驾车的?还让下属的弟弟坐在车辕上一路回了威武侯府?!” 是的,赵振祖因为见不到陈怀现和赵稚,为了保住赵家,不得不扯虎皮做大旗,有意无意向外透露了那日他坐在车辕上的原因。 沈丹霞沉默半晌:“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该多想了。” “可是娘,那个赵稚你也见过,要什么没什么,大表哥怎么会喜欢她?!” 沈丹霞淡淡地看了穆婉雯一眼:“你倒是有,可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喜欢你么?” 穆婉雯:“……” 那自然是不喜欢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安排了女护卫来救自己,更是时刻跟自己保持距离。 第四百三十六章云泥之别 “闺女啊,你收收心吧,你大表哥……与你没有缘分。”沈丹霞语重心长。 “可是娘,他如今是陛下的嗣子,已经是郡王了,陛下并无亲生子……” “若是有一天他……大表哥也不会只有一个娘子……” 穆婉雯说着话,眼底的渴望显而易见。 沈丹霞蹙眉,语气严厉起来:“雯儿,陛下刚刚登基,春秋鼎盛,你若是不想死,这种话就再也不要说出口!” 穆婉雯吓了一跳,忍不住撅嘴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在家嘛……只跟你说说……” 沈丹霞瞪着女儿:“就算是在家,就算是跟我,跟琼儿,这种话也一个字都不许说!” “不对,是想都不能想!”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你心中有这样的念头,难保什么时候不说漏嘴。” “你只需知道:我穆家不想攀龙附凤,更不愿意将女儿推入火坑!尤其不愿意因为这种事情,让穆家再度陷入危险!” “你可还记得流放这些年的苦日子!?” 自古无情帝王家,前两日才刚刚杀了两个皇子,她还不知道惧怕,竟然还一脑门子想往那里头钻!? 这脑子是流放的时候丢在半路了吗? 穆婉雯这次是真的吓住了,她缩了缩脖子:“不说就不说……” 就在沈丹霞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穆婉雯又一次小小声道:“可是先帝也春秋鼎盛,不还是没了……” “啪!” 沈丹霞忍无可忍,一耳光抽在了穆婉雯脸上:“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女儿如此胆大包天,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话说到这里,沈丹霞突然觉得累:这个女儿算是废了。 这种状态,嫁入别人家也很可能祸从口出,还是……跟她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陈家三兄弟回家后,沈丹霞终于跟穆兆鹏碰面。 夫妻二人将情况对了对,都一脸愁容:如花似玉的闺女,怎么就长了个狗脑子?! 小家子气也就罢了,怎么还胆大包天? 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敢要。 穆兆鹏头痛地道:“我还是跟爹商量一下。” 穆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从前还有爹爹当太傅,可若是再来一次流放,爹定然扛不住,到时候穆家才是真的完犊子了。 穆兆鹏跟穆成松一说,穆成松也是气得差点厥过去,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眸光沉痛地看着长子。 “兆鹏啊,那是你闺女,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办比较好?” 穆兆鹏听得心头一紧:爹这是不想拿主意,将难题又踢回来了。 他思来想去:“那要不,让她这段日子先在院子里静心思过吧?” 反正明日陈怀现就离开了京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穆成松一听这话,也知道长子下不了狠心,想了想点点头:“那成,一定要叫人看好了她。” 穆兆鹏听了这话,忙点头:“是!儿子一定叫人看好了她……” 陈怀现三兄弟回到郡王府,就开始收拾东西。 陈怀瑜这段日子在京城很忙,吕盈盈说想要跟着肖洛依先回永州府,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于是帮着给娘子收拾东西。 吕盈盈有些尴尬:“这是我的衣裳,我自己来……” 陈怀瑜捏了捏小娘子的小手:“我知道这是你的衣裳,可你衣裳从前都是你师姐帮你收拾,你自己丢三落四的,我帮你收好了,等你回去自己再放好了就是……” 吕盈盈微红了小脸:“可那是小衣……” “你是我娘子,什么衣我没见过?” 吕盈盈:“……” 难得自家小娘子会害羞了,陈怀瑜觉得好笑,忍不住拉了拉她的小手,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好了,别害臊了,踏踏实实地回去,照顾好自己。” “嗯……”吕盈盈一双眼睛笑盈盈地,格外听话。 翌日一早,陈怀瑾和肖洛依等人跟着陈怀现和常勇等人离开了京城。 眼看着繁华热闹的京城越来越远,常勇等人只觉得如梦似幻:曾经混迹在社会底层的镖师,一不留神也成了校尉了! 就连杨振武也成了平西军的校尉。 虽然官衔不高,可有面子啊! 好歹也是进京见过大世面,皇帝给过嘉奖的人啊! 都成了定亲市场的香饽饽。 最近这些天,好些京城小官宦人家的大人纷纷找常勇等人攀交情、打听情况。 问他们有没有定亲、有没有成亲? 若是没有,可愿意跟他们结亲…… 好在陈怀现提前就跟大家说清楚了:这一趟在京城停留的时间不多,若非特别中意,暂时还是别定下来。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常勇等人很听话地没有定亲。 私底下几个军汉却暗暗商量着:等下次立功回来,成了参将,再定亲也不迟。 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官道上。 远远的田间,戴着斗笠的农夫呆呆地看着队伍经过,都看呆了。 其中一个身材瘦削脊梁微微佝偻的,正是昔日的威远侯陈彦峰。 他看着高头大马上坐着的陈怀现和陈怀瑾,神色怔忪。 旁边的老汉见他看呆了,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提醒道:“行了,别看了,再看你也够不着!” “那可是两位郡王爷,陛下的嗣子呢!云端的人物” “咱们是泥里头的人,根本够不着的……” 老汉絮絮叨叨地劝说,可陈彦峰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陈怀现和陈怀瑾走远。 曾经,两个孩子也曾经在他膝下承欢的。 可他那时候一边嫌弃,一边恐惧。 嫌弃那不是自己的孩子。 恐惧他们是皇室血脉。 他不敢虐待他们,却也不愿意亲近他们。 直到平西王死了,他才敢将他们赶出府去。 可谁知道,平西王居然是诈死!? 而且先帝居然舍弃自己的几个皇子和太子不要,居然选择了平西王回来继位! 若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了这等泼天的富贵啊…… 可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侯巧玉死在京城动乱的那天,被人送回来的时候血都流干了。 他如今一个人带着病弱的陈怀珏,又当爹又当娘…… 村里牛高马大的寡妇看上了他,想让他入赘。 可他看到那寡妇一脸横肉就心有不甘:难道自己一辈子就只能如此将就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赵稚小神医 刚走出京城十里地不到,前面突然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有人上去盘查:“什么人?” 马车帘子掀开,一脸严肃的司大人下了车,不言不语地走到肖洛依的马车前,深深行了一礼,言语谨慎:“多谢肖宗主为我女儿超度。” 纨绔子弟斩首的场景,司大人和夫人并没有去看。 为了家族名声,司家小姐的事情并未让外人知道,司大人表面上跟那些纨绔子弟家族倒台没有任何关系。 肖洛依掀开帘子,看到仿佛老了许多的司如廷,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那几个纨绔子弟也完全是罪有应得,或者说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司如廷不是个擅长说好听话的人,干巴巴说完那一句,也没了别的话,只送上一个小包袱。 “这是内子为肖宗主和忠郡王做的两套衣裳鞋袜,就是个心意,还请不要嫌弃。” 肖洛依让陈怀瑾帮忙接过去,司如廷就利落地告辞离开了。 肖洛依打开了包袱才发现:两套衣裳鞋袜都是极好的料子,深蓝的颜色,边上绣了简单却很花费功夫的万字不断头的回纹。 针脚细密整齐,一看就很是用心。 吕盈盈好奇地问:“他们做衣裳鞋袜送给你们,也是为了讨好你们吗?为什么不多做几套送给大哥和我们?一并讨好了?” 肖洛依哭笑不得:“这位司大人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他送东西不是为了讨好,这是感恩。” 当然具体情况,她就不跟吕盈盈这个单纯的小娘子说了。 不过诚如吕盈盈所说:若是寻常官宦人家,有这样的机会送礼,他们定然会抓住机会多送些,连带着陈怀现陈怀瑜和吕盈盈的份一并都送上。 可司如廷就是司如廷,他知道是肖洛依对自己的帮助,就只感恩肖洛依,陈怀瑾都是连带被捎上的。 再多,他就不愿意了。 肖洛依几人感慨着,大部队往前而去。等到晚间歇息时,陈怀现也看到了司如廷送的衣裳,倒是笑了:“这老头儿有趣。” 司如廷只有那一个独生女儿,如今女儿香消玉殒,他又年过半百,夫人听说最近身体垮了…… 司家这是要绝后了啊! 赵稚却眉目冷清:“司大人还能纳妾嘛。” 夫人生不出来,妾室说不定能生呢? 男人不都这样吗? 陈怀现看了赵稚一眼: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嘴里说着不原谅,也不知是谁偷偷让人往赵家送药。 这边厢将士们生火做饭,那边厢赵明堂家中的门却被敲响了。 不多时,赵振祖神色古怪地拿了一个匣子进了赵明堂的卧房。 房中潘氏正在照料赵明堂喝药,赵明堂无法控制自己的吞咽,都是喝一半漏一半,潘氏喂得心火直冒,强忍着没丢开手…… 看到赵振祖抱着匣子进来,潘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赵振祖:“长姐派人送来的药,说是让父亲一天三顿地喝,饭前喝,睡前喝。” 潘氏抢过匣子就要砸,赵振祖吓得亡魂大冒:“娘!你不要命了?!” 潘氏的手顿住:“怎的?我砸了这东西,会被砍头?” 赵振祖一把抢过匣子,一把伸手去捂潘氏的嘴:“你忘了?咱家的一言一行,都该谨慎!” 潘氏反应过来,也将面上的委屈和愤怒掩盖,一甩手:“那你喂吧,我先走了。” 赵振祖无奈,只好将匣子放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父亲,喝药了。” 瓷瓶中是药剂,一瓶喝一次。 赵振祖用汤匙小心翼翼倒出来,第一口喂下去,赵明堂还有些勉强。 可等第二口和第三口时,赵明堂却觉得之前不听使唤的喉咙像是好了一些,吞咽起来竟然没那么困难了。 于是除了第一口漏了一些,第二口和第三口竟然都吞咽下去了。 赵振祖没那么细心,竟然没发现,只是喂完了擦擦赵明堂的嘴角:“爹你先歇着,明日我再来喂。” 赵明堂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想着这是赵稚送来的,心里五味杂陈。 当年天真活泼的女儿,也曾绕着自己撒娇,搂着自己的腿摇晃…… 后来因为她娘被人搂着送回来,自己说了几句,冷落了她娘……她就性情大变。 再后来自己纳妾,她娘病故,她就彻底跟自己闹翻了…… 谁曾想:最终给自己治病的,竟然不是宫中的太医,而是已经闹翻的闺女? 不过三日,赵明堂竟然从完全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变成了能够自己起床,踉跄着走上几步了! 之前说话都艰难的状况也大为改善:赵明堂能说话了。 虽然还有些含糊,却能让人听懂他在说什么。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赵稚给的药水起了作用。 赵稚真的是神医啊! 只可惜赵稚的药喝完了。 潘氏立刻就让人去追赵稚,想让赵稚再给弄些药。 可大部队人马都走了那么远了,怎么追? 赵振祖阻拦:“娘,算了吧?” 潘氏不肯:“若是你爹能恢复如常,说不定就能重新回朝堂呢?” 赵振祖忍住了没有骂娘亲“想屁吃”,由得她去作,结果去的人回来,只带回来一句话。 “大小姐说:这药时效性只有三天,她就是做了,拿回来也坏掉了。” 潘氏气得不行,转头就去赵明堂面前说赵稚的坏话:“那是你的女儿,怎么能够明知道你病了,还一走了之?” “为何她不提前给你药?让你多吃几天?” 倒是赵明堂因为这次的事情,竟然看开了许多:“罢了,反正已经致仕了,不如我们也去永州府吧?” 离赵稚近一些,说不定还能让赵稚帮忙治病,让自己彻底好起来。 潘氏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赵明堂:“去永州府,找赵稚。” 也让皇帝陛下放心:自己没有作妖的心思,也不打算投靠谁,只想安享晚年。 不等潘氏反对,赵振祖第一个赞同:“我听爹的。” 赵家在京城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就算留下,也不可能再有什么机会。 不如远离京城,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赵家遣散奴仆,卖了宅子准备去永州府且不提,陈怀现却跟陈怀瑾等人分开了。(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旱魃现世 大队人马分成两半,陈怀现带着人马往南诏方向而去,陈怀瑾却带了常勇等人护送鸿元道长和肖洛依等人回永州府。 吕盈盈一路好吃好喝,什么都不必操心,心情不错。 “二嫂,怀瑜说永州府城里的颐和楼以后就交给那个孙雪瑶管,女子也能当掌柜的吗?” 肖洛依点头:“从孙雪瑶的个人能力来说,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从孙家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 孙家如今的家底已经不剩下多少,从高处跌落最难适应。 若是孙东旭不出幺蛾子,孙雪瑶是能长久做下去的。 吕盈盈不敢相信:“孙雪瑶是孙家的女儿,女儿好了,难道当爹的会不支持?还会扯后腿?” 肖洛依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能遇上吕神医那样的好爹?” 这些年吕神医又当爹又当娘的,对闺女实在是掏心掏肺。 吕盈盈想起爹爹的贴心,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这倒是,我爹是天下最好的爹。” 大队人马进了永州府,谢知府带了永州府的官员富商在城外迎接,摆出了好大的排场。 毕竟现在的陈怀瑾是忠郡王,肖洛依是玄天门的宗主,身份地位截然不同了。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陈怀瑾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下了马很是沉稳地上前跟谢知府等人寒暄,又接受了谢知府等人的宴请。 宴请地点竟然就放在了陈家的颐和楼。 谢知府笑着解释:“如今的颐和楼已经是永州府最热闹的酒楼,我也只能选这里……” 五味楼已经被改造完毕,二层是小桌,三楼是大桌,四楼增加了许多包间…… 今日谢知府直接大手笔包下了颐和楼,算是捧场,也算是接风洗尘。 陈怀瑾和肖洛依沟通后,也没拒绝,抬脚就往颐和楼而去。 刚到楼下,就看到了穿着男装笑容满面的孙雪瑶和妇人妆扮的陈静嫱。 “拜见郡王爷!拜见郡王妃!拜见知府大人……” 谢知府笑着摆手:“可算了吧,你俩如今是郡王妃的人,我可不敢叫你们拜见。”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顿时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雪瑶立刻就伸手邀请众人上楼。 等陈怀瑾等人都上楼了,肖洛依留在最后,才跟陈静嫱等人说起话来。 原来陈静嫱接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就和常昭武来颐和楼报道。 孙雪瑶自然是热情接纳。 这段日子,三个人分工合作,很是愉快。 孙雪瑶负责在外间跟客人热情招呼,陈静嫱负责在柜台内拢账和协调厨房、管理人事,还有常昭武负责安全。 各展所长的同时,也配合得很好。 看到他们合作愉快,肖洛依笑了:“你们能好好配合,我和怀瑜就放心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众人看向陈怀瑾和肖洛依夫妇的眼神充满了敬畏,虽然还想找肖洛依求符解困,却又不敢开口。 人家如今是高高在上的郡王妃,还能跟从前似的做这种事情吗?! 饭后众人喝茶聊天,谢知府说起了永州府最近的为难之处。 “郡王妃,您是玄天门的宗主,我想请教一下,玄天门中可有人会施法求雨?” 肖洛依讶然地看向谢知府:“怎么?最近都没下雨?” 谢知府点点头,愁眉苦脸:“可不是嘛!自从您离开了永州府,这前后两个来月的时间,一滴雨都没下!” 正是春耕时节,一开始大家还克服困难将田地种下去了。 可连着一个多月不下雨,那些远离河沟水源的田地就撑不住了,禾苗菜秧纷纷枯萎,百姓叫苦连天。 春天正是雨水多的时节,怎么会这样? 肖洛依直觉不对,掐指一算,顿时心头一沉。 “玄天门倒是也能施法求雨,不过求雨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做……” 谢知府和众人都不理解:“这是为何?” 肖洛依拧眉:“有旱魃出世。”且就在永州府境内。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惊呼:“旱魃!?这怎么可能?” 立刻就有另外的人也惊呼:“怎么不可能?若不是旱魃,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不下雨?” “对啊!旱魃一出,赤地千里!” “这可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肖洛依,眼中的恳求显而易见:能不能将旱魃除了? 肖洛依主动笑道:“此事既然我知道了,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但是这一个多月没下雨,那么多的禾苗菜秧干死,就算立刻除掉旱魃,老天爷下雨,耽误的农时也追不上了……” 这就意味着,百姓们下半年的饥荒,是一定的。 眼下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减少百姓饥荒的严重程度,同时对有可能出现饥荒的地方,提前做好措施。 到时候能救灾就救灾,能帮忙就帮忙。 但凡饥荒年间,总会出现卖儿卖女的,怎么让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肖洛依想了想,又拉了鸿元道长和谢知府轻声商量了一番,这才跟众人道:“事情分两步来,玄天门想办法找到旱魃,在座各位就为后续出现的饥荒做准备……” “稍后我玄天门在永州府的重建工程,会以粮食抵工钱来雇佣百姓做事,然而买粮食的银子,还要仰仗各位。” “各位若是愿意乐捐的,可以找问星道长和海光道长,乐捐够一千两,玄天门赠送一个相面或者算八字的机会。” “如果都不要,也可以要一道符箓……” 这话一说,谢知府和一众人等顿时激动万分:这种时候乐捐,是积德啊! 若是能乐捐给玄天门,不仅积德,还能有符箓或者相面看八字的机会!? 这是明码标价的好事儿啊! 当下就有人喊了起来:“问星道长,我现在乐捐行不行?” 问星道长没想到现在就有了活儿干,立刻答应:“自然是可以!” 可说着话,他又看向肖洛依:现成的符箓你可没给我啊! 肖洛依笑着接话:“若是现在乐捐,我现场就给各位画符。” 一时间响应者如云。 问星道长很快就被一堆富商给围起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童子尿黑狗血 肖洛依见状,也从仙符空间拿出了纸笔来,准备给众人画符。 有人跑过来找肖洛依:“郡王妃,若是我有外地的亲戚朋友也想相面算八字或者求符箓,他们过来,也是乐捐这么多就行吧?” 肖洛依看了那人一眼,是个面善的,当下点头:“自然可以。” 那人顿时喜形于色,转身就下楼,让小厮给家里传信去了。 谢知府眼睁睁看着一场接风宴成了玄天门的乐捐大会,也是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他心中只觉得肖洛依挂了个玄天门宗主的名头,应该只是鸿元道长看上了她郡王妃的身份,让她挂个名而已。 可谁知道肖洛依是真给玄天门操心。 不仅主动让大家乐捐买粮食帮助灾民,她还提供符箓,还真的就准备现场给人画符…… 再想到上次雪灾,她也主动出手帮忙筹粮赈灾……有郡王妃在,是永州府之福!大业之福啊! 面上还罩着面纱的鸿元道长看到眼前这一幕,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瞧,有些人啊,你让她闲着,她都闲不住! 这不就主动帮玄天门积累功德了么。 肖洛依这边画了一叠符箓交给问星道长和海光道长,留着他们在永州府忙活,自己和其余人等纷纷往雷公村方向而去。 新陶镇通往雷公村的方向,人声鼎沸,许多独轮车和马车驴车都运送着青砖、石灰和条石等建筑材料往落马坡方向走。 落马坡上早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四处挖得全是泥巴和石头,许多人在上面忙活着,还有人在上面吆喝着指挥人做事。 鸿元道长和肖洛依等人一到这边,上面立刻跑下来几个一身泥巴印子的工匠和官员。 “拜见忠郡王!” “拜见郡王妃……” 肖洛依看了看热闹的工地,点点头,将鸿元道长让了出来:“道长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鸿元道长抬头眺望一番后,笑眯眯道:“叫他们照着图纸修就是了,我们先回去弄吃的吧?” 弄吃的是其一,回去交代一番之后,赶快去找旱魃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一行人又往家里而去。 家门口,得了消息的杨素清一行人早已经等在外面,远远地看到众人回来,顿时都高兴得迎了上来。 肖洛依上前就抱住了娘亲:“娘,我回来啦。” 杨素清拍拍肖洛依,笑眯眯的模样:“嗯,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乡亲们也都围了上来,纷纷问候,也都好奇陈怀瑾和肖洛依的身份。 他们可是都听说了,如今的陈家三兄弟已经成了皇帝陛下的嗣子,都封了郡王,如今可都是皇家的皇子了! 曾经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天家子孙,转眼竟然成了自家的邻居。 这样神奇的感觉让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肖洛依却像是没感觉到一般,一边让常勇等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点心果子分发给乡亲们,一边和大家告罪就进了屋。 肖洛依先和鸿元道长商量起旱魃的事情。 两个人都是能卜算的,掐指一算,一致得出结论:这旱魃在西南方向五十里之外。 谢知府派来协助的差役熟悉地形,立刻就将舆图打开,指给了肖洛依和鸿元道长看:“是这里吗?” 二人循着舆图上的手指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群山环绕的小山村:秀水村。 差役解释:秀水村地处偏远,马车根本进不去。 一老者、一妇孺,想要腿着到达秀水村,实在是艰难。 好在谢知府很清楚旱灾对百姓的伤害,要钱没有,要人那是有多少给多少。 不仅说好能用滑竿抬着进去,还说好能提供一百多差役。 这是永州知府手下能拉得出来的最大数了。 解决了交通和人力,鸿元道长说,旱魃与其它的鬼物不同,需准备一些特殊的东西,就让人满镇收集黑狗血和童子尿。 这东西肖洛依确实是没有提前收集,当下就闲着了:坐等收集好的黑狗血和童子尿,明天再出发。 这样一来,陈怀瑾倒是高兴了:“那我们也过两天再走。” 顺便还能多陪娘子两天。 几十名平西军精锐被常勇带去了镇上,在张逢春家中暂住两天,后日再过来跟着陈怀瑾走就是。 家人团聚,众人热热闹闹吃饭聊天,鸿元道长也说起了旱魃的故事。 “寻常情况下,不会有旱魃出现,一旦有旱魃出现,就代表有冤情。” 说着话,鸿元道长的目光落在了屋外晴朗的天空上,眼底含着悲悯:“旱魃现世,也是老天对朝廷的警告啊。”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情也沉重起来:从前朝廷离自己很远,警告了也就警告了,总觉得与自己无关。 可现在,皇帝陛下都是自己家里人了,这就是自己家的事情。 陈怀瑾肃然道:“既然是国事,那我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俸禄,也该为朝廷分忧。明日我陪着娘子一起去。” 肖洛依有些担心:“你晚回军营几天,能行吗?” 别回头耽误了事情。 鸿元道长安抚肖洛依:“忠郡王此举大善,能为朝廷出力,也是为自己积福。” 老道长都这样说了,肖洛依这才放心。 两个月时间,院子又多了两个。 乔世梁走以前让村长帮忙修了一个院子,方便他母亲偶尔过来看闺女的时候小住。 杨素清也修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成片的小院子,一个挨着一个,实在是让人羡慕。 房间里,肖洛依先是问了杨素清这段时间在村子里过得怎么样。 杨素清自然是过得高兴。 虽然杨振武跟着陈怀瑾跑了,可张逢春派了四个汉子过来,借口帮忙守房子,实际上就是来保护杨素清的。 安全无忧,精神生活也有村里的婶子大娘们陪伴。 杨素清大方,家里日常准备了各种点心吃食,瓜子更是经常有,总叫她们过来聊天说话。 婶子大娘们白天种地,到了傍晚收工,就来杨素清家一边纳鞋垫补衣裳一边聊天说话。 村里的溪流也断了,庄稼也死了许多秧苗。 好在村里的汉子们给肖洛依家旁边修房子,又帮忙修玄天门,能赚钱。 一时间生活倒是没问题。 第四百四十章秀水村 说完了杨素清这边的情形,肖洛依说起了京城的情况。 尽管早就听说陈怀瑾三兄弟成了皇帝陛下的嗣子,可杨素清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我听说京城动乱的时候,担心得都睡不着,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 “好在过了两天,张老爷就叫人送信过来,说是你们都好好儿的,让我别担心……” 杨素清说着话,又忍不住后怕地流眼泪。 肖洛依安抚地拍着老娘的脊背:“我好着呢!您就别担心了……”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肖洛依闻声看过去,竟然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被抱着进来了! 大一点的两岁左右,一身细棉布的衣裳,瞧着很敦实一个小子:竟是大理余家那小鬼主! 抱着小鬼主的不是余三奶奶又是谁呢? 小一点的还是个奶娃娃,长得白净敦实,咧着没牙的嘴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啊!” 抱着奶娃娃的,竟是好久不见的顾豆娘! 顾豆娘一身锦绣衣裳,肌肤养得白嫩红润,一看到肖洛依就满脸带笑:“肖娘子……啊不对,现在是郡王妃了!见过郡王妃。” 肖洛依笑着招手,让顾豆娘来到自己身边,一边逗她儿子,一边问她最近怎么样,怎么会来了这里。 原来顾豆娘是张老爷让她过来的,日常就是陪着杨素清说话聊天逗趣解闷的。 “你来了这里,不怕遇上那边的人?”肖洛依说着话,指了指大伯娘那边的方向。 顾豆娘抿嘴笑:“张老爷叫人过来护着我们的,我寻常也不出去,不怕他们。” 肖洛依这才放心,正要说什么,那边小鬼主不高兴了:“娘……抱抱!” 肖洛依一扭头,对上小鬼主伸长的胳膊和亮晶晶的双眸。 小鬼主见肖洛依没反应,又喊了一声:“娘亲!抱抱……” 肖洛依觉得浑身都要僵硬了。 “小鬼主啊,我不是你娘……”干巴巴的解释,换来了小鬼主激烈的情绪反应。 他先是挣扎着从余三奶奶身上下来,然后小腿咚咚咚跑到肖洛依旁边,伸手就抱住了肖洛依的大腿,手脚并用想往肖洛依腿上爬。 “娘!抱抱!” 肖洛依:“……我不是……” 肖洛依还试图解释,却被杨素清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好了,小孩子知道什么?他想让你抱抱,你就抱抱嘛……” “你若是不答应,回头他该哭了。” 仿佛是为了证明杨素清说得对,小鬼主爬了两下没爬上来,“呜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肖洛依头皮发麻,等反应过来,已经将小豆丁抱在了怀里。 小鬼主眼角还挂着眼泪,却手脚利落地紧紧拽着肖洛依的手指头,咧开嘴笑了。 “娘!” 响亮的一声喊,成功让肖洛依黑脸,也让杨素清笑得开了怀。 等小鬼主被余三奶奶抱走,顾豆娘也带着奶娃娃离开了房里,肖洛依才说起最近的情形来。 既然最近不太平,没事最好别出去了。 事关人命,杨素清也不敢怠慢:“我们这些日子坚决不出村子,你只管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们一定不会拖后腿。” 肖洛依闻言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肖洛依和鸿元道长他们去商量找旱魃的事情,余三奶奶这才又抱着小鬼主去找了杨素清。 杨素清和余三奶奶很是合得来,两个人年纪相仿,说话彼此也能懂。 听杨素清说起旱魃的事情,余三奶奶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大祸害啊!肖娘子……能行吗?” 杨素清对闺女的本事倒是不担心:“我不担心这个,她厉害着呢!” 能从阎王爷手里抢魂魄的人,她从前听都没听说过。 可自家闺女就能行! 这样的本事,收拾个旱魃算什么。 只是今日看到肖洛依抱着孩子跟揣个黑火药似的,小心翼翼又手足无措的模样,勾起了她的心事。 “我担心的是她的肚子!” “你说洛依成亲也有好几个月了,两口子也常年在一起,怎么肚子还没有消息呢?” “如今怀瑾成了郡王爷,那可是天潢贵胄啊!若是洛依无所出,时间长了被旁的女子盯上,那可就麻烦了!” 这话一说,余三奶奶也认同了:“倒也是……可怎么才能让她怀上孩子呢?” “是不是肖娘子这成天四处跑的,不想这么早被孩子拖累?” 杨素清的想法可不一样:“孩子拖累什么?真要不想带,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我能给她带得好好儿的,一点儿不叫她操心。” 余三奶奶也听得眼睛一亮:“还有我呢!我也能帮忙啊!”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可以帮忙!”顾豆娘抱着奶娃娃又回来了。 杨素清听得心里暖暖的,可一想到肖洛依的肚子,又愁起来:“带孩子的人有了,可孩子还没影儿呢……” 三个女子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 翌日清早,黑狗血和童子尿都到位了,两个大桶,腥臊扑鼻。 肖洛依看得眼睛都瞪大了,直拿求救的眼神看向鸿元道长:“要不你拿吧?我拿着实在难受。” 鸿元道长撇嘴:“宗主你还在意这个?” 肖洛依:“万一那黑狗血再被黑龙给喝了……” 鸿元道长秒闭嘴,收了黑狗血和童子尿,一行人出发。 果然,马车远远地就进不去了,只能停下,一条丛林间的小路蜿蜒着伸向森林深处。 鸿元道长和肖洛依下车,带着差役和陈怀瑾一起,往山里头走去。 越往里走,众人的面色月凝重:这里的干旱远比外头更加严重,目之所及,草木一片枯黄。 哪里还有半点晚春时节的模样? 秀水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地方也太穷了! 村子里放眼望去,一个青砖大瓦房都没有,全是茅草棚子。 几个光腚的孩子看到陌生人的到来,都纷纷飞奔回家报信。 不多时,许多只穿着半截补丁衣裳的汉子们就三三俩俩地迎了出来,一个个目光警惕中带着畏惧。 为首的一个穿着两件补丁衣裳的中年汉子上前,警惕地看着众人:“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第四百四十一章旱魃的家 肖洛依一阵无语:这地方穷得都叮当响了,还这么警惕干什么? 担心人家来这里偷什么呢?漏屁股的破裤子? 还是谢知府派的通判何永法上前答话:“这里是秀水村吧?你是这里的里正?” 那中年汉子看了一眼差官身上官府发的制服,语气和缓了一些:“我是。你是……” “永州府通判何永法,这二位是玄天门的宗主和太上长老。” 老者目光扫了一眼年轻貌美的肖洛依和胡子雪白的鸿元道长,目光着重落在了肖洛依身上。 这小娘子生得太年轻貌美,后面好些年轻后生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看了两眼后,老者还是看向何永法:“何通判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所为何事?” 何永法将旱魃的事情解释了一番,然后才问:“你们这里最近难道没有什么异常吗?” 肖洛依却注意到,何永法刚说出旱魃的事情时,后面好些年轻的男子都变了脸色。 有恐惧的,也有慌张的,还有人不由自主就往后山看。 里正一开始想要否认:“没有……” 可看到何永法带来的许多差役后,他又呐呐住嘴,改了说辞:“最近确实是有些不对劲。” 里正解释起来:从大年初一开始,整个秀水村就一滴雨水都没见过。 等过了正月十五,往日汩汩流水的泉眼和井水也都断流了。 播种过后,旱情进一步加重:不仅秧苗菜苗全都干死,就连山上的草木也开始枯黄…… 可水依然是要吃的,村民们为了吃一口水,要走出去好远,更别说种庄稼了。 最近一段日子,山上的野物们都是跑的跑,死的死,野狼、豹子时常也下山觅食。 饿极了的村民看着这些猛兽,也敢下手了。 几十个人围攻一个,打死了大家一起分肉吃…… 里正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大队人马往自己家领。 里正家中也是三间茅草房,最边上那间茅草房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肖洛依惊讶地看向那边:“家里还有人?” 里正干笑一声:“家里的婆娘和孩子。” 肖洛依示意陈怀瑾拎起手中的包裹:“我给孩子们带了些点心吃食,叫他们过来吧?” 里正一听是点心吃食,眼睛立刻就亮了,他迟疑了一瞬后点头:“那你们等等。” 他过去了那边,不多时,一个妇人束手束脚地从那边茅屋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手边牵着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来到了肖洛依面前。 “见过贵人。” 妇人不伦不类地准备行礼,肖洛依摆摆手,一阵心酸。 妇人身上的衣裳是刚才里正身上的,而三个孩子却都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也就是说:里正刚才身上的衣裳是他们家唯一一套衣裳。 陈怀瑾将手中的点心递给肖洛依。 肖洛依刚准备将点心给妇人,手却突然顿住。 妇人因为对吃食的渴望而抬起了脸,那面相让肖洛依心头一惊:“你吃过人肉!?”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是大惊! 妇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惊慌失措:“不不不!我没有!没有……” 肖洛依眸色深深,跟鸿元道长对视了一眼,迟疑一瞬后,终究还是将手中的点心递了过去。 “我刚才看错了,原来你们吃的是豹肉……” 妇人松了一口气,将吃食接过后,连麻绳都来不及解开,直接就撕开了包装的纸。 有两块点心被掉落在脚边的灰土中,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那狼吞虎咽的架势,哪里还顾得上点心上有没有灰土?! 怀里的孩子急得哇哇大哭:“娘!要……” 妇人从手中的包装纸中拿出了一块塞进怀里孩子的手中,自己将污浊的手指塞进嘴里吮吸,把点心残渣吮吸得干干净净。 “贼婆娘,还不快过来!”茅屋中传出一声怒吼,是里正的声音。 妇人被吓得哆嗦了一下,面上瞬间带出了恐惧,赶忙往刚才的茅屋而去。 地上抢点心的孩子们也往茅屋窜了去。 不多时,里正又穿着刚才妇人身上的衣裳出来了,嘴角还有点心的沫子。 显然,他刚才也吃了点心。 “让各位大人见笑了……”里正尴尬地咳嗽一声,“几位来这边,说了这些旱魃什么的,是想做些什么?” 肖洛依主动站了出来:“旱魃出世,赤地千里,我们需要将旱魃找到,除掉它,才能让老天爷下雨,百姓才有救。” 这话一说,里正眼底立刻掠过了惊喜和希冀:“真的?你们能抓住那个怪物杀了,让老天爷下雨?” 显然,里正也是知道旱魃到底在哪儿,是怎么回事的。 肖洛依一听有戏:“那个怪物在哪儿?你带我们去。” 里正却往后退了一步,眼底掠过忌惮之色:“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那怪物好找得很,就在村西头的山上,那边只有那一家人,你们只管去,去了就能看到。” “那户人家中都死完了,如今也只有那一个怪物。” 肖洛依点点头,领着众人往那边而去。 出了茅草屋聚集的村子,肖洛依和众人能感觉到那茅草屋缝隙中的一双双眼神。 陈怀瑾感受更甚:他听力好,能听到一声声粗重得如同兽类看到猎物的呼吸。 茅草屋外的孩子们全都光着屁股,正满脸渴望地看着一行人。 陈怀瑾不由自主将一把匕首握在掌心,直到穿过了村子,才缓缓松开了匕首。 一行人走在路上,一个个神色凝重:没别的,这个村子的气氛太诡异了! 远远的,果然看到了一个茅草屋。 众人瞬间了然:那就是旱魃的房子吗?! 一行人严阵以待,小心翼翼进去搜寻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旱魃不在家,可这茅草屋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利索。 两件破烂却污浊的衣裳被整齐地挂在晾衣绳上,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何永法派人守在从村子过来的路上,确保没有人在附近偷听,这才一脸严肃地问肖洛依:“郡王妃刚才说,那里正娘子吃过人肉?!” 第四百四十二章人吃人的地方 肖洛依神色更严肃,她环顾了一圈众人:“不是。”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肖洛依却沉着脸道:“我后来仔细看了,目之所及,他们村的所有人,都吃过人肉。”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呕!”有人开始忍不住地呕吐。 肖洛依黑着脸看向鸿元道长:“老道长怎么看?” 鸿元道长也是稍有的神色严肃:“确实如此。他们吃的,应该是村里人的肉……” 何永法惊得手脚冰凉:“你是说,他们村已经开始人吃人了?!” 众人都看向鸿元道长和肖洛依。 两位玄天门的大佬齐齐点头。 众人:“……” 突然明白刚才经过村子时,那些半大孩子看着大家的眼神为何如此热切。 在他们眼中,自己这一群人不是人,是行走的食物啊! 何永法后怕地喃喃:“幸亏知府大人叫我多带些人来,否则今日只怕要被下锅煮了!” 陈怀瑾严肃脸:“不会被煮的。” 众人看向陈怀瑾:“郡王爷为何这样说?” 陈怀瑾:“他们没有水,只会烤了吃。” 众人:“呕……” 肖洛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看向鸿元道长。 “我刚才掐算了一番,老道长你听听看,我算出来的和你算出来的对不对得上?” 见鸿元道长点头,肖洛依跟众人说起了自己卜算到的。 “这户人家除了这个旱魃,剩下的全都被村里人吃掉了。” 众人:“呕……” 鸿元道长神色严肃地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今晚我们要防的不仅是旱魃,还有村里人。” 何永法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里还敢说别的:“我这就叫人布防。” 肖洛依想了想却道:“你这样……” 随着肖洛依嘀嘀咕咕地吩咐下来,何永法连连点头,去安排去了。 肖洛依这才拿出了铁锅碗筷泉水食物:“大家也都走累了,生火做饭吧。吃饱了才有精神做事。” 饭菜香味很快就飘散开来,肖洛依等人还没什么反应,村里人却都馋得直吞口水。 不多时,何永法就将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孩子给绑了过来。 看着瘦弱可怜的孩子,肖洛依面上却没办法露出同情的神色:这也是个吃过人肉的孩子。 肖洛依从锅里拿出一块锅巴:“你告诉我这家人的故事,我给你一块锅巴。” 那孩子吞了口唾沫:“你可别骗我。” “我不骗人。”肖洛依正色道。 于是那孩子就说起了这家人的故事来。 秀水村因为常年贫困,男子娶不到婆娘,所以村里的女子都不外嫁,都是拿来给兄弟换婆娘的。 这户人家原来的男主人叫周向发,是个外来的猎户。 他却只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被村里人盯上了。 但是周向发不肯将女儿继续留在村子里吃苦,就想把女儿嫁出村外去。 谁知村里男娃多的蒋有米家不干了,先是趁着周向发的大女儿上山砍柴,让家中老三蒋多财强迫了大女儿,逼着大女儿嫁给他们家。 大女儿无奈嫁了过去,却发现是一个人嫁给了三兄弟。 明面上是老三娶了她,可实际上打光棍的老大老二都会轮流找机会欺负她。 她实在受不了,跟自家相公蒋多财求助,蒋多财却说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原本就是一个女人三兄弟共用。 话说开以后,三个兄弟更加没了顾忌,成日地欺负,甚至同时来欺负她。 大女儿最后受不了,吊死了。 周向发气得厉害,想找那户人家算账,奈何人家有三个儿子,他去找里正,里正却向着蒋多财一家说话。 周向发没讨了好,还被打死了。 荒山野岭的村子,周向发又是外来户,蒋家人很抱团,竟然也没人报官,还强行将周向发的二闺女也抢了去做填房。 村里人都劝周向发算了,还说这是应该的。村里的女娃娃哪有往外嫁的道理? 没多久,二女儿被三兄弟折磨得受不了,也死了。 他们又看上了三女儿周水妹,还嚣张地说,要在中秋节将周水妹接过去做两个死鬼姐姐的填房。 周水妹烈性,见逃脱不了,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周向发的娘子见一家人都死绝了,也没了活下去的动力,也把自己给了结了。 周家是外来户,死了就死了,除了惋惜,一开始谁也没当一回事,挖个坑就给埋了。 可临近年关的时候,三女儿的坟却突然被刨开了,众人一开始以为是野兽干的。 随后众人却发现:三女儿回来了。 只是此时的周水妹肤色漆黑,还长出了獠牙,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 蒋有米一家半夜被袭击,一家三兄弟和老两口都被抓伤,没几天就都高热不退病死了。 众人吓着了,纷纷想将周水妹打死,这才发现周水妹根本不怕刀枪棍棒,打也不知道疼。 这也就罢了,周水妹还力大无穷,指甲也特别长,随便抓挠了谁,只要破皮,过没有几天定然会化脓红肿,然后高热不退死去。 好在杀了蒋有米一家后,周水妹没有再主动攻击旁人,而是又回了家,每日游魂似的扫地挑水。 见周水妹也不主动攻击人,打又打不过,众人也就只好敬而远之,都远远躲开了周水妹家中。 干旱就是从那天开始了。 一开始大家没当回事,可后来秧苗瓜菜都干死了,草木枯萎,吃不起饭又懒惰的秀水村人,竟然开始吃人。 从老弱幼童吃起…… 村里人为了自身安全,怕被举报,要求每个人都吃,就连奶娃娃,也被喂过汤。 事情到这里,大家都听明白了:周水妹一家蒙冤而死,周水妹不甘心,死了以后成了旱魃。 那半大孩子说完故事,抢过锅巴就跑。 何永法又抓了两个闻着味道过来的半大孩子,轮流问下来,都是这样的说辞。 事情明了了,大家的心情很沉重。 怎么办? 这一村人按理说都该下大牢。 可进了大牢他们或许更高兴:毕竟进了牢房一天还管一顿饭,他们就能不劳而获坐着就有饭吃了。 肖洛依不管其它,看向深山的方向:“一会儿你们都撤离出去,那旱魃该回家了。”(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旱魃的冤屈 众人一听,纷纷收拾碗筷准备撤退。 只留下了肖洛依、鸿元道长、陈怀瑾和何永法四人。 鸿元道长出手,用童子尿和黑狗血布置了一个阵法,将四人的气息隐藏起来。 果然,不多时,一个身材窈窕、动作略显僵硬的女子就挑着一担水桶回来了。 等走近了,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何永法这才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子衣裳褴褛,身上还有泥土,两颗獠牙在漆黑的脸上格外狰狞,让人看着都害怕。 可她却像是没看到院子里的众人,自顾自将水桶中浑浊的水倒进了水缸中,又拿了扫把扫地…… 若是不看她的脸,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勤劳朴实的村姑。 可肖洛依知道:她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在维护这个小院子曾经的美好。 她对曾经一家子的美好还很是留恋啊! 叹了一口气,肖洛依打出一道符箓落在旱魃眉心,旱魃仿佛被唤醒了神智,喉咙中突然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眼睛也终于看向肖洛依等人。 “嗷!”旱魃朝着肖洛依等人扑了过来。 陈怀瑾抄刀子要上,肖洛依赶忙打出了两道符箓,将旱魃的身躯定住,鸿元道长也赶忙帮着启动了环绕整个茅草屋的巨大阵法。 一个八卦困阵在旱魃脚下亮起,将她的双脚牢牢定在了地上。 “嗷!” 肖洛依再次打出一连串符箓,落在旱魃浑身上下的关窍上。 旱魃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肖洛依:“周水妹,我知道你受了冤屈却无处伸冤,我们是来给你主持公道的,也是来超度你的。” “哈哈哈!你们来给我主持公道?这怎么可能?!整个秀水村都是蒋家的天下,谁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你别骗我了!” 肖洛依指了指何永法:“这是永州府衙门的何通判何大人,他就是被你的冤屈所感,来抓秀水村的恶人的。” “你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出来。” 何永法闻声挺了挺胸膛,一副刚直不阿的模样。 周水妹看到了何永法身上的衙门衣裳,又看看他的气度,也愣了愣:“真的?” “自然是真的。”肖洛依一边拍胸脯,一边踢了何永法一脚。 何永法懂事,立刻就拍着胸脯傲然道:“周姑娘尽管放心,我一向秉公执法,做事周到。” “这次不仅我自己来了,我还带来了永州府的上百差役,应付秀水村的人,不在话下。” 周水妹迟疑片刻,看看何永法,又看看肖洛依,还真的信了。 “我信你们。” 于是在周水妹口中,他们听到了一个更细致的故事。 原来当初蒋多财强了大姐周秀妹之后,周秀妹本来是不想嫁过去的。 可蒋多财哄骗了周秀妹,说是真心喜欢她,谁知嫁过去才知道是三兄弟的共妻, 周秀妹怀上了孩子,那三兄弟竟然还不知道节制,屡次侵犯,竟然将周秀妹的孩子给折腾没了。 周秀妹原以为是三兄弟不懂,才会如此鲁莽,可她有一次却听到老大和老二私底下说话。 原来蒋多财三兄弟觉得周秀妹太过干瘪瘦弱,没有两个妹妹水灵,想等周秀妹受不住了,主动将两个妹子也勾过来。 周秀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们总说一个婆娘不够用,竟是这个心思。 周秀妹誓死不从,被他们各种折磨,最后才绝望上吊的。 周秀妹死后,周向发去讲理,也被打死了。 二姐周玲妹也被他们抢了去。 这次他们更加赤裸地提出了要求,让二姐将周秀妹给哄过来,一起嫁给三兄弟。 周玲妹被折磨得受不了,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周水妹。 周水妹那时候年纪小,就不怕死地跑去骂了蒋多财。 蒋多财当时没说什么,只笑嘻嘻地看着她,可回头三兄弟就一起将周玲妹折磨了一个晚上! 周玲妹是第二天一早被发现死在床上的。 而里正娘子还跑来找周水妹,说是大姐二姐都死了,她作为小妹,应该嫁过去做填房。 就连周水妹的娘亲,因为刚四十来岁,他们也准备让村里的老光棍来入赘,让周水妹的娘亲也物尽其用。 如果她们不答应,她和她娘在秀水村都待不下去。 周水妹和娘亲都不愿意,想跑,居然被蒋家人拦住了。 他们竟然轮班看守着她们娘儿俩,就是为了让她们屈服。 至此,周水妹才发现要跟蒋家人讲道理有多幼稚。 这是一个集体懒惰,又集体欺负人的村落。 周水妹连着几次逃跑都失败后,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终于选择了自尽。 而周水妹死后因为怨气太重,魂魄不肯离体,过了百日,终于成了旱魃。 她凭借本能找到了蒋多财一家,用爪子抓伤了他们,将他们都杀了。 杀完人后,她就浑浑噩噩地每日在家挑水扫地,仿佛从前她家里人都还在一般。 心底深处,周水妹却总觉得不甘,她心中戾气越来越重,总想攻击人。 肖洛依看了看周水妹的状况,做出了判断:若是再过十天半个月不处置,周水妹会进化,届时整个秀水村将无一活口。 “你一家本是无辜之人,而他们作恶多端,终归是要遭报应的。你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和轮回去报复他们,他们不配。” “且你怨气难消,成了旱魃,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不下雨了。” “赤地千里之下,粮食颗粒无收,又会有多少饿死、渴死之人?” “你本是心地善良之人,定然也不忍心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惨死吧?” 肖洛依正色劝道。 “呜呜呜……”周水妹忍不住大哭起来,沙哑的声音如同破布,听着渗人又心酸。 旱魃大哭,流出的居然是血泪,让何永法都看得忍不住鼻子发酸。 事情的原委清楚了,原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蒋多财一家,竟然还有秀水村的所有蒋家人参与。 而从周水妹的描述中,大家还知道了,原来与世隔绝的秀水村竟然有打劫迷路客商的习惯。 他们会在村外二十多里地的官道边故意帮人指错路,等将人引来秀水村后,再杀人夺财。 这些年,他们靠着这种法子,发了好些死人财,也养成了巧取豪夺、好吃懒做的性子。(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山火 肖洛依等人听得心里头毛骨悚然,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却突然传来了通禀的声音:“肖宗主、何通判,秀水村的里正来送饭菜。” “哦?”肖洛依和何永法闻声迎了过去。 却见那个之前见过的里正用一个大砂锅端着一锅子香喷喷的肉过来。 “你们为我们铲除旱魃,我们无以为报,前些日子打了一头豹,给各位煮了,吃个新鲜……” 肖洛依闻言变色,厉声喝止住了准备伸手接过砂锅的衙役:“住手!” 衙役和里正都愣住。 里正神色变幻了一瞬,还是堆上了笑容:“这位宗主是吧?我们也是一番好意,怎么还凶人呢?” 肖洛依示意陈怀瑾上前。 陈怀瑾的高大健硕让里正不敢造次,只好将砂锅给了陈怀瑾。 陈怀瑾双手接过砂锅,扭头看向肖洛依:“娘子,接下来怎么办?” 肖洛依:“把砂锅放下吧,小心一点,别洒出来。”弄脏了这一方土地。 陈怀瑾小心翼翼地将砂锅放下,肖洛依这才看向里正:“里正大叔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还是先回去歇息吧,一会儿该天黑了,今晚说不定旱魃会闹事。在外面不安全。” “旱魃会闹事?不是说你们是来抓旱魃的吗?怎么你们不来她还不闹事,你们来了,她还会闹事呢?” 里正果然被吓住了,将信将疑地看着肖洛依。 肖洛依不耐烦跟他解释,示意何永法上前应对。 何永法不愧是做通判的人,官场浸淫多年,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当下堆着笑将里正给哄了回去。 等人走远,何永法才看向那一锅肉:“这肉怎么办?”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挖个坑埋了吧。” 何永法震惊道:“怎的?他们在这肉里下了药?” 肖洛依嗤笑一声:“如果没有下药,你就要吃?” 何永法又不傻:“这是……”人肉?! 何永法没说完,自己却吓得哆嗦了起来,双眸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肖洛依无奈点头:“是人肉。” 刚才她掐指一算,已经了然:这一锅子肉,竟是里正的娘子的! 里正是个狠人,竟然将他娘子给杀了炖肉,再下药想来毒杀自己这一群人! 奈何肖洛依和鸿元道长是真的能掐会算,将事情都看透了,根本不会上当。 肖洛依看向陈怀瑾:“你那边的将士们可联系上了?” 陈怀瑾点头:“我已经放了信鸽,他们不用多久就会赶过来。” 平西军精锐赶路和寻常人不同,他们有自己的法子,又体力惊人,翻山越岭不在话下,自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那就好,等你的人赶来了,我们就动手。” 根据旱魃周水妹所说,再结合之前那几个半大孩子的说法,这秀水村中拢共也有百来号人。 眼下自己一行人只带了一百来个差役,想要完全拿下这些人,怕有伤亡和变故。 因此肖洛依才提醒陈怀瑾,紧急调人过来。 可这边厢肖洛依盘算得好,却抵不住里正那边起了疑心。 他们先是将之前得了锅巴的几个半大孩子叫过去问话,等得知事情露馅后,里正的脸黑了。 “你们不是吃了肉吗?怎么还这样嘴馋?!” 半大孩子嗫嚅着:“那不是人肉!是猪肉!猪肉比人肉好吃!” 闻着味道都不同。 里正一巴掌拍在半大孩子头上,嘴里咕哝了一句:“没用的废物。” 那半大孩子的亲爹闻声,眼角抽搐了两下:“里正叔,这可是男丁……” 里正也点点头:“是啊,这是男丁。”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了吃肉。 “既然事情都败露了,现在怎么办?”一村子人都看着里正。 里正眼底冒出凶光,咬牙道:“这么多年我们在这山窝窝里,与世无争,你们却还是要来坏我们的事……” “蒋多财一家子废物,好好的女人不会享用,硬是让他们逼成了旱魃!带来这么大的祸患!” “罢了……这是你们逼我们的……” 肖洛依和鸿元道长还盘算着,等到了子时,给周水妹超度,让她下地府去阎王殿前再算自己的账目,大火却突如其来地燃起来了。 秀水村在下方,火是从秀水村方向点起来的。 因为久旱无雨,山林中全是枯枝断木,很快火势就如同要烧穿天际一般,形成了燎原之势。 这样的火势根本救无可救,就是全力奔跑,也根本跑不掉! 衙役们纷纷聚拢过来,惊慌失措:“这可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陈怀瑾和肖洛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 肖洛依默默点头,陈怀瑾立刻召集人马:“所有人,立刻集合!” 生死关头,大家迅速集结起来。 陈怀瑾走到何永法身边,伸手扯住了何永法的衣摆边缘,用力一扯,扯下巴掌宽的一条布带,二话不说就将何永法的眼睛蒙住了。 “所有人,照着这个法子,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 有士兵不愿意,嘟囔道:“郡王爷,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更加要等死吗?” 陈怀瑾却沉声道:“如此危急时刻也就不藏私了。” “我娘子和鸿元道长能够动用玄天门的秘术,将你们挪移出去。” “但是秘术不能示人,必须将尔等的眼睛都蒙上,但凡有一个人偷看,秘术就会失效,你们就都会死在这里。” “现在,不想死的都把眼睛蒙好。” 一脸老实的忠郡王说起谎话来,很能让人信服。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肖洛依和鸿元道长,二人都一脸认真地颔首认可。 时间紧急,大家纷纷撕扯布条捆住眼睛。 饶是如此,肖洛依还是不放心,用眼神示意陈怀瑾。 陈怀瑾走上前去,一手做刀,一刀一个,砍在这些人的脖颈上。 这些人一声不吭就往地上倒下去。 陈怀瑾伸手扶住,肖洛依上前将人收进空间中去,然后下一个。 很快,所有人都被装了进去,鸿元道长看得真切,干笑一声:“我就不用砍了吧……” 话音未落,陈怀瑾一个手刀过去。 鸿元道长:“……” 第四百四十五章小妖孽 等鸿元道长也被扔进去,肖洛依看着这冲天的火光,走向旱魃周水妹:“我先带你出去?” 周水妹却摇摇头:“我在这屋子里生长到如今,爹娘和两个姐姐无辜,还请肖宗主为他们超度,我就不必了,就让我在这里化为灰烬吧。” 肖洛依掐指一算:这样也好,能让周水妹跟这山间万灵一同化为灰烬,也能减少些许她的罪孽。 于是肖洛依看向陈怀瑾:“相公,走!” 陈怀瑾走到肖洛依身边,被肖洛依拉住了手,双双进入了空间中去。 山火猛烈,很快就席卷了这山林间的小屋。 茅草屋、篱笆墙、院子里站着的旱魃周水妹……都被山火吞没。 山火中周水妹眼角滑落血泪,无声嘟囔:“爹!娘!大姐二姐……我来找你们啦……” 本是苦命的人,受尽了委屈,却成了旱魃。 无心害人,却害了无数生灵。 意识消散之前,周水妹很茫然:自己不是个坏人啊!怎么就造了那么大的孽呢? 空间中,肖洛依和陈怀瑾落在石桌前,看着不远处躺着的密密麻麻的昏迷人群,心中庆幸。 若不是有这样一个空间,这一次他们就都要死得透透的! 看了一圈再看陈怀瑾时,却见他依然紧紧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肖洛依诧异地晃了晃他的胳膊:“你怎么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呀。” 陈怀瑾依然紧紧闭着眼睛:“不必了。” 肖洛依想了想,明白过来:“你是怕看到了我的秘密?” 陈怀瑾:“嗯。” “不怕,你是我的夫君,这个空间本来你就知道,如今不过是看一看,又能怎样?” 陈怀瑾想了想,这才睁开了眼睛。 目之所及,陈怀瑾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地方,用人间仙境来说也不为过。 明显比外界更加清新的空气,水塘中欢快游动的大鲶鱼群,那边自由自在的兔子群,还有仿佛被规划成一片一片的各种蘑菇、果蔬、草药…… 漫山遍野,郁郁葱葱。 陈怀瑾都看得呆了。 肖洛依得意地晃了晃他的胳膊:“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陈怀瑾听得眸色深了些许:“你想当皇帝?” 肖洛依面色微变,反应过来:这可是大业朝,皇帝真实存在的地方! 这玩笑开不得,怕陈怀瑾当真。 肖洛依赶忙摆手:“不想不想!你看我,有这样一个空间就足够一大家子人开销了,哪里还需要做什么别的?” “我对管人管事都没兴趣,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 陈怀瑾仔细地看了看肖洛依的神色,确定她不是哄自己高兴才说的,这才放下心来:“若是你想,你就告诉我。” 陈家三兄弟从来都团结,他倒是可以帮着争取一下。 肖洛依义正言辞:“我是真不想!” 一忽儿肖洛依仿佛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想?!” 陈怀瑾摇头:“最近在宫里待了一段日子,看到陛下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没功夫闲着。” “他是孤家寡人的,也没有娘子,可我有娘子,我想有空就陪着娘子……” 肖洛依也抿嘴笑,深以为然地点头:“对啊,我也想你有空多陪陪我,哪里舍得你一天到晚忙天下大事?” 二人在空间信步乱走,看了看各处的东西,肖洛依终于感受到了外面的变化:“火过去了,可以出去了。” 二人当先从空间中出来,入目一片漆黑! 之前枯黄的草木、茅草房,都成了焦炭的模样。 旱魃周水妹站立的地方,也成了一堆骨灰。 余烟袅袅中,是刺鼻的味道。 山风掠过,风都是热乎的。 让人惊讶的是:秀水村的方向明明是在下方,那里却依然被烧成了白地。 肖洛依掐指一算,嗤笑一声:“那些作恶吃人的村民们,都被烧死了。”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因果报应,从来循环不爽。 陈怀瑾惦记着进来跟自己汇合的人,先是拿出了一根信号箭,放了出去,然后才提醒肖洛依将人都弄出来。 肖洛依将人弄出来后,不多时也都醒了过来。 一个个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毫发无伤! 陈怀瑾已经和刚刚弄醒的何永法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下去秀水村,逐一查看被烧死的人。 其实这里面有好些人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熏死、呛死的。 还有因为火势太大,缺氧而死的。 瞧着死状可怖,何永法只好清点过后又将人堆起来烧了。 这时一个差役搂着个襁褓出来了:“大人,地窖中还有个活着的,喏……” 襁褓中的孩子不过三四个月大小,一双眼睛灵活地看向四周,带着懵懂和好奇。 肖洛依跟那孩子的眼神对上,那孩子居然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差役愕然道:“嘿!他居然笑了!” 何永法谨慎地看向肖洛依:“这孩子可曾吃过……” 肖洛依缓缓点头:之前里正为了让人都绑在一条船上,这样大的孩子,也给点了汤汁进嘴里的。 所以严格来说,这孩子确实算是吃过人肉的。 不过…… “不知者不罪。他这样小,哪里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呢……” 虽然长大以后性子会桀骜不驯些,却也不是无药可救。 何永法听懂了:“那成,回头带回去,就送进慈幼堂吧。” 每个州府都有慈幼堂,一般是为孤寡准备的,不说吃饱穿暖,但至少能勉强给口吃的,让他们冻不死、饿不死。 肖洛依却摆摆手:“慈幼堂降不住这小妖孽,等玄天门建好了,将他送来玄天门吧。” 这孩子聪慧、桀骜,若不好好引导,未来会祸害一方。 此间事了,陈怀瑾的人也都来了。 看着远处还在忽忽燃烧的山火,肖洛依直接就摆开了祭坛,作法求雨。 随着肖洛依的千年雷击桃木剑挑起符箓,符箓带着灵力飘向天空,天空中迅速乌云聚集,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久违的大雨,终于呼啦啦地下来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水生喜欢雷公村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山火熄灭,干涸许久的土地终于再次被灌溉得有了生机。 雨后的泥泞让百姓们都松了一口气:抢种一些红薯苞米之类的,希望还能有点收成。 肖洛依却不得不送相公离开永州府:他要归队了。 陈怀瑾和娘子腻歪了一天,眼看着要走,竟然有些孩子气,搂着肖洛依不肯撒手:“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不能见娘子!” 肖洛依哭笑不得:“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做些事情,自己想要去从军,现在才知道要和我分离?” 陈怀瑾将脑袋埋在肖洛依怀里拱啊拱,不想面对。 肖洛依也不催他,只用纤细的指尖在他浓密的长发中一遍一遍地捋过去,给他顺着头发。 陈怀瑾于是不管不顾地瘫软在她怀中,由得她撸猫一般撸自己。 直到外面常勇喊了一声:“郡王爷?时辰到了。” 陈怀瑾一跃而起,站在了肖洛依面前,硬声道:“我走了!” 肖洛依点点头,笑眯眯地道:“好。” 陈怀瑾死死地看了她两眼,猛地倾身过来,狠狠啃了一口肖洛依的唇。 不等肖洛依反应过来,他快速起身,转身就走,那挺拔的身姿和决绝的背影,好像分分钟害怕自己反悔了一般,走得义无反顾。 直到陈怀瑾一行人打马远去,肖洛依这才缓缓走出来。 杨素清刚刚送走女婿,回头怜爱的看着肖洛依:“走远了,回家吧。” “嗯。”肖洛依迎上杨素清伸出来的双手,母女两个携手回家。 大约是为了让肖洛依淡忘夫妻分离的不快,接下来半日,杨素清和顾豆娘等人轮番和肖洛依聊天逗趣。 余三奶奶和小鬼主更是不遗余力。 小鬼主缠着肖洛依,非要让她抱,肖洛依无奈抱着他以后,杨素清和余三奶奶对视一眼,杨素清状似无意地开口:“想不到我家闺女还挺有孩子缘!” 余三奶奶立刻捧哏:“可不嘛!我家凌云就喜欢她,还老爱叫她娘,怎么提醒都改不过来。” 杨素清:“说起来,好多这么大的女子都已经当娘了……洛依啊,你和忠郡王成亲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肚子还没有动静?” 肖洛依猝不及防被催生,顿时愣了一下。 她看向余三奶奶和杨素清,又看向一旁眼巴巴的顾豆娘,瞬间明白了:这是她们早就想问的! 认真想了想,肖洛依才答:“我现在年纪还小,自己都还在长身体呢,还不能这么早生孩子。” 余三奶奶点点头:“这话也对,总归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 杨素清立刻接话:“可女婿如此年轻俊朗,又常年在外行走,若是被人看上,你可怎么办?” 顾豆娘第三棒:“女子若是成亲三年还没有孩儿,可是七出之条呢!会有人说闲话的。” 肖洛依无奈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摊手:“你看,怀瑾在家时你们不说,他这都走了,你们再说又有什么用?” “总不能我一个人给他生个孩子出来?” 众人:“……” 好像也有道理啊。 杨素清咳嗽一声,还是不放弃:“他出去总会回来的,届时你身体也长得差不多了,可就别再任性了。” 肖洛依举手投降:“好好好!等他回来,我就生!” 杨素清再迟钝,也看得出来闺女的敷衍,忍不住拍了她一巴掌,笑骂道:“你个鬼精灵!逗你娘老子玩儿呢?!” 众人于是都笑了起来。 这边正说话呢,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葛娘子前去开门,门开处居然是前日傍晚才告别的永州通判何永法。 何永法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一脸无奈地走了进来:“郡王妃,救命啊!” 肖洛依一眼就认了出来:“你怎么把他抱这里来了?” 这孩子就是秀水村唯一的遗孤。 何永法一脸委屈:“前日晚上我将水生送去了慈幼堂,才一日功夫,慈幼堂的孩子生病了一大半!” 肖洛依愕然:“怎么?他是有什么传染病?” 何永法更委屈了:“哪儿啊!他没日没夜地哭闹,声音又大,歇斯底里跟死了娘似的……带动了一片娃娃一起哭!” “孩子们晚上没得睡,白天也没得好好睡,一天熬下来,哪里还能不生病?” 肖洛依无奈:可不就是死了娘么! “那你抱过来是要怎么样?” 一说到这个,何永法神色立刻就变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经过了玄天门那里,孩子立刻就不哭了,安安心心睡着了。喏……” 何永法双手一伸,余三奶奶忙上前接过来,一看之下,也觉得神奇:“哎哟哟,还真是……” “瞧瞧这小脸哭得……” 众人纷纷探头去看,果然,小豆丁满脸泪痕睡着了,眼角还有泪水。 显然刚才还在哭,且哭得很厉害。 何永法搓着手:“郡王妃,我们知府大人说了,若是郡王妃肯伸援手,这孩子的伙食费、请人的费用,我们永州府都掏了,只求郡王妃降服一下这小妖孽。” “小妖孽”的说法是肖洛依说出来的,这也让何永法有了借口来送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水生只过了玄天门,进入雷公村地界,才停了哭泣。 肖洛依无奈地扭头看向门外,正好对上鸿元道长探头看进来的白发脑袋。 四目相对的瞬间,鸿元道长立刻就把脑袋收了回去,发出夸张的呼噜噜声音。 肖洛依扯了扯嘴角:这老滑头! 想了想,肖洛依点了头:“那成,你将孩子留在这里吧。” 何永法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银子:“这是这个孩子一年的吃住请人的费用,还请郡王妃不要嫌少。” 毕竟是公家办事,能给一百两银子一年,已经算是很大方了。 肖洛依自然不计较,将银子接过来道:“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吃个饭再走?” 何永法虽然心里很想跟忠郡王和郡王妃交好,但是忠郡王刚刚去了军营,一屋子老幼妇孺,他哪里能真留下来吃饭? 那也太不懂事了。 当下何永法就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了,肖洛依才看着余三奶奶怀里沉睡的小豆丁犯愁:“这可怎么办?这孩子我也没功夫养啊。”(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修医馆 家中不是没有闲人。 鸿元道长和吕盈盈寻常就很闲。 奈何鸿元道长太老,不忍心。 吕盈盈自己都还没长大,怎么敢让她带孩子?! 正在想着要不要从村子里找一个靠得住的婆娘来帮忙带娃,负责做饭的葛娘子突然道:“肖娘子,这孩子不如就让我来带吧?” 肖洛依等人愕然看向葛娘子:自从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葛娘子洗衣裳做饭打扫卫生,其实挺忙的。 再加一个孩子,她哪里忙得过来? 葛娘子解释起来:“这孩子也有几个月大了,寻常就让他坐在竹椅中,放在我旁边就成,忙起来我给他背着,也不耽误事。” 说着话,葛娘子怕肖洛依怀疑:“我不要另外加工钱,您就让我带就成。我一定认真努力。” 肖洛依知道葛娘子的身世有蹊跷,想了想,就点头了。 “回头你去问问三嫂,若是三嫂同意,带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三嫂吧?” “家里事情多,寻常你们两个搭把手,若是能忙活过来就这么定了,若是忙活不过来,我再另外找人。” 葛娘子一听,连连点头。 肖洛依又许了她们俩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辛苦费,葛娘子跟三嫂何吉贞一说,何吉贞果然愿意。 在乡下人家,一个月只是带一个孩子就能得二两银子,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两个人都感恩戴德。 事情也是奇怪,这个被取名叫水生的小娃娃自从进了雷公村,就很少哭闹。 哪怕是拉了尿了,饿了,也只是哼哼几声,只要有人给他及时处理,他就咧着嘴乐出声来。 以至于家里几个人都觉得惊讶:何永法说这孩子不好带,怕不是托词吧? 正好顾豆娘要带着她家儿子回新陶镇上,就说让肖洛依将这孩子一起给自己带过去几天。 “我家里有奶妈子,这孩子还小,寻常也需要吃点奶才养得好……” 肖洛依觉得有道理,就让顾豆娘带回去几天试试看。 结果刚经过落马坡玄天门的工地,水生就哭闹了起来。 小奶娃那声嘶力竭的模样不仅把顾豆娘吓了一大跳,就连顾豆娘的儿子张修志也吓得嗷嗷大哭。 顾豆娘和身边的奶妈子怎么都哄不好,无奈之下想起了之前那个永州府通判何永法的话,顾豆娘试探着让车夫掉头往回走。 马车刚过了玄天门的工地地界,水生就不哭了。 顾豆娘和奶妈子面面相觑。 奶妈子喃喃道:“邪了门了……我还就不信!” 顾豆娘也茫然:真有这样邪门的事情? 她想了想,试探着看向奶妈子:“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 结果就是:果然如此。 玄天门就仿佛是一个界限,只要过了玄天门的地界往新陶镇去,水生就哭。 等掉头回来,刚过玄天门地界进入雷公村地界,水生就不哭了…… 顾豆娘死心了:“掉头,把这孩子送回去吧。” 当顾豆娘去而复返,将水生放在肖洛依面前时,众人都惊讶地看着顾豆娘。 原以为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一两天,这还没坚持半个时辰就送回来了?! 奶妈子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番,众人震惊万分,看着因为哭闹,已经睡了过去的小水生,又纷纷看向肖洛依。 肖洛依叹息:“罢了,看样子他六岁以前,不能离开雷公村了。” 等顾豆娘离去,杨素清和余三奶奶问起其中的关窍。 肖洛依这才说起秀水村的情形来。 全村死绝,就剩下这一根独苗苗本来就挺惨,可秀水村的村民做出那样的事情,却又让人同情不起来。 众人看着水生,都面带怜悯:这小奶娃,一定是吓坏了,得跟在福泽深厚的肖娘子身边才能安稳。 鸿元道长听着屋里的动静,无声叹息:这小魔头,想要带好,且需要费一番功夫呢! 自己年纪大了,是带不动了……“海光!你过来!” 正在被问星道长教学的海光道长闻声立刻飞跑过来:“师叔祖?您找我?” “寻常葛娘子忙着的时候,你去抱着水生,别的都不需要你做,只需要你带着他玩,给他念念经,明白吗?” 海光道长一脸茫然:“我?带孩子?” 鸿元道长:“怎么?不乐意?” “不不不!我乐意……”海光道长赶忙答应着去抱水生去了。 也是奇怪,海光道长给水生念经,水生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念。 虽然不会说话,却一声也没掉在地上,完全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架势,有来有往。 不放心的葛娘子看了都啧啧称奇:水生莫非是个天生的小道士? 肖洛依哭笑不得地看了鸿元道长一眼:亏得他想出这样一个法子,压制水生身上的魔性。 海光道长心性澄澈,水生跟他相处,完全不怕带坏了孩子。 若是海光道长能时常给他念经,更能洗涤他心中的戾气。 于是肖洛依对着鸿元道长含笑点头:您有心了。 鸿元道长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没见问星这小家伙跟海光道长在一起时间长了,晚上睡觉都安稳许多么?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会得了这样一个心性纯良的孙子。 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肖洛依回来了,族长陈福昌也来了。 肖洛依的房子旁边又修了几个小院子,连起来就是很大一片了! 可刚刚吕神医说,总有外地来就医的乡亲们回不去的,晚上没地方睡。 他跟黄达商量了以后,想将村口落马坡下黄达那处房子给买下来,翻修成医馆,方便有些病人留宿。 族长就想听听肖洛依的意见。 毕竟如今肖洛依是雷公村地位最高的话事人。 虽然同为郡王妃,吕盈盈却是个不管事的,所以族长一遇到跟肖洛依有关的事情,都想找肖洛依商量一下。 肖洛依想了想,先将吕神医和黄达都叫了过来,当面问他们的想法。 黄达毫不在意:“我在这边修了新房子,若是吕神医需要那个旧房子,只管拿了去就是,要拆要用随便。” 吕神医却考虑得更加周全:“那边的房子离这边有些距离,若是有的病患晚上咳嗽呻吟什么的,离得远不会吵到大家睡觉。” 这就很体贴了。(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赵明堂来了 肖洛依见他们都没有意见,自然支持:“那成,就照着他们的想法来吧。” 族长问清楚吕神医的要求后,高高兴兴去找村里人修房子了。 吕神医要回自己的小院制药,想把跟着一起过来的吕盈盈也薅走。 吕盈盈不想走,各种撒娇耍赖,却不凑效,被吕神医强行喊走了,说是让吕盈盈背汤头歌和识别药材去。 “二嫂你救救我!我不想背书……” 吕盈盈鬼哭狼嚎地被吕神医拖走,肖洛依很是诧异。 “盈盈对行医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喜欢习武,吕神医这样强行要求她学医,能学会?” 杨素清却清楚他的想法:“听说你们在京城的时候,盈盈中毒了是不是?” 肖洛依这才恍然:“吕神医是知道盈盈中毒的事情了,担心她下次嘴馋又中招,所以逼着她认识各种毒药解药?” 杨素清和余三奶奶纷纷点头。 余三奶奶感慨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吕盈盈被叫走没多久,却又跑回来了:“二嫂,能不能从账上支些银子给我爹修那个医馆?” 肖洛依当然答应,可她一边给银子,一边却好奇:“你爹如此勤勉,医术又高明,每日上门看诊的人多得很,他还没有银子修医馆?” 吕盈盈认真点头:“我也觉得奇怪呢,我爹总是很穷的样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肖洛依心头留了个疑惑,却不好深入问。 给了吕盈盈一千两银子,肖洛依让她不够又来拿。 吕盈盈离开后,杨素清却小小声告诉了肖洛依:“我发现你们不在的这两个月,有个北方的人来找过吕神医两回……” 肖洛依愕然:“是来看病的?” 杨素清断然摇头:“不是!那人身强体壮,且专门挑天黑时分吕神医院子里没人看诊才来的。” 若是问诊,寻常都是白天来,哪有专门天黑时分来的? 肖洛依留了个心眼,吕神医和吕盈盈性子都单纯,别是被人盯上了?! 想了想,肖洛依去隔壁找了乔月容和黄达。 黄达那边留了几个张逢春的人,如今肖洛依也知道了:这些人是张逢春的手下,也是陛下留给陈家三兄弟的。 将情况解释给黄达听了以后,黄达上心了:“郡王妃请放心,我这就让他们盯着,想办法查个明白。” 这边吕神医才说要修个医馆在落马坡山脚下呢,那边鸿元道长也说要在医馆旁边先修个玄天门的办事处。 原来随着玄天门破土动工,十里八村许多人都知道了这边要修一个排场好大的玄门道观,都慕名而来想要卜卦算命求神…… 之前问星道长不在雷公村,大家也没办法,如今问星道长都回来了,玄天门的业务也能开展起来了。 就跟吕神医一样,专门弄个地方给他们开展业务。 肖洛依自然答应,于是村里人的基建活计又增加了一项。 众人的忙碌中,来到了初夏时分。 当赵明堂的马车一路来到新陶镇,问着路来到雷公村时,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偌大一个山坡上,人声鼎沸地在忙碌着。 不仅有乡民,还有穿着官差衣裳的差役,还有工部的官员和工匠。 “这就是玄天门?”潘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地方占得也太大了,一个道观而已,哪里需要这样大的排场。 不过想来在这种荒山野岭的,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一个用独轮车推着大青石过来的壮硕汉子呼喝着:“前面的马车,往前走唉!挡着道了唉!” 潘氏不高兴地对着外头喊了一句:“催什么?这就走。” 赵振祖却探头出去问路:“这位大叔,请问郡王妃是住在这边吗?” 大家还是习惯叫“肖娘子”,闻言那汉子指了指雷公村的方向:“喏,那边一路走过去,一大片的青砖大瓦房,就是肖娘子家了。” 赵振祖谢过对方,缩回脑袋来,让车夫往前面而去。 潘氏却面露轻蔑:“你瞧吧,我就说这乡野之人,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都成了郡王妃,在这穷乡僻壤的,人家也依然对她尊敬不起来,还不是叫从前上不得台面的称呼?” 赵明堂蹙眉看向她:“你若不会说话就闭嘴。这里的工匠百姓都不聋,有些话传到陛下耳朵里,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 潘氏闻言,只好呐呐住嘴。 马车在肖洛依家门口停下,赵振祖等人刚要上前问话,却突然看到隔壁屋子走出来一个面容清秀、语气温柔的年轻女子。 这等容貌气度,一看就不是寻常乡下村妇能有的。 潘氏愣了一下,瞧这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这是谁。 就在此时,瘸腿的黄达从屋里走了出来,喊了一声:“月容你慢点。” 乔月容有孕了,黄达担心她走得太快。 乔月容笑着回了一句:“相公我没事,吕神医说了,我成日动着才好呢!” 月容? 潘氏脑子里电光火石,突然喊了一声:“乔月容?!” 乔月容闻声扭头看过去,对上潘氏的面容时,也愣了一下。 虽然一年多不见,潘氏因为最近经历变故,容貌苍老了许多,可底子没变,乔月容一眼就认了出来。 “潘夫人?!” 潘氏怎么也没想到,外界说是已经死了的乔侍郎家嫡出女儿,竟然在雷公村这种地方,还嫁给了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 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反应才好:“你……你不是……” 乔月容闻言淡笑了一声:“潘夫人来这里,是要找谁?” 一句话让潘氏回神,她指了指最大的那个大门:“我是来找郡王妃的,不知郡王妃可是住在这里?” 乔月容微微颔首:“确实是。您只管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乔月容的态度冷淡,黄达也感受到了,等夫妻二人回屋,关上院子门,黄达才问:“那是谁?你们可是有什么过节?” 乔月容这才轻声解释起来:“当年潘氏看上了我,想让我嫁给她娘家的一个外甥。” “她那外甥是个举人,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东西,我爹当年不答应……” 第四百四十九章永州府地界,肖洛依为尊 因为乔侍郎没答应,潘氏心中颇有微词。 奈何后来乔月容嫁进了威远侯府,成了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潘氏自知得罪不起,也只能将不满放在心底。 可谁知道威远侯府出事被流放了。 为这事儿,潘氏幸灾乐祸了好久,各处说着乔月容没福气,才会舍弃她外甥嫁给了威远侯府被流放。 乔家当年也听到了这样的话,奈何乔月容确实是被跟着一起流放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含恨咽下这份憋屈。 这些事情乔世梁和母亲来时,跟乔月容说起过。 谁曾想,赵侍郎却也年纪轻轻三十几岁就致仕了?! 还阴差阳错来了雷公村。 乔月容对他们不假辞色,也就正常了。 谁会喜欢一个搬弄是非的东西?! 黄达一听,也很生气:“前头我听常勇他们说赵侍郎致仕了,他们来雷公村做什么?” 乔月容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打听一下?” 黄达就去了,不多时回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他们想留在雷公村。” “这等人若是留在雷公村,会带坏了雷公村的风气,回头我就去找族长,让族长将这一家子给轰走。” 乔月容却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们为何要来雷公村?你可都听明白了?” 黄达摇头:“好像是说赵明堂中风了,吃了赵大夫给的药以后,好了许多,所以专门跑来这边,想以后住着好治病……” 乔月容摇摇头:“不对。不仅仅是这样。” 赵稚当年在京城虽然籍籍无名,却并不是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只是她离开京城多年,潘氏又从来不主动提起,许多人就忘了赵稚的存在。 可乔月容却是知道的。 赵家的嫡长女离京多年,竟然是赵稚吗? 这种揣测让乔月容联系前后,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拉住了黄达:“你别去多嘴,他们……是赵稚的亲人。” 黄达闻言更不高兴了:“我知道他们是赵稚的亲人,常勇说了。可他们一贯不将赵稚当成一家人看待,怎么如今却要跑来这里?” “难道他们害赵稚还不够吗?” 赵大夫面冷心善的,人很好的。 更何况赵大夫和陈怀现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装不知道。 若是这样的娘家人凑到面前来,难免以后会有龃龉。 乔月容无奈:“无论如何,我们没有置喙的余地,我们只管看就是了,不能乱说话。” 这倒是。 黄达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闭嘴。 而另一边院子里,肖洛依对上潘氏一行人,也是一阵无语。 潘氏一行人一进肖洛依的院子,就四处打量,潘氏和赵惜云对肖洛依行礼也是肉眼可见的敷衍。 肖洛依看在眼里,心中不悦。 不过看在赵稚的面上,她没有说什么,只淡淡地让他们坐下。 赵明堂说想留在雷公村,以后离赵稚也近一些。 肖洛依不好明着拒绝,只道:“赵稚已经去了平西军,平日并不在这里,你们若是想离她近一些,只怕要去归化州。” 平西军最近应该是驻守在归化州那边。 可赵明堂刚才已经听说了吕神医也住在这边,落马坡下正在动工修建的青砖大瓦房就是吕神医准备用来做医馆的。 赵稚配的药都那样有效,想来赵稚师傅配的药定然效果更好。 既然如此,更加应该住下了。 潘氏说话就直接多了:“我家老爷身子不好,正好稚儿的师傅在这边,就想就近看看,若是能在这里将身子养好了,稚儿也放心。” 肖洛依默默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里院子不够住,要不你们先去镇上找个客栈住下?” 赵惜云看了看四周:“若是住客栈,每日来来回回的多麻烦?这么多的院子,不能腾一个给我们住吗?” 肖洛依定定地看向赵惜云,不说,也不笑。 赵惜云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容貌娇媚的女子,是忠郡王的郡王妃! “你赵家的家教,是这样让你跟一个郡王妃说话的?”肖洛依的语气平淡,却如同炸雷在赵明堂和潘氏耳中炸响。 赵明堂当场就跪下了:“小女无状,请郡王妃见谅。” 潘氏也只能咬着牙认错:“是我管教不严,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赵惜云愣了愣,只能跪下,对肖洛依行礼道歉:“是我看郡王妃平易近人,一时间忘了尊卑,还请郡王妃责罚。” 肖洛依这才摆摆手:“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了,若是想在这里住下,可以先去镇上客栈住着,或者在镇上买个宅子也成。” “医馆建好以后,你们再跟吕神医说吧。” 赵明堂忙答应着就告退出来了。 等马车离开了雷公村,潘氏才不满地道:“既然吕神医就在他们村,为何不直接找他?” “他是赵稚的师傅,我们住他院子里不行吗?” 赵惜云也连连点头:“就是!他们一介贱民,我们肯住他们的宅子,他们应该感到荣幸!” 赵明堂忍怒:“你给我闭嘴!” 刚才若不是赵惜云胡乱开口跟郡王妃提出要住在那边,也不会让忠郡王妃不喜。 这永州府上下,自然还是以三位郡王和两位郡王妃为尊。 如今三位郡王不在这边,两位郡王妃就是最尊贵的。 而那位兴郡王妃自己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管事,一切以这位忠郡王妃、玄天门宗主为主。 所以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在永州府地界,以肖洛依为尊。 哪怕赵明堂还是侍郎时,赵惜云此举也是僭越。 更何况如今的赵明堂只是一个平民百姓,赵惜云怎么敢在一位郡王妃面前如此放肆!? 无非就是看到雷公村只是寻常村落,而肖洛依刚才穿着也很是朴素,不是王公贵族那等奢华妆扮,就让赵惜云忘了本分。 赵明堂看向潘氏:“若你教养不好她,趁早给她送去哪个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就罢了,免得牵连家中。” 说着话,赵明堂看了一眼赵振祖。 从最近这段日子来看,赵振祖还有两分希望能扶得上墙,他不能再将这个唯一的儿子给断送了。 潘氏也听得明白,一巴掌甩在了赵惜云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叫郡王妃给你腾院子?你是真的想死?” 第四百五十章熟人看病也要掏银子 赵惜云捂着脸,又是委屈又是气愤: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又下跪又道歉,还要挨打。 从前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可张了张嘴,她到底没敢说话:之前的教训已经足够惨痛,让她知道这时候开口必定还要被教训。 最终,赵家人也只能去了镇上的客栈。 新陶镇的客栈本就不多,都是经济实用型的,自然达不到赵惜云这种千金小姐的要求。 奈何新陶镇只有这个条件…… 潘氏看着简陋的客栈,却起了旁的心思:“老爷,要我说,不如我们就在这镇上买个宅子吧?” 赵明堂看向潘氏:“为何?” 潘氏给赵明堂分析起来:“我们跟稚儿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亲近,若是住得太近了,反倒容易起冲突。” “若是能有些距离,以后她回来了又能随时找得到她,反倒是更好?” “再说我们又不会种地,若是在雷公村那边住下,一针一线都要从镇上采买,每日来回折腾也挺费事的……” 赵明堂一想,还真是这样。 他欣赏地看了潘氏一眼:“那就照着你说的去安排吧。” 他如今腿脚不够灵活,寻常也是能不走就不走的。 于是潘氏高高兴兴和赵振祖去寻摸房子去了,找了半天,还真找到了一个宅子。 花了几百两银子给买了下来,一边找了人来收拾,一边住在客栈等着。 张逢春刚让人将娘子和儿子接回来,就听说赵明堂来了,还买了自家隔壁的宅子,顿时乐了。 “这老匹夫怎么跑到新陶镇来了?!” 手下将事情原委解释给张逢春听,张逢春哈哈大笑:“这倒也是好事,以后他们但凡老老实实的,我就不收拾他们,若是他们敢作妖,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赵稚是陈怀现的心头好,可赵稚却对这一家子不感冒。 若是他们敢为难赵稚,或者背地里做什么阴私事,张逢春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赵明堂落户新陶镇,第一个不高兴的居然是吕神医。 吕神医听说了赵明堂的事情后,气得吹胡子瞪眼。 “当年不要的闺女,现在巴巴追上来,几个意思?!” “当年赵稚才几岁呢,我说要收徒,他们一个磕巴都没打就把孩子给我了!那架势跟丢了个累赘差不多。” 吕盈盈嘟囔着:“或许是因为师姐对学医痴迷,他们成全师姐呢?” 吕神医更激动了:“若为了成全你师姐,必然会好好叮嘱,再给她准备充足的盘缠。” “可他们一个铜板都没给她,只让她一个小包袱卷着几件衣裳,就跟着我走了。” “这些年他们从未来人来信问候过你师姐。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闺女!” “若不是你师姐自己争气,能学了一身好医术,他们感觉又用得上你师姐了,怎么可能追过来?” 吕神医说起往事,全是对徒弟的心疼。 肖洛依听得也心酸:赵稚面冷心热,为人善良却不敢轻易相信人,也跟赵家的漠视有莫大的关系。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确实让人不齿。 不过好在赵家并未在雷公村落户,不必朝夕相对,这就够了。 旁听的黄达突然道:“张老爷说,赵家在新陶镇买了宅子,说是以后要定居新陶镇呢!” 吕神医又激动起来:“他定居新陶镇干什么?赵稚又不在家!他这是来恶心人吗?!” 吕盈盈赶忙劝:“爹!爹……你别急嘛,反正师姐不在家,他也不可能一直往雷公村跑,你只当没有这个人就是了。” 吕神医被吕盈盈劝住,心情好了许多:“你这丫头,倒是懂事了不少。”知道劝着爹了。 这边厢刚讨论完没多久呢,赵明堂就来了。 这次来的只有赵明堂和赵振祖。 原来赵明堂是来找吕神医看病的。 吕神医今日的脾气格外暴躁:“我没空!我不看!他爱找谁看就找谁看!” 肖洛依却顾忌着赵稚夹在其中难做人,主动劝道:“您不必动怒,上门的病患您只管看,该收的银子您只管收就是了。” 吕神医暴躁的声音顿住:“啊?” 肖洛依摊手:“本来嘛,每日那么多人上门求医,您也不是每一个都要看对方人品的。” “您只管收钱,他只管来看病,不必在乎对方的身份就是了。” 吕神医想了想,一拍大腿:“你说得对!这么多年他家闺女跟着我,吃住都是我家的,一分钱拜师的银子都没拿过他赵家的。” “如今他们要看病,我收他们的诊金和药钱,没毛病!” 肖洛依嘿嘿一笑:“这就是了嘛。” 把吕神医的心结打开后,吕神医高高兴兴接待新病患赵明堂去了。 赵明堂进了吕神医的院子,看着被改造成临时医馆的中堂,满怀期待。 闺女的师傅,想必医术更加高明! 自己的病痊愈一定指日可待。 于是赵明堂满怀希冀地看向给自己把脉的吕神医。 吕神医先是把脉,又看了舌苔、眼皮子,又问了些关于吃睡等等的问题,都问好了以后,他抬手写了一张方子,随手交给后面站着的郡王妃吕盈盈,嘴里却道:“承惠,诊金三两银子,药钱二十五两银子。拢共二十八两银子。” 吕盈盈板板正正站在亲爹身后,一手拿着药方没有去抓药,一边却目光灼灼地看向赵明堂。 赵明堂愣了一下:“啊?哦哦哦……振祖,给银子!” 赵振祖也愣了一下:师姐的师傅,给爹看病还要银子? 不过他还是飞快地掏出了荷包,拿出了银子。 这边厢付银子,那边厢吕神医皮笑肉不笑地解释:“本来你们是赵稚的父亲和弟弟,上门来看诊我不该收银子。” “但是这些年我养育赵稚,也不容易,再加上这个从小就很能吃,我经常捉襟见肘的……实在是家境贫寒,还请赵老爷多多包涵。” 吕盈盈眼睛都瞪大了,强忍着没说话。 好好的为啥要说我?! 我都嫁人了,我又不吃你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谢景明回来了 赵明堂老脸都要烧起来了:这些年赵稚跟着吕神医学手艺,他从没给过吕神医一分一毫的银子。 如今让吕神医当面说出来,他哪里好意思? 于是赵明堂连连道歉,又让赵振祖另外拿出了一百两银子,说是略表心意。 吕神医却坚定地拒绝了:“您这就太见外了……” “赵稚刚跟着我学医那年,将我的百年山参和灵芝拿去河边洗,直接掉进了江水里飘走了……” “我说没关系,可她还是哭了好几天,说是对不住我……” “这种事还有好多次呢……” “这孩子啊,就是心地善良!不想欠我的……唉!” 吕神医越说,赵明堂的脸越黑:百年山参?百年灵芝? 这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漫说百两银子,就是千两银子都买不到! 若是这样说起来,自己到底欠了吕神医多少?! 赵明堂思来想去,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这些年稚儿到底给神医您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我赵家一定尽力赔偿。” 吕神医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那倒是不必。赵稚这些年在我身边跟着,也算是认真细致。我哪能让她赔呢……” “只是我这开销大,又要重新修医馆,就不能免您的诊金和药费了,还请见谅。”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不能给免诊金和药费。 赵明堂想想自己的中风后遗症,果断点头:“这是应该的!振祖,将诊金给吕神医。” 赵振祖给了诊金后,吕神医立刻催促吕盈盈:“还不去抓药?!” 吕盈盈忙答应一声,手忙脚乱抓药去了。 “爹,这个你写的是啥?在哪儿?这个秤怎么认来着……” 随着吕盈盈的不断提问,赵明堂和赵振祖的脸越来越黑:原来这位兴郡王的郡王妃并不懂药?! 连字都不认得,秤也不认得,她抓的药能吃吗? 赵明堂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好,突然感觉像是掉进了某个陷阱,没有回头路的那种。 可当着郡王妃的面,他又不敢说,只弱小无助地看向赵振祖。 赵振祖年轻,面上的震惊之色更重,一边看吕盈盈的极限操作,一边看吕神医,一边还看向赵明堂。 怎么办?爹? 这样抓回去的药,能吃吗?! 好在吕盈盈抓完了药以后,还知道问问吕神医。 吕神医又将其中的几味抓错的药倒回了抽屉里,重新抓了几味药。 一边抓药,吕神医还一边训斥吕盈盈:“叫你认真学,你就是不听话。这药但凡抓错了一样,是要人命的……” 赵明堂眼前发黑,无助地握住了赵振祖的手。 儿啊,我们是不是错了?! 父子两个抓了药回家,照着吕神医的说法煎水,胆战心惊地喝了,却发现并没有之前赵稚给的药那么好的效果。 赵明堂更是绝望:“这药不对,没有赵稚给的药好。只怕是那郡王妃给抓错药了……” 潘氏也是一脸绝望:“那怎么办?” 一家四口都陷入了迷茫:买了个宅子花了千两银子,又修缮、买家具和各种日常用品,再买了几个奴仆…… 银子花出去了,再说要走,一买一卖之间,少不得又要耗费银子。 而且,能去哪儿呢?! 最终,赵明堂咬牙:“等!” “等赵稚回来,再找赵稚治病。” 反正吕神医那里是不能去了。 郡王妃亲手给抓的药,就算吃死了人,他们也不敢找上门闹。 那不是白死了吗? 结论:给郡王妃试药的事情,不能做! 几人都不知道,赵稚当初给的药之所以那样效果好,是因为用了肖洛依给的灵泉水催发药性,激活血脉。 如今他们只是用普通的泉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若是坚持服用的时间长了,自然也是有效果的。 不过眼下他们因为害怕,选择暂时不吃药,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暂时稳住了赵明堂,吕盈盈继续苦逼的认药生活,陈怀瑜也终于回来了。 当风尘仆仆的兴郡王回到雷公村时,所有人都很好奇。 “京城的颐和楼开张了?” “生意怎么样?”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陈怀瑜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乐呵呵地说起了这次的情形来。 有了兴郡王的身份在,颐和楼开得无比顺利。 因为相识于微末,金宜林和骆宏章被委以重任。 二人从一开始准备当甩手掌柜,到如今主动成为京城颐和楼的管理者,陈怀瑜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 就着,金宜林和骆宏章还感恩戴德。 因为亲近兴郡王,两个平日里在家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子突然就得到了重视,不仅各种场合都能出席,还经常被亲爹叫去问情况。 这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是从未有过的隆重待遇。 也因此,不少世家大族都来打探他们的亲事,显然是想结亲,其中不乏人品贵重的世家嫡女。 对此,两位庶子自然心存感激,做起事来也更加卖力气。 …… 回来的时候,陈怀瑜还去了永州府的颐和楼。 颐和楼的生意如今好得不得了。 因为陈家三兄弟的身份今非昔比,永州府的世家大族都很给面子,不仅经常去捧场,还卖力宣传曾经得过肖娘子的符箓。 而曾经让储君书写的匾额,此时更是让家中门楣光耀。 那可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陛下御赐的牌匾,能跟别的东西比吗? 这样一来,曾经因为心疼银子不舍得捐钱的那些富户们纷纷拍大腿:亏大发了! 若是有了皇帝陛下的牌匾,今后谁还敢欺负自家?! 孙雪瑶做掌柜也做得很顺利,据说孙元旭也不敢起什么歪念头,反倒是让孙雪瑶好好做掌柜的,争取以后也能在兴郡王手下有一番事业。 陈静嫱夫妇跟着陈怀瑜一起回了雷公村。 原来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陈怀瑜准备让他们去吉州府单独挑大梁。 若是从前,陈怀瑜是不敢这样冒进的,他和吉州场面上的人都不熟悉。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吉州府的墨香斋这些年生意固然不错,却也是努力韬光养晦的,从不敢强出头。 不过眼下就不怕了,身为当今皇帝陛下的嗣子,兴郡王的产业开在吉州府,那些人不敢惹上门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陈怀瑜和谢景明吵起来了 于是陈怀瑜的胆子就大了。 与此同时,陈怀瑜还想在潭州府也将颐和楼开起来。 肖洛依惊讶地问:“潭州府的颐和楼,你准备用谁?” 陈怀瑜闻言,抿嘴笑了:“这人你认识,一会儿应该就到了,你看看还认识不认识。” 不多时,果然就有人来了,竟是好久不见的谢景明! 当年的小乞儿如今长高了许多,整个人挺拔俊秀却又满脸笑容,举手投足都很有自己的独特气质,只是还跟从前一般瘦。 “见过东家!见过郡王妃……”谢景明先是行礼,落落大方,口齿清晰,一双眸子清澈又坚定,让人很容易有好感。 肖洛依看得笑了起来:若是谢景明,就没问题了。 他命中大富,年纪又小,往后若是好好培养,会是个好帮手。 等谢景明离开,陈怀瑜就问肖洛依:“二嫂你看这几个人,可还能用?” 肖洛依先是点头肯定了陈怀瑜的选人本事,然后才问:“你挑的人自然是没问题的,为何还要特意问过我?” 陈怀瑜咧嘴笑:“二嫂识人的本事无人能及,您又是咱们颐和楼最大的股东,我自然是要先问过你的意见。” 肖洛依嗔了他一眼:“怀瑜,你都开始有小心眼啦?我哪里就是大股东了?不过是投了些银子,做事都还是你在做呢!” 陈怀瑜却很认真:“你投了最多的银子,你就是大股东,这没问题的。” 想了想,肖洛依将后世常见的股份制度跟陈怀瑜说了说:“管理股份和银钱投入的股份,要分开。” “投了钱的,拢共多少股份,再照着各人出了多少分。管人管事的,另外算拢共多少股份……” 这些话在外行人听起来似乎不好理解,可陈怀瑜却一听就懂。 他听得连连点头,喜形于色:“二嫂这个法子好,我琢磨琢磨,回头照着这个弄个章程出来……” 陈怀瑜忙活去了,肖洛依走出家门,却见陈静嫱正在外头跟余三奶奶和杨素清聊天。 不知说起了什么,余三奶奶笑得格外大声,杨素清捂着嘴笑,陈静嫱却只微微笑着。 经历过风雨的女子脸上带着特有的疏朗和释然,和人聊天的时候整个人看着也格外松弛。 肖洛依看着她格外舒展的五官,心中暗赞:她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常昭武是个靠得住的,对她也是全心全意,能有这样的好姻缘,大概两年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 “你们在笑什么呢?”肖洛依凑过去。 余三奶奶一把拉住了肖洛依的手:“嫱儿刚说起她在酒楼看到的事情,说有个女子听说相公私会旁的女子,走过去就砸碗砸盘子,等砸完了才知道那是相公远嫁的亲姐姐……” 说着余三奶奶又笑了起来,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肖洛依:“……”很好笑吗? 她们的笑点好低啊…… 还是陈静嫱冲着肖洛依使了个眼色,留下余三奶奶和杨素清说话,她跟肖洛依去了另一边。 原来陈静嫱离开京城时,留了个心眼,让从前相熟的手帕交留意她爹娘的消息。 果不其然,爹娘回京城了。 那手帕交将消息最近送来了永州府,陈静嫱知道了。 她心里纠结:“我自然是不想让他们找过来的,可他们如今日子实在过得不好……” 陈静嫱现在吃穿不愁,又有良人相伴,她心中就难免愧疚:爹娘都在吃苦,她要不要伸手帮助? 不伸手相帮,她又于心不忍。 伸手想帮,她却又怕被纠缠上以后,毁了如今的好日子。 同时她也怕肖洛依误会,以后疏远了她。 肖洛依倒是看得开:“你若是在意我的看法,其实完全不必。” “我的底线就是,你家的事情不要闹到我家来,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就成。” “当然,你若是去了吉州府做颐和楼掌柜,不能影响生意也是必须的。” “其它的,随你心意就是。我不干涉,也没意见。” 肖洛依将底线告诉了陈静嫱,陈静嫱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我是想着让我的手帕交私底下用她的名义给我爹娘送些米粮银钱过去……” “您放心,不会送很多的,一年送个一两次,不让他们挨饿受冻就成了。” 肖洛依点点头,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为人子女,你不记仇是你的事情,我怎么都算外人,我不会计较,更不会介意。” 尊重他人命运,坚决不越界、不掺和。 这是肖洛依的为人处世原则。 陈静嫱得了肖洛依的准话,心里也放了心,自己去找常昭武商量去了。 二人正商讨着呢,海光道长来找肖洛依。 原来问星道长将统计和采买粮食的任务交给了海光道长,海光道长采购完了,找不到师兄,就跑来找肖洛依了。 陈怀瑾一去从军,海光道长也敢往肖洛依面前凑了。 俊秀的年轻道长面色红红,耳朵也红红,看着肖洛依的双眼眸光闪烁:“肖娘子,你看看这个账单,买这么些,够了吗?” 肖洛依接过单子看了看:“目前来看,应该是够了。” “不过整个永州府今年粮食歉收是肯定的,多买些回来,免得后面粮食不够时,再买就贵了。” “好。我听你的。”海光道长耳朵红红地看了肖洛依一眼,拿着一沓单子出去了。 肖洛依走到院子里,却突然听到了陈怀瑜屋里喊了一声:“不行!” 是陈怀瑜的声音,似乎还带着愤怒。 肖洛依看过去,正好看到开着的门里头,谢景明低着头一副受训的模样,陈怀瑜却满脸怒意。 肖洛依不由得讶然:三弟生气了?为什么? 她的目光被陈怀瑜看到了,陈怀瑜直接就对谢景明道:“你去问问我二嫂,看她支持不支持?若是她支持,你当我没说。” 谢景明扭头看到了肖洛依,想了想,竟然真的朝着肖洛依走了过来。 “肖娘子,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谢景明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说起了他和陈怀瑜争执的始末。 原来是谢景明也从永州府之前的大旱中看到了商机,想要屯粮。 陈怀瑜不同意,并且因此而动怒。 肖洛依讶然,看向陈怀瑜。 没想到三弟在这样大的利益面前,竟然能不动心。 陈怀瑜面上还残留着因为愤怒而起的潮红,走出来对肖洛依解释。 “二嫂,你曾经说过,不义之财不可取,若是我们借灾屯粮,赚这种钱,岂不是没了底线?” 第四百五十三章娃娃们争宠 谢景明却有不同看法:“肖娘子,我觉得天灾就是天灾,我们就算不屯粮,旁人也会屯粮。” “到时候他们还会以更高的价钱卖,百姓更苦!” “我们屯粮卖,届时比旁人便宜一些,百姓没那么苦,我们还能赚许多银子……” 肖洛依听完了谢景明的话,也不接话,只看向陈怀瑜。 陈怀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反应太激烈,没听完谢景明的话。 谢景明说得确实没错。 能看到这个商机的,定然不止谢景明一人,若是奸商屯粮,届时高价惜售,百姓只会更苦。 一时间陈怀瑜陷入了尴尬。 肖洛依忍笑:“怀瑜啊,你这个小徒弟收得不错,对机会很敏锐,还敢跟你据理力争。” 谢景明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忙赔礼道歉:“是我鲁莽了。对不住啊,东家。” 陈怀瑜摆摆手,自己也觉得讪讪的:“是我没听完你的话,下次我尽量提醒自己。若是我还脾气急,你也记得提醒我。” 两边将话说开,这才真正商讨起了事情的可操作性。 这件事若是能办成,赚钱是肯定的,至于赚多少,完全看良心。 良心少一点,赚钱就多一点。 良心若是多一点,也可以少赚一点。 肖洛依慷慨地将自己的积蓄都放在了陈怀瑜面前:“这是我现在的积蓄,你们只管拿去做,做成了分我一半就行。” 陈怀瑜和谢景明看着面前厚厚一沓银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景明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肖娘子为人堪舆卜卦,竟然如此赚钱吗? 自己要不要也去学这门手艺? 可不过转瞬,谢景明就将这个念头掐灭了:听说学这个是要天分的,还需要特殊的八字。 他最大的兴趣还是在做生意上。 于是谢景明将心思又重新放在了屯粮做生意上。 眼看着谢景明和陈怀瑜就从哪里买粮食、粮食放在哪儿存放、要买多少、谁去经手……讨论得热火朝天,肖洛依默默走开。 她对这些事情没多少兴趣,还是让感兴趣的人做吧。 闲下来,肖洛依就开始疯狂地想念陈怀瑾。 平西军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陈怀瑾他们这会儿有没有在打仗? 现在天气热了,各种蚊虫多起来了,防蚊虫的药水有没有…… 想着想着就走了神,眼看着天色暗下来,一个小豆丁噔噔噔地跑了进来,是余家小鬼主。 “娘……”奶声奶气的喊声伴随着扑入怀中的小肉团子,肖洛依下意识接住,嘴里嘟囔:“我不是你娘。” 小肉团子笑眯眯地双手抱住肖洛依的腿就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喊:“娘,抱抱。” 肖洛依一边娴熟地伸手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边无奈强调:“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娘……” 随后进来的杨素清和余三奶奶眼底掠过笑意。 忠郡王妃越来越习惯小孩子的纠缠了,瞧,抱孩子都抱得越来越熟练了。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众人纷纷看向外面,正好看到海光道长怀里抱着个奶娃娃水生站在外头。 海光道长很无奈:“他一直扭啊扭,往这边挣,我就抱着过来了……” 小水生奋力朝着肖洛依伸手:“啊!” 求抱抱! 肖洛依:“……” 海光道长却乐呵呵地抱着水生进来了:“他好像想找你。” 肖洛依:“我抱不下两个孩子。” 海光道长很体贴:“没事,我帮你抱余少爷。” 余三奶奶知道自家小鬼主的脾气,除了肖洛依和她,他是不喜欢旁人抱的。 余三奶奶赶忙将小鬼主抱起来:“不必不必,我来抱我家少爷就好。” 小鬼主骤然被拎起来,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小豆丁被安放在了自己专属的位置上,立刻就不干了:“娘!我要娘!” 小家伙奋力挣扎,余三奶奶竟然抱不住他,差点让他摔在地上。 “哎哎哎!小祖宗,你别犟……”余三奶奶嘴里喊着,到底是将小鬼主放到了地上。 小鬼主噔噔噔又跑去了肖洛依脚边,伸手扯住水生,奋力往下拉。 水生小小一个,竟然毫不示弱,张开没牙的小嘴对准小鬼主的胳膊,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小鬼主猝不及防,被咬得“嗷”地惨叫起来。 “娘!疼……呜呜呜哇……”小鬼主委屈得哭了起来,伸手就拍了水生头顶一巴掌。 水生竟然不哭,却一只胳膊举起来,狠狠拍在了小鬼主头顶。 小鬼主:“嗷……呜呜呜哇……他打我……哇啊……” 水生见状,一脸无辜茫然地看着小鬼主:你不也打了我?凭什么你挨打了就要哭? 众人目瞪口呆。 所以两岁的小鬼主竟然被才四个月的水生给打了?! 而且水生还占了上风?! 这…… 肖洛依头大,将水生塞进海光道长手中,也不管小鬼主了:“你们两个打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两个小奶娃目送肖洛依走远,齐齐呆滞,小鬼主连哭都顾不上了:她怎么就走了? 水生:我打赢了!哼! 小鬼主:我哭了,娘怎么不抱我,还走了?!呜呜呜……更伤心了! 从新陶镇到雷公村的路是修好了,可因为肖洛依成了忠郡王妃,许多人不敢再来找她看向算卦求符箓。 一时间通往雷公村的青石板路没了马车,只有每日拉建筑材料的驴车、独轮车来来往往。 不来不代表没需求,没几天,陶善昌就带了礼物,和夫人领着桃儿来了。 小桃儿还是之前小豆丁的模样,粉色衣裙飘飘欲仙,走路一蹦一跳很是高兴,一看到肖洛依就往她怀里扑:“肖娘子,我可想你啦!” 奶声奶气的撒娇顿时让肖洛依整颗心都软了,搂着桃儿一顿亲亲抱抱。 “桃儿,我也想你啦。” 小鬼主在一旁看着,感受到了威胁:又来一个抢娘的! “娘!抱抱!”小鬼主立刻上前拽肖洛依的裙摆。 肖洛依这次却没有放下桃儿抱小鬼主,而是很和气地跟小鬼主商量:“我很久没看见桃儿姐姐了,我抱抱她再抱你,成不成?” 小鬼主指了指肖洛依的两条腿:“一人一边!” 肖洛依:“……” 第四百五十四章陶善昌的建议 桃儿却一抬脚,将小鬼主毫不客气地踹了个屁墩,霸气道:“走开!” 小鬼主:“呜哇……嗷……” 再次嚎啕大哭。 余三奶奶尴尬地上前,将小鬼主抱起来就走。 自己是来寄人篱下的,不是来给肖娘子添麻烦的,影响了她招待客人,确实不好。 可小鬼主一扭头,就去找水生去了,小小的人儿抱着水生就要走:“娘被人抢跑了!你去咬她!” 海光道长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抢人。 小鬼主自己才那丁点高,搂着个几个月的孩子,瞧着就是要摔跤的架势。 可水生却像是听懂了,指着肖洛依的院子方向“嗷嗷”地叫:去!我要去咬人! 海光道长不明所以,竟然真的抱着水生来了。 于是三个孩子嗷嗷呜呜地争抢起来。 肖洛依头大,让余三奶奶和海光道长将两个捣蛋玩意儿带走。 陶善昌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争风吃醋,直到那两个小的被抱走,这才说起了来意。 原来他是代表永州府乃至附近州府的富户官僚们来请示忠郡王妃的:以后他们还能不能来求符箓看相算命? 若是肖洛依拒绝,他们定然是不敢再来。 可若是肖洛依答应,那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多了去了。 肖洛依贵为郡王妃,又是当今陛下唯三嗣子中最有权势的一个郡王妃,想巴结的人不要太多。 平白无故送钱送东西,总归说不过去,可若是说来求个符箓、看相算命,再给些卦钱,那就很说得过去了。 见面三分香火情嘛! 更何况还有银钱往来呢。 当然,陶善昌只开了个头,并没有说明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相信肖洛依冰雪聪明的人,这些事情她一定懂。 肖洛依确实懂,可她思忖片刻后,点头道:“自然是可以来的。” “若是有想求符箓的,可以找问星道长登记,照着价钱算,届时问星道长从我这里拿了符箓再一起给大家。” “若是要看相算命消灾解困的,也可以先找问星道长,他那边搞不定的,自然会禀报给我,我再来给大家看。” 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好处:这些商人和官僚不直接跟自己打交道,也就无从说起香火情,可该办的事情却都给办了。 而银钱经过了问星道长,就代表玄天门是有数的,不算私下收钱。 其实肖洛依还有一个想法:今年灾民定然不少,届时赚来的银子用来买粮食接济灾民,也是个好去处。 给自己积福积德,也给玄天门积福积德。 银子嘛,自己不缺,帮帮有需要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另一方面,就是锻炼问星道长和海光道长。 日常多给人做事,也算是业务锻炼,能极快地提升他们的业务能力和人情世故的能力…… 一举多得,多么地周到! 陶善昌笑着点头答应了,这才看向自家娘子。 冯慧娘这会儿已经跟肖洛依的娘亲聊得热火朝天了,拉着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陶善昌心里高兴,也不催促。 好在杨素清拎得清,一看陶善昌那边说完了事情,就主动拍着冯慧娘的手:“那你下次可一定要来玩……” 冯慧娘笑着答应,起身准备告辞。 可肖洛依想着那条通往雷公村的路,却主动留陶善昌吃饭。 陶善昌哪有不愿意的?忙笑着答应了。 这边留饭,那边就有徐英兰和邱彩凤兜着鸡蛋上门了。 原来陶善昌竟然招了他们俩的男人在铺子里负责打杂卸货。 一听说东家来了雷公村,两个婆娘就兜着鸡蛋上门感谢来了。 陶善昌也不拒绝,一边接过了鸡蛋,一边让人从马车上拿下来两包点心分别给了这两个婆娘。 早有准备、有来有往,不占对方便宜,礼数周全又恰到好处。 两个婆娘心中感动,差点就要热泪盈眶,尴尬地笑着道别离开了。 肖洛依看在眼里,内心佩服:学到了。 陶善昌吃个饭的功夫,就又见到了几个村里的婆娘,都是闻讯而来,想问问还有什么事情能给他们家里人做的。 陶善昌一边说回去问问,将人打发走了,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肖洛依。 “郡王妃,我之前听您说,颐和楼准备培养好些伙计和未来掌柜?” 肖洛依笑着点头:“是。” “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合适不合适。您听听看?” 此时的肖洛依银钗绾发,细棉布的衣裳,光看打扮,不过是个日子宽裕些的乡下妇人,可陶善昌丝毫不敢冒犯,态度十分恭敬。 肖洛依:“你说。” 陶善昌于是措辞小心谨慎地建议起来:“永州府到底柴米贵,若是将那些半大小子养在永州府培养,要多花许多银子,不如就在雷公村培养……” 不得不说,陶善昌不愧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完全是站在生意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肖洛依听得频频点头:“你说的是……” 等陶善昌说完,肖洛依已经全盘接受,可是:“教认字和算数的人从哪里请合适呢?” 陶善昌笑了起来:“前几日,新陶镇上新搬来的那位赵老爷说是想开个私塾,他教他儿子的同时,也教些别的孩子……” “我当时就想着:能多教几个,他不也多一份银钱么……” 随着陶善昌的话,肖洛依恍然:“你说的是前户部侍郎赵明堂?” 陶善昌点点头:“若论算学,他做过户部侍郎,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肖洛依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他绕着弯让你来带话的?” 陶善昌也笑了:“他确实找过我,将他家的情形说了说。” “我当时想着,赵大夫到底也是他亲生的,若是不打算断绝往来,给他个机会做点事也好。” “至于以后如何……自然有他们自己决断。”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嘛。 肖洛依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头:“若是他自己主动提出,倒是真的可以试试看。” 事情说定,陶善昌乐呵呵地告辞离开。 肖洛依让葛娘子去请族长陈福昌过来商量。 陈福昌一听,还有这好事儿?哪有不答应的?(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陈怀瑾失踪 “这事儿好办,就在修医馆的旁边再修一间学堂,让他过来教书就是了。” 肖洛依点点头:“这修学堂的钱……” 陈福昌豪气地一摆手:“这咋能让你出钱?村里娃娃的事情,自然是村里人掏钱出力气!” “届时让每家每户出工出钱,谁家不出银子不出工,以后他们家的娃娃不让进学堂学认字和算数。” “就算要学,也要交多多的束脩!” 肖洛依也不争这个,就笑着应了,不多时就听“哐哐”敲锣召集人的声音响起,陈福昌雷厉风行地去安排这件事了。 上午才说好,下午赵明堂就让赵振祖陪着过来了。 显然,他是得到了陶善昌的回话。 肖洛依看着走路还微微瘸腿的赵明堂,有些担心:“赵老爷这行动和说话……”好像不大方便? 赵明堂指了指赵振祖:“无妨,我若是有困难,犬子会从旁协助。” 赵振祖也忙起身行礼,点头承诺:“若是父亲说不清楚的,或者行动不方便,我都会从旁协助父亲的。” 到底是户部侍郎家出来的孩子,纵然没有功名在身,教一些乡下孩童最简单的认字和算数也足足够了。 肖洛依也就点头了:“这束脩的费用,我是这样想的……” 别管赵明堂为什么要来做这件事,肖洛依秉承的原则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坚决不欠人情。 不让人白做事,也不给人画饼,免得最后还人情的时候麻烦。 尤其这件事情赵稚还不知情,她更不能越俎代庖。 果然,赵明堂一听要给自己银钱,连连表示不用,说“不过是顺带的事”。 可肖洛依却坚定地表示:“若您不要银子,我这里就不用你了。” 赵明堂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束脩相对于赵明堂曾经在京城的俸禄和灰色收入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可赵明堂同时也知道:这价钱本身就是寻常夫子中的高额束脩了,自己若是拿了,确实就没有人情可言。 然而,有来往才可能有情分,若是自己跟雷公村的往来只限于自己来掏钱看病,那情分就太过单薄了。 当他将“跟赵稚和三位郡王、郡王妃打好关系”作为一件任务来攻略的时候,事情似乎就简单了。 于是,赵明堂答应了。 等他回了家,将事情说给了潘氏听,潘氏立刻就炸了:“就那么几个束脩,能干点什么?家中多两个奴仆,就不够用的!” 赵明堂冷嗤了她一声:“肤浅!” 赵明堂看了赵振祖一眼,赵振祖嘴替上身:“父亲是想跟郡王和郡王妃他们打好关系才主动揽了这个活计。” “听说那个私塾是专门为了给兴郡王的颐和楼培养掌柜和跑堂的……” 随着赵振祖的解释,潘氏也无话可说,只好支持。 看着儿子扶着老爷进了书房,潘氏微微红了眼眶:自从跟赵稚闹开了以后,潘氏在家中越发没有了话语权。 她说的话经常会被驳斥,她在赵明堂面前,也越发没有了地位。 赵明堂看她的眼神越发冷淡,夫妻的房中事更是无从谈起。 妾室中有个擅长推拿按摩的,最近常日陪在赵明堂房中,美其名曰照料,更是将潘氏和赵明堂相处的时间霸占了个干净。 潘氏愤怒之余,又有些庆幸:成日伺候赵明堂,她也有些压制不住的厌恶。 可随后她却又有些恐惧:往后她是不是在这个家中就更加没有地位了?! 赵明堂这边的事情且不说他,肖洛依终于接到了赵稚的来信。 信中赵稚说了最近的情形。 交趾最近并未冒犯,花夫人那边也一切都好,平西军有一部分已经回防南诏,只留下了一部分在归化州这边协防。 陈怀现带兵回南诏,却将陈怀瑾和赵稚他们留在了归化州。 最近归化州的平西军每日忙忙碌碌,一边练兵,一边分成一小队一小队地轮流上山打猎、下河摸鱼…… 一个小队经常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有人颇有微词,觉得他们不务正业,可赵稚却从他们对药品的需求中看出了端倪:他们似乎在执行一项什么计划。 因为他们需要的药品中,有防瘴气、毒虫的,也有防各种毒药的。 若只是进山打猎下河摸鱼,那么大剂量和品种的解毒药根本就不需要。 只可能是他们有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计划,可能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就在这档口时,陈怀瑾小队却失去了消息。 赵稚心中担忧,却又不敢问旁人,只好说给肖洛依听,想让肖洛依卜一卦,看看他们有没有危险。 肖洛依看了看落款:距离赵稚写信的日子都过去七八天了。 她掐指一算,直接叹气。 好消息:陈怀瑾率领一支小队潜入交趾腹地了,但是有惊无险。 坏消息:卦象显示,陈怀瑾似乎会遇上桃花劫。 更细致的她就卜算不出来了:陈怀瑾跟自己的关系太过亲近,没办法卜算精确。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这个正头娘子是该前去阻止呢?还是将这当成对陈怀瑾的一个考验呢? 她拿着信笺呆呆地进行内心斗争,正好杨素清过来找她,看到她发呆,不由得关心:“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肖洛依想了想:“娘,若是我相公在外头被旁的女子看上了,我该怎么办?” 杨素清顿时就急了:“什么?什么样的女子看上他了?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肖洛依点点头:“若是强行阻断,自然是能挽回的。可若是不强行阻断……” 就不好说了。 杨素清二话不说:“那自然是要挽回的!我和你说,你快快施法,将你相公的烂桃花给斩断了!” 肖洛依无语地看着娘亲:“娘,你是真将我当成仙人了,万里之外桃木剑一指,就能斩断了人家的桃花?” 杨素清一愣:“你做不到?” 肖洛依:“……你失望了?” 杨素清咳嗽一声,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又想了个旁的法子:“那要不,让人送你过去?” 当面斩桃花,总行了吧? 肖洛依迟疑:“要不然就将这事儿当成对相公的考验?他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平西军有内鬼 杨素清保养得白嫩嫩的手指立刻就戳到了肖洛依额头上:“你是不是傻?哪个男人受得住考验?” “就算当面受住了考验,万一人家使坏呢?小人并不怕考验,大不了一拍屁股不认账,君子才最容易被人坑进去。” 而陈怀瑾那样的赤诚君子,更容易被坑。 肖洛依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各种宫斗宅斗的文章,也对。这才点头:“那我去一趟?” “去!必须去!”杨素清坚定支持。 肖洛依跟吕盈盈和乔月容等人说自己要去一趟归化州的时候,吕盈盈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每天背汤头歌和记药材的日子,她忍不了一点。 可陈怀瑜却直接伸手摁在了她肩膀上:“你就别去了,回头二嫂还要照料你,她忙不过来的。” 吕盈盈:“……” 张逢春听说肖洛依要去归化州,派了十人小队护送她前往。 肖洛依简单准备过后,就出发了。 一路晓行夜宿,途径安南客栈时,肖洛依住了一晚,孙秉义喜出望外,热情招待。 自从知道陈怀现和陈怀瑾兄弟如今都在平西军之后,他寻常就会刻意打探战事的消息,正好汇总了跟肖洛依说一说。 原来最近百姓们对平西军和花家军的战事很是振奋。 往常花夫人守成有余,进攻不足,每次都是对方来骚扰了就打回去,打回去就不再追击了。 大家也理解,也感激,可还是会担心下一次交趾又会卷土重来。 之前归化州边境的百姓长期担惊受怕,就怕什么时候交趾的散兵游勇又过来偷袭抢劫。 可这次,听说平西军和花家军联合起来,竟然差点将交趾的升龙城都给打没了,交趾军队更是被打得闻风丧胆…… 大家一下子就来劲了,开始幻想起来:能不能一次将交趾给打服了,以后也将交趾收归大业?! “听说交趾的新国君生了大气,摔了好几个黄金杯子……” 肖洛依听着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忍俊不禁。 这传谣言的人莫不是正好在国君身边端盘子? 才如此清晰地知道摔的是黄金杯子? 还好几个? 将不靠谱的谣言丢在脑后,肖洛依却注意到了流言中的几句话。 听说平西军正在往交趾国都升龙城渗透和进发,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交趾拿捏在手中了。 从卜算到的卦象和赵稚的信笺中看,这不是流言,是事实。 可这等秘密不是应该绝密吗? 哪怕赵稚给自己送求助信,也是走的八百里加急的专用通道,正常情况根本不可能被外人看到。 既然现在这种流言已经被传递了出来,可见这件事情已经泄露了。 到底是陈怀瑾故意泄露的?还是他们中间出了内鬼?! 肖洛依心中惴惴不安起来,恨不得连夜赶路。 好在孙秉义劝住了她:“若他们真的去执行了什么秘密计划,您现在就算是去了,也不好找他们。” “不如去了归化州了解了情况再看?” 肖洛依想了想,也对。 翌日一早,她早早起身,领着人就往归化州而去。 当肖洛依一行人来到归化州时,发现归化州的人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喜气洋洋。 随便进一个茶楼酒肆,都能听到之前平西军和花家军的英勇事迹。 街上时不时有土司府的护卫在来回走动巡弋,这让百姓们更有安全感了。 肖洛依听了听,这才去了花夫人的土司府。 土司府门口,当肖洛依报上名号,没多久里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花夫人身边的余婆子小跑着出来迎接。 “哎呀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 因为不确定肖洛依愿不愿意暴露身份,余婆子只是一边赔罪,一边将肖洛依迎了进去。 花夫人果然已经等在了厅中,一看到肖洛依,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大门关上,遣散了闲杂人等,花夫人这才恭谨行礼:“郡王妃,好久不见,您如今可是身份尊贵了,还请受我一拜!” 肖洛依忙将她扶起来:“你可千万别客气,我是将你当成朋友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携手落座。 肖洛依自然是假作不知道陈怀瑾的情况,问起了花夫人军情的事情。 原来陈怀现已经领了一部分平西军去了南诏,只留下陈怀瑾在归化州。 陈怀瑾不是个坐以待毙、等着人来打的性子,就想着怎么用计让交趾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兴兵作乱。 所以陈怀瑾派了小队分散潜入了交趾国都升龙城…… 花夫人迟疑片刻后,解释起来:“本来事情挺机密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消息竟然泄露了出去。” “如今大街小巷都在传他们分散前往交趾国都的事情……” 这毫无疑问会让他们的任务难度直线上升,且会让他们暴露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眼下陈怀瑾的失去联系,就是危险系数上升的佐证。 肖洛依闻言沉默下来,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夫人有些尴尬:“我心中着急,也想找出这其中泄露消息的人,可查了一圈,却发现消息最初就是从平西军的军营中传出来的……” 也就是说:平西军中确实是出了内鬼。 然而赵稚都只是揣测出来的消息,寻常不参与的兵士怎么可能知道? 能知道的只有两类人:第一种是平西军中达到了一定级别的将领,另一种就是参与了本次行动的人。 “我想找平西军中的一位大夫,叫赵稚的,你能否让人帮我请她过来?”肖洛依提出了请求。 花夫人二话不说,立刻就起身前往:“这位赵大夫我知道,是军中唯一的女大夫,医术好,人也细致,我亲自去找她过来。” 肖洛依点点头。 不多时,花夫人就叫人准备了两头猪和两头羊,说是慰劳平西军,一路去了平西军的大营。 等花夫人回来时,天都黑了。 赵稚一身不起眼的兵士衣裳,跟着花夫人进了大厅。 “洛依!”赵稚一进来,立刻就迎着肖洛依走了过来,一脸担忧的模样。 第四百五十七章晓行夜宿进升龙城 肖洛依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没事的。” 赵稚虽然比肖洛依还要大上两三岁,可一颗心却直到看见肖洛依镇定的神色,才放下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肖洛依看了一眼花夫人。 花夫人早就让余婆子在外头清场,厅内只有自己和肖娘子、赵稚。 于是花夫人识趣地道:“我先出去安排饭菜,你们先聊着。” 花夫人离开后,肖洛依才沉声道:“他现在没事,不过我需要去一趟升龙城。” 赵稚不理解:“你既然说他没事,你还去升龙城做什么?” 这话很矛盾。 肖洛依抿了抿嘴:“天机不可泄露。我必须去一趟才行。” 否则等陈怀瑾回来,说不定就是带着佳人一起回来了。 到那时自己就被动了。 赵稚担忧地看着她:“那你带谁去?” 常勇等信得过的人都跟着陈怀瑾进了升龙城,现在平西军中的人她也不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 肖洛依拍拍她的胳膊,豪情万丈:“我和阿宏一起去。” 阿宏是张逢春府中一个独臂的精瘦中年汉子,寻常都在校场边的武器房住着。 此人瞧着很是不起眼,换身破烂衣裳能直接去讨饭的那种。 可出发前,张逢春告诉肖洛依:阿宏是这些人里面身手最好的。 既然如此,她就带上阿宏一个人就行了。 人太多了,扎眼。 赵稚此时心里也乱:虽然陈怀瑾是陈怀现的二弟,可到底是肖洛依的相公,肖洛依定然比自己更加担心。 罢了,她一向会卜算,想来趋吉避凶的本事也不错。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药,你都带上。” 说着,赵稚从肩膀上取下一个包袱来,里面叮铃咣当的全都是各种药瓶子。 赵稚开始一样一样说给肖洛依听。 肖洛依看了两瓶后,直接收了:“你都在上面写着了,还说一遍做什么?行了就这样了。” “最近几天要不你就在花夫人府中待着吧?” 反正平西军的军中也不打仗,还有旁的大夫在里面待着,赵稚一个女子,这时候待在有可能有内鬼的平西军中,不安全。 赵稚想了想:“也成,我在这边待着,采买药材也更方便。” 花夫人府中有的是人,方便帮忙采买各种药材,比她自己各处跑轻松多了。 “那你在这儿等我消息,我先去了。” 肖洛依等不了一点,叫上了阿宏就走。 独臂的中年汉子看了一眼肖洛依黄不溜丢的面容和男子的衣裳:“你就当我儿子吧,跟上我,我们走。” “好。”肖洛依不矫情,跟着阿宏假扮成身材瘦削的父子俩,就离开了归化州。 等来到城外的荒郊野岭,阿宏略有些担心地问:“接下来我们需要翻山越岭进入交趾境内,郡王妃可受得住?” 肖洛依点点头:“有什么受不住的?我能行。” 灵泉水经常喝,空间中的各种肉和蘑菇蔬菜经常吃,还经常被吕盈盈拉着练功,肖洛依自认身体素质是极好的。 不过是从前有陈怀瑾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肖洛依不需要费心费力罢了。 可如今陈怀瑾出了状况,她咬咬牙也能上。 为了家庭的和睦稳定,拼了! 一身男装的肖洛依看了看巍峨的大山,先是戴上了一副鹿皮手套,给阿宏和自己一人吃了一颗解毒丸和避瘴丸,这才出发。 阿宏单手在前面,一开始走一走就会回头看看肖洛依。 可他惊讶地发现:戴着手套的肖洛依竟然并没有落下多少。 没想到那样年轻貌美,行动间弱柳扶风的兴郡王妃,竟然有如此体力?! 阿宏的惊讶慢慢收敛起来,他开始加快速度。 肖洛依手脚并用,说实话姿势并不好看,可她实用性强啊! 虽然狼狈,却也真的跟上了阿宏的速度。 就这样,在月上中天的时候,阿宏找到了一个半敞开的山洞。 阿宏先进去查探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才让肖洛依进去。 二人进了山洞后,阿宏就看着肖洛依开始“变戏法”。 凭空而出的各种食材和罐子,打火石、柴火、甚至堵门防止猛兽用的石头…… 等肖洛依将东西都准备妥当,满怀期待地看向阿宏:“宏叔,你会做饭吗?” 阿宏:“……会。” 将饭菜煮熟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很快,一罐子蘑菇肉片汤就热好了,配上烤热的馒头,两个人吃了个饱。 肖洛依又拿出了两床被褥:“宏叔,先睡一会儿吧,明日继续赶路。” 阿宏:“……好。” 所以兴郡王妃的空间宝器到底有多大?怎么会能装这么多没什么用的东西?! 还是说,富贵人家的空间宝器就是这么浪费?都拿来装吃的睡的了?! 天色蒙蒙亮,二人将东西收拾完,又拿上伪装猎户用的弓箭和刀,出发了。 阿宏单手拉不了弓箭,打猎也就无从谈起,眼看着远远地看到了大路,宏叔开始四处看。 “我先去想办法套一只兔子,免得一会儿空着手引人怀疑。” 肖洛依一听:“不用去找,我这里有。” 从空间中抓了一只肥硕的兔子拗断脖子,直接拎出来交给阿宏:“这样的行不行?” 阿宏看着肥硕刚死的兔子,陷入了沉思。 当独臂的猎户领着瘦削的儿子,拎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出现在升龙城外的时候,守城士兵有些惊愕。 “你一只手,是怎么抓住这么肥硕的兔子的?” 阿宏指了指“腼腆”的儿子,隐隐自豪:“我家阿诺抓的。” 士兵看了一眼背着硕大弓箭的儿子,恍然:“你这是准备将儿子教出来,以后就不用进山搏命了?” 阿宏点点头,很是感慨的模样:“没法子,乡下人家,总要找个活路。我打不动猎了,只好靠儿子了。” 士兵见状点点头:“成了,进去吧。” 二人递上了花夫人叫人准备好的通关文牒,进了升龙城。 进城后,二人先是在路边摆摊,将肥硕的兔子给卖了,又装模作样买了两个粗粮馒头垫肚子,这才“抠抠搜搜”地去买粗粮。 等“父子二人”背着半袋子粗粮准备出城时,城门却关了:很好,出不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霍将军家被灭门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只好”去找个不要钱的地方歇脚。 升龙城里不要钱的地方,大概也只有最乱的城南了。 只是父子二人刚进城南,半袋子粗粮就被人抢走了。 二人一阵追逐,没追上抢粮食的人以后,只好咒骂着去了破庙,然后就如同融入河里的一滴水,悄然消失不见了…… 肖洛依和阿宏根据卦象,跑到了城东富户区,对着高高的围墙眺望。 卦象显示,陈怀瑾就在这院子里。 从院子高高的围墙看起来,这院子的主人地位很高。 肖洛依拎着另一只当做遮掩的肥硕兔子看向阿宏:宏叔,怎么办? 阿宏左右看看:青天白日的翻墙不太好,等天黑了再说?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默契地点头,转身找了一家生意不怎么好的茶水摊,各自要了一个油饼。 这油饼的油太大,且这油应该是用太久了,发黑,油饼炸出来味道不好,颜色也难看。 可两个“猎户”怎么可能嫌弃油饼不好吃呢? 于是二人只能“珍惜(嫌弃)”地小口小口吃着油饼,打发时间。 好在茶水摊老板自己也知道油饼味道不好,免费送了两碗茶,还热心地跟肖洛依和阿宏聊天。 “哎哟哟,两位客官,你们这是上山打猎了啊?这么肥硕的兔子怕不有十来斤了吧?还真是少见……” 肖洛依干笑一声,粗声粗气回应:“还成,运气好。” 没办法,空间的草太养兔,兔子长得是真大个。 “你们这运气可真厉害!眼下刚出春天,兔子的毛色这样好的,确实难得。想来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才想着看能不能来城东卖个好价钱……”肖洛依笑笑,状似无意地指了指高高的院墙。 “这户人家是什么人?不知道会不会买我的兔子。” 茶水摊老板看向高高的院墙:“那可不一定,这是霍将军府,他们家许多武将,打仗的本事高,估计打猎的本事也不错……” 随着茶水摊老板的缓缓道来,肖洛依和阿宏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这位霍将军早前也带兵攻打过归化州,甚至还打过南诏。 不过战绩有赢有输,更多的时候并非正面硬钢,其实就是劫掠。 不过同样一件事,在两边看起来,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霍将军征战大业朝和南诏,屡建奇功,带回牛羊女眷无数……” 看着茶水摊老板吹得口水乱飞的骄傲模样,肖洛依捏了捏拳头,忍住了揍人的冲动。 侵略者怎么可以将话说得这样骄傲?! 不怕遭报应吗?! 打听完了,油饼也强行吃完了,茶水也喝了些,二人听不下去茶水摊老板的无脑追捧,告辞离去。 “宏叔,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阿宏走在霍将军家后面高墙边的巷子里,目光打量着一户一户家门口的锁头。 走到一户明显很久没有开过的大门前时,阿宏选定了地方,左右看看没有人,拉着肖洛依纵身一跃,就翻墙进去了。 这户人家果然是很久都没人在家,好在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有。 肖洛依也不动东西,只开了两间房门,拿出自己的被褥:“宏叔,先睡一觉,醒来了吃点东西再动手。” 阿宏点点头,倒头就睡。 一觉到天黑,肖洛依和阿宏架起炭炉,热了些吃的先吃饱喝足,这才准备动手。 可没等二人行动,就听隔壁霍将军府中突然传出阵阵惨叫和刀兵碰撞之声。 阿宏和肖洛依对视一眼:怎么办?隔壁好像有什么变故?! 阿宏想了想:“先别轻举妄动。忠郡王功夫高,吃不了亏。” 反倒是自己带着肖洛依闯进去,敌我难分,这时候很容易拖了后腿。 肖洛依点点头,耐心等待。 可这一等,竟然等到了火光冲天! 霍将军府燃起了大火! 伴随着血腥气和烟火气,肖洛依明白:霍将军府中定然是出了大变故,多半是杀人灭口,然后放火,毁尸灭迹。 肖洛依想了想:“宏叔,你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再来接我?” 阿宏也心里慌,答应一声,就去了。 肖洛依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院落里,看着隔壁高墙内的冲天大火。 大火呼啦啦烧着,却并没有人发出求救声,那偌大的院子,仿佛是一座死城。 人都死绝了啊…… 不等肖洛依感慨完,一阵稀碎的脚步声响起,朝着这边而来,肖洛依立刻躲回了屋里。 只见院子里落下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其中一个身影高大健硕,声音短促而认真:“霍姑娘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竟然是陈怀瑾! 女子身材瘦削高挑,声音带着焦灼:“你去看看我娘还活着没有?” 陈怀瑾答应一声,看了一眼肖洛依所在的房间。 那里面有女子清浅的呼吸声,应该是这宅子的主人见来了外人,躲起来了。 不过那女子的呼吸声听得出来不是练家子,没有危险。 “你在这里待着,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来。”他叮嘱一番,这才放心地去了。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那个女子呆呆站着。 借助火光,肖洛依从窗格中看到那女子的容貌。 女子浓眉大眼,五官明艳中带着野性的美,可此时却透着脆弱,抿唇呆呆地看向火光冲天的地方。 也是,谁家被灭门,都不可能轻松自在。 没多久,阿宏先回来了。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陌生女子,脚步顿时停住:“你是谁?” 女子也第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短刀:“你又是谁?” 阿宏看了女子一眼,突然快速冲进了肖洛依房间:“阿诺?” 肖洛依答应一声:“我在。” 看到肖洛依安好,阿宏放了心,这才指向外面的女子:“那是谁?” 那是谁? 肖洛依嘴角勾起一个微微讥讽的笑容:“她是二爷带来的。” “二爷带来的?”阿宏顿时愣住,“你见到二爷了?” 肖洛依点点头,笑得更加讥讽了:“我看到二爷了。不过二爷没看到我。” 他为他的红颜知己救亲娘去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夫妻见面 阿宏呆了一下,看看容貌明艳的女子,又看看易容后瘦削矮小的肖洛依:“……那就在这里等着?” “嗯。” 既然是忠郡王救下的人,眼下自然不好处置。 阿宏走出去,低声对那女子交代:“你就在这里,不许说话不许走动,等二爷回来再说。” 霍娇龙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诧异地看向肖洛依和阿宏:“你们认识阿瑾?” 阿瑾? 叫得好亲热啊! 肖洛依冷笑:陈怀瑾,我倒是要看看,你准备如何狡辩。 “我叫阿诺,是二爷的……兄弟。” “你好,诺大哥。”霍娇龙立刻问好。 肖洛依微微颔首,黑着脸进了堂屋:“站在院子里等怪累的,进来坐吧。” 不多时,一道身影十分灵巧地翻墙而入,当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三个人时,愣了一下:“你们是……” 阿宏上前,冲着陈怀瑾拱手:“见过二爷。” 陈怀瑾看着他面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宏?” “是。” “那这是……” 阿宏语气冷静:“这是犬子,阿诺。” 陈怀瑾看向易容的肖洛依。 纵然面上涂得黑黄,陈怀瑾还是认出来灯下那个瘦削的身影竟然是肖洛依! 他心头一热,快步上前:“娘……”子?! 肖洛依往后一躲,语气惊悚夸张:“二爷你是不是疯了?我不是你娘!” 陈怀瑾这才反应过来:霍娇龙还在呢。 他看一眼霍娇龙,收敛了神色,看向霍娇龙:“霍姑娘你节哀,你娘……”没了。 霍娇龙早有预料,让陈怀瑾去帮忙找,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 此刻听到陈怀瑾的话,也并不意外,只是难免伤心,眼泪骨碌碌就开始往下掉。 霍娇龙咬牙切齿地瞪着堂屋外:“到底是谁?对我们霍家赶尽杀绝!?” 陈怀瑾沉声道:“在升龙城中,还能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 在霍将军府中杀人放火,前后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离开,却始终没有官府前来管束。 除了交趾新上位的那位国君,还能有谁?! 霍娇龙眼中的狠意顿时变成了惶恐和茫然:“为什么?我霍家世代忠良……” 陈怀瑾沉声PUA:“国君杀人,有时候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或许只是因为他害怕。” 国君害怕? 霍娇龙成功被陈怀瑾带偏了思路:“你是说,国君害怕我霍家造反?” 陈怀瑾摇头:“他倒是未必怀疑你霍家造反,可霍将军在升龙城万民称颂,他一个国君尚且没有如此名声……” 后面的话陈怀瑾没有再说,霍娇龙却像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你是说,国君忌惮我霍家名声太盛,所以才会突然对霍家下手?” 陈怀瑾此时反倒谦虚谨慎起来:“我只是揣测,未必是真的。” 可霍娇龙到底是在升龙城长大的女子,对于权势富贵并非不懂,只是不愿意往那上面去想。 陈怀瑾这话,她略一思忖,就信了七八分:若不是国君出手,至少也是国君默许的。 否则不至于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样大的动静,京城禁卫军一点动静都没有。 偏偏此时,陈怀瑾又追加了一句:“我刚才去看了,已经有人在清点,许多尸体烧得焦黑,看不出谁是谁,他们说是都已经死了……” 霍娇龙还没反应过来,肖洛依却反应过来了:“也就是说,这位霍姑娘,在名单上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怀瑾看向肖洛依,想要解释,奈何现在又不是解释的时候。 可这话却彻底让霍娇龙没了力气,跌坐在地半晌都动弹不得。 还是阿宏听着外面的动静,提醒道:“明日天亮后,还是要尽快出城,否则时间越久,越容易有变故。” 陈怀瑾点点头,想了想道:“你们先走,我让人送霍姑娘离开,稍晚一些我再跟你们汇合?” 阿宏看看肖洛依,又看看陈怀瑾,痛快点头:“那成,明日我带着阿诺离开,你们随后就来。” 双方说定,陈怀瑾看看这院子:“我先去办点事,你们在这里等天亮。” “……阿诺,你等我!”等我跟你解释。 陈怀瑾语气坚定地看了一眼肖洛依,伸手捏了捏她的胳膊,这才转身大步离开。 屋里瞬间只剩下三个人,听着外面的动静,阿宏利落地将唯一的油灯吹灭:“不能让人知道这屋里有人。” 脚步声从门外的巷子里跑过,显然是有人在追着什么人。 屋里三个人枯坐着,各怀心事,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 天色微明的时候,陈怀瑾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常勇和栾有贵。 两个人看到肖洛依的瞬间,也是呆了呆,然后纷纷拱手行礼。 陈怀瑾顾不上旁的:“你们带着霍姑娘走,记得易容。我送阿宏和阿诺出城。” 肖洛依却冷声道:“不必,我和父亲一起走,他是独臂,守城官兵印象深刻,不能多出一个人来。” 陈怀瑾看一眼阿宏的胳膊:确实如此。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肖洛依,这才道:“那就立刻走吧。” 众人兵分几路,肖洛依和宏叔在城门口排队等开城门,城门口挤挤挨挨的,什么人都有。 好不容易大门开了,众人挤挤挨挨往门口而去。 眼看着就要到肖洛依和宏叔时,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呼:“昨日和今日可有一对独臂的父子出城?” 守城官兵显然认识这人,对视一眼后,立刻看向了人群中的肖洛依和阿宏。 “是不是这个?” 二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他们昨日什么都没做啊! 却见那骑马的下仆急匆匆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明显受惊的阿宏和肖洛依,大喘气。 “哎呀呀,可算追上了!你们随我来,我家管事有事找你们。” 二人对视一眼,阿宏“畏畏缩缩”道:“这位大爷,有什么事情您能否直接在这里说?” “我家里很远,若是再待下去,今日都到不了家了。” “叫你走就走,废什么话?”那下仆在穿着粗布麻衣的阿宏父子俩面前却很是霸气,拿起马鞭就作势要抽打。 肖洛依赶忙答应:“行行行,我们跟你走。” 第四百六十章空间兔子的奇效 那下仆这才收回了马鞭,不多时,就将肖洛依和阿宏领进了一个宽大的府邸中。 二人对升龙城中的各方势力都不熟悉,并不清楚这是谁家,难免心中揣测。 好在很快出来了一个管事,将阿宏和肖洛依叫了过去. “你们昨日那只兔子甚是美味,我们家王爷吃了以后,很是满意,你们是在哪里打的?” 阿宏开始信口胡诌:“在我们村附近的山上……” “因为从来没打过这样好品相的兔子,才特意拿来升龙城卖,就是想卖个好价钱……” 装猎户的阿宏毫无破绽,絮絮叨叨天一句地一句的,毫无逻辑,却又透着贪婪。 那管事果然没有怀疑,语气和善地告诉他们:这样的兔子若是再打了,直接送来他们王府,他们给高价收。 肖洛依垂着头老老实实听着,心里却很明白:别管是什么权贵世家的老爷,吃了空间的兔肉,能不满意?! 那可是蕴含灵气的! 若是身体虚弱的,吃了这兔肉能大补身体。 他们倒是会吃,竟然直接就将自己二人给追回来专门给他们打兔子。 可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一直有?! 阿宏欢天喜地地谢过了管事,接了管事赏赐的一两碎银子,笑逐颜开地领着肖洛依离开了王府。 可人才刚出王府,外面却突然乱了起来,大队官兵呼啦啦地往城门方向而去,一边飞奔一边喊:“关城门!关城门……” 肖洛依和阿宏瞬间紧张起来: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突然关城门?! 若是城门关了,自己可就出不去了! 他们的焦急被亲自送他们出来的管事看在眼里。 管事回头看了看府中的方向,想起家中主子的叮嘱,咬牙道:“二位且稍等,我去问问主子,能不能想想法子,送你们出城。” 管事的进府中了,留下肖洛依和阿宏站在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看着大街上气氛越发不对。 这些人开始在街上逢人就问什么。 肖洛依和阿宏也被叫住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干什么?身份文牒呢……” 一通盘问下来,阿宏和肖洛依都被吓得跟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好在这时候管事出来了,对着那些官兵赔笑脸:“各位差爷,这是我们王府的猎户,专门为王府猎野味的……” 那些官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凑到领头的耳朵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领头的微微颔首:“那成,你们这两天别乱跑……” 那管事却又道:“我们王爷正准备让他们出城去猎两只肥硕的兔子呢,不知能否放他们出城去?” 那几个官兵再次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蹙眉道:“王爷可知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 管事一愣:“什么?” 王爷刚才面色不对,他也没多想,只是请示完了以后,就出来干活儿了。 官兵严肃脸:“今日情况与往日不同,若是这二人想出城,怕是要王爷亲自发话。” 管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两个猎户要出城,还需要王爷亲自发话? 什么时候宣王府这样没有地位了?! 就在管事准备据理力争的时候,就听里面传出一句话来:“让他们出城。” 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走出一个瘦削高挑的男子。 肖洛依打眼一看,这男子竟然很是年轻,一张和煦温润的脸,配着玉冠锦袍,很是风姿绰约。 且这人面相贵重无比,竟然隐隐有龙气:这是皇室子弟,且瞧着这个面相,竟然有未来登顶的机会!? 肖洛依心中瞬间心思百转:不是说交趾的新君刚登基不久么?且也很年轻。 难道眼前这人要谋朝篡位?! 那些官兵看到这人,已经主动问好:“见过宣王殿下!” 其中一个官兵上前去小声解释了一番。 宣王爷指了指两个瘦小的“猎户”:“这两个人的模样,与昨夜的刺客可有相似之处?” 那官兵看了一眼瘦小的两个人,摇头:“并无相似之处。” 昨夜的刺客身材高大,功夫极高,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去。” 肖洛依和阿宏正准备道谢离开,那宣王爷却又道:“你们若是能找到昨夜那样的兔子,我会重赏你们!” 旁人都不知道,宣王爷早年在权力倾轧中曾经中过毒,双腿一到半夜,就寒凉无比,疼到麻木。 各种滋补丹方都用过了,都没有用,只能让侍婢用汤婆子彻夜抱着双腿暖脚。 可昨日吃了炖兔肉后,当时就觉得双腿热乎了许多,这种热乎劲儿竟然一直持续到了今日天亮,双腿也不疼了。 宣王爷不仅不需要侍婢用皮肉和汤婆子帮忙暖脚,竟然还一夜好眠,只在快天亮时,那双脚才又冷了下来。 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他万分珍惜! 好身体是一切的本钱,若是没有好身体,就算抢夺了国君之位又如何?依然夜不能寐…… 宣王这才急匆匆让人找昨日采买兔子的管事,务必要找到打这兔子的猎户,让他们多打几只这样的兔子。 肖洛依和阿宏赶忙“感激涕零”地行礼道谢:“是!多谢宣王爷……” 肖洛依和阿宏被管事领着,亲自送出城去,引得守城官兵一阵羡慕和不解。 不过是两个寻常猎户,凭什么得了王爷的青眼?竟然还让管事亲自送出城门口。 这边厢肖洛依和阿宏刚一出城,就急匆匆往约定的地方跑,跑到地方时,陈怀瑾早已经急得不行了! 时间过了,城门关了,而肖洛依和阿宏却没有出来! 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陈怀瑾突然懊悔昨夜的胆大:他仗着功夫高强,竟然悄悄潜入了交趾王宫中,将国君在睡梦中勒死了。 离开的时候他惊动了一个宦官,当时就将那宦官给打晕过去,将衣裳换上离开了。 只是陈怀瑾的身材过于高大,那身衣裳短了,中途遇上有人,他远远行礼便走开,走到僻静处才脱了宦官衣裳跑掉。 于是交趾国君被发现死亡后,众人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异常高大的宦官……(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弄死交趾国君 被打昏迷的宦官找到了,冷宫角落也找到了那套宦官的衣裳。 刺客体型实锤了,于是全城搜捕。 纵然此时升龙城已经开放了许久,刺客估计早就已经离开了城里,可该有的姿态必须要有。 肖洛依和阿宏看着原地转圈圈的陈怀瑾,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等人一到,陈怀瑾就二话不说抱住了肖洛依。 急促又剧烈的心跳让肖洛依很确定:这狗男人在担心自己。 她心中感动了一下,一抬眼却看到了侧面正看向自己和陈怀瑾的霍娇龙。 霍娇龙满脸愕然:陈二爷和这位小猎户的感情可真好! 肖洛依的心嗖的就冷了。 她推了推陈怀瑾。 陈怀瑾不肯撒手。 肖洛依抬脚,狠狠踩在了陈怀瑾脚背上。 陈怀瑾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松了手:“我担心你。” 肖洛依瞪了陈怀瑾一眼:“我好好的,不要你担心!” 陈怀瑾:“……” 他不大明白娘子为什么这样生气,可当他求助地看向身边的兄弟们时,常勇等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看树的看树,数蚂蚁的数蚂蚁。 就是没人给他眼神上的暗示。 好烦! 烦死了! 偏偏此时霍娇龙一脸无助地看向陈怀瑾:“阿瑾,我家的人都没了,我现在怎么办?” 陈怀瑾将心中的烦躁压下,正色看向霍娇龙:“你想给你家里人报仇吗?” 霍娇龙惊讶地看着陈怀瑾,眼底燃起希冀:“你有办法?” 陈怀瑾摇头:“没有。” 霍娇龙:“……”没有你提这个干什么? 陈怀瑾却指了指城里:“若是你想报仇,我建议你——借势。” “借势?”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怀瑾。 “能跟国君一较高下的人,才能成为你借势的对象,你才有可能通过这样的人,让霍家的冤情大白天下。” 霍娇龙懂了,一副谦虚认真请教的模样:“你想让我借谁的势?” 陈怀瑾:“升龙城中的情形你也知道,能够为你主持公道的人,自然也得心地仁善,同时还能有能力坐上那把交椅……” 霍娇龙随着陈怀瑾的循序渐进引导,终于说出了一个人选:“你是说……宣王?” 肖洛依愕然看向陈怀瑾:宣王自己知道,刚才还让自己给他猎兔子呢! 陈怀瑾救了霍娇龙,居然将她推出去给别的男子?! 他这是怕自己误会,这才求生欲爆棚吧?! 陈怀瑾却像是没看到肖洛依的眼神,真诚地点头:“对,宣王。” “宣王在百姓心中本就有贤王之名,如今他又是唯一在升龙城中的王爷……” 肖洛依听着陈怀瑾一点一点将利害关系说给了霍娇龙听。 霍娇龙刚要说什么,陈怀瑾却突然听到有马蹄声传来,顿时面色就变了:“有人来了,我们撤!” 霍娇龙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能跟着陈怀瑾等人开始翻山越岭。 陈怀瑾照旧想来背肖洛依,肖洛依却倔强地推开了陈怀瑾:“我能行。” 阿宏闻言,也想起了肖洛依的体力,立刻赞叹:“阿诺是真的厉害!在山里体力相当厉害……” 陈怀瑾扫了他一眼,默默起身:“你跟着我,若是支撑不住了,你就告诉我。” 常勇等人默默越过阿宏身边,丢下一个白眼:活该你当光棍! 阿宏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我说错了什么吗?” 这一路上,一行人在山林中穿梭,肖洛依手脚并用,竟然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霍娇龙应该也是习武之人,身形灵活矫健,在山间跟上众人的步伐毫无压力。 按理说大家的速度不慢,可后面的人远远缀着,竟然也并未跟丢! 这是谁的人? 是国君派来的? 还是宣王派来的? 陈怀瑾等人的面色越来越严肃,他想了想,命令常勇:“你们带上霍姑娘往那边走,我带着阿诺,往这边去。” 众人约好了碰面的地方,纷纷答应着分开,常勇等人代账霍娇龙就往那边去了。 陈怀瑾走到肖洛依身边蹲下,一边命令“上来”,一边熟稔地拿出了长长的布带。 这是每次背着肖洛依的时候,用来绑着肖洛依,防止她掉下去的。 肖洛依有心反对,可想想自己的体力:虽然能跟上,可速度不行,会拖后腿,就只能闭嘴。 于是肖洛依成功上了陈怀瑾的后背,在山林中穿梭。 不多时,果然就甩开了对方的跟踪。 陈怀瑾没有大意,进了一个山洞后,让肖洛依将洞口用石头堵死,这才将肖洛依放下,拿出了火折子来点燃:“把东西都拿出来,先休息一会儿。” 肖洛依没矫情,先将必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吃的睡的都备好了,这才躺下歇着。 陈怀瑾没打扰她,先去弄吃的,不多时递过来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粉条:“娘子,先吃点东西。” “我是你兄弟,不是你娘子。”肖洛依冷着脸。 陈怀瑾自己就笑了:“醋了?” “谁醋了?”肖洛依矢口否认,可想了想,为什么要否认,肖洛依又扭头过来,“我是你娘子,难道我不该醋?” 陈怀瑾笑着将她圈进怀里,力气极大,不容抗拒:“你听我解释。” 肖洛依挣脱不得,只好嘴硬:“好啊!我听你要怎么狡辩。” 陈怀瑾这才解释起来。 原来陈怀瑾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弄死交趾国君的。 不过交趾国君本来也是刚上台的,弄死了必然还会有新的国君上台。 新的国君人选需要好好考虑:不那么好战,没那么大野心,能做个守成的君主,不侵略,才能让边境安稳。 于是陈怀瑾在升龙城留下来,带着常勇小队打探了交趾国各位王爷的情况,同时也设计接近杀戮了归化州全镇百姓的霍将军之女——霍娇龙。 霍娇龙本就是个好武的女子,性格直爽,先是被陈怀瑾设计救了,后来又被陈怀瑾打败了,心中对陈怀瑾确实有了好感。 二人以武会友,霍娇龙确实对陈怀瑾有了好感,主动给陈怀瑾当向导,游览升龙城。 而陈怀瑾在此时却故意放出了忠郡王来了交趾国升龙城的消息。(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宣王追来了 面容俊朗的忠郡王本就扎眼,很轻易就让国君确定了身份。 这等容貌功夫家世,对年轻女子的吸引力不容小觑。 国君的人一查,还真发现陈怀瑾跟霍家小姐同游的场面。 国君多疑,怀疑霍家跟平西军勾结,才让交趾军队大败,这才出其不意地叫人屠了霍将军府。 只可惜,陈怀瑾逃出来了。 实际上霍将军从头至尾都还不知道:最近跟自家女儿交好的男子居然是大业的忠郡王! 肖洛依忍不住蹙眉:“杀了霍家固然是好,可你放过了霍娇龙,准备怎么安置她?” 陈怀瑾摊手:“我不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吗?我让她想办法嫁给宣王爷啊?” “那你不怕事情败露后,霍娇龙恨上你,以后带兵攻打大业?找你报仇?” 陈怀瑾摇摇头:“她虽然好武,但不是那种嗜杀的性子。” 说到底,霍娇龙从小生活得幸福,骨子里还是个世家小姐…… 交趾国君如此果断地灭霍家满门,显然是早已有心的。 只凭陈怀瑾和霍娇龙在一起出行的场景,就将霍家满门灭杀,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一个,可见一斑。 陈怀瑾摊手:人又不是自己杀的,霍娇龙怎么都怪不到自己头上。 肖洛依翻了个白眼,语气酸溜溜:“你还挺懂她!竟然知道她不是那种嗜杀的性子……” “我每日回去都会将当日和霍娇龙说过的话跟常勇他们复盘,他们帮我一起分析的。”陈怀瑾说得头头是道。 肖洛依:每天复盘?将和霍娇龙说过的话都说一遍,再让大家分析霍娇龙是什么样的人?! 这也太变态了。 一时间肖洛依心头五味杂陈。 要说陈怀瑾做得不对,他这是为归化州上千人命报了仇。 要说他做得对吧? 看着霍娇龙看向陈怀瑾时那种不自觉的依赖,肖洛依又气闷。 “若是她不听你的,非要跟着你呢?”肖洛依忍不住钻牛角尖。 陈怀瑾挠头不解:“我们分属不同的国家,还是刀兵相见的关系,她如何跟着我?” 这在陈怀瑾看来,完全不可能。 肖洛依瞪着陈怀瑾:这直男的思维,果然不是能简单几句话就说明白的。 罢了,显然陈怀瑾对霍娇龙没意思。 想通了这一点,肖洛依稍微好受了些:“那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集合,就能回去了吧?” 陈怀瑾点点头:“那是自然。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们就能回去。” 肖洛依心头稍定,吃饱喝足这才躺下睡去。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翌日当肖洛依和陈怀瑾来到约定的地点,等了半天后,陈怀瑾突然神色凝重地拉着肖洛依起身:“有人来了,你往那边去。” 肖洛依愕然:“不是霍娇龙他们吗?我们为什么要躲?” 陈怀瑾将肖洛依往那边拉:“不止他们,脚步声多了许多,且悄悄地包抄过来了。” 那边正好是一处悬崖,肖洛依待在那边,能确保不会四面受敌。 肖洛依闻言老实了,立刻去了悬崖脚下。 果然,不多时,霍娇龙和常勇等人都过来了,一个个身上挂彩,被人押着过来。 “忠郡王,不如出来见个面吧?”为首的居然是宣王。 锦袍玉带的年轻男子笑容满面,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陈怀瑾缓步走出,面上不悲不喜。 霍娇龙则一副受伤的神色看向陈怀瑾:“你居然是大业的忠郡王?!” “你利用我?!” 陈怀瑾微微蹙眉,眸光看向被宣王的人拿捏在手中的常勇等人。 见常勇微不可查地点头,他放下心来,大步流星走了出来:“宣王爷!幸会幸会。” “你一路追到这里来,所为何事?”陈怀瑾拱手行礼,单刀直入。 宣王咧嘴笑:“阁下将我交趾国君杀了,总该给我们交趾一个交代吧?” 陈怀瑾震惊地挑眉:“国君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宣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忠郡王不承认就没意思了。” 陈怀瑾一本正经地扯谎:“交趾国君贵为一国之君,守卫定然森严,我哪有这个本事?宣王爷高看我了。” 不等宣王继续指责,陈怀瑾又道:“昨日霍家被灭,听说今日一早,京城民议如沸。” “许多人说是国君所为,又说数年前国子监祭酒全家被杀定然也是国君所为……” “之前还有好几家世家大族,也是半夜被人阖家杀尽,放火毁尸灭迹……” “手段何其相似!” “百姓还说:飞鸟尽、良弓藏。但凡国君相信霍家和霍将军一点,也该给霍家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满门屠杀干净!” 随着陈怀瑾的话,宣王那边的护卫们一个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若是这么说,还真的是如此…… 陈怀瑾一摊手:“说不定是这些人家逃脱的后人在为他们的家人报仇呢?” 宣王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怀瑾祸水东引:真能扯! 霍娇龙更是从一开始的满眼震惊到现在满心疑惑:她其实也偏向相信宣王的说法。 陈怀瑾功夫高,她是知道的。 交趾没听说有功夫如此高强的人。 就算陈怀瑾说的那些人都是国君所杀,那些人中也定然没有这等功夫能刺杀国君。 只有陈怀瑾有这个本事。 陈怀瑾定然是为自己报仇,才会冒险进宫杀了国君! 他既然设计挑唆霍家和国君的关系,引得国君对霍家大开杀戒,为何最后又愿意冒如此大的险杀了国君?! 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吗? 霍娇龙心情很复杂,按理说该恨陈怀瑾,可她又知道:国君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霍家就直接出手,定然是早就有了杀意。 陈怀瑾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要杀自己一家的还是国君。 陈怀瑾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霍娇龙的神色,他还在说服宣王:“当然,宣王爷你也不亏。” “哦?”宣王挑眉,“我怎的不亏?” 要知道交趾国君正是宣王同父异母的兄长。 陈怀瑾笑得憨厚:“国君没了,他那些孩子年纪不大,哪里能坐稳朝堂?自然需要宣王爷主持大局。” 所以陈怀瑾才在行刺成功后,第一时间往宣王府丢了个石头,石头上是国君暴毙的消息。 第四百六十三章一只兔子万斤粮 宣王心头一跳: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那就更需要忠郡王的头颅来为我铺路了。” 陈怀瑾摆摆手:“这你就想岔了:若是你成了交趾国君,以你我二人今日的缘分,往后的大业,只会成为你的同盟和助力。” “哈!就凭你们?” 陈怀瑾点头,笑得很诚恳:“就凭我们。” 话音一落,常勇等人陡然动手,将原本钳制他们的护卫纷纷打翻在地,悍然占据了上风。 而原本安安静静的悬崖顶上,突然垂下许多绳索,黑衣的兵士顺着绳索溜了下来,足有上百人之多,都纷纷站在陈怀瑾身后。 就在宣王瞳孔地震的同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刚刚跟常勇等人动手的那些护卫们,纷纷捂着肚子软倒在地。 现场瞬间弥漫着让人头晕目眩的臭味! 瞧着他们上吐下泻根本站不起来的模样,显然是中毒了。 眼看着自己从优势变成劣势,宣王后退了两步,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你下毒?” 陈怀瑾摇摇头:“不是我。” “是我的手下。” 宣王:“你卑鄙!” 陈怀瑾叹了一口气,一脸真诚:“宣王爷,你一路追杀我们到这里,还挟持了我的手下试图逼我就范,我们不过下点毒,哪里就卑鄙了?” 形式逼迫,宣王这下就是不想服软都不行了,否则很容易被杀死在这两国交界之处。 深呼吸一口气后,宣王选择听陈怀瑾的瞎掰:“你说想与我合作,助我成为交趾国君?” 陈怀瑾点头:“那是自然。” “你有何条件?” “霍家小姐因为与我交好,被国君误会,引来霍家的灭顶之灾,我希望你照顾她,且给霍家一个公道。” 这个公道自然不是说杀了国君:毕竟国君已经死了。 而是朝廷应该给霍家正名:霍家有功于交趾,应该给霍娇龙一点补偿。 这种事情,宣王爷很懂。 他痛快地点头:“我回去后就择日迎娶霍小姐。” 陈怀瑾看了霍娇龙一眼,看到她眼底的不甘,却还是视若无睹,拱手行礼:“若宣王没有别的事情,那陈某就告辞了。” 宣王怎么可能放他就这么走:“等等!” “还有何事?”陈怀瑾看向宣王。 宣王指了指疼得满地打滚的手下:“还请忠郡王将解药给他们。” “哦!忘了……”陈怀瑾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额头,从自己的空间宝器中将解药丢给宣王,“一人一颗,吃下就有效。” 宣王接过后,随手丢给了在地上蜷缩成虾米的手下,又看向陈怀瑾:“我还要一个东西。” “什么?” “忠郡王手下那个猎户的兔子。” 宣王语气笃定地说完,指了指独臂阿宏:“他那个儿子知道在哪儿。” 陈怀瑾想了想:“成。” 陈怀瑾往后看了看。 黑衣人分开了一条道,将后面的肖洛依露了出来。 肖洛依还是那副猎户妆扮,黄黑的小脸干笑着,手里拎着一只刚被掐死的兔子。 “这个?” 宣王看向那肥硕的兔子,眸光火热了起来:“这种兔子再来五只,我保证一旦事成,只要我在一天,交趾就不侵犯大业边境。” 陈怀瑾微微蹙眉:“这兔子是我大业用各种灵药秘方养出来的,产出极其有限,宣王张口就要五只,也太贪心了。” 宣王一听这话,竟然觉得好有道理:只有用灵药秘方养出来的兔肉,才可能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想要白得这样珍贵的兔子,就不方便了。 想了想,宣王道:“我买?行不行?” 陈怀瑾想了想,看向肖洛依:“阿诺,你愿意卖吗?” 肖洛依想了想:“若是想买,可以用粮食来换。” 这个不难。 宣王当场点头答应:“没问题。一只兔子换一百石粮食,可行?” 肖洛依却突然插话:“那可不成,一只兔子,换一千石稻谷。我们要去年的稻谷,陈年的不要。”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一石等于一百二十斤,一千石,那可是十二万斤稻谷! 照着现在粮食的行价,一斤稻谷二十文,也要二千四百两银子! 一只兔子,要两千四百两银子!? 你这个哪里是兔子? 简直就是比黄金还要贵重! 宣王也被吓了一跳,他定定地看了肖洛依一眼:这个肌肤黄黑的猎户,胃口是真大!胆子也不小! 忠郡王跟自己在谈判,他居然敢贸然插话?! 最重要的是:忠郡王竟然没有生气!? 他们二人的关系竟然这样好吗? 心中念头百转,嘴上宣王自然不舍得就这样大出血:“一只兔子要这样贵,忠郡王未免太狠。” 忠郡王却一脸无奈的摊手:“没法子,这兔子,只有阿诺会养,旁人都没有。他说了算。” “若是他不乐意,我也没办法。” 这话没错:这兔子是肖洛依空间出产,若是肖洛依不配合,哪里来的兔子?! 宣王咬牙,看向肖洛依:“这位小哥,能否直接折价成银子给你?” 五只兔子,万两纹银。 若不是看在它的卓越效果上,宣王是断然不舍得的。 可肖洛依却直接点破了:“我只要粮食。” 宣王蹙眉,欲擒故纵:“不过几只兔子而已,我贪口腹之欲,若是太麻烦,大不了我不要。” 肖洛依却笑了:“宣王爷身子有疾,只有吃了这兔子才能祛除寒气吧?” 宣王震惊:“这话从何说起?!” 这事儿在京城可是不传之秘,就是皇帝陛下都不知道! 他一个大业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大业的谍子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 宣王一瞬间只觉得后背发凉,看着肖洛依的眼神都带了杀机。 肖洛依和陈怀瑾都感受到了。 陈怀瑾怪笑一声:“宣王爷,阿诺莫非说出了真相?!”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宣王有疾,秘而不宣。 显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 可肖洛依在众人面前点破,以后他这病就会成了个软肋。 身为想要争夺王位的人,怎么能让人知道软肋?! 也怪不得宣王想杀人灭口。 第四百六十四章慈不掌兵 可若是要杀人灭口,岂不是在这里的众人都有危险?! 果然,陈怀瑾指着正在吃解药的众人怪笑:“若是你想杀人灭口,怕是还要先从你自己身边的人杀起。” “毕竟,我们转头就都离开了,常年待在交趾的,还是你身边这些人。” “他们的泄密可能性更大啊!” 宣王的死士闻言,都吓了一跳,纷纷求生欲爆棚:“属下等誓死追随宣王!永不背叛!” “属下等誓死追随宣王!永不背叛!” 喊是这么喊,可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宣王被架在火上,顿时气得咬牙:“忠郡王!” 陈怀瑾咧嘴笑,笑而不语。 好在宣王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好,我答应你。五只兔子,按照每只兔子一千石稻谷算。” “只是那么多粮食,一时半会儿拿不过来,能否先给我兔子?” 只要吃了兔子,寒症好了,以后这个软肋也就不存在了。 肖洛依咧嘴笑:“这可不行。我这人喜欢银货两讫。” “不如我在归化州等着宣王送来的粮食?三日可够了?” 宣王咬牙:“够!” 两边谈好,本该各自散去,可霍娇龙却对陈怀瑾恋恋不舍。 奈何之前陈怀瑾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只有宣王才能帮她霍家正名,她必须跟宣王借势。 宣王也答应了迎娶霍娇龙…… 这等机会,若是自己不把握住了,以后想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一想到这个功夫极高,且为自己默默报仇,连国君都杀了的男人,霍娇龙只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肖洛依看着霍娇龙恋恋不舍的眼神,忍不住黑了脸,瞪了陈怀瑾一眼。 陈怀瑾收到这目光,赶忙跟宣王行礼告辞:“既然如此,我就在归化州等着宣王的粮食。” “若是今后宣王贤伉俪来大业做客,我和内子定当设宴款待,不醉不归。” 宣王拱手,面上恢复了温润神色:“那就告辞了。” 霍娇龙却在陈怀瑾的话中回过神来:是了,陈怀瑾成婚了。 升龙城的世家大族知道,大业忠郡王如今是皇帝嗣子,妻子是钦天监所属的玄天门宗主…… 听陈怀瑾的话里,竟然还主动捎带上了妻子……他们夫妻竟是真感情?! 霍娇龙不信。 两边分手,常勇这才惭愧地上前告罪:“请郡王责罚:我等打不过他们,被他们给抓住了,不得已才启动第二套方案。” 陈怀瑾这是跟大哥学的:每次作战,都会做出许多套方案,应对不同的情况。 第二套方案:若是被俘,就试着下毒。 常勇就是这么干的。 在他们的水源中下毒,直接用赵稚研制的蘑菇毒药将他们都放翻。 这不,才在关键时刻让宣王一党都掉了链子,让陈怀瑾占了上风。 陈怀瑾满意地点头:“这不是你的错。宣王身边的死士,不是你们几个能对付的,更何况你们应对得不错。” 安慰一番后,就是上药,吃东西,然后离开此地。 一行人回到归化州的时候,花夫人的一颗心这才落下:终于都平安回来了! 当听说陈怀瑾竟然仗着功夫高,将交趾的国君都给杀了的时候,也是惊呆了:这功夫也太高了!皇宫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国君都能想杀就杀?! 陈怀瑾一脸谦虚的憨厚模样:“我这也是靠兄弟们一起配合。” 常勇等人都低下头,掩饰心中的尴尬:他们在刺杀交趾国君这事儿上,什么都没干。 不过想来忠郡王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忠郡王这是想要低调一点! 一定是这样。 肖洛依哭笑不得,不过将陈怀瑾找回来了,她也确实放松下来,也终于有机会细细审问。 于是,吃饱喝足,回了花夫人给自己特意安排的院子后,肖洛依开始关门审问:“你对那位霍小姐,到底是什么心思?” 陈怀瑾坦白:“最初就是想利用她。” “最初?也就是说后来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陈怀瑾倒是老实:“后来觉得她性子单纯,又有些不忍。” “不忍?那为什么还要故意引交趾国君杀了她全家?!” 陈怀瑾叹气:“我也没想到效果这样好。” “我原本是想着,挑唆交趾国君跟霍家闹翻,将霍家关进天牢什么的……” 这样一来,霍将军以后很难再获得国君的信任,以后或许就不能再领兵侵犯大业了。 再不济,也能平安个一年半载吧?! 可谁知道交趾国君那么狠呢?! 直接就杀人全家。 “所以,你后悔了?” 陈怀瑾摸摸头顶:“倒也没有。我始终是大业的人,霍家老小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反而消除了隐患。” 毕竟,能够在大业边境直接屠戮整个镇居民的霍争被杀,对大业绝对是好消息。 尤其霍争还有两个儿子,也已经跟着上战场拼杀了,若能斩草除根,自然也能让大业更加安稳。 “对霍娇龙呢?”肖洛依的声音很平静,可陈怀瑾还是从这平静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寒意。 他想了想,乖乖回答:“慈不掌兵。我不能什么都要,也不可能对得起所有人。” “若是一定要选,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人不可以太贪心。” 肖洛依听了这话,心里竟然神奇地平衡了:也是,人不可以太贪心。 陈怀瑾是为了国家才接近霍娇龙,二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发生,最后陈怀瑾还尽量善后了…… 身为这个时代能够三妻四妾的爷们,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相当哇塞了。 算了,不计较了。 陈怀瑾见她突然不问了,反而心中忐忑,上前抓住了肖洛依的手:“娘子你还想问什么?你只管问。”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没什么要问的了。你累了吧?睡觉。” 陈怀瑾见她神色和语气都柔软了下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娘子不生气了!娘子不醋了! 他这两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将娘子一把抱在怀里:“好,那我这就睡觉。” 肖洛依被他坚实的胳膊困住,二话不说就往床上去,还以为他要做些什么,赶忙拒绝:“不行!我身上不方便……” 陈怀瑾点点头:“我知道,我不闹你。你陪我睡。” 说话间的语气都是放松下来的困倦。 肖洛依不由得心软:“好……” 第四百六十五章伥鬼 二人躺下,还没两分钟,陈怀瑾的呼吸就绵长起来。 竟然一下子就睡着了。 肖洛依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俊朗的五官沉睡后柔和许多,像个大孩子一般。 想想他也不过十八岁多一点……真的还是个孩子呢! 看了好一会儿,肖洛依想钻出来,谁知陈怀瑾却立刻有所觉察,嘴里咕哝了一句:“娘子别跑。” 肖洛依:“……” 罢了,睡吧。 肖洛依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等怀中的小娘子睡踏实了,陈怀瑾才睁开了眼睛,浓得化不开的情绪氤氲在眼底:她是真的不生气了,她好好的在自己怀里躺着。 真好。 她身上没有功夫,却因为担心自己,千里迢迢只带了阿宏跑去了升龙城。 眼见自己身旁多了一个女子,她没有第一时间闹腾和质问,反倒配合着掩饰身份,直到回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怀瑾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怀抱,让肖洛依躺得更舒服一些,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两天,陈怀瑾一袭青色长衫,陪着肖洛依在归化州的大街小巷各种扫荡吃食。 看上任何好吃的,买! 什么好玩的,买! 各种特别的首饰衣裳布料……买买买! 到了第三天上,宣王竟然真的让人带着粮食来了。 肖洛依很爽快地让人将粮食收下,然后将五只新鲜掐死的兔子给了对方。 天气热,花夫人很是细心地给了冰块,让对方用冰块冰镇着带了回去。 事情了了,花夫人却并不知道这几千石的稻谷是用五只兔子换来的,还以为是宣王和忠郡王达成了什么协议给的赔款,五只兔子只是随手的人情。 她只是好奇:“你要宣王给银子多方便?要这么多粮食你也不好带啊?”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这才说起了永州府旱魃的事情。 花夫人听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旱魃?!怎么会这样……” 肖洛依说起了旱魃的故事,花夫人神色变幻莫测,发出一阵阵惊叹,最后才感慨。 “幸亏郡王妃你本事高强,才将这等滔天大祸消弭于无形中。” 肖洛依指了指那一个车队的粮食:“所以,我才未雨绸缪,直接要粮食啊。” 这么多粮食送到永州府囤起来,想来能帮永州府解决一些问题,也能再赚一笔银子。 “这事儿好办,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去永州府。”花夫人豪迈地承诺。 肖洛依也不客气,笑眯眯地道:“那就多谢你了。” 这边正说着话呢,花夫人身边的余婆子进来回话:“夫人,肖知府求见。” 肖洛依看向花夫人:“那你去忙。” 花夫人却并不着急,反倒是解释起来了:“这位肖知府也是你本家,是朝廷派来接替孔立江的。这个人还算识趣,你可要见见?” 肖洛依摆手:“我就不见了,你只管去忙。” 余婆子却解释了一句:“肖知府听说郡王妃在这里,也想求见郡王妃。” 肖洛依愣住:“他见我干什么?” “肖知府是听说郡王妃是玄天门的宗主,想请郡王妃帮忙。” 肖洛依微微蹙眉,掐指一算,也是心头一跳:“那成,你让他进来吧。” 于是身材高瘦、眼底青黑的肖知府进来时,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肖洛依和旁边陪着的花夫人。 肖知府先是恭恭敬敬行礼问好,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郡王妃,下官听说您道法高明,因此有事求见。” “你说。”肖洛依神色肃穆地看向肖知府。 肖知府语气迟疑:“我家娘子有些不对劲,我想请您帮我看看……” “哪里不对劲?”花夫人知道肖知府的娘子。 那是一个弱柳扶风一般的女子,容貌漂亮、温柔贤惠,却有些害羞,寻常不怎么见人。 肖知府咬咬牙,解释起来:“她爱美,也怕羞,每日歇息时,她都只卸下钗环,面上的脂粉却从不肯卸掉。” “早上她也总比我起得早,容貌精致地等我起床再服侍我……” “她说是怕自己在我面前不美,我会厌弃了她。” “天地良心,这么多年,我连侍妾都没有一个,拢共就她一人,哪里就厌弃了她?” “这也就罢了……她……她……” 肖知府欲言又止,左顾右盼。 花夫人微微蹙眉:“大老爷们有什么就说什么,敞亮一些不行吗?” 肖知府无奈,咬咬牙先磕了个头,这才一狠心,蹦出一句:“有一日我喝多了茶水,半夜起夜时正好打雷闪电,那闪电照进来,我看见她脸上……她……” “她半边脸都压扁了!” 花夫人愕然,呆滞了一下才噗嗤笑出声来:“扁了不是很正常吗?人睡觉时,枕头压着脸,那脸可不就要压变形吗?!” 肖知府双手连摇:“不是那种扁,是……是……” “就像面团被压扁的那种扁!” 花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啊?” 面团那种扁? 她想象不出来,茫然地看着肖洛依。 肖知府肯定地点头:“当时我吓坏了,摔了一跤,撞到了一张凳子。” “等爬起来,我夫人已经被吵醒了,她点了灯过来扶我,我再看时,又很正常,和寻常一般的模样。” 肖洛依缓缓点头:“是,你夫人,是伥鬼。” 花夫人和肖知府同时茫然:“伥鬼?” 肖洛依点头:“简单点说,她内里不是人,如今的容貌肌肤,都只是一张画皮。她需精心养护,才能保证不坏掉。” 肖知府呆在原地,花夫人却吓得汗毛直竖! 她还跟那位知府夫人一起吃过饭来着。 肖洛依叹息一声:“罢了,我和你走一趟吧。” “好……好好……”肖知府回过神来,跟着肖洛依就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时,他才想起要引路,又领着肖洛依往自己的知府衙门而去。 归化州的知府衙门和土司府离得很近,走着就过去了。 肖洛依看肖知府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你放心,你夫人对你没有恶意,否则你早就死了。” “好……”肖知府还是魂不守舍。 闻声赶来的陈怀瑾走到面前,肖知府还浑浑噩噩,好像没看到一般。 第四百六十六章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肖知府?!”陈怀瑾狐疑地喊了一声,肖知府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眼珠子这才转动着看到了陈怀瑾。 随后肖知府就吓得赶忙行礼:“见过忠郡王!下官失礼……” 陈怀瑾见多了被自家娘子的本事惊吓到的,倒也不在意,转而看向肖洛依。 肖洛依莞尔:“你跟我一起去?” 陈怀瑾理所当然地点头,众目睽睽之下还试图去拉肖洛依的小手。 肖洛依拍开他的手,小声警告:“不许淘气。” 陈怀瑾:“……” 什么时候娘子这样害羞了?! 肖洛依:肖知府够可怜的了,这时候就别让他吃狗粮了。 肖知府挂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领着众人去了知府衙门的后宅。 一路上,知府身边的管事将知府夫人方氏方杜鹃的情况解释了一番。 方杜鹃和知府是十几岁定亲成亲的,这些年夫妻和顺,只除了没有子嗣,别的都很好。 若说知府夫人跟旁人不同,就是知府所说,不爱出去见人,也十分精致爱美。 管事想不明白:“夫人性子温柔和顺,对下人也很是体恤,怎么会是……”鬼魂呢? 肖洛依也不接话,只是径直跟着知府往后宅而去。 后宅中,当管事妈妈看到知府领着一对容貌俊秀的男女走进来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知府从不带外人来后宅的。夫人也几乎没有什么交际。 肖知府却命令道:“你去请夫人过来一趟,闲杂人等都退避。” “是。”婆子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一个容貌精致、身段窈窕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只是低垂的眉眼和略显惊惶的双眸告诉大家:她有些害怕。 肖知府看她那模样,也恍惚了一下:娘子如此害怕,自己莫不是搞错了?! 肖洛依先让下人婆子都退下,这才看向肖知府的娘子方杜鹃,手中慢悠悠拿出了一张符箓晃啊晃。 “吾乃玄天门宗主,拿下你不过一张符箓的功夫……但我念在你这些年并未再害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可愿意说出实情?” 方杜鹃惊慌地看了肖洛依手中的符箓一眼。 那符箓中蕴含的气息让她害怕,她清晰地感知到这符箓一旦上身,她只怕立刻就要浑身溃烂,现出原形。 她一边做最后的挣扎,一边哀求地看向肖知府:“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跟我过不去……老爷你救救我,他们要害我……” 肖知府看看肖洛依,又看向自家娘子,想起她雷雨那夜的模样,又想想肖洛依的名声,再想想忠郡王的本事。 他们位高权重,没必要忽悠自己一个小小知府。 于是肖知府狠心劝道:“你还是将事情始末都说清楚,郡王妃才能知道怎么做!” 方杜鹃这才知道:原来自家老爷终究看出了端倪,起了疑心,这才叫人来收自己的…… 方杜鹃含泪匍匐在地:“老爷你不记得我了?十五年前,你救了我……” 肖知府一脸茫然:十五年前?没记得自己救过一个小女娃啊! 方杜鹃提醒:“南边山脚下,十五年前……” 肖知府嘴里喃喃:“十五年前……南边山脚下……” 记忆回笼,肖知府心头猛然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杜鹃:“十五年前,在南边山脚下,我救的明明是一只幼虎!” 方杜鹃含泪点头:“是,我就是那只幼虎。” 事情说开了头,方杜鹃也就不隐瞒了。 当年的肖知府也还小,十岁的娃娃去山边砍柴,谁知居然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幼虎。 幼虎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猛兽所伤,脚踝肌肤撕裂,嗷嗷叫着走不动路。 小小少年起了恻隐之心,给它扯了草药捣碎,又撕了衣襟给它包裹起来,养了它十来天。 等它能走,又听山林间连夜有虎啸,猜测是幼虎的娘亲来寻了,就将幼虎放归山林…… 肖知府不敢置信:“你是那幼虎?你成精了?!可我明明娶的是方家的嫡女!” 方杜鹃摇头:“我并未成精,我……我吃了那方家嫡女,就成了她的样子,嫁给了你……” 肖知府吓得踉跄后退,扶着椅子跌坐在椅子里,嘴唇都哆嗦了:“你……你吃了方家嫡女?!” 方杜鹃一脸委屈,眼泪落下,冲开了面上的脂粉,露出下面青白的肌肤。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往事,还是因为肖知府对她的恐惧,她很是伤心的模样。 “那方家嫡女看不上你,约你来南边山踏青时,你还没到,她私底下却跟婢女说你家贫还有寡母,她瞧不上你……” “她还说等她与你成亲,要将你寡母弄死,才好过逍遥日子。” “我心头为你不值,就趁着她让婢女去马车上给她取水时,将她吃了,变成了她的模样,嫁给了你……” 伥鬼者:被老虎吃掉后,老虎披着人皮混迹人群中,择人而噬。 后来的事情就不奇怪了:因为内里是老虎,方杜鹃对人皮精心养护,就怕这人皮坏了,她就要离开。 可到底是用了多年,就算精心呵护,熟睡后她面上的人皮还是耷拉了下来,这才在闪电夜吓着了起夜的肖知府…… 肖知府起了疑心,这才找肖洛依帮忙。 事情明了,肖知府和伥鬼都陷入了沉默,心中却是思潮翻滚。 肖洛依咳嗽一声:“这些年,你可曾吃过人?” 伥鬼连忙摇头:“不曾!除了方杜鹃,我再也没有吃过旁人。” “可伥鬼必须定期择人而噬,你若是不吃人,又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伥鬼抿了抿唇:“我……我做善事,积累功德,好像能让人皮维持得好些。” 肖知府也想起了往事:“方氏……自从与我成亲,每年都会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在城外施粥。” “若有疫病,她也会让人在外面发些防治疫病的草药……” 想了想,肖知府又道:“自从成亲后,方氏对我那寡母关怀备至,寡母卧床一年,方氏一直都侍奉汤药,无微不至……” 曾经以为自己是跟方杜鹃伉俪情深,闹了半天,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跟一头母老虎在伉俪情深。 肖知府心头乱得厉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生气?愤怒?失望?还是感动…… 第四百六十七章挨揍也是幸福 他看看方氏,又看向肖洛依:“郡王妃,能否……饶她一命?” 肖洛依看着这一人一鬼,缓缓摇头:“并非是我想要她的命,而是她的报应到了。” “方杜鹃纵然有歪心思,可她没有害人性命,她罪不致死。” “而你吃了她,还抢了她的姻缘,自然是要承受因果的。” “最近半年,你的人皮越发脆弱了吧?是不是感觉随时要裂开了?颜色也变了吧?” 伥鬼闻言点头:“正是如此,我最近这半年才格外小心,可谁知还是……” 还是吓着了肖知府。 “你这人皮,最多还有半个月,就会彻底裂开,而到了那时,你真身见光,必定魂飞魄散。” 肖洛依的话很直白,却将肖知府和伥鬼的心都丢进了冰水中。 伥鬼哀哀地看了肖知府一眼:“老爷……这位郡王妃说的是实话,我陪不了你几天了……” 肖知府心头一痛:当年的方杜鹃他还记得,眼中是看不上自己这个贫寒子弟的。 那时他还在心中暗暗盘算:若是方家看不起他和寡母,他就是退婚,也绝不让寡母受气。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方杜鹃脾气秉性就像是变了个人,不仅看向自己的眼中情意绵绵,就是对待寡母,也格外耐心温和。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无子也愿意不纳妾的原因。 可谁曾想,原来对自己情意绵绵的人,对寡母耐心周到的人,从来就不是方杜鹃,而是当年那只幼虎…… 肖知府心头一痛,突然懊悔找肖洛依来了。 他看向肖洛依,缓缓跪下:“郡王妃,今日是我冒昧,多谢郡王妃为我夫妻解惑,让我们能坦诚相待。” “可她也已经不剩下几日,能否让我们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肖洛依点头:“当然可以……” 肖知府和那伥鬼面上都是一松,对视一眼,眼底漫过喜悦。 可肖洛依接下来的话,却让二人都愣住了。 “可她在接下来的七日内,若是不能及时超度,如地府去消解罪业,那么下辈子还会投身畜生道,甚至可能会进饿鬼道、地狱道……” 畜生道? 饿鬼道? 地狱道? 肖知府心头一凛,看向伥鬼。 恰在此时,厨房方向传出“哦哦哦”地鸡叫声,是今日买回来准备做菜的大公鸡在打鸣。 肖知府心头一痛:若是娘子入了畜生道,以后是不是也会在懵懂中成为牲畜,然后被宰杀、再轮回……生生世世? 他心头动摇了:真的要为了几日的团聚,害了娘子下辈子的轮回吗? 他想了想开口:“娘子……” 那伥鬼也看向肖知府:“老爷,我愿意。” 肖知府心头一暖,却坚定地摇头:“我不愿意。” 伥鬼愣住,眼泪流得更急了:“老爷……” 肖知府看向肖洛依:“郡王妃,若是她能及时超度入地府,来世可还能投胎为人?能否平安喜乐?” 肖洛依实事求是:“那可未必。她这一世作孽了,入地府是要算账清账的。” “地府判官和阎罗帝君会根据她这一世积累的罪业和福报来决定:她下一世投胎做什么,是什么命数。” 肖知府自己也经常断案,听得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他坚定地点头:“那就帮她超度入地府。” 至于投胎做什么,且不去管她。 肖洛依点点头,又看向伥鬼。 伥鬼不舍得肖知府,却也知道这是对自己最好的路。 她咬咬牙:“请问郡王妃,什么时候超度?” 肖洛依掐指一算:“今夜子时。” “好!今夜子时,我们恭候郡王妃大驾。” 肖洛依将要准备的东西写在清单上交给肖知府,就跟陈怀瑾离开了知府衙门,将所剩不多的时间留给了肖知府夫妇。 知府后宅内,伥鬼因为时间所剩不多,还在念念叨叨地盘算和交待着。 “爹娘那边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被我吃了,你需瞒着他们,以后好好孝敬他们。” 肖知府点头,他知道这说的是方杜鹃的父母。 “我未曾生下一子半女的,娘临终前虽然没说,可她心里是遗憾的,我知道。” “等我走了,你需另外娶个继室,多生几个子女,以后好好对待妻儿。” “家中银钱都在匣子里,还有几间铺子,契书都在这里……” “我不擅理财掌家,这些都是方氏的姐姐带着我做生意攒下的,否则这么多年,年年施粥送药的,家里早就空了。” “以后若是她家遇到难处,你能帮一把的,记得帮一把……” “这人情要记得还……” 肖知府听得落泪,一把就攥住了伥鬼的手。 手上的肌肤瞬间滑溜了一下,仿佛一双手套要从手上掉落一般。 伥鬼吓了一跳,生怕把肌肤剥落下来,吓着了肖知府,赶忙推开他:“你别用力抓我……” 肖知府顿住,小心翼翼地长开双臂:“我能否抱抱你?我保证轻轻的。” 伥鬼迟疑了一下,她心中也是渴望的。 想了想,她上前缓缓投入了肖知府的怀抱…… 肖洛依和陈怀瑾手牵着手走在归化州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嬉笑怒骂、争吵打架。 糕点铺子的老板娘拿着鸡毛掸子追着老板揍,嘴里骂骂咧咧。 “叫你看着火!叫你看着火!你他娘的蹲茅房蹲半个时辰!这下好了,一锅子蒸鸡蛋糕都糊了……” 老板捂着脑袋,鸡毛掸子就打在屁股上,转而捂屁股,鸡毛掸子又打在了脑袋上。 他顾得了上头就顾不上下头,一阵鸡飞狗跳地嚎叫起来。 “憨婆娘你不要闹了!还不是怪你非要让我吃剩菜?我脚都拉软了……”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从前只觉得喧嚣吵闹,看着就会烦躁,此时肖洛依却看得会心一笑,竟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美好。 比起肖知府夫妇来说,这糕点铺子的老板何其幸福! 他过了今日,还有明日、后日。 还有明年、后年…… 可肖知府,还有这世间的许多人,都要面临人生的生离死别。 陈怀瑾之前说得没错:人不可以太贪心。 握着陈怀瑾的手紧了紧,肖洛依刚要说什么,却感觉陈怀瑾握着自己的手也紧了紧。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为当下拥有的幸福满怀感激。 第四百六十八章离别 晚饭陈怀瑾夫妇是跟花夫人一起吃的。 花夫人听说他们二人明天就要走,招手叫来了一个壮实的三十来岁的女子。 “这是之前跟在我身边的,身手利落,也会浆洗缝补和做饭收拾,就让她以后跟着你吧?” 肖洛依看向那婆子,一张圆圆脸,五官喜庆舒展,是个笑模样。 看面相倒是个信得过的。 只是…… “你为何突然想到要送我个婆子?” 花夫人抿嘴笑:“你身边没有个带功夫的人,在外行走忠郡王也不放心。” “更何况你这一路回去,身边带个这样的人照顾你,郡王也更放心些。”花夫人说着话,递过来一张纸,是那婆子的卖身契。 “她是十几岁时家里遭灾被卖出来的,我买了下来做粗使丫头,却意外发现她力气大,有习武的天分,就让府上的武师教她。” “这些年她随我上过战场,因为性格如男子一般,就蹉跎了婚事。” 肖洛依仔细看了看那婆子,点点头:“好,我收下了。” “奴婢云英,见过郡王妃。”云英拱手行了个军中的礼,声如洪钟,语气铿锵。 果然是个女汉子。 肖洛依莞尔:“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帮我洗洗衣裳,护着我。” 云英答应下来,立刻就站在了肖洛依身后,显然身份转变得挺快。 “一会儿你们去肖知府那边,可要带着她一起?” 肖洛依摆摆手:“那边她去了帮不上忙,让郡王陪我去就好了。” 夫妻二人很珍惜难得的相处时光,哪里舍得分开或者让旁人杵在一边当电灯泡? 夫妻二人收拾了一番后,去了肖知府家。 知府后宅,院子里的桌案已经摆好,夫妻二人衣着精致,并肩站在院子里等着肖洛依的到来。 显然,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完。 肖洛依点点头:“开始吧。” 作法开始,随着肖洛依作法,漆黑的地府大门轰然升起,伥鬼站在原地,眼中全是惊恐:死到临头,它终究是害怕了。 可它却咬着牙没有躲开,由得地府大门中传来的吸力将她的魂魄拉扯出来。 一道猛虎魂魄朝着地府大门而去。 肖知府眼睁睁看着身旁的娘子萎顿在地,内里迅速干瘪下去,最终成为了一张人皮…… 他颤抖着手去摸那人皮,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肖洛依也不劝慰,只提醒他:“你将这人皮葬了,也算是给方杜鹃入土为安,也有利于它转世投胎。” 肖知府一边抹眼泪一边答应着,还不忘了求肖洛依帮忙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葬。 肖洛依掐指一算:“葬进你家祖坟就是。” 肖知府答应着,竟然连夜就叫人用棺材收敛了,抬去了自家祖坟那边。 肖洛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肖知府竟然是归化州本地人,他从归化州考进士出去的…… 皇帝陛下有心,让归化州本地的官员来出任知府,能够减少土司府对知府的反感,同时也能促进土司府和知府衙门的关系融洽。 一个月后,肖知府怀中抱着一只额头上有王字的橘色小奶猫,看着面前的一排女子:“小虎,你看这些人里,谁最合适?” 小奶猫仿佛能听懂人言,看了看这一排人,抬爪子指了指最边上的那个:“喵……” “好,那就这个。” 肖知府指了指最边上那个其貌不扬却眸光清亮的女子,告诉管事:“买下来带回去,抬为贵妾……” 一群女子集体傻眼:知府大人想选妾室,居然不是自己拿主意,而是让一只猫决定?! 这也太儿戏了些! 有个容貌精致的女子不服,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矫揉造作:“大人,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服侍大人和姨娘……” 肖知府看了一眼那个容貌跟夫人有两分相似的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摆手了:“都带走吧。这些都不必了。” 自己不需要与娘子容貌相似的替代品,只需有人为自己诞育子嗣,完成娘子的嘱托就好了…… “小虎,我们回屋。”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肖洛依和陈怀瑾告别回到土司府已经是半夜。 陈怀瑾拥着她不放手,在她耳朵边小声絮叨:他不放心她,想让常勇小队送她。 却被肖洛依拒绝了。 “他们都是军中的将领,你让我带走了,不合适。” “再说我们有十来人,都是好手,还有云英在我身边,我再乔装一下,你只管放心就是。” 陈怀瑾想了想沿途最近还算太平,也有不少肖洛依认识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才应允。 肖洛依将粉嫩白皙的脸蛋涂抹成黄黑模样,就让容色少了多半,不至于让人一眼看到就挪不开眼睛。 一夜缠绵,二人几乎没怎么睡觉。 一想到好久都看不到对方,两个人都有些竭尽全力的意思。 夏夜的凉风吹不散浓郁的情愫,肖洛依由得陈怀瑾作乱,等二人好不容易云收雨歇,已经天色微明了。 陈怀瑾抱着她去清洗,给她穿好衣裳,又将她抱上马车。 马车骨碌碌离开归化州,陈怀瑾站在城门外,目送娘子离开,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不舍。 常勇等人站在陈怀瑾身后:“郡王爷,若是您不放心,我们可以悄悄在后面护送的。” 陈怀瑾摆手拒绝:“不必了,她能独自去交趾救我,你认为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 常勇想想肖洛依那神鬼莫测的本事,那可是能够趋吉避凶的,也点头表示认同:“郡王妃是真厉害……” 马车中,肖洛依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日落西沉。 等她爬起身,云英才提醒:“主子,您先吃点东西?中午您都没吃东西。” 肖洛依尴尬一笑:她实在太累,根本不想吃东西,直接就略过了。 “我这就吃。”肖洛依接过了云英递过来的东西吃了两口,觉得不如自己空间中的东西好吃,就放下了,开始从空间往外掏各种吃食。 看到肖洛依从仙符空间中拿出奶茶、各种点心吃食时,云英呆滞了片刻。 第四百六十九章云英求挨揍 等肖洛依端着奶茶一边喝一边吃各种小零食时,云英也忍不住被这份香甜引得吞唾沫。 肖洛依忍笑,第三次邀请:“你也一起吃啊?” 云英还记着规矩:“属下不能吃主子的东西。” 肖洛依无语,只好道:“我赏给你的,可以吃。” 云英眼睛亮晶晶,也没有前两次拒绝时候的坚定了:“那我尝尝……” 结果一口下去,云英眼前一亮! 云英:“这东西怎么这样好吃……”嗷呜一口,一块点心进了嘴里。 肖洛依忍笑:“喜欢你就多吃点。” 这是大理肖家为自己特制的点心,用料和做工上都很是用心的,能不好吃吗? 云英又吃了两块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了:“我不能再吃了。” “哦?为什么?” 肖洛依能看出云英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点心。 云英擦了擦嘴角的粉末,珍惜地舔了舔手指:“这样好的糕点,价钱一定不便宜,我不能因为主子大方,就失了分寸。” 肖洛依满意地笑了:虽然瞧着大大咧咧,居然还是个懂分寸的。 云英看肖洛依吃得香,索性离开了车厢:“主子,我出去外面赶车吧?坐这里面憋闷得慌。” “好。”肖洛依看着云英钻了出去,从马夫手中要过了马鞭,赶起马来。 阿宏骑着马,对花夫人给的这个女婢有些瞧不上:容貌不好看,年纪也大了,礼仪规矩也不懂,身手也很一般。 这样的女子留在郡王妃身边,有些掉价。 看来回去要和张将军说一说,给郡王妃们训练一些身手不错的女婢出来,跟在郡王妃身边也有面子和实用些。 阿宏不屑地看了几眼,双腿一夹,纵马去了前面探路。 天黑时分,马车停在开阔的地方,阿宏等人熟稔地清扫草地上的杂物、做饭,方便铺油毡让肖洛依休息吃饭。 云英要上前帮忙,居然被拒绝了。 阿宏声音淡淡:“这些事情我们来就好,你陪着主子吧。” 云英却不肯走:“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阿宏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云英。 高大结实的中年女人一脸平静地看着阿宏,眼底明显不服气。 阿宏气笑了:“怎的?你是想让我承认你的本事?” 云英干脆地点头:“是。” “来吧,让我量量你的本事。”阿宏说着话,抬起了自己的独臂,朝着云英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云英双手握拳,上来就打! 那结实的马步,迅疾的拳影,在女子中还真是算不错的。 当场就有几个护卫喊了一声:“好!” 阿宏的手蓦地往前伸出,身子微微一扭,云英的拳头就全都落空了。 这还不算,阿宏手拽住了云英的衣襟,脚下猛地伸出,磕在了云英的腿弯处。 云英应声倒下,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 人家虽然三十多岁,可好歹是个女人,阿宏下手也太狠了。 把女人打哭了可怎么办?女人最会告状了,回头阿宏吃了挂落,可就难看了。 就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云英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再来!” 阿宏:“……” 众人:“……” 还真别说,云英虽然是个女人,居然不哭哭啼啼也不告状?! 众人看向云英的目光变了,眼底多了两分认同和尊重。 阿宏眼底的轻视也下去了两分:“来。”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就看到阿宏一遍一遍将云英放倒。 “噗通!” “噗通!” “噗通……” 云英被摔得身上都是草叶子和泥巴,却像是不知道疼,爬起来又吼:“再来!” 阿宏不干了:“你又打不过我,不来了,没意思。” 云英却下巴颏一扬:“这话怎么说的?我知道你厉害,才想和你多打打,学学本事。” 阿宏愣住:“你一次次挨打,是为了学本事?” 云英眼睛一瞪:“那当然!” “不是为了学本事,难道我看上你了?!” “哦……”众人顿时起哄起来。 阿宏黑了脸。 虽然平时瞧着混不吝,可因为独臂,他心中是有一点自卑在的。 也因此,他对成亲根本不考虑。 寻常女子不会戳他痛处,奈何云英也是在军中待过的,说话直来直去,哪里会顾忌阿宏的想法?! 阿宏面色发冷:“既然你要学……行!再来!” 等有人喊“开饭”时,云英已经被摔傻了。 肖洛依一直在不远处笑着看,这时也忍不住上前搀扶。 “我知道你忠心,可你也不能急于求成啊,这要是弄伤了,我一路上还要伺候你。” 云英艰难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和灰土,冲着肖洛依咧嘴笑。 “我没事,我皮实着呢!” “以后是要保护主子的人,本事不练上来,以后怎么能保护得了主子?” 看着鼻青脸肿还咧嘴笑的人,肖洛依差点叫她气笑了:“行!我看你要被揍多久。” 吃饭的时候,云英手抖得握不住筷子。 旁边的护卫好心传授经验:“你要是拿不稳筷子,你就扒拉……” 云英听劝,真的放弃了夹菜,直接将饭菜囫囵往嘴里扒拉,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一碗饭,她连着吃了三碗饭,这才放下碗筷。 阿宏冷冷地说了一句:“饭桶。” 云英扭头看向阿宏,满脸惊奇:“你怎么知道我的绰号?” 阿宏:“……” 算了,这女人就是个缺心眼的,自己跟她计较什么呀? 阿宏气闷地不想跟她说话。 饭后扎营,翌日天黑时,终于来到了孙秉义的安南客栈。 孙秉义早就翘首以待,当看到肖洛依一行人到来时,整个人都笑得满脸开花。 见肖洛依面色涂得黄黑,知道她不愿意暴露身份,孙秉义就还叫她从前的称呼。 “哎呀呀!肖娘子,你们可终于来了,我就说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担心着呢……” 肖洛依含笑看了孙秉义一眼:孙秉义的面色越发红润光亮,这是正走运的面相。 孙秉义将肖洛依一行人安顿在后院,一个微胖的女子搂着个孩子从屋里出来:“爹……” 第四百七十章孩子被偷走了 孙秉义答应了一声,忙跟肖洛依介绍:“肖娘子,这是我那儿媳妇娄氏和孙子孙利元。” 肖洛依看了娄氏一眼,含笑点头。 娄氏显然听说过肖娘子,闻声微微一愣,抱着孩子就跪下了:“娄氏见过恩人。” 肖洛依摆摆手:“你不必客气,好好带着孩子就是。” 娄氏面相瞧着精明,不过似乎后福不大好。 再看孙利元,孩子五官极正,未来也是能有一番成就的。 孩子也正看着肖洛依,一双大眼睛里没有害怕,全是好奇,显然在客栈见多了人来人往,对陌生人也不再害怕。 肖洛依冲着他笑,他也咧嘴笑了起来,还伸手想要肖洛依抱。 肖洛依往后退了一步。 抱别人家的孩子的体验感,她已经够了,不想半路上再多一点点。 可看清楚孩子的脸色后,肖洛依的笑容顿住,她扭头看向娄氏:“你这孩子一定要小心看管,当心遇上拐子,叫人偷了去。” 娄氏听得一愣,顿时紧张起来:“什么?拐子?!” 孙秉义也听得心里紧张,他想了想:“不知肖娘子可有办法化解?” 肖洛依仔细看了看娄氏的面相,沉吟片刻后只道:“你们最近半个月小心些就是。” 孙秉义点点头:“好。” 等安顿好了肖洛依,孙秉义跑去找娄氏。 “客栈人来人往的,阿元又不认生,若是一个不注意叫人抱了去,反倒麻烦,要不这半个月你住回从前的院子去?” 娄氏也担心,她只得这一个孩子,当初独自带着孩子住在那边,眼看着山穷水尽,孙秉义找过来了。 因为孩子,孙秉义甘心情愿掏银子养着他们,让他们娘儿俩能吃饱穿暖,还能有人伺候。 若是孩子丢了,只怕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于是娄氏答应着,立刻就带着东西回之前的院子了。 养得唇红齿白、肌肤细嫩的母子两个刚一回来,隔壁邻居就都好奇地过来了。 问起为什么回来,娄氏也没藏着掖着:“有个擅长卜卦算命的贵人说,要防着孩子走丢,我就带着孩子先回来住一段日子。” 邻居们一听,都看向孩子。 一岁的孩子正在蹒跚学步,因为在客栈待了一段日子,一点儿也不认生,见了谁都笑得跟弥勒佛似的,谁抱都能行,确实是招人。 众人于是纷纷点头:“阿元这孩子确实招人喜欢,你寻常也要小心一点儿。” “那是。”娄氏说着,让雇的婆子进去烧水做饭,这才继续跟众人聊天。 大家都羡慕:从前没人照管的孤儿寡母,摇身一变,竟然能用得起下仆了! 娄氏自然也得意,和众人说笑了一会儿,等大家都散去,她也犯困了。 可阿元却精神百倍,蹦跳着要走路。 娄氏让婆子带着孩子玩一会儿,自己先去眯一会儿,等她醒来才发现:天都黑了,外面一片寂静。 “阿元?李嬷嬷?” 娄氏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她以为李婆子带着孩子睡着了,摸索着起身点了油灯,这才去隔壁屋看。 可进了隔壁屋,娄氏却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李婆子和孙利元,都不见了! 人呢? 娄氏后脊梁吓出一身冷汗,赶忙四处找,可院子就这么大,四处都看遍了也没有人。 娄氏彻底急了,也顾不得天黑,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头发没梳好,跌跌撞撞就往安南客栈跑去。 安南客栈中,肖洛依等人都刚吃完了饭,正准备休息呢,云英却缠着阿宏要打架。 阿宏纠缠不过,又不能躲开,只好咬牙下狠手。 云英摔得让众人连围观都觉得心疼:阿宏下手也太狠了。 奈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只能“嘶嘶”地看着。 只听后院里云英的声音。 “噗通!” “再来……” 一声陡然的惊呼打断了众人看好戏的兴致,闯进来的是头发凌乱的娄氏。 “爹!李婆子和阿元呢?” 孙秉义闻声看过去,当看到娄氏惊慌失措的模样,听到她的话时,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脊梁往上冲。 “你不是带着他们回那边了吗?没过来啊!” 娄氏再也扛不住,腿软地滑落在地,抖着声音喊:“阿元……我就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阿元和李婆子都不见了……” 孙秉义大吃一惊,忙大声招呼店里的伙计:“大家快出去帮我打听打听,看有谁看到孩子去哪儿了……” 伙计们日常也总看着小少爷在客栈来回走动,知道掌柜对这个孩子的看重,闻言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跑出门去。 看着伙计刚跑出门,孙秉义急得原地转圈,转了两圈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奔到肖洛依面前,噗通就跪下了。 “肖娘子,求求你帮我算一算,这孩子现在在哪里?要从哪个方向去找……” 说着,孙秉义就开始磕头。 娄氏也反应过来:正是爹口中的这位贵人今日说起这件事,自己才会带孩子回了那边院子,谁知孩子就丢了! 娄氏也踉跄着爬起来,三两步跑到肖洛依面前,噗通跪下磕头。 “肖娘子,我知道你厉害,能算得到很多,求求你帮我找回孩子!求求你……” 肖洛依看着孙秉义和娄氏两个人砰砰磕头,也不跟他们浪费表情,先让护卫将他们扶起来,这才看向娄氏。 “孩子没事,我能帮你找到孩子。” 孙秉义和娄氏闻言,心头微定:肖娘子是能把孙有为的遗骨都找回来的人,定然也能帮忙找到孩子。 二人眼巴巴看着肖洛依,无声地催促着肖洛依告诉他们:孩子在哪儿? 肖洛依看着娄氏:“在孙老板找到你之前,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那几个月,是否曾经相看过人家?” 这话一说,孙秉义的面色就变了,看向娄氏的眼中带着凉意。 娄氏的面色也是一变,她惊慌地看了一眼孙秉义,低头喏喏。 “我那时山穷水尽,娘儿俩都快饿死了,却找不到孩子他爹,我能怎么办……” 孙秉义忍不住催促:“你当时相看过谁?都是什么身份?你倒是说啊!” 第四百七十一章追回孩子 孙秉义脑子活泛,很清楚肖洛依不会无的放矢,突然问起这个,定然是跟这个有关。 娄氏被吼得哆嗦了一下,这才认真回忆起来:“也没多少个,有一个是下面镇上死了娘子的员外……” 肖洛依:“不是这个。” 娄氏被打断了话,也不敢有脾气,只好又道:“还有一个,是南边市场的屠夫……” 肖洛依:“也不是这个……” 娄氏哪里想得到自己都带着孩子被找回来了,突然还有被翻旧账的一天? 她磕磕巴巴地,一个一个往外蹦,一下子说了七八个,肖洛依都说不是。 娄氏汗都下来了! 孙秉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儿子失踪的那些日子,娄氏竟然背着儿子,相看了那么多个?! “有一个是下面镇上的,因为没有生育能力,一直也没成婚,当时就是看上了我带着个儿子……” 娄氏的话还没说完,肖洛依就点头:“就是这个。” 娄氏和孙秉义都震惊地看向肖洛依:是这个?! 娄氏不敢相信:“是何来春偷走了我儿子?!” “可是李婆子呢?李婆子也不见了啊!” “她难道被杀了?” 娄氏不敢相信的同时,孙秉义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肖洛依。 肖洛依笑了:“李婆子就是何来春的娘。” 娄氏:“!!!” 她和孙秉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娄氏:“李婆子是何来春的娘?这怎么可能?” 孙秉义却反应过来:“所以那时候我要找个婆子服侍娄氏母子,李婆子是早有预谋,才跑来找事做的?为的就是阿元?” 肖洛依点头。 孙秉义抿唇,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这时候城门都关了,也出不去了……只能明日一早再去?” 肖洛依却摇摇头:“他们今晚会连夜带着孩子跑,孩子可能会受伤破相。” 纵使跑了也能算出来方位,可他们在路上出些岔子,孩子一旦面相被破坏,命格就变了。 “那可怎么办?”孙秉义和娄氏听了这话,都急了。 肖洛依也不吊着他们,从身上摸出了一块令牌:“你们拿着这个去找知府大人,让他开城门,带人去抓他们。” 孙秉义闻言,赶忙双手接过了令牌,一边道谢一边飞奔着去找知府大人了。 等孙秉义和娄氏飞奔着离开,肖洛依这才看向云英和阿宏等人:“完事了?继续打啊……” 云英:“……娘子,我打不动了,今夜先歇着。” 众人目送云英一瘸一拐地回房,又纷纷看向阿宏。 阿宏瞪了众人一眼:“你们看着我干什么?是她求着我打她的……” 肖洛依摇摇头,也不管他们,扭头回了自己房间。 云英本来是服侍肖洛依的,一看她回来,立刻就热情上前:“郡王妃,我服侍您换衣裳吧?” 肖洛依摆摆手:“我不用你这样,你眼下只帮我把衣裳洗好……” 话还没说完,对上云英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容,肖洛依再次降低标准:“你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云英讪笑着保证:“郡王妃,真对不住,我这是耽误事了?下次我不这样了,我一天只打一场,不打两场了。” 肖洛依瞧着她那憨喜的模样,失笑摇头:“喝杯水吧。” 云英听话地端起水杯喝下了杯子里的水,喝完后却惊呼起来:“唉……这水……有点甜?” 肖洛依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水里我放药了,能帮你快点恢复。” “真的?”云英咂咂嘴,又看了一眼杯子。 总觉得里面没有什么药味啊? 肖洛依摆摆手,睡觉。 而另一边,顺安州的知府大人突然看到了忠郡王府的令牌,再听孙秉义说的事情,吓得赶紧叫人开城门抓拐子。 随着孙秉义和娄氏跟着衙役们出城,知府大人有些坐立不安,看向一旁的夫人。 “我是不是该去拜见郡王妃?” 夫人看了看天色:“今夜都这个时辰了,我们又没有递帖子,要不还是明日吧?” 知府大人想了想,郡王妃在客栈,郡王却不在,自己到底是男子,确实不好现在拜见。 可是就这样睡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来想去,知府大人索性拉着夫人商量起来:“你看明日拜见忠郡王妃,我们应该备些什么礼……” 翌日天色微明,去抓拐子的衙役们回来了,人也都找到了。 何来春跟李婆子被扭着胳膊跪在了客栈的大堂中。 知府也得了消息,早早过来了。 孙秉义和娄氏一夜未睡,此时看着安然无恙还在酣睡的阿元,心中却满是庆幸! 幸亏昨夜去得及时,何来春和李婆子还在收拾东西,尚未离开,被抓了个正着。 而回来后,孙秉义等人又怕吵到了肖洛依等人休息,硬是不敢大声喧哗,悄悄地在大堂坐到了天亮。 于是,肖洛依从房间出来后,震惊地发现大堂人满为患,却鸦雀无声! 早上她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往脸上涂抹颜色,此时肌肤白皙细嫩,容貌绝美,将众人都看了个目瞪口呆。 还是知府大人先反应过来,赶忙带头行礼:“拜见忠郡王妃!” “拜见忠郡王妃……” 大堂瞬间跪下了一大片! 肖洛依:“……都起来吧。” 身份暴露,肖洛依也就不伪装了,坦然坐在了一张桌子面前,邀请知府大人落座,看他们审案子。 李婆子此时已经吓尿了:她哪里知道,昨日那个面色黄黑的肖娘子,居然会是什么郡王妃?! 好好一个郡王妃,怎么还会给人算卦找人?! 郡王妃不都应该高高在上,安享锦衣华服吗?! 安南客栈的老板孙秉义,不过是个下九流的商户,居然能请得动郡王妃帮他半夜叫开城门?! 若是早知如此,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偷孩子啊! 何来春昨夜被抓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说话。 此时知府大人当面问起来,他看了看面无人色的娄氏和自家亲娘,突然开口道:“我之所以让我娘带走娄氏的孩子,是因为我与娄氏早已经私定终身!” 第四百七十二章娄氏什么都想要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娄氏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没有!” 何来春却道:“你若没有,当时为何接了我给你的银子!我给了你半两银子!” 娄氏:“我……”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了娄氏身上。 何来春磕了个头,这才解释起来:“大人,我小时候淘气爬树,扯坏了蛋,大夫说以后不能生育,为这,我娘操碎了心……” 原来何来春是独子,李婆子年轻守寡,拉扯着何来春长大,奈何何来春运气实在是差,爬树竟然扯坏了子孙袋,也算是绝后了。 李婆子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没了后,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些死了男人独自带孩子的女人。 娄氏那时日子正过不下去呢,带着个奶娃娃,还是男娃,李婆子一听媒婆这样说,自然是喜欢的。 何来春带着银子去见面,娄氏也没拒绝何来春给的银子,何来春还壮着胆子拉了娄氏的手,娄氏也没拒绝。 在何来春看来,给了银子,又拉了手,这就算是定下了! 可谁知没过两日,娄氏居然被孙秉义找到了! 孙秉义大方,给了不少银子,娄氏实在动心,就不肯跟何来春成亲了。 何来春不甘心,跑去找娄氏要个说法。 娄氏心头纠结:听媒婆说,何来春虽然子孙袋坏了,可他还是能做男女之事的,长得也不赖,她有些动心思。 奈何孙秉义实在给得太多,她又怕跟了何来春后,孙秉义就不给银子给她花用了。 于是娄氏就两边拖着。 谁知孙秉义的安南客栈生意越来越好,竟然做成了个大客栈。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未来能得这样大一个客栈,娄氏哪里还愿意跟着何来春一个农户去种田?! 正好孙秉义说这宅子太破旧,让她搬去了安南客栈,她就搬过去了…… 何来春给了银子,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哪能就这样罢休? 所以李婆子不忿之下,就想将娄氏的孩子给抱走。 她也不是非要娄氏,有个孩子就什么都够了。 更让李婆子满意的是:这孩子不认生,谁抱都乐呵呵的。 她就是将孩子带走了,孩子也不会哭闹。 正好李婆子听肖洛依说了孩子可能会被偷走,怕自己暴露以后一切成空,就趁着娄氏睡着的时候,悄然抱着孩子离开了。 事情的原委并不复杂,可当被人当众说出来以后,娄氏还是白了脸。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孙秉义:“爹!我……我当时也是因为害怕。” 孙秉义心中五味杂陈:肖娘子当初说了,这孩子是他孙家的根,他自然是相信的。 可这孩子的娘却如此耐不住,儿子才不见几个月,她就已经在找退路,还收了人银子不退…… 他想来又想去,将目光看向肖洛依:“郡王妃……” 肖洛依笑而不语,显然是不打算插话:人家的家务事,自己发话不合适。 好在孙秉义到底是常年跟人打交道的,对接人待物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略微想了想之后,拿定了主意。 “娄氏,你为我孙家诞育子孙,我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从前你日子难过,有所动摇我也理解。” “你若是愿意带着孩子留下来,我依然同从前一样,雇了婆子照顾你,吃喝穿戴都尽量照料你们……” “但你不能行差踏错,让我儿和我孙儿面上蒙羞。” “可你到底年轻,若是……你只管告诉了我,我允你再嫁,且将你当成自己闺女一般给你准备一副嫁妆。” “但孩子你得留下,这是我孙家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也是这安南客栈的主子。” 娄氏心头疾跳,她看看孙秉义,不敢相信他居然能给自己这样大的自由选择的空间。 是的,她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来岁的人,她也是想要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的。 可她同样也想过有吃有穿、有奴仆照料的轻松日子。 若是她再嫁,以她这姿色,未必能找到一个能供应她吃穿不愁、奴仆服侍的男人。 她什么都想要…… 她的为难,其实就是答案。 所有人见她这情形,顿时都有几分不齿:这婆娘可真贪心! 娄氏没为难多久,她眼中泪光盈盈:“爹年纪大了,这客栈也每日忙着,孩子也需要一个娘亲在身边……” “既然爹愿意以嫁女的情分让我再嫁,不如我找个男人入赘?也能服侍爹爹?” 娄氏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好大一个算盘! 算盘珠子都蹦脸上了! 她若是召郞入赘,等孙秉义百年后,这偌大的安南客栈岂不都是她和那上门女婿的了?! 好大的胃口! 孙秉义一听这话,也陡然为难起来:这倒也是个法子…… 可见多了世事人情,孙秉义也无比清楚:这里面是有大风险的。 若是那上门女婿人品好,还罢了,以后自己老了还有个依靠,孙子也不会受磋磨。 可若那上门女婿人品不成,以后自己老了只怕要被扫地出门! 届时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就在此时,刚刚那个何来春也像是看到了希望:“若孙老爷不嫌弃,我愿意入赘!以后侍奉孙老爷百年,也照料阿元长大!” 说着话,何来春看向娄氏,眼中全是热切。 娄氏微微红了脸,看了何来春一眼,竟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孙秉义气得胸口起伏:“!!!这绝对不可能!” 若是旁人他还考虑考虑,可这个何来春母子二人能处心积虑将自己的孙儿偷走,就不是个人品好的! 他如何能相信这样的人以后会善待自己和孩子!? 只怕最后自己和孩子都要被他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事到如今,孙秉义也顾不得面子和分寸了,他冲着肖洛依猛地磕了个头。 “郡王妃,我知道您有本事也有主意,还求郡王妃给我指点迷津,让我和孩子有条生路。” 肖洛依似笑非笑看向娄氏母子和何来春母子,又看向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 顺安州知府赶忙行礼:“下官在。” “按照律法,这孩子是孙家的子孙,若娄氏另嫁,孩子是该留在孙家?还是跟随娄氏改嫁?” 第四百七十三章孙秉义的第二春 知府恭敬回应:“律法规定,若是孙家愿意留下孩子,孩子自然是归孙家。” “若是孙家不愿意留下孩子或者养活不起,孩子才能随娄氏改嫁。” 肖洛依点点头,看向娄氏:“娄氏,你是想要再嫁?还是愿意在孙家守节?” 娄氏为难:她自然是想朝秦暮楚,能吃住在孙家,顺便再嫁是最好的。 这样等孙秉义老了、死了,安南客栈就都是她儿子的。 可从目前孙秉义的反应来看,只怕是不会答应。 她不说话,肖洛依也就懂了,她看向孙秉义。 “其实孙老爷年纪并不大,若是另娶一房,再生个孩子也是不难的。” 孙秉义的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因为之前杀了一伙山贼,积累了不少阴德,命中确实还有子嗣。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眼前一亮! 孙秉义要再娶!? 他这样的身家在顺安州虽然不算特别富贵,可也不算差啊! 那选择余地可就大了去了! 围观群众中就有媒婆,当场就接茬:“若是孙老板要娶妻,我刘婆子给你保媒!你就说你想要什么样的!” 孙秉义不傻,肖洛依这话他听懂了:若阿元是独苗苗,自己难免被娄氏拿捏了。 可若自己再生一个呢? 阿元不是独苗苗,娄氏也就不敢这样放肆贪心了。 孙秉义立刻就看向那媒婆:“我找婆娘,不要那美貌妖娆的,只需品行好、贤惠温婉能生养的!” 这就是答应另外找一个的意思。 “孙老板放心,我这就给你打探,保证给你找一个好的!” 知府大人听着这话,居然也动了心思。 他有个姨妹刚刚丧夫,人不漂亮,却算是端庄,年纪已经二十七八岁。 因为那位连襟身体不好,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 这么多年,她照顾多病的相公,却从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家里家外的都说她人好,有耐心,也耐得住寂寞…… 这安南客栈的孙老板虽然家中不算豪富,却难得地跟忠郡王夫妇有了情分。 今晚他不过丢了个孙子,忠郡王妃居然肯将令牌借给他来请动官兵! 不过是个客栈老板,哪里来这样大的面子?! 事有反常必为妖,他就让身边人打探了一下孙秉义和忠郡王妃的关系,这才知道,他们竟然结识半年了! 且期间郡王夫妇往来南诏、归化州,都是住在孙秉义这里的,乃至当今陛下当年也是在安南客栈落脚。 而最初,孙秉义丢失的儿子也是忠郡王妃帮忙寻回来的尸骨…… 京城传来的消息称,这位忠郡王妃并不喜欢交际应酬,寻常人想让她给面子,是极难的。 若是自己将姨妹嫁给了这位安南客栈的老板,是不是以后就能辗转搭上忠郡王妃甚至忠郡王这条线?! 虽说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样说起此事不太矜持。 然而,郡王妃不可能为了孙秉义的事情在这里盘桓太久,若自己此时不说,就错过了大好机会了! 于是知府大人咳嗽一声,主动开口。 “孙老板,我家娘子有个妹子,伺候患病的夫君多年,去年夫君因病去世,她今年二十八岁,人品端方……”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是一愣! 不管知府大人这位娘家姨妹是什么情形,只冲知府大人这层关系,这位姨妹娶了就不亏的。 偏偏人群中还有人知道这女子的情形。 “大人说的是赵家那位大少奶奶吧?那人品真的是没得说!” “赵家大少爷过世后,赵家都说了,若是少奶奶要改嫁,他们愿意以嫡女的嫁妆和排场送大少奶奶风光大嫁!” “若不是在婆家能够面面俱到,让所有人都信服,哪个婆家能如此大度?” 见知府点头,众人顿时纷纷称赞起来。 “是赵家那位大少奶奶啊……” “那是真的人品贵重!” “还很会做人呢,否则怎么能让赵家如此敬重爱护……” 见众人纷纷说那位赵家的大少奶奶的好话,孙秉义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这位大少奶奶人品如此贵重,我这半老鳏夫……怕是配不上吧?” 知府大人也不管孙秉义怎么想,只目光灼热地看向肖洛依:“郡王妃您看……这桩婚事可能撮合?” 肖洛依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变故,一边诧异,一边问起那位赵家大少奶奶的生辰八字。 姨妹的生辰八字……知府大人就记不清楚了。 不过这不难,他立刻让身边人去找自家夫人和娘家,让人送赵家大少奶奶的生辰八字过来。 不多时,生辰八字的红纸就送过来了。 孙秉义自然不会拂逆郡王妃的好意,加上他也十分信任肖洛依,自然也奉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肖洛依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合,顿时拍着大腿笑了:“哎哟哟,这还真是天作之合!” 二人不仅八字相合,这位赵家的大少奶奶人品端方,还是个多子多福的命格。 若是她嫁给了孙秉义,二人不仅能相敬如宾,还很能旺夫。 “天作之合?!” “哎哟哟,这还真是……” 围观众人也都惊喜起来! 知府大人尤其惊喜:天作之合! 这话从郡王妃口中说出来,往后孙秉义和自家姨妹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孙秉义也是呆愣了片刻,心中后知后觉涌起喜悦:若是自己跟知府大人成了连襟,以后这安南客栈的生意还愁不好吗? 以后谁还敢在安南客栈闹事!? 以后谁还敢给安南客栈使绊子!? “多谢郡王妃!多谢知府大人!”孙秉义立刻就磕头感谢,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肖洛依含笑点头:“既然孩子找回来了,孙老板也有了自己的姻缘,现在能否吃饭了?” 孙秉义立刻起身:“草民这就叫人去准备……” 孙秉义匆匆去了后厨,何来春母子却还是要处置的。 偷拐孩子,都是要惩罚的,三十大板回衙门再打,判决却可以现在就下。 何来春母子被判黥刑,再打三十大板,游街示众。 第四百七十四章蒙家的难处 这样一来,何来春母子未来的路基本就被堵死了。 脸上刺了字,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瞧不起和警惕。 没有谁家愿意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他算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何来春母子听了这判决,当场就软倒在地,绝望地嚎啕起来。 李婆子指着娄氏不甘心地吼:“都是这女人哄骗了我儿子!她既不拒绝我儿,也不退银子,又不肯跟我儿成亲,只吊着我儿……” “我们心有不甘,才做下这等错事!” “凭什么只罚我们,不罚她?!” “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娄氏听着他们的话,吓得手脚冰凉:这……他们还想拖着自己一起死?! “我……我现在就还银子!我还银子!”娄氏说着话,立刻就从荷包中拿出了碎银子要还给何来春。 碎银子被丢在何来春脚边,何来春却没有拿,而是绝望地看向娄氏:“你若真有心还,为何当初不还?” “现在我再没了希望,还要被刺面、打板子,你再将这银子还给我,又有什么用?” “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你这个贱妇……” 娄氏被何来春的狰狞神色吓得哆嗦了一下,嗫嚅两声“我……我不是故意的”,满脸的心虚和害怕。 被人当众戳穿,娄氏实在难堪,她求助一般看向肖洛依。 “郡王妃,我不是故意的!求求郡王妃,给我一条生路!” “阿元还小,不能没有娘亲……” 肖洛依没接茬,只看向孙秉义:“孙老板,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插手。” “你看你想怎么处置?” 孙秉义咬牙:“这妇人耐不住寂寞又贪心,若是留着,只怕以后要出丑事,不如就成全了她……” “知府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等她受罚完了,我赔她一副嫁妆,将她嫁出去了事。” 知府大人心中也有数:到底是孙秉义孙儿的娘亲,弄得太难看也不好,可大庭广众之下,不惩罚也说不过去…… “娄氏贪心,贪墨人银子却不给个说法,虽不犯法,却于理不合……打十大板以儆效尤。” 要说这个惩罚不算重,可娄氏到底是女子,当众被人摁着打屁股,实在是颜面扫地。 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子了,只哭喊着被拉了去。 好在知府大人给她留了面子,没叫人扒了裤子打,也特意叫人留了手,没往死里打。 哪怕是这样,十个板子下去她也疼得哭爹喊娘,鲜红的血渍浸透了衣裙…… 娄氏泪眼朦胧,疼得浑身打哆嗦,心中很是委屈。 自己带着个孩子,独木难支,不过是想找个男人,有什么错!? 为何公爹会这样!? 不仅不原谅自己,还决定另外找女人成亲生子!? 若是如此,自己的儿子阿元以后还剩下什么?! 自己以后还剩下什么?! 她痛哭流涕,却无力回天,最后被孙秉义赔了一副嫁妆,嫁给了一个屠夫。 屠夫性子烈,喝了酒喜欢折腾婆娘。 娄氏不敢反抗,因为反抗会挨打,于是只能顺从,身上经常被拧得青紫,直到又生了两个孩子才好些……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肖洛依在孙秉义的千恩万谢中,告辞离去。 一行人经过桂州府时,肖洛依迟疑了一阵,还是去看了蒙掌珠一面。 蒙掌珠的孩子已经能说话了,张嘴就叫姨姨,很是大方,显然,蒙掌珠教养得不错。 肖洛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看着孩子贵气的五官,暗笑当初那个土匪爹没白死,埋了个风水宝地,倒是给了儿子一些庇佑。 蒙掌珠行礼过后,眸光就看向肖洛依带来的一众人等。 奈何常勇没跟着来,蒙掌珠眼中掠过失望之色。 肖洛依抿嘴笑:“常勇可有跟你写过信?” 蒙掌珠摇头,掩下眼底的失望,嘴里还要硬气:“他本就是帮我的忙,给孩子一个爹,又怎么会给我写信?” 肖洛依点点头:“他最近忙,没跟着我,跟着我相公了,你若是想他,倒是可以给他写信。” 蒙掌珠先是一愣,然后赶忙红着脸摇头:“不必不必……原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说完这话,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能不能麻烦您给他带些东西?也算是孩子对他的一番孝心。” 肖洛依自然答应:“可以。” 蒙掌珠不多时就从内室拿出了一个包裹来:“这是给他做的衣裳鞋袜,都是习武之人经常用得上的……” “他经常在外奔波,这些东西废得快,我就多做了几件……” 肖洛依让云英上前接过。 云英接过来清点一番之后,跟蒙掌珠对数:“这里一共是三双布鞋,三套里外衣裳,还有三块帕子,是不是?” 蒙掌珠红着脸点头:“是。” 肖洛依在旁看得明白,这鞋子衣裳和帕子虽然都只是细棉布的,也没有绣花什么的,可针脚细密平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看来蒙掌珠对常勇竟然动了心?! 想想二人当初的八字,肖洛依看破不说破,让云英收起来,回头找个驿站给常勇等人送过去。 又说了一会儿话,蒙立兴就来请肖洛依吃饭了。 他们只是商贾,还不知道肖洛依已经成了郡王妃,可也做到了有礼有节。 饭桌上蒙立兴说起了桂州府最近的变动来。 之前那位知府被撤掉了,新来的知府和丁同知不对付,最近两边别着。 蒙家因为蒙星儿嫁给了丁同知,被新知府划为了丁同知一党,最近总是寻些小错处,找蒙家生意上的麻烦。 偏偏之前也是因为蒙星儿的问题,丁同知对蒙家有意见,也不帮忙。 蒙家两边受气,却有苦说不出。 蒙立兴说起这个,倒不是想让肖洛依帮忙,而是为了提醒肖洛依。 “是以明日你离开桂州府,我就不送你了,你们也低调些,我怕他们看到你与我们交好以后,会找你麻烦……” 肖洛依看着蒙立兴情真意切的模样,笑着道谢:“好,我会小心的。” 这边厢饭还没吃完呢,管事匆匆前来禀报:丁同知携夫人和姑爷二小姐来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丁同知求官 蒙立兴愣了一下,看向管事:丁同知这时候来做什么?他不是自恃身份,从来不登门的吗?! 可到底是亲家,又是官面上的人物,他哪里敢拒绝? 于是蒙立兴跟肖洛依赔罪,出去见了丁同知。 蒙掌珠也在桌上作陪,当下主动给肖洛依夹菜,嘴里小声解释起来。 “之前的知府被调走,原本丁同知走了上面的关系,是要接任知府的,谁知新知府竟是皇帝陛下直接从京城安排过来的……” “丁同知心中不服气,二人闹起来,新知府不好对丁同知下手,就盯上了蒙家,倒是让蒙家遭了这不白之冤……” 肖洛依好奇:“那蒙星儿呢?她到底是你们蒙家的人,难道就不帮蒙家在丁同知面前说说话,让他帮帮忙?” 蒙掌珠无奈叹息:“她仿佛不知道这事儿,从蒙家被针对后,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肖洛依恍然,可又随口问:“那今日为何过来?” 蒙掌珠张口正要回答,一阵脚步声却突然朝着这边来了,领头的正是丁同知。 丁同知领着夫人和儿子儿媳,一进门就冲着肖洛依跪下了! “下官拜见郡王妃!” “草民拜见郡王妃……” 蒙立兴也跪在下面,赵夫人和蒙掌珠一脸懵逼地站起身来,看着肖洛依和下面跪着的爹爹妹妹他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才好。 还是蒙立兴拉了蒙掌珠和赵夫人一下,二人才手忙脚乱地跪下。 肖洛依无奈地抬手:“都起来吧。” 一行人这才起身,却都看向肖洛依。 尤其是蒙星儿夫妇和丁同知夫妇,看着肖洛依的目光很是热切,仿佛看到了一个金元宝。 这饭是吃不成了,肖洛依放下碗筷,主动起身:“换个地方说话吧。” 已经入夏,自然是在水中央的七星阁。 帘子打起来,微风习习,却又离周围足够远,也杜绝了有人偷听。 肖洛依做了主位,其他人紧紧张张坐在了下首,都看着肖洛依。 蒙家众人都不敢置信:曾经的猎户娘子,一个神婆,不过是跟当时的南诏国主走得近,竟然一转眼就成了郡王妃?! 那岂不是说,陈怀瑾就是忠郡王!? 肖洛依看向丁同知和蒙星儿几人,语气温和:“你们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份温和给了丁同知错觉:忠郡王妃是个好说话的。 于是丁同知先是说了一番他家和蒙家的关系,又着重说了自己这些年的兢兢业业和前任桂州知府的关系和睦,最后才很委屈地说,新知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自己的位置顶掉了…… 肖洛依听他说完,这才点头:“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想问问,前任桂州知府现在在哪儿?” 这事儿丁同知是知道的:“他被调任京城后,成了礼部监事……” 礼部每年主管祭祀以及各种大型活动,按理说也是重要部门。 可礼部的监事却最多算个打杂的。 堂堂一州知府,掌管一州百姓官吏的各项事务,却成了个礼部打杂的…… 这是明升暗降,说难听点:这辈子若是无人提携,他也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丁同知后知后觉:“郡王妃知道他为何会调往礼部?” 肖洛依没接话:她自然是知道的。 身为前太子的人,怂恿太子造反的主力军,眼下还活着就算是给前太子的面子。 还想主政一方? 做梦! 丁同知瞬间秒懂:郡王妃竟然是知道原因的! 可这事儿他当初打探了许久,都没有人知道原因。 想想郡王妃身后是忠郡王,忠郡王是皇帝陛下的嗣子,也就是说忠郡王身后是当今皇帝陛下…… 丁同知打了个哆嗦,突然有些害怕。 竟是皇帝陛下想动前任知府?! 既然如此,皇帝陛下对新任知府定然也是亲自定夺的,跟自己是不是工作没做到位一个铜板关系都没有。 自己今天是不是来错了?! 丁同知生了退意,可到底人都来了,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丁同知干笑着改了口风,让夫人送上了丰厚的礼物。 “听闻郡王妃微服前来,下官有心孝敬,却不知郡王妃喜欢什么,只好拿了些这个……还请恕罪。” 一匣子银票和一匣子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个个圆满无暇,是难得的珍宝。 肖洛依看着面前这些东西,陷入了沉思,同时心底还有愤怒。 这银票少说也有几万两,这一匣子东珠在这样的年代更是有价无市! 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陛下的库房都未必有一匣子如此齐整的无暇东珠! 区区一个同知,哪里来如此多的珍宝? 必然是民脂民膏! 肖洛依深呼吸几口,终究没发脾气:自己不是他上司,更不是考评官,没资格说三道四。 “东西我收下了,你们将东西放下,先出去吧。” 丁同知心头惴惴不安。 若说郡王妃生气了吧?她又把东西收下了。 可若说郡王妃没生气吧?她脸色又实在不好看。 最终丁同知一家子还是老老实实磕头告退了。 等人走了,肖洛依让赵夫人和奴婢们都退下,只留下了蒙立兴和蒙掌珠父女。 蒙掌珠从没见肖洛依面色难看到这个份上,心里也害怕,忙不迭地端茶倒水。 蒙立兴只敢坐了半边屁股,紧张地看着肖洛依。 肖洛依先平复了情绪,这才看向蒙立兴:“你们这位嫁出去的二小姐,你们是如何看待的?” 蒙立兴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复:“当初您说让她嫁出去,别让她回来,我们也是照着您的吩咐办的。” “表面上亲戚走着,也不将人得罪死了,可也不敢走太近。” “银钱上除了迎来送往的日常礼节,更是不敢有所往来。” 其实蒙星儿还想过要让丁同知府上跟着蒙家的生意分一杯羹,赚些银子的。 可蒙家不同意。 蒙星儿为此心里有意见,丁同知一家心中也不满意,这才关系很淡。 可谁能想得到,当年护送长姐蒙掌珠回来的神婆,居然成了郡王妃?! 若是早知如此,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护着些蒙家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阿宏也有被人看上的一天 刚才蒙星儿和丁同知都表达了后悔之意,同时也保证以后一定会护着蒙家。 无非就是想要让蒙家在郡王妃面前帮忙说话的意思。 蒙立兴不敢隐瞒,说了个明明白白。 肖洛依点点头,提点了他们一句:“蒙家若想独善其身,就要闭紧嘴巴,走稳脚下。” “还有,别忘了我最开始说的话……” 肖洛依说完,起身就走:蒙家这里,她这次是待不下去了。 她宁可住野地里,也不想再住在这里。 蒙立兴闻言,赶紧送肖洛依等人离开,可心中却像是凉到了底。 蒙掌珠直到肖洛依走远,才轻声问:“爹,郡王妃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蒙立兴也只觉得头皮发紧,轻声道:“她最开始就说过,无论什么时候,不要将星儿接回来。” 如今丁同知家中日子好过,虽然没能成为知府,可也是知府之下的二把手,星儿不需要接回来。 什么时候蒙星儿会需要接回来? 只可能是丁家出事,蒙星儿无处可去…… 一想到这个,蒙立兴只觉得脊梁骨都冒冷气,同时心中也深深觉得:丁家真是不知死活。 郡王妃微服而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打探到郡王妃到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贸然送上那样贵重的东珠和银钱! 他们这是将郡王妃和忠郡王当成了能够用钱财收买的市侩之人,这是看低了人家啊! 光是想想郡王妃那种鬼神莫测的本事,蒙立兴就很清楚,她不差钱。 如此有本事的人,又身居高位,哪里会看上这点东西?! 再加上肖洛依刚才的话,蒙立兴明白:丁家为了买官不顾一切,这不是送钱,是送死。 …… 这边厢赵夫人还不知道肖洛依已经悄然离去,她被蒙星儿纠缠住了。 蒙星儿拉着赵夫人的胳膊不撒手,摇了又摇。 “娘,您看我公爹好不容易有事情求到我们头上,若是我不管,以后我在丁家还如何做人?!” 赵夫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你叫我怎么办?你是觉得我在郡王妃面前说得上话?!” 蒙星儿撅着嘴:“我知道您说不上话,可是长姐可以啊……” “她当初就是郡王妃救的,郡王妃还亲口说我那小外甥以后前途无量……” 赵夫人听着蒙星儿絮絮叨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二闺女这是自己将长姐得罪狠了,不好意思自己去求掌珠,所以绕着弯子想让自己帮忙说话呢! 赵夫人叹了一口气:“星儿啊,你长姐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能帮,不用你说她都会帮。” “可若是帮不成,无论我说什么,你长姐和你爹都不会答应帮忙的。” 蒙星儿将娘亲的胳膊一推,撅着嘴:“娘你就是不肯帮我!你偏心姐姐,偏心得都没边了……” 女儿气冲冲走了,赵夫人到底心疼她在婆家的处境,想来想去,还是去找蒙掌珠了。 可到了蒙掌珠那边,赵夫人才知道:郡王妃竟然直接走了! 眼看着要天黑,郡王妃却不肯住这,这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郡王妃不高兴了。 赵夫人吓得面色煞白,连蒙星儿找过来时她都没回过神来。 蒙星儿听了这话,也慌了,赶忙回了丁家,将事情告诉了丁同知。 丁同知听了这话,吓得直接跌坐在椅子里,半晌没回过神来:“她若是不肯帮忙,不收就是。” “可她收了,为何又说这样的话……” 丁同知想不明白。 收钱办事,不肯办事就不收钱,这不是官场上默认的规矩吗?! 云英自从上次喝了肖洛依给的灵泉水,翌日精神奕奕,浑身也不那么酸疼,甚至体力都比从前更好,越发来劲。 更神奇的事情是:一开始被阿宏一打就翻,这次她却能支撑两招才倒了。 有进步啊! 这让云英更来劲了,每次都是往死了挨揍。 倒是阿宏打多了,心中也暗生佩服,下手没那么狠了,反倒多了些指点之意。 云英的武学天赋是真好,阿宏一指点,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够干净,反应也慢了些。 云英有意识调整和观察,功夫突飞猛进,还真的叫人刮目相看。 等回到永州府的时候,云英已经被打得反应能力增强了许多,阿宏也需多花两分力气才能打到云英了。 云英为此得意洋洋,跟阿宏等人分别时,满怀感激地送了阿宏一双鞋子。 虽说是在路上的铺子买的,可到底是一番心意。 阿宏刚收下,回头就被同伴“哦豁……”地拉长声音取笑了! “哎呀呀,我就说嘛,这孤男寡女成天拳来脚往,贴身打斗的,总归要打出感情来……” “就是就是!男女授受不亲,可你俩哪里没碰过?” “哎呀呀,没想到宏爷还有被人看上的一天啊!” 阿宏恼羞成怒,一脚踢了过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众人怪笑着一哄而散! 肖洛依回到雷公村时,已经天色将晚。 落马坡上的人们开始收工回家或者回工棚,原本达叔住着的院子的地方,新房子已经修建完毕,正在做最后的修整。 众人看到肖洛依,都纷纷打招呼。 “肖娘子!” “郡王妃!” “你回来啦……” 语气亲昵中透着感激,却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赶车的云英看得暗暗惊讶:要说这些人不知道主子的身份,可人家又叫她郡王妃。 可明知道主子是郡王妃,这些人为何也不行礼也不恭顺? 瞧着打招呼那架势,就跟寻常百姓问好似的。 带着这份好奇,云英的马车停在了青石板的门前石坪上。 家中热热闹闹的,正准备吃晚饭。 小白狗和小狐狸本来都蹲在自己盆边准备开饭,却突然齐齐看向门口处。 小狐狸动作敏捷,一个纵跃,竟然直接跳上了高高的围墙,朝着外面扑过去。 小白狗看着小狐狸飞扑过去,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挠门:“嗷嗷!汪汪……” 问星道长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门开处,肖洛依笑颜如花地抱着雪白的狐狸:“我回来了!” 看到肖洛依回来,众人的眼中都是一亮! “乖乖,你回来啦!”杨素清第一个迎上来。 肖洛依丢下狐狸,上前就抱住了杨素清:“娘,我回来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生辰 杨素清瞬间手足无措,短暂慌乱后,伸手回抱住了闺女,满是心疼:“乖乖,这次过去,是不是受委屈了?嗯?” 说着话,老母亲的眼泪说来就来。 闺女一定是受委屈了,否则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住自己!? 肖洛依不过有感而发,抱了抱亲娘,哪里想得到亲娘居然就眼泪吧嗒了? 肖洛依赶忙表示自己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委屈,陈怀瑾更是没有纳妾也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特意将事情的始末有选择地告诉了大家,只隐瞒了陈怀瑾杀交趾国君和霍娇龙的事情。 随着肖洛依的一番话,众人都是震惊万分…… 海光道长难得插嘴:“你是说,交趾国的宣王爷买了你的药,给了你好几千石粮食?” 肖洛依点点头:“如今永州府粮食歉收是肯定的,多些粮食也能解决永州府的粮食缺口。” 众人看向肖洛依的眼神,都带上了敬佩。 哪怕是去交趾,都不忘永州府的百姓。 这样的郡王妃,是真的尽职尽责为百姓着想! 杨素清与有荣焉,拉着肖洛依坐下。 吕盈盈更是热情地拽着肖洛依的胳膊:“你快坐下,今日你和怀瑾生辰,杨夫人还说不管你在不在,都要做寿面给你俩庆生呢!” “没想到这么巧,你居然就今天回来了!” 一说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看着肖洛依的神色也格外柔和。 肖洛依恍然地看向杨素清:自己竟然是今天生日? 等等,今日居然也是陈怀瑾的生辰!? “今天是……” “七月初七。” 肖洛依再次一愣:七夕节!? 自己和陈怀瑾,居然是同月同日生的? 还都是七夕节? 这也太巧了吧?! 杨素清眼泪都还没擦干净,点点头:“今日是乞巧节,我家乖乖十七岁了!怀瑾今日就十九岁了!” 七夕节,古代也叫乞巧节。 肖洛依:“……” 天爷,自己这副身子,才十七岁呢! 陈怀瑾也十九岁了! 他正好大自己两岁。 在前世,自己和他还是两个高中生呢! 不过自己灵魂已经二十好几了,找个十九岁的相公,算是老牛吃嫩草? 肖洛依摸了摸自己的脸,QQ弹弹的,也不算老。 她咧嘴一笑:“好,那就吃寿面。” 一大家子人乐呵呵地落座吃饭,海光道长默默看着肖洛依,眼底有倾慕,更有敬佩。 她不过十七岁,却已经能够对各种人情世故应付自如,也能千里迢迢去帮陈怀瑾做下那种大事。 这等情况下,她还能顺便为永州百姓带回几千石的粮食…… 她如此熠熠发光,怪不得师叔祖那样看重她,哄骗着让她当了玄天门的宗主。 这样为百姓着想的女子,当宗主自然让人信服! 怪不得当初爷爷想让自己将她带回去做孙媳妇…… 只可惜,她跟相公鹣鲽情深,自己似乎只能做个旁观者,悄悄看着她越来越好,越来越闪闪发光。 海光道长挪开了视线: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道士,这几个月他跟着问星师兄,学了许多东西。 人情世故不能说精通,至少也已经不那么懵懂了。 他人的妻子,不可如此盯着看。 鸿元道长看着海光道长的神色变化,微微咧嘴,笑了。 饭后,大家又都给肖洛依送了生辰礼物。 礼物什么都有,杨素清和陈怀瑾的最贵重,是珠宝,鸿元道长则送了她一袋子种子,让她种在空间。 就是做饭的葛娘子,都拿出了一沓粉色细棉布的帕子。 “我知道郡王妃不缺东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郡王妃笑纳。” 肖洛依笑着收了:葛娘子是懂自己的。 因为这时代没有柔软吸水的纸巾,肖洛依的帕子需求量很大,一天要用好多条。 云英这些天给她洗帕子都是十来张的洗,洗完了晾晒起来都是一串一串的。 这帕子她是多少都不嫌多。 小鬼主“吧唧”送了一个吻给她,涂了肖洛依一脸口水。 肖洛依默默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谢谢你啊。” 水生一看,也“嗷嗷”叫着让肖洛依抱。 肖洛依无奈抱过来,水生利落地也亲了肖洛依一下。 亏不了一点! 肖洛依:“……” 饭后各自忙活,只剩下陈怀瑜夫妇和杨素清留下。 肖洛依想起什么似的,问陈怀瑜:“你们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从前她没想起这茬,今日才想起来还没有为他们庆祝过生辰呢。 陈怀瑜笑道:“我们也多年没有过生辰了,大哥是正月初一的,二哥是七月初七的,我是七月十五的。” 肖洛依听得愣了一下:这三个人的生辰,还真是特别:居然都是节日。 大哥正月初一,正是新年伊始。 陈怀瑾的生日和自己一样,都是七夕。 只是怀瑜七月十五这个生辰…… 中元节,鬼门开。 也怪不得怀瑜的身子之前不大好。 原来是阴气最重的那天生下来的…… 幸亏肖洛依在,灵力和灵泉的调养,加上赵稚和吕神医的本事,再加上日常各种空间中的兔肉、鱼肉辅助。 多重加持之下,怀瑜的身体算是好起来了。 “那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陈怀瑜这是第一次被这样关心,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摇头拒绝:“二嫂不必客气,我从来不过生辰的。” 因为是中元节出生,当初曾经就有大师说过,他今后都不要正日子过生辰。 后来因为被从威远侯府赶出来,日子艰难,大伯娘又虎视眈眈,索性三兄弟就都不过生辰了。 肖洛依听得唏嘘,索性转移了话题,问起颐和楼和墨香斋的生意来。 陈怀瑜笑了起来:“都很好。” 原来颐和楼的生意做起来以后,陈怀瑜的精力被牵扯了许多,墨香斋反倒没从前管理得那么精细了。 不过有这等身份在,谁也不敢坑他,还有许多官宦富户给面子光顾墨香斋,收益反倒比从前更好了。 “上次二嫂给我的法子我觉得挺好用的,后来想了想,每一个店都给了掌柜一些股份分红。” “掌柜们得了信任和实惠,都很卖力气,生意不怎么需要我操心。” 也因此,他今天才能在家里吃饭,而不必操心生意。 肖洛依含笑点头:“那就好。” 一家人正说着呢,海光道长突然从外头进来了:“宗主,落马坡那边有亮光!” 第四百七十八章阴阳镜 亮光? 肖洛依几人都起身,站在院子里往那边看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落马坡上方的天空确实比旁边的夜色要浅淡些,像是有光透出。 达叔听到动静,也从他院子那边走了过来:“主子,可要过去看看?” 鸿元道长既然让海光道长来问,肯定也是想看看的。 肖洛依想了想:“去看看吧。” 于是一行人打着灯笼往落马坡而去。 大晚上的,一行人的脚步声惊动了附近的村民,大家看到一排灯笼往那边去,纷纷扬声问怎么了。 肖洛依也扬声回答:“那边有些不对劲,我们过去看看。” 落马坡上,沟沟壑壑都是打地基留下的一条条沟和修了一半的墙。 亮光是从半坡上发出的。 众人走过去,才发现那里正好是挖出来的一条沟,沟底露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正发着暖白的光,照亮了一方天空。 鸿元道长摸着胡须:“问星,你下去将这东西清理出来。” “这种事情不必让问星道长去,我是个粗人,我下去更方便。”达叔胆子大,当先跳了下去,手脚利落地清理起来。 问星道长一看达叔跳下去了,自己也就没再下去。 鸿元道长看了达叔一眼,又看了一眼问星道长:冥冥中自有天意…… 随着达叔大手拂开泥土,一块又圆又平整的磨盘大的石头露了出来。 当这石头彻底显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睛。 这石头发出的暖白光亮,竟然能照亮十丈方圆的地方,让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达叔招呼一声:“下来两个爷们,我们把这东西抬出来。” 这次问星道长和海光道长都跳了下去,三个人各站一方,将那石头奋力抬了出来。 等这东西被抬出来彻底清理以后,众人才惊愕万分地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一面澡盆大的石头镜子! 那镜子表面光滑平整,纤毫毕现,反面是繁奥的花纹。 达叔和问星道长等人上手摸了摸,都很茫然地看向鸿元道长:这东西什么来历?有什么讲究? 众人一致认为,最博学的人定然是鸿元道长无疑。 鸿元道长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面石镜,招呼站在一旁的肖洛依:“宗主,你上前来。” 肖洛依对这东西虽然好奇,却没有占有的想法:这东西在玄天宗的地盘上挖出来,自然就该是玄天宗的。 自己这个宗主只是挂名的,这种东西还是让鸿元道长操心比较好。 可鸿元道长叫她过去,她也只好过去。 “宗主,你把手放在这镜面上。”鸿元道长指着平滑的镜面示意。 肖洛依听劝,将手放在了镜面上。 当掌心贴上那镜面的瞬间,肖洛依感受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从镜面中传出。 正当她放松了心神时,掌心突然传出一阵刺痛,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似的。 肖洛依吃痛,收回了手掌,低头去看时,却发现掌心有血珠渗出,就是那镜面上也落了血渍在上面。 肖洛依蹙眉:“这镜面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扎破了我的手?” 鸿元道长笑而不语,一双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镜面。 众目睽睽之下,那镜面上的血渍浸染进去,随后竟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这镜子吸血!”达叔惊恐地喊了一声。 镜子突然震动起来,竟然在缓慢地缩小,随着缩小。 “咔咔咔”的声音响起,一层半透明的壳从镜子两面缓缓碎裂脱落。 众人都呆住。 肖洛依也呆住。 这是……镜子成精要变身了? 众人紧张之中,纷纷后退,倒是鸿元道长岿然不动,站在原地神色激动。 镜子越来越小,等缩到巴掌大小时,终于顿住,不再动了。 可整个镜子却变得异常精致,小巧玲珑的模样,纤毫毕现的镜面,还带着淡淡的宝光,叫人看着都很茫然。 这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会变小? “师祖……”问星道长喃喃。 鸿元道长将镜子珍而重之地捡起来,双手托着送到肖洛依面前。 肖洛依茫然地接过:“这……” 鸿元道长一笑:“这是宗主的东西。请宗主收好。” 肖洛依:“!!!这怎么可能?” 她很茫然,抬头看向周围的人。 众人也都茫然:从头至尾,他们都很茫然。 今晚的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镜子会发光,还会变大变小,还会吸人血…… 光是想想就无比诡异。 肖洛依想了想自己看过的仙侠剧,后知后觉地问:“道长的意思是,这镜子吸收了我的血,所以就认我为主了?” 鸿元道长:“……也可以这么说。” 这本来这就是你的东西啊,我的宗主! 肖洛依有些羞赧:“可我这个宗主对宗门建设并没有出什么力,怎么好意思要这个呢?” 鸿元道长却不容置疑地摁住了肖洛依想要推拒的双手。 “宗主只管好好收着,以后好好用。这镜子名为阴阳镜,你以后好好感受……” 若非感应到这镜子的存在,自己又怎么会选择在离京城千里之远的永州府修建玄天门呢? 一切都是因为,这是千年前的玄天门宗主肖罗衣掷出阴阳镜,是阴阳镜选中了这里。 这是冥冥中早就定下的地方啊! 千年等待,阴阳镜等来了旧主,玄天门也终于等来了再见天日的机会。 鸿元道长眼底微热,嘴角疯狂上扬,只是夜幕如墨,遮掩了他感慨万千的神色。 肖洛依收起了镜子,云里雾里地跟着众人回家。 众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问星道长一边伺候鸿元道长歇息,给他铺床叠被,一边好奇。 “师祖,我今日去抬那阴阳镜的时候,只觉得那阴阳镜中有隐隐的灵力,却又不像是灵力……摸着好舒服啊!那到底是什么?” 鸿元道长倒是也没回避:“那是源力。” “什么?” 问星道长一阵茫然:没听过这个。 “叫你多读书,就是不听!”鸿元道长怒其不争,摇头离开了。 对这个徒孙,他已经尽力了,奈何这小子的福分不到,今日最大的福分被达叔得了去。 达叔家中,他从落马坡一路回来,都觉得瘸了的腿特别热乎,还有隐隐的疼…… 第四百七十九章达叔的腿好了 原以为是今日抬镜子时用力用狠了,达叔正想着泡个脚试试看能不能好呢,乔月容却在喊:“相公,劳烦你扶我一下。” 她肚子大了,有时候起身不大方便。 达叔立刻将自己腿部的异样丢在了脑后,转身去扶娘子了。 等服侍乔月容上了床,达叔也忘了要泡脚,只略微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可这一夜,达叔总睡不踏实,他瘸了的腿热乎得厉害,还伴随着疼痛,让他翻来复起地睡不着。 乔月容觉察到他的异样:“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达叔不肯让娘子担心:“没事,我就是觉得今日的情形有些奇怪。” 乔月容听达叔说了今日的情况,想了想道:“郡王妃的本事本就神鬼莫测,寻常女子十六七岁哪里会有这样的本事?说不定就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嘞!” “若是神仙转世,那她得了什么机缘,也不稀奇。” 这话在理。 达叔想了想,丢在了脑后,又翻腾了一阵,才昏昏然睡去。 翌日早起,达叔起床,先是去给娘子烧热水准备用来洗漱,可双脚一落地,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那条瘸了的腿,本来是因为伤了经脉用不上劲儿的,今日一落地,却突然觉得有力气了。 他不敢置信,原地小心翼翼走了两步,愕然发现:真的不瘸了! 从前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的腿,今日竟然能正常走动了! 达叔强忍了心头的震撼,又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越走越快,越走越用力! 乔月容睡得迷迷糊糊,被脚步声吵醒,半梦半醒地问:“相公你在屋里转来转去干什么?” 达叔确定了脚上真的好了,忍不住上前连人带被子抱住了乔月容:“娘子,我的腿好了!” 乔月容还没清醒:“你说什么……昨夜是受伤了?” “我不瘸了!我的腿好了!”达叔忍不住解释。 乔月容这次听清楚了,陡然瞪大了眼睛:“!!!” 等达叔松开她,她爬起身子,眼睁睁看着达叔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 真的! 相公真的不瘸了! 乔月容喜极而泣,双手捂住了脸,眼泪都下来了。 达叔又走了两圈,这才发现娘子竟然哭了,顿时慌了手脚,赶忙过来扶住了乔月容:“你怎么哭了?” “我高兴……我高兴!”乔月容答应着,泪眼叭叭地看向达叔,瞧着可怜又可爱。 达叔心头震动,忍不住也抱住了乔月容:“高兴!我也高兴……” 从前谁看到达叔,都会觉得达叔高攀了乔月容。 乔月容年轻貌美,又是大家闺秀,接人待物井井有条,谈吐气质与乡下妇人截然不同。 就算是从前做参将的时候,达叔也没指望过自己能娶上侍郎家的嫡女为妻。 瘸了腿之后,他更是彻底放下了念想,再也没想过要成亲生子。 可如今,他不仅娶了乔月容这样的世家女子,还即将当爹。 就在他默默惭愧自己配不上乔月容的时候,自己的瘸腿居然好了! 纵然还有年纪上的差距,可到底不再是个瘸子,就算再上战场杀敌立功,也有了可能性! 说到底,他也不过三四十岁。 一想到还能给娘子和孩子们争一份军功,让娘子以后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 达叔像是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也很想哭一场! 夫妻两个紧紧搂着,都是心潮澎湃。 冷静下来后,二人合计:为什么过了一夜,他的腿突然好了呢? 想来想去,应该是昨夜搬了那镜子的缘故。 当时达叔双手触摸镜面时,就觉得那镜面很暖,让人摸上去热乎乎的。 等他搬完了镜子,往回走的时候,就已经觉得那条瘸腿开始发热发痛了。 谁知过了一夜,瘸腿居然好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娘子,我有一个念头……”达叔絮絮叨叨跟乔月容说了起来。 乔月容第一反应是不愿意:“我腹中孩儿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若你到时候不在家,我……” 达叔想了想:“那我等你生了孩子再去?” 乔月容还是不愿意:“战场上刀枪无眼的,若是你有什么事情……” 达叔心中一暖的同时,也明白了乔月容的顾忌。 想了想,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当初你要留下来,我心中一百个想留你,可又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腿也瘸了,总觉得配不上你……” “你娘来的那日,看到我的模样当场就哭了。我心中愧疚得很。” “你父亲到底是侍郎,若是我一直瘸着腿,我也不敢再上战场,让你担惊受怕,可我的腿好了……” “一切就有了希望。” “有生之年,我很想堂堂正正带着你回京城,让你能挺直了腰杆子回侍郎府。” “不叫你家里人觉得你嫁错了人,更不让你被你的发小玩伴们小瞧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达叔能建功立业,得到封赏和地位。 达叔不是虚荣的人,可他很清楚:这天下人大多爱慕虚荣、捧高踩低。 若自己只是个身无寸功的白身,乔月容一辈子都没办法在京城挺直腰杆子走路。 乔月容听得动容,一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有机会以官夫人的身份回到京城,她心中也忍不住向往起来。 “可战场上刀枪无眼……”乔月容担心达叔。 达叔摇摇头:“我的功夫在战场上若是还会送命,那能活下来的也就没几个了……” 乔月容想想陈怀瑾兄弟的本事,又想到他们的本事都是达叔教的……她突然对黄达有了信心:“那……你去问问张老爷?” 这就是同意了。 达叔心中顿时热血沸腾:“好,我先照顾好了你,再去镇上。” 男人的腿好了,走起路来气势格外足,随着他进进出出地做事,所有看到的人都震惊万分。 许多人问达叔是怎么回事。 达叔却笑而不语,讳莫如深:“昨夜做梦,梦见了神仙,结果一醒来,腿好了。” 这话大家都半信半疑,可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达叔功夫好,身体壮,从前只是腿瘸了,现在腿不瘸了以后,整个人格外精神:这就是个壮劳力啊! 第四百八十章问星福分不够 事情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在雷公村传开,许多人都来看热闹。 达叔却径直往新陶镇上张逢春家去了。 一路上他健步如飞,竟然比腿瘸之前更快上三分。 这等本事,可以称得上飞毛腿了! 这让达叔心中更是热血沸腾:这等本事就是在军中,那也是一等一的。 自己若是去军中再拼搏一回,定然能给娘子和孩子一个好未来…… 问星道长昨夜也睡了个好觉,从前总是做恶梦,梦中尸山血海的,昨夜他却睡得人事不省,醒来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听到达叔的奇遇后,问星道长跑去问鸿元道长:“师祖,达叔的腿,是怎么回事?” 鸿元道长恨铁不成钢:“拜你这懒鬼所赐啊。” 问星道长很茫然:“什么意思?” 鸿元道长白了他一眼:“行了,今日你画符一百道,不成功的不算。没画完今夜不许睡觉。” 问星道长五雷轰顶:“为什么啊?!” 自己刚刚起来,什么坏事都没做,凭什么要被惩罚?! 鸿元道长瞪他:“人懒福气又不够,好东西喂到嘴边都懒得去争取,再不努力,以后你还活不活?!” 问星道长被师祖兜头骂了一顿,只好无奈接受了。 偏偏此时,吕盈盈一身汗津津地从问星道长院子门口经过,一看到问星道长就问:“你今早怎么没起床练功?” 问星道长随口答:“我起晚了……” 话刚说了个头,问星道长“恍然大悟”:竟然是因为自己起晚了没练功,所以才被师祖兜头骂一顿?! “我……我现在就去练功!”问星道长咬牙练功去了。 鸿元道长看着徒孙犯愁:这可怎么办?脑子好像不好使。 不过好在听劝,还知道去努力。 海光道长也已经跟着吕盈盈练功完毕,一边去洗澡,一边问鸿元道长:“师叔祖,可需要我给你梳头?” 鸿元道长看了一眼海光道长:“好。” 肖洛依不在家的日子,海光道长的梳头手艺在刻意练习之下,已经很不错了,鸿元道长表示很满意。 于是海光道长手法细腻地给鸿元道长梳头。 这边厢头发才刚梳好呢,外面就有人求见。 是陈福立的娘子邱彩凤。 邱彩凤眼中全是渴望:“老道长,我听说达叔的腿是你治好的?我娘家有个兄弟,也是从小瘸了腿……” 鸿元道长:“……” 问星道长更震惊:“师祖,达叔的腿是你治好的?” 鸿元道长手中的木簪朝着问星道长就砸了过去:“我会不会治腿,你不知道?” 问星道长躲闪不及,被砸得缩了缩脖子,捡起簪子才对邱彩凤道:“这位嫂子,我家师祖不会治腿,你弄错了。” 邱彩凤不敢相信:“可是村里人都说,达叔的腿是神仙治好的,可咱们村里最大的神仙不是您吗?” 鸿元道长被这话吓得连连摆手:“你可别胡说!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寻常道士……” “黄达的腿也不是我治好的,你弄错了!” 老道长亲口说不是他干的,邱彩凤倒是也信了:“那是不是吕神医给治好的腿?” 鸿元道长装傻:“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去问问?” 邱彩凤满怀希望地去了,这时候问星道长才敢问:“师祖,到底是怎么回事?” 鸿元道长鄙夷地看了一眼傻瓜徒孙:“昨晚你们干了什么?” 问星道长:“……弄了个镜子。” “嗯。”鸿元道长背着手晃悠着离开了,留下问星道长在原地挠头。 “弄了个镜子……弄了个镜子……”问星道长想了又想,陡然想起昨夜鸿元道长说的“源力”,难道这是源力的缘故? 他一边“恍然大悟”,一边飞奔着去找鸿元道长,结果鸿元道长已经在饭桌边坐着等开饭了。 没等他开口,鸿元道长甩手丢给他一本书:“没找到答案之前,不许吃早饭。” 问星道长:“!!!” 香喷喷的早饭上桌,问星道长却苦逼地在翻书。 等他失声惊呼“居然是源力”的时候,早饭早已经吃完了! 他拿着书飞奔跑去找鸿元道长,鸿元道长却睡觉了。 问星道长呆呆地看着睡着的师祖,想起昨夜师祖第一个是叫自己下去弄那镜子的,可达叔跳下去了。 自己觉得这活儿达叔干更擅长,就真的没有再下去。 直到达叔将镜子上覆盖的泥巴清理干净了,招呼人下去抬的时候,他才下去抬了一会儿。 就那么一小会儿,他就得到了些许,所以昨晚就睡得特别香甜,一点儿都没有梦见可怕的尸山血海。 原来居然是源力的原因? 源力:大地之源的力量。 这是极其稀少的,千万年积累和汲取,也只能积累极少的力量。 可哪怕只是一丁点,对一个寻常人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 就像达叔,因为接触那镜子的时间最长,竟然将瘸了多年的腿都治好了! 想起师祖的白眼,问星道长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昨晚师祖是想将这份机缘给自己的。 可自己太懒不肯下去,最后就错过了。 一想到自己错过了什么,问星道长原地跺脚:嗷嗷嗷!亏死了嗷…… 不行,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师祖叫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 该读书就读书,叫做事就做事! 问星道长一发狠,将书又从头读了一遍、两遍。直到确认自己已经看懂,这才去了厨房。 好在葛娘子给他留了饭菜。 吃完了饭,问星道长又努力去画符了。 海光道长忙活完手头的事情,想去找问星道长时,却见他正在用功,不由得诧异:“师叔祖,师兄今日怎么了?” 鸿元道长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受刺激了呗! 也不知道这一次刺激,能让他努力几天…… 肖洛依却在得到镜子的当晚,就将镜子收进了空间中去。 独自一人的房间,也没有旁人来打扰,肖洛依可以安安心心在空间待着,跟空间之灵聊天。 当阴阳镜落入空间时,空间之灵的反应也是十分激烈的。 “阴阳镜!居然是阴阳镜……”(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陨落的玄天门 肖洛依看向上蹿下跳的小男娃:“你也知道阴阳镜?” “那是自然!那可是……”空间之灵的话戛然而止,他想了想,直接跳过这一句,指向墨龙所在的那团黑雾处,“你将阴阳镜放在黑雾的结界处,就是最好的。” 肖洛依:“为什么?” “阴阳者,阴阳平衡也,只有正好能够分割阴阳的地方,才能同时吸收阴阳之气,均衡修复。” 肖洛依注意到他说的是修复,忍不住好奇:“若是放在这里修复,多久能修复好?” 灵儿:“若是只靠空间……上千年吧。” 肖洛依:“……” 你直接说我有生之年等不到就成了。 “那现在能用吗?” “不能,你的能力还不足以穿梭阴阳二界。”灵儿的回答很中肯。 肖洛依无奈了:“那我将这东西弄回来,有什么用?” 灵儿咧嘴笑了:“谁说没用?你可以将镜子中的源力都吸收了,能够大大提升你的体质。” 肖洛依:“哦?” 灵儿点点头:“真的,你将阴阳镜放在那里……” 肖洛依依言,将阴阳镜放在了墨龙的结界边缘。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阴阳镜从之前的巴掌大小又再次长大,变成了初见时的磨盘大小,且墨龙结界中的黑雾开始将阴阳镜的背面笼罩起来,而正面却开始被空间的灵力笼罩。 一时间阴阳两面,一面白雾、一面黑雾。 肖洛依看得一愣一愣的。 “将手放上去。”灵儿指示。 肖洛依将手放了上平滑的镜面上,刺痛来得猝不及防。 就在她下意识想撤回手掌时,灵儿及时提醒:“别动!” 肖洛依忍痛,就真的不动。 那阴阳镜竟然顺着掌心的伤口开始吸血。 肖洛依明显能感受到鲜血在流失,忍不住心慌起来:这镜子不会将自己吸成一条人干吧? 好在很快,吸血停下了,一股神秘的力量进入了肖洛依体内。 肖洛依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还头疼欲裂。 “嗷……”肖洛依惨叫一声,几乎坚持不住。 灵儿见状变了脸色,他迅速上前,伸出双手托举住了肖洛依的腰肢。 肖洛依得了灵儿这根拐棍支撑,这才勉强没有摔倒下来。 迷糊和疼痛间,肖洛依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觉得镜子上传来一阵排斥,将她直接就推了出来。 肖洛依勉强支撑着离开了空间,就直接昏迷在了床上。 迷糊中,肖洛依站在了一处安静得过分的山谷中。 山谷中芝兰遍布,玉树成林,仙草遍地,灵花漫山……却诡异地没有风、没有鸟、没有任何动物。 仿佛死寂一般。 肖洛依沿着玉石的台阶缓步往上,来到一处平静的水池边,水池中没有鱼,可池底却堆满了尸骨。 穿着天衣的仙子们,一个个容颜如玉,却眉心都有一个血洞,横七竖八层层叠叠躺在池底。 她们都没有闭上眼睛,一双双空茫的眼中,带着茫然和不解,仿佛在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肖洛依心头一痛,仿佛被锥子扎了似的,转身就走。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白玉广场。 广场上也是寂静无声,远处琼楼玉宇、仙山楼阁,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 而在广场和那些琼楼玉宇的中间,隔着一座巨大的牌坊,上有三个古拙的大字:玄天门。 玄天门?! 这里居然是玄天门?! 肖洛依心头更痛,一口鲜血喷出,眼前画面一转,竟然来到了一处远古战场上。 这边无数仙子战将,各显神通,术法灵力纷飞,引得光华四散,流光溢彩。 而另一边,却是眉心有一只眼的三眼怪人,他们身披鳞甲,刀枪剑戟都不怕,很是勇猛地朝着这边冲过来。 肖洛依看到自己手执一把桃木剑,挥手间符箓化作光幕,将仙子战将都护在其中,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可那边却过来一个高大结实的三眼怪人,手中的长枪如同灵蛇出洞,凌空飞跃而起,朝着自己刺过来。 所有三眼怪人看到他出现,都在高呼:“吾王必胜!” 眼看着长枪越来越近,那三眼怪人也越来越近,肖洛依终于看清晰了对方的面容:那张脸杀气四溢,赫然竟是陈怀瑾! 陈怀瑾要杀自己!? 肖洛依大惊,下意识地打出符箓抵挡。 可那长枪却还是刺破了一切阻碍,深深刺进了自己胸膛! 剧烈的疼痛袭来,肖洛依猛地惊醒过来。 急促的呼吸、满身的汗水、胸口残余的剧痛,都在提醒她刚才的恐惧。 肖洛依坐起身来,先给自己灌了一杯灵泉水,喘匀了气息,这才重新回忆刚才的一幕。 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诡异的梦? 梦中的地方是哪儿? 竟是当初的玄天门吗? 当年的玄天门,是那个样子的? 肖洛依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摇了出去,这才起身去换洗。 等一身清爽时,天都亮了。 吕盈盈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二嫂,起来练功啦!” 肖洛依答应着,跟着吕盈盈开始练功。 早饭过后,肖洛依去找鸿元道长:“道长,我有些疑惑,想请你解惑。” “宗主请说。” 鸿元道长很是客气。 肖洛依将自己梦中所见解释了一番后,疑惑地问:“我看到的那个,真的是玄天门吗?” 鸿元道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根玉简交给了肖洛依:“你等恢复了所有灵力,将这玉简放在眉心,感受一下……” 肖洛依接过玉简反复看了看,这才点头:“好。” 灵力修复过后,肖洛依将玉简贴在眉心,玉简中存储的居然是玄天门的过往,只是肖洛依能够看到的,居然只有极少部分。 玄天门历任八十一代宗主,最后一代宗主,名为肖罗衣,是个女子。 肖罗衣天赋卓绝,且心系苍生,为了保护天下苍生,与三眼魔族战斗后陨落…… 三眼魔族? 难道就是陈怀瑾面容的那些三只眼的? 那不是传说中二郎神的后代,那是魔族?! 肖洛依傻傻呆呆:所以,自己梦里看到的,竟是真的?(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水库的命名权 她心情复杂地将玉简还给鸿元道长,默默转身回屋。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身为新时代女性,看过足够多的电影电视剧,肖洛依一直在提醒自己:眼见不一定为真。 不能凭借一个片段去判断一个人的对错真假…… 一整天,肖洛依都很沉默。 这种沉默明显到杨素清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悄悄去问鸿元道长:“老道长,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鸿元道长惯常的笑容没了,他叹息一声:“该来的总归会来,谁也帮不了她。” 杨素清:“……” 想骂人。 为什么道士说话,都这么没头没尾? 直说不好吗? 忍了忍,杨素清又问:“那我能为她做什么?” 鸿元道长想了想:“给她做点好吃的?” 杨素清信了:都说人吃了好吃的能心里开心一点,或许真的有用呢? 可等到晚饭时分,看着鸿元道长大快朵颐,而自家闺女却只吃了几筷子就不吃了,杨素清又不高兴了。 鸿元道长那个法子是为了他自己的口腹之欲吧?! 晚饭后,杨素清再也忍不住,跑去问肖洛依:“乖乖,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不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了?” 肖洛依看着娘亲眼底的担心,终于意识到:她的状态不对,最亲近的人也会担心。 罢了,反正陈怀瑾也不在身边,自己何必沉溺于不知道真假的事件中,平白让娘亲担心呢? “我没事。”肖洛依抱了抱杨素清,默默放下了对梦境的困惑。 翌日早起,肖洛依果然又正常了。 她又开始给人画符,再交给问星道长去换粮食和银子…… 也是在这时,肖洛依才知道,因为之前的旱魃出现,永州府和周边的州府种下的作物都干死了。 往年百姓在青黄不接时,还能用夏日收成的各种杂粮顶一两个月。 可此时却没收获杂粮,许多人口多的人家没得吃,眼看着要饿死人,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了。 好在玄天门和知府事先有这方面的先见之明,此时有了预案,也开始用粮食抵工钱,开始招受灾的百姓来修玄天门。 玄天门的修建本来就需要许多人,肖洛依又建议知府让百姓去修水库。 水库若是修好了,遇上大旱和洪涝,好歹还能有水库给百姓缓冲。 依然是以粮食代替工钱。 一时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闻风而动,纷纷前往修筑水库。 肖洛依和鸿元道长商量后,又写折子给朝廷,让朝廷派驻懂得修筑水库的工匠下来指点和监督。 避免费了大力气,最后修筑的水库却不能用。 谢知府简直感激涕零,他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说准备将修筑的水库命名为玄天门水库,让百姓都牢记玄天门的恩情。 肖洛依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佩服:这是个懂得利用人心的。 不过因为有朝廷的参与,肖洛依心中还是警惕,跑去跟鸿元道长商量。 “这名声给玄天门,以后会不会给玄天门招来祸患?” 眼下皇帝陛下对三位嗣子看似信任有加,对鸿元道长和玄天门也十分倚重,可若是以后情况有变化呢? 届时会不会说玄天门借机拉拢人心?! 宗教这种事情,向来是皇帝忌讳的。 自己虽然是个挂名的宗主,可万一出了事,自己也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 风险太大,不划算。 鸿元道长深深地看着肖洛依,缓缓点头:“那就跟知府说一声,以皇帝陛下的名字命名吧?” 肖洛依也连连点头:“好!和知府说好以后,先给陛下上个折子说清楚,再命名比较好。” 等肖洛依离开,鸿元道长一边写折子,一边想:若是当年的肖罗衣也有如今的圆融谨慎,也不至于让玄天门举世皆敌…… 只会打仗修道的宗主,全心护着苍生,对人情世故全然不懂。 苍生却被善于玩弄人心的魔族带歪了,谣言都说,玄天门想一统三界,继而鱼肉苍生…… 收敛了情绪,鸿元道长将折子交给了纸鹤,翩然飞出。 京城中,广衍道长广袖飘飘,将一封折子恭敬地递到御书房的太监手中。 太监满面笑容地接过,递给了皇帝陛下。 杨承厚熟稔地接过折子,上下看了一番后,眼中也忍不住掠过赞赏。 这个会卜卦算命的二儿媳妇,竟然能想到这一层,这实在不是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子该有的格局。 不过越是周到细致,对老二的未来越有帮助。 杨承厚还是很满意的,他当下就允了:“可。玄天门匡扶社稷有功,为百姓排忧解难,为苍生谋福祉,加供田百顷。” “多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广衍道长立刻跪下谢恩,态度恭敬到夸张的程度。 杨承厚:“你还有何事?” 广衍道长:“回皇上,臣别无他事……” “那就告退吧。” 广衍道长告退出来,杨承厚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 太监会意,立刻吩咐门口的侍卫:“将门窗打开,把扇子摇起来。” 屋顶挂着的硕大布扇被宫女奋力拉动,让屋里空气流通。 广衍道长在御书房外尚未走远,对里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足。 鞋子穿得好好的,可显然还是有味道飘散出来了。 皇帝陛下和太监宫女们虽然面上不显,但实际上还是嫌弃的…… 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自己以后怕是都不能面圣了! 难道真的要等到被皇帝陛下下旨革职的那天再黯然退场? 要不自己写个折子,钦天监的监正换人来做吧? 前途无亮,广衍道长垮着脸离开了宫中。 满心委屈的广衍道长一回到钦天监,就给师尊写信回复(诉苦)。 顺带广衍道长还问了问:能让谁来做这个钦天监的监正?他想念师尊了,想侍奉师尊左右…… 鸿元道长接到纸鹤传书,先是让问星道长去告诉知府大人:皇帝陛下允许水库以他的名字命名,但是要求各地的水库修筑必须牢固。 若是谁敢让他名下的水库溃堤,他就砍谁九族。 至于徒儿信中的后面部分,鸿元道长想想徒儿的毛病,装作没看到。(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半大孩子当管事 知府大人得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心中觉得荣耀的同时,也是一阵紧张,赶忙将负责监工的众人都召集过来训话。 “陛下说了,诸位监工的水库,都以陛下的名字命名,若是谁敢让陛下的水库在洪涝灾害中溃堤,陛下就砍了谁九族的脑袋!” 监工们纷纷吓得菊花一紧,原本想要敷衍了事或者偷懒耍滑头的,都夹紧了腚,决定认真监管,保住九族。 一时间各地修建水库的工程纷纷开始,都是以粮代替工钱发放,优先让家中无粮的人家来做,一户人家最多三人。 这是尽量多地惠及更多没有粮食度过饥荒的人家。 永州府和周边州府的粮食也纷纷开始涨价。 谢景明负责采购和囤积的粮食顺势开始售卖。 众老板们:“!!!” 只要牵涉到颐和楼和陈家三兄弟,他都下意识地觉得不能惹。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要上门看看才知道啊!” 四大粮油铺子的东家结伴而来,上前敲门。 可话到嘴边,又知道得罪人的话轻易不能出口。 众老板们:“!!!” 几位东家:“……” 事实上,这方面他早就请示过陈怀瑜和肖洛依,两位东家都知道粮食价钱会上涨,也早就定下了策略。 谢景明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四人时,并不吃惊,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 “这方面我可以做主。”谢景明点头。 左记家具铺子的生意还挺好的,颐和楼的桌椅板凳都是左木匠做的,孙雪瑶无意中提起过。 而另一个粮油铺老板则感慨起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个小孩子呢?” 原本预计要涨到百文的精粮在和记粮油铺子大量的粮食冲击下,只到了六十文一斤,就涨不动了。 在确保百姓能买得起的情况下,尽量保证粮食价格平稳过渡。 谢景明摆摆手:“并不是。” 还是孙元旭挑头:“不知谢老板能否做和记粮油铺的主?” 谢景明也爽快:“没问题,在哪儿?” 也因此,粮油铺子的生意他格外在意,更是在这上头借了九进十三出的印子钱囤了粮食,就等着这次粮荒狠赚一笔。 “成。” 谢景明却大喇喇地摆摆手:“若是跟和记粮油铺有关的事情,你们找我就是。东家忙,没空管这边的事情。” 四位商铺东家看到谢景明的笃定,都愣了一下。 孙元旭讪笑着:“都是同行,我们也想认识一下这位横空出世的和记粮油铺老板……” 有些商家是借贷了印子钱屯粮的,如今价钱不够高,他们折算下来,甚至是亏钱的! 这怎么能行?! 于是许多商家试图找到新开的“和记粮铺”背后的东家,在价钱上达成一致,好一起发财。 谢景明却直接拒绝:“那就不必了。我们东家买卖大,不是永州府这一处地方,各位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孙元旭想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 这里不是做家具的吗? 好些人家还在这家定做过桌椅板凳呢! 谢景明却反问:“不知几位想问的是哪方面?” 商户中有一个是孙元旭孙老爷,他如今仅剩的两个铺子,一个是首饰铺子,一个就是粮油铺子了。 “就是关于粮食价钱的事情……” 可诡异的是:所有和记粮铺的伙计和掌柜的都表示联系不上东家,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在掌管各大粮铺的生意。 和记粮铺的大管事就住在这里?! 莫云秀开了门,看到对方,彼此都是一愣。 半大孩子?! 商家们不相信,通过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位于永州府巷子里的左记家具铺子。 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请问谢景明是住这里吗?”孙元旭上前问道。 这让花了许多银子囤积粮食的商家纷纷失望,也很不甘心。 “小哥,请问你可是和记粮油铺子的东家?”孙元旭上前行礼,问了一句。 动辄上万两的决定,那位神秘的东家也交给了这半大孩子做主!? “几位有何贵干?”谢景明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 “就是,又不是没人了……” “这么大的买卖,谁也不敢交给一个半大孩子来管事啊!” 可四人看到谢景明时,却都很吃惊:还真是个半大孩子?! 别是弄错了吧? 几个老板纷纷松了一口气,准备去找别的线索。 可随后谢景明却道:“不过如今和记粮油铺子是我在管事。” 那位神秘东家到底是有多大的家底? 才敢如此放心?! “不知谢老板能否跟东家请示一下,我们几个想拜访一下东家,商量一些事情……”孙元旭终究还是不放心。 虽然事实是这样,可说起来到底有些打脸,他们不好承认。 莫云秀喊了一嗓子,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一声答应:“来了!” “各位有什么事吗?” 气氛一时间冷场。 他定了定神,先恭维了谢景明一句:“没想到谢老板少年英雄,已经能管这么大的生意了……” 谢景明闻言笑了起来:“各位东家是觉得我谢某人年纪小,这等大事做不得主,才会想见东家吧?” “哎哎哎,别啊!我们就找谢老板!不知谢老板可方便与我们坐下来喝杯茶?聊一聊?” “你找谢老板啊……谢老板!有人找!” 一想起孙雪瑶这个女儿,孙元旭就牙疼。 孙元旭看了看杂乱得堆满了木材和家具半成品的院子,指了指外头:“要不就去颐和楼?” “过奖过奖。”谢景明不卑不亢地拱手,却没将话接着往下讲。 不过一个做木匠的,跟陈家三兄弟应该没有太大关系? “几位找谁?”莫云秀看着面前四个商户。 所以他完全清楚东家的想法和底线,也特别支持。 孙元旭压下了心头的震撼,忍不住问:“敢问和记粮油铺子的东家是哪位?我们想找他商量一下事情。” 孙元旭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 一行人去到颐和楼,点了些吃食,又要了两壶最新推出的奶茶。 等菜的功夫,五个老爷们喝着奶茶,孙元旭状似无意地问起来。 “谢老板,这粮食如今一天一个价,就算再往上涨一点,也是卖得掉的,不知你这边……是怎么想?”(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孙家落魄 谢景明喝了一口香醇的奶茶,心中不由得感慨:东家真会享受! 这东西也太好喝了…… 嘴里谢景明却咧嘴一笑:“粮食价钱太贵了,百姓吃不起,是要饿死人的。东家仁善,所以才定下这个价格。” 众人一听,都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和记粮油铺子的东家一早就定下了价钱,谢景明不过是听命行事。 这样一来,几人就更加不甘心了。 孙元旭蹙眉:“这粮食价格从来都是随行就市,哪有你们一家就定了价钱的?” 谢景明继续咧嘴笑:“各位也可以照着你们的价钱继续卖,不必非要跟我们和记一样的价钱。” 几个老板面面相觑:这就是没得谈?! 几个老板面面相觑,孙元旭恼火起来:“你这孩子!你爹这火急火燎的……你倒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啊!” 孙元旭还是不明白:“如今各地粮价都在涨,和记粮油铺子从哪里进货?他们哪来那么大的本钱?” 可如今自己的亲闺女却只能在这里给人家做掌柜! 孙家不行了……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无助。 那老板心中郁闷,教训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四个老板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先顶不住:“我不行了,我还是照着这个价钱先卖一部分吧……我先告辞了。” “若是各位还以年纪来看人,那不如去东门桥洞下找算命的王瞎子谈生意?” “你这孩子,这等大事,哪能这样任性?你们东家是谁?你将你们东家给叫过来……” “诸位都知道粮食这东西,不是小本生意,寻常人根本想都不敢想……” 亲爹孙元旭此时已经喝了大半壶酒,有了些醉意,看到闺女上来,忍不住讥讽:“孙掌柜有空上来了?” 孙元旭从女儿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你认识这位谢老板?” 孙雪瑶的话戛然而止:再说就要露馅儿了。 今日那三个粮油铺子的老板,从前连跟孙元旭一桌子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可今日,他们居然敢甩脸子走人! 越想越觉得悲催,孙元旭忍不住又抢过孙雪瑶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去。 孙雪瑶蹙眉:“爹,你这又是何必?这样又解决不了问题。” 不过和记粮油铺子的生意外人都不知道是陈怀瑜的,所以孙雪瑶也不敢多嘴往外说。 “那是因为左记家具铺子租了谢景明的院子,那宅子本来就是谢景明的。” 这栋楼之前也是孙家的。 谢景明这次笑得洒脱:“东家说了,若是卖断货了,我们就关门歇业。” 可他是借了印子钱,九进十三出,每日都要算利息的,他不能压货啊。 她这些日子忙着颐和楼的事情,对亲爹借了印子钱屯粮的事情一无所知,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了…… 罢了,这大概就是孙家的命数吧! “耐心等着和记粮油铺子卖断货以后,各位再高价卖粮。” “也罢。谢某这就告辞了。” 不解愁啊! “这位东家敢将这样大的生意交给谢景明,就证明这位东家对谢景明足够信任,对这桩生意也足够有把握。” 王瞎子须发皆白,没有八十也有七十。 孙雪瑶看了着急上火的亲爹一眼。 孙雪瑶:“这我就不知道了,若是各位不服气,不妨将囤积的粮食都压在手中……” 他和另外三个老板不同,人家是家大业大,用自家的本金来进货,压在手中最多也就是卖久一点。 奶茶再好喝有什么用? 孙雪瑶自然知道谢景明:都是给一个东家做事的,她也曾经见过谢景明的。 “谢景明此人,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别看年纪小,接人待物、胸怀格局都不弱……” 谢景明笑了笑,起身拱手:“看来几位老板还是看不上我一个孩子,觉得我不配跟你们一起商讨价钱的事情……” 孙雪瑶笑得毫无破绽:“他是如今和记粮油铺子的管事,也经常来的,我怎么会不认识?” “我不这样,我能哪样?眼下家中每况愈下,就只有粮油铺子和首饰铺子还在了,就连这颐和楼……” 第二个一看这架势:“我家也快撑不住了……我也先照着这个卖……” “你跟他熟悉?” 谢景明冲着孙雪瑶点点头,拔腿就走。 “他背后的东家是谁?” 孙雪瑶说完,放下了果盘,告辞下楼。 她看了亲爹一眼,眼中有不易觉察的怜悯:“这次的粮价,和记粮油铺子不会往上涨的,各位做好准备吧。” 孙雪瑶目送另外三位老板离开后,忙完手头的事情又上去找亲爹。 谢景明转身就走,将四个粮油铺子的老板都丢下了。 最后只剩下孙元旭。 目送谢景明下楼,孙雪瑶将果盘端了进去:“爹,各位老板,谢老板怎么先走了?” “和记粮油铺子现在在永州府和周边几个府城生意好得不得了,他一个半大孩子,怎么能管这么大个摊子?” 几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就在此时,掌柜孙雪瑶端着一碟子水果走了进来,见谢景明离开,她眨了眨眼睛:“谢老板怎么就走了?” 心中苦闷,孙元旭让伙计给自己上一壶酒。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孙元旭坐在桌边,心里难受得厉害。 面对几位粮油铺老板的连珠炮提问,孙雪瑶顿了顿才笑起来。 第一个走了。 另一个老板不服气,忍不住提点:“若是我们卖得高了,大家都来你们和记粮油铺买粮食,你们不怕卖着卖着就卖断货了?” “这谢景明住在左记家具铺子那边,各位是知道了吧?” 孙雪瑶叹了一口气,还是将能说的都说了。 孙雪瑶见不得亲爹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想了想,索性给他多倒几杯。 “你口口声声说谢景明一个半大孩子,不配管和记粮油铺子那么大的买卖,你看看小弟,年纪比谢景明还大上三岁,现在能做什么?” 孙元旭喝了几杯酒之后,心中越发愤懑:“你现在能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你弟弟,连我这个爹你也看不起……”(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孙雪瑶的担当 孙雪瑶看了看包间外,外面还有隐隐说话的声音,她不想在颐和楼跟爹吵架。 “爹,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吧。”孙雪瑶说着,叫包间外等着的小厮进来扶老爷回府。 孙元旭被扶起来,刚要往外走,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住孙雪瑶的胳膊。 “你告诉我,那个和记粮油铺子的东家,是不是郡王妃?” 孙雪瑶吓了一大跳:“您说什么呢?” 孙元旭却还在嘟嘟囔囔:“若不是她,还有谁如此有本事?” “能够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永州府和周边潭州府、吉州府的粮价都给打压下来……” 陈怀瑜特意问了孙雪瑶。 众人恍然:原来这位瞧着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居然是和记粮油铺的东家。 进来的是孙本元,孙雪瑶的弟弟。 孙元旭一番醉话,不过是灵光乍现后的无心之言,可旁边包间和楼下大堂的人却都听到了。 “你将孙家的所有生意都交给我,您和娘带着弟弟一起去庄子上养老……” 之前二三百文一斤粮食的时候都有,可现在却不过五十文一斤、六十文一斤…… 他孙元旭辛苦半生打下的江山,却因为之前一步踏错,跟邪道合作,被人坏了祖坟风水,让孙家一落千丈。 陈怀瑜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见状草草吩咐了几句就落荒而逃:扛不住!根本扛不住! 可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时,陈怀瑜却又心中激荡。 怪不得二嫂总是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原来能够为百姓做事,真的很有成就感…… 曾经给孙雪瑶留的嫁妆也已经用得七七八八,如今也就只还剩下一个田庄了。 陈怀瑜听完,却并没有发怒。 孙元旭正在思忖,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忿的声音:“孙家凭什么交给你?你是女子,也要觊觎孙家的家业?” 一时间百姓纷纷下跪,眼神感激中带着狂热。 孙元旭:“……” “怎么办?该卖的就卖!该还的就还!撑不起的门面就不撑,面子重要还是孙家的未来重要?” “爹借了印子钱囤粮食,谁知粮价没有预期那么高,爹亏了。现在每日要还的印子钱还在增长,爹已经还不起了……” 孙雪瑶看向孙本元:“若是阿元你觉得你能行,这个家交给你也成。” 原来这时间真的有有钱人肯为百姓着想,愿意为百姓留一条活路! “郡王爷是活菩萨啊!” 孙雪瑶很快就知道了,她顾不得还在跟亲爹怄气,找到孙元旭。 否则寻常人谁有这个本事? 谁又有这个善心? 那可是到嘴边的肥肉啊,谁能不动心? 唯有不差钱的郡王妃! 等“谣言”传播进陈怀瑜和肖洛依耳朵里的时候,他们还很茫然:这消息是谁泄露的? 找了一圈源头,源头居然是从颐和楼散播出去的。 “拜见郡王爷……” 也有人认识陈怀瑜:“这位不是兴郡王吗?拜见郡王爷!” 他想了想,咧嘴笑了:“这样也好,也让那些心有不甘的,都将肮脏心思收一收。” 和记粮油铺中每日限量卖粮食:每人只许凭借身份文牒买五斤粮,且还要登记身份,不能重复购买…… 所以和记粮油铺子前排队人数众多。 孙元旭看着容貌精致的闺女,忍不住苦笑起来:“不然你要我怎么办?” 孙本元呆呆地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却无能为力。 当陈怀瑜走进去的时候,谢景明带着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纷纷行礼:“见过东家!”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孙元旭一听这话,动了心。 孙元旭正在家中焦头烂额,他的印子钱到了该还的时候了,可铺子里的米粮却没卖出去多少。 无奈之下,他只好拆东墙补西墙。 于是这天中午,陈怀瑜进了永州府城中的一家和记粮油铺。 “活菩萨!” 孙雪瑶一边赔罪,一边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了陈怀瑜听。 “活菩萨……” 孙雪瑶咬牙:“爹,要不你将孙家交给我吧!” 众人听在耳朵里,心中纷纷震撼! 这简直就是奇迹! 原来这背后竟然是郡王妃的手笔吗? 想起之前郡王妃在大雪封山时做出的善举,众人顿时纷纷点头:定然是郡王妃所为没错了! 孙雪瑶蹙眉,也不接话,只吩咐小厮:“你速速将老爷送回府,让夫人小心照料……” 孙雪瑶如今跟着郡王妃做事,只要不行差踏错,未来的前途肯定比自己现在要好。 孙雪瑶看着一脸不忿的弟弟,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谢景明:跟谢景明比起来,孙本元真是个废物! 孙家的现状早已经入不敷出,资不抵债,他居然还觉得孙家有家业! 孙雪瑶也不跟弟弟争辩,只看向亲爹:“爹,你还准备瞒着弟弟多久?” 孙元旭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昂着头一脸不服的儿子:这个儿子,真的是被自己保护得太好了! 当听说现在孙家外债都有上万两,可所有人的家产全部算下来也不到一万两时,孙本元都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 如今孙家日落西山,从前合作的商户们见了他都绕道走,能推脱的都推脱,能躲避的都躲着…… “爹,你找人借了印子钱,又去还之前的印子钱,拆东墙补西墙的,您是真的打算让孙家陷入万劫不复?!” 若是孙雪瑶当家,永州府的商户哪怕看在郡王妃的面子上,也不会再打压孙家…… 可今年却很神奇:粮价是比寻常时候高,却跟之前的大灾之年没法比。 孙雪瑶看了一眼还试图拢住最后一点遮羞布的亲爹,索性全都摊开了。 想来想去,孙元旭将家中的现状告诉了孙本元。 往年也不是没有过大灾之年,粮价都涨到飞起。 “当然,继续放在爹手里也成……我净身出户,嫁妆你们只管拿去还债,以后孙家纵使家财万贯,我也一分不要。” 这话说得孙元旭老脸通红,孙本元呆若木鸡。 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大姐抢夺家产,抢夺的竟然只是债务!?(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玄天门买孩子 沉默好一阵,孙本元呐呐道:“那我们去了庄子上,大姐你如何还债?” 孙雪瑶也坦然:“我只能去找郡王妃,将手中的衣裳首饰铺子和粮油铺子都兑给郡王妃,求她借些银子给我们还债。” “至于欠郡王妃的,以后我再做工慢慢还……” “当然,若是你们觉得还有机会,你们只管折腾,我能力有限,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孙雪瑶说完,平静地转身离开。 孙元旭和孙本元对视一眼,满脸羞赧:“……” 门外的胡夫人捂着嘴目送女儿离开书房,往自己的院子而去,早就泪流满面。 翌日,孙雪瑶就找了肖洛依,跪求肖洛依借钱还债,愿意将孙家的宅子和铺子都卖给肖洛依,剩下的她再慢慢还。 肖洛依对宅子铺子什么的兴趣不大,却敬佩孙雪瑶的责任心和担当,想帮她一把。 于是她让孙雪瑶找陈怀瑜。 陈怀瑜经济头脑足够,知道什么资产能够用得上,什么资产用不上。 陈怀瑜对孙雪瑶这段日子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当下就答应了照市场价收购孙家的铺面和宅子。 折算下来还了债,孙家还剩下千余两的亏空。 陈怀瑜倒是大方:“这些银子我借给你,就从你今后的分红中扣吧。” 孙雪瑶拜谢! 至此,她对陈家的忠诚和感激让她彻底敬服,一生都在给陈家做事,兢兢业业,从不懈怠。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玄天门多管齐下,却还是免不了有人卖儿卖女。 谢知府很是为难,跑来找鸿元道长和肖洛依:“宗主、道长,这么多人卖娃娃的,我那慈幼院实在是没办法……” 许多人卖孩子,不仅是让家里少一张吃饭的嘴,还想换点银子回家。 有些人家是想用卖闺女的银子来给儿子娶媳妇的…… 这样一来,哪怕慈幼院想要收留那些孩子,做爹娘的也不答应。 毕竟慈幼院不可能掏钱买孩子来养活。 对于这种情况,鸿元道长和肖洛依、陈怀瑜也早就商量过。 肖洛依点头答应:“那就由玄天门出面,把那些孩子买下来吧。” 玄天门将孩子买下来,交给陈怀瑜略微培训后,送去陈怀瑜的铺子里做学徒。 等他们赚回了卖身银子还给玄天门,再叫他们自食其力,以后攒了银子也能成家立业。 不过短短三日,就从附近州府买来了上百孩子! 陈怀瑜和肖洛依都有些傻眼:这么多孩子,好多年纪都还小呢,能做什么? 就在此时,达叔开口了:“不如问问张老爷那边?” 张逢春这些年豢养了不少死士,有为皇帝陛下培养的,也有为陈家三兄弟培养的。 豢养死士,自然是自愿卖身的最好,孤儿也成。 苦是真的苦,可能保证饿不死,还能有一身本事,对这些无路可走的孩子而言,也算是一个出路。 肖洛依想了想,答应了:“那就麻烦达叔跟张老爷说一声。” 于是接下来,所有卖孩子的就都得到了统一的回复。 只要是将孩子卖给了玄天门,今后就跟原家庭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玄天门会给他们找生存之路…… 到底是郡王妃当宗主的宗门,想来比卖给外面的人牙子要放心许多,于是许多要卖人家就将孩子往玄天门送。 孩子们被卖过来后,先要进行扫盲。 基本的认字和算数都归赵明堂和赵振祖来负责。 赵振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只考过秀才,居然也能带一大帮孩子读书认字了! 等基本扫盲完毕,孩子的天赋秉性也就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再进行分流。 陈怀瑜先挑了愿意去做伙计、掌柜、厨子学徒的。 张逢春再挑能吃苦、意志力比较强的。 读书种子没几个,都留给赵明堂,让他进一步教更深一层的学问。 剩下的,就留给玄天门做苦力:半天时间修建玄天门、半天时间学玄学知识,画符驱鬼。 海光道长想不通:“师叔祖,为什么最后挑剩下的都是玄天门的?” 鸿元道长笑得豁达:“什么都不擅长的,就只能念经驱邪,积福积德,为下辈子做积累啊。” 海光道长:“……”还能这样理解吗?! 肖洛依倒是无所谓:她只负责最基本的后勤保障,其余的都是他们负责。 这样忙忙碌碌中,转眼迎来了中元节。 中元节,鬼门开。 永州府有中元节祭祖的习俗,是要在家给过世的长辈上供饭菜酒水的。 肖洛依却惦记着是陈怀瑜的生辰。 陈怀瑜说,他从来不在自己的正日子过生辰,肖洛依就跟鸿元道长和陈怀瑜商量:提前一天过生辰。 陈怀瑜虽然再三表示不必这么麻烦,可脸上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 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被人惦记被人关心,他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在乎呢? 有人在乎他,总归是件高兴的事情。 到了这一天,肖洛依早早就从空间中拿出了蘑菇、兔子、鲶鱼、山羊……各种好食材交给葛娘子,让葛娘子弄好吃的。 葛娘子答应着,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吕神医给女婿配了一个草药的香包:“这香包驱邪避秽,你戴在身上。” 吕盈盈扭捏着送上装草药的荷包:“相公用这个装吧?” 陈怀瑜大受感动:从来都不会摸针线的吕盈盈居然绣了个荷包?! 他接过来一端详,称赞的话就顿住了。 这应该是一只禽类,像鸭子、像鹅、也有点像孔雀……边上还有绣了不满意后拆掉露出的洞! 肖洛依在旁边一看,也一言难尽:能看出有嘴有脖子有羽毛,可是看不出品种……就很抽象! 陈怀瑜搜肠刮肚,终于想一句话:“这荷包你绣了很久吧?” 吕盈盈也很紧张:“是,我让葛娘子教我的,她说这是我的一份心。” “受伤了没有?” 吕盈盈伸出两只手:“扎了好多针。相公我是不是很没用?” 陈怀瑜感动地拉住了吕盈盈的手。 “我娘子的手是用来保护我的,不是用来穿针引线的,以后这种事情你就别做了,我会心疼。” 吕盈盈没听出来这是劝诫,很感动地连连点头:“相公我知道了,我每日都会好好练功,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灵药 陈怀瑜这才放心,将娘子的荷包打开,老丈人的药包放进去,挂在腰间,满足地拍拍。 嗯,这是来自亲人的关心。 肖洛依摸摸鼻子,心虚地扭头看向别处: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妯娌。 肖洛依的礼物是一株肉呼呼的白色灵芝,吕神医一看到那东西,立刻两眼放光:“哎呀呀,这可是好东西!” 肖洛依将灵芝递给了吕神医:“您看能不能将这个炼制成丹药给怀瑜补身子?” 陈怀瑜先天不足,虽然经过手术补好了心脏,可这么多年的亏空,他需要慢慢温补。 吕神医当仁不让:“自然可以,不过光这个灵芝还不行,还需要一些药材辅佐……” 肖洛依现在是有一座药山的人,自然不心疼:“您看还差什么?我叫人收集。” 吕神医自然知道肖洛依的本事比自己高太多,她能收集到比自己好很多的药材,于是也没客气,一口气列了十几种药材。 肖洛依对药材一道还是了解一些的,对着单子从空间药山中弄出许多药材,交给了吕神医。 众人看得暗暗佩服:从吕神医的激动神色能看出,这些药材的品质极高! 吕神医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药配出来,吃上一段日子,怀瑜的身子一定能养得棒棒的!” 其余众人各自送上各种不同的东西,又遵循规矩,祭拜了家中先祖,这才各自散去。 到了七月底,永州府的稻子也熟了。 虽说有旱魃的影响,导致稻子比之前的日子熟得晚,产量也没有之前的高,但是在肖洛依的及时处置下,还是有些收益的。 加上永州府和潭州府、吉州府事先都报了灾情,皇帝陛下下旨,今年的赋税都给免了。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布告一贴出来,老百姓奔走相告,纷纷感激涕零! 肖洛依也感激,想来想去,又拿出了一株灵芝和若干辅助药材,请吕神医炮制成药丸,给宫中的皇帝陛下送去。 鸿元道长吃醋了,特意跑来找肖洛依:“郡王妃,为什么他们都有药丸,就我没有?是我不配吗?” 肖洛依对鸿元道长其实也是敬佩的,见他想要,索性又拿出了一份药材递给鸿元道长:“喏,你让吕神医给你做?” 鸿元道长心满意足地接过药材,却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之前给你的那些种子,你种下了吗?” 种子? 肖洛依想起了鸿元道长之前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点点头:“种下了。” “发芽了吗?长出来了吗?是什么样子的?”鸿元道长三连问。 肖洛依心神沉浸进空间看了看,出来后冲着鸿元道长点头:“种出来了。” 只是因为时日还短,不是很大,都是小嫩芽。 不过一说到这个,肖洛依也发现了不对劲:寻常的草药在药山上的生长速度极快,根本不需要很长时间的生长。 可这次这些种子却比旁边的草药生长速度慢上很多。 就仿佛……空间的灵力对它们没有帮助似的。 肖洛依将情况跟鸿元道长说了说,语气有些疑惑。 鸿元道长却像是得了天大的好消息,一叠声地道:“只要种出来发芽了就好!发芽了就好……” 肖洛依看着鸿元道长手舞足蹈地离开,不由得诧异:怎的?这些种子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忍不住又进去看了看。 奈何她的草药知识也有限,对许多不常见的草药,她并不熟悉,倒是看不出这小小的嫩芽到底都是些什么品种。 不过肖洛依也注意到了:这一小片发芽的药材上方,灵雾似乎更加浓郁,四周还不断有灵雾仿佛被拉扯一般往这边飘过来。 肖洛依恍然:看来这些小东西,还真是不寻常! 也就怪不得鸿元道长这样重视了…… 陈怀瑜将这两个月的账册拿给肖洛依看,肖洛依粗略翻了翻,震惊地看向陈怀瑜:“赚了这么多?!” 账面显示,这才不过两个月功夫,颐和楼和和记粮油铺子的收益竟然超过了八万两! 其中和记粮油铺子已经迅速在各地的州府都铺开了摊子,一边买,一边卖。 丰收州府收的粮食又往粮价高的各地州府运过去。 人才方面,陈怀瑜也很有自己的想法,这次买来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小丫头。 陈怀瑜将这些女孩子中年纪大一些的挑出来,学了简单的识字算数之后,送去各地颐和楼做学徒跑堂,纯粹当男娃用。 陈怀瑜还收购了一家布料和成衣铺子,让手巧的女娃们都跟着铺子里的老师傅学针织女红。 女孩子们在家多数都是常做针线的,学起来很快。 而原本颐和楼的那些男娃,有愿意的,就都送去了各地的和记粮油铺做学徒和伙计。 收购了孙雪瑶家的衣裳首饰铺子后,陈怀瑜想到许多乡下女娃都会在家做针线,也让一部分女娃娃跟着学刺绣女红…… 陈怀瑜说起这些,眼中有光,那副自信笃定的模样,让肖洛依看得很是感动:努力的人,是真的会闪闪发光! “可还要加大投资?我这里还有些银子……”肖洛依笑着问陈怀瑜。 陈怀瑜却拒绝了:“不必了!之前您给的银子,我现在都还没用完呢!其实开一个铺子花不了多少银子,现在我缺的是人。” 不是没有人,而是信得过又有本事的人太少了。 学徒想要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管事,并不容易。 谢景明只有一个,这样的天赋和拼劲,是十分罕见的。 也因此,陈怀瑜不想贸然大肆扩张。 他现在的节奏,完全是照着人的培养速度来的。 人才培养太慢了! 还是太慢了啊! 陈怀瑜跟肖洛依告辞后,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生意经,一边往玄天门方向走去。 走到已经投入使用的学堂和医馆时,被眼前的热闹震惊了! 吕神医的名声越来越大,附近的百姓都喜欢他的细致和贴心:能用十来个铜板就治好的人,吕神医绝对不叫人花二十个铜板。 甚至有些人一看衣着气色就很穷的,他更是会开一些不花钱的方子,叫对方去找哪几样常见的草药熬水喝了就好。 而附近州府的人来这边,往往是有疑难杂症,冲着吕神医的本事来的。 这种能千里迢迢来治病的,吕神医的收费往往也不便宜,一副药经常要一两银子起…… 陈怀瑜一边看着岳父因人而异地开药方,一边感慨着岳父的本事高强,却突然听到了隔壁响亮的声音。 一个公鸭嗓子声音比较大:“先生,你是说这种情况下,这钱不能拿?” 第四百八十八章赵明堂被学生质疑 陈怀瑜踱步过去,站在后面悄悄看了起来。 却见站起来问话的是一个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赵明堂,丝毫不见怯懦。 赵明堂略显狼狈,却还是坚持:“拿了这银子,就难免要为对方说话,这对主家是不公平的!要知道你是为主家做事……” 陈怀瑜默默在心中点头:没想到赵明堂还有这个觉悟?看来这是转性了啊! 可那半大小子却突然嗤笑一声:“既然这银子不能拿,先生怎么拿了三牛的鸡蛋?!” “哗……”屋里瞬间大哗,纷纷看向赵明堂。 赵明堂狼狈地看向半大小子:“三牛对我心存感激,送我两个鸡蛋,我担心拒绝会让孩子伤心,这才收下了他的鸡蛋……” 半大小子不服气,又追问了一句:“既然如此,先生在对东家报名字时,不会偏袒三牛咯?” 赵明堂后脊梁汗都出来了! 陈怀瑜有一个要求:赵明堂在给这些孩子启蒙时,会根据孩子们的表现来推荐每一个孩子什么时候适合出去当学徒。 他给陈怀瑜报了三牛,且名字后面写着,适合当做掌柜培养。 可三牛在众人当中的功课并不是最出色的,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情和鸡蛋的原因,就不好说了! 他无法自证清白!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赵明堂和那半大小子,又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三牛,不知道该相信哪一个的话。 就在此时,有人看到了陈怀瑜,喊了一声:“东家!”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怀瑜。 赵明堂的汗刷地就下来了,这下就连脑袋上都是汗! 陈怀瑜看了看众人,笑着点点头,走了进来。 若是今天事情没处理好,赵明堂日后想要继续教书,都是不能了。 因为这些孩子不会服气。 陈怀瑜看了看众人,目光落在了那半大小子身上:“你觉得不公平?” 半大小子点点头,扛着一颗脑袋满脸不服气:“是!” 陈怀瑜笑了:“那你觉得他适合做什么?” 半大小子:“……” 他只知道这样做不好、不对,可他确实没想过三牛这样的品行适合做什么。 陈怀瑜最近这大半年,经历过京城行,见了许多人,处理过许多事,早就不是寻常十七岁的少年了。 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自己判断能力的合格大东家。 “你叫什么名字?”陈怀瑜突然问半大小子。 这个半大小子不是自己村的,陈怀瑜从前没见过他。 半大小子呆了呆:“我叫尹有德。” 陈怀瑜看他一眼:小小年纪,取这么个老气横秋的名字。 “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爷爷……” 赵明堂已经从刚刚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了,帮忙解释了一句:“他的爷爷是个老童生。” 陈怀瑜笑了笑:“怪不得……他的功课怎么样?” 这话是问赵明堂的。 一说到这个,赵明堂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功课是所有孩子们当中最好的。” 事实上,他在给孩子们的未来方向建议中,尹有德的个人建议是:读书种子。 陈怀瑜看了一眼赵明堂递过来的孩子们的未来建议,也点了点头,看向尹有德。 “赵夫子在你的个人评价中,给你的评价是读书种子。你觉得他这个评价公平吗?” 尹有德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明堂。 自己什么都没送给赵明堂过,还总是顶撞他,他怎么会说自己是读书种子?! 这可是专门培养学徒伙计的识字算数班,不是买来的孩子们那个班! 尹有德觉得不可思议。 赵明堂黑着一张脸转头看向别处,没说话。 陈怀瑜这才道:“尹有德,你觉得三牛适合做什么?” 尹有德有些狼狈,却还是不服软:“……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品行好!” 陈怀瑜点点头,又问:“你在你们村长大,你们村有没有偷鸡摸狗的?” 尹有德点头:“有。” “有没有偷奸耍滑的?” 尹有德再次点头:“有。” “有没有不孝顺老人的……” 随着陈怀瑜的问话,尹有德频频点头:“有……” 陈怀瑜见他连连说有,终于问了一句:“这些人都品行有亏,他们凭什么还娶妻生子?凭什么活着?难道不应该都去死吗?” 尹有德愣住,呆了片刻才呐呐道:“他们罪不至死……” “你不是说无论做什么,都应该品行好吗?” 尹有德呆在当场,如遭雷击。 若是此刻肖洛依在场,就知道这孩子的三观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若是不给他及时引导,只怕是要脑子一片混乱,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以后走上歪路。 可陈怀瑜却又笑了:“这些人身上有没有好的方面?哪怕一点点?对他们的儿女?对他们的亲人?对周围的乡邻……” 尹有德想了想,狼狈点头:“有的。偷奸耍滑的赵大叔前些日子看到村头的老李头摔倒了,还给他背回去了,还给他找了大夫……” 尹有德又列举了好几个品行有亏的人做得好的地方。 陈怀瑜这才点头:“是啊,所以每个人都有好的地方,都有不好的地方,这才是人。” “若是都品行高洁了,毫无瑕疵,这人就不是人了,他是菩萨!是圣人!” “再说,三牛感激赵夫子,送他两个鸡蛋,难道不可以是感恩吗?” “你们也在这里读书,可曾真心感谢过赵夫子?给他送过哪怕一把野葱?” 孩子们集体呆滞:“!!!” 这个班是之前陈怀瑜招的,未来给各大铺子酒楼培训的半大孩子,都是准备用来做伙计的。 他们都只知道来这里读书识字,过后就有可能成为颐和楼的伙计,以后还有可能做掌柜的…… 至于束脩,家里爹娘都说了,赵夫子是陈家给的银子请来的,他们这个班不用交束脩。 陈怀瑜今天说的话,他们寻常没听说过,更没想过。 陈怀瑜之前也没想过这些,是他听吕盈盈和肖洛依聊天受到的启发,才有的这些思考。 当初吕盈盈听说赵明堂要来教孩子,觉得不合适,跑去找肖洛依愤愤不平。 “他对我师姐那样,为何还要让他教书?那不会教坏小孩子吗?” 肖洛依当时就是这么跟吕盈盈说的。 肖洛依当时说:“再差劲的人,也有好的地方;再好的人,也会有不足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九章尚书夫人来访 赵明堂身为户部侍郎,只是教孩子们最基础的读书识字,完全没有问题。 至于他的私德……别人都不是赵稚,没有资格评判。 他和赵稚的关系,决定权在赵稚,不在自己和吕盈盈。 肖洛依最后还说:“至少他还知道跑到永州府来,努力做些事情让稚稚原谅他啊?” “这总比他‘一边要求稚稚对他好,一边又将稚稚贬低得什么都不是’要好一些?” …… 陈怀瑜给孩子们说完,漫步离开了学堂,往村子的方向而去。 可还没走多远,赵明堂就被赵振祖扶着追过来了。 “多谢郡王爷……”赵明堂一张老脸微红,实在是觉得没脸。 陈怀瑜却制止了他的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而且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你做得非常好。” 十七岁的郡王背着手,一脸温和的笑意,挺拔如松,让赵明堂看得都呆了一下。 这哪里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该有的气度?! 果然,能成为郡王,能被陛下看重成为嗣子,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收回思绪,赵明堂还是再三保证:“我以后一定不收学生们一针一线,不拿一个鸡蛋一根葱……” 陈怀瑜笑着听他说完,这才道:“我知道赵老爷不是缺两个鸡蛋一根葱的人,定然也是怕伤了孩子们的心……” 一番安慰下来,赵明堂心中惴惴不安:他摸不准陈怀瑜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说反话? 直到陈怀瑜远去,赵明堂还抓着赵振祖的胳膊:“振祖啊,你说郡王爷这话……” 赵振祖想得十分简单:“爹,咱们又不差那两个鸡蛋一把野葱的,实在心里不踏实,你就准备些点心蜜饯的。” “有人给你东西,你给人孩子抓两个点心蜜饯的,不就成了?” 这样一来,又不伤了孩子们的心,又能表示不占孩子们的便宜。 赵明堂顿时心头一松:“成!那就这样,回头你就叫你娘去买一些点心蜜饯的备着……” 他欣慰地拍拍赵振祖的手背:“你这孩子,倒是越发懂事了,最近功课怎么样?可落下了?” 赵振祖想着家中这几个月的巨大变故,心中酸涩。 弟弟死了,爹爹“被致仕”,自己一家从京中搬到这里,若说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 但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那样的剧烈变化,赵振祖胆子都被吓破了一半,哪里还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于是赵振祖轻声道:“爹爹,我觉得入朝为官也没什么好的。您一辈子拼尽全力,最后还不是到了这里?” 赵明堂:“……” “我觉得,就在这乡间买些田地,当个夫子也挺好……” 赵振祖正说着,旁边一个孩子飞奔着跑过,一边跑还一边喊了一声:“赵夫子好!小赵夫子好……” 赵明堂和赵振祖同时应声:“唉……” 目送孩子跑远,夫子相视而笑:在这里不用担心触怒圣颜,不必害怕被下大牢,被流放刺配…… 确实也挺好。 “那你回头就去问问,这周边谁家的田地卖的,买些田地山头,雇些人种着,一年的日子也不愁了……” “好的,爹我知道了。” 父子两个搀扶着进了学堂,不多时孩子们飞奔着进了屋,又一次学习开始了。 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雷公村时,谁也不觉得奇怪:这条已经修好的青石板路上,如今每天车来车往的,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可当马车在陈家三兄弟家门口停下,下来一个仆妇上前打探郡王妃是不是住在这里时,开门的葛娘子还是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了看里头:“你们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郡王妃如今轻易不给人看相算命。” “若是要求符箓,你们可以去村头的玄天门山脚下,那里有道长在的。” 那仆妇操着一口京城口音:“我们今日来,确实是有要事求见忠郡王妃,这事儿只能求郡王妃,不能让旁人代劳,还请这位娘子帮忙通禀一声……” 说着话,这仆妇很有眼色地开始往葛娘子手中塞红封。 葛娘子赶忙推脱掉:“我去问问郡王妃……” 仆妇又将一个拜帖双手递上:“这是我们家主子的拜帖,还请转交给忠郡王妃……” 葛娘子拿了拜帖进去,肖洛依正在画符呢,见她拿着拜帖进来,随手就接了过去:“怎么了?” 葛娘子将情形解释了一番,肖洛依打开拜帖一看,微微愣住:千里迢迢来找自己的,居然是金尚书的夫人文氏。 金尚书,不是京城颐和楼陈怀瑜的合作伙伴金宜林的亲爹吗? 她千里迢迢来找自己!? 肖洛依掐指一算,惊讶地起身:“请这位夫人进来。” 门外,仆妇从马车上搀扶下来一位面带期盼的妇人。 妇人尽管衣着已经尽量低调,可常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气质却叫人不敢小觑,正是金尚书的夫人文氏。 文氏走进了肖洛依的院子,虽然知道他们住在乡下,可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如此简陋。 没有亭台楼阁,只是最寻常的青砖大瓦房。 在寻常百姓家,或许这样的房子已经算是很好,可三位郡王和郡王妃居住的地方,却不该如此简陋。 偏偏肖洛依衣着简单到朴素的肖洛依走出来时,又跟这环境格外融洽,仿佛这环境就该如此。 文夫人收敛了心中的评判,冲着肖洛依行礼:“臣妇文氏拜见忠郡王妃……” 肖洛依伸手扶住文夫人,领着她进了堂屋,叫葛娘子上茶水点心后,寒暄起来。 京城的颐和楼生意很好。 因为有皇帝陛下做后台,没有人敢在颐和楼惹事。 也因此金宜林管理起颐和楼来游刃有余,身份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在金府的地位待遇跟嫡子也差不多了。 好在金宜林不是个有野心的,对嫡母和父亲也还算大方孝顺,寻常有什么好东西,给亲娘一份的同时,也不忘了这个嫡母。 说来说去,文氏对金宜林这个庶子的知情识趣还是很满意的…… 第四百九十章真假千金 听了这些,肖洛依心中也很满意:当初一眼看上金宜林,就是因为这个人性格温和,对人也宽厚。 虽然没有多大的野心,金宜林却很擅长交朋友,懂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肖洛依恭喜了一番文氏,这才问起她的来意。 文氏叹息一声:“我今日来,是为寻人解惑,只是因为事情机密,我不敢叫任何人知道其中的内情,这才亲自前来……” 原来文氏娘家是吉州府的。 她表面上说的是来娘家走亲戚,看望生病的老母亲,可实际上她却是来找肖洛依求助的。 “我有两个嫡女。其中长女今年十六岁了,是千娇百宠养大的,正是该定亲的年纪,我四处寻摸,想找个合适的人……” “可前些日子她身上出了疹子,太医看了说泡温泉对她的病症痊愈有帮助,我就领着她去泡汤,却发现她后背上的胭脂痣不见了……” 好好的胭脂痣,怎么可能不见呢? 她不是傻子,当时就意识到不对劲。 不过她当时没有声张,而是过后私底下问自己的贴身嬷嬷。 那贴身嬷嬷也确认大小姐后背上是应该有胭脂痣的。 可孩子是什么时候被换掉的? 她和贴身嬷嬷努力回想了好久,才怀疑是当初文夫人生完孩子还不足半岁时被掉包的。 当时她生病了。 病得厉害的时候,太医建议她去温泉庄子上调养半年。 因为等她半年后回来,孩子已经一岁了,模样大变不说,因为许久没见娘亲,竟然认不得了,见了她就哭。 当时文氏和所有人都觉得:一定是因为孩子太久没见亲娘才会如此生疏。 可谁知道从那时候起,孩子就已经被掉包了。 “从那时候起,孩子就跟我不亲近了,也从来不愿意我给她洗澡,正好有奶娘婆子照料着,我也就没多想……” 说到这里,文氏眼底掠过茫然,还有些惊恐。 “我不懂,若说我半年不在家,照料不到,可家里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谁都没注意到?!” 肖洛依听明白了:文夫人之所以将这件事情做得这样隐秘,是担心金尚书也是知情人,甚至事情是金尚书指使的。 否则为何孩子都被换掉了,身为亲生父亲却一无所知? 这不正常。 文氏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肖洛依,又拿出了一个很精巧的小金锁。 “这是当年生下孩子时,我母亲特意叫人送的金锁,孩子贴身戴过。” “我听说他们找人的,需要有带了这人气息的物件,我就把这个拿过来了……” 肖洛依点点头,将金锁接了过来,握在掌心,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眼睛,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文夫人。 “你的预感没有错,你的孩子确实是被换掉了。” 文夫人的眼睛猛然睁大,片刻后眼泪夺眶而出:“她……她还活着吗?” 肖洛依点点头。 文夫人微微松了一口气,立刻追问起来:“那她在哪儿?现在过得怎么样?怎么才能找到她?” 一连声地追问,让肖洛依沉默下来。 这沉默让文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也越发忐忑起来,就连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是……不方便吗?” 肖洛依摇摇头:“不是不方便,是你要先打算好:若这个亲生女儿找回来,现在这个你要怎么安顿?” 文夫人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这个都养了这么多年了,也都有感情了……也不必声张,只将她嫁出去不就成了?” 肖洛依缓缓摇头:“若你是这样想的,我倒是建议你不要将亲生女儿找回来比较好。” 文夫人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金尚书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多养活一个孩子不算什么,难道这也有问题?! 肖洛依叹息一声:“你眼下这个闺女的亲娘,正是当年调换孩子的主谋,这些年你的女儿在她手中过得并不好……” “你若是将亲生女儿接回来,她如何看着你与仇人之女每日心肝肉肉地相处?!” 文夫人的心头一痛:“你说什么?是……” 文夫人想着这些年女儿的恭顺有礼,又想着女儿的体贴温柔,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自己真心疼爱的十几年的闺女,竟然是偷走亲闺女的仇人所生?! “那……那……那我就将她送走!送回她原来的娘亲那里去!”文夫人狠心道。 肖洛依面带怜悯:“可若是你的亲生闺女这些年在养母的刻意虐待下,变得浑身是刺、泼辣厉害,言行举止毫无教养可言呢?” “你还能接纳她的现状,疼爱她?珍惜她吗?” “你确定不会嫌弃她?不会想要调教她吗?” “她在乡野泼辣了十几年,现在要照着你想要的样子,变成一个大家闺秀,她又愿意吗?她会快活吗?” 文夫人:“……” “两相对比,养女比亲生闺女要优秀太多,家教好太多,你能要求自己不偏心养女,不后悔放弃养女、找回亲生闺女吗?” “若你的养女得知真相,跪求你不要将她赶走呢?” “若你亲生女儿要求你必须将养女赶走呢?” 眼看着文夫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傻傻呆呆,CPU都被干烧了的架势,肖洛依叹了一口气。 “这些问题,你先回去想好了,有了答案再来找我。” 送走了文夫人,肖洛依叹了一口气:真假千金,原来这年代是真的有! 今日是文夫人阴差阳错看到了养女的后背没有那胭脂痣,若是亲生闺女本来也没有胭脂痣呢? 是不是一辈子都这样混沌过去了? 前世肖洛依也是看过不少真假千金文的,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地将真千金接回来就完了这么简单。 这其中关系到家庭中的融入和接纳。 若是无法接纳,金家只怕要大乱。 还有处心积虑换孩子的那个养母,这些年努力打压养女,却将养女打压得一身反骨、泼辣厉害。 也不知道真相大白后,她能不能承受住来自文夫人的怒火…… 第四百九十一章村姑荷花 肖洛依没有等多久,翌日清早,文夫人再次来了。 显然,昨夜她并没有回吉州府,而是直接住在了新陶镇上,今天才能这么早过来。 文夫人满面憔悴,显然昨晚她并没有休息好。 大门关上,文夫人噗通就给肖洛依跪下了:“还请郡王妃为我做主!” 肖洛依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文夫人,语气温软却冷静:“你希望我怎么做?” 文夫人咬牙:“我要让那个偷换我女儿的贱人受到惩处!” 肖洛依点点头:“这不难,你只需要在知道这人的情况后,直接报官处理就是。” 文夫人磕了个头:“我还想接回我的女儿,好好补偿她,让她快活恣意地过自己的日子……” 肖洛依认真地看着文夫人:“哪怕她是个粗鄙的乡野村妇,你也愿意接受她?” “我愿意!”文夫人说得斩钉截铁。 肖洛依点点头,告诉她:“你叫上几个护卫,沿着往吉州府的方向走,官道边有一个满是荷塘的村落,那村子里有一个容貌与你相差无几的少女,就是你的女儿了……” 文夫人答应着,带着人就往吉州府去了。 可走到路上,她才反应过来:通往吉州府的路上,满是荷塘的村落,那不是跟娘家祖上的老宅没多远了吗? 当年她在娘家时,曾经从附近村庄买了几个小丫头子做贴身丫鬟,后来出嫁时,她又带去了京城。 再后来…… 她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身旁的嬷嬷。 嬷嬷显然也想到了,默默伸手扶住了文夫人:“夫人,看来当年您的一番善良,信错了人啊!” 盛夏时节的荷花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远远瞧着着实是一番好风景,可在其中劳作的农人却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快活! “这天热死个人!谁家大中午的出来做事?” “谁不知道在家中躺着躲阴凉更舒服?” “偏偏你家那个娘,怎么非要你大中午出来摘莲蓬?你是她亲生的吗?!” 一个婆子正对着一个面容黑黢黢的少女嘟囔,就是声音有点大,颇有些指桑骂槐的动静。 少女咧嘴一笑:“何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弟弟妹妹,哪里会有我?” “就是你忍得住,叫你干你还真干!” “就不怕暑气太重,一头栽进荷塘中淹死了?!”何婆婆还是心疼。 沈荷花不过十六岁,嘴皮子厉害,手脚却很是麻利,做起事来是一把好手。 小丫头明明长得标致,却浑然不将自己一张脸放在心上,每日顶着太阳晒,跟个黑炭似的! “何婆婆你放心,我会游水,也淹不死的。” “再说,来荷塘里摘莲蓬、抓几条泥鳅、挖两段嫩藕,我还能吃上几口,若是拿回家了,我也吃不上了。” 荷花村的莲子、莲藕在附近州府都有名,每年的进项是家家户户帮补家用的重要来源。 也因为从小性子野,会自己打野食,沈荷花的个子才没有被耽误了,长得高挑窈窕。 “你这丫头,谁家要是讨了你做婆娘,全家都不会吃亏!”何婆婆感慨一声,自顾自回家了。 她刚走进村口,迎面就遇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边走着几个骑马的护卫,车辕上还坐着个撑伞遮阳的婆子。 那婆子一看到何婆婆,立刻上前打招呼:“这位大姐,我想问问,村里可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娃娃,长得挺俊俏的……” 嬷嬷正要形容女娃娃的容貌,车帘子掀开了,露出一个肌肤白皙细腻的官家夫人的脸来:“长得跟我有些相像,大姐可见过?” 何婆婆仔仔细细看了看文夫人的脸,一拍大腿:“哎哟,你说的莫不是荷花那丫头?” “你们找她做什么?” 文夫人抿嘴笑了笑:“她与我有恩,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说着,文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金钗,也亮出了腕上的累丝镶宝金镯。 婆婆看得心头一阵高兴:这是富贵人家啊! “你们若是要感谢她,可别去她家,你跟我老婆子走,直接去地头感谢她。” “免得她得点东西,都叫她那个狠心的娘给抢走了给弟弟去了……” 文夫人听得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故意引着何婆婆多说点:“怎么?她家中情况不好?” 何婆婆是个单纯的,当下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了。 “她那个娘,偏心偏到没心肝!” “家中弟妹都能偷懒,只有荷花不能。” “弟妹都能吃饱,只有荷花不能。” “挨打挨骂永远有荷花,好事永远轮不上她……” 文夫人听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娘为什么这样?若说重男轻女,可她的妹子怎么又能比她好许多呢?” 何婆婆也不知道:“那谁知道呢?反正她娘就是看不惯她!” “小时候荷花还总挨揍,后来大些了,知道跑,每次一看她娘举起棍子,撒腿就跑,小丫头跑得可快了……”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这样的?” 这个何婆婆就不知道了。 乡下人家打骂孩子也是常事,但是如此偏心眼地逮着一个揍,确实不多见。 等大家发现荷花娘偏心眼的时候,荷花都两三岁了。 说话间,何婆婆指着荷塘中撑着一个木盆采摘莲蓬的黝黑小姑娘道:“喏,那就是荷花,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文夫人远远看到那黑炭一般的脸,就心疼得眼泪哗哗的:“太远了,看不清……” 其实不远,只是因为荷花太黑了,看不清五官。 何婆婆笑道:“那还不简单,叫她过来就是。荷花……快来!有贵人要见你!” 木盆晃晃悠悠被沈荷花划了过来,两个护卫上前帮忙,沈荷花却挥挥手让他们退开,自己赤着脚上了岸,还顺手将腿上吸血的蚂蝗给拍掉了。 看着小腿上的淤泥和流着血的蚂蝗伤口,文夫人心都要碎了:“在流血呢,快处理一下。” “我没事,这都是常事儿了,这位夫人找我何事?” 第四百九十一章村姑荷花 肖洛依没有等多久,翌日清早,文夫人再次来了。 显然,昨夜她并没有回吉州府,而是直接住在了新陶镇上,今天才能这么早过来。 文夫人满面憔悴,显然昨晚她并没有休息好。 大门关上,文夫人噗通就给肖洛依跪下了:“还请郡王妃为我做主!” 肖洛依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文夫人,语气温软却冷静:“你希望我怎么做?” 文夫人咬牙:“我要让那个偷换我女儿的贱人受到惩处!” 肖洛依点点头:“这不难,你只需要在知道这人的情况后,直接报官处理就是。” 文夫人磕了个头:“我还想接回我的女儿,好好补偿她,让她快活恣意地过自己的日子……” 肖洛依认真地看着文夫人:“哪怕她是个粗鄙的乡野村妇,你也愿意接受她?” “我愿意!”文夫人说得斩钉截铁。 肖洛依点点头,告诉她:“你叫上几个护卫,沿着往吉州府的方向走,官道边有一个满是荷塘的村落,那村子里有一个容貌与你相差无几的少女,就是你的女儿了……” 文夫人答应着,带着人就往吉州府去了。 可走到路上,她才反应过来:通往吉州府的路上,满是荷塘的村落,那不是跟娘家祖上的老宅没多远了吗? 当年她在娘家时,曾经从附近村庄买了几个小丫头子做贴身丫鬟,后来出嫁时,她又带去了京城。 再后来…… 她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身旁的嬷嬷。 嬷嬷显然也想到了,默默伸手扶住了文夫人:“夫人,看来当年您的一番善良,信错了人啊!” 盛夏时节的荷花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远远瞧着着实是一番好风景,可在其中劳作的农人却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快活! “这天热死个人!谁家大中午的出来做事?” “谁不知道在家中躺着躲阴凉更舒服?” “偏偏你家那个娘,怎么非要你大中午出来摘莲蓬?你是她亲生的吗?!” 一个婆子正对着一个面容黑黢黢的少女嘟囔,就是声音有点大,颇有些指桑骂槐的动静。 少女咧嘴一笑:“何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弟弟妹妹,哪里会有我?” “就是你忍得住,叫你干你还真干!” “就不怕暑气太重,一头栽进荷塘中淹死了?!”何婆婆还是心疼。 沈荷花不过十六岁,嘴皮子厉害,手脚却很是麻利,做起事来是一把好手。 小丫头明明长得标致,却浑然不将自己一张脸放在心上,每日顶着太阳晒,跟个黑炭似的! “何婆婆你放心,我会游水,也淹不死的。” “再说,来荷塘里摘莲蓬、抓几条泥鳅、挖两段嫩藕,我还能吃上几口,若是拿回家了,我也吃不上了。” 荷花村的莲子、莲藕在附近州府都有名,每年的进项是家家户户帮补家用的重要来源。 也因为从小性子野,会自己打野食,沈荷花的个子才没有被耽误了,长得高挑窈窕。 “你这丫头,谁家要是讨了你做婆娘,全家都不会吃亏!”何婆婆感慨一声,自顾自回家了。 她刚走进村口,迎面就遇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边走着几个骑马的护卫,车辕上还坐着个撑伞遮阳的婆子。 那婆子一看到何婆婆,立刻上前打招呼:“这位大姐,我想问问,村里可有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女娃娃,长得挺俊俏的……” 嬷嬷正要形容女娃娃的容貌,车帘子掀开了,露出一个肌肤白皙细腻的官家夫人的脸来:“长得跟我有些相像,大姐可见过?” 何婆婆仔仔细细看了看文夫人的脸,一拍大腿:“哎哟,你说的莫不是荷花那丫头?” “你们找她做什么?” 文夫人抿嘴笑了笑:“她与我有恩,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她的……” 说着,文夫人扶了扶头上的金钗,也亮出了腕上的累丝镶宝金镯。 婆婆看得心头一阵高兴:这是富贵人家啊! “你们若是要感谢她,可别去她家,你跟我老婆子走,直接去地头感谢她。” “免得她得点东西,都叫她那个狠心的娘给抢走了给弟弟去了……” 文夫人听得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故意引着何婆婆多说点:“怎么?她家中情况不好?” 何婆婆是个单纯的,当下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往外说了。 “她那个娘,偏心偏到没心肝!” “家中弟妹都能偷懒,只有荷花不能。” “弟妹都能吃饱,只有荷花不能。” “挨打挨骂永远有荷花,好事永远轮不上她……” 文夫人听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娘为什么这样?若说重男轻女,可她的妹子怎么又能比她好许多呢?” 何婆婆也不知道:“那谁知道呢?反正她娘就是看不惯她!” “小时候荷花还总挨揍,后来大些了,知道跑,每次一看她娘举起棍子,撒腿就跑,小丫头跑得可快了……”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这样的?” 这个何婆婆就不知道了。 乡下人家打骂孩子也是常事,但是如此偏心眼地逮着一个揍,确实不多见。 等大家发现荷花娘偏心眼的时候,荷花都两三岁了。 说话间,何婆婆指着荷塘中撑着一个木盆采摘莲蓬的黝黑小姑娘道:“喏,那就是荷花,你们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文夫人远远看到那黑炭一般的脸,就心疼得眼泪哗哗的:“太远了,看不清……” 其实不远,只是因为荷花太黑了,看不清五官。 何婆婆笑道:“那还不简单,叫她过来就是。荷花……快来!有贵人要见你!” 木盆晃晃悠悠被沈荷花划了过来,两个护卫上前帮忙,沈荷花却挥挥手让他们退开,自己赤着脚上了岸,还顺手将腿上吸血的蚂蝗给拍掉了。 看着小腿上的淤泥和流着血的蚂蝗伤口,文夫人心都要碎了:“在流血呢,快处理一下。” “我没事,这都是常事儿了,这位夫人找我何事?” 第四百九十二章胭脂痣 文夫人抿了抿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想问问你,你后背上是不是有一个胭脂痣?” 沈荷花愣了一下:“啊?什么胭脂痣?” 她家里穷,从来没照过镜子,哪里知道后背有没有什么? 何婆婆却从文夫人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来,忍不住将沈荷花拉到一边,嘴里道:“有没有的,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丫头,我给你瞧瞧就是。” 护卫们齐刷刷转身看向另一边,何婆婆撩开了夏日轻薄的衣裳看了看,立刻惊呼起来:“真的有唉……” 沈荷花还不知道:“是吗?” 文夫人和嬷嬷却忍不住了,疾步走了过去,肩胛骨下方,一块葫芦形状的殷红胎记格外显眼。 文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泪如雨下:“我的慕云……我的儿……” 何婆婆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们……” 那嬷嬷却将一锭银子塞进了何婆婆的手中。 “我看得出来,老姐姐你是心疼这孩子的,我只问你,这孩子没满周岁的时候,她娘是不是带着她出过远门?” 何婆婆被手中的银子硌得生疼,她紧了紧掌心,努力回想。 “荷花她娘早年据说是被大户人家买了做丫鬟去了,后来不知怎的又回来了,还将荷花给抱回来了。” “当时她说是在外头嫁人了,男人死了,夫家容不下她和闺女,她才抱着闺女回来了……” 荷花娘模样不差,很快就嫁给了一个村里的男人,生了二女一男,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唯有一点叫人诟病,就是她对沈荷花格外嫌弃,打骂起来毫不心疼。 倒是左邻右舍的看着不像样子,纷纷劝说,却没什么效果…… “那她抱着孩子回来时,孩子多大了?” 何婆婆做了个搂孩子的动作,回忆了一下。 “还抱在手里嘛……白白嫩嫩的,就是哭得厉害,肯定没有一岁,半岁是肯定有了的……” 一切都对上了。 文夫人忍下了心中的义愤,将自己的身份表明。 “当年我家在附近买了几个丫鬟,后来跟着我陪嫁去了京城,其中一个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发了……” “后来我因为生病去了庄子,我的闺女,就在那时候被人调换了……” 文夫人三言两语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这才泪眼汪汪地看着沈荷花:“你就是我的闺女!这眉眼,瞧着跟我真是像极了!” 何婆婆已经信了文夫人,一拍大腿嚷嚷起来。 “我就说嘛,谁家亲娘这样对亲闺女的?敢情不是亲生的!打骂起来才一点不心疼啊!” 文夫人拉着沈荷花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一边看,一边掉眼泪。 明明是容貌极好的姑娘,却晒得黑炭似的,只一副牙齿咧嘴笑起来白生生的…… 旁边的嬷嬷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小姐,他们家在哪儿?我们需要上门分辩清楚才行。” 沈荷花从最初的慌张茫然,到现在疑窦丛生,她也想知道真相,于是指了指村落方向:“你们跟我来。” 篱笆院子,青砖大瓦房,院子里晾晒着衣裳,衣裳边有打闹的孩子。 屋檐下还有躺着乘凉的妇人…… 将偷来的大小姐赶出去给他们干活儿,他们倒是会享受! 文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一挥手,怒喝道:“将他们抓起来,送官府去!” 躺椅上的妇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文夫人一行,她愣了一下,等看清楚文夫人的面容时,吓得惊跳起来:“你……你们……” “秋菊,你可还认得我?!”文夫人沉声质问。 妇人滚落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将我的女儿掉包,让她这些年在你家当牛做马,你享受得可还舒服?” 秋菊吓得眼珠子乱转,看到站在文夫人身后的沈荷花时,她咬咬牙:“夫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女儿后背有一块胎记,我自己亲生的,我总是记得,可你将我的女儿偷了过来,塞给我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 “我没有!这一定是弄错了……”秋菊一口一个喊冤。 “你既然说弄错了,我们就去衙门分辨吧!带她去官府!”文夫人一声断喝,让护卫拉了人就走。 后面跟着的何婆婆一听竟然要送官府,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超出了想象。 她原本以为只是要带走沈荷花,可怎么还要抓了人送去官府呢?! 到底都是一个村的人,沾亲带故的……她一拍大腿,找族长去了。 而文夫人一行明显贵气的衣着打扮和宽大的马车,早已经将附近的村民给吸引了过来,纷纷顶着太阳看热闹。 见文夫人说要带着秋菊去官府,他们也不怕路途遥远天气热,只管跟了一起跑。 秋菊那个男人一开始还想将婆娘抢回来,可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后,他默默放下了棍子。 婆娘被带走,年纪最小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男人顾不得其他,指挥大些的孩子:“你们在家看着幺儿……”追着队伍就跑了。 进了官府,还没怎么用刑,秋菊就招供了:孩子是她换掉的,而如今的大小姐,是她当年生下来的。 “那孩子的爹是谁?”文夫人印象中,秋菊被赶走时并没有成亲! 一问到这个,秋菊就忍不住癫狂地笑了起来:“当初夫人你将我赶走,我刚离开府门没多久,就遇上了喝醉酒的二爷……” 金二爷是金尚书的亲弟弟,奈何是个扶不上墙的,成日花天酒地,只管潇洒痛快。 遇上秋菊后,金二爷借着酒劲,哄着秋菊跟他走了。 秋菊未尝不知道金二爷的目的,可她不想回乡下种地,就半推半就从了。 奈何怀孕后,金二爷竟然不想负责:他娘子太泼辣,他怕事情闹大了会被大哥训斥。 原来金尚书当年觉得这个弟弟太混球,给他娶亲时找了个泼辣的想管住他。 秋菊哪里肯?软磨硬泡地把孩子生下来了。 孩子快半岁时,秋菊知道文夫人生病去庄子上修养,突然有了好法子。 将自己的女儿和文夫人生的女儿调换,自己再带着文夫人的女儿离开京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胭脂痣 文夫人抿了抿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想问问你,你后背上是不是有一个胭脂痣?” 沈荷花愣了一下:“啊?什么胭脂痣?” 她家里穷,从来没照过镜子,哪里知道后背有没有什么? 何婆婆却从文夫人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来,忍不住将沈荷花拉到一边,嘴里道:“有没有的,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丫头,我给你瞧瞧就是。” 护卫们齐刷刷转身看向另一边,何婆婆撩开了夏日轻薄的衣裳看了看,立刻惊呼起来:“真的有唉……” 沈荷花还不知道:“是吗?” 文夫人和嬷嬷却忍不住了,疾步走了过去,肩胛骨下方,一块葫芦形状的殷红胎记格外显眼。 文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泪如雨下:“我的慕云……我的儿……” 何婆婆眼睛都瞪大了:“你……你们……” 那嬷嬷却将一锭银子塞进了何婆婆的手中。 “我看得出来,老姐姐你是心疼这孩子的,我只问你,这孩子没满周岁的时候,她娘是不是带着她出过远门?” 何婆婆被手中的银子硌得生疼,她紧了紧掌心,努力回想。 “荷花她娘早年据说是被大户人家买了做丫鬟去了,后来不知怎的又回来了,还将荷花给抱回来了。” “当时她说是在外头嫁人了,男人死了,夫家容不下她和闺女,她才抱着闺女回来了……” 荷花娘模样不差,很快就嫁给了一个村里的男人,生了二女一男,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唯有一点叫人诟病,就是她对沈荷花格外嫌弃,打骂起来毫不心疼。 倒是左邻右舍的看着不像样子,纷纷劝说,却没什么效果…… “那她抱着孩子回来时,孩子多大了?” 何婆婆做了个搂孩子的动作,回忆了一下。 “还抱在手里嘛……白白嫩嫩的,就是哭得厉害,肯定没有一岁,半岁是肯定有了的……” 一切都对上了。 文夫人忍下了心中的义愤,将自己的身份表明。 “当年我家在附近买了几个丫鬟,后来跟着我陪嫁去了京城,其中一个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发了……” “后来我因为生病去了庄子,我的闺女,就在那时候被人调换了……” 文夫人三言两语说完了事情的经过,这才泪眼汪汪地看着沈荷花:“你就是我的闺女!这眉眼,瞧着跟我真是像极了!” 何婆婆已经信了文夫人,一拍大腿嚷嚷起来。 “我就说嘛,谁家亲娘这样对亲闺女的?敢情不是亲生的!打骂起来才一点不心疼啊!” 文夫人拉着沈荷花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一边看,一边掉眼泪。 明明是容貌极好的姑娘,却晒得黑炭似的,只一副牙齿咧嘴笑起来白生生的…… 旁边的嬷嬷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大小姐,他们家在哪儿?我们需要上门分辩清楚才行。” 沈荷花从最初的慌张茫然,到现在疑窦丛生,她也想知道真相,于是指了指村落方向:“你们跟我来。” 篱笆院子,青砖大瓦房,院子里晾晒着衣裳,衣裳边有打闹的孩子。 屋檐下还有躺着乘凉的妇人…… 将偷来的大小姐赶出去给他们干活儿,他们倒是会享受! 文夫人气得七窍生烟,一挥手,怒喝道:“将他们抓起来,送官府去!” 躺椅上的妇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文夫人一行,她愣了一下,等看清楚文夫人的面容时,吓得惊跳起来:“你……你们……” “秋菊,你可还认得我?!”文夫人沉声质问。 妇人滚落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将我的女儿掉包,让她这些年在你家当牛做马,你享受得可还舒服?” 秋菊吓得眼珠子乱转,看到站在文夫人身后的沈荷花时,她咬咬牙:“夫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的女儿后背有一块胎记,我自己亲生的,我总是记得,可你将我的女儿偷了过来,塞给我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 “我没有!这一定是弄错了……”秋菊一口一个喊冤。 “你既然说弄错了,我们就去衙门分辨吧!带她去官府!”文夫人一声断喝,让护卫拉了人就走。 后面跟着的何婆婆一听竟然要送官府,才意识到事情有些超出了想象。 她原本以为只是要带走沈荷花,可怎么还要抓了人送去官府呢?! 到底都是一个村的人,沾亲带故的……她一拍大腿,找族长去了。 而文夫人一行明显贵气的衣着打扮和宽大的马车,早已经将附近的村民给吸引了过来,纷纷顶着太阳看热闹。 见文夫人说要带着秋菊去官府,他们也不怕路途遥远天气热,只管跟了一起跑。 秋菊那个男人一开始还想将婆娘抢回来,可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后,他默默放下了棍子。 婆娘被带走,年纪最小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那男人顾不得其他,指挥大些的孩子:“你们在家看着幺儿……”追着队伍就跑了。 进了官府,还没怎么用刑,秋菊就招供了:孩子是她换掉的,而如今的大小姐,是她当年生下来的。 “那孩子的爹是谁?”文夫人印象中,秋菊被赶走时并没有成亲! 一问到这个,秋菊就忍不住癫狂地笑了起来:“当初夫人你将我赶走,我刚离开府门没多久,就遇上了喝醉酒的二爷……” 金二爷是金尚书的亲弟弟,奈何是个扶不上墙的,成日花天酒地,只管潇洒痛快。 遇上秋菊后,金二爷借着酒劲,哄着秋菊跟他走了。 秋菊未尝不知道金二爷的目的,可她不想回乡下种地,就半推半就从了。 奈何怀孕后,金二爷竟然不想负责:他娘子太泼辣,他怕事情闹大了会被大哥训斥。 原来金尚书当年觉得这个弟弟太混球,给他娶亲时找了个泼辣的想管住他。 秋菊哪里肯?软磨硬泡地把孩子生下来了。 孩子快半岁时,秋菊知道文夫人生病去庄子上修养,突然有了好法子。 将自己的女儿和文夫人生的女儿调换,自己再带着文夫人的女儿离开京城。 第四百九十三章爹死娘下狱,假千金怎么办? 金二爷哪里干过这样的大事?! 他不肯,秋菊却吓唬他:若是他不做,自己就带着孩子去金府门上闹。 金二爷无奈,只好答应。 常年走歪门邪道的人,一做起坏事来,简直熟门熟路、天赋异禀。 金二爷抓了大小姐奶娘的家人威胁,让奶娘不要说出去,又给两个孩子都吃了发疹子的药,让孩子瞧着面目全非,就悄悄将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紧接着,金二爷又威胁着奶娘栽赃陷害,将其他几个伺候大小姐的婆子和丫鬟都给换了…… 等人换了个干净,孩子再养上两三个月,疹子好了,人也大变样了。 加上金二爷跟金尚书的容貌也有几分相似,那孩子肖父,容貌跟金尚书也就有了几分相似…… 等文夫人养病半年回来,只看小脸,就只会觉得孩子是长开了,没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孩子。 吉州知府吓得不行:这等尚书府中的秘辛被自己给问出来了,还是当众被说了出来…… 金尚书知道此事,会不会怪罪自己?! 倒是沈家村的人听说秋菊居然敢偷换了尚书千金,也是十分震惊的:秋菊还真是……只要胆子大,什么都敢干哪! 秋菊男人一听事情竟然是这样,扭头就走,竟是将秋菊丢在衙门不管了。 偷换了尚书府的孩子,还想善了? 不连累家中就算好的。 秋菊下了大狱,吉州府这边写信将情况报给金尚书,那边文夫人自然也要回家跟金尚书说的。 文夫人领着沈荷花回了文家。 得知去给郡王妃请安的文夫人居然带回来个亲闺女,文家长兄和文母一大家子都惊呆了! 文夫人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一大家子人不免又哭唧唧了一回。 荷花被人洗洗涮涮一番,穿上了好看的衣裳钗环,领了出来。 看到焕然一新的荷花时,众人都是一静:五官和身段都是好的,可那黝黑的肌肤、满面不知所措,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举止言行,完全不像尚书府的千金啊! 文夫人压下心中的酸涩,叫荷花坐在自己身边吃饭。 饭菜上桌,一开始荷花不敢动筷子,被文夫人再三鼓励后,荷花这才真的敢吃。 可当她狼吞虎咽、毫无仪态地吃完一碗饭后,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荷花不傻,她立刻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从小学的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自己却只能靠抢着快吃才能多吃上一口……早就习惯了。 荷花默默放下了碗筷。 她想走,可除了这里,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文夫人心疼得厉害,知道她没吃饱,也知道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没办法好好吃饭,索性拉着她的手起身。 “你跟娘回屋,我们好好说说话,行不?” 荷花答应下来,跟着文夫人回了小院子。 进屋后文夫人吩咐嬷嬷再弄几个菜:“娘没有吃饱,你再陪我吃一点?” 世家夫人的轻言细语,让荷花感受到了陌生环境中的难得暖意,她点点头:“好。娘你是怕我没吃饱吧?” 文夫人看她笑了,也放宽了心。 “你从前没学过这些,不懂很正常,若是跟他们吃饭不自在,以后咱们娘儿俩就在院子里单独吃……” 一顿饭吃得高高兴兴,放下戒备的荷花一边吃饭,一边跟文夫人说自己的生活。 文夫人听得心中酸涩,却还是十分认真,也不计较她吃饭吧唧嘴,也不提醒她“食不言”。 不仅由得她畅所欲言,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荷花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感激:她不嫌弃自己! 等沈荷花洗漱睡去,文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忍不住落泪:“我好好儿的慕云,成了荷花,瞧着这模样……” 嬷嬷安慰她:“我看大小姐很好,性子爽朗,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是个好性子!” 文夫人一听这话,想想荷花今日和自己吃饭时说话的模样神态,也忍不住点头:“这倒是……” “往后慢慢来,她不懂,等回京了给她请了最好的教习嬷嬷,慢慢教就是了。” “好……” 一夜无话。 三天后,文夫人带着荷花离开了吉州,往京城去之前,先来了永州府感谢肖洛依。 肖洛依看到文夫人和旁边穿金戴银却满脸好奇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大小姐?” 文夫人拉着荷花给肖洛依行礼,荷花行礼也别别扭扭的,动作生疏得厉害。 肖洛依笑着拉她:“在这乡下地方,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快来坐。” 点心零食端上来,肖洛依示意荷花尝尝。 荷花一尝,眼睛就亮了:她没吃过这种好吃的东西。 等荷花吃了几块点心,余三奶奶笑着来叫荷花一起去哄孩子玩,荷花听话地去了。 等堂屋中只剩下文夫人和肖洛依时,文夫人再次行礼:“多谢郡王妃给我指点迷津,让我找到了我的亲生女儿……” 肖洛依指了指屋外隐隐传来笑声的方向。 “你这闺女,心思正,但是心里的主意也正,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你以后凡事不能强求她,要顺着她的心意来。” 文夫人点点头:“这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肖洛依知道文夫人没听懂,想了想,也就罢了。 不做拯救者,尊重他人命运。 文夫人带着荷花离开了,离开时,荷花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肖洛依,声音脆爽得像嫩藕。 “郡王妃,我以后若是想来看你,还能来吗?” 肖洛依莞尔:“当然可以。” 文夫人也笑:“那可就多谢郡王妃了!” 这边笑,那边答,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客气话。 难道真的能因为郡王妃住在乡下村子里,就当这郡王妃的宅子是可以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荷花却当了真:她从肖洛依眼底看到了坦然和真诚,她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郡王妃,也喜欢这个地方。 文夫人一行回京时,金尚书已经接到了吉州府递上来的信笺。 金尚书当时就气得不轻:慕云竟是二弟的孩子? 那贱丫头还将自己的孩子给换走了?! 他第一反应是将慕云还给混账二弟,奈何金二爷前几年在外面胡来,已经失足落下花船淹死了。 如今二夫人每日关门闭户,只带着独生儿子读书做学问。 这个便宜闺女怎么办?! 第四百九十三章爹死娘下狱,假千金怎么办? 金二爷哪里干过这样的大事?! 他不肯,秋菊却吓唬他:若是他不做,自己就带着孩子去金府门上闹。 金二爷无奈,只好答应。 常年走歪门邪道的人,一做起坏事来,简直熟门熟路、天赋异禀。 金二爷抓了大小姐奶娘的家人威胁,让奶娘不要说出去,又给两个孩子都吃了发疹子的药,让孩子瞧着面目全非,就悄悄将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紧接着,金二爷又威胁着奶娘栽赃陷害,将其他几个伺候大小姐的婆子和丫鬟都给换了…… 等人换了个干净,孩子再养上两三个月,疹子好了,人也大变样了。 加上金二爷跟金尚书的容貌也有几分相似,那孩子肖父,容貌跟金尚书也就有了几分相似…… 等文夫人养病半年回来,只看小脸,就只会觉得孩子是长开了,没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孩子。 吉州知府吓得不行:这等尚书府中的秘辛被自己给问出来了,还是当众被说了出来…… 金尚书知道此事,会不会怪罪自己?! 倒是沈家村的人听说秋菊居然敢偷换了尚书千金,也是十分震惊的:秋菊还真是……只要胆子大,什么都敢干哪! 秋菊男人一听事情竟然是这样,扭头就走,竟是将秋菊丢在衙门不管了。 偷换了尚书府的孩子,还想善了? 不连累家中就算好的。 秋菊下了大狱,吉州府这边写信将情况报给金尚书,那边文夫人自然也要回家跟金尚书说的。 文夫人领着沈荷花回了文家。 得知去给郡王妃请安的文夫人居然带回来个亲闺女,文家长兄和文母一大家子都惊呆了! 文夫人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一大家子人不免又哭唧唧了一回。 荷花被人洗洗涮涮一番,穿上了好看的衣裳钗环,领了出来。 看到焕然一新的荷花时,众人都是一静:五官和身段都是好的,可那黝黑的肌肤、满面不知所措,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举止言行,完全不像尚书府的千金啊! 文夫人压下心中的酸涩,叫荷花坐在自己身边吃饭。 饭菜上桌,一开始荷花不敢动筷子,被文夫人再三鼓励后,荷花这才真的敢吃。 可当她狼吞虎咽、毫无仪态地吃完一碗饭后,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荷花不傻,她立刻明白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从小学的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自己却只能靠抢着快吃才能多吃上一口……早就习惯了。 荷花默默放下了碗筷。 她想走,可除了这里,她已经无处可去了。 文夫人心疼得厉害,知道她没吃饱,也知道她在这样的环境中没办法好好吃饭,索性拉着她的手起身。 “你跟娘回屋,我们好好说说话,行不?” 荷花答应下来,跟着文夫人回了小院子。 进屋后文夫人吩咐嬷嬷再弄几个菜:“娘没有吃饱,你再陪我吃一点?” 世家夫人的轻言细语,让荷花感受到了陌生环境中的难得暖意,她点点头:“好。娘你是怕我没吃饱吧?” 文夫人看她笑了,也放宽了心。 “你从前没学过这些,不懂很正常,若是跟他们吃饭不自在,以后咱们娘儿俩就在院子里单独吃……” 一顿饭吃得高高兴兴,放下戒备的荷花一边吃饭,一边跟文夫人说自己的生活。 文夫人听得心中酸涩,却还是十分认真,也不计较她吃饭吧唧嘴,也不提醒她“食不言”。 不仅由得她畅所欲言,还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这让荷花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感激:她不嫌弃自己! 等沈荷花洗漱睡去,文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忍不住落泪:“我好好儿的慕云,成了荷花,瞧着这模样……” 嬷嬷安慰她:“我看大小姐很好,性子爽朗,也不藏着掖着,有什么说什么,是个好性子!” 文夫人一听这话,想想荷花今日和自己吃饭时说话的模样神态,也忍不住点头:“这倒是……” “往后慢慢来,她不懂,等回京了给她请了最好的教习嬷嬷,慢慢教就是了。” “好……” 一夜无话。 三天后,文夫人带着荷花离开了吉州,往京城去之前,先来了永州府感谢肖洛依。 肖洛依看到文夫人和旁边穿金戴银却满脸好奇的年轻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大小姐?” 文夫人拉着荷花给肖洛依行礼,荷花行礼也别别扭扭的,动作生疏得厉害。 肖洛依笑着拉她:“在这乡下地方,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快来坐。” 点心零食端上来,肖洛依示意荷花尝尝。 荷花一尝,眼睛就亮了:她没吃过这种好吃的东西。 等荷花吃了几块点心,余三奶奶笑着来叫荷花一起去哄孩子玩,荷花听话地去了。 等堂屋中只剩下文夫人和肖洛依时,文夫人再次行礼:“多谢郡王妃给我指点迷津,让我找到了我的亲生女儿……” 肖洛依指了指屋外隐隐传来笑声的方向。 “你这闺女,心思正,但是心里的主意也正,不是个吃亏的主儿,你以后凡事不能强求她,要顺着她的心意来。” 文夫人点点头:“这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肖洛依知道文夫人没听懂,想了想,也就罢了。 不做拯救者,尊重他人命运。 文夫人带着荷花离开了,离开时,荷花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肖洛依,声音脆爽得像嫩藕。 “郡王妃,我以后若是想来看你,还能来吗?” 肖洛依莞尔:“当然可以。” 文夫人也笑:“那可就多谢郡王妃了!” 这边笑,那边答,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句客气话。 难道真的能因为郡王妃住在乡下村子里,就当这郡王妃的宅子是可以随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荷花却当了真:她从肖洛依眼底看到了坦然和真诚,她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郡王妃,也喜欢这个地方。 文夫人一行回京时,金尚书已经接到了吉州府递上来的信笺。 金尚书当时就气得不轻:慕云竟是二弟的孩子? 那贱丫头还将自己的孩子给换走了?! 他第一反应是将慕云还给混账二弟,奈何金二爷前几年在外面胡来,已经失足落下花船淹死了。 如今二夫人每日关门闭户,只带着独生儿子读书做学问。 这个便宜闺女怎么办?! 第四百九十四章尚书府乱成一团麻 想到慕云的体贴周到,金尚书心软了,扭头看向管事。 “夫人回来之前,这件事若是走漏了一点儿风声,你们就不必留了。” 管事忙答应下来,安排去了。 等文夫人带了大小姐回府时,金尚书看着已经养白了许多的荷花,心中五味杂陈。 而金慕云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金尚书和文夫人的孩子,是金二爷跟被赶出去的丫头所生…… 慕云当天就绝食了。 金尚书喜欢慕云这孩子,跟文夫人商量:家里又不是吃不上一口饭,不如就将慕云留下,反正也是金家的种…… 文夫人却不乐意:让自家闺女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元凶的女儿,竟然还要留在金家?! 她主张将慕云送去金二爷那边。 可金尚书一句话让她闭了嘴。 “弟妹本就是个烈性子,老二死了以后,她关门闭户的,现在你给她塞过去一个外室女,她还怎么活?!” 文夫人心软,想想确实也如此,就跑去跟荷花商量:能不能留下慕云? 荷花性子豁达,她现在只当这好日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还在乎别人有没有鸠占鹊巢? 荷花当时就点头了。 文夫人松了一口气,跑去跟慕云说,劝着她吃饭。 可随后的事情,却逐渐偏离了众人最初的设想。 慕云心思细腻,先是闹着要从自己住的庆云阁搬出来,说是自己不配。 文夫人和金尚书再三告诉她,不必这样计较后,她又提出将自己的金银首饰都给荷花。 文夫人告诉她不必如此,她却坚持要送过去,还真的捧着首饰匣子给送过去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竟然传开了金慕云的身世。 京城有名的尚书千金竟是外室女的身份? 这么多年居然是鸠占鹊巢?!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金尚书怕对自己的官声有碍,特意开了宴会,跟大家承认了荷花的大小姐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金尚书认养慕云做义女,今后依然是等同嫡女一般出嫁。 众人虽然面上说着恭喜,心中却觉得“到底不同”。 这边宴席刚散场,文夫人却惊闻二夫人竟然上吊了! 幸亏贴身嬷嬷发现得快,将人救了下来。 文夫人又屁股着火地去安抚二夫人。 原来是二夫人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觉得没脸,不想活了。 好好劝解了两天,二夫人那边刚安抚好,文夫人却又听外面说金慕云的婚事有变。 原本定下的安国公府世子爷的婚事,安国公府如今却有心悔婚。 毕竟世子爷以后是要接掌安国公府的,安国公夫妇都认为:让一个外室女成为未来的安国公夫人,不合适。 慕云一听这话,就病倒了。 而偏偏安国公世子爷对慕云情根深种,竟是早就看对眼了。 闻讯安国公世子爷就在家闹绝食,说是此生非慕云不娶,坚决不要那个粗鄙的乡野村姑! 安国公府人仰马翻。 而此时,荷花也终于受不住宫中给的教习嬷嬷那严苛的规矩,不想再学规矩了。 跟着庶兄金宜林跑了几趟颐和楼之后,荷花竟然觉得做生意挺好,说是要学做生意。 堂堂千金小姐,规矩没好好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说要学做生意…… 偏荷花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样的情形如何好找合适的门第?! 文夫人又气又累,这才深切意识到当初肖洛依说的那番话。 原来真的不是将亲闺女接回来这样简单! 这其中,有多少人情关系需要重新平衡?怎样才能重新平衡? 文夫人终于病倒了。 随着文夫人病倒,一切似乎按下了暂停键。 金尚书吩咐,文夫人安心养病,外面的消息不许传给夫人听,若是引得夫人不好,谁都别想好。 荷花也不再追着金宜林去颐和楼,每天在娘亲身边侍奉汤药,再给她找教习嬷嬷,她也肯去了。 只是原本脸上明媚灿烂的小姑娘,逐渐沉默,也没了笑容。 文夫人有一天假寐醒来,发现荷花正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窗外。 窗外树上有一窝鸟正飞进飞出地闹腾。 荷花面前摆了一叠瓜子,她正一颗颗剥出来,丢给那小鸟吃,脸上满是羡慕,嘴里小小声地用气声劝着。 “吃饱了就飞吧,你们能随便离开,只有我不能……” 文夫人心头一痛,突然开始懊悔:荷花这么大年纪了,现在才从头学规矩,想要学出个样子来,没有三五年根本不成。 可三五年之后,她都成老姑娘了,又怎么好找人家?! 还将原本直爽明媚的性子给磋磨没了。 现在慕云动不动就闹腾,若是再将荷花也折进去,那可就真是亏大发了! 想明白后,文夫人将荷花叫了过来:“我听说你想学做生意?” 荷花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鸡啄米似的点头:“嗯!想学!” “想学就学吧!你去,让人将宜林叫过来……” 文夫人将荷花托付给了金宜林,嘱咐他好好带着妹子学做生意…… 金宜林不妨自己竟然还有带着嫡出大小姐做生意的一天,顿时又觉得被信任,又觉得压力山大,诚惶诚恐答应了。 荷花不妨亲娘竟然愿意让自己跟着庶兄出去学做生意,顿时欣喜万分! 确认娘是认真的,不是说反话以后,荷花高高兴兴去了。 文夫人越发想念肖洛依。 当初郡王妃说的那些情况,都一一出现了,可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搞定,现在却很打脸:她根本搞不定! 一想到同样病倒的慕云,文夫人心中不免怨念。 到底不是亲生的,从得知不是亲生的以后,慕云一点儿也不惦念自己这个做娘的不易,只管照着自己的性子折腾! 想来想去,文夫人还是决定从安国公府入手。 总要探听清楚了安国公府的确定心思,才好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自己亲自去打探自然是不妥,文夫人的心思落在了骆将军府的夫人身上。 安国公跟骆将军交好,骆将军家的庶子骆宏章跟自家那个庶子金宜林要好,二人正在跟兴郡王合伙做生意…… 有了这层关系,骆将军夫人袁氏就好问情况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尚书府乱成一团麻 想到慕云的体贴周到,金尚书心软了,扭头看向管事。 “夫人回来之前,这件事若是走漏了一点儿风声,你们就不必留了。” 管事忙答应下来,安排去了。 等文夫人带了大小姐回府时,金尚书看着已经养白了许多的荷花,心中五味杂陈。 而金慕云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金尚书和文夫人的孩子,是金二爷跟被赶出去的丫头所生…… 慕云当天就绝食了。 金尚书喜欢慕云这孩子,跟文夫人商量:家里又不是吃不上一口饭,不如就将慕云留下,反正也是金家的种…… 文夫人却不乐意:让自家闺女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元凶的女儿,竟然还要留在金家?! 她主张将慕云送去金二爷那边。 可金尚书一句话让她闭了嘴。 “弟妹本就是个烈性子,老二死了以后,她关门闭户的,现在你给她塞过去一个外室女,她还怎么活?!” 文夫人心软,想想确实也如此,就跑去跟荷花商量:能不能留下慕云? 荷花性子豁达,她现在只当这好日子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还在乎别人有没有鸠占鹊巢? 荷花当时就点头了。 文夫人松了一口气,跑去跟慕云说,劝着她吃饭。 可随后的事情,却逐渐偏离了众人最初的设想。 慕云心思细腻,先是闹着要从自己住的庆云阁搬出来,说是自己不配。 文夫人和金尚书再三告诉她,不必这样计较后,她又提出将自己的金银首饰都给荷花。 文夫人告诉她不必如此,她却坚持要送过去,还真的捧着首饰匣子给送过去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竟然传开了金慕云的身世。 京城有名的尚书千金竟是外室女的身份? 这么多年居然是鸠占鹊巢?!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金尚书怕对自己的官声有碍,特意开了宴会,跟大家承认了荷花的大小姐身份,也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金尚书认养慕云做义女,今后依然是等同嫡女一般出嫁。 众人虽然面上说着恭喜,心中却觉得“到底不同”。 这边宴席刚散场,文夫人却惊闻二夫人竟然上吊了! 幸亏贴身嬷嬷发现得快,将人救了下来。 文夫人又屁股着火地去安抚二夫人。 原来是二夫人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觉得没脸,不想活了。 好好劝解了两天,二夫人那边刚安抚好,文夫人却又听外面说金慕云的婚事有变。 原本定下的安国公府世子爷的婚事,安国公府如今却有心悔婚。 毕竟世子爷以后是要接掌安国公府的,安国公夫妇都认为:让一个外室女成为未来的安国公夫人,不合适。 慕云一听这话,就病倒了。 而偏偏安国公世子爷对慕云情根深种,竟是早就看对眼了。 闻讯安国公世子爷就在家闹绝食,说是此生非慕云不娶,坚决不要那个粗鄙的乡野村姑! 安国公府人仰马翻。 而此时,荷花也终于受不住宫中给的教习嬷嬷那严苛的规矩,不想再学规矩了。 跟着庶兄金宜林跑了几趟颐和楼之后,荷花竟然觉得做生意挺好,说是要学做生意。 堂堂千金小姐,规矩没好好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说要学做生意…… 偏荷花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样的情形如何好找合适的门第?! 文夫人又气又累,这才深切意识到当初肖洛依说的那番话。 原来真的不是将亲闺女接回来这样简单! 这其中,有多少人情关系需要重新平衡?怎样才能重新平衡? 文夫人终于病倒了。 随着文夫人病倒,一切似乎按下了暂停键。 金尚书吩咐,文夫人安心养病,外面的消息不许传给夫人听,若是引得夫人不好,谁都别想好。 荷花也不再追着金宜林去颐和楼,每天在娘亲身边侍奉汤药,再给她找教习嬷嬷,她也肯去了。 只是原本脸上明媚灿烂的小姑娘,逐渐沉默,也没了笑容。 文夫人有一天假寐醒来,发现荷花正坐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窗外。 窗外树上有一窝鸟正飞进飞出地闹腾。 荷花面前摆了一叠瓜子,她正一颗颗剥出来,丢给那小鸟吃,脸上满是羡慕,嘴里小小声地用气声劝着。 “吃饱了就飞吧,你们能随便离开,只有我不能……” 文夫人心头一痛,突然开始懊悔:荷花这么大年纪了,现在才从头学规矩,想要学出个样子来,没有三五年根本不成。 可三五年之后,她都成老姑娘了,又怎么好找人家?! 还将原本直爽明媚的性子给磋磨没了。 现在慕云动不动就闹腾,若是再将荷花也折进去,那可就真是亏大发了! 想明白后,文夫人将荷花叫了过来:“我听说你想学做生意?” 荷花的眼睛立刻就亮了,鸡啄米似的点头:“嗯!想学!” “想学就学吧!你去,让人将宜林叫过来……” 文夫人将荷花托付给了金宜林,嘱咐他好好带着妹子学做生意…… 金宜林不妨自己竟然还有带着嫡出大小姐做生意的一天,顿时又觉得被信任,又觉得压力山大,诚惶诚恐答应了。 荷花不妨亲娘竟然愿意让自己跟着庶兄出去学做生意,顿时欣喜万分! 确认娘是认真的,不是说反话以后,荷花高高兴兴去了。 文夫人越发想念肖洛依。 当初郡王妃说的那些情况,都一一出现了,可她曾经以为自己能搞定,现在却很打脸:她根本搞不定! 一想到同样病倒的慕云,文夫人心中不免怨念。 到底不是亲生的,从得知不是亲生的以后,慕云一点儿也不惦念自己这个做娘的不易,只管照着自己的性子折腾! 想来想去,文夫人还是决定从安国公府入手。 总要探听清楚了安国公府的确定心思,才好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自己亲自去打探自然是不妥,文夫人的心思落在了骆将军府的夫人身上。 安国公跟骆将军交好,骆将军家的庶子骆宏章跟自家那个庶子金宜林要好,二人正在跟兴郡王合伙做生意…… 有了这层关系,骆将军夫人袁氏就好问情况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假千金的婚事 文夫人下了拜帖,袁夫人那边立刻就邀请她过府一叙。 两位夫人商量完,袁夫人立刻就给安国公夫人下了帖子。 安国公夫人又不傻,很爽快地就将自己的要求给说了出来。 单纯从身份来说,乡野回来的嫡出大小姐自然是够的,奈何荷花修养不够,他们安国公府不好带出去。 若说修养嘛,慕云自然是不错的,毕竟从小是当成当家主母来培养的,自然很拿得出手,奈何身份不够…… 安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能不能两个都娶了? 嫡出大小姐做世子夫人,慕云做平妻?! 袁夫人强忍住了当场翻白眼的冲动:京城只有你一家有儿子了?人家不嫁给你家,就要出嫁当姑子了? 你多大的脸? 让尚书府一次嫁两个姑娘给你做妻妾?!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孩儿的婚事,她不好直接开口驳斥,只笑着表示一定会将这话转告给文夫人。 安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她主动说起了软话:“我的本意自然是想让嫡出大小姐嫁过来,毕竟当初定亲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家那个不肖子,在家里哭天喊地,说是非慕云不娶!可偏偏慕云那个出身……”实在拿不出手。 安国公夫人干笑着:“还请袁夫人帮忙说说好话!劳烦你了……” 等文夫人听了这话,也是愣住:几个意思? 她茫然无措地跑去问金尚书。 可金尚书直接就摔了一个砚台:“安国公几个意思?我金府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都塞进他们安国公府?!” 文夫人没想到金尚书发那么大的火,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也有些后知后觉地生气。 “可你的乖女儿慕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若是慕云是个懂事的,这时候就该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表个态,免得让做爹娘的猜测! 金尚书愣了一下,也没想到慕云在这件事上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难免失望…… 想了想,金尚书道:“我去看看她。你与我一同去。” 金尚书和文夫人进了慕云院子里时,慕云还歪在床上憔悴无比,听说爹娘都来了,她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好在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到底不敢托大,赶忙起床换洗了出来。 曾经关系亲近的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一时间竟是无语。 好在金尚书很快找回了节奏,说起了安国公府的想法,又问慕云到底是什么意见。 慕云听闻安国公府竟然想将自己和荷花两个都娶进府中,且还是以荷花为尊时,也是委屈得落下泪来! “说什么平妻,不还是个妾室吗?若是安国公府看不上我,只管提出退婚就是了,将姐姐也绕进来,也太欺负人了!” 金尚书眸光定定地看向慕云:“你是怎么决定?” 慕云想了想,一咬牙:“女儿不愿意做妾,若是安国公府想要换成姐姐去结亲,只要爹娘没有意见,女儿也没有意见。” “可若是安国公府想要让我们姐妹两个都嫁过去,姐姐为正妻我为平妻,我不愿意。” 金尚书点点头:“若是对方咬死了必须这样,若不是这样他们就退婚,你又当如何?” 慕云落下泪来:“我自己是不愿意这样嫁过去的,可若是爹娘觉得好,爹娘养我这么多年……我……我听爹娘的!” 金尚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若是真的拿定了主意,就从今日起,好好儿的!”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出去走动就去走动,想去逛街就逛街……” “我金家的闺女不是嫁不出去,更不会为了一个男子寻死觅活,卧病在床!” “别叫人看了笑话!” 金尚书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文夫人看着金慕云,叹息一声:“你若是想好了,这件事我们就这样去回了安国公府。” “只一条,听你爹的话,以后都好好儿的!” 慕云恭顺地答应了,直到送走了文夫人,这才落下泪来。 安国公世子她见过几次的,对自己确实不错,可她饱读诗书,看了许多典故,也不傻。 这时节女子嫁人,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安国公夫人瞧不上自己的出身,那自己无论做得多么好,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安国公府,不是良配。 贴身丫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云在哭,顿时急了:“大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慕云擦了擦眼泪:“你帮我找出安国公府世子送来的东西,全都归拢了,明日让小厮给送去安国公府。” 这就是要主动断了联系的意思。 丫鬟更急:“姑娘,现在世子爷正在为了你的婚事努力争取呢,你这样做……”会寒了世子爷的心的。 慕云摆摆手:“安国公夫妇瞧不上我的出身,想娶荷花做正妻,让我做平妻……” 丫鬟听得呆住,半晌才义愤填膺:“还真是马不知脸长!这样贪心,他怎么不把皇家公主一网打尽呢!” 慕云让她说得差点破涕为笑,瞪了她一眼后才道:“行了,别贫嘴,去做事吧。” 丫鬟去了,慕云却逐渐冷静:虽然名义上还是爹爹、娘亲,可关系身份到底不同了。 从现在开始,自己要时刻提着小心,决不能行差踏错,否则金家多年的养育情分很容易消耗殆尽的。 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慕云决定还是要好好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安国公府没想到金尚书如此硬气,竟然直接要求退婚,说是自家的闺女身份不够贵重,配不上安国公府的门楣。 安国公吃了一惊,赶忙又想往回圆。 可话说得再好听,也抵不过事实上他们的算盘就是如此。 最后婚事作罢,安国公府落得里外不是人,那位世子爷也成了京城笑柄。 荷花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文夫人,说是庶兄金宜林准备带着她去一趟永州府拜见兴郡王夫妇和忠郡王妃。 临近中秋了,身为颐和楼的东家之一,金宜林和骆宏章都认为应该给自己的贵人兴郡王送节礼去。 于是三人商量定了,金宜林带着荷花去送节礼,而骆宏章镇守京城颐和楼。 文夫人想着金宜林这段日子行事也很是稳重可靠,就答应了。 可帖子都寄出去了,临出发前一天,金宜林居然骑马摔断了腿! 这下可好,节礼还送不送? 第四百九十五章假千金的婚事 文夫人下了拜帖,袁夫人那边立刻就邀请她过府一叙。 两位夫人商量完,袁夫人立刻就给安国公夫人下了帖子。 安国公夫人又不傻,很爽快地就将自己的要求给说了出来。 单纯从身份来说,乡野回来的嫡出大小姐自然是够的,奈何荷花修养不够,他们安国公府不好带出去。 若说修养嘛,慕云自然是不错的,毕竟从小是当成当家主母来培养的,自然很拿得出手,奈何身份不够…… 安国公夫人的意思是:能不能两个都娶了? 嫡出大小姐做世子夫人,慕云做平妻?! 袁夫人强忍住了当场翻白眼的冲动:京城只有你一家有儿子了?人家不嫁给你家,就要出嫁当姑子了? 你多大的脸? 让尚书府一次嫁两个姑娘给你做妻妾?!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孩儿的婚事,她不好直接开口驳斥,只笑着表示一定会将这话转告给文夫人。 安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她主动说起了软话:“我的本意自然是想让嫡出大小姐嫁过来,毕竟当初定亲也是这么说的。” “可我家那个不肖子,在家里哭天喊地,说是非慕云不娶!可偏偏慕云那个出身……”实在拿不出手。 安国公夫人干笑着:“还请袁夫人帮忙说说好话!劳烦你了……” 等文夫人听了这话,也是愣住:几个意思? 她茫然无措地跑去问金尚书。 可金尚书直接就摔了一个砚台:“安国公几个意思?我金府的姑娘是嫁不出去了?都塞进他们安国公府?!” 文夫人没想到金尚书发那么大的火,吓了一大跳的同时,也有些后知后觉地生气。 “可你的乖女儿慕云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若是慕云是个懂事的,这时候就该大大方方地站出来表个态,免得让做爹娘的猜测! 金尚书愣了一下,也没想到慕云在这件事上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难免失望…… 想了想,金尚书道:“我去看看她。你与我一同去。” 金尚书和文夫人进了慕云院子里时,慕云还歪在床上憔悴无比,听说爹娘都来了,她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好在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到底不敢托大,赶忙起床换洗了出来。 曾经关系亲近的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一时间竟是无语。 好在金尚书很快找回了节奏,说起了安国公府的想法,又问慕云到底是什么意见。 慕云听闻安国公府竟然想将自己和荷花两个都娶进府中,且还是以荷花为尊时,也是委屈得落下泪来! “说什么平妻,不还是个妾室吗?若是安国公府看不上我,只管提出退婚就是了,将姐姐也绕进来,也太欺负人了!” 金尚书眸光定定地看向慕云:“你是怎么决定?” 慕云想了想,一咬牙:“女儿不愿意做妾,若是安国公府想要换成姐姐去结亲,只要爹娘没有意见,女儿也没有意见。” “可若是安国公府想要让我们姐妹两个都嫁过去,姐姐为正妻我为平妻,我不愿意。” 金尚书点点头:“若是对方咬死了必须这样,若不是这样他们就退婚,你又当如何?” 慕云落下泪来:“我自己是不愿意这样嫁过去的,可若是爹娘觉得好,爹娘养我这么多年……我……我听爹娘的!” 金尚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若是真的拿定了主意,就从今日起,好好儿的!”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出去走动就去走动,想去逛街就逛街……” “我金家的闺女不是嫁不出去,更不会为了一个男子寻死觅活,卧病在床!” “别叫人看了笑话!” 金尚书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文夫人看着金慕云,叹息一声:“你若是想好了,这件事我们就这样去回了安国公府。” “只一条,听你爹的话,以后都好好儿的!” 慕云恭顺地答应了,直到送走了文夫人,这才落下泪来。 安国公世子她见过几次的,对自己确实不错,可她饱读诗书,看了许多典故,也不傻。 这时节女子嫁人,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安国公夫人瞧不上自己的出身,那自己无论做得多么好,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 安国公府,不是良配。 贴身丫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慕云在哭,顿时急了:“大小姐,你怎么又哭了?” 慕云擦了擦眼泪:“你帮我找出安国公府世子送来的东西,全都归拢了,明日让小厮给送去安国公府。” 这就是要主动断了联系的意思。 丫鬟更急:“姑娘,现在世子爷正在为了你的婚事努力争取呢,你这样做……”会寒了世子爷的心的。 慕云摆摆手:“安国公夫妇瞧不上我的出身,想娶荷花做正妻,让我做平妻……” 丫鬟听得呆住,半晌才义愤填膺:“还真是马不知脸长!这样贪心,他怎么不把皇家公主一网打尽呢!” 慕云让她说得差点破涕为笑,瞪了她一眼后才道:“行了,别贫嘴,去做事吧。” 丫鬟去了,慕云却逐渐冷静:虽然名义上还是爹爹、娘亲,可关系身份到底不同了。 从现在开始,自己要时刻提着小心,决不能行差踏错,否则金家多年的养育情分很容易消耗殆尽的。 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慕云决定还是要好好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安国公府没想到金尚书如此硬气,竟然直接要求退婚,说是自家的闺女身份不够贵重,配不上安国公府的门楣。 安国公吃了一惊,赶忙又想往回圆。 可话说得再好听,也抵不过事实上他们的算盘就是如此。 最后婚事作罢,安国公府落得里外不是人,那位世子爷也成了京城笑柄。 荷花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文夫人,说是庶兄金宜林准备带着她去一趟永州府拜见兴郡王夫妇和忠郡王妃。 临近中秋了,身为颐和楼的东家之一,金宜林和骆宏章都认为应该给自己的贵人兴郡王送节礼去。 于是三人商量定了,金宜林带着荷花去送节礼,而骆宏章镇守京城颐和楼。 文夫人想着金宜林这段日子行事也很是稳重可靠,就答应了。 可帖子都寄出去了,临出发前一天,金宜林居然骑马摔断了腿! 这下可好,节礼还送不送? 第四百九十六章尚书府大小姐的婚事 荷花一点儿不觉得这是难事,反而跃跃欲试:“若是兄长不方便,不如我去?” 正好来探望的骆宏章赶忙接话:“还是我去吧。” 到底是当初兴郡王选定的合伙人,总要去一个才算重视和尊重。 荷花一听这话,立刻接茬:“那我也去!” 骆宏章微微红了脸:“大小姐与我同去的话,对大小姐清誉有损,要不大小姐还是等宜林的腿好了,下次再跟宜林一起去吧?” 荷花被拒绝,顿时不高兴,看向文夫人:“娘,我们在乡下的时候,经常一群人一起做活的,藕塘里大家都成了泥人,没人忌讳什么……” 文夫人嗔了荷花一眼:“傻姑娘,现在又不是你在乡下的时候!” 可她却眼尖得瞥见了骆宏章的异样神色,和金尚书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送走了骆宏章。 夫妻两个关起门,认真讨论起事情的可行性。 骆宏章虽然是骆将军家的庶子,门第配不上荷花,可荷花的教养规矩,却也完全不在线。 这样的反差,让她找一个合适的世家嫡子变得难起来。 毕竟,世家贵族要接受一个这样的当家主母,还是有难度的! 瞧着骆宏章的神色,竟是对荷花有意思?! 文夫人看着金尚书:“老爷,您怎么看骆家这庶子?” 金尚书言语保守:“人倒是不错的,为人处世、接人待物,都很不错。” 运气也很不错。 只可惜是庶子…… “能不能让袁夫人认了他做嫡子?!”文夫人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 金尚书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心是好的,可就是在这些事情上,想得总过于简单。 “若是骆家这庶子真有这个心,也该让他自己来提,而不是我们上赶着。” 到底是自家的嫡女,若是要配一个庶子还需主动去提,那这个嫡女也太不矜持了。 尚书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文夫人恍然,忙点头:“这倒也是,那荷花这次去永州府的事情……” 金尚书指了指前院:“不是还养了好些武婢吗?这次荷花若是想去,就让她带上一些武婢,也好叫人放心。” 文夫人想了想前院的那些武婢。 教养这些武婢的嬷嬷是早年宫里出来荣养的,曾经救过太皇太后的命! 如今逢年过节还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呢! 那就是在宫里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能不能让蓉嬷嬷跟着一起去?” 若是有蓉嬷嬷在旁边陪着,那谁也不能说荷花的闺誉有损。 金尚书想了想:“那要先问问蓉嬷嬷。” 到底是曾经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虽然如今人养在了尚书府,可该有的尊重必须有。 事情跟蓉嬷嬷一说,蓉嬷嬷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早就想四处走走。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荷花一边惊喜万分,一边着手给肖洛依准备礼物。 京城的各种绸缎首饰,还有料子细软吸汗的帕子……她准备了许多。 文夫人看在眼里,一边觉得女儿有心,一边又提点她:送给郡王夫人的礼物,不能如此寒酸,还应该加一些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荷花认认真真听着、学着,看向文夫人的眼神满是崇拜。 文夫人活了三十多岁,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崇拜地看过? 加上都知道荷花的真诚朴实,也就意味着她是真的崇拜,不是做样子装出来的…… 文夫人虚荣心膨胀得不行,教得也就越发细心了。 骆宏章得知荷花居然要跟着自己去永州府时,也是愣了片刻。 等听说蓉嬷嬷随行,他这才恍然:怪不得敢这样放心地让自己带着金家大小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原来有一尊菩萨镇守着呢! 不过一想到长路漫漫,能跟荷花一路同行,骆宏章还是莫名高兴。 蓉嬷嬷一开始有些瞧不上荷花的粗鄙,可一路过去,却又被荷花的真诚和直爽感动。 这是个心里不藏事的姑娘,人也很心善,对身边人都很和善,路经各个州府城镇时,还时不时给大家买各种零食小吃。 热情的姑娘怀里捧着一大堆吃食,不由分说地往人面前送,嘴里还再三劝着:“这个好吃!蓉嬷嬷你快尝尝看……” 蓉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 一来二去,竟然喜欢上了。 早上蓉嬷嬷带着武婢们习武的时候,荷花也在旁边看得认真,看着看着就上手练习起来。 蓉嬷嬷冷眼瞧着,一开始觉得她坚持不下去,可谁曾想几天过去,她竟然坚持了下来,还越练越有那个味道…… 蓉嬷嬷动了心思,指点了她几下,没想到荷花学得极快,很快就调整了动作! 这居然是个练武奇才?! 蓉嬷嬷一边上了心,一边却有些可惜:年纪大了,再想将功夫练上去也是不能了。 不过好在她本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学些防身功夫,关键时刻能护住自己,也是好的。 于是蓉嬷嬷教导得更加细心。 荷花从小被恶毒养母打骂多了,鲜少有人对她好,因此蓉嬷嬷的好她格外珍惜。 日常荷花对蓉嬷嬷也更加体贴了,不仅毫无大小姐架子,给蓉嬷嬷主动买各种吃食,还狗腿地给蓉嬷嬷按摩揉捏,嘴里叫着师傅,亲热得厉害。 蓉嬷嬷经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外面的骆宏章听在耳朵里,也是嘴角含笑:谁能想得到,千金小姐中还有荷花这样的。 不仅一点儿不懂规行矩步,也完全不会弱柳扶风,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到。 他知道,这不是娘喜欢的世家千金的模样,可他却莫名觉得:若是谁娶了荷花这样的女子,以后的日子定然会笑口常开! 于是骆宏章看向荷花的眼神越发热切起来。 荷花一无所知,还很热情地邀请骆宏章一路吃零食,蓉嬷嬷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一行人来到雷公村的时候,雷公村外头一如既往地热闹。 新陶镇到雷公村的青石板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然后就是玄天门山脚下的学堂和医馆也热闹非凡,孩子们、病人们叽叽喳喳…… 等进了雷公村,到了郡王妃家门口时,环境反倒安静下来了。 骆宏章打听着就是这里,下了车,神色都不由自主肃穆起来。 第四百九十六章尚书府大小姐的婚事 荷花一点儿不觉得这是难事,反而跃跃欲试:“若是兄长不方便,不如我去?” 正好来探望的骆宏章赶忙接话:“还是我去吧。” 到底是当初兴郡王选定的合伙人,总要去一个才算重视和尊重。 荷花一听这话,立刻接茬:“那我也去!” 骆宏章微微红了脸:“大小姐与我同去的话,对大小姐清誉有损,要不大小姐还是等宜林的腿好了,下次再跟宜林一起去吧?” 荷花被拒绝,顿时不高兴,看向文夫人:“娘,我们在乡下的时候,经常一群人一起做活的,藕塘里大家都成了泥人,没人忌讳什么……” 文夫人嗔了荷花一眼:“傻姑娘,现在又不是你在乡下的时候!” 可她却眼尖得瞥见了骆宏章的异样神色,和金尚书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送走了骆宏章。 夫妻两个关起门,认真讨论起事情的可行性。 骆宏章虽然是骆将军家的庶子,门第配不上荷花,可荷花的教养规矩,却也完全不在线。 这样的反差,让她找一个合适的世家嫡子变得难起来。 毕竟,世家贵族要接受一个这样的当家主母,还是有难度的! 瞧着骆宏章的神色,竟是对荷花有意思?! 文夫人看着金尚书:“老爷,您怎么看骆家这庶子?” 金尚书言语保守:“人倒是不错的,为人处世、接人待物,都很不错。” 运气也很不错。 只可惜是庶子…… “能不能让袁夫人认了他做嫡子?!”文夫人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 金尚书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心是好的,可就是在这些事情上,想得总过于简单。 “若是骆家这庶子真有这个心,也该让他自己来提,而不是我们上赶着。” 到底是自家的嫡女,若是要配一个庶子还需主动去提,那这个嫡女也太不矜持了。 尚书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文夫人恍然,忙点头:“这倒也是,那荷花这次去永州府的事情……” 金尚书指了指前院:“不是还养了好些武婢吗?这次荷花若是想去,就让她带上一些武婢,也好叫人放心。” 文夫人想了想前院的那些武婢。 教养这些武婢的嬷嬷是早年宫里出来荣养的,曾经救过太皇太后的命! 如今逢年过节还进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呢! 那就是在宫里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能不能让蓉嬷嬷跟着一起去?” 若是有蓉嬷嬷在旁边陪着,那谁也不能说荷花的闺誉有损。 金尚书想了想:“那要先问问蓉嬷嬷。” 到底是曾经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虽然如今人养在了尚书府,可该有的尊重必须有。 事情跟蓉嬷嬷一说,蓉嬷嬷居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早就想四处走走。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荷花一边惊喜万分,一边着手给肖洛依准备礼物。 京城的各种绸缎首饰,还有料子细软吸汗的帕子……她准备了许多。 文夫人看在眼里,一边觉得女儿有心,一边又提点她:送给郡王夫人的礼物,不能如此寒酸,还应该加一些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荷花认认真真听着、学着,看向文夫人的眼神满是崇拜。 文夫人活了三十多岁,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崇拜地看过? 加上都知道荷花的真诚朴实,也就意味着她是真的崇拜,不是做样子装出来的…… 文夫人虚荣心膨胀得不行,教得也就越发细心了。 骆宏章得知荷花居然要跟着自己去永州府时,也是愣了片刻。 等听说蓉嬷嬷随行,他这才恍然:怪不得敢这样放心地让自己带着金家大小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原来有一尊菩萨镇守着呢! 不过一想到长路漫漫,能跟荷花一路同行,骆宏章还是莫名高兴。 蓉嬷嬷一开始有些瞧不上荷花的粗鄙,可一路过去,却又被荷花的真诚和直爽感动。 这是个心里不藏事的姑娘,人也很心善,对身边人都很和善,路经各个州府城镇时,还时不时给大家买各种零食小吃。 热情的姑娘怀里捧着一大堆吃食,不由分说地往人面前送,嘴里还再三劝着:“这个好吃!蓉嬷嬷你快尝尝看……” 蓉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千金小姐? 一来二去,竟然喜欢上了。 早上蓉嬷嬷带着武婢们习武的时候,荷花也在旁边看得认真,看着看着就上手练习起来。 蓉嬷嬷冷眼瞧着,一开始觉得她坚持不下去,可谁曾想几天过去,她竟然坚持了下来,还越练越有那个味道…… 蓉嬷嬷动了心思,指点了她几下,没想到荷花学得极快,很快就调整了动作! 这居然是个练武奇才?! 蓉嬷嬷一边上了心,一边却有些可惜:年纪大了,再想将功夫练上去也是不能了。 不过好在她本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学些防身功夫,关键时刻能护住自己,也是好的。 于是蓉嬷嬷教导得更加细心。 荷花从小被恶毒养母打骂多了,鲜少有人对她好,因此蓉嬷嬷的好她格外珍惜。 日常荷花对蓉嬷嬷也更加体贴了,不仅毫无大小姐架子,给蓉嬷嬷主动买各种吃食,还狗腿地给蓉嬷嬷按摩揉捏,嘴里叫着师傅,亲热得厉害。 蓉嬷嬷经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外面的骆宏章听在耳朵里,也是嘴角含笑:谁能想得到,千金小姐中还有荷花这样的。 不仅一点儿不懂规行矩步,也完全不会弱柳扶风,每天都热热闹闹的,笑得后槽牙都能看到。 他知道,这不是娘喜欢的世家千金的模样,可他却莫名觉得:若是谁娶了荷花这样的女子,以后的日子定然会笑口常开! 于是骆宏章看向荷花的眼神越发热切起来。 荷花一无所知,还很热情地邀请骆宏章一路吃零食,蓉嬷嬷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一行人来到雷公村的时候,雷公村外头一如既往地热闹。 新陶镇到雷公村的青石板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然后就是玄天门山脚下的学堂和医馆也热闹非凡,孩子们、病人们叽叽喳喳…… 等进了雷公村,到了郡王妃家门口时,环境反倒安静下来了。 骆宏章打听着就是这里,下了车,神色都不由自主肃穆起来。 第四百九十七章困卦 护卫上前敲门,陈怀瑜上前应门。 堂堂兴郡王亲自开门,护卫也愣住了:礼节这么隆重的吗? 陈怀瑜一袭宽大的细棉布衣裳,语气和煦:“来了啊?热得厉害,都进来歇歇吧!” 荷花和蓉嬷嬷跳下车,一看到陈怀瑜,立刻行礼:“拜见兴郡王!请问忠郡王妃在吗?” 蓉嬷嬷拉了拉荷花的袖子:哪能一上来就查问呢?不像样子! 陈怀瑜却笑着将人往里面请:“都在家的,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院子里葛娘子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吃食。 肖洛依是吃过后世各种精致吃食的,因此领着葛娘子又做了冰粉、奶茶和各种吃食,荷花一看眼睛就亮了。 肖洛依忍笑,叫他们都坐下。 陈怀瑜领着骆宏章去了书房,肖洛依则叫了吕盈盈过来,一起跟荷花、蓉嬷嬷他们聊天。 还真别说,荷花和蓉嬷嬷跟吕盈盈格外聊得来,再加上个云英。 三个女人一台戏,且都是性格相近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笑起来嘎嘎的,屋顶都恨不得叫她们掀翻了去。 肖洛依看他们聊得热闹,又叫葛娘子加了一次小吃和奶茶过来……悄然去了杨素清的院子。 杨素清听着隔壁声振屋瓦的笑声,也忍不住笑:“盈盈好一段日子没这么高兴了!” “她成日跟着怀瑜在外头见人,那些人哪有真心的?她都假笑得心里烦闷了,难得遇上有共同语言的……” 肖洛依笑着跟娘亲坐在竹椅上喝奶茶,母子两个闲聊着。 话题转移到了陈怀瑾身上,杨素清问:“最近怀瑾他们没有写信回来?” 肖洛依摇头:最近也不知道他们忙什么,自从上次分开后,直到现在,也没接到一封信。 若是从前,肖洛依一定会很想他,会主动写信去问问。 可自从上次那个梦以后,肖洛依莫名就有些不想主动跟他联系了。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还说不准呢! 不过想想肖洛依又笑自己矫情:睡都睡了那么多回了,是敌是友还重要吗?! 就算以后成了敌人,也抹不掉曾经抵死缠绵的事实。 “难道是边关又有了战事?”杨素清蹙眉瞎猜。 肖洛依心头一跳:“你别瞎说!” 交趾国君又换了,如今跟大业关系比从前好了许多,哪里来那么多的仗要打?! 杨素清后知后觉自己吓到了肖洛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尽管知道娘亲说的也确实是随口的,可肖洛依心里不安,还是算了算。 可这一算,肖洛依心里就慌了:困卦! 陈怀瑾功夫高强,性子又果决,随身还有储物宝器,怎么会被困住了呢?! 她还想再算得更清楚,奈何是亲密夫妻,竟然再也不能看得更明白。 再强行推衍,肖洛依只觉得胸口骤然一阵烦闷,竟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不行,不能再算了。 肖洛依的突然沉默,让杨素清担忧起来:“怎么了?乖乖?” 肖洛依强忍了心中的慌乱,状似轻松地跟娘亲道别:“我有些事情找鸿元道长商量一下,我先去一下。” 杨素清忙摆手:“你去吧……” 等肖洛依离开,杨素清才担心地蹙眉:刚刚说到陈怀瑾,闺女就陡然沉默下来。 再接着就蹙眉一副难受的模样,说要去找鸿元道长…… 是不是女婿出了什么事情了?! 可瞧着闺女一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架势,杨素清又不得不装傻:若是将话说透了,不仅不能帮上闺女什么,还可能让闺女更焦躁。 罢了,闺女的本事比自己高,就由得她去想法子吧! 肖洛依找到鸿元道长的时候,还没开口,鸿元道长就叹了一口气:“你去找他吧。他眼下需要你。” 肖洛依:果然是陈怀瑾不好了。 “……他人在哪里?”肖洛依听到自己状似平静的声音在问。 鸿元道长:“你去南诏吧。” 肖洛依:“好!” 刚刚还在跟娘亲喝着奶茶聊着天,一转头肖洛依就说要去南诏,杨素清就是想装傻都做不到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怀瑾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既然算到了,总要去帮帮他……” “麻烦?!”杨素清大急,一把拉住了肖洛依的手,“什么麻烦?!” 自家乖乖不会什么功夫,寻常只会风水堪舆、八卦看相这类玄学的东西。 什么样的麻烦需要乖乖千里迢迢去救他?! 肖洛依却只是拍了拍娘亲的手背:“你放心,没事的……” 杨素清强忍着不放心放了手:就算自己不放心,也不能扯闺女的后腿。 再次出发,竟然是在中秋之前,且去得特别着急。 达叔闻言也想去,可乔月容挺着大肚子,他又张不开口了。 倒是乔月容知道了他的心思后,心中早就想了许久,此时见他的神色,主动开口。 “若是想去就去吧,反正家里现在也有吕神医,还有兴郡王夫妇在家,若真的有事,他们能保我平安的。” 达叔被乔月容这番知书达理的话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咬了咬牙,还是果断点头。 “娘子,我上战场努力杀敌,争取在下次回来时,给你争一个诰命!” 乔月容抱着大肚子点头:“好。我们等着!” 达叔飞奔着去了张逢春那边,张逢春闻言,立刻就召集了家中能调派的人手,即刻准备出发。 阿宏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上次跟着郡王妃走过一次,这次还是我去吧!” 张逢春看了看他的独臂:“这次郡王妃说要赶时间,可能需要长时间骑马。” 一只手的阿宏确实不那么方便。 可阿宏一拍胸脯:“这有什么的?我能行!” 张逢春见他一反常态地积极,想了想他的功夫,也就点头了:“那成,你再带几个人,一起去。” 阿宏指了指身后:“还是上次的人,几位谁愿意跟我一起去的?” 上次几人纷纷站出来:“末将愿往!” “好!你们这次去时都听黄达的指挥,黄达是想要留在平西军的,回来时就都听阿宏的指挥。” “喏!”汉子们轰然应诺。 第四百九十七章困卦 护卫上前敲门,陈怀瑜上前应门。 堂堂兴郡王亲自开门,护卫也愣住了:礼节这么隆重的吗? 陈怀瑜一袭宽大的细棉布衣裳,语气和煦:“来了啊?热得厉害,都进来歇歇吧!” 荷花和蓉嬷嬷跳下车,一看到陈怀瑜,立刻行礼:“拜见兴郡王!请问忠郡王妃在吗?” 蓉嬷嬷拉了拉荷花的袖子:哪能一上来就查问呢?不像样子! 陈怀瑜却笑着将人往里面请:“都在家的,进来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院子里葛娘子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吃食。 肖洛依是吃过后世各种精致吃食的,因此领着葛娘子又做了冰粉、奶茶和各种吃食,荷花一看眼睛就亮了。 肖洛依忍笑,叫他们都坐下。 陈怀瑜领着骆宏章去了书房,肖洛依则叫了吕盈盈过来,一起跟荷花、蓉嬷嬷他们聊天。 还真别说,荷花和蓉嬷嬷跟吕盈盈格外聊得来,再加上个云英。 三个女人一台戏,且都是性格相近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笑起来嘎嘎的,屋顶都恨不得叫她们掀翻了去。 肖洛依看他们聊得热闹,又叫葛娘子加了一次小吃和奶茶过来……悄然去了杨素清的院子。 杨素清听着隔壁声振屋瓦的笑声,也忍不住笑:“盈盈好一段日子没这么高兴了!” “她成日跟着怀瑜在外头见人,那些人哪有真心的?她都假笑得心里烦闷了,难得遇上有共同语言的……” 肖洛依笑着跟娘亲坐在竹椅上喝奶茶,母子两个闲聊着。 话题转移到了陈怀瑾身上,杨素清问:“最近怀瑾他们没有写信回来?” 肖洛依摇头:最近也不知道他们忙什么,自从上次分开后,直到现在,也没接到一封信。 若是从前,肖洛依一定会很想他,会主动写信去问问。 可自从上次那个梦以后,肖洛依莫名就有些不想主动跟他联系了。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还说不准呢! 不过想想肖洛依又笑自己矫情:睡都睡了那么多回了,是敌是友还重要吗?! 就算以后成了敌人,也抹不掉曾经抵死缠绵的事实。 “难道是边关又有了战事?”杨素清蹙眉瞎猜。 肖洛依心头一跳:“你别瞎说!” 交趾国君又换了,如今跟大业关系比从前好了许多,哪里来那么多的仗要打?! 杨素清后知后觉自己吓到了肖洛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尽管知道娘亲说的也确实是随口的,可肖洛依心里不安,还是算了算。 可这一算,肖洛依心里就慌了:困卦! 陈怀瑾功夫高强,性子又果决,随身还有储物宝器,怎么会被困住了呢?! 她还想再算得更清楚,奈何是亲密夫妻,竟然再也不能看得更明白。 再强行推衍,肖洛依只觉得胸口骤然一阵烦闷,竟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不行,不能再算了。 肖洛依的突然沉默,让杨素清担忧起来:“怎么了?乖乖?” 肖洛依强忍了心中的慌乱,状似轻松地跟娘亲道别:“我有些事情找鸿元道长商量一下,我先去一下。” 杨素清忙摆手:“你去吧……” 等肖洛依离开,杨素清才担心地蹙眉:刚刚说到陈怀瑾,闺女就陡然沉默下来。 再接着就蹙眉一副难受的模样,说要去找鸿元道长…… 是不是女婿出了什么事情了?! 可瞧着闺女一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架势,杨素清又不得不装傻:若是将话说透了,不仅不能帮上闺女什么,还可能让闺女更焦躁。 罢了,闺女的本事比自己高,就由得她去想法子吧! 肖洛依找到鸿元道长的时候,还没开口,鸿元道长就叹了一口气:“你去找他吧。他眼下需要你。” 肖洛依:果然是陈怀瑾不好了。 “……他人在哪里?”肖洛依听到自己状似平静的声音在问。 鸿元道长:“你去南诏吧。” 肖洛依:“好!” 刚刚还在跟娘亲喝着奶茶聊着天,一转头肖洛依就说要去南诏,杨素清就是想装傻都做不到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肖洛依叹了一口气:“怀瑾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既然算到了,总要去帮帮他……” “麻烦?!”杨素清大急,一把拉住了肖洛依的手,“什么麻烦?!” 自家乖乖不会什么功夫,寻常只会风水堪舆、八卦看相这类玄学的东西。 什么样的麻烦需要乖乖千里迢迢去救他?! 肖洛依却只是拍了拍娘亲的手背:“你放心,没事的……” 杨素清强忍着不放心放了手:就算自己不放心,也不能扯闺女的后腿。 再次出发,竟然是在中秋之前,且去得特别着急。 达叔闻言也想去,可乔月容挺着大肚子,他又张不开口了。 倒是乔月容知道了他的心思后,心中早就想了许久,此时见他的神色,主动开口。 “若是想去就去吧,反正家里现在也有吕神医,还有兴郡王夫妇在家,若真的有事,他们能保我平安的。” 达叔被乔月容这番知书达理的话感动得眼睛都红了,咬了咬牙,还是果断点头。 “娘子,我上战场努力杀敌,争取在下次回来时,给你争一个诰命!” 乔月容抱着大肚子点头:“好。我们等着!” 达叔飞奔着去了张逢春那边,张逢春闻言,立刻就召集了家中能调派的人手,即刻准备出发。 阿宏第一个站了出来:“我上次跟着郡王妃走过一次,这次还是我去吧!” 张逢春看了看他的独臂:“这次郡王妃说要赶时间,可能需要长时间骑马。” 一只手的阿宏确实不那么方便。 可阿宏一拍胸脯:“这有什么的?我能行!” 张逢春见他一反常态地积极,想了想他的功夫,也就点头了:“那成,你再带几个人,一起去。” 阿宏指了指身后:“还是上次的人,几位谁愿意跟我一起去的?” 上次几人纷纷站出来:“末将愿往!” “好!你们这次去时都听黄达的指挥,黄达是想要留在平西军的,回来时就都听阿宏的指挥。” “喏!”汉子们轰然应诺。 第四百九十八章纵马去南诏 等十几个汉子到了雷公村时,已经过了晌午饭时间。 肖洛依准备走。 小白狗不舍地绕着肖洛依的双腿嗷嗷叫:才回来又走,它舍不得! 鸿元道长看了一眼小白狗,劝肖洛依:“带上它吧,关键时候,它能帮你。” 肖洛依想了想:“好。”将小白狗收进空间。 荷花和陈怀瑜吕盈盈夫妇眼睁睁看着肖 《玄学符妻算卦灵:猎户吃糠我吃肉》第四百九十八章 纵马去南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八章纵马去南诏 等十几个汉子到了雷公村时,已经过了晌午饭时间。 肖洛依准备走。 小白狗不舍地绕着肖洛依的双腿嗷嗷叫:才回来又走,它舍不得! 鸿元道长看了一眼小白狗,劝肖洛依:“带上它吧,关键时候,它能帮你。” 肖洛依想了想:“好。”将小白狗收进空间。 荷花和陈怀瑜吕盈盈夫妇眼睁睁看着肖 《玄学符妻算卦灵:猎户吃糠我吃肉》第四百九十八章 纵马去南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九章中秋 相公? 肖景海心虚地看了一眼肖淮鬼主,这才将刚才叫人准备的资料递了上去:“忠郡王是在佤邦边境失踪的……” 原来这次的混战,一开始竟然是前任交趾国君引发的。 之前的交趾国君好战,因为头一次对大业的进攻没有占到便宜,他意识到交趾的战斗力不足,就想到了联合进攻。 交趾国君派出了自己 《玄学符妻算卦灵:猎户吃糠我吃肉》第四百九十九章 中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九章中秋 相公? 肖景海心虚地看了一眼肖淮鬼主,这才将刚才叫人准备的资料递了上去:“忠郡王是在佤邦边境失踪的……” 原来这次的混战,一开始竟然是前任交趾国君引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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