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贱货
周明舒说这句话是提醒他,逼狗入穷巷,要先挫伤他的锐气,也要防止其临死前的反扑。意有所指,傅正杨半懂不懂,不影响他巍然点头,道:“放心。”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今晚看电影吗?”周明舒朝着他笑了下,不答话,夺过傅正杨的试剂,眼尾一扫,似笑非笑:“什么电影呀?”周明舒的眼睛是标准的杏眼,温润氤氲,眼尾处低下去,很安静出挑的模样,远看像是古色古香的水墨画,眼尾拖长的留白,格外诱惑人。仿佛完全无害,又仿佛是郁郁蓬蓬的植被遮挡下的沼泽之地,糜烂地引诱人踩上去。“请你去我朋友的私人影院看。”傅正杨被望得心神一荡,没想好,随口一诌,“星际穿越。”“看过了。”“嗯……《真爱至上》?”周明舒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好笑:“可以,不过我今天八点才下班。”小少爷时间金贵,估计等不起。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午我来接你。”傅正杨拍拍屁股站起身,“你先上班,我出去转转。”傅正杨喜欢陪人看电影,一部电影反复地看,他陪每一位情人都看过《真爱至上》,每次看完,感动得泪流满面。——而这甚至是一部喜剧片。天光晴朗,天井的光彩透过楼宇,垂照下来。傅正杨走出实验室,将最后一枚砖块搬完,游戏里成功晋级为工头之后,才满足地合上手机。也是这时候,他注意到实验室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窄胖窄胖的中年男人,和校园的画风格格不入,那中年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肥肉不住地颤,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照着手机念叨,眼神做贼一般四处瞟。这里人烟稀少,又不是饭点儿,中年男人隔着远远的,便看见一个穿牛仔外套、戴棕色棒球帽的年轻青年晃悠悠踱了出来,手里转着串手捻,走路带风。周建龙急得冒汗,小跑着过去:“这里是7号教学楼吗?同学,我问你,啊?”傅正杨陡然被拦下,被还带着汗渍和油渍的手扯着上衣的袖口,对方语气又急头白脸,好脸色立刻就收了回去。“你谁啊?”傅正杨眯起眼,直接一脚踹过去,“滚一边问去。”这一脚结结实实,周建龙捂着肚子,神色皲裂,变得扭曲起来:“狗几把的,你什么意思?操,格老子的。”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说,一边骂骂咧咧地做起来,作势朝着傅正杨扑过来。正午时分,太阳本就热,傅正杨一瞬间的火就冒了出来,他似笑非笑,朝左边流畅地一躲,逼得周建龙扑了个空,趔趄了一步,他摁住对方的胳膊,反方向一剪。周建龙立刻卸了力。“得,您现在可以趴着问了。”他随意地拍了拍衣袖,又补了一脚,才抬步走人。这个小插曲傅正杨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他下午去了趟超跑俱乐部,难得和几个朋友喝了顿下午茶,晚上才看到实验室一个博士给他打的电话。傅正杨这段时间为了追周明舒,没少给他同组的同事买奶茶、下午茶,送小礼物,周明舒喊师兄,他也跟着喊。他是纯钱多,送几波下来,所有人恨不得贬斥林院士,推选他入主实验室。——我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弟,仅本科,就有院士之姿。“小师弟。”那人犹豫了下,“你现在有时间吗?小周他爸来学校闹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傅正杨闻言顿了顿,“怎么回事儿?”“小周和他爸关系不好,他爸嗜赌,不停找他要钱。”电话那边的人沉吟了一下,“小周没给你说吗?也对,他人就是那种锯嘴葫芦。小周没给,他爸闹到校领导那里了。”“……”这种事,也就偶像剧里常见一点儿。傅正杨应道:“嗯,我过来。”周明舒是这样的家境吗。傅二少锦衣玉食二十年,半点脚下泥灰不沾,一瞬间就升起了些多余的同情、怜悯之心。他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一进校门,便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周明舒脱下白大褂,穿了件浅色的高领毛衣,亚麻的棕色长裤,很简约的穿搭,半点身材不露,然而有那张脸在,整个人依然显得蓬荜生辉。傅正杨欣赏了两秒,便被周明舒一把拽过,对方神色罕见露出些凌厉之色:“你来掺和什么热闹?”语气依然不显得疾言厉色。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没进办公室?”傅正杨问。周明舒身材板板正正,衣服干干净净,显然没受什么肉体上的委屈,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用,闹剧而已,他已经被保安请离了。”一般来说,校外无关人士连进校门一步都做不到,便被保安礼貌劝退。周明舒还是低估了周建龙的脸皮,他混进学校,然后一路问到校领导的办公室,直接闯进去,指控儿子不孝。说他聪明,他知道逼宫。说他不聪明,他指控的罪名又实在可笑。……这罪名放镇子里足以被人口诛笔伐,放在高校里,你谁?周明舒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攥住傅正杨的手,道:“走吧,不是要看电影吗?我陪你去。”傅正杨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车已经开到面前,周明舒已经无需犹豫,坐上副驾驶,他才问:“谁告诉你让你过来的?”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猜。”“……”周明舒笑而不语,无奈地望着傅正杨,“我不用猜也知道。”“那还问我。”傅正杨发现周明舒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刚刚心情还很低落,下一秒就能把不良的情绪抛出去。他似乎还没见过周明舒真正生气的样子。就是这个时候,车玻璃突然传来一阵疾风骤雨的敲打。周明舒柔和的表情瞬间凝固。傅正杨懒洋洋侧过头,便看见中午刚碰过面的那位问路哥,此刻满脸阴沉的笑容,对着副驾驶的位置:“周明舒,长本事了啊,开始卖屁眼了,不愧是你妈生的婊子,一路的贱货。”车内隔音很好,傅正杨没听出来个一二三来,但是他看见周明舒的脸色,一寸一寸发白。